《重生七零:他非要娇养我!》 第1章 重生 “有人晕倒了!” “同志,醒醒!” 谢晚秋在即将陷入无边的黑暗之际,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 他睁开沉重的眼帘,恍惚的视线中映入一张英俊粗犷的脸。 是沈屹,只是比印象中年轻许多。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谢晚秋看着凑在自己跟前几张充满关切的脸,咬唇问道:“我怎么了?” “谢知青,我们在下乡去大湖村的路上,刚刚不知怎么的,你突然就栽了个跟头,还好沈队长扶住了你。”答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他叫宋成,山西来的。 沈屹将手伸到谢晚秋的额前探了探温度,指下雪白细腻的肌肤触摸起来有些烫。 他当即抽回了手,面上平静无波:“这位同志,你有些发烧,在驴车上坐着吧。” 众人沿着蜿蜒的山路跟着沈屹往大湖村走。临近六月,又是午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起初,知青们还能说说笑笑,畅想自己是响应国家号召,到农村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但很快就被这十几公里的山路压垮了斗志,一个个蔫吧起来。 谢晚秋独自坐在驴车上,身下的颠簸让原本昏沉的脑袋愈加清醒。他环顾四周,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 上一世,他因为家庭成分的原因被下放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知青所的人因此排挤他,只有林芝和他聊得来。一次醉酒,他被林芝哄骗说出了喜欢男人的秘密。 之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饥饿、挨打、受欺负、被侮辱,他洗过的衣服上总是有粪水,走在路上别人对他避之不及,就连村里的混混都能对他说最肮脏下流的话…… 他最终还是没能熬到返城回家,而是发着高烧贫病交加死在了猪圈。 谢晚秋的视线控制不住地聚焦到了沈屹身上。 这就是自己上辈子唯一暗恋的男人,也是害他沦落至此的男人。 沈屹身形高大,宽肩窄腰,小麦色的皮肤在炎炎烈日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摘下草帽看向自己时,那眼睛亮的惊人,汗珠沿着高挺的鼻梁下滑,滴在凌厉的薄唇上。下巴有青茬冒出,整个人不仅带着一股粗犷的英俊,还透出未经驯服的野性与力量感来。 谢晚秋长吸了一口气,努力收回自己的视线,心中苦笑。 真是危险啊!即便是重来一次,他依旧免不了为这个俊朗的男人感到悸动! 在这样一个封闭保守的年代里喜欢上一个男人…… 呵,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啊! 何况沈屹喜欢的还是女人! 谢晚秋咬紧嘴唇,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这一次,他坚决不要再喜欢沈屹了! 现在是1976年,他下乡的第一年,只要再熬两年恢复高考,他就能考出去,离开这片伤心地。 只有两年,他一定熬得住的! 山路曲折,一行人又走了个把小时也没瞧见村子的影子,气氛愈发低沉起来。 宋成大喘着气,摘下模糊的镜片在衣角上擦拭,小心地问:“沈队长,离村子还要走多久?” 沈屹没有回头,语气冷淡:“如果你们能走得再快些,一个钟头就能到。” 同行的黄丽是个沪上城里来的大小姐。她自小娇气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一听还要走上一小时,当即赌气停在路边,不肯再走。 “我的脚都走得疼死了!不能再走了!都怪你们,三四个小时的山路也不派辆大巴来,我们是下乡来支援农村新建设的知青,不是任你们使唤的骡子!” 这样大胆的话只有黄大小姐敢说!其余几人没一个敢出声附和的。 这该死的山路走得他们脚都快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但不想走就能不走了吗,不想来就能不来了吗?他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国家的指示,要想当个逃兵,那得活活被唾沫淹死。还不如省点口水,给老乡留个好印象。 黄丽见无人搭理自己,反而更加生气。她冷眼瞧着坐在驴车上的谢晚秋,心中猛地生出几分嫉妒来,忍不住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 “凭什么他能坐车,我也要坐!” 那石子飞溅砸到了毛驴的后腿上,它吃痛得挣扎起来,连带着木板车上的行李七颠八倒,盆盆罐罐碰到一起叮铃咣啷地响。 谢晚秋一会扶着这个,一会拽着那个蛇皮袋,雪白娇嫩的面颊上当即浮上了淡淡的两抹红晕。 一阵凉风吹过,他遮掩着咳嗽了两声,语气软软地说:“沈队长,要不然换黄知青上来坐吧,我下去跟大伙一块走。我休息了这么久,感觉身体已经好了。” “你先坐稳。” 沈屹拉紧缰绳,将受惊的毛驴安抚好,见它的腿没有受伤,方才转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 他的眼底一片幽深,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迫:“黄知青,你这是在糟蹋集体财产!” 整个大湖村只有三头毛驴,金贵得很,平常除了收粮,村里人哪舍得使唤它。这会子好了,倒是被外人随意糟蹋。 黄丽见到沈屹阴沉的面色,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不就是一头驴子吗……” 一旁的宋成连忙劝说:“黄知青,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快跟沈队长道个歉。” “就是,黄丽,这件事是你不对。” “哎,继续走吧,我可不想天黑了还没到村里……” 见周围的人纷纷开始指责自己,黄丽气的眼睛都要红了,她用手指着谢晚秋,十分不平:“哼,凭什么怪我!我又没做错!都怪他,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跟女同志抢车坐。不知羞!真不知羞!” 谢晚秋听到黄丽充满怨愤的话,心中忍不住有些委屈。 这车既不是自己主动要求坐的,矛盾也不是他挑起来的,怎么就偏偏沾染上这身是非?现在矛盾愈演愈烈,这让别人怎么想他?资本家的少爷么? 谢晚秋面色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仰视着沈屹,充满恳求的意味:“沈队长,让我去换黄知青吧。我走会路发发汗,说不定还能好的快些。” 沈屹眉头紧皱,他根本懒得搭理黄丽这种无理要求,但谢晚秋言辞恳切,那双眼睛浸着水光望过来,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突然就不忍心叫他失落,最终还是妥协:“你走我边上。” 这场闹剧最终在黄丽趾高气昂的胜利者姿态里结束了。 回到大湖村生产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东北的天黑的早,一轮下沉的太阳将半边天都烧地红彤彤的。 沈屹将众人送回知青点,村长沈长荣在给老知青们交代一些食宿安排和注意事项。因为这批知青已经不是第一批知青了,他也没有啥重点要说的,就让他们拿下行李,自己赶着驴车回去了。 知青所看着十分破旧,不过两间土砖房,男知青住左边,女知青住右边。男女都睡大通铺,冬天烧火炕。 谢晚秋背着琴盒,拎着自己的东西进了男寝。一股臭脚丫味扑面而来,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一铺大炕和两个漆面斑驳的柜子映入眼帘,角落里摆着一张四脚不平的木桌。桌上摆着搪瓷做的菜盆茶缸,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色字样。这是他十分熟悉的地方。 谢晚秋来到炕前,将自己的衣服放在了炕梢占位置。炕梢夜里凉,这头又靠窗漏风,没人乐意睡。但谢晚秋中意,他不想睡中间,夜里被左右两边的人夹着不自在。 他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余光瞥见沈屹从篱笆围墙外走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几个下地干活的老知青都回来了。一屋十几个人,来自天南海北,都挤在一张饭桌前坐下。桌上放着的搪瓷菜盆里装满了菜,一盆是酸菜粉条,一盆杂烩炖菜,一盆炖豆腐。 忙碌一天,众人都像几天没吃过饭的饿汉,筷子夹得飞起。 只有谢晚秋躲在一个离饭桌有些远的角落,他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啃着手里的玉米饼子。 屋内昏暗,他却白的让人无法忽视。几个女知青都忍不住偷偷瞄他。 林芝察觉到了这一切,心里酸的直冒泡。 一直以来,他才是这群人里最受关注,长得也最好的。现在谢晚秋一来,立马就把自己比了下去。 看看人家那瓷白的肌肤、俊秀的五官,再瞧瞧自己劳作了两年明显粗糙的手掌,林芝越想越不是滋味。 “谢知青,你从哪边来?” 谢晚秋听到这个上辈子自己最信任,却也是害他最惨的声音,心中生出几分厌恶来,但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 “苏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哩。咱东北虽然比不上天堂,也绝对是一个好去处!这儿是全国的大粮仓,‘捏把黑土冒油花,插根筷子也发芽’,在这里,饿不着!就是冬天忒冷,有时候零下二三十度,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 黄丽听完当场就炸了毛:“什么!那么冷!”“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宋成虽然是北方人,但他的家乡可不比东北这么冷,也有些发愁道:“那我们带的衣服可不够过冬的,这该怎么办?” 谢晚秋倒是没有太多担心。这里的冬天曾经让身为南方人的他吃尽了苦头,好在所有的苦都不白吃。 上一世,他摸爬滚打也学会了不少技能,棉衣棉裤都会自己拆缝,只要攒够票就行。 一个老知青笑着打岔:“村里的婶子热情,你们把布票和棉花票留足,让她帮忙缝一身,也是可以的。” 林芝接着说:“至于吃的,你们刚下乡,村里会给你们每人每个月35斤的供应粮。平常就下地干活,由生产队统一记工分,多劳多得。等秋收之后,就跟队里社员一样,按照工分换算分粮。” “开火的话,之前我们是男女知青一起开火,每个人按照值班表轮流做饭,柴火挑水自己负责。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值班,不嫌麻烦的话就自己开火。洗衣服去前面的池塘,你们来的路上应该看见了。” “别的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大家伙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四点就得起来下地。” 新知青们无精打采地应了,沉浸在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中。 谢晚秋帮着刷了碗,在院子周围简单溜达两圈后,就回去睡觉了。 嗨宝宝们,喜欢的话点点收藏,可以给我留言评论哈,俺会随机给大家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 第2章 认地 谢晚秋感觉这边睡下还没多久,就隐隐地听到鸡鸣声,他瞟了眼窗外,天还黑蒙蒙的。对面屋子住的女知青们已经起了,正三三两两在院子里洗漱。 他一咕噜起身,摸黑穿好衣服。大概又过了五分钟,老知青们挨个起了,剩下几个新来的知青还呼声震天。 他推了一把离他近些的宋成:“该起来了。” 宋成睡眼惺忪,说话舌头还打着结:“啊?” “再不起要迟到了,今天第一天上工,要给老乡们留个好印象。” “噢……对对对。”宋成拍了下后脑勺,顿时清醒了几分。 谢晚秋推门出去,很快洗漱完,露出一张白皙干净的脸。 只隔了几分钟,林芝出来刷牙,见到他已经洗漱好,不禁有些错愕。 “你起的倒早,我还想着你们新来的不适应,晚点再叫你们呢。” “我习惯早起了。” 谢晚秋笑笑,心中不以为然。 林芝的话听起来是体贴他们这些新知青,让他们多休息会,但却会实打实地给乡亲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村里人善良淳朴,却最讨厌好吃懒做的人。他们是新来的,如果上工第一天就迟到了,乡亲们纵使嘴上不说,心里可指不定怎么嫌弃呢。 而这些…… 都是他上一世吃尽了苦头,才逐渐回过味来的。 众人扛着农具来到生产队,天还没亮,村民们却早就到了。村长沈长荣拎着个喇叭,正在田上等他们。 见人都到齐,村长沈长荣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欢迎各位新知青们加入大湖生产队,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大队书记赵有德,专门管工分簿记工分的。这边这个,是我的大儿子沈屹,也是队里的副队长,专门管村里的农具和设备。” “至于其他人你们暂时不认识的,等时间长了就慢慢知道了。既然来了,就希望大家能端正态度,勤快一些,多为国家种地,多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 “好,我们要把青春献给社会主义新农村!”知青们纷纷应和道。 沈长荣见大家态度积极,转而讲起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这五黄六月的,大家吃没吃好,喝没喝好,还得成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但是,麦收的天,就像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如果运气不好,再遇上狂风暴雨,那大家伙辛苦一年种下的庄稼,收成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本来还能吃几顿干的,现在就只能勒紧裤腰带喝稀的。家里面吧,大人习惯了还能挨一挨,但不能苦了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呀!” 他扫视一圈,见众人静悄悄的都感同身受,便继续说:“现在麦子已经熟了,抢收刻不容缓!今天喊大家伙聚集在这,就是想共同商量一下,怎么能把麦收这件事干得又快又好!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话音刚落,下面便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收麦子有什么难的!村长,我们就按照以前那样划分区域,每个人收自己地儿的不就成了!” “哼,依我看那就不中!你忘了去年李二狗那块地收的,不仅收不干净,还割的鸡零狗碎的,最后费了我们多少功夫!” “就是这个理!咱们累死累活干一天,干完了还得帮他收拾,又没有多的工分。不公平!” “你要说不公平那我可有话要说了!去年俺们收的那块麦子地,运一趟到谷场就比你们多走六七里地,拿的不还是一样的工分!” “行了行了,我看你们就是心眼忒小。都是为集体种地,分那么清楚你的我的做什么!” “好,既然你这么无私,今年就把最远的那块麦地分给你收!” “村长,还是你拿主意吧,我们都听你的!” 不同于乡亲们的七嘴八舌,知青们此刻都默不作声,他们干活不行,还得靠乡亲帮衬,说话自然就没有底气。 沈屹沉思了片刻,瞧着下面的争吵乱作一团,上前主动开口:“不如把所有的麦地都折成工分承包出去,包括收割和运送在内,一亩地折两个工分。” 在场有人问道:“那如果大家都挑近的地,挑好割的地怎么办?” “麦子好割的地工分就少一点,算一点五个工分。不好割的地方就算多一点,两点五个工分。运送路程就以湖西的地为准,比他近的运送分少一点,比他远的运送分就多一点。” “还是小队长的办法好!” “对对对,还是这样公平一点!” 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谢晚秋对沈屹的话有些意外,在这个年代里想出分包这样的主意显然是有些大胆的。干的好了,的确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这要是干的不好,他可是要担全责的。 万一再被扣上个反动的帽子…… 谢晚秋不敢再想,眼神却不自觉地向沈屹瞥去。没想正好撞上他迎来的视线,他面色微红,挪走了目光,转而看向要说话的村长。 村长表情一脸严肃,沉思片刻后,最终同意了这个想法:“既然大家都认可,那我们就按照这个办法来。只是有一点我得强调!干活咱们可以承包出去,工分多劳多挣,但要是哪一块地割的不干净,我们也是要扣工分处罚的!” “还有,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我发现了哪个人敢趁乱偷走队里的麦子,那就是偷挖社会主义墙角,抓住一律严惩不贷!” “放心吧,村长,我们大家伙互相监督!保证一粒麦子也少不了!” “好了,现在大家就可以到老赵这边相地认地,觉得合适的就登记一下。你们可以一家人包,也可以对路的几个人包,包大包小你们量力而行。” 谢晚秋不擅长收麦子,但好歹还有一些上一世的经验。 他想了想,觉得最适合自己的就是找几个人合收湖西的那几亩麦地。那边的地平整,离谷场的距离也近一些,自己使使力,还是能干完的。 他心里盘算着,想问一问旁边宋成的意思。在这些知青里面,上一世唯一没有一起参与排挤他的就是宋成了。这人虽然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但心底不坏。 “宋成,我们一起再找几个人,合收湖西边的麦地,你觉得怎么样?” “湖西?” “对,昨天我们进村时候路过的,你还记得吗。那边是平地,好收一些。” “那行啊。我们再问问有没有人要跟我们一起。” 但两人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无人应承。 知青们干活不行,乡亲们都不愿意带着。除了那几个压根没割过麦子被强制分去的,剩下的一些老知青也都是混了两年猴精猴精的。这俩人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干不了什么活,还得分他们的工分,实在不划算。 接连的拒绝让宋成有些泄气。 谢晚秋感到意料之中。他拍了拍宋成的肩膀,鼓励道:“没事,我们努努力,两个人也能干好!” “你说我们去问问沈队长怎么样?”宋成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般。 谢晚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衣角,一听到沈屹的名字,额角下意识沁出薄汗。 他心里巴不得离沈屹远一点,忙不迭摆手:“别别别,我们农活干得不好,还是别影响他们的进度了。” 沈屹抱臂站在边上,看似瞧的是进进出出登记认地的人群,余光里却藏着一张白嫩俊秀的脸庞。 虽然隔着点距离,但是他的耳朵灵光,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出谢晚秋的拒绝,沈屹的心里显然是有些不痛快的。 从昨天到今天,谢晚秋一直在直接或间接地拒绝自己。 他暗自思忖,这怎么和记忆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谢晚秋不是对自己有好感么? 那为何前前后后接连拒绝,倒像是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一样。 他有这么讨人嫌吗? 二牛和菜根跟在他身后,也不问去收哪片地,反正他们有的是力气,收哪里都一样。 林芝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脸上露出一团和气的笑容来:“沈队长,你们几个收哪片地呀?” 沈屹面色不豫,随口答道:“湖东。” 湖东边山上有几块麦地,离谷场远,长得又稀稀拉拉的,大家都不愿意认领。 但林芝没有退缩,反而继续问道:“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他心底算的清楚,大树底下好乘凉。沈屹他们几个每次都是满工分,自己跟着他们,就算干的不多,平均下来得的工分也肯定比其他人都高。再说了,能跟沈屹搞好关系,比什么都强。 “不需要。”沈屹语气硬邦邦的,显然没把林芝的话放在眼里。 他的笑容当即垮了下来,勉强讪笑两句:“那好吧,我再问问别人。” 菜根嘴里叼着根草倚在草垛上,瞧林芝走远的背影,不解地问:“哥,怎么拒绝他啊?湖东那片地还挺大,多一个人搭把手也好呀。” 二牛点头附和:“要不我们把栓子叫上吧。” 菜根不以为然:“栓子得帮自家收麦子,收完他家的还得帮他老丈人家收。我看他呀,是够呛。” “哥,你说呢?” 两人转头一起看向沈屹,见他不说话,视线死盯着一个方向,便顺势看了去。 一群五大三粗的黑脸糙汉间,一个颀长身影白的发光,他和旁边的人在说话。那含笑的眉眼就像一弯精致的月牙,只是在天边轻轻勾着,就叫人忍不住得想攀折。 菜根吐出了嘴里嚼干的草,啧嘴道:“那是谁?长得简直比小姑娘还要漂亮。咱十里八乡的,也没见过这模样的啊。” “新来的知青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不能生娃的。” 二牛是个老实人,在他眼里再好看的人也比不上他们村里张老头家的闺女,他可稀罕她很久了。 沈屹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谢晚秋,见两人排队登记,当下移步,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新来的,跟着我们队割麦。”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成两眼放光,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居然砸在自己头上,刚要答应,一截裹着粗布袖口的纤细手臂就横在眼前。 谢晚秋拦住了他,细碎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不安的眼尾,长睫簌簌颤动,在眼下投掷出一片阴影。 他向后退了半步,语气发涩:“沈队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已经有安排了。我农活干的不好,还是不给你们拖后腿了……” 谢晚秋话音未完,没想沈屹不由分说,已直接上前掀开赵有德面前的登记簿,沙沙写下几人的名字:“就这样定了。湖东的那五十多亩山地,我们来收。” “你……!” 谢晚秋有些生气,但不敢发作。 沈屹扛起农具,回头瞥了眼愣在原地的几人,下颌绷得很紧:“走啊,都磨蹭啥呢?趁着日头没毒,赶紧先收一部分。” 他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谢晚秋攥紧衣角,跟在最后,心中气起了他的独断—— 这个沈屹,怎么这么霸道! 第3章 麦收 日出东方,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沈屹、谢晚秋一行沿着山间小路,登上了开镰的第一块麦田。 金黄的麦穗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生姿,山间清新的空气里弥漫一种麦子独有的淡淡香味,混合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菜根和二牛一到地方就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他们熟门熟路,割麦子的动作敏捷熟练。 上一批下乡知青刚来村里时没几个会干活的,沈屹担心谢晚秋和宋成也不会,便问道:“你们会割麦子吗?不会的话就看看我是怎么割的,照着做。” 宋成立刻挺直胸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以前可没少帮家里干活。” 沈屹转而又看向谢晚秋,那眼神里明晃晃的不信任。 谢晚秋察觉到他的怀疑,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声音中透出几分懊恼,忙解释说:“我会割。” 他举起镰刀,像模像样地割了一把麦子。瞧见沈屹有些意外的眼神,心里还有些暗暗的得意。 哼,让你小瞧我。 沈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两下鼻子,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下:“就这样割。” 话音刚落他就走远了几米,在那附近的麦群里挥舞起镰刀。 太阳逐渐高升,灼热的阳光撕破云层,肆无忌惮地烘烤着众人的背。 谢晚秋握着镰刀认真地割麦,但效率和速度却被沈屹几个人远远甩了八条街。 渐渐的,他感到手臂一阵阵酸麻,特别是右臂,仿佛灌铅一样沉重。修长的手指,娇嫩的肌肤上不知不觉间多了很多细小的伤口,麦芒扎在身上痒痒的,一流汗就像针扎一样疼痛。 额头上的汗滑落到他的眼睛里晕染开来,烟熏火燎的。谢晚秋随手抹了一把,瞄了几眼其他人。 菜根二牛脚边的麦垛堆了几垛,每垛都有人把高。宋成割麦割得也比他快上许多。 要加油啊!他给自己鼓劲。 咦,沈屹人呢。 谢晚秋见刚才沈屹示范的那块地上,现在只剩下倒伏的麦茬,目光不受控制地开始搜索沈屹的身影。 突然! 一截精干粗壮的腰身猛地闯入视线中! 灼热的日光下,沈屹脱丢了褂子,**着上半身在地里割麦。那画面,充斥着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他身形魁梧,有规律地在地里上下起伏,宽阔平展的后背上肌肉线条分明,就像坚实厚重的高山一般,强壮而有力。 晶莹的汗水沿着古铜色的脊背径直流下,停在没有一丝赘肉紧致有型的腰腹间。 每每侧身挥刀之时,就会露出那凹凸分明的腹肌,硬挺的,充满韧性的,感觉积蓄着无尽的力量,只为在关键时刻喷发而出…… 救命!谁能知道沈屹这样子对他的杀伤力! 谢晚秋丢盔弃甲一般撤回自己的目光,顿时感到两颊烫得像火烧。 都怪沈屹,不守男德!青天白日的,不好好穿衣服! 真是要命了! 自己本来就对他情愫未消…… 现下曾经的那些心思,都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 谢晚秋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响,他试图平静下来,在心中默念乐谱。可目光偏偏不听使唤,总在麦浪起伏间,不由自主地追逐起那道挺拔的身影。 滚烫的风掠过麦尖,卷着他纷扰的思绪。 够了!谢晚秋,你清醒一点! 重来一次,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 上辈子的凄惨下场,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的他浑身发冷。 谢晚秋僵在原地,一时间定住了神,片刻后又重新扎进麦浪里。镰刀划破麦秆的脆响中,混杂着压抑的喘息。 他用力地挥舞镰刀,仿佛要把那些不受控制的情愫也一并斩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谢晚秋开始觉得头顶的太阳晒得他心慌。 沈屹宛如救世主一般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正午了,大家都歇会。” 上山干活路远,回去吃午饭来不及,几人都随身带着干粮玉米面的硬馍馍,就点冷水凑合对付一顿也就完了。 谢晚秋靠在麦垛上嚼着硬馍,仰望着头顶碧蓝的天,耳畔微风轻拂,略过麦地时有唰唰的声音。 这是宁静的、自然的氛围,使人周身都忍不住放松下来。 沈屹从远处走来,他眼尖,刚刚干活时就瞅见了谢晚秋红彤彤的胳膊。 他这人自来熟,直接一屁股在谢晚秋身边坐下。两人紧挨着,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谢晚秋低着头没有看他,身体不动声色地向另一边挪了挪。 “我看一下你的手。” “嗯?” 谢晚秋发顶突然落下道温热的气息,他听到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来。瞪圆的杏眼中装满疑惑,还没来得及反应,白嫩的手腕就被一只覆着薄茧的手掌攥住。 沈屹握得不算紧,却不容挣脱,粗粝的指腹擦过他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 谢晚秋的小臂被麦芒麦叶扎伤,起了不少黄豆大小的红点点,连成一片,看起来怪渗人的。翻过手掌,瞧着更惨不忍睹,许多道划伤,还鲜血淋漓的。 还挺能忍,自己的身体自己不上心。 沈屹皱着眉,声音沉的像坠了块石头:“你怎么手伤了也不说。” “没事,这点小伤哪能叫伤?大家都在抢收,我可不能偷懒!” 谢晚秋话虽硬气,却暗自咬牙,叹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他这身体娇惯的很,平常多干点活就浑身酸痛,这会子伤口浸了咸汗,正火辣辣的疼。 但是他不敢不干,村里人最讨厌偎慵堕懒的。上一世他身体不好,干不动了就被人指责是少爷做派,被资产阶级**了思想。时间长了,村民们都很讨厌他。 谢晚秋微微侧脸,沈屹低头看他时的神情十分认真,高挺的鼻梁充满了男人味。 “沈队长,我不要紧的。” 这暧昧的氛围让他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想要缩回手,不想手腕却被捏地更紧。 “别动,伤口沾了麦屑,不处理好,化了脓会更严重。” 沈屹一把捞来随身携带的水壶,拧开的动作干净利落,沿着谢晚秋的小臂向下浇水。 水是温热的,滑在皮肤上很舒服。谢晚秋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心里像有几根羽毛在挠啊挠,原本平静的心又颤悠悠起来。 沈屹个头很高,坐着如一堵墙一般,为谢晚秋遮挡住大片阳光。他捏着谢晚秋的手,只觉得这肌肤的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 到底是没干过活的,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他手指纤长,但手掌倒不大。自己的手只要微微一曲,就可以将谢晚秋的手完全包裹起来。 沈屹喉结滚了滚,眸色渐深:“你下午别割麦了,运几趟麦子到场院去。” 谢晚秋闻言,猛地抬头:“我能坚持!” 眼底一片倔强之色:“大家都在割麦,我不想搞特殊!” “运麦不算劳动?”沈屹扣上水壶盖的动作带着力道,他眯起眼睛,略带威严地审视谢晚秋,“服从组织安排,这是纪律。” 这话堵的谢晚秋只能答应,他咬着牙憋了句“知道了”,随即起身,留给沈屹一个避之不及的背影。 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后,众人又开始下午的劳作…… 谢晚秋背着箩筐,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沉甸甸的麦子压在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上,他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脚底下的路,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好不容易快到了场院门口,谢晚秋累得直不起腰,弯在路边大口喘气。 村里的赖泼皮歪戴着褪色的草帽,高肩背篼里歪七扭八地插满几捆麦子。他嘴里哼着歌,一副志得意满的风光模样。路过自己时还停下脚步,吹了两声口哨。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赖老四都能积极干活了。 谢晚秋只觉得稀奇,心中生疑。 赖老四是他们村出了名的酒鬼懒汉,平常集体劳动,他一向是能躲就躲,能少干就少干,村里人都十分讨厌他这种偷奸耍滑的行为,就给取了个诨名叫赖泼皮。 一个懒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勤快起来,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村长正在禾场验收,见到背来满满一背篼麦子的赖老四,稀奇道:“赖老四,今天你倒勤快!” 赖泼皮哼哼直笑:“村长,我已经改好了。” 沈长荣没有多想:“这样才对嘛,认真劳动!以后可别再犯懒了!” 谢晚秋跟着倒下自己背篼里的麦子,还没倒完,赖老四已经走远了。 沈长荣没想到这小知青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还挺能干。知道他跟自己的儿子一组,是偷不得懒的,便夸奖道:“小知青,你干的不错!” “为集体劳动,都是应该的。” 脚边的两垛麦子,高的那一块是他背的,矮一些的是赖泼皮背来的。 谢晚秋回忆起赖泼皮那个背篼,底部宽篼身长的,装的……也算个满满当当。照理说,不该比他的这一垛麦子少呀。 但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时间也下不了定论。 谢晚秋在折返回麦地的路上,刻意多留了个心眼,从赖老四家绕了一圈。 一间破破烂烂的泥草房,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潮湿和霉味,上辈子他经过这都是绕路走。现下大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泥地坑坑洼洼的,埋着几分若隐若现的黄色。 谢晚秋蹲下一看,竟然是散落的麦壳! 有的被踩碎了,有的零零散散落在地上,这痕迹一直延伸到大门门框边上才消失。 这就是赖老四的秘密! 谢晚秋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见周围无人,偷偷捡了几颗麦壳,揣进口袋里。 得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村长! 他蹲在地上,裤脚蹭到了地上碎掉的麦穗,周身的空气里,突然飘散出几分不同寻常的烧酒味。 谢晚秋刚起身欲走,身后就传来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一张干瘦黢黑的脸映入眼帘。 “呦,你这漂亮的娃娃是从哪来的……” 竟然是赖老四! 第4章 偷麦 赖老四一个跨步,堵在了谢晚秋面前,半眯的眼在他身上上下打转。 “呦,长得这么水灵。” “瞧瞧你这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没少被男人滋润过吧?” 赖老四瞧着谢晚秋白瓷一样的肌肤,心里猫抓一样。 他从前在城里待过几年,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这么一码事。 当下就急不可耐伸出了手,想在那光滑的脸蛋上摸上一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赖老四猥琐的眼光,使谢晚秋感到生理性的恶心,他连退几步,避开触碰。 赖老四险些跌个踉跄。 “你这蹄子,躲什么!” “爷问你,刚刚蹲在路边干什么呢?” 谢晚秋压根没想搭理他。同个泼皮无赖嘛,能有什么道理可讲。脑子里飞快转速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他本来是想回场院,告诉村长赖老四偷麦的事情,可现在又害怕他这满口的污言秽语牵扯出别的什么影响来……要是被有心人翻出来他喜欢男人的事实……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上辈子的悲惨遭遇,谢晚秋心里打了个哆嗦。 眼前的赖老四还在步步紧逼:“爷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还是去湖东山上吧,这边离得近,沈屹他们又在那,这赖老四也不敢做些什么。 谢晚秋拿定主意,拔腿就往那边麦地跑。 许是酒壮怂人胆,赖老四几杯黄酒下肚飘得很。谢晚秋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他。 “你这小蹄子,居然还敢跑!” “哼,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看爷等会怎么收拾你!”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你要是把爷伺候好了,白面大米,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恶心的话一句句从赖老四那满口又黄又黑的烂牙里蹦出来,谢晚秋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贱蹄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谢晚秋感觉到身后的脚步突然停了一阵,蓦地又更加急促起来。 他边跑边回头瞄了一眼,赖老四竟气急败坏从地里抄了块板砖,追着他跑。 他当下也有些慌了,跑得更快。 他的体力不好,急速的奔跑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 身后的脚步愈渐逼近…… “哼,怕了我了吧!你乖乖到爷跟前来,爷保证你……” 谢晚秋急的汗都出来了,视线里终于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救命!救命!” 那个人影听见了他的声音,大步向他跑来。 直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是沈屹! 他背着麦垛,正要往场院去。 谢晚秋松了口气,有他在就好了。 沈屹见谢晚秋神色慌张,虽然不明情况,但一把就将他捞在了身后。 他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谢晚秋抿着嘴,从口袋里掏出了碎麦壳给他看,语气带了点不自知的撒娇。 “你看,我在赖老四家门口捡到了这个!” 沈屹的眸色深了几分。他瞧着张牙舞爪凑上前来的赖泼皮,英俊的眉宇间难得浮现出几分厌恶之色来。 “赖老四,你犯什么浑?” 赖老四到了跟前,方才看清沈屹像座山一样堵在他和谢晚秋面前。那谢晚秋躲在他身后,活像个小媳妇。 瞧瞧人家胳膊粗的,都赶得上自己的脑袋了。 赖老四醉意当下就淡了两分,将板砖朝脚边一撂,赔笑道:“呦,是小队长。” 他恶人先告状,随口胡诌道:“这小蹄子偷我家粮食!” 谢晚秋听了气愤不已,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就这么栽赃他! “胡说!明明是你偷公家的粮食被我发现了!你还……” “我还什么?” “哼,要不是你这贱蹄子勾引我,我能看得上你?” 谢晚秋脸涨个通红,支支吾吾道:“你……你……” “就你这样的,千人骑万人睡的东西,还在这给爷装清纯……” “我没有,你瞎说!” 谢晚秋的眼底弥漫出一片淡淡的水光,耳根红的像熟透的樱桃。他急的要上火,欲言又止,想辩解,可这样的话又不知道怎么辩解。 赖老四见状来了劲,正要说更污糟的话,就被一个巴掌扇懵了神。 “赖老四,你的嘴巴不会说话就交给我,我替你管教。” 这一巴掌,打的赖老四半边脸都麻了,火辣辣的痛感传遍他的全身。 “你居然敢打我!” 他攥紧拳头刚想报复,就瞧见沈屹阴沉的面色,眼神冷的像要吃人。那周身散发的威压,压得他感到心慌。 打不过总骂得过吧,赖老四本来还想嘀咕点不干不净的,见沈屹的巴掌又高高扬起,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沈屹身手好,两三下就制服了赖老四,为了防止他溜走,又用绊子绳把人捆了个结实。 谢晚秋小心瞄了沈屹一眼,想着他的怒气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方才开口道:“沈队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把他送去队里吗?” 沈屹的面色缓和了几分,答道:“我把人押去场院,你去叫上菜根二牛,一起去他家把私吞的粮食找出来。” 两人分头行动。 …… 当晚,人们在禾场围着麦垛席地而坐,围观五花大绑的赖老四被押送上台。 今天开会的内容是批斗赖老四偷粮。他在高肩背篼里装了一个夹层,夹层以上的麦子倒在场院,然后又以回家拿东西为借口,把夹层里面的麦子都偷回了家。 他重复了几次,直到被谢晚秋意外撞破。 谢晚秋因为举发有功,被安排坐在了第一排,隔三差五的有村民到他面前来夸他聪明能干。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谢晚秋低垂着眼眸,抠弄手里的干草,一副很不习惯村民们对他如此褒奖的模样。 沈屹站在台上远远瞧着,觉得他的害羞有些说不出的可爱。但再一联想到赖老四侮辱他的那些话,心湖又翻腾起浪花来。 夜色漆黑,为了省电,家家户户拿出了蜡烛煤油灯摆着照明,他看不清谢晚秋的神色,却觉着偌大的人群中,在这深沉的夜色里,只有他,亮的像一颗圆润平和的珍珠。淡淡的,慢慢的,温和从容的,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的视线和脑海里…… 可能是脚不沾地忙了大半天没空喝水,沈屹当下就感觉嘴巴有些干渴,他舔了舔嘴唇,心里的疑问倒愈发加深。 谢晚秋,真的喜欢男人吗…… 这边台上,针对赖泼皮的批斗热火朝天,台下也没闲着。 这年头偷公家的粮食是要引起民愤的,赖老四偷了一点,上交的公粮就少了一点,再分到每家每户手里就更少了。村民们自己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却养出来这样偷吃粮食的蛀虫,各个恨得牙痒痒。 跟赖老四一个队分包收麦的几个闲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们几个平日里虽然也偷点懒,但也不敢这样偷公家的粮食啊。 当时看他可怜,心软要了他一起,这会子倒好,他们都要死在村民们的唾沫里了。 “阿贵哥,就怪你,当初同意赖老四跟我们一起,这下好了,我们几个都成全民公敌了。” “我能知道他胆子这么大,还敢偷公家的粮食吗!这会子说啥都晚了!” “可是我们又没偷粮食,凭什么连我们一起骂啊!” 菜根妈是个直肠子的勤快人,一向看不上这些偷奸耍滑的,这会子她儿子又找出了脏粮,她面上有光的很,便讽刺道: “真不知道有些大男人,手脚健全的,干活却不如我这个妇女利索!干不利索也就罢了,那心眼又小又黑的,还要来偷!好家伙,我们大家辛辛苦苦地干着,临到了,粮食却进了他们的口袋!” 花大婶连连应和,说道:“依我看,杨阿贵这几个人家里也得搜一搜,他们几个平常干活就偷奸耍滑的,保不齐也偷了粮食!” 另一个婶子说道:“你说得对,也不知道都是爹妈生爹妈养的,怎么养出来他们这么心黑的玩意。这要是我儿子,我一定打断他的手,让他不敢再偷!” 杨阿贵听了生气,大声反驳:“你们这几个长舌妇,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没偷!你们休想诬陷我!” “哼,你说没偷就没偷?赖老四还说他没偷呢!现在呢,还不是让小知青逮出来了?” “就是,哪有贼会承认自己是贼呢?” “小知青,你来,你有文化,你来说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谢晚秋本想安静的当个吃瓜群众,却不想被当众点名,卷起到这些是非里。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婶子们看着他一脸的热切,希望他能为她们讲一句公道话,这样她们便有了尚方宝剑,能治一治这几个奸懒馋滑的。 那一边几个瞪得跟个乌眼鸡一样的,都是不好惹的。他也不想平白无故遭到别人的打击报复。 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村长沈长荣吼着喇叭,替他解了围。他这会子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公布了队里对赖泼皮的处罚结果。 “经过村干部的集体讨论,大家一致决定,赖老四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专政对象,要被无期限强制劳动!人人都可以监督和举报他!” “还有,我再强调一遍,你们都给老子记住了!公家的粮食就是公家的,一粒也不准少!今后谁再敢耍小聪明,村里直接送他去公社改造!” 下面群情激愤:“村长,那杨阿贵他们几个怎么办,他们跟赖老四一伙的,说不定也偷粮食了!” “就是!他们的家里也该搜!” “你们这些小人,一个个冤枉老子!我没偷!” “村长,俺没偷粮哇!你可要替俺做主!” 村长早有准备,答道:“这几个人的家里面,老赵已经带人去搜过了,并没有发现粮食。” 而后他又警告:“瞧瞧你们几个素日里的德性,不怪别人怀疑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要是敢学赖老四偷粮食,别指望村里容得下你们!” “大家今儿就散了吧。明天按时下地。” 众人一窝蜂散了。 谢晚秋却站在原地寻找沈屹的身影,今天的事情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同沈屹讲两句。 宋成拎起小板凳,招呼他一起回去:“走啊,小秋,发什么愣呢。” 终于在台子下面的大榕树跟前看到了沈屹,他身边还围着几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宋成,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和沈队长说一下。” 宋成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早点回来啊。我给你留门。” 谢晚秋点头答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见沈屹周围的人慢慢散去,才敢上前。 “沈队长,我有话要同你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偷麦 第5章 联谊会 朦胧的月色下,谢晚秋搓着手有些尴尬。 他犹豫了片刻,赌气似的一股脑将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沈队长,今天赖老四讲的那些话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沈屹本猜测谢晚秋是要和他讲什么要紧的事情,如今乍一听,原来是要说这样的话。 再一联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百般拒绝,心下当即生出两分揶揄之意来,想逗一逗谢晚秋。 沈屹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什么话?” “就是,就是……就是赖、赖老四说我喜、喜欢男人的那些话呀!” 谢晚秋感到这话十分烫嘴,硬着头皮一骨碌全说出来,但双颊已经渐渐漫上一片绯色 。 沈屹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谢晚秋那截瓷白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喉结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随着说话时的动作上下攒动,晃得人移不开眼。 他的眼神愈渐深邃,但难以捉摸,好像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隐匿在这浓密的夜色里。 沈屹凑近谢晚秋,低头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直白地问:“哦?那你究竟喜不喜欢男人?” 这嗓音醇厚而有磁性,刻意带了两分蛊惑人心的味道,听得谢晚秋耳根子发软。 更让他难受的是,沈屹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的耳朵上,热热的,痒痒的……他心底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感,似乎当场就要被撩拨起来。 谢晚秋佯装镇定,果断摇头:“当然不喜欢!” “沈队长,我不喜欢男人的,你相信我!” “还有……赖老四说的什么混账话,也请你就不要和别人说了吧……” 沈屹看着一脸难为情的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忽然就笑了:“好,我答应你。” 沈屹常年板着个脸,在谢晚秋的记忆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除了冷峻和严肃,几乎找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来。 此刻他唇角微扬,眉宇间常年积聚的寒意也倏然化开。乍一笑,倒有种冰雪初融般的感觉来。 成熟男性特有的气息,裹挟着这股罕见的温和,在粗粝中透出几分令人心颤的柔软来。 这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转变,让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屏障,瞬间似乎近了些。 谢晚秋因此多看了几眼,但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已被对方的目光截住。 “明天下地,把袖口裤脚扎好。”沈屹低沉的嗓音,裹着夜风送来。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谢晚秋呼吸一滞,他匆忙垂下眼帘,即便心是早有防备,却仍是乱了几拍。 “谢谢你,沈队长,那我就先回知青所了。”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只能匆匆而逃。 夜里,谢晚秋躺在炕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上一世有关沈屹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来村里的第二年沈屹就被县领导推荐,入伍参军了。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再无交集…… 其实前世,他们的接触本来也不多的…… 一定是最近的接触太过频繁,才总让自己生出一些有的没的想法来! 沈屹,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这么踏实可靠的男人,有谁会不喜欢呢? 但自己……真的不行了。 谢晚秋辗转反侧,想出了一百个不可以和沈屹继续接触的理由,却制止不住那颗本就可以为了这个人愈加滚烫的心。 …… 农家五月无闲人。在全村的共同努力下,抢收终于在一周后顺利完工。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抢收一直是艳阳天,没有刮风没有下雨耽误进度。 收割的麦子要先拉去场院脱粒,再选择好的晴天晾晒,妇女同志会用筛子、簸箕将遗漏的粮食整理干净,最后上交到镇上的粮食收购站。 乡亲们各个都晒得乌黑,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看着高高堆起来的麦垛,这可是沉甸甸的粮食啊!他们心里由衷感到踏实。 村长难得的和气,大手一挥今晚队里休息。 下面集体欢呼,一个村民大声奉承道:“村长,你这个决定太英明了!” 那个道:“那可不。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干着,我这腰都直不起来了。这会儿,总算能歇歇咯。” “哈哈哈……老李,你才三十多,这腰不会年纪轻轻就不中用了吧?” “你个混球,说什么呢。老子行的很!” 村长沈长荣笑骂道:“说话都注意点,这边还有女同志呢!大家伙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不要让我说,准时上工啊!” 大家笑着,一窝蜂散了。 知青所这边几个一伙凑成一团,商量着今晚的安排。林芝作为老知青里管事的,向来是喜欢搞些庆祝活动的。 “同志们,今晚休息,机会难得。之前因为抢收,我们和新来的知青们也没有机会能够好好认识一下。我提议,今晚我们就举办一个新老知青联谊会,加深一下彼此间的情谊。” 那边一个来自山西的老知青也同意道:“林芝,还是你想的周到。前两天我走在路上,瞧着前面是我们知青所的人,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更离谱的是我们天天还睡在同一张炕上,你说好笑不?” 周围几个哈哈直笑。 林芝又道:“有联谊会,就要有节目。我记得,阿明你最近不是在练习吹笛子吗,小顾会说相声,田静的歌唱的好听。今晚机会难得,大家伙都不要藏私啊,展示展示。至于新来的同志们,我不够了解你们,要是谁有什么才艺特长,今晚都可以大胆表现一下!” 阿明摸着后脑勺,笑得十分憨厚:“我的笛子是刚学的,就三脚猫的功夫,你们晚上可别笑话我啊。” “哪能啊,好兄弟,你表演,我一定第一个捧场……” 谢晚秋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说话,但身后的新知青们窃窃私语,纷纷夸赞林芝的体贴入微。 林芝的这一番安排,让这群新人心里顿时就有了主心骨,感到暖洋洋的。 要不是自己上辈子见过他这和气外表下有颗善妒的心,如今,恐怕也在为他感激涕零吧。 …… 夕阳从湖边缓缓降落,傍晚,知青小院里忙地热火朝天。 厨房角落里落灰的大圆桌被拉了出来擦干净,摆上满满几大盆菜,香味飘散在整个院子。 有猴精的老知青早早地就坐在了自己想吃的菜面前,心急火燎地催促道:“大家赶紧坐下来啊,菜都要上齐了,都杵着干啥呢!” 蒋春燕端来一盆炖土豆,打掉了他跃跃欲试,正要捻菜的手:“讲不讲卫生和礼貌了!林芝还没回来呢。” “林芝?我刚刚跟他一起回来的啊,他人呢?” 一个吐着瓜子皮的从堂屋出来回答说:“他去找小队长了。” “沈屹?找他作甚?” 那人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啊?” 外面闹声喧天,寝屋里寂静无声。 谢晚秋独自擦拭琴弦,享受这片刻难得的自由。 下乡以来的日子忙碌琐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这样枯燥的生活好像令琴也沉寂了,只能困在一个皮盒子里,孤零零的,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见房内无人,他忍不住拉动琴弓。 原本艰涩的声音在久违的震动中逐渐变得美妙,流淌出优雅悦耳的旋律来。 这是多么亲切的声音呀! 谢晚秋的眉眼不自觉笑地弯弯,几日以来的沉闷情绪也被音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满足。 直到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方才恋恋不舍收起了小提琴。 进屋的是宋成,他瞧着屋里只有谢晚秋一人,大剌剌往炕上一坐:“小秋,你一个人闷在屋里干啥呢?出来玩啊!外面可热闹了!” “等下就开席了,嘿嘿,我可给咱两占了个好位置啊!” 谢晚秋正低头整理着琴包,闻言回他:“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行李。” 宋成的目光立刻被那乌黑精致的琴盒吸引,他磕着瓜子不自觉地走近,好奇地问:“这啥宝贝?用这么精贵的黑匣子装着。” 谢晚秋指尖拂过琴盒的金属扣说:“这是小提琴,你也可以叫它梵婀铃。” “梵、婀、铃?”宋成一字一顿地重复,满脸稀奇,“这可真是个稀罕玩意,我第一次见哩!” “不过小秋,你既然会拉这个琴,怎么不报名联谊会的节目?我敢说呀,只要你拉着这玩意上台,就一定是全场的焦点!瞧瞧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平常哪里见过这样的琴!它的声音,肯定也很好听吧!” “不行,小秋,你不表演太可惜了!我这就替你去报名!” 宋成听风就是雨,火急火燎就要出门去。 谢晚秋一听,人也急了。 他是下乡来接受改造的,可不想出这些风头,若是再引起别人对他身世的猜忌…… 谢晚秋赶忙拉住了宋成,连连拒绝:“我拉的不好,你可千万别替我报名啊!” 眼见宋成一脸不信,谢晚秋原本有些强硬的口气顿时软下来。 “宋成,我的小提琴拉的真的不好,要是让我在大家面前表演,一定会丢脸的!你要是不想让我出丑,就千万别帮我报名!” “嗨,也是我唐突了……我去外面给位置占着,你收拾好就赶紧出来啊……” 宋成摸着脑袋,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出去了。 谢晚秋将琴包重新挂回墙角,又把箱子里的衣服叠好。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开饭了”的呼喊声。 当谢晚秋掀帘出去的时候,却正好撞见林芝站在门外。 我两本都申请榜单了,要当牛做马地更新[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联谊会 第6章 出风头 也不知道林芝什么时候来的,谢晚秋突然出去,还惊到了他。 对方后退一步,拍了拍胸口佯装镇定:“谢知青,你吓我一跳,我正想进屋找瓶酒,你就出来了……” 谢晚秋点了点头没答话,目光越过他,直接在院子中寻找宋成的身影。 知青们大多都已经落座了,吵吵嚷嚷的,还有心急敲筷子的。 宋成隔着人群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们的座位,在院子里靠南面的一张桌子。 虽然说今天的联谊,没什么上下席的讲究,且林芝事前也说了大家可以随意落座。 但显而易见,院子正中的那张大圆桌是最好的位置,第一批来的知青里面人缘好的那几个,都坐在这一桌。 此刻,这张桌子正对门的两个位置被空了下来。 直到沈屹宽大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林芝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谢晚秋才知道,那多余的一个座位是留给谁的。 “小队长,你可算来了。快!这边上座!” 他殷勤地领着沈屹入座,随即宣布开席。 众人筷子当即就夹得飞起,你来我往是毫不含糊。 谢晚秋偷偷瞄了两眼沈屹那边,撇了撇嘴,却一点也不意外。 就知道林芝心眼多! 不过沈屹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一向不爱凑热闹的么?怎么今天竟会来这种场合…… 谢晚秋夹着菜,心里直犯嘀咕。 沈屹个子高,坐在那个位子上,即便隔了两道人,也挡不住他那张刚毅英俊的脸。 此刻,他的视线穿过人墙,径直落在了和宋成窃窃私语的谢晚秋身上。 他的头和宋成挨得很近,大多数时候面容沉静,只是点头附和,不怎么说话。 有一阵子,也不知道宋成说了些什么,忽然逗得谢晚秋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 沈屹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盯了他好一会儿。 讲什么呢?这么开心? 身边的林芝几杯酒下肚,酒意上头,胆子竟突然大起来要搂他的脖子。 “来,小队长,我、我敬你两杯……” 沈屹不动神色地侧身避开。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冷冷扫过来,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光是眼神就让人浑身发凉,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来。 林芝被他这么一盯,伸到半空的手顿时僵住,他脸上有些尴尬,连酒也醒了大半。 “哈哈……”他干笑两声,本想当着众人的面套一下近乎的想法落空,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沈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算是应付,倒也没有让他下不来台。 台上阿明的笛子吹得磕磕绊绊,在台下吵吵嚷嚷的交谈和不时的惊叫声中无人在意。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突然,林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举着杯子走到谢晚秋那桌。 他用力拍了拍手,扯着嗓子喊道:“大家静一静!” 嘈杂的谈笑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我有些话要对谢知青说!” 谢晚秋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 直觉告诉他,林芝没打什么好主意。 但他,这又是……想唱哪出呢? 林芝高高举着酒杯,恭贺之色溢于言表。 谢晚秋尚未开口,就被人先戴上了高帽。 “谢知青,这杯酒我要敬你,感谢你替大家捉住了偷麦的人!我们这些人里,可没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呢!” “不仅相貌好、有文化,而且品德高尚!听说你还会拉小提琴?那可是金贵的西洋乐器呢!” “谢知青,我有个不情之请,今天大家伙聚在一起,就图两个字,高兴!你能不能演奏一曲,让我们大家伙开开眼?” 角落有好事的人,林芝刚开口,就帮着起哄:“对啊,谢知青,来一个吧!” “拉一个,给我们大家伙助助兴!”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芝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捧得这样高,表面上一派恭维之色,实则眼底那隐隐的促狭意味再明显不过,摆明了就是等着看他出糗闹笑话。 谢晚秋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他心中顾忌自己的身份,担心引起不好的影响。 宋成见他为难,忙不迭想帮忙解围。 谢晚秋想了想,这一世,其实已经有很多东西在改变了,比如老乡们对他的印象。 也罢,既然林芝想看他闹笑话,那就让他看看,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揉捏。 “我拉的不太好,大家见谅。” 他从里屋取出那把珍贵的小提琴,站在台上时神情谦逊温和。 本以为只是应付差事,可当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上跃出时,他瞬间沉醉在另一个世界。 琴弦轻颤,琴弓摩挲,小提琴的声音从手中缓缓流出,如清冽的山泉,先是低沉婉转,然后逐渐上扬,每一个音符都自由地跳跃着,编织出一段似梦非梦的回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动过要卖掉这把小提琴的念头。只因为这是父母,留给他在这世间的唯一信物。 这一世,他虽然重生,但依旧是孤零零一人活在这世上,无人可信,也无人可以寄托。 想到这里,谢晚秋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但他偏要倔强地扬起脸,不让眼底的湿意被任何人察觉。 沈屹的视线始终未离开过他。 在被落日余晖染就的橙红色天幕下,谢晚秋的身影与逐渐黯淡的夜色相融,宛若天人。 半截修长而雪白的脖颈露出,他轻轻枕在小提琴上,微微仰头,双眸轻阖,莫名地让沈屹觉得,他很脆弱,似是泡沫一般,一触就破。 沈屹低下头来,猛地将杯中的高粱酒一饮而尽。任凭辛辣的酒水沿着喉管顺流直下,在胃里翻腾,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和炽热。 这感觉,让他感到十分陌生,不由得又抬起头来,看向谢晚秋。 美妙的琴音缓缓停下,台下沉寂片刻后,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这困苦的年代里,大家都是努力吃饱饭就好,哪里见过这么金贵的乐器。 何况谢晚秋拉得是真好啊!那琴音里感情浓烈的,即便他们只是外行,都不免被其感染。 沈屹粗糙的指尖摩挲着酒杯外凸起的花纹,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在军队的文工团里,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小提琴。 是的,他也重生了。 记忆中,自己因为过年休了几天假回乡探望父母,没想却在废弃的猪圈旁意外碰见,倒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的谢晚秋。 眼前的人瘦骨嶙峋,身形单薄得如同茫茫大雪中一株即将凋零的枯草。 “同志,你怎么了?”沈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谢晚秋。他依稀记得,这是村里前年来的知青。 谢晚秋听到有人叫自己,像是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掀开沉重的眼帘,努力冲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但眼睛却生的极为好看,像是藏着一湾深邃的湖水。即便是破衣烂衫,也遮不住雪白的肌肤,只是此刻,那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与这地上的积雪逐渐融为一体,毫无生气。 “同志!醒醒!不能睡啊!” 沈屹背着羸弱的青年,一路狂奔。明明是寒风肆虐的雪天,却被汗水浸湿了里衫。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但一刻不敢停地向着镇上的医院奔去。 只是最后,青年仍然死在了他的怀里。 医生摸了摸他早就没了的鼻息,长叹一声:“可怜人啊,看起来才二十来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把身体和精神都熬干了,才油净灯枯。” 沈屹后来将谢晚秋的骨灰埋在了村里湖边的后山上,那里种了几棵梨树,每到春天,洁白的梨花便会漫天飞舞,很是好看。 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但愿来生,他能过得好一些吧。 后来沈屹回到村里,听村民偶然提起他,都是一脸的讨厌和嫌弃。 “他喜欢男人,是个变态!” “一个大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废物一个!” “他人品败坏,听说还跟泼皮搞对象呢!” 就连菜根,也曾挤眉弄眼地和他说过:“哥,你知道不?他当初刚来村里时就喜欢你了,还写了好多暗恋你的日记呢!” 沈屹想起那张了无生气却美的惊人的脸,一觉睡醒后,就发现时间竟然回溯到了自己参军前。 这一世,谢晚秋出现的第一天,他就认出了他。 沈屹舌尖轻扫,舔去嘴唇上残留的酒渍,那股辛辣的口感还在口腔中弥漫。 他缓缓抬头,望向此刻台上温婉谦恭的谢晚秋。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朦胧的轮廓,真好,他还活着,看起来充满生气,十分鲜活。 沈屹的呼吸微微加重,眼底的漆黑像是被打翻的砚台一般,黑得愈发浓稠。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控。 林芝本想借此机会杀一杀谢晚秋的威风,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没想到他的小提琴竟拉的这样好,一时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但无论如何,面子上的功夫都得做足! 他斟满一杯酒,高高举起,嘴角扯出一抹笑,佯装热情:“谢知青,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你除了读书,才艺也这么绝!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谢晚秋本想拒绝,但那么多双眼睛下,他料定林芝必定有恃无恐,一再纠缠。只能拿起酒杯,憋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谁料这高粱酒性子烈,霸道又辛辣,刚一下喉,就像一把火在气管里烧起来。呛得他连连咳嗽,眼尾泛红。 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抵在谢晚秋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着。 他缓缓抬头,只见沈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递来一杯凉白开。 联谊会结束后,知青们陆续散了。沈屹晃晃悠悠起身,见谢晚秋进屋将琴收好后,叫住了他。 “谢知青,我有点醉了,你能不能送送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形式出现。 欢迎给我留言哈~我会设置群红包自动发放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出风头 第7章 决裂 “我?”谢晚秋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忙摆手道,“我不……” 只是“行”字还没蹦出口,沈屹就仿若自来熟一般,自顾自地将自己粗壮的右臂搭在他肩上,语气佯醉:“走、走吧……” 日落西山,暮色像一块陈旧的灰布,盖在乡间的小路上。 沈屹佯装醉酒,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谢晚秋身上,胳膊还紧紧地箍住他纤长的脖颈,含糊嘟囔道:“走,咱们回家。” 谢晚秋拧了拧眉,一手抓住沈屹的胳膊,努力撑住他的重量。一手打着手电筒,照亮脚下的路。 听说喝醉的人身子总格外的沉,可这沈屹就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的小身板上,怎么也那么沉呢。 再说了,刚刚吃饭时也没见他喝多少酒啊,这会子怎么说醉就醉了? 瞧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本以为酒量了得,想不到也就是个花架子嘛,中看不中用…… 谢晚秋为这无端的揣测,莫名感到有些好笑,不禁乐出了声,连带着手电筒照的光都抖了抖。 沈屹眉头轻挑,本该一脸醉意的他,此刻那双眼眸却清明的很,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月光给谢晚秋的面庞镀上一层柔和如珍珠似的光泽,他的嘴唇鲜红饱满,像是他们村里春天时开的最娇最美的红月季,又像是浸满汁水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晶莹透亮,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是香甜。 沈屹看着他高高翘起的嘴角,喉结滚了滚,转过头,懒懒地问:“乐什么呢?” 四下一片漆黑,谢晚秋耳边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来,且对方呼出的热气裹挟着酒香向自己迎面扑来,不由得一个哆嗦,脚步一停:“小队长,你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沈屹两眼,拽着对方胳膊的手当即松开:“既然醒了,你自己应该能……” 话到一半,却梗在喉咙里。 月光从黑暗中漏出,正好照在他微敞的领口处,那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与自己的弧度截然不同。 光是一个喉结,就能看出沈屹粗犷的男人味来。 谢晚秋仓皇垂眼,他喜欢男人,也的确难以抵抗沈屹对自己的吸引力。 可也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一个本身就因为成分不好被下放改造的人,再喜欢上一个男人,岂不是要把后面不知多少年的路走断绝? 刚刚一路走来,沈屹结实的手臂就搭在他肩上,随着动作,时不时蹭到自己的后颈。 沈屹的皮肤滚烫,即使透过衣袖,也烫的灼人。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肢体接触,却能带着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 可沈屹没给谢晚秋机会“逃走”。 宽大的手掌灵活捏住他纤细的手腕,左手适时抬起,按了按太阳穴道:“还晕着呢。小知青,你好人做到底,这还有半条路,就送我回去吧。” 谢晚秋向侧边挪动了半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见沈屹根本不是醉着的模样,推了推他的腰道:“既然酒醒了,就不必再装醉了吧?” 男人的腰可是不禁摸的,沈屹的嘴角在黑暗中上扬起难以察觉的弧度,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谢晚秋略有惊慌地“啊”了一声,身体从上到下,蓦地一颤。 沈屹明显感到了他在害怕,胳膊稍稍使劲,就将人圈进臂弯,视线沿着手电筒散发的光线望去。 原来是只哈蟆,跳到了谢晚秋的鞋面上。 沈屹忍俊不禁:“你怕这赖巴子?” 眼前的哈蟆通体黄绿、巴巴赖赖,大晚上看起来,的确是有点恶心。 但就这么大点的玩意,在他们这儿,好多人看见还抓来吃呢。 沈屹弯下腰,眼疾手快地抓住哈蟆的身子,远远扔到旁边的田里:“别怕,就一个小玩意。” 他抓完哈蟆,只觉得手上糊满了滑腻腻的粘液,黏得手指都快要分不开。刚想抓起把土搓一搓,眼前就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 “擦擦吧。”谢晚秋递给他一块绣着兰花的青色手帕,手指根根像葱白一样好看。 沈屹视线下移,这块手帕看起来料子就很好,光滑洁净,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皂角香。 只是这么精致的帕子……用来擦手,不浪费了么? 他刚想拒绝,但稍稍一想,下一秒,却又拽紧了帕子:“那就谢了。我洗好后还你。” 沈屹捏着帕角意思一下地擦了擦,说到底,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用这么金贵的帕子来擦手。 但出于某些晦暗不明的想法…… 他仍像模像样地走了个过场,随即就将帕子整齐叠好,正要装进口袋时—— 谢晚秋再次伸手,想要讨回:“没事,给我吧。” 沈屹挑了挑眉,声音沉了些:“怎么,谢知青这是不信任我,怕我把帕子洗坏了?” 谢晚秋定定望着他,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在意这些,你……” “那就先放我这。”沈屹不容分说,径直将帕子揣进兜里,顺手接过手电筒,示意他继续向前走,“走吧,还有一截路。” 光束划破黑暗,却照不亮两人此刻突然陷入的沉默。 沈屹自顾自地走出几步,才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他不解地回头,看见谢晚秋仍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样子。 “沈队长既然酒醒了,我就先回去了。”谢晚秋的声音轻的像一片落叶,脚步朝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迈去。 沈屹眯起眼,谢晚秋的神情隐匿在周身的黑暗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了不对劲。 他怎么了? 沈屹停在原地,不过两步之遥,却又忽的感觉这个人离自己远了些。 他一点不内耗,也不愿意将这件事不清不楚地就此放过。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对谢晚秋来说,很重要。 一个心智成熟的男人,要能屈能伸。 如果一条路行不通,那便换一条路吧。 他舌尖顶了顶上颚,突然冒出来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我怕黑,不行么?”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因为沈屹料定,谢晚秋是个心软的人。 但这一次,却并未如他所料。 谢晚秋终于抬头,月光穿过他颤动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沈屹看见他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那笑意还没定格,很快就消散了:“沈队长说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以来,沈屹一直没有理由地主动接近自己。 但他受够了,受够了他的霸道和果决,受够了他不管自己的意愿如何都要跟随于他的态度,更受够了自己,重来一世仍然不受控制,非要像上辈子一样,再次喜欢上一个没有未来的男人! 他不要,他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还记得上辈子后来从别人口中听及的闲话,听说沈屹最后娶了他们营长的女儿。 一个性取向为女的直男,凭什么要让自己恋恋不忘? 那些夜里辗转反侧时咽下的有关暗恋的苦楚,那些假装不曾心动过得的辛酸,他再也不要尝第二次了! “我走了。”谢晚秋拿定主意,眼神坚定了些,不论沈屹再说些什么,他都要回去了。 留下的话,就像一把钝刀,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切分的清清楚楚。 沈屹上前一步,灯光终于照亮了谢晚秋的脸庞。 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仿佛蒙着一层浓浓的雾,嘴角抿成倔强的直线。 这一次,他看见了谢晚秋眼底的羞愤和疏离。 “沈队长,”谢晚秋深吸一口气,话语十分地客套,“从我来咱们大湖村开始,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但是我这个人无趣的很……” “我性格寡淡内向、不喜交际,且对事容易计较当真,更讨厌被人勉强。” “若是你觉得逗弄我有趣好玩,那大可以不必了。我没兴趣、不喜欢,也很反感这样的行为……” 夜风卷着这句话,重重砸在沈屹心上。 他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谢晚秋“哼”了一声,明显带着不满的情绪来:“还有,你是觉得我很傻,很好糊弄么?连怕黑这样荒唐的谎话,都编的出口……” “沈队长,我想我们以后……”谢晚秋退后半步,“还是适当保持些距离吧!” 沈屹愣住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竟能引起谢晚秋如此大的反应。 他不是向来没什么脾气,逆来顺受么? 不是……明明对自己有好感的么? 一只一直顺毛给摸的猫,如今突然炸毛,沈屹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没等他解释两句,谢晚秋就气呼呼地转身,自顾自地往回走了。 直到那个清瘦颀长的背影走出好几米,沈屹才如梦初醒。 他三步并两步,下意识跟上谢晚秋。 “小知青,你这……” “你怎么了?” 沈屹先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再是被视若无睹。 “这是对我……意见不小呀。” “有意见你可以提,我沈屹,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他亦步亦趋,突然转变了身份,像只小狗一样紧紧跟随他。 片刻前的从容和掌控,此刻完全颠倒过来。 但谢晚秋仍是不语。 他下巴高高扬起,任凭月光为精致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银边。虽是刚刚放了狠话,但对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沈屹甚至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是他说错了哪句话,还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惹得这小知青忽然翻了脸? 但有矛盾得解决啊,不能隔夜,酿成心结呀。 他打量着谢晚秋冷漠的神色,想了又想,决定提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惑:“小知青,你想去镇上吗?” 谢晚秋闻言,果然脚步一顿,停下来看他。 他的眼瞳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直勾勾地望着沈屹,表**说还休。 当猎物不听话的时候,究竟谁才是猎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决裂 第8章 做饭 村里离镇上很远,坐着大巴要一个多小时。加上平时队里农活忙,请假困难,村民们只有偶尔过年前才会去一趟镇子上,置办些年货。 沈屹如今提出这个理由,谢晚秋根本无法拒绝。 可片刻之前,自己分明才放过要“保持距离”的狠话! 谢晚秋感到耳根有点发热,本不想再搭理沈屹,但又是真的想去镇上的集市。 他的小提琴长久地放着,为了不容易被损坏,需要买一些松香来涂抹琴弓。东北的冬天来得早,很快就会冷了,自己的手脚一到冬天就冻得发僵,需要再买一个瓷盆泡脚…… 最重要的是,他得去镇上看看,如今什么活计,才能赚点钱。家里出事之后,他一直辍学改造,手里根本没有几个钱。 下乡之前,知青办本说每个知青都会发放一份补贴费,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他得赶紧想办法,赚一些钱,常言道“有钱好办事”,今后遇到事情,才不会那么慌张。 所以镇上……他是非去不可! 这个沈屹,怎么这么狡猾! 嘴上说着没有捉弄自己,可干出来的事情……是一件比一件促狭! 好家伙,不就是想让自己有求于他么? 比起能去镇上,丢点面子就丢吧,算不了什么。况且,面子才能值几个钱。 他以后……要更加小心提防这个狡猾的男人! 谢晚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不加掩饰自己想去,开门见山问:“想去,那沈队长,你能带我去么?” 沈屹见他脸上的冷漠消散了些,语气果然感兴趣的样子,也不卖关子:“交公粮的时候,我和栓子他们照例要去镇上。你要是想去,我可以找村长说说。” “沈村长?那不是你爹么?你还管他叫村长?”虞欢有点稀奇。 “公事公办的时候,就得叫村长。”沈屹一脸坦然,对自己用去镇上的借口来诱惑谢晚秋对他不那么排斥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那就说定了?”谢晚秋怕他反悔,主动勾了勾小指。眉眼微抬间,那眼尾斜斜地睨着人,看起来像只傲娇的小猫咪。 沈屹微微点头,“嗯”了一声。见谢晚秋小指仍悬在空中,下意识想,这是要自己拉钩保证么?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嫩细腻,看起来一点茧子都没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再看看自己的手指,不仅骨节宽大,还黝黑粗长,一根就赶上他两根那么粗。 说起手指……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哪听到过的一点下流话。 说是男人手指的粗度和长度,就代表了那地方器官的先天条件如何。 手指关节粗壮、指节修长、手掌宽大的,那地方……正常都大。 谢晚秋的手这么秀气漂亮,那地方……也会这么秀气漂亮么?还是会像手指一样白? 晚风习习,带来阵阵凉爽。 但沈屹却莫名觉得喉间有些干渴,眼睁睁看着眼前那只让人想入非非的手指,下意识想要抓住。 可对方却蓦地收回去了,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干嘛?” 沈屹咳了咳嗓子,借以驱散刚刚不妙的想法,抬脚欲走:“我送你回去。” 谢晚秋乌溜溜的眼珠注视着他,不知道沈屹在想些什么。只摆了摆手,并不领情:“你回去吧,就这点路,我不需要人送。” “什么我送你,你送我的,好矫情。”话刚说完,便往回走。 但沈屹也没有听他的话,只默默跟上了谢晚秋,一路跟在后面,打着手电筒。 夜深人静,乡间的小路上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月光将影子拉的很长,随脚步起落间,两人影子相互交织。 谢晚秋越走越快,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饿狼盯上了。 - 交公粮前,还有最为关键的一步——打场,就是将小麦脱粒。 打场分为摊场、碾场、翻场、起场、扬场等多个步骤,最后才是装袋。 全体社员需要轮班作业,昼夜不停赶在雨季前完成。 早上六点不到,大湖村所有青壮和知青们已在村长沈长荣的组织下,将麦秆均匀地铺开在场院空地上。 村里仅有的三头毛驴全被征用过来,拉上石磙,用来回碾压的方法进行脱粒。 但麦子太多,只靠驴子是远远不够的,剩下的人各司其职。有人用莲枷拍打麦秆,将颗粒拍打下来;有人用木杈挑起已经碾压过的,一层层将下面的麦秆翻上来再继续碾压;还有人一掀掀抛起麦粒,借风力扬去杂质…… 日头最毒的时候,打麦场上的活儿才真正开始。 谢晚秋热得汗流浃背,浑身像被蒸透了似的,汗水顺着脖颈不住地向下淌。 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软,他咬着牙坚持,硬撑着举起沉重的莲枷,可胳膊却抖得厉害,一次比一次抬得慢,落下去时,力道也泄了大半。 男人们纷纷开始脱衣服,赤膊上阵,高矮胖瘦、却没一个身材能有沈屹那么好的。 烈日下,他小麦色的肌肤十分吸睛,胸肌饱满,腹肌轮廓清晰,随动作起伏间,肌肉线条便如波浪般涌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原始而蓬勃的力量感来。连带着空气中,都似乎漂浮着一股浓厚炽热的荷尔蒙气息。 一时间,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声轻佻的口哨声突然划破沉闷。 引起场院里无数未婚的姑娘羞红了脸,却又偷摸摸地看着。 谢晚秋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到处乱看,只盯着面前的麦跺。 但那粗壮宽阔的脊背,却总时不时地向视线里撞! 身旁的宋成凑过头来,叫了声:“小秋,我也好热。” “本来还想脱衣服,一看沈队长那身材,我都不好意思脱了。” “你瞧见没,他身材可真好啊!那边好多姑娘,都偷看他呢!” 谢晚秋手上没停,随意瞟了一眼,没想沈屹刚好转过身来,那紧实性感的腹肌直直地撞进自己的视线里。 汗珠顺着他动作产生的沟壑缓缓滑落,在烈日下,泛着细碎的光。 谢晚秋像是被火燎到似的别开眼,耳尖却在自己看不见的角度发红,只梗着脖子,语气奚落:“哼,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有二两肉了。” “我看他就是只花蝴蝶,招蜂引蝶的。当着这么多姑娘的面脱衣服,也不嫌害臊。” 耳中隐隐约约飘来几句全是夸沈屹身材好的杂音,他重重砸了两下莲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烦躁。 又劳动了一会后,村长宣布换组休息。 谢晚秋坐在树荫底下,屁股刚落下没两分钟,林芝那张笑面虎一般的脸又迎了过来。 “谢知青,今天,还得有些事情麻烦你。” “麦收抢场不等人。中午大伙儿都不回去吃饭。村民们嘛,家里都有人送饭,我和村长商量了一下,我们知青这边,就派两个人回去做饭,等会饭点给大家送来就行。” “老知青们农活重,分不开身。拍莲枷挺累的吧?做饭可比这个轻松多了!”林芝朝他笑了笑,说话像是在施舍天大的恩惠。 “所以,我和几个老知青合计了一下,待会你就和黄丽一起回知青点,把午饭张罗好送来。”说罢还拍了拍谢晚秋的肩膀,以示亲近。 做一个人的饭,或许算得上轻松。可要是张罗二十多张嘴的伙食,谢晚秋暗自冷笑,这哪算什么轻松活计? 知青们的公粮都放在一起,无论是用多还是用少,总会有人有意见。 饭做得好是应当,没什么好处。但要是做砸了,大家本就因为农活心情烦躁,即便嘴上不说,心底肯定也一个个怨声载道。 这样一来,他在别人心底的印象可就毁了。 何况,他从没说过自己会做饭。至于那个黄丽,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怕是连火都生不起来,能会用土灶台做出二十多人的饭来? 林芝嘴上说着让他“轻松”一下,体贴他一下,不过还是一样,绵里藏针。 即便重生一次,谢晚秋依旧搞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都是从哪来的。 既然他“恩赐”,那自己就承他这个“人情”吧。 这太阳太烈了,晒得他皮肤刺痛,做饭嘛……好歹是在屋里,那就做饭吧。 他提着水壶,和宋成说了一声后,直接回知青点。 一打开厨房的门,两眼一黑。 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作的饭,锅碗瓢盆堆满了灶台。这么热的天,残留的汤汁一股怪味,上面一堆苍蝇飞虫围着转,看得他犯恶心。 再一打开水缸,好家伙,已经见底了,也没人打水。 谢晚秋东翻翻西翻翻,找到仅有的几样蔬菜。一堆快要发芽的土豆、几颗已经有些蔫吧的大白菜、几根茄子、一把粉条。橱柜里,还有几颗鸡蛋。 他心里想好菜式,拎着水桶径直向井台走去。 刚迈出门槛,就见黄丽挎着个小包,踩着碎步姗姗来迟。 谢晚秋二话不说,直接把水桶递给她:“你去打水,把缸盛满。” “什么?”黄丽闻言瞬间瞪大双眼,语调陡然尖利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让我一个女生去打水?还要不要脸了?” 她故意踢了一脚水桶,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以示不满。 谢晚秋冷冷扫了她一眼:“那你做饭么?”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在黄丽脚下投下一片压迫感十足的黑影。 她十分不服,语气理直气壮地理所应当:“我、我又不会做饭!你做!” 井台边的老槐树上,知了叫的人心烦。 谢晚秋眯起眼打量黄丽一脸骄矜的神情,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这类人,他们明明四肢健全,却能把无能和懒惰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但他并不准备惯着对方的大小姐脾气,顺道指了指厨房:“对了,你记得把水池里的碗都洗一下。” “再把大家的饭盒找出来。” “谢晚秋!”黄丽指着他的鼻子,气的浑身发抖。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不会干活怎么了! 谢晚秋这个大男人,竟然跟自己斤斤计较! 看着吧!看她等会怎么整他! 小秋的视角:全是坏人,没一个好人。沈屹老奸巨猾![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做饭 第9章 美味 谢晚秋将菜依次洗净,放在菜板上利落地切好。 脆嫩的白菜帮子、嫩黄的菜叶、紫亮的茄子、滚圆的青椒,还有红艳艳的西红柿。 今天他打算做三个地道的东北家常菜:白菜炖粉丝、地三鲜、再加个西红柿蛋花汤。 刚挽起袖子准备生火,黄丽就抱了一堆柴火闯进来,脸上堆着假笑,语气殷勤:“谢知青,碗我都洗好了,我帮你生火吧。” 她说话时眼睛不住地向着灶台上瞟,活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谢晚秋连眼皮都懒得抬,手上动作不停:“你会生火么?” 生火?她自然是不会的。 可就要这个不会才好呢! 黄丽刚刚一边心不在焉地洗碗,一边咬牙切齿地盘算着,到底要怎么才能整到这个总让自己吃瘪的谢晚秋,好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她想来想去,谢晚秋不是要做饭么?那她就毁了这锅饭!故意把火烧的旺旺的,让他把菜烧糊,在众人面前出丑! “不就是烧火么?这有什么难的?”黄丽扬起下巴,语气轻蔑。 没烧过灶膛的人总以为生火是有手就行的简单事,实则不然。 这柴怎么架,什么时候添,以至于添多添少,都是很有讲究的。 谢晚秋压根不担心黄丽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娇小姐能生得起火,既然她上赶着生,那就让她生。 还有人能拦住别人自讨苦吃么? 不管她心底打的什么主意,谢晚秋乐得看这出好戏。 黄丽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窃喜,她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笨拙地划亮火柴,点燃一把干草。 那火苗“呼”地窜得老大,她惊叫一声,慌忙将燃烧的干草丢进灶膛。火焰接触到更多干草,果然越烧越旺。 看吧!她就说嘛,生火有什么难的?! 眼见计划第一步已经实现,她得意地扭头催促:“谢知青,火都烧起来了,你还不快做饭?” 谢晚秋瞥了眼她脚边胡乱堆放的柴火,不紧不慢向锅里舀了两瓢水:“不急。你先把水烧开。” 哼,烧就烧。 黄丽信息满满地回头,却发现灶膛里的火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她手忙脚乱抓起柴火就往里头塞,也不管粗细长短,把灶膛塞得满满当当。结果火却“噗”地一下,彻底灭了。 怎么会这样? 她瞪圆了眼睛,不服气地又试了几次,可每次都是刚点着就熄灭。 灶膛里很快积满了黑乎乎的草灰,就是不见半点火星。 谢晚秋站在灶台边上,将黄丽的狼狈尽收眼底,见她一副快要抓狂的模样,才“好心”提醒:“你鼓风了么?” 她瞬间抬头,连声音都变了调:“什么鼓风?” 谢晚秋指了指墙角的蒲扇:“点燃火后,你用扇子往灶门扇风,把火吹旺一些。” 他又对自己颐指气使!! 黄丽咬咬牙,为了实施自己的“报复”大计,只能忍气吞声。 她再次点燃干草,这次学乖了,火源刚丢进去,就抄起蒲扇大力地往灶门扇风。 为了看清火势,她甚至把脸凑到灶门前。 起初,火苗确实窜了出来。黄丽见状便更加卖力地扇风,企图让火烧的更旺。 谁知下一秒,一股浓烟就喷涌而出,直扑她面门。 “咳咳咳!”黄丽被呛得眼泪鼻涕齐流,手忙脚乱向后躲,后脑勺慌乱中又撞上了灶台的砖头,疼的她眼泪当场就彪了出来。 眼前的烟像是认准了她,追着她熏,烟熏火燎的,眼睛睁不开一点。 黄丽胡乱抹了一把脸,原本干净的脸上此刻沾满黑灰,像个小丑。 这哪里是整谢晚秋,分明是整自己啊?! 不行!她受不了了! 黄丽腾地一下起身,将脚边的小凳子都踢翻了,跺着脚就要往外冲。 “我不烧火了,你自己烧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越想越气,一分钟也不想在厨房再待下去。 谢晚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点智商,还要算计别人? 他摇摇头,坐在小马扎上,捡起一边的火钳,先掏空灶膛里的底灰,保持上下通透。 然后折断枯叶,用树枝引火,等充分燃烧后放入灶膛,再依次添入戏柴、加大火势。 老话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 生火的关键就是添柴之时要保证间隙,避免压熄火苗。 谢晚秋三下五除二,毫不费劲就生起了旺火。 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得他眉眼格外明亮。 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做饭。 三伏天的日头毒得很,这么热的天,谁喝的下热汤? 谢晚秋起锅烧水,趁着空把西红柿切成薄片扔进锅里,金黄的蛋液在碗中搅得哗哗响。等汤一开,就倒下去,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 他把热汤倒进铁桶里凉着,没一会脑门上就沁出细密的汗珠。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白菜炖粉丝、地三鲜都是再简单不过的菜式,很难做的难吃,但也不容易做的好吃。 谢晚秋想了想,从橱柜中取出了一个带盖的搪瓷盆。掀开盖子,里面还剩半盆凝白的猪油。 这盆猪油是知青点公用的,平常大家做饭很少会用。谢晚秋盯着上面明显像是被人偷吃时留下的几道指痕,锅铲顺着铲下了一块,放在锅中。 热锅里的猪油很快化开,滋啦作响地冒着油香。白菜下锅的瞬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谢晚秋的眉眼。 这么大的一口铁锅,铲起菜来很是费劲。他抡起锅铲,小臂绷出十分流畅的线条。粉丝吸饱了汤汁,晶莹剔透地裹着油光。 想起还没有主食,谢晚秋又和了一大盆杂粮面,灵巧的手指一捏一转,金黄的玉米饼子、红薯饼子就贴满了锅边。 没一会,面香混着菜香,就从厨房飘出十万八千里。 谢晚秋想了想,又切了些黄瓜丝,用盐码好,给大家当小菜。 这一切都完事后,他费劲地将菜全装进桶里,将沉甸甸的铁桶挂在扁担两头。 “黄丽,把大家的饭盒筷子都带上!” 他大声喊着,对方不情不愿地应了。 炎炎烈日下,扁担压得他肩膀生疼,汗水淌湿了整个后背,才堪堪走到麦场。 “什么东西?这么香?”有鼻子灵的闻到味了,当即抬头大声嚷嚷。 他这么一提醒,周围的人纷纷直起腰杆嗅了嗅鼻子,果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菜香味! 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咕噜”一声,紧接着就像传染似的,很快便一个接一个,肚子纷纷咕咕直叫。 直到谢晚秋带着草帽,挑着扁担晃晃悠悠的身影映入眼帘,大家伙才知道那股香味是哪里来的。 正是中午十二点多钟,大家又饿又渴的时候,不少妇女同志也给自家男人送来了饭,村长大手一挥,可以休息吃饭了。 几个馋嘴的青年当即猴急地围到谢晚秋边上,鼻子都快凑到铁桶上:“小知青,你做的这是啥啊?隔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莫不是炖了肉?这油香味儿,俺隔半里地就闻见了!” 谢晚秋抬手扶了扶草帽,露出那张被晒得泛红的脸,他嘴角一扬,笑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知青点哪来的肉?就是些家常菜。” “家常菜还这么香?!” 知青们瞧见放饭了,也心急火燎地聚聚过来。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将谢晚秋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猴精的老知青眼疾手快,一把掀开盖在贴桶上的盘子。 四个铁桶摆的整整齐齐,两菜一汤,加一桶干粮,两盘小菜。 不仅色泽诱人、很有卖相,而且香气四溢,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饭盒呢?”有人馋的急跺脚,见黄丽拎着饭盒还没过来,急不可耐地拈了块茄子就往嘴里塞。 片刻后长吁一声,由衷感慨:“我的亲娘哎!这也太、太……好吃了吧!” 他一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表情,瞬间勾的众人都骚动起来。 宋成好不容易从外围挤进来,见大家眼都盯直了,赶紧护在菜桶前维持秩序道:“都别急啊!讲讲卫生!你们要是想赶紧吃到,就快去帮黄丽拿饭盒去!” 几个机灵的拔腿就跑,差点把黄丽人挤翻了,还有人守在铁桶边,小声叨叨:“我最喜欢这个土豆炖茄子,你们等会都别跟我抢啊!” 还有的村民也馋地接连砸吧嘴:“这菜太香了,小知青,能不能等会装一勺给我尝尝?” 有知青当场摆手拒绝:“不行,这可是我们知青点的,自己还不够吃呢,你们不是有人送饭么?自己吃自己的啊!” 大家七嘴八舌,很快引起了远处那两个人都向这边看来。 一个是嘴都气歪的林芝。 他手里的莲枷都快捏断了,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想到,谢晚秋明明看起来像是个什么都不会干的绣花枕头,居然能把菜做出来! 况且还做得让人赞不绝口!自己明明故意派了黄丽去捣乱,计划竟也落空! 更可气的是,又让谢晚秋在大家伙面前出了风头,连一些挑剔的老知青都赞不绝口! 自己的地位……不更岌岌可危了么? 他越想眉宇间积攒的阴翳越多,眉头死死拧着,表情僵硬。 而另一个,就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谢晚秋的沈屹。 “大哥,我来给你送饭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趿拉着草鞋,拎着个布兜,在场院门口,向沈屹招手。 他是村长沈长荣家的老二,也是沈屹的亲弟弟,沈枫。 沈屹大步上前,主动迎了上去,接过饭盒的瞬间,沈枫嗅了嗅鼻子,踮起脚好奇地向人群里张望:“哥,那是谁啊?什么东西,这么香?” 沈屹的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定格在那个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瘦削身影上。 青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却依然笑得眉眼弯弯。他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浸透了,若隐若现地露出姣好的肌肤。 沈屹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自己的饭索然无味,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想到一个绝妙的搭讪理由:“走,哥带你去尝尝鲜。” [狗头][狗头][狗头]咱们就是要将爽字贯彻到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