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重生信了爱情》 第1章 年轻设计师坠楼 凌晨2点。天台上。 一名年轻女孩坐在护栏上,抬头看着幽深如墨的天空,一个疑问突兀地浮上心头。 “为什么天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 天台上空无一人,无人回答,只有阵阵风呜咽而过。 其实女孩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世上已无观星人。人人忙着捡六便士。” 女孩站起身,护栏上的风很大,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立刻可以带她自由的驰骋。这自由啊,令人心颤! 女孩低头凝视着被风吹得竖直的白色衣角,这是她向自由举起的白旗。 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呼喊。 但女孩无暇思索,她纵身跃下,迫不及待地投入这猛烈的自由! 天宸律所。 办公室内,灰黑白三色装饰,就像法条一般精密规整。 唯有墙上那幅抽象画,略带生气。画中是汹涌的海面上行驶着一艘小船。那小船就稳稳地停在浪尖之上,船头站立着一人,身影看不真切,但头顶的红帽却十分清晰。那抹红,似乎有带着船上之人穿越风浪的魔力。画的落款处写着一个“炽”字。 此刻,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苏锁蓝,正坐在沙发上,熟悉着下午将要上庭的案件。 下午要上庭的案子案情十分清晰,不是棘手的案子。 是一名患有抑郁症的年轻女孩,将人打成二级损伤,鼻骨粉碎性骨折,牙齿脱落3颗。 看着眼前的询问笔录,饶是一向冷心冷清的苏锁蓝,心头也泛起了一阵阵“就该如此”的快意。 “你看起来还不到100斤,是怎么能打伤一个快160斤的成年男子的?”随着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场,女孩就忍不住作出了一连串回答。 “当时就是很愤怒。真的生气。我P了一天一夜的牛杂煲。开始的时候客户需求还不太过分,只是要一个普通的海报。” “第一版做好后,客户就说牛杂煲看起来不好吃。我就调了下饱和度,看起来更有食欲。” “客户说牛杂煲看起来不辣,夏天就要辣的才有食欲。” “我又P上了辣椒。” “客户说这牛杂煲看着太辣了,感觉吃完就会进肛肠科。” “我把红辣椒改成了青辣椒。” “客户说老板最近股票一直跌,看不了绿色。” “我说这是青辣椒。” “客户说不要欺负我是色盲。” “我把青辣椒删掉,加入几个番茄点缀。” “客户说这次看起来好多了,但是荤素都吃,才够营养。” “我又P上了青菜......” “我拿着设计师的工资,客户却让我当魔法师。” 当事人回答内容之荒诞,让苏锁蓝感觉像看段子,不禁在内心感叹打工人真是难啊!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喝彩,这客户真该打啊。苏锁蓝在空白纸张上勾勾画画着下午开庭的辩护思路。纸张上写上五个字“主观非恶意”。苏锁蓝开始看着女孩精神状态的鉴定报告,思考着能否作“无过错抗辩”。 忽然,思考被开门声打破。一双大眼睛先望了进来,随后女孩整个人闪了进来。是助理林灵。林灵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林灵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深色咖啡衬衫,袖口卷到手腕处,露出骨结分明手腕的苏锁蓝,嘴角露出一抹暗爽的微笑,轻轻将手中的咖啡放下,是一杯美式浓缩咖啡。 “苏律师,您的咖啡。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苏锁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点点头。 “咖啡不错。进门前能敲门就更好了!” “好嘞,我下次一定敲门!” 林灵干脆地回答道,说完就闪身走出办公室门。 苏锁蓝滑动鼠标,挑选着感兴趣的新闻。 “小伙患抑郁症暴饮暴食体重718斤。” “今日东城将迎来明显降水。” “塑料界‘茅台’计划赴港上市。” “公交车与多车相撞致3死16伤。” ........一条条新闻或猎奇,或无聊。 鼠标快速点开页面,又快速关闭页面。 这种有秩序的节奏,又被打破了。 林灵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 “苏律师,您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敲门!” “好嘞,我下次一定敲门!” 林灵一边回答着,一边放下资料。 苏锁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把资料放在这里了!” “好的,辛苦。” 随着鼠标地移动,一则新闻映入苏锁蓝眼中。 “东平市24岁女孩坠楼身亡!” 苏锁蓝正想点击打开新闻,林灵又一次跑进来,慌慌张张地。 苏锁蓝没有说话,只有下巴点了点门的方向。 林灵看了看门没有发现什么,更加慌张地跑来。 “苏律师,苏律师,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什么新闻?” “就一个女孩跳楼的......” 苏锁蓝转过电脑屏幕,指着一条新闻问道。 “是这个新闻?” “对,对,就是这个。” “那你为什么慌张?” “为什么慌张?啊?这不应该慌张吗?” 苏锁蓝挑了挑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不应该”。 “可是,有人死了啊?” “你是刑事律师。” “可是,这个女孩才24岁。” “你每天面对的就是死亡。” “可是,这个女孩我们认识” “我们认识?”苏锁蓝一直平静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林灵愈发激动起来,提高了声调。 “认识。我大姑跟这女孩他们家住一个小区。她今天早上给我发了视频.......”说着林灵掏出手机,找到一个网名是“霸道总裁心尖上的宠妃”的联系人,点开聊天界面的一个视频。只见视频中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从入户门中哭叫着跑出来。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追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女人。 林灵的絮叨不断传来。 “这女孩爸妈哭的这个惨啊,妈妈都哭昏过去了。也可以理解啊,谁养个孩子到这么大,养到24岁了,大好青春才刚刚开始,忽然跳楼了,搁谁都受不了。不敢想他爸妈得多难受。何况这个女孩还特别优秀,据说还是在意大利留学回来的,本来要留在意大利做珠宝设计,因为要照顾爸妈才回来的.......” 苏索蓝打断了林灵的絮叨。 “说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们怎么认识这个女孩?” “这女孩就是今天下午要开庭的当事人。” “重点可以展开详细说说。” “没了啊。苏律师,我们下午的当事人,跳楼了,这么大的事啊,这还不是重点吗?” 苏锁蓝的眉头又轻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看着眼前瞪着大眼睛,一脸求知欲的小助理,还是压下了情绪,引导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女孩是下午要开庭的当事人?” “啊,你问这个啊?这也不重要啊。我大姑发了那女孩的照片嘛?” “喏,就这张。”说着,林灵又点开“霸道总裁心尖上的宠妃”的联系人。 苏锁蓝看着这微信名,又看看眼前的小助理,“卧龙凤雏”这个词便浮现出来。 只见,小助理林灵将一张女孩的照片送到苏锁蓝面前。 是她,是那个年轻的女孩。 苏锁蓝看着照片中年轻女孩的脸。 确认了就是下午要开庭的当事人。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起来。 苏锁蓝接通电话,看了看面前的林灵,她显然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应该出去,留给自己一个单独接电话的空间。 苏锁蓝只得接通电话。电话对面是法院的工作人员。“苏律师,因为当事人出现了意外事故,原定今天下午开庭审理的案件变动了,具体安排请等待我们通知。” 苏锁蓝应了一声,礼貌告别,挂掉了电话。 林灵一双大眼睛凑了过来,问道:“是吧?就说是当事人出事了。” 苏锁蓝点点头,想终止这个话题。 林灵还想继续询问什么。 苏锁蓝只得给她找了一个新任务,对她说道:“可爱的林灵小朋友,现在是不是要关注下我们的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我们的?”一丝莫名其妙地红晕,爬上林灵的脸庞。 “对啊。中午吃什么?” “啊?这事啊。苏律师,您还是老样子,沙拉吗?” “可以。麻烦帮我去买一下。” “好嘞!这就去。”林灵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立刻关上门走了出去。 苏锁蓝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聘用这个冒失的小助理。她实在不太像一名刑事律师,逻辑上处处都是漏洞,还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这两样对于刑事律师都是致命的。 还有小助理每次没来由的脸红,总是让苏锁蓝倍感费解。很难理解她的脑回路。 看着眼前的案件资料,苏锁蓝感觉到一阵烦躁。 本来临门一脚就能终结的案件,因为意外,又不知道要拖拉到什么时候了。 她还记得数个月前,这个女孩第一次来,是一个人,过来咨询怎么变更监护人。 当时临近下班,而且这女孩一脸憔悴的,显然没有独自买单的能力。苏锁蓝的咨询有些敷衍。 “律师,您好,我想咨询下怎么变更监护人?” “变更监护人?不好意思,方便问一下您的年龄吗?” “24岁。” “根据法律规定,成年人(年满18周岁)若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能够独立实施民事法律行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无需监护人。” “无需监护人?” 因为懒得多费口舌解释,苏锁蓝用AI搜索了一下“限制民事行为人”的信息,递给了女孩看。 女孩看得十分认真,看完后起身和苏锁蓝告别,十分有礼貌。 苏锁蓝不太在意,每天前来咨询的当事人太多了。 谁的生活里没点问题。但要解决问题,就要付出些什么。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答案。这一点对律师行业更为适用。 直到几个月后,苏锁蓝再见到女孩,就是父母领着女孩来处理这起伤人案件。 人类是需要感情的。苏锁蓝作为一个感情极为冷漠的人,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年轻设计师坠楼 第2章 文字游戏 苏锁蓝还想梳理下思绪。 门,忽然又被打开了。 苏锁蓝不得不从资料里抬起头,正准备严肃地和小助理林灵谈一下这个“门”的问题,却看到闪身进来的红衣女子,轻皱的眉头快速变幻为宠溺的微笑。 不是林灵,是兰炽歌。 苏锁蓝开心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兰炽歌熟练地坐到沙发上,有些漫不经心:“下午要在楼下茶馆见个策展人。你陪我一起去,帮我把把关?” 苏锁蓝有点意外:“昨天也没听说要办画展啊,这么突然?” 兰炽歌点点头,随手点上一根烟,慢慢吐出一道烟雾:“朋友介绍的”,说着她往沙发后靠去,眨了眨眼睛,“主要约的地方和你办公室近,想着能一起吃个午饭?” 苏锁蓝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摊了摊手,“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运?” 兰炽歌吐出一口烟,身子往前倾了一下。 苏锁蓝继续说道:“本来下午要去开庭。结果上午当事人意外身亡了。现在有时间了,可我心情实在有点糟糕。” “那现在好像更适合来一顿酒,还是一顿火锅?” “可惜我既不喝酒,也不吃辣。” “你总是那么节制。” “你知道我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什么是规矩?” “法律是底线,道德是追求。” “你看法律也没规定不能喝酒吃火锅啊。” “不要诡辩,这是我个人的规矩。” “你的规矩?那我能打破吗?” 聊天忽然就停了下来,只剩下兰炽歌吐出的烟雾,还在空气中飘散着。 门又开了。 这一次是小助理林灵拿着一份沙拉走了进来,“苏律师,您的午饭放在这里了!那......” “还有什么事情吗?”,苏锁蓝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 林灵摇了摇头,正准备往外走。 苏锁蓝却又喊着她,“小灵,下次进门前记得敲门啊!等下,沙拉给你吧,我等下要出去。” 林灵摸不清眼前什么状况,只能点点头,接过沙拉,走出办公室。 兰炽歌忽地一笑,“呵,你看,这小姑娘也打破了你的规矩。规矩嘛,不就是用来打破的。” 兰炽歌开心地笑着,黑色的卷发在红色长裙映衬下,像一匹闪着华丽光泽的长缎。 苏锁蓝忽然觉得办公室有点热。 林灵刚走出办公室坐到工位上,一旁的实习律师叶小青就将脑袋探了过来,“噗嗤,噗嗤,小灵,她两是恋人?” “不是,据说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我就说嘛,苏律师那么古板的人,怎么可能?” “你也觉得她不可能是吧?” “也说不好,主要吧,苏律师长得实在是斩男又斩女,不笑时有傲气,一笑有书卷气,看人一眼吧让人喘不上来气.......” “你在哪说rap了?搞什么押韵?”林灵忍不住对叶小青翻了个白眼。 “我这明明是小说照进现实了,妥妥的智性恋高岭之花啊!” “得了吧,再不努力,这个月就没钱花。” “切,没意思。”叶小青一脸苦大仇深地把脸又埋入到一堆文件里。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传来,“苏律师,苏律师!” 林灵快步走到律所门口,她一眼就认出是上午当事人的妈妈,和大姑发的视频中一样,还是穿着那件白色印花连衣裙,只是裙子上多了许多狼狈的灰污。 林灵迅速地安抚了女人,将她引导到会客室。 苏锁蓝已经在办公室听到外边的动静,正要和兰炽歌打个招呼出去接待。兰炽歌却拿起了手袋,挥了挥手告别,“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一般,先走了。晚上等你喝酒。” 说完,兰炽歌“噔噔噔”地蹬着高跟鞋走出门去。 苏锁蓝整理了整理资料和授权合约,来到了会客室。 林灵还在安抚着女人。 苏锁蓝快步迎了上去,“张女士,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家都很难受。” 说着,苏锁蓝从一旁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女人。 女人擦了擦眼泪。 “昨天她还在为今天开庭紧张,晚上睡不着,躺在我怀里,今天......人就没了” “是的,我们昨天也是为了开庭准备到半夜两三点,今天一大早大家就来了,都为开庭做了充足的准备。” “明明就能赢,是吧,苏律师?”女人猛然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眶出迸出咄咄逼人的质问意味。 “我们不能承诺结果。我能说的是如果没有意外,基于现在的证据,判决结果会有利于我们。” “小羽她已经不在了!”女人忽然站起身来,茶几上的水杯被她碰得摇晃,“人都死了,你们律师还在玩文字游戏!” 苏锁蓝扶了扶眼镜框,“这是我对小羽的尊重,即便是她已经离开了,我也希望认真地为她的案子划上一个句号。” “怎么划上句号?” “小羽的事情我们也很伤心,但是……” “不用但是,现在最好的句号,就是查明死亡真相,让小羽走得更安心!” 苏锁蓝忽然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她本来以为小羽妈妈是想来退律师费,或者商量案件怎么继续进行,但好像并不是如此。她试探地问:“张女士今天来是希望我们律所做些什么?” “小羽走的那天晚上,抱着我,说想念玛格丽塔披萨,还计划案子结束后就一起去意大利旅游,看看大学校园,还帮我搭配了出片的衣服,查了机票什么时候便宜。苏律师,你说一个人还在计划着明天的事,她怎么可能自杀?” “听起来确实不像。” “这里边一定有问题!”说着女人又激动起来。 “张女士,您应该把怀疑告诉办案人员。” “我希望苏律师也能帮我们推进一下!小羽她一定不是自杀!” 苏锁兰闭上眼睛,面前的女人一次一次强调小羽不是自杀,不禁让她怀疑小羽身前是不是买了保险。但是她不能问,对人心的揣测只能留在心底。 “张女士,案件应该还在侦破中,您应该对办案人员有信心。我们服务的案件现在诉讼已经进入庭审阶段,小羽现在出了事,只能变更刑事主体,由您或小羽父亲接着跟进。” “苏律师,你应该清楚小羽她有多积极地生活,努力想打赢官司,她有多配合你们……” “对不起,张女士,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小羽,她没有抑郁症,她不是自杀的。她的精神鉴定可以不用提交给法院。我不希望大家怀疑她的死亡原因……” 原来在这里等着了。苏锁蓝坚定拒绝,“张女士,我来跟您讲一下诉讼程序啊,一般开庭前我们就要提交证据的。这证据法院都是看过的。” “刚刚说了,苏律师不要玩文字游戏”,张女士忽然脸色冷了下来,盯着苏锁蓝,停顿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你们第一次提交证据时没有交上小羽的精神鉴定,也知道开庭前不用提交全部证据。” 苏锁蓝往后一靠,沉默片刻,“您才是小羽的监护人,我只是小羽伤人案的律师,不是小羽自杀案的律师。”苏锁蓝停顿了片刻,捏住笔按在桌子上,接着说,“如果小羽伤人案诉讼主体变更给您或者小羽父亲,你们可以选择诉讼方向,原则上有益于被害人的决定,法律上是允许的。” “什么意思?” “小羽的精神鉴定不提交,小羽的责任会增加,被打伤的人会获得更多赔偿,这是被害人有益的方向!” “苏律师,关键时刻还得靠您的文字游戏!”张女士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此刻却情绪异常稳定,看的苏锁蓝一阵阵反胃,她很想快点结束这场谈话。 苏锁蓝对林灵招了招手,“小灵,你帮张律师办一下委托变更。”说完又一脸抱歉地看向张女士,“不好意思,张女士,我中午还没吃饭,饿的胃不舒服,让我助理帮你办理一下,我先去吃个饭!” 张女士瞥了一眼,“行,苏律师,您忙!” 苏锁蓝快步走进办公室,将门反锁上。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沙发前,大口大口地喘气,试图平稳住情绪。 但耳边还是不断传来“精神鉴定”,“不是自杀”,“抑郁”,“让我们安心”……一句句话就像一块块石头砸向苏锁蓝的太阳穴。 她随手抓起兰炽歌遗忘在这里的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猛地吸入一大口,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嗽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苏锁蓝还是突破了她给自己定的规矩。 她抽烟了!她突破了自己划给自己的底线!虽然这是法律允许的范围! 苏锁蓝将只抽了一口的烟狠狠摁灭。翻看着小羽的资料,又重重的关上资料,怒气冲冲地来到身后一个柜子前,将资料摔进去,又狠狠地关上柜门! 柜门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震的里边的一摞沉重的文件都晃动起来! 苏锁蓝拉上窗帘,拨通兰炽歌的手机,她此刻太需要一顿酒了。她也应该有喝酒的理由! 第3章 苏锁蓝重生了 静谧的室内,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 苏锁蓝酒精上头,脸颊开始发烫,耳朵也热乎乎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似乎要穿透皮肤。灼热感从食道一路烧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虚假的暖意,仿佛能将白天的那一阵阵恶寒给驱散开。 兰炽歌看着面前的苏锁蓝,坐在岛台的的另一面。纤长的手指,不是去拿酒杯,因为那杯子早已不知丢到哪去了,只是在虚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她伸手抓住了她。这唯一的浮木。 “白天不太顺利吗?” “很顺利。变更了诉讼代理人。还不用提交新证据。案子推进的比想象的还顺利。” “那为什么现在这种反应?” “家人啊,会为你精心设计一个陷阱,把罪证指向你......” “家人有时也不是最信任的肩膀,可能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就是利刃,那女孩再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公证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不去揭露?因为你的规矩?” “揭露的后果,可能比沉默更可怕。” “可你明知道真相。” “真相有时无法宣之于口。” “你应该是捍卫真相的人。” “......” 沉默突如其来。 兰炽歌轻轻摇动手里的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脸色涨红的人。 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问问我今天下午策展的事谈的怎么样?” “谈的怎么样?” “很顺利。把自己推销出去了。” “太好了!画展什么时候举办?” 兰炽歌身体往前倾了一下,离对面的人更近了。 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说,把,自,己,推,销,出,去,了!” “什么意思?” “我要嫁人了?” 苏锁蓝一下子石化在原地。 刚刚要奔涌出身体地热血,一下子都在指尖凝结成寒冰。 一句质问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却最终都咽了下去。 “怎么这么突然?” “策展人是假的啊,我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见了面对方很满意,双方觉得筹码合适,就成交了呗!” “你真的考虑好了?我是说不要把自己当筹码!” “办画展是需要钱的。” “我可以支持你。” “你是我什么人?”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我之间不需要计较。” “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吗?” “当然!两肋插刀。” 兰炽歌放下手中酒杯,轻轻拍了拍苏锁蓝的肩头。一滴眼泪溅在桌面上。摇摇晃晃地回到卧室。 留下苏锁蓝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岛台。只有一盏灯陪着她。 酒精很快吞噬了理智。 模糊了真实和虚幻的边界。 依稀之中,苏锁蓝似乎看见一大片红色,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玫瑰,又如兰炽歌身上的红裙。只是那红色越来越扩散,她残存的理智似乎想阻止那些红色的扩散,但却无能为力。 忽然,苏锁蓝在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中醒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股恐惧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割腕!自杀! 她看到的那鲜红的玫瑰,还有手腕上狰狞的伤口.......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她大声呼叫起来:“小篮子!小篮子!.......” 刚刚喊了两声,一阵欢快地应答传来,“怎么了?大菜篮!” 苏锁蓝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自己喝醉后的幻想。 不对!环顾四周! 光线从米色的窗帘照了进来。灰色的床单也变成粉色碎花床单。墙上一张Q版的二人画像。几个憨态可掬的娃娃放在书桌上。 这个房间。她22岁的房间。每一个细节都熟悉得令人心颤。那些尘封在记忆角落的琐碎正以光速重组着。 太熟悉了! 一个俏丽地身影闪进来,乌黑的长直发如瀑布一般,带着满脸的笑容。 没错。这是20岁的兰炽歌。 苏锁蓝忽然感觉一阵头疼,不知道是宿醉的后遗症,还是被眼前巨大的混乱所吞噬。 她重生了! 她回到了8年前! “不亏是大菜篮啊!真的是菜!昨天晚上庆祝你成功入职律所,大家刚喝了一杯酒,你就醉倒了。还好你老实,喝醉了就是睡觉,我们打车把你拖回来的。太菜了!”兰炽歌欢快地说着。 “啊?我昨天入职律所了?” “对啊!你心仪已久的精品所,专做刑事案件。怎么了,乐懵了?” 苏锁蓝想起来了。上一世,她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进入天宸律所。 在天宸律所的8年时间里,她快速地从实习律师,成为独立律师,又成了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 一个个念头冲击着苏锁蓝,为什么会忽然重生回8年前。 那之前看到的割腕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兰炽歌要自杀?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当天正在办理的案子,那个年轻设计师小羽伤人案最后是什么结果? 看着苏锁蓝仍然在发呆。兰炽歌开心地抱住她,祝贺道:“虽然喝酒很菜,但是工作能力真是棒啊。恭喜你啊!” 苏锁蓝看着面前带着笑嫣如花的兰炽歌。她猛然发现,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兰炽歌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上一世的兰炽歌在后来就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抑郁的时候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就是不停地画画,亢奋的时候能一整夜的喝酒唱歌。唯独正常的时候很少。苏锁蓝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重新回到起点她可以改变这一切。苏锁蓝暗暗地想着,“对,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兰炽歌推了推还在发呆的苏锁蓝,“快别发呆了!昨天晚上你爸妈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醉的怎么叫也叫不醒。赶快回个电话吧!” “哦,好。” 苏锁蓝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声音。 “蓝蓝,恭喜你进了天宸啊!” “妈,你们也知道了?” “嗨,律师圈子那么小。再说我们和天宸的老张那都是校友,怎么可能不知道?” “啊?那我进天宸不会有你们的暗箱操作吧?”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暗箱操作........”苏锁蓝妈妈正说着话,被一阵低沉的中年男声打断,是苏锁蓝爸爸。 “蓝蓝,我们早就说了让你进红圈所,你一个女孩去做什么刑事,做非诉多好,工作轻松又没有危险......” “爸,停停停!我有自己的想法.......” 一家三口就“一个女孩子做刑事律师的危险性”展开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辩论。兰炽歌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第4章 又见年轻设计师小羽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宿醉后的苏锁蓝感觉昏昏沉沉。 她一向是冷静的,即便是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也能将所有疑虑埋入心中。 她试图整理眼前的状况。 划拉着手边的手机,看着通话记录,有一个昨天的电话,号码是天宸律所的前台电话。对这个号码在天宸律所待了八年的她早已熟悉的不能过再熟悉。看来就是昨天通知她被录取的电话。 她试图去回忆上一世通知她什么时候去上班,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无奈只能求助地问向兰炽歌:“小篮子,我昨天有点喝断片了?你知道律所通知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吗?” “下周一。” “噢噢噢噢。”苏锁蓝划开手机屏幕看着今天的日期“星期六”,看来自己还有两天时间去熟悉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了? 但是看着眼前快乐的兰炽歌,苏锁蓝又觉得不需要答案了! 现在的兰炽歌真的是太快乐了!穿着红色波点白裙子的她,轻快地在房间里整理着画材,嘴里还哼着歌,“爱真的需要理由,来面对流言蜚语.......”,唱到“只要你一个眼神的肯定”的时候,甚至还调皮地向苏锁蓝眨巴眨巴了眼睛。 看得苏锁蓝一阵发笑。这样轻松的感觉太久违了! “还在发呆?” “啊?” “啊什么”,兰炽歌将装满画材的包包放在苏锁蓝手里,“走了!昨天晚上都说好了,你今天要陪我去见家教学生!结果好嘛,自己一觉睡到大中午.......” “好了好了!这就走!答应过的事必须安排!”苏锁蓝拎起包包,拉着兰炽歌走出了家门!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楼下走去。 苏锁蓝想起来前世她有一辆奥迪A6,是她本硕连读即将毕业时父母买的。父母说一个合格的非诉律师是需要一辆好车做门面的。但是没想到她却选择做刑事律师,父母气得切断了她的经济支持。苏锁蓝开着父母买的这辆奥迪A6,连夜带着兰炽歌就来到了东平市。 苏锁蓝又开始努力回忆起来,上一世兰炽歌的家教学生是什么样的?她试图从记忆里划拉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帮助接下来的见面。或许是家教这件事太过稀疏平常,她的记忆里好像完全没有这件事的存在。无影无踪。 二人上车。 苏索蓝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 “你的学生住哪里啊?” “半岛壹号!” “呦,豪宅啊!” “肯定啊。学生今年还要去意大利学服装设计了,家里能没点实力吗?” “可以啊,也是进入高端圈层了!” “你这律师世家,圈层比他们差吗?” “这里没有律师世家,只有一个即将去实习的穷酸律师!感觉这个学生好教吗?” “应该还行吧。今年16岁,叫李诗羽。正是想法很多的年纪。” “李诗羽?意大利?”苏锁蓝很快提取了两个关键词,兀自说着,“怎么这么熟悉?” “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名字可能比较大众吧!” “或许是。” 奥迪A6缓缓驶入半岛壹号。 保安简单做了登记,联系了业主,就放行了。保安的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礼貌而又不生分,热情却不谄媚。 一来到学生家门口,入户门自动拉开。 苏锁蓝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将车停在车位上。 车辆刚停稳,一个十六七岁、穿着牛仔裤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出来,满脸笑容地打招呼:“兰老师好!”紧接着又看到驾驶位上走出来的苏锁蓝,面上略带疑惑。 兰炽歌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今天正好有空送我过来。” 三人正在寒暄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一边走出来,一边说:“小羽,快让兰老师和朋友进来,别站在外边聊天了!” 听到那一声“小羽”,看到中年女人的面容,苏锁蓝如遭雷击。她想起来为什么听到“李诗羽”这个名字时这么熟悉了,这就是她上一世的当事人,那个打伤客户,紧接着又跳楼自杀的年轻女设计师。苏锁蓝压下心头的震惊,打量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只见她容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和上一世是完全不一样的,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完全没有经历过风雨的花,又欢喜又招展。现在的小羽也是一样,完全没有社畜的颓废,开得也很绚烂。 中年女人一句“快进来,快进来”,打断了苏锁蓝的思考。 几人很快来到画室。到处散乱的油彩、画纸,还有几幅没有完成的画作.......处处都透露着画室主人是一个多么随性的人。 小羽忙乱地收拾着画室内的杂物,头也不回地招呼着“你们随便坐哈!” 小羽妈妈温柔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苏锁蓝随意地在角落的懒人沙发坐了下来。 兰炽歌帮小羽整理出一块学习的区域,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微风拂动纱质的窗帘。 有阳光溜了进来。 有几缕就照在正在学画的二人身上。用金色的光线为她们勾勒出了柔和的轮廓。 可能是宿醉的影响,苏锁蓝又感觉一阵阵头疼。她的身体逐渐向懒人沙发中陷进去。只是眼睛依然盯着学画的二人。 她放空身体,任凭思绪带领着自己。 她无法将眼前活泼的少女和八年后自杀的设计师重合,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小羽的妈妈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爱她的,那份爱做不了假,可是为什么八年后一定要隐藏证据,宁愿让小羽背上故意伤人的罪名,也要将小羽的死亡引向他杀的方向? 兰炽歌是怎么认识这对母女的?明明她仔细回忆过上一世她没有过家教的经历? 难道是穿越让这一世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或者说这一世她要做些什么?承载着什么惊天使命? 想到这里,苏锁蓝嘴角冒出了一股自嘲的轻笑。 上一世柜子里锁着的一摞文件浮上了心头。 是了!这是上一世她8年律师生涯中积累下来的遗憾。 虽然都是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处理的案件,但是在道德上却存在着她不能接受的“瑕疵”。 但是因为职业道德,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或许,这一世重生她可以有机会让这些案件有不一样的进展。 这样想着,苏锁蓝却并没有激动的感觉。在法律中有一类案件是非常特殊的,那就是自诉案件。这些案件告与不告的主动权是掌握在当事人手中的,自己不告法院就不会受理,尊重公民的意思。 柜子里锁着的一摞文件有不少都是这一类,故意伤害、重婚、遗弃、侵犯通信自由等等,一个个案件最终因为一个个原因让当事人放弃了追究。 上一世的经历,让苏锁蓝对改变这些案件的进展保持着悲观的态度。 “小羽,你看这个向日葵的花心,可以用厚涂法......” 小羽“啪”地一下把一坨颜料砸在花心部分,二人哈哈哈地笑起来。 兰炽歌笑得灿烂,“没错,就这样,洒脱一点,向阳盛开。” “花瓣怎么处理?” “大胆一点,一层层叠加,油画就是可以无限覆盖,只到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我试试!” 眼前年轻的两个人一个真敢教,一个真敢学。还别说,一幅栩栩如生地向日葵还真成形了。甩上去的花心增加了许多不屈服的肌理感,好似一束束阳光在里边蹦迪。哈哈哈,蹦迪,为什么不是用跳舞?苏锁蓝只是觉得这些阳光看起来确实没有那么优雅。 “其实还可以更大胆一点,让向日葵换个颜色。” “好,我喜欢蓝色的向日葵。”说着小羽用冷灰色薄涂向花瓣区域,原本的黄色消退许多。她又在花瓣上渐次涂上天蓝、钛白......一朵朵蓝色向日葵出现在画布上。 兰炽歌不禁为小羽鼓掌喝彩。 苏锁蓝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皮愈来愈沉重,不知何时竟已睡着。 再醒来时,是兰炽歌叫醒了她,旁边还站着一脸开心的小羽。 苏锁蓝只觉得脸皮一阵发热。自己竟然当着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外人睡着了。此时流利的语言表达能力也救不了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不好意思啊,不小心睡着了!” 兰炽歌和小羽二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又是一番热情地寒暄。小羽和妈妈张女士非常满意兰炽歌的教学,约定好了下次家教的时间。 苏锁蓝和兰炽歌驾车离开。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竟然又在睡梦中溜走。 二人驾车行驶在车流中。 正赶上下班点。不少社畜们周六依然是要上班的。 焦躁的车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还有此刻在车上听着音乐的二人。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二人汹涌的车流困在了高架桥上。 苏锁蓝切了一首纯音乐。 她抬头看着车窗外悬在半空的“咸蛋黄”,忽然提议到,“我们去蹦迪了吧?” 兰炽歌满脸写着大写的问号,“蹦迪?我的耳朵没听错吧?” “没有啊。蹦迪,去不去?” “必须去啊。看一个戒色戒欲的人,坠入这滚滚红尘,还有比这更好看的乐子吗?” “什么戒色戒欲?哪有这么夸张?” “差不多吧。你这小学跳级,大学本硕连读,耳边只有法条的人,那不就是这样。” “那也没有到你说的这个程度吧。” “真的,听到你说要去蹦迪。就想听到我爸说他要出家一样,难以置信。” “你爸要出家啊?” “没有,他又给我找了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妈。” “有钱人的奢靡生活啊!” “我要是有钱人,我还能出来当家教。” “得了,真差不多得了。别卖惨。” “哈哈哈,确实。为了让我答应他娶这个小妈,我爸又给我打了几百万,又可以挥霍了。” “那你还要出来当家教。” “你都要去上班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干。” “好吧。那蹦迪去不去?” “必须去啊!走起” 灯光闪烁。 猛烈的音浪要撕碎谁的耳膜。 两人混在人群中。昏暗的灯光掩护下,兰炽歌拉住了苏锁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