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引:凤穿现代》 第1章 沈昭念意外穿现代 是夜,檀香气味在护国寺大殿里漂浮,带来阵阵寒意,大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殿宇修建得十分高阔,四周分布着巨大的梁柱来支撑微微上扬的穹顶,只见佛龛前摇曳着缕缕烛光,在金碧辉煌的墙壁上投下两道被拉长、扭曲却又彼此交叠的身影,如同两道纠缠不休的鬼魅。 明日,便是册封大典。 端跪坐在大典前方与方丈并排的是沈昭念,丞相嫡长女,明日她将戴上那象征着皇后的凤冠,和新帝一步一步接受众人的祝福,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沈昭念身后,几步之外,那身着绛紫衣装之人,是将军之女裴宁,她将于同日被正式册为贵妃。 几步之遥,天壤之别,皇后与贵妃,正宫与偏妃,似乎本该如此。 但此刻,在这祈求国家顺遂百姓富足的佛礼上,二人虽端坐在佛前,空气里却若隐若无的传来一阵阵硝烟。 沈昭念低垂着眼,指尖捻过手中紧握着的冰凉佛珠,眼神无比空洞。 珠串的微响在死寂中清晰刺耳,仔细看来,她眼角的余光却如芒在刺,轻轻瞥过左后方那微晃的身影。 裴宁耳垂上硕大的东珠耳坠,随她的微微起伏,流露出一丝冷硬挑衅的光芒。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昭念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殿外,礼部官员指挥调试仪仗的吆喝声与沉闷鼓点,一下下敲在心上,像催促,更像不祥的倒计时。 随着方丈的起身叩拜,礼已成,众人纷纷离去。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传来,沈昭念虽未回头,便知是裴宁。 沈昭念摆了摆手,屏退了侍女侍卫。 沈昭念还未回头,裴宁就站到了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只是裴宁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毒刺:“姐姐这佛珠捻得真虔诚。是怕明日凤辇抬进中宫的门槛太高,怕自己...福薄压不住么?” 沈昭念指尖捻动猛地一顿,冰冷的翡翠硌痛指腹。沈昭念缓缓偏头,视线穿过氤氲香雾,精准落在那抹精心勾勒、刻薄的红唇上。 “裴宁,”沈昭念声音逐渐增大,看着与昔人七分像的面孔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随即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管好你的舌头,这里不是将军府练武场,做错事,不会一次次的有人来救你。” 裴宁附到了沈昭念的耳边,轻声呢喃,“救我?是啊,你不是也知道吗,那个能救我的人早已经不在了。”随即,裴宁嘴角微微向下,轻笑出声,“估计皇后娘娘早已不记得了吧,当初这个傻子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大将军付出了多少,他又是为了什么。” 沈昭念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微风吹过,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虽然你不信我,但我还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当初之事,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裴宁步步紧逼,“是吗?但是他尸骨无存,你贵为皇后,我眼睛看到的是真的吧?” 墙壁上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黑影,沈昭念愣了一下,附在裴宁耳边低语,“翊武帝在。”突然她推了裴宁一下,同时声音猛然剧增,“你只需知道,明日之后,本宫就是皇后,在本宫面前,宁贵妃你需记得嫡庶尊卑以及跪拜叩首的规矩。” 裴宁径直走到了沈昭念对面,看到了在黑夜中晃动的身影,她稚嫩的脸上,那双盛满桀骜野心的杏眼燃着怒火,直刺过来。她逼近一步,宫装裙边扫过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规矩?”裴宁似乎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猛地拔高,“沈昭念,收起你的假仁假义!你以为我是裴之珩那个废物吗,他爱你入骨可以为你去死,我可不是,至于,皇后之位,你可不一定坐的稳。” 沈昭念杏眼顿了顿,最后落在了裴宁的耳畔 ,“我坐不坐的稳并不重要,但是东珠唯有皇后可戴,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你早已没了与我谈判的资本。” “你...” 毫无征兆,一道白光劈向了护国寺,带来了短暂的光明。 轰! 一阵阵雷声响彻云霄,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大殿都晃动了起来。 佛龛摇晃,烛光“噗”地熄灭,瞬间骤暗如鬼域。桌上青铜香炉重重砸落到地面,炉灰泼洒如不祥灰雪,灰尘簌簌而下,落到了二人身上。 沈昭念和裴宁,前一瞬还在剑拔弩张的身影,后一秒便被不可抗力影响摔倒在地!坚硬金砖撞击骨头,发出阵阵声响,剧痛传遍二人全身。 视线在眩晕中模糊旋转,只有彼此眼中惊骇,沈昭念下意识想站起身来,但身上的剧痛无法支撑她重新站起,她重重伏在地上,她颈间的玉佩也随之重重落在地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玉佩,一道红色的光在凤纹玉佩上剧烈闪烁,她瞬间感觉浑身滚烫。 意识被黑暗吞噬前最后一瞬,沈昭念的视线捕捉到殿角,一根扭曲断裂、裹着诡异金色丝线的铜索,如同狰狞毒蛇,正对她们倒下的位置,尖端跳跃着不祥的电弧火花…… “滋啦!” 沈昭念眼前只剩下金丝铜索尖端爆开的、吞噬一切的白光,很快她彻底失去所有感知。 ...... 沈昭念缓缓睁开她沉重的双眼,入目一片闪烁的彩色的灯光,使得她眼眶被刺激的微红。她猛然闭上双眼,随即缓缓睁开。 耳边是滴滴的雨声,忽然有重物落到她的手臂上,她猛然一惊,恐惧像冰冷毒蛇缠绕心脏,窒息感攫紧喉咙。 沈昭念猛地撑起上半身,沉重湿透的常服紧裹在身上,凤头钗歪斜挂着,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现在和那些疯子无异, “呃”旁边传来压抑痛哼。 沈昭念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裴宁倒在她身旁不足三尺,发髻完全散乱,湿发黏在苍白脸颊,东珠耳坠只剩一只在孤零零地晃荡。 裴宁挣扎着想要爬起,眼神里同样充满惊骇茫然。她以往惯有的骄纵气焰,被这陌生地方诡异的一幕彻底碾碎。 目光在冰冷雨幕中猝然相撞。 没有嫡庶尊卑,没有针锋相对,只有同样对未知恐怖的本能恐惧。 劫后余生的酸楚冲上心尖,几乎无意识,沈昭念的手在冰冷湿滑地面上寻找着裴宁。她本能地,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裴宁袖口的那片湿布料,像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 裴宁身体猛僵,像被沈昭念这一举动烫到。 她惊愕看向攥住袖口的手,又猛地抬眼看向眼神流露出害怕的沈昭念,杏眼情绪剧烈翻腾,排斥,惊怒,犹豫,最终在铺天盖地的陌生恐惧前,她没有挣脱,反而下意识地,用沾满泥污颤抖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沈昭念的手腕。 两个本该在明日受万人朝拜,登上权利顶峰的女人,同时也是昔日最好的朋友,此刻在这未知地方的雨夜街头,像两只被暴雨打落巢穴,只能依偎取暖的雏鸟,紧紧抓住对方,来获取一点温度。 一阵刺耳轰隆声传来,沈昭念狐疑的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远处一辆巨大方头方脑、散发刺鼻气味的铁皮怪兽(公交车),亮着惨白刺眼大灯,缓缓驶入。车轮碾过积水,浑浊水浪猛地扑溅过来。 “啊!”裴宁惊讶尖叫,下意识将头埋向沈昭念的胸口。 沈昭念下意识侧身,用宽大衣袖替她遮挡。 铁皮怪兽咆哮远去,留下浓郁刺鼻气味和满地狼藉。她们僵在原地,雨水冲刷脸上污迹,也冲刷眼中仅剩的,属于翊朝皇后以及贵妃最后一点的骄傲矜持。 “这,这到底是何地?”裴宁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死死地盯着怪兽消失方向,“那,那铁皮巨兽是何物?是食人妖魔吗?” 沈昭念用力咬了下舌尖,剧痛和腥甜让混乱惊惧的脑子稍微地清醒了一下。她环顾四周,只见无数快速移动的光点(汽车尾灯),以及远处穿着极其怪异,却行色匆匆,脸上带有麻木冷漠的人群。 这里绝非是她认知中的地方,这不是皇宫,不是京城,更冰冷的念头在沈昭念的心里浮现出来,这里,甚至可能不是人间。 “不知道。”沈昭念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未察觉的颤抖。 沈昭念攥着裴宁袖口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发白,“但是我知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沈昭念艰难支撑起身体,沉重湿衣如枷锁一般,让她有一种窒息感,“我们必须找一处能避雨的地方。” 裴宁抬头望向沈昭念,她杏眼里最后一点挣扎也消失不见,随后坚定地点头,借助地面力量她站了起来。 远处霓虹灯不停变着颜色,她们二人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冰冷湿滑、满是污水的“石灰路”(人行道)上,只是不知是否体力不足,走了还不足一千米,二人纷纷倒在了地上。 天色微微发亮,一白发长胡子老人步履匆匆来到二人倒地处,手握凤凰玉佩,喃喃自语,“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第2章 沈昭念现代遇贵人 冰冷的雨水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沈昭念眼睛传来阵阵疼痛,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在模糊中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淡蓝色窗帘。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那震耳欲聋的铁皮怪兽,都真实得令人心悸。 沈昭念微微动了动,身上带着柔软棉布触感的“深蓝色长袖”提醒着她,这里不是翊朝,不是护国寺,更不是中宫凤仪殿。 “裴宁,”她看向了隔壁,轻声呼唤,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几近认不出。 隔壁床铺上的人影动了动,裴宁那双总是盛满桀骜与怒火的杏眼缓缓睁开,带着同样的茫然与警惕。 四目相对,昨日佛前的剑拔弩张、雨中的狼狈相依,复杂地交织在沉默的空气里。沈昭念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攥紧裴宁衣袖时那片湿冷的布料。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惊散了这短暂的静默。沈昭念忙起身握住了裴宁的手,眼神示意她,没事。 只见一穿着暴露的女子(身着白色短袖,牛仔裤)推门进来:“哦,你们醒啦?昨天你们在大街上晕倒了,是我和我爷爷把你们带回来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在两人身上好奇地转了一圈,“你们昨天是在玩什么角色play吗?” ‘什么角色破泪啊?’沈昭念看向了同样不懂的裴宁,只见她也摇了摇头。沈昭念心中疑惑更深,面上却维持着惯常的镇定,只微微蹙眉:“请问如今是何年何月?” “2025年。”女子回答得干脆,眼神里的关切更浓了些,“你们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2025年。’沈昭念和裴宁的目光在空中再次碰撞,震惊之下都带着一丝认命的了然,她们果然,跨越了无法想象的鸿沟。 沈昭念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沈昭念和裴宁不经意间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沈昭念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女子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们,关切地问道:“你们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我叫林可儿,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沈昭念轻轻推开林可儿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们不需要去医院,但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多谢姑娘与令祖搭救之恩。”沈昭念微微抱拳颔首,用的是翊朝贵女的标准礼仪,姿态优雅,与身上朴素的现代衣物形成奇异反差。 沈昭念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更加镇定,“我们似乎失去了记忆,关于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过去,甚至是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我们都毫无印象。” 裴宁也挣扎着站起,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锐利,只是那锐利中,也掺杂了对未知的戒备。她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站在沈昭念身侧稍后的位置,这微妙的位置感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林可儿显然被她们的举止和说辞弄得有些懵,但还是好心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先别急,我爷爷也在家,他懂得多,说不定能帮你们。” 她引着她们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泡了热茶,又拿来几件干净衣物,“这是我找的可能适合你们的衣服,昨天你们的衣服放在那间屋子里了。” 捧着那杯散发着清香的温热液体茶,沈昭念指尖感受着些许温暖,只心中却一片寒凉。翊朝的皇后与贵妃,此刻竟连一件衣裳都需要他人施舍。她看了一眼裴宁,只见她正低头看着手中那件印着奇怪图案的衣物(T恤),眉头紧锁,显然也在努力理解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孩子们,进来吧。”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林可儿领着她们走进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书房。 只见一位白发银须的老人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安详,他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可儿,你先出去。”老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可儿撇了撇嘴,最终还是默默的关上了门。 书房内只剩下三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昭念能感觉到身旁裴宁骤然绷紧的身体,如同进入战斗状态的幼兽。 老人缓缓站起身,目光在沈昭念和裴宁脸上逡巡,最后定格在沈昭念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沈昭念和裴宁二人心上:“你们,并非此世之人吧?” 沈昭念瞳孔骤然收缩,裴宁更是失声低呼:“你!” 震惊如同惊涛骇浪瞬间淹没了沈昭念。他是如何得知?不,不可能。她强自镇定,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人微微一笑,从旁边的书案上拿起两件物事。一件是沈昭念那枚温润却带着一丝奇异灼痕的凤纹玉佩!另一件,赫然是裴宁那只硕大的在佛前闪烁过挑衅光芒的东珠耳坠! “此玉,凤纹盘绕,雕工古拙,蕴藏着一丝不属于此世的气息,非寻常古物可比。而这东珠”老人捻起那颗莹润的珍珠,“规制、成色,皆非今世所有。更遑论,老朽虽老眼昏花,却也看得出二位姑娘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风华,绝非寻常人家,更非什么‘角色扮演’所能模仿。那种浸入骨髓的尊贵与杀伐之气。”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目光扫过裴宁。 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对方已洞悉一切,再隐瞒已无意义。 沈昭念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属于翊朝皇后的仪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即便穿着不合身的现代衣物,那份沉淀于骨子里的威仪也未曾消减半分。 “老人家慧眼如炬。”她声音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认命,“吾名沈昭念,翊朝丞相嫡长女,本应于明日受册为后。”她顿了顿,侧身示意裴宁,“这位是裴宁,翊朝大将军之女,本应同日册封贵妃。” 她将护国寺那夜的变故,那诡异的雷击,断裂的铜索,刺眼的白光,以及醒来后身处这光怪陆离之地的茫然,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说到“尸骨无存”的裴之珩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裴宁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但她自己心头也划过一阵尖锐的痛楚。 有些伤痕,即便跨越时空,依旧鲜血淋漓。 老人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有深深的悲悯与理解。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佩,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旧日的温度。 “劫数,亦是机缘。”老人叹息道,将玉佩轻轻放回沈昭念面前的桌上,“天意将二位送到此世,必有深意。这枚玉佩不简单。那晚的雷,怕也非寻常天雷。” 沈昭念拿起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入手温凉,那丝奇异的灼热感似乎消失了。她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凤纹,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难道真如老人所言,内藏玄机? “我们还能回去吗?”裴宁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希冀?回去?回到那个她们刚刚拼得你死我活,即将迎来新身份的位置?沈昭念心头一片复杂。皇后之位,曾是她的目标,是她沈氏一族的荣耀,可经历了那场佛前的对峙和这翻天覆地的变故,那金碧辉煌的牢笼,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老人缓缓摇头,银须微颤:“时空之秘,玄奥难测。强行逆转,恐遭天谴。况且,”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们,“你们在此世醒来,便已是此世之人。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昨日死!!沈昭念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翊朝的沈昭念,那个即将戴上凤冠、肩负家族使命的皇后,仿佛真的在护国寺那场白光中消逝了。 巨大的虚无感瞬间攫住了她。但下一刻,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意志涌了上来。她是沈昭念,即便不再是皇后,她也绝不会让自己和裴宁(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沦落街头,任人欺凌。 “既来之,则安之。”沈昭念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她看向老人,眼神坚定,“老人家救命之恩,昭念与裴宁没齿难忘。眼下,我们确需您的帮助。” 沈昭念和裴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沈昭念抬起头,坚定地说道:“我们会努力适应新生活的。但在此之前,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们在您这里居住。” 似乎下定了决心,裴宁继续补充到,“我们不会白吃白喝的,我们会尽力的学,只是需要时间,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裴宁看向沈昭念,沈昭念顿了顿,清晰地说出需求,“我们需要了解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更需要,能在此世立足的本领。” 说完,沈昭念看了一眼裴宁,只见裴宁紧抿着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这全然陌生的异世,她们这两个昔日的对手,竟成了彼此唯一的“故人”。 老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住处你们不必担心,就在你们醒来的地方。至于了解此世,,” 他指了指门外,“可儿那丫头虽然跳脱,但心地纯善,对新鲜事物接受得快,让她带你们出去走走,买些必需品,顺便看看这‘新世界’的模样。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或回来问我这老头子。”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凤纹玉佩上,意有所指:“有些事,急不得。先学会在此世生存,站稳脚跟。或许,答案会在路上。” 沈昭念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温凉的触感似乎给了她一丝力量。她郑重地向老人行了一个翊朝女子最郑重的万福礼,姿态优雅而庄重:“大恩不言谢。昭念,铭记于心。” 裴宁也微微屈膝,动作略显生硬,但那份感激是真实的。 门被推开,林可儿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好奇和活力:“爷爷,谈好啦?那我可以带两位,呃,姐姐,出去‘见识见识’了吗?” 沈昭念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穿着“暴露”的现代少女,又看了看身旁同样穿着古怪衣物、眼神警惕中带着一丝茫然的裴宁。 皇宫的雕梁画栋、檀香佛影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一场大梦。前路迷茫,危机四伏,但至少,她们还活着,并且不再孤身一人,尽管这个同伴,曾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宿敌。 沈昭念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带着体温的玉佩小心地贴身藏好,对林可儿露出一抹极其生疏却努力温和的微笑:“有劳可儿姑娘了。” 身后,裴宁犹豫了一瞬,也跟了上来。 两个来自遥远古代的尊贵灵魂,生存,是她们此刻唯一,也是最紧迫的课题。 第3章 裴之珩竟然还活着 换完了衣物,沈昭念与裴宁一同踏出房门。 沈昭念只见林可儿笑吟吟地坐在那,正欲开口为他们介绍些什么,她脸上那份纯粹,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沈昭念心上。 方才在房中,她情急之下以“失忆”搪塞这位姑娘,此刻回想起来,那份刻意的欺瞒让她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愧疚。 她沈昭念素来重诺守礼,这般行径,实在有违本心。 沈昭念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目光落在林可儿脸上,终是迈前一步:“林姑娘,方才在房中,实在对不住,我刚才” 话未说完,林可儿却已笑着摆了摆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责怪,反而透着了然与宽容:“沈姑娘不必介怀。” 她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俏皮的坦诚,“其实你们在屋里说的话,我悄悄在门口听到了一点。身处陌生之地,心存警惕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的。” 沈昭念闻言,心头微震。她虽料到对方可能有所察觉,却没想到林可儿竟直接点破,且态度如此坦然。 一丝疑惑如涟漪般在心底荡开,寻常人听到“异世”之说,不是该惊惧狐疑吗?她面上竭力维持着惯有的沉静,只是眸色更深了些,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林可儿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笑容更深了些,解释道:“其实现在有很多关于穿越的小说电视剧电影等等,我起初也是当故事听的。只是”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就在几年前,我和爷爷也遇到过自称是从古代穿越到我们这里的人。所以见到你们二位,我们也不觉得惊讶了。” “也有和我们一样是在翊国穿越来的吗?”一直安静站在沈昭念身侧的裴宁,听到“古代穿越”几个字,眼睛骤然亮起,急切地望向林可儿问道。 沈昭念心头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裴宁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昭念便已悄然伸手,稳稳地握住了裴宁的手腕。她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指尖微凉的温度传递过去一个清晰的信息:噤声。 指尖传来的微凉和裴宁瞬间的停顿让沈昭念稍感安心,她并非不想知道答案,相反,这信息在她心中激起的波澜远比裴宁更甚。 但作为曾经的皇后,深宫沉浮刻入骨髓的谨慎让她瞬间拉响了警铃,‘不可操之过急。’ 林可儿率先接过了话,并缓慢的向前走着,“我先带你们去商场看看吧,商城就是买卖东西的地方,里面几乎都有,正好家里也需要买一些东西。” 一阵刺耳轰隆声传来,沈昭念狐疑的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辆巨大方头方脑、散发刺鼻气味的铁皮怪兽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沈昭念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裴宁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身体,杏眼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上呼啸而过的“铁皮怪兽”,巨大的轰鸣和刺耳的喇叭声让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只不过那里自然空空如也,只有柔软陌生的布料。 裴宁脸色难看,手指蜷缩成拳,显然在极力忍耐。 “这就是公交车!”林可儿指着停下的铁皮怪兽。车门“嗤”一声打开,她率先跳上去,回头招呼两人:“快上来呀!” 沈昭念看着里面挤挤挨挨的人群,空气浑浊,各种陌生的气味混杂。 裴宁眉头拧得死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此等污秽之地”,她几乎想转身就走。 “裴宁,”沈昭念低声唤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跟上。” 沈昭念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她知道,这是她们必须迈过的第一道坎。 裴宁看着沈昭念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带着一身抗拒的煞气,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车厢的拥挤和晃动让两人苦不堪言。 沈昭念努力站稳,观察着周围人如何投掷一种圆形金属片(硬币)或刷一张小卡片(公交卡)亦或者放几张纸(纸币)。 裴宁则如临大敌,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好几次急刹车都让她差点撞到别人,引来不满的嘟囔,她只能以更冷厉的眼神瞪回去。 林可儿叽叽喳喳地介绍着沿途景象:“那是商场!好多东西卖!那是电影院!看大片的地方!那是...” 沈昭念努力记忆着这些古怪的名称和功能,脑中飞速运转,试图将它们归类理解。 裴宁则大部分时间沉默,只冷冷地看着窗外飞逝的、在她看来毫无美感甚至混乱不堪的街景,偶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很快到了目的地。 一进门,琳琅满目的货物堆积如山,五颜六色的包装晃得人眼花缭乱,轻柔但无处不在的音乐、冰冷的空气(空调)、以及推着带轮子篮子(购物车)走来走去的人群,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陌生的繁荣。 林可儿推来一辆购物车:“喏,放东西用的。” 林可儿边说边往车里扔一些东西:柔软白片(纸巾)、瓶装水、大包零食以及她认为两人需要的换洗衣物(简单的T恤和长裤)。 沈昭念仔细看着商品标签上的文字和数字(价格),努力理解其中的含义。 “此物价值几何?”她指着一包饼干问林可儿。 “这个啊,五块钱。”林可儿随口答道。 “五块钱?”沈昭念换算着翊朝的购买力,试图理解这个价值。 裴宁则拿起一小盒包装精美的点心,看着上面印着的夸张图案,嗤笑一声:“画得如此失真,焉知内里好坏?”她挑剔的态度引得旁边一个推着购物车的中年妇人侧目。 结账区。 长长的队伍缓慢移动,沈昭念正专注地看着收银员如何操作那个会“滴滴”响的黑色匣子(扫码机器)和会吐纸的机器(收银机),试图理解这个“交易”过程。 裴宁站在她身后,耐心早已耗尽,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一个染着黄毛、嚼着口香糖的年轻男子,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试图从裴宁身侧挤过去插队,手肘还“不小心”撞了裴宁一下。 “放肆!”裴宁眼神骤然一寒!在翊朝,谁敢如此无礼地触碰贵妃?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她甚至没看清对方动作,手腕一翻一扣,闪电般擒住了黄毛撞过来的那只手的手腕! “啊!”黄毛猝不及防,惨叫出声,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得弯下腰去,狼狈不堪,“你tm干什么!松手!”他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挥拳就想打过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沈昭念反应极快,一步上前,却不成想一和背对她的黑衣男子站到了黄毛的拳头前。 沈昭念看着熟悉的身影愣了愣,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裴宁低喝道:“裴宁,松手!此非动武之地!”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裴宁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裴宁眼中戾气翻涌,但沈昭念那句“此非动武之地”像一盆冷水浇下。她猛地想起爷爷的话,想起她们此刻的处境,如果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裴宁死死盯着痛呼的黄毛,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猛地甩开了手。 黄毛踉跄后退,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冷得像冰的女人,以及面前这个明显也不好惹的黑衣男子,一时竟不敢再上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神经病!疯子!”狼狈地跑开了。 沈昭念拉着裴宁走到黑衣男子面前,她刚想开口说谢谢,裴宁就突然叫了出来。 “哥。”裴宁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沈昭念愣住了,她的目光落在黑衣男子的脸上,他的眉眼和裴宁的那么相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黑衣男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显然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叫他,“我?叫我吗?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吧?”黑衣男子的声音有些迟疑,他的眼神在沈昭念和裴宁的脸上来回扫视,显然也在试图回忆些什么。 一红衣裙女子连忙跑了过来,拉住了黑衣男子的手臂,“哥,你没事吧?” 黑衣男子温柔的看向红衣裙女子,“没事,只是这二位好像认错人了。” 红衣裙女子狐疑的看向表情复杂的沈昭念以及和黑衣男子真的长的很像的裴宁,“我哥哥之前生了大病,现在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你们之前认识吗?” 沈昭念看向一脸沉默的男子,笑了笑,“长的很像一位故人。” 红衣裙女子看着眼前微微扬起唇角的宛若仙女的女子,有些出神,“没事,我们家就在后面的6号楼小区,大家有空可以去玩。” 看见二人离开,裴宁连忙想要跟上去。 沈昭念拉住了裴宁,轻声安抚,“我们至少直到他没死,至少知道他在哪了,比我们之前想到的已经好很多了。” 裴宁像一直提线木偶那般,紧紧地跟在沈昭念身后。 沈昭念则面上已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她们二人不知道,黑衣男子一直在她们背后,悄悄的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结完账,走出超市。 外面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沈昭念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缓。 林可儿提着购物袋,看着沉默的两人,尤其是魂不守舍的裴宁,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们两个没事吧?” 裴宁似乎没有听到般,没有任何的回应。 沈昭念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手中装着“生存必需品”的袋子,又望了望这繁华喧嚣却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心中一片沉凝。 “无事。”她对林可儿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手指指着塑料袋,“只是,学无止境。” 生存,不仅仅是吃饱穿暖,更要学会控制情绪,学会在这毫无尊卑,规则迥异的世界里,隐藏锋芒,谨慎行事。 今日超市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如同当头棒喝,让她们明白,前路远比想象的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