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弄死后决定和他硬刚》 第1章 孟殊台 “小哥,平宁王世子有事相求,特派我来找孟郎君。” 琉璃瓦檐缘泻下一串串白珠,滴答砸在地上。 春深时节的微弱暑意在细雨中闷得愈发躁动,催得孟府守门仆役站着也昏昏欲睡,直到乐锦到来。 “九安公公稍等,小人这就去。”仆役笑着应下,回身往孟府门内跑去,留乐锦握着滴水的绸伞,被这一声“公公”尴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乐锦,一个未满十七的普通打工少女,送外卖途中被一辆中卡撞得穿入了自己昨晚刚追完的小说《月华清霜》当中。 该书围绕平宁王世子元景明和逃出武将家门阴差阳错成为酿酒女的姜璎云,讲述了一个关于门第阶级,富贵贫贱与自由恋爱的悲剧故事。 乐锦为他俩揪心锤胸好几个大夜,连洗盘子的时候都在滚动追书。 车祸后茫茫无边的黑暗中,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一丝不苟: “现已下发基础任务:【逆转本文男女主be结局】 完成任务后,你可以选择一份现实世界中的豪华奖励作为的奖励——财富,学历,工作,外貌提升,魅力加成……” 直白,朴实,俗气。 正巧,乐锦是最朴实俗气的人。 “钱!我要钱!” 她人死了,意外穿到书中世界延续生命已经是天上掉馅饼。 再加上一笔钱,妹妹三妞就可以安心上学,不会像大姐一样早早地结婚换彩礼最后难产去世,也不会像她一样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打工。 系统把她的灵魂无情猛踹进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身体里——九安,男主身边的小跟班小太监。 在男主救女主时成了土匪刀下亡魂的炮灰,是本书第一个被写死的人物…… “这不对吧???救不了他们,我又得死咯?” —— 乐锦跟着孟家下人入了内院。 好气派的院子!随便一颗置景的槐树就有三人环抱那样粗,枝叶葳蕤如华盖,品相极佳,不知道是哪处得来的百年古树。 洛京是繁华红尘地,苍凉古意反而珍奇。 槐叶在雨中簌簌,白而微绿的槐花远远望去像一地薄雪。 乐锦边走边注视着槐树。 她家瓦房背后就有这么一颗,长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比这小。 夏天她常带着三妞爬树去摘最新鲜的槐花给大姐送去,有时会遇见小鸟儿在枝桠间筑窝。 “姐,我们帮它垫点叶子在窝里吧,它好辛苦哦。” 乐锦回头望着三妞水汪汪的天真眼睛一笑,“行。” 她心里闷闷的,有点酸楚。 妹妹听到她死了的消息肯定会哭。 仆役带乐锦行至一处三面绕水的纳凉亭,亭中水晶帘掩映下,三四个神妃仙子般的侍女静默无声,弄香,护炉,理氅各司其职。 还有一位,端着盛了各色小瓷药瓶和纱布棉花的红木描金托盘,伴在一月白衣裳的男子身旁,头压得低低的,丝毫不敢乱看。 男人背对乐锦,单用一支翠色长簪松松绾着墨色长发。 一袭青丝微拢,贴垂在他肩头后背,发丝太润太顺,闪着鳞片般的微光,恍然间让人以为是条墨亮的蛇,蜿蜒至重叠如云的衣摆。 有他在,整个亭子显得华美而静谧。 孟殊台……乐锦默默念叨这个名字。 都快入夏了,还要生暖炉穿大氅吗? 这位白月光的身子当真是让人揪心。 乐锦忽然想起一事来。 书海浩瀚,她当时为什么偏偏追了这本? 因为小说的角色栏里赫然写着两个字——“乐锦”。 居然有角色和她同名同姓?!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看了起来…… 哦,原来洛京贵公子、全书所有人的“白月光”孟殊台的“骚浪贱”老婆,和她本人同名同姓…… 眼前人端坐亭中,如一尊凄蓝的玉观音,金兽香炉吐出缭绕迷蒙的烟带,仿佛是为他护法的飞天彩帛。 若说本书男女主的姻缘是坎坷不断,那男二孟殊台的姻缘就是恶毒诅咒,充斥着把高山雪踩成污浊贱泥的恶趣味——他以后那个恶毒老婆不仅当着他的面出轨偷人,还对他非打即骂,凶悍不矩之名传遍洛京。 乐锦心里为他默哀三分钟。 浅步上了阶梯,一侍女忽而下来挡住她,蹙眉悄声道:“勿扰郎君。” 孟家四代世袭三品洛京奉成,领内命经营国产,直达天听,既富且贵。各州郡要想在圣前尽心,十者有八都需走孟家的门道。 孟殊台的近身侍婢对她这个宫里出来的小公公拦也拦得。 只是乐锦没料到,孟府大门外边的人对她都还算和颜悦色,可越靠近孟殊台,周围人物却越冷漠疏离,高不可攀。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尴尬地站在台阶上,任由细雨斜倾。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道清冷温柔的嗓音响起,像山间沁着蓉蓉浅草的冰水,好听极了。 “缝好了。” 先前的冷清氛围烟消云散,几个侍女面带笑颜,叽叽喳喳起来,满是钦慕感慨。 “郎君这般爱惜生灵,真是仁心……” “这鸟儿得了郎君的救治必能展翅高飞!” “就怕它还舍不得走呢,肯定日日依偎郎君。” 她们说说笑笑,孟殊台听着,眉眼温柔似水,含笑望了她们一眼。 “净胡说。” 有人奉来鸡油黄的莲型瓷器,“请郎君净手。” 孟殊台放下手中染血的针线,手指尖头被血染得斑驳,玉色指甲如同得了层薄薄的蔻丹。 双手浸入水中,血迹瞬间化开,鲜红,橙红再到淡橙,最后于水中无影无踪。 又是一双清白无瑕的玉手。 “水里的新桂是青州送来的?” 捧着水盆的侍女答:“正是。老爷说青州预备将新培育的‘月息’桂作为侍奉天家的御品,让郎君酌情决定。” “如今就能养出桂花?这功夫了不得。” 孟殊台携了几粒清水上漂浮的桂子在指间碾磨,放在鼻下轻嗅。 “清香深邃,还有四分蜜意,成色也好,确实难得。” 只是光凭用心功夫上不了御前。圣上所用一物一品都影响国家经济,可谓“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个中细处出不得半点差错。 “宫内共用六种桂花,除却四种大内自己培植的,外头贡上去的只有两种。一是徐州的九簪桂,二是贺州的绮欢桂……” 孟殊台眉间起了淡淡皱痕,很是为难,“哪里还有青州的份?” 一抬眸,余光里终于有了乐锦的身影,孟殊台刹那间眉眼舒展,容色和悦:“这位可是九安公公?” 别……帅哥,求你了,别叫我公公…… 开文啦!小虾米作者非常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亲亲][亲亲][亲亲]猜猜今天更新多少?可不止一章哦[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孟殊台 第2章 求人 一颗少女心碎得稀里哗啦,“小太监”乐锦对着孟殊台勉强笑了笑。 “孟郎君安好。” 孟殊台的目光落在周遭侍女身上,略有嗔怪:“平日里惯坏你们了,如何能让九安公公在阶上淋雨?好生无礼。” 侍女们纷纷屈膝告罪,孟殊台连忙让乐锦过来,将生好碳火的钿花小暖炉送入乐锦怀里。 乐锦被他的亲昵惊得眉心一跳。 穿过来做奴才好几天了,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细致入微的关心。 “公公勿怪。只因今日天雨,院中古槐上落下来这只小雀摔断了翅膀。家弟慈章平日最爱与鸟雀玩耍,怕他难过,这才亲手缝治以致耽搁了公公。” 要不说孟殊台是顶级“温柔白月光”呢,连嗔怪都只是走过场,压根没想把怠慢都推给侍女而是自己揽了下来。 孟殊台解释间微微垂头,如瀑青丝在风中摇晃,静雅至极。 乐锦手心里卧着他的小暖炉,暖呼呼的橙色微光从镂空雕花的铜盖上透出来,让她想起乡下秋日午后被暖阳熏得发热的橘子。 他对弟弟真好。乐锦能明白这份心,和她对三妞如出一辙。 “不碍事不碍事。” 这一刻,乐锦仿佛和他无限贴近。 正是时机,她瞟向他左右两侧,故作高深压低声音:“世子有事相求,还请郎君……” 孟殊台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立刻屏退众人。 “景明与我总角之交,自幼熟识,有什么难关他自己不来与我说?” 乐锦咧嘴苦道:“世子被关禁闭了。” “什么?”孟殊台柔润的面容终于有了起伏。 说来奇怪,乐锦细详孟殊台的五官,每一处都精雕细琢般漂亮,可若要形容决形容不出,好像他整个人都隐匿在云雾缭绕中,没有颜色,单只有一种釉面的光彩,空濛灵泛,捉摸不住。 “景明虽在他父亲面前不讨喜,可也不至于忤逆被罚。他做了什么?” 乐锦道:“世子前日在河边遇见了京卫军右领姜诚的四女儿……” 她把本书男主元景明是如何在河边帮一见如故的女主姜璎云挖坑打配合,害姜家堂兄掉下河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胡闹。”孟殊台进前一步,语气迫切:“他与姜家并无瓜葛,为何要去帮仅一面之缘的娘子行凶?” 乐锦赶忙摆手:“不是做坏事。那姜家娘子的堂兄平日是个混霸王,专职欺凌弱小,姜四娘子也吃了他不少苦才出此下策惩罚他。” “既然如此,与王爷解释明细则可,怎么还能被罚?” 问到点上了。 乐锦爽快笑答:“世子对那姜四娘子一见钟情,不肯告出姜四娘子,只说是自己与姜家子有矛盾。” 明明元景明是孟殊台的发小,可恋情居然要她这个外人来捅破,真有点荒谬的喜感。 果然,她话音刚落,孟殊台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像只被熟果子砸中脑门的懵懂小鹿。 好半晌过去,他才轻声念叨:“竟还是个情种……” 孟殊台收敛神色,“我已明了,这便和公公一道回王府救景明。” 等一下,他理解错了! “世子叫我来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救姜四娘子!” 乐锦赶忙解释:“虽然有世子护着,但姜四娘子还是遭了难。她父亲正关着她,预备送去京郊的玉杨庵清修呢——其实就是把她逐出家门。” “世子想让孟郎君施以援手。只消去托请掉下河的姜家子,让他松口放过堂妹即可。” 乐锦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孟殊台目光衔住她的急态,忽然莞尔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很在意?” 他正如枝上雀般微微偏头,墨色瞳珠蓦然流转,碎银似的熠熠生辉。 什么叫“她很在意”?这种一对有情人遭难的困境,应该是个天朝人都心痒痒想拔刀相助啊。 “九安公公真是劳心,景明这样稚气的事也替他担忧。” 稚气? 乐锦有点不爽。一个少年路见不平的气节和肯与弱势女子站在一处的共情,是在任何时代都特别珍贵的事,怎么能说“稚气”? 未等她开口,孟殊台唤来侍女呈上一个锦缎绣囊。 “景明为人淳真烂漫但也冲动莽撞,公公受太后与平宁王之命出宫陪伴教导他已半月有余,我这个至交好友该替他多谢公公。” “这香囊中是青州送来欲呈宫中的新鲜桂子,异香扑鼻,经月不散。虽不贵重但算新奇,也作你我初见之礼。” 送人一小袋桂花当礼物?乐锦咂舌,真风雅…… 不过也真管用,虽然不及真金白银,可她刚才那微妙的不爽瞬间消失了。 她道谢后接了香囊,“那救人的事……” 孟殊台淡淡一笑,郑重颔首:“我答应,一定去。” 耶!女主有救了。 乐锦欢欢喜喜地把烧得正热的暖炉塞回孟殊台怀里,“多谢孟郎君!” 孟殊台并未计较她的鲁莽,抱着暖炉依旧静静温和,面容上有浅淡的笑。 乐锦的任务是扫平男女主的情路,孟殊台不是她的责任。 但掌心里暖意融融,又握着人家送的见面礼。乐锦想:救一对恩爱小情侣是救,救一双怨侣免于相恨也是救。 她再朝孟殊台一谢:“郎君真是天下最最仁善宽和的大好人!奴才便愿郎君遇人都是以德报德的好人,不教郎君心寒。” 最后,她故意作了个玩笑:“若以后娶了个镇海夜叉,也能当断则断,及时抽身。” 孟殊台听了,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羞怯得仿佛三春桃花。 待乐锦一溜烟跑跳离开后,他的目光又落回了灰扑扑的麻雀身上。 指头慢捻,回味着方才翻开麻雀湿透的羽毛,拎住它微微跳动的轻薄皮肉,用针尖挑起纤细的骨头,再刺破,拉抻,一气呵成。 “把麻雀给慈章送去,养不养得活由他了。” —— 阳光斜斜切过孟府院中的长廊,一锦衣少年满头大汗,迈步狂奔,泄愤似的朝廊中束好的水晶隔帘一打,一阵噼啪。 “殊台!!你给我解释清楚啊啊啊啊——” “世子冷静!” 乐锦追元景明追得气喘吁吁,十六七岁的少年跑起来比炮仗点火线烧起来还快! 不知为何,姜璎云还是被家人送去玉杨庵自生自灭了。元景明刚得消息就炸了锅,直奔着孟府来。 “小爷得问个清楚,到底怎么搞的!” 元景明气鼓鼓推开孟殊台的房门,“殊台!” 一股子浓郁药味扑面而来。 “……你病了?” 元景明的气势霎时间无影无踪。 孟殊台端着药碗,勺子在墨青的药汁里荡来荡去,一派“难道你看不见”的态度。 瓷勺剥开层层药浪,撞出细细的叮当声。 孟殊台叹口气,嗓音哑哑的,“那日去姜府时染了风寒。” 元景明登时没了脾气,坐在孟殊台床榻边心虚得垂着头。 “那……那边什么情况?” “姜家掉河里的那位确有几分跋扈。” “我劝他卖你一个人情不要把事情弄大,否则世人还觉得平宁王世子和姜四娘子做了多大的恶事。” “结果人家把脸一横,只说家妹犯错盖不轻饶,姜家家规如此。自家教导女儿,横竖与平宁王府无关。” “还说,若平宁王府担心名声,他们可让姜四娘子一力承担。我还能说什么?总不叫我去劝人反而把姜四娘子害死吧……” 安静室内,忽然一道倔强声音响起:“他们就是这样。” 乐锦本来安安静静站在元景明身侧,可听见孟殊台的话,想起从小家里对儿子的追捧、偏爱和包庇,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她家三个女儿一块儿算上,也抵不过旁人家一个混混儿子。 “说什么对错教育,其实棍棒只落在不被宠爱的人身上。” “被爱的更加爱,被厌弃的更加厌弃。” 药碗中的叮当声已然停下,孟殊台眸光望去,那高瘦单薄的小太监满目不平,气愤比元景明更甚。 “没想到九安公公的见解如此深切。” 乐锦从过去的痛苦中瞬间抽身回神。 哟嚯,大意了。 她现在一个太监,早不知道父母是谁家住何方了,哪里生出来的感慨? 还有的哦!一个小时之后见[加油] (为什么是隔一个小时更新一章呢?因为我蹭不上最新更新,只能出此下策[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求人 第3章 金银猫笼 乐锦一时哑言,没成想孟殊台却转意一问:“宫里也不甚好过吧?” “越是在权贵身边,拜高踩低的人便越多。九安公公定也吃了不少苦。” 他言语里有种安慰的力量,像是在唠家常,顺便摸摸乐锦的头。 乐锦怕他又突然塞给她个礼物,诚惶诚恐:“奴才虽命不好做了奴才,但也命好遇见了世子殿下。” 该说不说元景明对身边的人没得挑。虽然不像孟殊台这样温柔仁善,但也算宽厚待人,她偶尔还能和他斗斗嘴,他也不生气。 比起以前凶神恶煞,斤斤计较的老板们,乐锦很知足了。 孟殊台微微点头,又含笑望向垂头丧气的元景明,“如今人家已经去了玉杨庵,没有家里的吩咐应该是回不来了。你这一江春水该如何?” 元景明眼睛圆睁,慌得胡乱摇头:“胡说什么呢你!什么春水……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乐锦嘴角一抽。 果然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啊,再大点声房梁能被他掀下来。 孟殊台狭长的眸子一眯,狐狸似的探究:“还想瞒我。” “从前还夸口说什么挚友兄弟……如今你红鸾星动都不告知,我又有正经亲兄弟,不如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你说是不是,九安公公?” 孟殊台故意这么问,乐锦看元景明一下子脸就皱了,憋不住笑出声来。 孟殊台跟着她一起笑,气的元景明锤他被子:“哎哟菩萨,别这么说!” 这个朝代崇佛敬道,孟殊台的小名唤作菩萨。 “我可不是为了得人家青睐才贴上去的。姜四娘子是个敢作敢为、大气正义的人。单这一点,我就愿意帮着她。” “但现在我食言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遇见爱情,总是痴痴复怯怯。 高贵如元景明也犹豫忧愁。 “去见她。” 乐锦脆生生开口,引来元景明和孟殊台双双看向她。 她坦然接受他们不解的目光,掏出一个少女的肺腑点醒这两个爱情白痴:“姜四娘子孤身一人在清冷庵中,又背了构害兄长的骂名,现在一定很难过。” “一个人困苦的时候,一等重要的是陪伴,不要让她觉得孤单或被抛弃,这是‘定心丸’。不然哪怕过了这段日子,那些不好的情绪都会影响终生。” 元景明缓缓端正身子,手掌握拳捶于手心:“对!我可以去看她!” 他跳下床榻,撩起衣袍就往外冲。 乐锦刚要跟上,元景明回头道:“等我安排好了殊台你陪我一起去!九安,你服侍殊台好好用完药再回来嗷。” 好家伙,把她当人情了…… 乐锦狠狠鄙视这种奴隶主行为。 “呵,”孟殊台轻笑一声,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他病容慵懒,今日连簪子都没有,长发恣意垂散,比往日多了几分乖顺。 这样美好的人,合该配一个知心体贴,温柔和善的妻子,该有轩窗梳妆,赌书泼茶的闺房乐趣,而不是被戏耍,被凌辱,被取乐…… 也许正因为同名同姓代入感特强,乐锦当初追书看到孟殊台婚后的时候就不忍直视。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会颦会笑,活生生的人诶! 她更心软了。 乐锦手心向上,垂首道:“奴才服侍郎君用药吧。” 预想中的温热瓷碗并没有降落在她手心。 乐锦抬眸,恰恰撞入孟殊台水一样柔和的笑眼。 他又开始波弄药汁,轻轻朝它吹气,“我不喜欢别人贴身侍候,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来。公公不必多礼。” 元景明你看看人家!! 乐锦暖心一笑,“叫奴才‘九安’吧,郎君也不必多礼。” 没有初遇时守礼的抱歉,甚至也没有手中暖炉的热意,但两人对视而笑,纯然的友善和亲切。 孟殊台药刚送到嘴边,忽然一顿,不好意思地望向乐锦。 “九安……能帮我把头发绾一下吗?”他端着药碗示意乐锦,“喝药委实不便。” 乐锦立刻点头,“好。” 贵公子的梳妆台一点不输大家闺秀。紫檀木的半环型妆台足足占了小半间屋子,七八种截然不同的技法刻着山石竹影、雪潭孤舟,分明是一副立体微雕的山水图,与妆台上翠绿的矮松和文竹交相映衬。 华丽沉沉又兼肃穆文雅。 三面圆镜之下还放着个金丝银线交织而成的半大笼子。但似乎久久不用,看不出从前里面养着什么动物。 乐锦拿到孟殊台带的碧玉簪子,目光却被这金银笼吸引。 她悄悄伸手,指尖正悬在半空,孟殊台忽出声: “小时候我有一只狸奴,养在这金银笼中。” “可是后来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他声音里有极力掩饰的失落,“好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真讨厌。” 乐锦会心一笑。 就跟那日他嗔怪身旁侍女怠慢她一样,根本不是真的责怪。 他很想他的小狸奴吧?不然也不会把养它的笼子日日放在妆台之上。 乐锦握着玉簪回到孟殊台身后,俯身用小手指勾起他两侧的耳上发编合到一起。 孟殊台身上有清雅的檀香,病中饮药也没夺了味。 他耳尖薄薄,皮肤又白,青紫的细微血管清晰可见。 乐锦的指间偶尔划过,孟殊台便瑟缩一下。从她的角度看去,他长密的睫毛也在颤动。 鼻尖是他的香味,指间是他的青丝,乐锦耳道里闷闷堵堵,有点低沉的嗡鸣,心脏砰砰跳。 天啊…… 乐锦,你见色起意没出息! 她赶紧摇摇头,甩走心里的旖旎,加快手上的动作,玉簪稳稳插入发间后才长舒一口气。 “郎君也不必太难过。” 她以前在一家湖南小炒店打工,店里就养了一只狸花猫,天天在餐桌底下钻来钻去。 那猫一生唯爱“仗剑走天涯”,家里是咪咪,外头是老大。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活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有些狸奴天性自由,出去撒欢乐得自在,被人豢养着反倒痛苦。” “说不定哪天郎君就在窗台边看见它送回来的麻雀老鼠,到时候还被吓一跳呢。” 孟殊台咽下去一勺苦涩的药汁,眉头拧着,说不清是嫌苦还是揪心,默了好一会儿。 “那狸奴瞎了只眼睛,被人遗弃才叫我捡回来。它独自跑出去,真的会自在?” 看吧,嘴上骂人家“讨厌”,其实明明是在乎。 白月光他口是心非。 “小人听人说过,并非猫儿需要主人,而是主人需要猫儿。” “有时候,放手比攥紧更值得。” “它既然能从这深宅大院里跑出去,可见有些本事;抛下锦衣玉食,定也是猫儿自己做的主。” 不知这句话踩到了孟殊台哪个笑点,逗得他喝药都呛到了,咳嗽不止。 “咳咳咳……它自己做的主?哈哈哈……” 乐锦轻拍他背帮着顺气,忽然被他的情态惊了一下: 泛青的药汁溅在孟殊台眼角,与笑出的泪花鱼水交融。苍白的嘴唇因喘笑而春意盎然,殷红亮润。 前一刻还病气恹恹的人仿佛还了阳,眉心得意上挑,碎碎眸光中风流傲慢,诡艳森然。 然而那扎眼的艳气只是惊鸿一现。 他端起药汁一饮而尽,药碗放下时,自己也重新隐入了凉润的釉光之中。 “也许吧。我倒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真的万分感谢[合十] 我没敢想会有这么多人期待这本,真的受宠若惊[爆哭][爆哭][爆哭]我一定会好好更新,绝不辜负大家[加油][加油][加油]另外,猜猜今天更新多少? 一万字哦![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待会儿晚上还有两章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金银猫笼 第4章 遇奸情 洛京古刹道场多得数不胜数。 除了隶属天家的御寺,富贵人家也多建有自己的寺庵,供奉祖先和佑神祠位。 哪怕穷人也会与街坊邻里一起筹钱修筑一所狭小的庙宇积攒福报,或送子女清修养身。 玉杨庵便是这么所共修的尼姑庵。 姜四娘子正在此带发修行。 元景明一行人还未到门口,庵主便喜笑颜开边跑边迎。 佛国讲的是众生平等,三清教的是万物刍狗。然而人间处处三六九等,媚富憎穷。因而修在红尘之中的仙家佛爷落脚地也争了个你贵我贱,井水不犯河水。 今平宁王世子和洛京孟府的郎君一齐登临玉杨庵,乐得庵主都不敢问一句“贵客所来何事”,生怕人家是一时认错了地,想清楚后立刻便走。 庵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矮短,直裰紧紧锢在身上,像贴四四方方的狗皮膏药: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庵内喜不自胜。玉杨庵现有如来一座,观音一尊,地藏王与韦陀各一座。贫尼这就带殿下细观。若有不好之处,殿下定着实相告,我等悉数改去。” 三言两语间,元景明被她架了起来。只消传出去她这玉杨庵受过平宁世子的点拨,压过方圆十里的零散庵庙便可轻而易举。 香火钱自等着水涨船高。 这一遭算计逃不掉,元景明索性跟庵主进去。反正排场越大越能压人,待会儿见到姜璎云也更能给她撑腰。 但万一庵主因男女有别命庵内女弟子们回避,那他也别想看着姜四。 于是元景明和乐锦兵分两路。他明着进,她暗里寻,得了消息就告诉他。 眼见着他被簇拥着走远了,乐锦问身边的孟殊台:“孟郎君要一起进去吗?” 孟殊台摇头,“脏。” “修行之人必定多欲。” “她说庵里供的是如来观音,可我见着分明是夜叉太岁。” 这话叛逆十足,完全不像孟殊台说的。但乐锦非但没有诧异,反而颇为佩服地称叹:“郎君怎么知道?” 原书剧情中,姜璎云的命运正是在这个小小的尼姑庵中翻天覆地。 她会遇见土匪肆虐,被绑后差点**,逃出生天又遇家人冷血薄情,彻底失去她本就微薄的一切。 乐锦现在的身份“九安公公”也就死在这次祸患中。 本想着孟殊台能阻止姜璎云被赶出家门,结果失败,她还是来了这里。 若想改变be结局,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姜璎云赶快离开。 孟殊台这个书中人洞察力竟然敏锐至此,只消一眼就看出来玉杨庵的异样。 “那既然孟郎君不去,奴才就自己去了。” —— 玉杨庵虽小,但构造却复杂。 一个小院子套另一个小院子,各院拱门位置交错,视线被挡,望也望不见里头是何处。七扭八歪的石板小路枝节横生,根本不知哪条岔道去到哪里。 可见当时修筑时无人好好规划,只一昧堆砌。 乐锦低头观察石板缝隙间的杂草。 乡间的生活经验。哪条路上草苗稀少,人走的便多。 一丝不苟听草指路,她顺着来到一排小隔间连成的长长屋舍外,看样子是尼姑们的寝居。 乐锦如见桃花源,喜不自胜。 姜璎云肯定住在这儿! 不过,此刻这里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她一来不知道尼姑们在不在,二来不知道哪个房间才是姜璎云的。 面对清风雅静的屋舍,乐锦忽然有点做贼心虚。 她双手合十朝着屋舍拜了拜,口中念念:“各位姑娘不好意思,我现在的身份来打扰你们有点猥琐,但我真的没有坏心。” 乐锦猫着步子上前,半蹲下来往半透明的淡黄窗纸里看。 第一个小隔间的床铺上安安静静坐着三个姑子,都在翻看经书。 真的有人。 看来庵主还真让女弟子们避嫌了。 乐锦心里有了底,继续往后边的隔间寻去。 姜璎云,书中描写是个极其高挑的姑娘,肤白貌美,婷婷玉立,像六月湖中的摇曳荷花。 想到她,乐锦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种心情有点像……聊得惺惺相惜的网友奔现? 乐锦早早被家里断了读书的路,披星戴月地打工干活,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 每每看到自强不息,顽强坚韧的女主,她就会想到自己。 无数个洗洁精和菜汤水泡过的夜晚,是她们陪她熬过去的。 她们在书里,她在书外,可仿佛照的是同一轮月亮,共享着同一种心情。 乐锦回忆着姜璎云的外貌,与每间屋子里的姑娘做比但一一不是。 眉头越皱越紧,她寻找的目光直接滑到下一间。没想到只一眼,惊得眉毛高高扬起。 这一间不是寝室,而是经堂。 尼姑庵中有经堂其实再自然不过,但把乐锦吓住的,是里头不同寻常的风光—— 中间蒲团上空无一人,香烛背后的金黄五色花边帷幔却抖动不止。 莺啼燕语的浪浪/春/情在小小的经堂中激荡。 “哥哥,疼煞奴家了!” “疼?□□的时候怎么不喊疼?哈哈哈,疼也没事,哥哥这就让你舒爽。娇娇,想死老子了!” 乐锦惊得口不能闭,凉风吹过,口皮一瞬缩紧,微微扯着唇肉。 她瞪着眼惊恐自问:我能把耳朵戳瞎吗…… 里头汉子嗓音粗声粗气,混吝痞气,不像是寻常香客。 他是和谁偷情?庵里的姑子? 还是在诵经**的经堂里,太罪恶了…… 乐锦如同惹了荨麻草,浑身又痒又疼又扎,两腮憋得通红,汗毛直立。 正要抬脚逃离这恶俗现场,那颤动的金帷幔突然冒出条白花花的女腿,被一只腱子肉成块的黝黑臂膀强力弯曲压着。 帷幔越动越快,男女声喘/息越来越**。 乐锦不过十六岁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真枪实弹的架势,原地吓出泪花,慌得呜咽,嗓子劈叫一声。 未经堂中人反应,一只手突然扣住乐锦的下巴,紧捂她口。 第5章 孟殊台的瓜 乐锦撞入一个有着微弱檀香的胸膛,整个人被一抱一卷,同那人一道闪去了经堂侧边巷道。 “诶……那外边……是不是……有人?”女声似有察觉,颤抖着问。 汉子坏笑:“有什么人?小蹄子想让外头有人?行啊,下次我从寨里把兄弟们都拉过来。咱们做,他们摇旗助威。” “你真坏!” 乐锦的耳朵绯红。 里头的荤话连绵不绝,恶心得她想吐。 孟殊台察觉到她反胃,立刻松开手,轻拍她的肩膀,“对不住,事发突然。” 这巷道不过一人宽,乐锦和孟殊台只得互相挤着,近的能数清楚对方的睫毛。 “你……哭了?” 乐锦吓破了胆,抹泪花的手都在抖。 “恶心的。” 她眼睫垂着,脑海里那只软肉如波的白腿挥之不去…… 人的交合居然这样兽气。 乐锦对那事朦朦胧胧的幻想一地稀碎,像打翻的一坛甜腻酒酿,满地白花花的米碎,闻起来闷人,看起来像蛆。 孟殊台的反应却平静如古井波澜不惊,仿佛里头真的是念佛诵经而不是苟且偷情。 好强的心态。 乐锦刚觉佩服,却突然意识到孟殊台也是个男人。 或许对于他们男人来说,性本来就是掠夺,侵入,破坏。 无所谓野蛮。 乐锦忽有点抵触起来。 她也知道这种嫌恶对孟殊台来说纯属无妄之灾,可她就是想离他远点。 这大概是女孩子天然的自护欲。 里头还在嬉笑,乐锦伸手捂住孟殊台的耳朵,正好和他错开身体。 “恶言恶语,郎君勿听。” 孟殊台一双眸子清练如洗,澄澈得照出乐锦的面容,一清二楚。 缓缓的,这美目弯了起来,成了对甜甜的月牙。 “我不在乎。” “深宅大院的每条砖缝里都有腌臜事。件件都要捶胸顿足痛彻心扉的话,人哪里熬得过去。” 乐锦震惊了。 这么开放的吗…… 合着你未来老婆给你戴绿帽子的时候你是真的可以忍啊?? 乐锦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但她实在收不住。 诶!? 有个非常混沌邪恶的猜测在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孟殊台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看活春宫居然没反应? 她控制不住瞟了一眼孟殊台。 面容恬静,气度平和,还是像尊凄蓝的玉观音般静谧美好。 可她现在依稀在这尊观音上看到一丝裂痕。 “乐锦”勾人出轨的原因,难道是孟殊台不能人道?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大瓜一个接一个!她快撑死了。 一声极轻的嗤笑传来。 乐锦看向孟殊台,他笑得坦然,“你无需猜测。” “我一向不喜这些。” “在我看来,两具**的身躯交叠喘息和猪狗无异。我嫌脏。” 乐锦眼睛一亮,闪烁出赞同的光芒。 果然美好的灵魂雌雄同体。 她就知道,孟郎君肯定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乐锦相当见风使舵地抛却了刚才自己厌恶人家的事实,即刻重新接纳了孟殊台,甚至因为他对性的排斥,她更觉志同道合。 二话不说,乐锦牵起孟殊台的手就冲向别处,莫名有种保护队友不被“□□”炮弹击倒的大义凛然。 待两人一鼓作气跑远后,孟殊台的目光久久落在乐锦身上。 乐锦跑得满头大汗,见他欲言又止,扯着袖子边擦边问:“郎君怎么了?” 孟殊台怅然:“阉人中常有因失去雄风而扭曲之人。” “但九安你却毫不自负,泰然处之。原来非全之人也有完全之心,是殊台浅薄了。” 乐锦嘴角一扯。还以为他要说啥呢,结果是这…… 这算夸奖吗? 乐锦僵硬地打着哈哈,说话都烫嘴:“我和郎君一样,对这种事没兴趣。还不如在王府里和丫鬟们踢毽子,那个好玩那个好玩……” 孟殊台久不出声,直到乐锦再次看向他的眼睛,他才如春水化冰,浅笑道: “我还以为,你撮合景明与姜四娘子,是对男女爱慕心有向往?” 不是啊!她最多就磕磕cp来着。 可怜她穿书至今,cp都没合体发过糖。 “奴才这辈子还有什么郎情妾意可盼?郎君真会说笑。” “因世子真心待奴才,奴才不愿看到世子被王爷辖制一生罢了。” 元景明和他父亲平宁王性子不和,父子俩没好言好语相处过一天。 这是个可信的托词。 乐锦想起任务成功之后的金钱奖励,言语渐渐发自肺腑: “奴才此生什么也不求,只求世子能和姜四娘子共结良缘,携手白头。他们美满,奴才就美满。” 孟殊台如梦初醒。 “你所求的不是泛泛情爱,而是他们这一对的长相守?” 他眸波一动,生出涟漪光华,如莲花祥云承托着对一个崭新世界的无尽悲悯。 “九安,你真有趣。” “真有趣。” 他目光中的震撼和浓情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乐锦心脏没来由地乱跳,浑身毛刺刺的,不自在。 他该不会看出来我是穿书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吧? 她忐忑地挠挠额角,憨笑两声后赶忙转移话题。 “话说,郎君方才不是在外面吗?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一个人无聊想来看看?” 孟殊台一顿,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凛然:“我见着姜四娘子的堂兄了。” “他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乐锦“啪”一声拍脑门,急得跺脚:“我怎么把这个杀千刀的给忘了!” 怪不得寝室里寻不见姜璎云。 按照剧情,她现在应是遇见了元景明,但恰和来嘲讽她的堂兄起冲突打起来了! 一万字更新,bingo![加油]之后就是日更啦~每天晚上八点左右更新,如果有什么别的更新安排也会提前和大家说的。 不过,后面更的字数都比较少啦[可怜]小虾米作者压一压字数攒收藏大家不会怪我的啦~[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孟殊台的瓜 第6章 姜璎云 原书里,姜璎云被心思活络的小尼姑拉去偷看元景明,被庵监发现正要责罚,元景明再次出手相救后,同病相怜的两人在参拜佛堂大吐被罚的苦水。 来看姜璎云笑话的堂兄姜贤见他们相谈正欢,气得挑拨离间直骂姜璎云是狐狸精,让元景明不要被骗。 元景明早知道他是个纨绔混蛋,直接动手殴打了他一顿。 可正是这一顿打,让姜璎云在姜家更孤立无援。 乐锦和孟殊台赶去佛堂时,那三人已闹得不可开交。 姜璎云的堂兄姜贤倒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大喊大叫:“痛痛痛!鼻梁断了!” 元景明由嫌不解气,补踹了一脚骂道:“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嘴不干净!” “小爷今天饶了你,就不是元景明!” 眼见着元景明提拳又要招呼,乐锦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苦口婆心劝他: “世子别!他是姜娘子的堂兄,闹回姜家姜娘子吃不了兜着走!冷静冷静……” 元景明被乐锦锢住臂膀,心头火烧火燎,气不过又踢了姜贤一脚。 姜贤痛呼一声,乐锦狐假虎威骂道:“还不快滚!真惹了世子不快,你们姜家全部人头落地!” 姜贤痛得脸直抽抽,可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多言,直接屁滚尿流狼狈爬走,快到乐锦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权势。 乐锦渐渐琢磨出点滋味。 她从前一个打工小妹,居然能骂出如此霸道的话来。 嘿嘿,挺爽。 可爽感刚开了个头,乐锦心里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了过来,是种飘忽不定的悲伤。 权势地位又不是她的,为这点硬气而沾沾自喜个什么劲?别任务还没完成,她真被训化成“太监”了。 心中复杂,乐锦下意识举目寻找最能让她安心的人——姜璎云。 身量纤纤的少女单肩倚着漆黑的圆柱,柳眉拧在一起,两腮全气红了,圆圆杏眼里装着浓烈的倔强。 “姜娘子没事吧?”乐锦问。 姜璎云抬起手臂擦擦额上的气汗,“没事。为这种狗东西烦心太不值了。” 她下巴指指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元景明,“不过你倒霉了。” 元景明摸不着头脑,“我?” “以姜贤的性子,回去肯定大闹一场。保不齐我那个瞎了眼的偏心祖母见不得命根子受苦,逼得大伯和我父亲去找王爷告状……“ “可明明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心脏看谁都脏。” “上次在洛水河边,不也是他先调戏民女,姜四娘子才设计他的吗?结果还不是姜四娘子和世子一起双双受罚?“ 乐锦叹了口气,直接挑明现状,“王爷不会偏帮世子;姜家也不会善待姜四娘子。出了事,还是咱们吃亏。” 天可怜见。这里四个人,除了孟殊台,居然凑不出一对爱孩子的父母。 元景明脸色晦明变化。明明赶走了姜贤,自己却如丧家之犬,嗓音落寞: “他就是厌恶我害死了娘。”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娘不要生我。这样她就不会难产而死。” 一颗豆大的眼泪滚出元景明的眼眶,孟殊台轻唤他的名字,但也没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静默地站在他身旁,失神地注视他的泪痕。 平宁王和王妃是十多年前洛京里有名的恩爱夫妻,甚至城中至今流传着以他们为蓝本的歌谣。 但平宁王从来不许元景明唱。 元景明没有说错,平宁王确实怨恨他这个儿子。 姜璎云心下微动。 愣头愣脑的小世子竟有这样一番心酸。 她挪动步子靠近他,双手背后,指尖小心翼翼地交缠。 “别这么说。你娘会伤心的。” 姜璎云拍拍自己的胸口,年纪轻轻的,此刻竟有凌云豪情: “我娘去世之前握着我的手说,她最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你母亲肯定也一样。” 元景明嘴唇抿成一条线,姜璎云曲指刮掉他的泪珠,“你这么好,我们只见了两面,可两次你都愿意相信我帮我。你母亲在天上看到你为人正直是会高兴的。” 元景明眼睫眨眨,被姜璎云的动作逗得耳朵发烫,对着人家怯生生道了句谢,三两下挤干净眼泪,又乐乐呵呵起来。 —— 这几日里听元景明的吩咐跑了好几次玉杨庵后,乐锦熟门熟路地来到姜璎云的住处——柴房。 书里不会事无巨细地记录角色的饮食起居,姜璎云入庵又只是她人生的锲子,细节处作者一笔带过,结果导致乐锦上一次找人时无头苍蝇乱窜。 吐槽到这,乐锦脑海不受控地想起那条香艳的腿,胃里一阵恶寒。 这里住不得了,得让璎云早寻出路。 她强压下恶心,敲了敲柴房支离破碎的木门。 无人回应。 心脏瞬间被攥紧,一切不好的猜想化作乌鸦在乐锦头顶上咕咕嘶叫。 现在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屋子里的…… “砰”一声推门而入,狭小的房间里除了草堆什么都没有。 乐锦赶紧放下送来的点心食盒,去找庵主和庵监询问姜四的下落。 “天啊天啊,千万不要现在就招惹上了土匪……” ”九安!“姜璎云的声音忽然传来。 乐锦脚步瞬间停下,惊喜地环视一周却还是没见到人影。 “这儿!抬头。” 乐锦闻声而动,墙头上正跨坐着一位身着素色长袍,头戴道巾的少女。 正是姜璎云。 乐锦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仰头笑问:“姜四娘子在上头做什么?摘果子?” 姜璎云正色道:“我要出去报官。” 女二登场![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姜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