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暗恋我啊》 第1章 林松榆有点奇怪 太阳将落未落,将天空印上连片的火烧云,晚间的微风吹过,给暑气的黄昏带来一阵透人的凉意。 微风扬起何安阳额前的发丝,他打了个哈欠把电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一家便利店前。 临时停好车向便利店门口走去,何安阳顺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好友发来的一条语音信息。 那头是一道清朗的男声:“阳哥,分班表出来啦,我发给你了!” 语音下面是一起发来的两张图片,可以明显看出来是从某份表格里截出来的一部分。 表格名称叫‘江市一中高三年级分班表’,截出来那一部分的一溜人员都是一班的,他找了找,便从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何安阳他们是新高考,高一上学期结束后开始选科,他选的是传统的物化生组合,这个组合选的人数多,一共分了七个班,他当时被分到了七班。 在高二升高三之际,学校决定在选科班级比较多的全文和全理组合分出了一个重点班,理科的就是他目前所分到的一班。 何安阳用手敲了几个字回复乔序,迈上两层阶梯,拿着手机想直接用胳膊肘肘开便利店的隔断帘走进去。 隔断帘是透明塑料的,但由于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染上了一层污渍,不大看得清里面。 这时不抬头看路的报应就来了,因为此时店里也有人要走出来,隔断帘一掀开就给何安阳来了个迎头暴击。 “我靠——”何安阳被厚重的隔断帘砸得有些懵逼,后退了两步,却忽然感受到后脚踩空了一半,一股强大的后坐力袭来。 何安阳还没反应过来,掀开隔断帘的罪魁祸首就急忙伸手顺势拉住了他,以一个极具偶像剧气息的形式把他揽了回去。 何安阳被对方的手拉着好不容易才站稳,只能看见对方藏青色的衣角、闻到那淡淡的干净香气。 “嘶——”他捂着有些疼的脑袋出声,却看到对方立马后退了半步,手也缩了回去。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淡青色细圈玉镯,有些莫名地熟悉。 “抱歉,你……没事吧?”是一道清润好听的男声。 听到撞到自己那人关心的询问,何安阳才松开捂着自己脑袋的手抬起脸,就看到了那男生好看面容。 那立体的五官原本应该是冷邃的,但是那人眼神却是温和的,身上那温润的气质很好地柔化了五官带来的距离感。 何安阳愣了有两秒,就见对方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躲闪地再次问道:“你没事吧?” “林松榆?”何安阳终于开口了,语调上扬:“是你啊,真巧。” 林松榆闻声视线才肯和何安阳对上,有些抱歉地微笑:“是我,刚才对不起啊,没撞疼你吧?” “没有啊。”何安阳见到林松榆的笑容,虽然和对方不熟,但他不自觉扬起了笑意:“我头比较铁,抗撞。” 林松榆似乎是想起刚才何安阳的惨叫,视线有些凝滞:“真的抱歉啊。” 说着,他往旁边让了一下路,示意何安阳进去:“那我先走了?” “好。”何安阳掀开那个刚才砸到自己的隔断帘,转头时林松榆也走下了阶梯,步伐有些凌乱的匆忙感。 何安阳眼睛一眯,感觉林松榆见到他的反应十分奇怪。 想着,他不知为何忽然又叫了一声林松榆的名字。 林松榆步子一顿,有些慢半拍地转头,藏青色衣角有些皱:“怎么了?” 依旧有些奇怪的反应,有些暗暗的慌乱,何安阳眉头轻挑。 但他没有为难对方,又笑着挥了挥手:“没事,开学见啊,拜拜。” “好,再见。”林松榆慢了半拍地抬手挥了挥,完了转身,离开的步子迈得格外大。 真正走进便利店,何安阳拿了几包盐和一瓶冰矿泉水,很快就到前台结账。 走出便利店远远地还能看到林松榆高挑清瘦的背影,何安阳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林松榆是何安阳的同学,两人同校两年也有一些接触,但交情并不是很深。 不过何安阳对他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因为对方那副很难让人忽略的外表,还因为林松榆就是刚才那张分班表排名最前那位,顾名思义就是年级理科的常驻第一。 除了外貌与学习的双buff加持,还有一点是因为林松榆初中的班主任是何安阳的姑姑何书。 何书是那种特别喜欢为别人操心的性格,可能是林松榆成绩优异或者其他原因,她当初对林松榆尤其关心。 何安阳初中并不是就读于在何书任教的那所初中,但何书经常在他耳边念叨林松榆这个宝贝学生,屹然让他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何书前一年就在合同到期后辞去了那所初中的工作,去了她朋友开的一家培训机构教学,但林松榆是她最后一届学生,两人之间就维持了很久的联系。 不过,林松榆出现在自家小区前的便利店还是有些奇怪,不会是刚去拜访了何书吧? 当然没人回答,何安阳喝了一口冰水,把手机塞进工装裤的腿侧口袋,才继续骑上电车回家。 换好鞋进到姑姑家里时,何书正在厨房里忙活,何安阳也走了进去把刚才买的那几袋盐放进储物柜,顺手拆了一包倒进调料瓶里。 “姑姑,刚刚林松榆是不是来我们家了?”何安阳忙着手里的活问出自己的疑问。 何书把菜盛了出来,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是啊,你刚才见到他了?” “在外面碰见打了个招呼,你怎么不留他吃饭?”何安阳回答。 这应该是第一次林松榆来找何书,他寻思着凭两人这深厚的师生关系,这都快煮好饭了怎么着何书也会留人下来吧。 “我跟他说等会儿你就回来了一起吃个饭,有个同龄人还可以交流交流。” 这一问就问中了何书的心事,她叹着气: “但那孩子就是不肯留下来我劝了好几遍,见他不答应也不能为难他啊。” 何安阳了然地点了点头:“哦。” “准备好了,把安玖叫出来吃饭。”何书感慨完了后,把菜都盛了出来,又炒菜锅放到水槽里。 洗着锅她还小声嘀咕:“我见那孩子在其他事情上也没那么犟啊,怎么吃个饭……” 何安阳端起青菜走出厨房放在餐桌上,又走两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 见门掩着他便抬手轻轻地敲两下,不时门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进。” 推开门走进去,付安玖正坐在书桌上,拿着手机和朋友聊天,手边摆着几本笔记本和眼熟的高一课本。 “吃饭。”何安阳传达好何书的话,顺势走过去拿起了桌上的本子,开始翻看。 付安玖看见他的动作,一边打字一边说:“这是老妈那个学生送来的学习笔记,让我提前预习。” 何安阳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笔记是英语的,字虽然有点草但很好看,也很好识别,内容看起来挺齐全的。 听着付安玖说的话,他顺手翻到扉页一看,果然是林松榆。 旁边的付安玖打完字把信息发了出去,就转头把何安阳手中的笔记本拿过来,也翻了翻。 见自己手里的东西被抢走,何安阳又拿起另外几本课本,是历政地的,里面的笔记也很多。 他们高一下就选科了,但是因为要准备会考,所以六门副科都是要上的,不过非选科只用把必修课本上完就好,而且会考很简单。 何安阳本来对文科就不感兴趣,当时压根都没怎么听,最后是靠刷题,临时抱佛脚过了会考。 翻了几页,看着林松榆那密密麻麻、极具辨识度的笔迹,他心里感慨着这人怎么连非选科都那么认真。 何安阳啧了一声,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课本我也有啊,怎么不问我要?” 付安玖听到何安阳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你那几本课本你自己也不看看有多白,我要的是有笔记的,拿你的去欣赏你在上课时画的火柴人吗?。” “还有英语笔记,你有什么,上课打瞌睡流的口水吗?”她又道:“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OKOK,明白了,停!”见付安玖抓住机会就开始挤兑自己,何安阳马上后悔自己刚才问出的那句话,急忙打断对方:“咱先出去吃饭。” 付安玖的话被打断,不满的哼了一声,从何安阳手里抢过那几本课本塞进抽屉里,才起身推着后者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客厅,何书已经摆好饭菜了。 洗了个手坐下,付安玖又问道:“老爸今天那么晚?” “他今天有应酬。”何书回答了付安玖的问题后,转向何安阳:“哦对了,你这次分班是不是进了重点班?” “嗯,进了。”何安阳拿出手机找出刚才乔序发给自己的那张分班表截图递给何书看。 何书接过手机翻看起来,付安玖好奇也跟着放下筷子凑到旁边跟着看。 这张分班表里一班是按照成绩来排的,可以看到名字后面带的各科成绩。 付安玖看到何安阳的分数惊讶地说:“你英语踩狗屎运了?76分!总分年排49,班排36,牛逼啊你!” 何安阳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他英语确实是蒙对得多了一些才上了76分的,语文也才92,总分完全是靠其他科的分数撑起来的。 但是他没有说出实话,而是清了清嗓子说:“小小76分,哥本来就这么厉害。” 付安玖听到鄙夷地看了何安阳一眼,说了句不害臊,显然没有理会他的吹嘘。 “这次你确实考得不错,但是你那个英语也不能就这样荒废吧,都要上高三了。”何书看到何安阳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开始数落。 她本人是一位英语老师,一直都搞不清楚何安阳是怎么抵挡住她长达数年的英语熏陶,成功做到英语成绩分毫不进的,明明付安玖英语就很好啊。 “林松榆的英语148诶,那么厉害。”就在何书想继续借题发挥劝何安阳回头是岸时,付安玖插嘴感叹了一声。 何安阳闻声脑袋忽然浮现刚才在小区外林松榆的面容,眼神滞了滞。 但很快他就拉回了神,虽然和林松榆不熟,但他还是忍不住贫嘴:“那又怎么样,我数学还满分呢!” “可人家数学也满分啊!”付安玖回怼。 “我物理98,生物满分!” “人物理就比你少了几分,生物98也差不多,就凭一科英语都不知道拉你多少分了!” 见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何书感到十分头疼,忙喝止住两人,“别吵了,要吵出去吵!” 何安阳和付安玖被何书这么一训斥,才肯停止这番毫无意义的争执。 何安阳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又想起什么跟何书说:“我们再过下个星期二就开学了,要补两个星期的课。” “那么早,这才放了不到两个星期吧,放假前不是补了半个月的课吗?”何书筷子顿了顿。 “唉,一中制度你还不清楚吗,暑假舍得放一个月已经是恩赐了。”何安阳感慨地说着,颇为命苦。 何安阳的家就在她姑姑家的正下方,非常近下个楼就到了。 何父何母是在外地做生意,常年身在外地无法照顾何安阳,所以当初两家人买房时选择买在一起,以便互相照顾。 吃完饭后,何安阳打了个招呼便指节下楼回到了自己家。 摁下指纹锁打开门,屋子依旧十分冷清。 已经入夜了,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屋子只剩一片昏暗。 何安阳却没有开客厅的灯,而是凭着记忆直接走回自己房间。 第2章 怎么就对我一个人笑 清晨六点钟,一阵架势仿佛要绕梁三周般的铃声在房间内响起。 何安阳被这铃声吵醒了,翻了个身又躺了十几分钟,等闹铃声停下后才终于动了动,艰难地起身。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何安阳保持坐起身的姿势缓冲了十几秒才下床。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后,已经六点三十多了,他换上校服,在镜子前抓了两把头发维持自己的发型,就拎上书包和电车钥匙快步出了门。 把电车停在了校门口的停车点后,何安阳在早餐摊上买了两个包子,赶在校门慢悠悠地走向他的新教室。 和之前三楼的七班不一样,重新分班后高三一班的教室位于B栋教学楼的一楼,十分的方便。 快要到达教室时,何安阳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认出来人,何安阳快步追了上去,猛地把手攀上那人的肩,钩住了他的的脖子,拽的那人险些摔倒。 等站稳了后,那人忙回头摁住何安阳的手,大声说:“姓何的,你有毛病是吗。” “才知道我有病?”何安阳把他的手从潘宇安肩上拿下来,拉了拉自己的书包。 两人慢慢地一起走到了班级门口,就见门口的公告栏围着好些人。 “那是什么东西?“潘宇安问,他近视没有带眼镜,只能眯起眼睛想要努力看清。 何安阳远远看了一眼说:“好像是座位表。“说着他便推着潘宇安走了过去。 来到公示栏前,那被围着的确实是班级的座位表,50个人分了四组,三个组是两桌的,最后一组是单桌的靠窗一列,而何安阳便是那一组的最后一位。 “哟,何安阳,你没同桌啊,还是坐最后一位。”潘宇安看到何安阳的位置笑着说。 “你懂什么,‘后排靠窗,王的故乡’知道吗,你……”何安阳说到一半,看到了潘宇安的位置,他停顿了一瞬忍不住也笑出了声:”你坐第一排中间,我哪有你牛逼。” 因为这笑声,周围也在看座位表的同学纷纷向两人投来了目光,潘宇安顿感尴尬,气愤地看向何安阳。 何安阳回视:怪我吗?你先嘲笑我的。 无视潘宇安那要杀人的目光,何安阳继续看了看座位表,这时他发现了他的旁边,也就是隔壁组和他隔了一个过道的是位熟悉的同学。 “林松榆。”何安阳无声念了念那个名字,他没想到自己和林松榆竟然是隔桌,竟还有点有缘。 这时,潘宇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用胳膊肘撞了撞何安阳:“你同桌林松榆啊,这是死对头相聚了?” 何安阳给潘宇安还了一肘击,啧了一声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死对头啊,能不能不要那么中二啊。” “年级里不一直都有你们的传说吗?”潘宇安却道:“说你们一直都在争数学和物理这些理科的单科状元,你还经常背地里挑衅他。” “这种鬼东西都信。”何安阳嘴角一抽,他和林松榆不说挑衅,高中这两年话都没说过几句,就前几天在小区门口遇见的那一次可能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校外的接触呢。 想着他扯了扯书包带,看向潘宇安,却忽然提唇一笑:“但要说这个暗地里和我抢单科榜首——” 何安阳‘首’字的音拉得很长,在潘宇安疑惑地回视后才含着笑意继续道:“这个,你不是更有发言权吗?” 潘宇安面容一滞,何安阳却在撂下这句话后直接一提书包走进了教室,只剩前者磨着后槽牙憋出的一句:“何安阳,我恨你。” 潘宇安之前是何安阳隔壁班的,物理老师一样,他们也都是物理课代表。 上一次选科刚分班时潘宇安物理很好,平时小测都是班级第一,十分自傲,但高一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里破碎得彻彻底底。 那次考试是学术联盟题,物理试卷难度很高,潘宇安估分都难到90,却认为 “没事,我难别人也一样难“。 但最终考试成绩他考了86分,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这种难度下还能考98,那个人就是隔壁的何安阳,此外还有一个考了95分的林松榆。 介于何安阳和潘宇安还是同一位物理老师,这让他感到十分耻辱,便暗暗地将何安阳作为了竞争对手,经常打听他的成绩拿来比较。 但身为课代表,他们有很多交集,加上两个相邻班级互动也多,潘宇安后面逐渐了解到了何安阳那完美物理成绩背后稀烂的英语、语文成绩。 看出了何安阳真的是用心地在偏科,潘宇安最终也看淡了,但两人关系好了后,前者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这段悲情的“单恋史”。 何安阳应付完潘宇安的追杀,拎着书包走到自己座位。 又和其他认识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后,他视线也就不自觉移到自己旁边的位置。 林松榆的座位上没有人,但是桌洞里整齐地叠放着一些课本,椅子上是一个藏青色的书包,看样子已经到校了但不知道又去哪了。 已经七点出头了,今天是星期一要到操场开大会,学生们默契地在教室放好东西后去到操场集合。 周围已经有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差不多走完了,何安阳才站了起来,此时他又看到了自己一早上都没看到人的前桌,座位上连个书包都没有。 何安阳想起她的名字——于莫,很陌生的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子。 “走了,阳哥。”何安阳之前的同班朋友乔序叫了他一声。 被打断思绪,何安阳便收回目光和他一起往教室外走去。 从后门走出,经过前门,却有两三个女生站在前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走进一些,何安阳偏头看过去,见到其中一个女生拿着一班的班牌,面色有些忧愁:“班牌怎么那么重,季老师真是高估我了,让我把这东西拿到外操场,不得累个半死。” 学校为了区分班级,升旗或上操每班都要带上班牌,而班牌是实木做的,重量只比椅子轻一些。 何安阳停下步子,在乔序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走向女生,笑着伸手:“我来拿吧,外操场那么远,要你拿过去够呛。” 那女生看着何安阳戴着电子手环的手忽然伸到自己面前,愣了一下。 偏头看到何安阳笑意盈盈的脸,她又愣了有两秒才把班牌递过来:“谢谢你啊,同学。” 何安阳接过班牌:“没事。” 早晨的阳光照射着整个校园,夏天的热意也随之升起,何安阳拿着手里多出班牌,和乔序继续去到了外操场。 来到外操场,因为刚分班不熟悉新的班级站位,眼前的状况可谓是十分混乱,有几个老师在声嘶力竭地在指挥排序。 何安阳他们是一班,按顺序来一般都排最靠边,他便直接向高三队伍区域的边缘走去。 去那里刚好有一个老师站在队伍前面指挥排序,见到何安阳手里那高三一班的班牌,便指向他大声道:“一班那个拿班牌的同学,过来站在最前面” 何安阳难得面色有些凝滞,他没想到帮忙拎个班牌还要站最前排啊,但此时旁边的乔序推挲着他,他只好无奈地向队伍前头走去。 那位老师见到他,便让他站定举起班牌,以他为参照让其他班级站好位置。 在有序的指挥下,过了没多久学生队列都排整齐了,站着静等领导上台讲话。 何安阳站在他们班队伍前头,生无可恋地把班牌撑在地上站着,低着头试图挡住开始变烈的太阳。 他身后都是他们班的女生,站在何安阳后头的刚好和他认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阳哥,怎么是你拿班牌啊?” 何安阳闻言转头解释:“正好帮忙拿下来,就顺便撑着了。” 说完,他又笑了笑:“我比较高,站前头没准还能给你们挡住点太阳。” “这样吗。”那女生被逗得笑了起来,在何安阳转回头后,拿手锤了锤身后自己好朋友的手,用口型夸张地啊了一声,无声诉说自己的感受。 她好朋友见状露出一个赞同的表情,视线不自觉也看了一下何安阳的背影。 而前头帅气的何安阳同学并没有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虽然说着可以为身后的人遮挡阳光,不过着太阳实在是太强了,他只能不断寻求方法,妄图想要挡住直射在他脸上的阳光。 太阳越爬越高,台上也不知轮到了第几个领导发言,何安阳手肘撑着班牌,低着头无聊得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但就在他困意弥漫,藏在阴影下的眼睛已经要闭上时,台上的领导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响起了比之前高了两倍不止的掌声,硬生生地把他震清醒了。 何安阳抬起头看向主席台,就看到了披着阳光站在台上的林松榆。 少年身形高挑清瘦,合适的校服穿在身上,阳光仿佛化作了舞台灯,打在身上更显出了他的清隽好看。 何安阳的位置刚好面对主席台,这一看林松榆刚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何安阳的眸子还有些迷糊的困意,两人视线相接,林松榆忽然眉眼一弯,嘴角扬起朝他笑了一下。 何安阳瞬间愣神,林松榆却依旧转开目光,开始发言:“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一班的林松榆,很高兴能作为学生代表在这里进行发言……” 林松榆的声音和他本人的气质是一样的,温和而亲切,如同春日微风般让人感到安静和平和。 在他还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透过话筒扩散到整个操场时,何安阳才双眼睁大,反应过来。 林松榆在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笑!这能对吗?他这是在干嘛?魅惑技能丢错方向了吧? 何安阳心里一阵狂风暴雨,眼珠偷偷转动,又看了一眼林松榆,只能看到后者左手腕间的淡青色玉镯。 “也不怪他是校园男神啊,这谁看了能不迷糊。”何安阳心想着,不自觉撑起脑袋,开始认真地听林松榆的发言。 台下的学生也都在安静地倾听着,三分钟后,直到林松榆才结束发言,吐出致谢词。 热烈的掌声立马响起,而何安阳用两肘压着班牌,也支棱起自己的双手鼓得格外大声。 开完大会后,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刚好上课,也刚好是他们现任班主任的课,于是干脆不上了,用来开班会。 现任班主任教语文,是个女老师,三十多岁、叫季海萍,也是林松榆之前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性格平常是亲切柔和的,但是听之前她带的班的同学说季老师生气的时候很吓人。 介于何安阳暂时和季老师还不是很熟,所以觉得这些话还有待考察。 不过看着眼前老师拿着粉笔自我介绍,被下面同学开玩笑时也只是温柔回应的样子,不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子。 而且林松榆都那么温和,他的班主任能差到哪去。 何安阳想着,又不自觉看向一旁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林松榆的座位依旧没人,肯能有其他事情耽误了。 季老师已经介绍完了自己,开始照着座位表让同学们轮着自我介绍,互相认识。 何安阳的前桌还是没见到身影,显而易见应该是请假了。 从第一组轮起,估计最后才轮到何安阳这里,所以他并不紧张,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其他人介绍。 第3章 林松榆耳朵红了 林松榆是在自我介绍差不多轮完两组人时才回到教室的,在前门跟季海萍示意了一下,便从后门回到他的座位。 在看到自己旁边的何安阳时,他步子顿了顿,停顿了一秒才继续走过去,拉开自己座位的椅子。 何安阳从林松榆走进教室起眼睛就瞥了过去,见对方在座位坐下后,便越过过道小声叫了一声:“林松榆。” 林松榆闻声转头看过来,何安阳便笑着直接开口:“我是你的隔桌哦。” “我知道。”林松榆看着何安阳,眉眼一弯,跟不久前主席台发言时那样笑了笑。 何安阳愣了一下,说:“那就好,之后多担待一下。” 林松榆点了点头,何安阳便又继续开口:“我就说我们还挺有缘的嘛,前几天……” 台上的季海萍早早就注意到了教室的一边角落里,何安阳一直隔着过道拉着林松榆讲话。 在一位同学介绍完后,她示意大家停一下,扬着嘴角意味深长:“我看见有些同学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停顿了两秒,才看向何安阳的位置:“那么,何安阳同学,你先来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说小话被现场抓包点名是什么感觉? 何安阳同学现在感觉十分尴尬。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缓慢地站起来,面对着全班人一起向他投来的目光,假装镇定地开口道:“大家好,我叫何安阳,来自原七班,喜欢……” 一番寻常的介绍完了后,何安阳十分真诚地继续道:“抱歉大家,我不应该在你们自我介绍的时候偷偷讲话。”屹然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他说完后,环视了四周,便看到前排的潘宇安看着他笑得面目狰狞,不远处的乔序一边在给他鼓掌一边起哄说:“何安阳够懂事!” 其他同学也有好多在笑,连刚才还在和他说着话的林松榆都在憋着笑。 何安阳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不忍直视,在季海萍给出指令后急忙坐下,以手撑脸,隔绝住周围的目光。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班会继续正常进行,很快就轮到了林松榆。 等自己的同桌介绍完了后,林松榆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大家好,我是林松榆,来自原一班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林松榆的介绍很简略,甚至没有说到他的兴趣爱好,在他说完还没坐下,就有人起哄道:“我们知道,林大学神嘛!” 林松榆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何安阳在林松榆在一旁撑着脸看向对方,忽然发现林松榆被调侃时,耳朵有一些红。 虽然已经是高三了,但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又是刚分好的新班级,所以一上午的课基本上都在老师和同学们的互动聊天中度过了。 第五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已经饥肠辘辘的一班学子便一股脑冲向了食堂,包括何安阳。 介于地理位置的优异,他们到达食堂时人并不多,何安阳如愿以偿地打到了他最喜欢的土豆焖排骨和蒜苗炒牛肉。 打好饭后,何安阳端着餐盘看到了乔序已经找好了位置,正对着他挥手。 去到餐桌那边,他才发现周围几乎都是一班的男生,何安阳跟认识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坐在了乔序和潘宇安旁边。 “还是一班好,之前我们在七班,来到食堂从来都是人满为患的。”乔序感慨了一句,周围开始有人附和。 男生之间基本上聊几句就能熟起来了,所以餐桌上好些同学都在聊天。 何安阳在外面吃饭不喜欢讲太多话,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后,旁边的乔序才吃了一半。 何安阳放下筷子,加入了他们的聊天,打发时间。 聊着聊着,何安阳忽然发现他没看到林松榆,他们班一共36个男生,基本上他有印象的都在这片用餐区,却没看到林松榆的身影。 何安阳记得他刚才跑出教室的时候林松榆好像没动来着。 难道他不吃饭吗?何安阳有点疑惑。 江市一中中午校门是不开放的,学生统一在食堂内用餐,介于学校内除了食堂就只有校内超市有吃的买,学生们基本上都会选择来食堂。 何安阳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林松榆如此关注,可能是因为他和林松榆的稀薄的旧交情吧。 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转向他旁边一个熟识的原一班同学:“林松榆都不来吃饭的吗?” 那个男生闻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口:“阳哥你问这个干嘛——林哥中午经常有事,好像经常不吃饭或是办完事后自己来吃。” 那个男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有点激动地说:“他还好像还会和老师去教师食堂吃……我都没去过教师食堂。” 说完这句男生就和旁边的同学去讨论教师食堂到底好不好吃去了。 何安阳猜林松榆可能是在准备什么竞赛,因为他之前参加的科目竞赛由于没有额外时间培训,一般都是拿他们中午吃饭的时间来练的。 想着他收回视线,等潘宇安乔序二人吃完饭,便和其他人打个招呼离开了。 “等下刚好有时间,我们去张老师办公室把书搬回来吧。”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潘宇安提议说。 张老师是他们原来也是现在班级的物理老师,大名张远闻,26岁,硕士毕业来到江市一中当物理老师。 他的能力很强,虽然教学经验只有三年,但能够担任高三理科重点班的物理老师。 因为年龄相差不算太大,何安阳他们作为物理课代表,和张远闻的关系很好。 上学期末分班时教室要跟着翻新,学校就要求所有教室都要清空,学生们的书本杂物都要搬走,住宿生可以搬回学校宿舍先放着,走读生要自己想办法。 因为搬回家实在有些麻烦了,大多数走读生都选择找认识的住宿生放在对方宿舍或者放在教学楼的休息室,但后者的话很难抢到位置而且东西非常容易丢。 当时何安阳和潘宇安一商量,征得张老同意就把书搬去了他的办公室放着,既方便还不担心东西会不见。 江市一中中午有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平时是分批次吃饭,高一高二一批,高三另外一批,每一批次半个小时。 正常情况下有半个小时是用来进行午测的,但刚开学还没有安排好具体事宜,于是在目送乔序回教室后,何安阳和潘宇安慢悠悠地逛去了综合办公楼。 物理科室正好只有张远闻在,何安阳两人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张老师又吃外卖啊!”何安阳看见张远闻办公桌上的大写M纸袋说,顺手拿起一块鸡块塞进嘴里,又抽了张纸巾擦手。 张远闻显然对何安阳的作风习以为常了,没有多说什么:“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们。” “咋了?” 张远闻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才开口:“你们谁要继续当我的课代表,两个一起也行。” 此话一出,原本兴致昂昂的两人却瞬间噤声了,张远闻见状啧了一声:“干嘛啊!叫你俩当个课代表有那么不乐意吗?” 何安阳和潘宇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拒绝。 张老师可能还不清楚他这个物理课代表的职位有多让人恐惧,他喜欢玩开放式教育,经常会叫他的课代表帮他检查或批改一些作业,帮忙讲题等等。 这些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课代表的能力,何安阳他俩当初也是误打误撞的都刚好是物理成绩好的才能胜任。 经历了张老师一年的折磨,何安阳两人虽然还是喜欢张远闻的,但对于当他课代表这件事显然已经有了一些阴影。 “老师,新班级新气象,你找个新人不好吗,干嘛还想要我们两个当啊。”何安阳感慨地劝道。 潘宇安赞成地附和:“对啊,为什么啊?” “我觉得你俩比较有能力胜任,而且你们已经习惯了,帮我干起事来有效率一些。” 张远闻先是夸奖了他们两人一番,才说真话:“说实话,咱都有一年交情了,老师舍不得你们……” “这话说的,老师你有点不要脸了啊。”何安阳打断施法。 张远闻煽情煽道一半被打断,气的抬手给何安阳手臂来了一下,“小兔崽子,乱说话!”完了他看向潘宇安说:“宇安,你可不能拒绝我。” 潘宇安十分犹豫:“老师,我……” 但他话还没说完,张远闻看出了他的犹豫,插嘴说:“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回去好好想想,第七节我的课就要选出来了。” 何安阳、潘宇安:“……”老师,你好霸道。 在张远闻的催促下,何安阳他们各搬着一摞书就被赶出了物理科室,期间经过了数学科。 数学科室开着半边门,何安阳经过时,听到了屋里隐约的谈话声:“重逻辑……能力足够了……你报好名没?” “报了,九月的。”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何安阳好奇地往科室里看了一眼,看到了林松榆熟悉的高挑背影,正和他们的数学老师林广全聊事情。 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那两句话,又是逻辑又是报名的,何安阳觉得他们应该是在谈论什么比赛的报名事项。 “不过和数学老师聊的应该是数学类的竞赛吧,我怎么没听老师说过呢。”何安阳心想。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位理科优等生,所以学校有理科类竞赛一般都会把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何安阳正想着,已经走在前头的潘宇安见他一直在数学办公室前磨蹭,忍不住大声叫道:“何安阳,你站在那干嘛啊,到底走不走啊!” 这一声叫喊,在安静的办公楼楼道里,可谓是如惊雷般响亮,潘宇安叫完才意识到此时场所的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数学科室敞开的门显然可以让屋里的人毫无障碍地听到这喊声,于是谈话的林松榆和林广全两人便齐齐回过头来,看到了抱着书站在办公室前‘偷听’的何安阳。 何安阳托了托手中的书有点心虚,远远对着他俩说:“老师好!正巧经过,林松榆你在这啊。” 话毕,他脑子一转,又急忙想找借口逃走:“你们有事要谈啊,那我搬我的书走了。” 何安阳说完作势要离开,却见林广全站了起来,对着他招了招手:“小何啊,来的正好,老师也有事想找你聊聊,你进来吧。” 听到这话,何安阳下意识看向已经在办公室里的林松榆,但对方也不知道林广全的目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又是来的正好,怎么着我今天那么有‘师缘’。”何安阳有些糟心。 但事已至此,他只好朝躲在旁边看戏的潘安宇使了使眼神让他先走,又把手中的书放在办公室外,抬脚走了进去。 “老师,有什么事吗?”抛出开场白,何安阳便站定在林松榆旁边。 林广全不同于张远闻,是一位资质优深的老教师,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作为一位数学老师的他还没有过度秃头,但常年的费脑已经使他头发初显斑白。 林广全笑了笑:“小何啊,老师之前虽然没有教过你,但是之前经常听你的数学老师谈过你,我也知道你是个数学的好苗子……” 听着林广全一股脑地夸自己,何安阳满脑子雾水,在对方说完一段话酝酿的间隙开口了:“老师您言重了,有您直接说就是了。” 林广全也不再铺垫,直截了当地说:“老师看了你们两个的数学成绩,很好,而且在上学期期末市统考都拿了满分是吗。” 他停顿一下,又看了看何安阳旁边的林松榆说:“你们两个都很优秀,所以老师想要你们两个来当我的课代表。” 一中午接到两个老师要当课代表的邀请,何安阳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 但他觉得自己更偏向于当物理的,便跟林广全解释说:“老师,刚才物理老师和我商量了,我应该要担任物理课代表,可能不能答应您。” 林广全闻言也没有伤心,又看向站在何安阳旁边的林松榆:“没事,那小林你呢?” 何安阳垂在腿边的手抬了抬,勾了勾林松榆一样垂在腿边的指节,他觉得不可以太驳了老师的面子。 碰了碰缩回手后,他又扭头看过去,却见林松榆像走神似地、目光直直盯着林广全的办公桌。 “林松榆?”何安阳轻轻开口,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跟林松榆熟到能干扰他的个人决定的地步。 但林松榆此时已经回过了神,点了点头:“老师,我可以。”说完他偏过头又回应何安阳刚才的话:“怎么了?” 何安阳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对方便又看向林广全。 何安阳视线收回时,却忽然看到林松榆的耳尖和今天早上一样,有一些红。 第4章 投喂 课代表的事就这么揭过了,林广全林松榆独自当数学课代表后又拉着他们两个聊了几句话,见快要到午休就放他们走了。 两人走出办公室,何安阳把自己搁在门口那一摞书搬起来,林松榆见状便伸手帮他分担了一半重量。 何安阳也没有推脱:“谢了。” 林松榆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没事。” 两人就搬着书向教学楼走去,快走到教室时,何安阳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没有吃饭吧?”他看向林松榆。 林松榆先是愣了两秒,像是在想何安阳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吃饭,随即有些诧异:“是啊,你怎么知道?” “吃饭的时候我们班几乎都在,就是没看到你——你没吃饭没事吧?”何安阳解释。 林松榆听到闻声抿了下唇,才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我不是很饿,而且要到午休了会有老师检查。” 午休会有执勤老师检查班级人数有没有到齐,何安阳了然,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回到教室时,已经有同学趴在课桌上休息了。 他们于是放轻动作,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座位。 林松榆把何安阳的书放在他桌子上,后者对他递了个谢谢的口形,他笑了笑表示没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何安阳怕整理书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便先把书堆到了课桌外侧,借着书的遮挡,拿出了手机。 一中作为市重点中学,对手机的管控挺严的,允许把手机带进学校,但是需要在上早课前统一放到班级门口的手机存放柜里,放学的时候才能拿回去。 今天刚开学,换了新的班级还没制定好所有东西,老师还没让交手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敢光明正大地玩。 回完微信信息后,何安阳忽然有些内急。 此时已经正式午休了,可能是第一天开学的原因,此时教室内除了他,其他人包括旁边的林松榆都已经趴下了。 远远看了看走廊,何安阳没见到巡逻老师的身影,便轻轻地起身走出了教室。 但事实证明,人倒霉的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何安阳没想到他运气能背成这样,刚出教室门就撞见了巡逻老师。 午休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十分安静,那巡逻老师远远地指着何安阳,挥了挥示意他过去。 何安阳认命地叹着气走了过去,站定在那巡逻老师面前。 “你干什么的?午休时间知道吗?”老师压低声音训斥道。 当然知道,不然我心虚什么。 何安阳想着,却也在想出了应对的策略,他微微弯腰抚着自己的肚子,露出带着痛苦的表情,用略微浮夸的声音低声道:“老师,我想上厕所,真的憋不住了。” 他虽然不是拉肚子,但他内急,所以演得还是略带真实的。 巡逻老师估计也被何安阳的演技骗住了,没再纠缠什么,只说了句:“下次在午休前就早点解决,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休息。”挥了挥手示意何安阳离开。 何安阳见此忙鞠躬说了句谢谢老师,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厕所跑去。 上完厕所出来时,巡逻老师已经不在一楼了,走廊又恢复了一番安静空荡的场景。 何安阳打了个哈欠,迈着轻轻的步子刚想回教室,却在要走进教室门口的时候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林松榆还没吃饭的事。 一中的校内超市离他们教学楼并不是很远,就隔了个两三百米,何安阳记得校内超市是有出售一些便捷热食的。 想着,他便决定做一个好心人,照顾一下自己新隔桌的身体,步子便转移了方向,走去了校内超市。 因为正值午休,何安阳进到超市便直接走到了熟食区,那里有一个阿姨候着。 何安阳看了一圈,让那个阿姨给他装了一个热好的三明治。 虽然中午吃这玩意有点怪怪的,但有总比没有强吧。 又拿了一瓶冰可乐,何安阳结完账又拿着东西回到了教室。 午休只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现如今还剩下三十多分钟。 再次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位置,何安阳手里的东西轻轻搁在桌面,想等林松榆睡醒后再给他。 但就在他想趴下眯一会儿时,旁边的林松榆竟然醒了,轻轻坐起了身。 何安阳以为是自己刚才吵醒林松榆的,便用口型对他道:“我吵醒你了?” 林松榆摇摇头表示不是,他本来就没有睡着,中途注意到对方出去了好久。 因为肚子饿他没有一点睡意,注意到何安阳又回来了,反正也睡不着,他便想起身看书。 夏日午时的阳光热烈,暑气透过没关紧的窗户漏了些进来。 得知林松榆不是被自己吵醒的后,何安阳便拿起刚才买的东子,站起身来上前一步。 他在林松榆有些呆滞的目光中弯下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贴近耳边用气音道:“ 跟我出去一下。” 林松榆几乎是在何安阳开始靠近的时候就愣住了,身体变为熟悉的僵硬。 但何安阳也感受到他身体些许的僵硬,很快就有点不自然地把手拿开了。 直起身子,他又看见了对方有些颤动的深色瞳孔,捏了捏指节心想:“难不成林松榆不喜欢和别人进行身体接触?” 但何安阳还没想通,林松榆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也没有问是什么事情,轻轻站了起来,用口型道:“走吧。” 何安阳见状也跟着走出了教室。 离开了冷气充足的教室,热气就卷了上来。 两人一起站在走廊,何安阳便把那个三明治和那瓶牛奶递给了林松榆。 林松榆身材高挑清瘦,比何安阳还要高个三四厘米,正好可以看见后者微微仰起的脸。 何安阳跟他那温和清隽的长相不同,是那种干净清爽的好看,眸子亮得有些摄人心魄,总是含着未尽的笑意。 林松榆抿了抿唇,有些疑惑:“这是?” 何安阳又把东西往前递了递,解释道:“你不是没吃早餐吗,我专门给你买的,三明治还是热的你。” 林松榆却没有马上接过来,他目光带着些炽热,愣了愣才认真地开口:“你有心了,但不用了。” 对上林松榆的目光,可能是教室外实在太热,何安阳莫名地感觉自己身上有些燥热。 “拿着,不要驳我的面子啊,好歹我们也是有些交情的。”何安阳以自己多年经验表示,只要他说出这句话,对方就很难再去拒绝他了。 果然,林松榆闻言便接住了那个三明治,但没有接饮料:“谢谢你,但是可乐就不用了。”他笑得温和,语气也是诚挚的。 “没事,我看不得人饿肚子。”何安阳开了个玩笑,又将那瓶顺手买的可乐塞给林松榆:“我不爱喝碳酸饮料,你不要的话我也喝不了。” 林松榆闻声也找不到话推辞,只能无奈地接过东西,又对何安阳道了声谢。 何安阳见林松榆接过东西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这外面有些热,我就先进教室了。”说着,他便转身走进了教室。 林松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何安阳走进教室的背影,双眼里翻涌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感。 “这场景,有点熟悉呢。”林松榆心想着,嘴角不自觉提起:“你真是……” 轻轻的尾音融入微风中,他转过身拆开了那个三明治,倚在走廊外的桌子上慢慢吃着。 过了午休,就开始了下午的课程,一共三节课,第七节是物理课。 张远闻进入教室时,先是走流程地作了番自我介绍。 他高二时担任过市物理知识竞赛的指导老师,那个比赛门槛不高,当时年级里物理成绩好的几乎都参加了,所以一班的同学或多或少都认识他。 和同学聊了会儿天热络了下,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时,张远闻才提出选课代表的事。 但此话一出,原本还很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尤其是何安阳和潘宇安二人瞬间化身鹌鹑。 因为张远闻老师那出了名的不把课代表当人的事迹广为流传。 “你们有谁想要做我的课代表吗?”张远闻问道,他的眼睛在教室内环视,尤其注意何安阳和潘宇安。 教室内还没人开口,为了缓解气氛,有几位活跃的同学便开口转移话题。 “老师,急什么,等我们熟悉后再选也不迟啊!”一位同学说。 张远闻依旧坚持:“现在选出来方便之后的安排。”说完他继续用眼神看着何潘两人,妄图用眼神逼迫他俩投降。 坐在第一排的潘宇安直面张老师,头都快要埋进课桌里了。 后排的何安阳也用手撑着脑袋,深情地望着窗外,仿佛外面那几棵还没开花,十分朴实无华的桃树很好看似的。 就在何安阳还在徒自当思考者的时候,旁边的林松榆难得主动叫了他一声。 他偏头,就见林松榆含着笑意道:“你不是说你要当物理课代表吗?” 何安阳一愣,想起今天在数学科室拒绝林广全时用的托词。 虽然他内心早就已经松动了,但还是想挣扎一下的,于是他对林松榆眨了眨眼:“我挣扎一下,实在不行再妥协。” 林松榆哑然失笑,他大概也想起张远闻那摧残课代表的传言:“你啊……”他说。 在张远闻第五次把目光转到何安阳身上时,两人终于对上了目光,前者便用威胁的眼神盯着后者。 何安阳和张远闻对视了十秒钟,就在周围同学都要以为他俩之间有什么私情时,他终于妥协般地举起自己的手。 他语气如英雄赴死般:“老师,我愿意。” 全班的目光迅速聚集在何安阳的身上。 “那好,以后何安阳同学就是我们的物理课代表了!”张远闻跟怕何安阳会反悔似的,急忙开口宣布。 话毕,全班就马上鼓起掌来,庆祝何安阳这匹物理科牛马的诞生。 何安阳:“……”他好荣幸——就有鬼咯。 他打算之后把潘宇安也拉回这条贼船里,帮他分担压力。 第5章 四棵树 八月中旬的江市十分闷热,天气也是变幻莫测,经常上一秒还下着大雨,下一秒就出大太阳了。 补课期间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所以何安阳放学都是直接骑着电车回家。 补课第二天,放学上到姑姑家,何安阳把路上买的奶茶丢给付安玖,吃饭时顺便和她完成每日斗嘴的任务,就下楼回到自己家洗澡。 何安阳把电量告罄的手机放去充电,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手机已经被信息轰炸了。 有潘宇安问他解题的、有其他朋友叫他打游戏的、有张远闻交代他事情的、还有未开免打扰的新班级群里的99 …… 何安阳感觉头多大了,他先是回复了张远闻和其他朋友,又看了眼微信班级群,确定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后才点开潘宇安发给他的那道题。 那道题是一道物理竞赛题,有点难度,何安阳费了点时间才解出来,之后拍照发给了潘宇安。 后羿射的是什么:【快谢谢爹】 潘宇安:【呵呵,谁才是爹】 潘宇安:【谢谢爸爸.jpg】 看见潘宇安这只维持了一会儿的骨气,何安阳乐了好一会儿,才掏出自己的卷子写。 把理科卷子都写完后,他才拿出晚上发的英语卷子,他的毒瘤科目。 其实何安阳语文也不是很好,常年都是九十多分这,但这最质朴的科目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没学会什么好技巧而已。 而英语,显然更加明确,但何安阳看了看摆在书架上那几本崭新的英语词汇和真题册,还是没忍心动它。 凌晨零点出头,何安阳完成了学习任务又打了几把游戏,洗漱一番后,把空调调高了两度,他窝进柔软舒适的被子里。 解锁手机,微信又弹出好些信息和有几条好友申请。 何安阳把信息都回复完后才点开好友申请,都是相熟的同班同学。 快速地扫过去,一个一个通过后,滑到最后一条申请,何安阳指尖却顿了顿。 那条好友申请十分简洁,写着对方的名字——林松榆,添加来源和另外几个申请一样都是他们新拉的那个班级群。 何安阳看着林松榆这条申请看了几秒钟,才点下同意。 接着,他又点开和林松榆的聊天框,里面只有打招呼的内容和一行冷冰冰的“你已添加四棵树,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林松榆的微信名叫——四棵树,何安阳看着这个名字沉思了一下,“林、松、榆,四个木,四棵树。” 何安阳:“……” 怎么说呢,还怪有逻辑的。 何安阳想着,指尖轻触,又点开了林松榆的主页修改了备注。 对方的微信头像很简洁,是一幅简单的街景素描,朋友圈展示的是最近半年的,但即便如此依旧空空如也。 何安阳本人虽然也不是很喜欢发朋友圈,林林总总也有那么十几条,但看着林松榆空荡荡的界面,他觉得对方大概率压根就没发过朋友圈。 在林松榆的朋友圈头像下,是他的签名,一句非常熟知的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何安阳轻声念出接下那一半,捏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 何安阳退出林松榆的主页,刚回到聊天界面,就发现顶上林松榆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他愣了一会儿,便停下来等对方的信息。 五秒 十秒 三十秒 半分钟过去了,聊天框顶端还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何安阳十分纳闷:“难不成林松榆在给我打小作文?” 正疑惑,顶上那行输入中的字眼却跳了跳,变回了原来的名字,但何安阳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林松榆依旧没有发信息过来。 何安阳:“……” 敢情林松榆刚才琢磨那么久是一个字也没打出来啊!? 何安阳更纳闷了,实在疑惑,他忍不住就主动发了信息过去。 后羿射的是什么:【?】 后羿射的是什么:【你在干什么.jpg】 发出两条信息后,聊天界面顶上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何安阳便耐心的等待林松榆发信息过来。 这次对方没有在酝酿那么久,没一会儿就发来了两条信息。 林松榆:【骆老师让我问一下你英语方面有什么难处,让我帮一下你】 林松榆:【我也想知道】 何安阳盯着骆老师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新的英语老师骆琳。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学校为了好划分班级,一班现在的老师有一半都是原一班的老师,包括班主任季海萍、数学老师林广全以及英语老师骆琳。 林松榆作为原一班的同学和他们都比较熟,所以代替他们来问也很正常。 “但是,这才刚开学就盯上了我的英语真的好吗?”何安阳心里狂怒,“还有,那句‘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在挑衅他吗? 后羿射的是什么:【……】 何安阳先是发了串省略号表示他的无语,之后干脆切换到语音模式开始讲话。 后羿射的是什么:“干什么呢哥,那么晚还不睡觉?” 后羿射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学不懂也学不下去,所以就放弃了。” 后羿射的是什么:【捂脸哭笑.jpg】 其实何安阳英语不好真的没有很深厚的原因,他本身就不是很懂学英语的技巧,上了初中后因为英语不太好被初一时的英语老师针对过。 他当时赌气直接放弃英语,虽然初二时那个老师就调走了,但他却已经再也提不起学英语的兴趣了,也懒得从头开始补,就任由它荒废了。 初三的时候为了中考他针对性地补救了一下,但基础不牢再怎么来都不行,而且长久以来形成的行为模式已经很难再改变了。 发出这两条语音后,何安阳便继续等这林松榆的信息,而对方应该在忙,过了好几分钟才回信息,先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随即是两句话。 林松榆:【这样啊】 林松榆:【还有一年时间呢,好好看看应该是能提上来的】 何安阳看到林松榆的回复有点哭笑不得,思索该怎么回复。 但他还没想好,林松榆又发来了两条信息,分别是“挺晚了,该睡觉了“和一个表示晚安的表情包。 何安阳见此也不再思索,回复了一句晚安便退出了他和林松榆的聊天框。 另一边,林松榆结束了和何安阳的聊天,整理好书桌上的书本后,起身轻轻走出自己的卧室门。 他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只借着自己卧室透出的光走到放热水壶的置物桌边,拿了个杯子倒了杯热水。 置物桌上摆着一个收纳筐,里面摆满了药物,其中有几片散了出来。 林松榆见状拿起那几片药看了看名字,是“环磷酰胺”,他叹了口气把那几片药装回对应的药盒里,以防混淆。 喝完水后,林松榆又轻轻走到另一间卧室的门口,那门虚掩着,他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并不是暗的,它的床头灯没关,开着暖黄色的弱光。 林松榆轻轻地走到卧室的床边,看着床上睡觉的人。 床上只躺着一个人,对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脸色一如既往的病态苍白,额角还冒出了一丝冷汗。 林松榆急忙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妈妈的额头,有轻微的发热但是还在正常范围内,应该是药物的副作用。 他收回手又抽了张纸巾帮对方擦去了额角的冷汗。 擦完后他垂下手看着床上的人,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蜷缩,鼻头微颤,最后才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掖好被子,又把床头灯亮度调到最低,林松榆才轻轻地退出这间卧室。 回到自己房间,刚躺上床,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林松榆摁亮手机,发现是银行卡的一条收款提醒,一共是五万元。 他愣了愣,打开微信点进了一个名为“林恒居”的好友聊天界面,发了个“?”并表达自己的疑问。 四棵树:【怎么转这么多?】 对方应该刚好在看手机,不到一下就回复过来了。 林恒居:【还没睡觉,你们那现在应该是凌晨吧?】 林恒居:【你不是刚开学了吗,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我就多发一些。】 林松榆明白了原因,便找了个借口回答对方问的那个问题:【作业有点多,就晚睡了一些】 发过这条信息,对面回复了几条长长的语音信息,林松榆调高了一些音量,点开了语音:“刚开学作业就那么多啊,你要注意一下,把握好节奏……” “学太晚了不行,你要真写不完就放一放,不然早上七点前到校,一晚上岂不是只能睡五六个小时……” 林松榆被对方的唠叨程度吓到了,忍着听完后,只剩最后一条不算高太长的语音。 他伸手点开,对面没有再想刚才那般唠叨,先是两秒的沉默,才用有点沉的语气开口:“你妈最近这么样?” 林松榆听完这条语音,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好久,才慢慢敲出一行字发出去结束了对话:【一切都好,你别担心了,我先睡觉了】 对方看到这行信息大概也不想再打扰林松榆,便回复了句:【好,晚安,有事记得告诉我。】 林松榆看到这条信息,便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是重重心事却让他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