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我是我哥!》 第1章 1 “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像是故意的一般。 傅义洲修长的手指在钟炎背部漂亮蝴蝶骨上流转几下后,停在了钟炎的脖颈上,他摩挲几下旁边已经结痂的伤疤,指尖稍稍用力按了下去。 痛感袭来,引得钟炎一阵轻颤。 钟炎半张脸被压在了枕头上,只露了半只白皙的耳朵在外面,傅义洲的话他分了些精神才算听得真切。 钟炎微微张唇,短促的呼吸几口,没回应。 昏暗的房间内,空气中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米色的窗帘遮盖了大半的阳光,外面青天白日之下,里面尽是糜色。 而后随着傅义洲的起身,钟炎也卸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蜷缩在了床上。 他的背部。 还有一些痕迹。 一间暖色调的单身公寓,有限的空间内,厕所的水声响起,哗啦啦的声音不远不近,却吵得他眯一会儿的心思也没了。 钟炎一双纤细的腿刚落在地上的时候,又趔趄一下,身体各处疼痛,钟炎揉揉腰,又摸上自己的脖子的伤口,“艹他大爷的傅义洲,又把老子当omega咬了!” “妈的,最好一辈子都别见面了!” 钟炎一边恨恨的骂着,一边起床。可能是起猛了,也可能是刚刚太激烈,他刚坐起身,眼睛就被黑色遮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蹙眉:“艹。” 他晃晃脑袋,视线才恢复明朗,他找到拖鞋穿上,又想起傅义洲的话,心中怒意更盛。 “以为老子想和你见面!每次都不把人当人!” 钟炎又摸到了自己后颈处咬痕,“小爷我是个bata!我是个bata!” 他嘀嘀咕咕着,推开了浴室的门。 氤氲的水汽里,傅义洲正仰头冲洗着那张精致的面颊,一头卷发被他一股脑的全都推到了脑后,水渍顺着头发往下,在紧致的腰腹滑过,流向脚踝。 傅义洲像是没见到他一样,依旧自顾自的清洗自己的身体。 钟炎立在门口,身子沾了水,有些发凉。 “站着干嘛,洗澡啊。” 总算,是看见了钟炎。 “哦。” 钟炎佯装冷漠的应了一声。 傅义洲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不开心?” 钟炎:“没有。” “等月底过了,再联系。”傅义洲半带安慰张口。 他挤了一些洗发露,抬手抹在了钟炎那头刚刚打湿的红发上。不过有些扎手,毕竟钟炎头上的发蜡够毒死好几只老鼠了。 傅义洲正把钟炎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抓出来的美式前刺用水和泡沫揉开,却感觉一双手环住了他,钟炎整个人就依偎在了他的怀中,乖巧柔弱。 傅义洲的手上动作僵了僵,又重新调整给他洗头的姿势。 - 两个人刚洗完澡,还裹着浴袍没穿衣服的时候,傅义洲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喂,小淼,怎么了?”傅义洲自然的接起,完全没有背着钟炎一点的意思。 “嗯,好的,婚纱的事情你定你喜欢的就好。” “设计师不好联系?那你发给我,我帮你查。” ...... 钟炎半靠着在沙发上,听着傅义洲和钟淼说话的语气,温柔耐心,还有些钟炎从没感受过的——顺从。 钟炎曾想过,如果要举办一个“谁最听妻子的话”的竞赛,那么傅义洲一定是有实力当第三名的。 至于前两名,就是傅义洲的爸爸和爷爷了。 傅家传统,不足为奇。 但是,说来也讽刺,就是这样一个有着优良家教,身世清白的顶级alpha竟然会和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bata搞在一起。 并且,背着他的未婚夫。 并且,他的未婚夫是自己的亲哥。 所以,到底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请锁定今晚八点......哦,跑偏了。 思绪被拉回,钟炎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看傅义洲已经挂了电话,转身往房间走了。他不用多想,这狗男人已经准备换衣服要走了。 钟炎歪头,在他进房间前叫住了他:“傅义洲。” 傅义洲没理他。 钟炎声音提高了几分:“别这段时间了,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 傅义洲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眼看房间的门被关上。 钟炎一阵烦躁。 在钟淼那儿就是句句有回应,在自己这儿就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反应! 做情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他的独一份了! “你清高!全世界就你清高!”钟炎一边低声骂,又拿了桌子上草莓味的烟开始抽。 刚第一口烟下去的时候——“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钟炎没动。知道他住这个地方的人并不多。 钟淼算一个。但他一次没来过。 “叮咚!叮咚!叮咚!” 那门铃依旧不停歇,执拗的响彻在整个单身公寓中。 钟炎脚尖焦躁的在地毯上点了点,抽了第二口烟之后,才趿拉着拖鞋起身。 他心跳紧张的从猫眼那儿看过去! 一张......好陌生的脸。 钟炎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确认了,是没见过的男人。 “叮咚!叮咚!叮咚!” 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钟炎怒气冲冲的打开密码门,对着外面的男人凶着:“你门铃按这多下干什么!催命吗?而且你谁,按我家门铃做什么?” 外面的男人被凶了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而是露出狂喜的表情,一双狗狗眼睛里面亮闪闪着看着面前的钟炎,“老师老师,你就是「不吃香菜吃韭菜」老师吗?” "嘶——" 钟炎吸了吸凉气,脑子飞快转了转,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承认「不吃香菜吃韭菜」这种土掉渣的名字是自己的艺名。 “「不吃香菜吃韭菜」老师,你好!我是飞花漫画编辑部的沈承望!我是前几天刚入职的!您上周五答应要交的稿子,已经两天了都还没交……”他已经不需要钟炎的承认,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沈承望的目光始终看钟淼的那张脸,像是忽然间发现了什么,蹲顿了一下,又露出惊喜:“啊!老师,你是不是……” 钟炎不悦着打断:“我不是和香香发了消息吗说要延迟一周交稿。” “哦,是这样的老师,香香姐前几天生病住院了。所以后面你的对接编辑就是我了。香香老师可能还没来得及跟我说,我又比较担心你,所以就提前过来了!”沈承望没说实话,其实他的内心完全期待着「吃韭菜」老师的拖稿,毕竟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催稿了。 他算是「吃韭菜」老师的死忠粉一枚。 “哦。那你来了我正好告诉你,我这周也画不出来,下周再交稿吧。”钟炎夹着烟抽了一口,半倚靠在门框上,“还有,我不是说周一不要来我家吗?香香这点都没跟你说吗?” 沈承望憨厚一笑:“嘿嘿,老师,我主要是想来混个脸熟。下次我一定注意,不在周一……” 沈承望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他的目光,已然被「吃韭菜」老师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全然吸引了。 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钟淼回头,见傅义洲已经穿好衣服,人模狗样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傅义洲闲庭信步走到了门口,开始换皮鞋。不过他完全无视了在门口的两个人。 傅义洲单手扶着门款穿好鞋后,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西装。他自如的侧着身后从钟炎旁边穿过,在面对堵在门口的沈承望时,唯有礼貌说了一声“借过”。 沈承望忙让开一步,但那双因为惊讶的而睁大的眼睛却紧紧跟随者傅义洲的背影。 眼看着傅义洲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沈承望做了一个钟炎怎么也想不到的动作,他以猎豹一样的速度,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了最新款水果16,然后举起手机对着傅义洲的背影,按下侧边按钮。 随着轻脆的“咔嚓”声响起,傅义洲也脱离两人的视线。 钟炎惊觉加疑惑:“你做什么?” 沈承望低头欣赏了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抬头笑嘻嘻的对钟炎说:“老师,我认识刚刚离开的人,他是傅氏的老板,傅家的独子!他上周宣布了和你哥哥的订婚宴的时间。” 钟炎还未能回味过来他说的话。 只听见沈承望继续说:“「不吃韭菜」老师,我也认识你。你是钟家的老二,你叫钟炎,刚刚我就想说的。” “不过看你的样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沈家的老三,我小时候,还和你一起玩过呢。你还记得吗?”沈承望带了些期待,笑眯眯的看着他。 钟炎抽了抽嘴角。A市挺大的啊,哪能巧成这样。 他总算上下打量了下,全身上下都透着清澈愚蠢的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 看了一会儿,钟炎还是对着这张脸摇摇头:“确实不记得了。” 小时候跟在他后面的玩小孩子多着去了,他哪里还记得这些。 沈承望不在意这些,又对着钟炎的屋子里吸了吸鼻子,“信息素的味道那么浓烈,看来你们刚刚也非常的激烈吧?” 钟炎弹烟灰的手一顿。 他是一个bata,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第2章 2 钟炎的脸色顿时黑了。 傅义洲每个周一都会来他这儿,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才特地嘱咐,香香不要周一来这里。没想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这么莽撞,还又碰巧是认识他和傅义洲的。 “炎哥,我刚刚拍了傅哥的照片,照片里可以清晰的看见这里的门牌.如果稍微用心一点,就能找到这里。再用心一点调查,老师你和自己亲哥的未婚夫的偷情的事情,估计也可以很快公之于众了吧。 ” 沈承望笑起来憨憨的,但是言辞之间透着的威胁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钟炎内心烦乱,眯着眼睛去看男人的手机,他思忖着如果把手机夺过来的可能性,嘴上还在问着:“你想说什么?” 沈承望见钟炎一副要动真格的模样,立刻表现出乖巧模样,“炎哥,我什么都不想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这张照片发给其他人的!” “但是,炎哥,我只有一个要求,就只有一个。”沈承望一边举着手做出发誓的样子,一边又带了些祈求的样子看着钟炎。 钟炎没有打断,微微扬着气下巴,棱角分明的下颌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示意他继续。 沈承望这才说:“炎哥,我想跟在你后面,给你做助理!” 钟炎拒绝的迅速:“我不需要助理。” 他还没有这个习惯。 “好吧。”沈承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又低垂着脑袋,拿出手机,对着刚刚拍的那张照片,点击了删除,又举起给钟炎看:“炎哥,你看,傅哥的照片我删了。” 这下轮到钟炎有些词穷。 回答沈承望是下意识的,但是前一秒还在那儿洋洋自得的威胁着自己,这一秒又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那炎哥,你记得早点交稿子啊。我就先走了。”沈承望刚刚见面时的热情模样完全消失,音色也低沉着。 不知有意无意,他又叹了一口气,“唉......” 钟炎:...... 沈承望嘴上说着要走,但是脚步依旧未动,他又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钟炎。 钟炎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目光看向别处,“那从下周一开始,你每周一都过来吧。” 反正,他和傅义洲以后都不会再单独见面了。 那就换个人周一见好了。 “好的!!炎哥!!” 沈承望喜不自胜,一瞬间又充满了活力。 - 「对了,你叫什么?」 「炎哥。我叫沈承望。」 既然和沈承望约定了,钟炎决定在家里,给沈承望增加一个助理的可以坐下的位置。 他这间单身公寓,是他用自己画漫画的钱买的。 六十平左右,小三百万。首付他只付了一百万,余下就是每个月两万房贷了。 钟炎站在客厅里,看着沙发旁边宽大的电脑桌。电脑桌上摆了两个电脑屏幕,一个竖的一个横的。桌子的左侧的摞着一些书本和画稿,乱七八糟的胡乱摆放着,右侧的数位板和鼠标放在一起,而那根他吃饭的画笔则被他放在了键盘的上方。 钟炎想起傅义洲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看见他摆在那儿的桌子也愣了一下。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问,他向来都不怎么关心他。每次来的时候,他们除了做那档子事情,就不会有其他的交流了。 傅义洲会在每个周一的十一点左右按密码进来,他有时心情好就会给钟炎做饭,但大多时候都会从外面买了东西带过来给他吃。 十二点,傅义洲会叫醒他,然后吃饭,上床,洗澡,离开。 他们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半年了。 他从国外回来之后,他们就在每周一见一次了。 「哥,我想回来参加你的订婚宴。」钟炎记得,为了能回国他当时特地打了电话给哥哥。 钟淼惊喜着回应他,“炎炎,你终于肯回来了,我真的太开心了。哥哥需要你的祝福,快回来吧。有钱买机票吗?需要我再给你打点钱买机票吗?” 钟淼永远温柔体贴,他是个omega,就算是隔着电话,亦能感受到他的轻柔。 “哥,不用了。就是......”钟炎停顿了下,才缓缓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傅哥说一下,让他回来的时候带上我就行了。” "傅义洲吗?"钟淼惊讶,“他在B国?” “嗯,前段时间我在画展碰见他了,他说他这段时间就会回去。我在国外的东西比较多,有一些颜料和画笔是我用习惯了,必须要带回去。我想让他帮我一下,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回国可以互相照应一些。” 钟炎绞尽脑汁,才算想了这样一个合理的理由。 “好的,炎炎我知道了,我会和义洲说的。” 可是钟淼却总是无条件的相信钟炎,他不会多问,也不会多怀疑。 钟炎时常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他为何偏偏就和傅义洲厮混在了一起。 他回国之后,每个周一他都要赌气的和傅义洲说上“分开”“分手”的话语,但是傅义洲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吻他贯穿他,一次一次没有尽头一般。 直到这一次,傅义洲终于先开了口。 他想,终于要解脱了。从这种「背叛」和「挣扎」里解脱。 钟炎又拆了一包蓝莓味的烟,他坐在了工作桌前,准备开始画画。 他总是要到凌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思路和心情工作。 他右边的咖啡是傅义洲今天带过的,已经凉透了。 他抽一口烟,又抿了一口咖啡,精神百倍。 - 为了给沈承望腾出一个位置,钟炎把放在客厅的四人座的餐桌处理了。 反正自从买了这间房子以来,就只有傅义洲来的时候,他才会坐到那个桌子上。以后,傅义洲不会来了,那餐桌也就没有意义了。 他让收专门的人搬走的,还多花了一笔「垃圾处理费」。 他为沈承望买了一张和他一样的电脑桌摆在了他的身后代替原来餐桌的位置。 在选电脑的时候,他拿出之前自己电脑的配置的清单发给了本地一家的电脑厂家。又把厂家的地址发给了沈承望,让厂家好了通知沈承望去拿。 「炎哥,你这是换电脑了?你的旧电脑是送圈圈回收了吗?」 钟炎和沈承望的联系方式是那天见面时候加上的。 喷火龙:「无语˙ ?˙我送爱回来了行了吗?这是我给你配的电脑。电脑好了,你就去拿了自己上门过来我家装好,我家的门锁密码是:123456。」 帅气鲨鱼:「谢谢炎哥。不过,炎哥,你家电脑密码也太简单了吧。」 “关你屁事。” 钟炎对着手机骂了一句,但是他没回沈承望。 这几天,他看了一圈沈承望的朋友圈,点赞的都是A市圈子里的富二代。而那些富二代,都是钟炎认识的。看来,沈承望确实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钟炎他们圈子,在A市是顶尖的二代圈子了。A市叫得上来名号公司和企业,一定是他们圈子里哪家的开的。但是,就这么十几个人的圈子,也要细分出一些三六九等的。 傅家和沈家,是真的站在最高处的两个了。 按理来说,沈承望是沈家的人,他应该一眼就能认出的。 但是,钟炎高中没毕业就去国外了念书了,他只是偶尔听说一些圈子里的事情,大致了解一些他们的关系,并不深入。 并且,他们全是alpha和omega,没有一个人是bata。 只有钟炎是一个例外。 是上流圈子的意外,也是小爹的意外。 可能小时候没有边界感,大家对分化的概念和等级没有那么看重,所以钟炎曾经也称王称霸过一段时间。他猜测,沈承望是那时跟在自己身后的。 渐渐到上学年龄,钟炎去读普通小学,而身边的朋友都去了专属的AO贵族学校。直到这种时候,钟炎才发现了不同。 钟炎也在学校里,从老师的口中系统的知道了:什么是优越的alpha、什么是稀缺的omega、什么是普通的大众。 他就是普通的大众,随处可见的bata。 说起来,沈承望也是alpha。 他那天说闻到的了傅义洲信息素的味道。 那傅义洲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 钟炎看过的新闻中曾经这么写过傅义洲的信息素的味道 ——像夏日的傍晚,天边彩霞将落下时,亮起的那抹月光。 钟炎不理解,月光不是没有味道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形容呢? 等他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沈承望,傅义洲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不过,钟炎也记得新闻中也形容了哥哥的信息素味道:一开始以为是忽闪的星星,后来抬头,才发现是不是明灭的星光,而是满天繁星。 月亮和星星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钟炎看到的这篇新闻标题是:爱创公司用「分子系统」测算出了本世纪最般配的AO恋!信息素适配度99%。 对了,爱创是钟炎的小爹公司。 第3章 3 《药剂》这部漫画,是钟炎在B国开始画的。刚开始起笔时,他也没有想过会在日后会在国内这么火。 目前为止,他现在的生活来源,都是靠着这部漫画。 他不是没有钱,而是因为小爹和哥哥给的钱,在另外一张卡上。 那张卡还有他的护照,甚至是身份证,都在傅义洲那儿。 傅义洲既然没打算给他,他也就不要。 他知道傅义洲看不上那些钱,他就是想把自己绑在他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不过,既然已经回国了,他也不想去其他地方了。 钟炎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这间公寓。 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傅义洲给他安排的地方。 当初钟炎要用花钱买这个公寓时,傅义洲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这种在他那张寡淡脸上这样的表情是很难见到的。 钟炎立刻变得骄傲起来,他当时拿着从傅义洲那儿申请到的身份证去签房产时,更觉得激动。他钟炎至少和圈里那些靠家里的二代们,是有些差别的。 沈承望在周日的时候来的。 钟炎前一天晚上熬夜画画到了凌晨五点,在睡意朦胧中能听见外面有声音的响动,他翻了翻身子,用被褥遮盖住了自己耳朵。 等钟炎睡够了,从房间里走出去后,发现电脑已经装好,沈承望在自己的厨房里正忙活着切菜。 他的卫衣外面套这傅义洲买来的围裙,围裙上写了两个字「厨神」。 钟炎并不算完全清醒,他打了一个哈欠,问:“你做什么呢?” 沈承望正专心的切菜,听见声音,才停了刀,惊喜道:“炎哥,你醒了?” “嗯。”钟炎懒散的应了一声,又望着沈承望一脸的疑惑:“你做菜呢?” “是啊!炎哥,我今天帮你茶几上的外卖全收拾了!你的生活太不健康了!我今天就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沈承望的言语热情,但是举着菜刀笑嘻嘻的模样有些狰狞,看得钟炎一个哆嗦,他打了哈欠转身就去洗漱了。 钟炎洗完脸,沈承望的锅已经热了起来,他能闻见的饭菜的香味。 他站在客厅里,看了一眼已经装好的电脑,又看了看周围明显有收拾过的痕迹。沈承望这小子,给了他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也比他想象的要贴心。 - 一顿饭之后,沈承望又要去洗碗,见他殷勤的模样,钟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做我的助理是漫画助理,不是生活助理吧?” “肯定是漫画助理啊!炎哥!”沈承望端着碗筷急了,“我就舍不得哥你这双创造生命的手,遭受生活的刁难。洗碗做饭这种小事情我来就好了,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做这些的!哥,你好好画画,其余一切小事,我来就好了!” 钟炎汗颜,看着他端着好几个碗,又哼着小曲去厨房了。 客厅又空旷下来,钟炎摸了烟准备开始抽。 “啪嗒-啪嗒-”按了两下打火机,火苗都被身后的风熄灭了。钟炎没有开窗的习惯,不用想,一定是沈承望开的。 他坐在沙发上,回过身子,看了一眼窗外,三月初春,已到了傍晚时分,天空阴沉,凉风正嚣张时,几颗刚发新叶的树在风里摇曳着。 钟炎起身,刚到窗边,正准备关窗。不仅仅是为了抽烟,他单穿了件薄衫,风灌进衣服时有些不留情面。 “炎哥,别关!” 一声惊呼从背后响起。 沈承望不知为何又从厨房出来,大声着。 钟炎回头瞪他:“冬天还没过去,这大白天,你想冻死我啊!” “可是……这里面傅哥留下的信息素味道还没散去一半……我闻着不舒服。”沈承望顿时委屈了起来。 钟炎想起来,每次傅义洲来的时候,也会开窗。 沈承望又问:“炎哥,你们bata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按理说,傅哥这个信息素味道这么浓烈,肯定会对你们bata有压迫的,你们长期待在这种环境其实是非常不好的。” “傅哥来之前……没有打抑制剂吗?” 没有。 没有。 都没有。 钟炎不想听他碎碎念,摆摆手,赶他走,“我不关了,快滚去继续洗碗。” 钟炎被沈承望的话惹得不耐。内心里的烦躁没了边,不管不顾就在窗边点了烟。 “哦。” 沈承望嘴上应了,身子却没动。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垂身立在窗户的钟炎。 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粉色的红唇,此刻正叼着烟,吞云吐雾。一小片的白色皑皑的世界里,被神明雕刻的脸,若隐若现。 沈承望不得不承认,钟家出美人这句话,果然名不虚传。 钟炎的小爹和钟淼是omega那么好看就算了。 就连钟炎这个bata也这般漂亮。 甚至,钟炎比他们都好看。 他觉得钟炎的美,是带着破碎感的的野性美。区别于omega的妩媚多娇,惹人怜爱不同。 钟炎这种,是更能激起征服欲的野玫瑰。 此刻美人偏头,好看的眉头皱起,凶道;“发什么呆!干活去!” 还是一朵长了很多刺的玫瑰。 沈承望洗碗时,笑眯眯的想。 - 钟炎失眠了。 他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画了几笔,思路又跑向了别的地方。 周一上午九点,沈承望开门的时候,就看着钟炎充斥着红血丝的眸子,眼下的乌青一片,那头乱糟糟的红头发和他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 “哇!炎哥,昨晚你去偷人了,这么憔悴。”沈承望夸张的形容。 钟炎瞪了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这里没人喜欢听你讲话。” 沈承望立刻手动噤声,一双手在自己的嘴巴上划拉一下,做了拉链的动作。 钟炎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缩在了沙发上,他也没有闭眼。 尽管身体疲惫,但是莫名一丝一毫想睡的念头也没有。 沈承望见他疲态满脸,忍不住上前蹲在了钟炎面前,伸出手摸上了钟炎的额头:“炎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这么虚弱,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需要。”钟炎此刻没多少力气,抬手想要拍开他,结果预判错误,只对着空气胡乱的比划的一下。 像软绵绵的猫咪抓了一下空气。 看他这般沈承望更担心了,“炎哥,你头好烫,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沈承望起身,想把人从沙发上抓起来。 钟炎很轻。 比沈承望想像中的重量还要再轻一点,他其实也不敢使多少力气。他第一次和钟炎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他从未敢想的。内心里正有一颗羽毛,不停地撩拨着他的内心,他既紧张、害怕、局促。 钟炎挣扎几下,却因为力量悬殊,在沈承望看来他的动作就是在挠痒痒。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门口轻微的动静。 于是,两个人踉跄着起身时,周遭静了一下,接着不约而同的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傅义洲。 刚开门的傅义洲明显是怵了了一下。 不过舍不得他难过,抽了早一点的时间过来了,想着安抚一下这头小怪兽。结果……一双深蓝色眼珠在眼眶中轻颤一秒,而后很快调整好神态,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自顾自的准备换鞋。 他拉门口的鞋柜,想拿出自己常穿的一双蓝色棉质拖鞋。 他看了一眼放鞋的位置,是空的。 又偏头,看到了沈承望脚上的蓝色拖鞋。 傅义洲兀自笑了,悠然望向了沈承望怀中的人。 四目相接。 钟炎红着脸,绯色难当。他这幅神色很难不会让人多想。 “放开我。”钟炎小声说着。 沈承望此时也尴尬的不知如何,卸了力气,顺着钟炎也就将人松开了,但一边也担心钟炎的身子,又虚虚伸着手,巴巴的看着钟炎,身怕他会因为站不稳倒下去。 傅义洲的眼神在他们刚刚相接的皮肤上淡淡的看了一眼,抬脚大步流星的就往钟炎的房间里走。 “不是说以后都不要联系了吗?” 看似掷地有声的话语,钟炎问出来时,却莫名带了些委屈。他可能真的生病了,鼻音那样重,都让他少了半分气焰。 “来拿东西。”几步路的距离,傅义洲已经拧开卧室的门。 钟炎像一下恢复了元气,就追着傅义洲身影就过去,“你还有什么东西?你的东西我都扔了!” 和那个不会用的餐桌一起。 他的一件衬衫,两条内裤,一条西裤,还有一大堆没有拆封润滑.剂。 总之,他想这次一定要狠了心,和他断干净。 “那你记得照价赔偿。”傅义洲言语听不出情绪,也不理睬跟上来钟炎,轻车熟路的走进房间,“顺便,我看下还有没有东西遗漏。” 钟炎的这间公寓的卧室很小。 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傅义洲踏进去,仅一步就可以站在了衣柜前。 他修长的手指剥开滑动的柜门。 “傅义洲,你他妈别翻我的东西。”钟炎气势汹汹着,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傅义洲的胳膊。 傅义洲停止了动作,稍稍偏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神平淡,钟炎却从来里面看出了一种莫名的狠厉和威胁。他其实很害怕傅义洲会露出这种神色,像要随时都会把他拨开吞尽的鳄鱼,撕扯时会先从衣服开始,而后便是血肉和骨头。 他手上的力量松了松。 傅义洲却没理他,挣开他的手,错身越过他,“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间的门,顺手又落了锁,把复杂慌张的想要上前一看究竟的沈承望拦在了房间外。 沈承望的敲门声随之响起,“炎哥、傅哥,没事吧?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说啊!” 钟炎上一秒还听着沈承望的声音,下一秒脖子上已经被一只手掐住。心里来不及惊讶,接着整个人已经被傅义洲仍在了床上。 瘦弱的身躯被物品一般随意丢弃着。 “你做什么!!” 钟炎大喊着想要起身。 傅义洲的却已经跪坐在了床上,压在了他的乱动的双腿,一只手又抓起他捶打着的双手,另一只手开始解皮带,他的声音冷得可怕:”断干净?和我断了,然后你和外面那个alpha好?钟炎,别痴心妄想,除了我,没有哪个alpha能看上你,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bata。而且,这段关系,你想和我断干净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傅义洲一边用那条黑色的皮带去捆钟炎的手,皮带扣紧的声音“刺啦刺啦”着,和钟炎的心一样一层层被揪住,“回国之后,你是不是觉得有人能护住你了?你想错了,无论是在哪里,谁都护不住你。外面那个,你哥也好,谁都护不住你。你他妈到死都要被我压着。” 傅义洲愈发低沉声音让钟炎整颗心都像被塞了橘子,酸酸涨涨的,他呜咽着,看着傅义洲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傅义洲,你他妈就是混蛋!傻x!□□犯!猪油蒙了心的臭资本家!你就是个伪君子,表面道貌岸然,实则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傅义洲已然听惯了他骂人的口吻,利落的进行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把他的手固定在了床头。他指腹不经意的触摸了下方才沈承望碰过的地方,用力捏了捏,又往下滑,半只手掌控住了钟炎那张漂亮柔软的脸蛋:“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随便骂人,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你越骂。它就越兴奋。”傅义洲冷笑一声,欺身压了下去,让钟炎那张脸正向和自己面对着。 他用透着冷色的嗓音说着极尽暧昧的话语,“所以,炎炎你一定是故意的,那哥哥我,就好好的满足你。” 傅义洲的说完,就吻上了钟炎的唇。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贯入口腔,凶猛的气势仿让钟炎整个人都在颤抖。 几乎是没有给钟炎准备的机会,他是一瞬间就感受阵剧痛! 他猛然睁大眼睛,泪水不争气的就从眼尾落下去。他已经看不清傅义洲了,唯有一头猛兽,不明所以的在愤怒着。傅义洲只顾着埋头用力,全然没有一丝情感。发了狠的想要把他折磨死才算罢休。 钟炎的手用力抓着他的臂膀,指甲已经快陷入他的肉里。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傅义洲这么生气了。 像这种不由分说的就上床,这种没有前戏的就干的事情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久到,他都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他们纠缠的太久了,他们好过,也吵过。但是,总归是要断的。 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么想。 就算是此刻,他也是这么想的。 动物的本能让他的脑子逐渐开始缺氧,他的呼吸变得难以控制,他不得不跟着傅义洲的动作去呼吸。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云,软绵绵的,透过它,有时候会下雨,有时会打雷,有时被风一刮就散了。 说到底,他自己太没用了。 外面隐隐约约还有沈承望的敲门声。 他锲而不舍,“炎哥,炎哥你没事吧......” 或许,是大脑被神经刺激后的短暂性缺失信息焦点让钟炎的脑子变好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在自己十岁生日上,他第一次见到沈承望。 那时候,他带着寿星帽,双手叉腰,双脚踩在红木椅子上,对着三四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大声命令着:“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混了,我就是你们的大王!以后不许叫我的名字,只可以叫我喷火大王!听到了没有!” “是,大王。” 几个孩子的稚嫩的齐声应着。 那里面就有沈承望。 钟炎满意的大笑着,一个十岁的孩子,最纯粹的笑。 他那时候,还是幸福的。 ——过生日有盛大的仪式,A市的有名有姓的人物都会来家里给他庆祝。 ——他收到的生日礼物整个房间都放不下。 ——大他四岁的哥哥宠他、爱他、什么都让着他。 ——爸爸和小爹也对他总是溺爱的。 所以,后来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第4章 4 钟炎是在期待中出生的。 当钟炎从小爹周瑜的肚子生出来,全身上下都还染着血的就被抱着去序列基因检测了。婴儿的哭声回荡着在全是金属的房间,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仪器之间穿梭。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口罩全然漠视着婴儿的需求,他只是按照老师周瑜的规定,做着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尽管他怀中的孩子是老师刚刚生下来的。 钟炎身为一个婴儿时,就做了迄今为止最细致全套的检查。倒不是因为钟家对孩子的上心,而是因为他们想看看钟炎到底是不是一个alpha。 对的,所有人期待中的钟炎会是一个拥有超多天赋基因的完美alpha。 刚生下孩子的周瑜是一个拿到检测结果的。他虚弱的身子,从自己学生手里接过报告。尽管他从学生的表情上已经能看出一丝端倪,可是翻阅着一张一张白色脆薄的A4纸的最后,只有一个醒目的单词——bata。 周瑜盯着这一个单词呆滞了很久。 前面的学生亦是低眉顺眼着,不敢喘息。 没人知道此刻华南生物信息技术学校最年轻的基因遗传学教授周瑜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绝不是喜悦,更可能是一种无尽的哀愁,亦或是遗憾,还有可能是为孩子的悲哀。 于是,钟炎的出生不再是带着喜悦的。本来有关给他的一切,后来全都没有了。 连本来属于的自己的一个“焱”字也没了。 他本来要叫钟焱,但是后来却少了一个“火”字,变成了钟炎。 但就算少了一个火字,也阻挡不了钟炎的火爆脾气。 不过,他一点就着的脾气,在他十岁生日之前还没有特别的表现出来。 十岁就像是钟炎的一个分水岭,他从十岁生日过完的那一天之后的第一天,就开始变地暴躁易怒起来。 - 十岁生日过完的第一天,他就因为阿姨叫他下楼吃早饭就大发雷霆。 他砸了房间能砸掉所有的东西,包括哥哥钟炎送他的从国外定制的画画工具。五颜六色的颜料已经被他全部散开,而一只蓝色画笔正巧滚落他的脚边,固执的想要为自己寻找一处生机,可偏偏不巧,却正在他的脚边,他发了狠,抬脚,无情踩断。 霎时间,他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心中的一切也得到了释放。 那被钟炎嫌弃的阿姨在角落里瑟缩着,她照顾钟炎已经有五年的光景了,她是第一次见到钟炎发这么大的火。 行为和动作,完全不像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会做出的。 她直觉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却又因为主仆身份不敢上前一步。 哥哥钟淼后知后觉被家里的佣人通知从客厅上了二楼查看他的情况。 在看见房间里全然破败混乱的景象之后,他漂亮的眉头皱着,他问:“炎炎,怎么了?” 钟炎回过身,用凶狠的眼神的瞪着钟淼。 这是第一次被亲弟弟用这种眼神看着,钟淼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被吓到,他想着上前安慰的,可是怎么也迈不开腿。 屋内一片狼藉。 浅黄色壁纸此刻被泼上了水渍,他喜欢的小蓝猫的玻璃杯也被他砸碎了,那能变出神器物品的魔法口袋也一分为二,再也变不出惊喜。还有他曾经最钟意的一个艺术家的几十万的艺画作此刻却被他撕成了四份,画面上的男人变得更加抽象起来。以及,他曾经用了一整个月,画出的最喜欢的作品,有关家庭的画作,已经从中间破了一个窟窿...... 钟炎的房间是装修的时用的是暖色调,此刻这里却像变成了灰色。 钟炎把他喜欢的一点一滴毫不留情的全都砸了。 - 谁也不知道钟家的二公子怎么了。 肯定不是因为「一顿早饭」。 家里有佣人猜测,大概是青春期来了。 锦衣玉食的钟家二公子,提前进入青春期了,大家对待钟炎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身怕会惹到这位爱发脾气的小霸王。 虽然,这个小霸王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被他的爸爸带到了房间聊了一整个下午,从房间出来之后,钟家的小公子就变得正常一些了,好似恢复了以前爱笑打闹的性格,但是行事爱好却和从前不同了。 比如,从前喜欢画画,可以在房间里画一整天都不出门,但是现在却爱上了游戏,整个暑假,可以在房间里打一整天的游戏不出门。甚至,经常通宵达旦,第二天盯着黑眼圈出现在餐厅里,沉默的埋头吃早饭,吃完早饭继续上楼打游戏。 比如,从前名列前茅的成绩,现在一落千丈,甚至开学一个月就被叫了三次家长。一次作弊,一次打架,一次逃课。 每次家长会,爸爸在公司,都是在上课的小爹周瑜去的。 第一次,周瑜回来还能心平气和和钟炎谈谈。 第二次,关心了钟炎打架有没有受伤之余,不免说了几句。第三次时,周瑜终于有了些脾气,提高了音量让他不要再胡闹,钟炎便和周瑜开始吵架,吵到最后的结果是,钟炎丢下一句“狗才稀罕当你的儿子!”后就离家出走了。 当时家里就钟炎和小爹两个人,小爹也在气头上,就任凭钟炎闹了,等周瑜下班和钟淼放学到家时,才发现人不在楼上。一问,一查,才知道人已经出门一整天了——看似铁了心的,不想做钟家的儿子了。 于是,钟家开始找人。 最后,是钟淼把弟弟找回来的。 在钟炎学校附近的一家黑网吧里,钟淼一个omega进去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些害怕,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但是他联系了钟炎几个学校里的同学问了他可能去的地方之后,还是来了。他进去之前,特地戴了口罩,遮住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他在里面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正在等待游戏加载的钟炎。 钟炎其实也就十岁,还没有长开,瘦小的身子在宽大的电竞椅上显得格外渺小。 他此刻正神色呆滞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钟淼隔了几个座位去看他,不知为何他竟然从这个十岁的小孩身上,看到了一种哀愁和沧桑。 不该这样的。 十三岁的钟淼心中这般想。可是,他也没到年纪,也不知如何安抚弟弟,也不明白弟弟为何会有那种神情。 他和钟炎一样,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在家爸爸和小爹都是温和的人,他们从不会严格要求他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基本都会满足。在学校里,更因为他是稀缺的omega,所以老师和同学对他的爱护和帮助只多不少。 如果不是弟弟,像这样充斥着各种**味道的地方,他连路过门口都不愿意。 可是,他只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着,听着周遭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在等钟炎结束了那把游戏。 钟淼对钟炎的爱,是从家庭里学会的,是受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的。 他百思不得解的想明白,弟弟到底怎么了?从前的弟弟虽然顽皮爱闹,但是没有像这样朝着“坏”的方向去发展。 他甚至,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家庭里出生bata。 可能比那些bata更像坏孩子。 钟淼等得昏昏欲睡时,胳膊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惊醒,下意识去看弟弟在的位置,却发现人已经空了,慌乱的立刻起身,又发现钟炎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哥哥,回家吧。”钟炎看着他,超脱了一切平静。 他们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钟炎难得低着头沉默着。钟淼却发现,钟炎已经很久没有跟在他的身后说东说西了,也不在缠着他了和他分享学校里或者生活上的事情。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 他们走到了一处小商铺前等钟家的司机来接。 钟淼嘱咐了一句:“对了,炎炎,别和爸爸跟小爹说,我在那种地方找到了你。” 钟炎把玩着手机里的游戏,没回应。 钟淼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问:“最近不画画了吗?” “我没那天赋。”手机里的小人死了,钟炎顺手点了「充值复活」。 钟淼:“最近我有同学在办画展,他给了两张票,我还说带你去看呢。” “不去,没意思。”钟炎扁着嘴,又补充着:“我不喜欢画画了。” “嗯,哥哥知道了。”钟淼不明白先前那么喜欢画画的钟炎,为什么突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哥。”钟炎收了手机,叫他:“我只是一个bata......” 钟淼不明白,钟炎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一直都知道,这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管炎炎是什么,他都是他的亲弟弟。 可是,下一秒,钟炎却“哇哇哇”的大哭起来,那伤心的模样,才算是一个孩子。 晚夏的寂寥被钟炎的哭声打破,连带着月光都躲远了些,也怕沾染上这熊孩子的委屈。可是亲哥哥钟淼却不会,他搂着哭成泪人的弟弟,也酸了鼻子,他好像隐约有点明白钟炎为什么会这般叛逆。 - 经过那么一次之后,钟家再也没有人“管过”钟炎了。 打架就赔钱。 逃课就和老师说“忘了请假”。 成绩低了也没关系,初中去上私立的,高中也去私立。反正专供bata读书的学校再烧钱也用不了多少钱。 直到,升高三这年暑假,十六岁的钟炎惹上了官司。 此时的二十岁的钟淼已经上大三了,小爹给钟淼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小爹安排的联姻对象傅义洲碰面。 钟淼和傅义洲在大一那年,用小爹公布的「分子测算」技术测算了彼此的信息素适配度是99%。 罕见得适配度。 甚至是说,全世界独一份的适配度。 好在,傅家和钟家都是A市名门望族,虽说钟家有高攀的嫌疑,但是也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 钟淼和傅义洲从发现彼此适配达到99%时,在两家的有意撮合下,便也定了婚事,开始私下接触。 但是钟淼发现,傅义洲这人寡淡,每次见面,两个人吃吃饭,聊聊天,也就结束了。他也本是矜持的人,觉得这样的节奏很好。他大学主修的课程是舞蹈,从大一开始就跟着老师开始各地演出,所以空闲的时间很少。傅义洲大他三岁,在国外读书,回来的时间也屈指可数。 从大一到大三,他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而碰巧,傅义洲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准备接手家里的公司,钟淼近来也开始准备研究生考试就没有飞出A市。两个人才有机会忙里偷闲,坐下来吃顿便饭。 傅义洲选的餐厅,环境好,也安静。 所以,钟炎手机中,小爹的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 “炎炎开机车把他撞了,人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那家要起诉炎炎故意伤害。” “警察那有打点,警察给的消息是没有谅解书,依旧有可能会被判刑。” “受害者家属坚持要炎炎道歉才给出具和解书。” “但……炎炎宁愿坐牢,也不愿意道歉。我刚把人从警察局带回来,我不敢和他多说什么,你有时间,回家里能和他说几句最好。” ...... 钟炎这几年,小打小闹,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是眼下已经涉及到了违法乱纪的事情,钟淼着急的情绪在面上丝毫没有遮盖。 小爹在通话结束的末了,才知晓他和傅义洲在吃饭,便宽慰:“你们先吃吧,吃完你再回来吧。” 但是钟淼哪有心情。 他对着傅义洲说了声“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情,我要提前回去了。” 说罢起身就要离席。 “这里不好打车,我开车送你吧。”傅义洲主动叫住了他。 钟淼忙郑重感激道:“谢谢你,傅义洲。” 傅义洲温和的笑笑,“不用客气,叫我义洲就好了。” 钟淼愣了愣,才说:“好,义洲” 傅义洲其实对钟淼有讨好的意思。 但是这里「讨好」是源于钟淼的身份。钟淼算是他板上定钉的未婚妻。并且,从家族层面考虑,找到一个适配度是99%的omega是极为难得的事情,傅家三代单传,到他这里也必定是要有优秀的传承的。 钟淼的长相和家世以及智商数据,是能够入了他的眼的。 送钟淼回去的路上,傅义洲看着着急的钟淼,状似不经意的问:“是你弟弟的事情?” 在餐厅时,他就偷听了大概,这钟家老二已经惹上官司了 果然是一个残次品,不堪大用的bata。 如果生在傅家,估计早早就被抛弃了,扔到无人的小巷子里,任其自生自灭了。不知道钟家的人是怎么想的,竟然留着他长这么大。听闻,从小就爱闯祸,整日不学无术,厮混日子。 bata的劣根性,在他的身上显露无疑。 当然,这些话,傅义洲是不可能和钟淼说的。 因为钟淼看起来,非常在乎这个弟弟。傅义洲猜测,这可能就是omega天生的母性使然。 “是的。”钟淼坐在副驾驶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明明小的时候,又乖巧又可爱。后面长大了就不知怎么回事......” 或许,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bata。傅义洲在心里这么想。 但到了嘴边,又是另一番说辞:“会不会是因为身边的环境影响?或者孩子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环境影响,钟淼也想过。 但是,比起钟炎身边的那圈孩子,钟淼觉得,自家弟弟才是最离经叛道的一个。甚至,他都害怕弟弟把别家孩子带坏。 至于心理...... “其实,我一直都想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是他怎么肯呢。”钟淼很早就有这样的意识,可是有时候看着钟炎看着除了爱玩游戏、爱逃课一点,也什么其他问题,想想也就算了。 傅义洲内心惊讶,他以为,看病这件事情,还需要病人首肯吗?直接把人绑了去看病不就好了。毕竟,生病可是一件大事。 但面上傅义洲佯装无奈的笑笑:“你这次回去和他好好聊聊,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认识几个......” 他话说到一半,又顿住,脑子灵光闪了闪,本该说的“律师”两个字,顺势就改成了“心理医生”。于是也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心理医生,都很不错,可以上门帮你弟弟进行心理疏导。” 这话他可没说谎。 他在国外选修过心理学,所以他的很多同学,毕业之后就是心理医生,虽然他们都在国外。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钟淼在隔天上午,就给傅义洲打了电话。 傅义洲昨夜送钟淼回家后,又去了朋友给他办的接风宴。 一个二个嘲笑他这个“老婆奴”被无情抛弃,又左右说着“婚前多醉点,婚后没机会”的破理由死命的给他灌酒。傅义洲和钟淼的关系在圈子里是默认的。但是,具体的相处模式,只有他和钟淼知道。他倒是无所谓,毕竟,结了婚日后就会好了,他对这一时的关系亲疏远近并不在乎。 不在乎归不在乎,但不妨碍他的洁身自好。 他从十六岁易感期开始,就会按照家庭医生的建议定期打抑制剂。他从不会乱挥洒的自己的信息素,在他看来那种动不动就发情的生物,就是侮辱alpha的信息素。他这种高级的alpha从不会如此。 而且,他看不上外面那些omega。 那些omega没有钟淼一个零头好看。 提起钟淼,不免就会想到钟淼“抛弃”他的理由。 一个bata弟弟。 傅义洲对此厌烦,和身边的哥们说上了一些,不免也就多喝了几杯。 “义洲。” 钟淼的温柔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来的时候,傅义洲的酒才堪堪醒了一半。 “你能帮帮我吗?” 钟淼的嗓音柔弱可怜,“你昨天说的心理医生,可以来我家看看我弟弟的。你有推荐吗?” 找「心理医生」是其实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却不能保证每个心理医生会对钟炎的事情负责到底,还有如果钟炎的病情很严重,外传出去对钟家肯定不利的。 钟家和傅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钟淼找傅义洲帮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钟淼“寻求帮助”的橄榄枝已经抛在了傅义洲面前时,傅义洲的酒终于醒了。 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