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我的美貌【快穿】》 第1章 第 1 章 “荔予——你去把道具箱搬回器材室。”文娱部长的声音透过喇叭穿透了大半个操场。 日头正猛,庆大的运动会每年都举办得声势浩大,今年也不例外。 不是什么参与度很高的活,所以在最热闹的时候选择派给了边缘化的人去做。 荔予掂了掂道具箱,里面都是些碎布彩带,不重。 横竖都是在太阳底下,放完东西还能在器材室摸会儿鱼,荔予干脆也就答应了。 越往操场外沿走人越少,荔予加快了脚步,心里却逐渐烦躁,她往下压了压帽檐。 太晒了。 等到器材室后放下东西,荔予第一件事便是掀起帽子掏出小镜子。 镜中少女姿色平平,一张脸寡淡得可以,唯一比较出挑的也就白皙匀称的肤色了。 可经过一路烈日的关照,原本柔白的肌肤上被晒出了几块狼狈的红印。 荔予终于忍不住,怒骂了一句:“狗天道!” 荔予是一周前穿到这个世界的。 彼时她刚和前男友提出分手,结果出门就被车撞了。 痛倒是没多痛,一下子就失去意识了。 醒来就发现她被塞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检测到影响世界意志的违规存在,正在驱逐……】 【驱逐失败!】 【正在制裁……】 【收缴违规者最珍视重要之物。】 【收缴成功——】 【被制裁者:荔予。被收缴之物:美貌。】 荔予一个激灵,她甚至顾不上自己正身处何等诡异的境地,慌忙下床去找镜子。 镜中人脸色苍白,说不上丑,但确实是容貌平平。 对方跟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荔予甚至掐了一下自己来证明这不是梦。 确实是自己。 至少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自己,连大腿内侧的痣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失去美貌版的自己。 熟悉荔予的人都知道荔予对自己的美貌有着病态般的在意,爱美如命这个词简直和她严丝合缝。 荔予接受不了。 脑海中的声音自称天道:【由于你玩弄了气运之子情感,故降下神罚。】 荔予听天道点出了一个名字,是她那刚分手的前男友。她气笑了: 【正常恋爱,正常分手,你管那叫玩弄感情?】 【......】天道似乎是沉默了一下,随即语气古怪道:【你说过,你爱他,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当事人感到匪夷所思:【爽上头时说出的情话,就因为这个?】 【......很不幸,这个被你抛弃,难受得死去活来、意志消沉的男人,作为气运之子,已经严重影响了世界的运行。】 荔予只觉得荒唐至极。 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还是头一次栽这么大、这么不讲理的跟头。 但事情已经发生,荔予不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咽下这个亏,那样还不如让她去死,她得和天道谈判。 ......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有着与你完全不相似的命运。】 【她们的人生被贴满了既定的标签,平凡、炮灰、小透明、无用之人......】 【竭尽你的所能,去改变她们的命运吧。】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全部世界任务完成后,你的美貌会被完全返还。】 【至于在任务进行时,你的美貌将与该世界气运之子对你的好感度成正比。】 …… “狗天道!”荔予神色郁郁,又骂了一遍。 横竖她一时间是做不到回到原来的世界,毫无芥蒂地去面对、甚至是哄着她那个前男友。 且不说本来就对其没了兴趣,现下就算看见他,荔予都会想起因为他,自己被那个该死的天道收走美貌,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天道当时丢下这两句话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给她留下了一个叫系统的人工智障,只会机械性地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 改变她在这个世界人物身份的炮灰命运,这个任务无法一蹴而就,判定标准也需要慢慢摸索。 这个暂且不提,一个星期了,她连气运之子的影都没见着。 问就是等碰上了系统自会提醒。 不长眼的通话铃声弹出,荔予压下心头燥意,她接起电话。 “喂、” 她的“喂”刚发了半个音节,对面就劈头盖脸一顿责问。 “荔予,你跑哪里偷懒去了!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集体意识!” 荔予:......? 荔予虽然确实有这个打算,但她压根还没来得及施行。 外头太阳大,荔予怕晒,是特地走快了才刚到的器材室,还没喘上几口气呢,更何况对方语气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她不是什么乐得吃亏的人,事实上,她很少受气。 “——有病就去医院治。” 荔予冷冰冰道:“于佳奈刚刚那一嗓子整个操场的人都听见了,你不知道我干嘛去了不会随便找个人问?” 对方似乎是噎了一下,完全没预料到面对她的无端指控,以往这个逆来顺受的人会突然如此不客气。 但梁有仪确实也理亏,实际上她刚刚在老师那里受了批评,下意识想找个软包子撒撒气。 旁边有个女声打了个迟来的圆场,她假笑着:“哎呀你看,怪我怪我,我刚吩咐荔予去办的事儿,转头就给忘了。” 是于佳奈。 那头声音嘈杂,还有其它人插科打诨想把这件事带过去的动静,但荔予认不出更多人的声音了。 哦,原来大家都知道,都默认梁有仪能把气撒在她这里。 荔予感到无趣。 来到这里一个星期,荔予也算是摸清了自己的身份处境。 她所在的小团体像一个小社会,分三六九等,很不幸,荔予是最底层。 这些家境优渥、面容姣好、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艺术系小姐少爷们做不出明着欺负、甚至霸凌别人这么不体面的事。 但如果有脾气不好的“中心人物”,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不小心”将气撒在了她身上,大家也只会默不作声。 反正事后,那人一定会“十分不好意思”地抱歉赔罪,所有人也会在这时候出来打圆场,而她,必须“懂分寸”地接受。 简而言之,他们愿意带这样平凡又一无是处的小透明荔予玩,荔予理所应当感恩戴德、并像个垃圾桶一样默默承受他们不定时的情绪垃圾。 荔予懒得和他们掰扯,她问: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 “……有!……怎么没有……!” 电话那头发声的人变成了男生,并且说话时断时续,听他们的小声争执,应该是还在抢夺电话的控制权。 没几秒,对方稳定了下来,和荔予交流的人彻底换成了一个声音开朗、语调嬉笑的男生。 “喂,荔予,是我啊。” 荔予一时间没吭声,对方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就说了下去。 “刚刚老师打来电话,说我们小组的课题作业在最终绘色方面有极大问题。” “我记得这部分,当初是你负责的吧?” 是,也不是。 那本该是梁有仪负责的部分,只是她偷懒,将最主要的定色部分敲定后,最后把大部分的杂活累活甩给了荔予去做。 ——原来的那个荔予。 另外,在荔予没有回应的几秒里,终于根据这人说话时的特征回忆起了对方是谁。 叫卢延,大家都知道他对梁有仪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这是□□加甩锅来了。 又是几秒短暂的沉默,被卢延认定为退缩和默认,他的语气中已经显露出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指责,他打定主意让荔予难堪。 “邓老师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出了名的臭,他现在已经认定要给我们——不,是你,荔予,这都是你的错。” “我们只会被打低分。” “但是荔予,你要挂科了。” 荔予是贫困生,她需要奖学金补助,她不能被挂科。 卢延面露得意,他掐准了这会让荔予焦急破防,凭她那软弱的性子,说不定还有可能会为此哭泣。 可电话这头的荔予只是冷笑了一下。 “是吗。” 出乎意料地,卢延只听到了一道冷冰冰的女声。 他的眉头不快地皱了起来,随后又迅速抚平,他“好心”地出主意: “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荔予已经不想听了。 臭傻.杯,谁要配合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挂科的事不论真假她自己会去确认,真被甩锅了她也不会忍着,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荔予面色不虞,她已经在走神地思索,之后该做些什么给这人找点麻烦了。 “——邓老师的得意门生,大三的祁灼。你知道吧。” “那个老古板只会为了他这一个心肝宝贝徒弟网开一面。” “如果你能找到他做你的艺术指导,重修一下……” 卢廷还在喋喋不休,充满恶意地撺掇着。 祁灼,公认的天才,出了名的冷淡。 这是一个如果荔予真的答应,就铁定会自取其辱的主意。 荔予接电话喜欢开免提,因为她觉得手机屏幕脏兮兮的——如果贴到脸边接电话的话。 电话那头有人隐隐发笑,但没人出声阻止。 荔予的手早在对方念出“祁灼”二字时就摁在了手机屏幕的挂断选项上,可却迟迟没有按下。 她面色古怪,倒不是真的为此感到了踌躇,而是—— 系统:【检测到里世界气运之子,开启支线任务】 【正面应对卢廷等人的恶意与戏弄,获得美院严苛郑教授的认可】 【该任务完成,即可解锁10%改变原主小透明宿命的主线任务进度】 【任务状态:待接受】 系统:【宿主是否接受该任务?注:所有支线任务不做强制选中规定,如拒绝,则宿主需自行摸索主线任务攻略条件】 荔予的思量不过一秒,便迅速下了决定。 系统:【检测到宿主已接受任务】 系统:【现在,请宿主正面应对卢廷等人的刁难】 荔予的手指极为缓慢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系统任务发布得突然。 祁灼?光听到名字就算作出现吗,还是…… 还有所谓“正面应对”的界定是……?又要做到什么程度? 卢廷等人肆意地调笑还在继续。 “怎么样啊荔予,考虑好了吗?” “或者,你向梁有仪道个歉,求求我们……” 话还没说完,卢廷的面上就覆上了愕然,他的话被对面打断了。 事实上,他从未听过那个小透明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他一时竟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荔予依旧开着免提,那头传来不可思议的哈笑。 “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祁灼,你嘴硬也有个度吧。” 荔予原本不是那种喜欢把话复述第二遍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听着系统的播报,嘴角噙起了散漫的笑意。 “我知道啊,我说了,祁灼和我很熟,他会答应的。”散漫、笃定、挑衅,她边用这样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复述着,边转过了身,眼神直勾勾盯上了器材室角落。 那里坐靠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眼里还有几分惺忪冷淡的青年。 对方的眼神不躲不避,也直勾勾对上了她的。 【正面应对卢廷等人的刁难,任务进度:初步成功】 【检测到气运之子祁灼对宿主的当前好感度:0】 啊,果然。 荔予压下心中兴味,她挂掉电话,冲眼前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第2章 第 2 章 器材室光线不行,荔予一开始确实也没发现在角落,摞起有半人高的仰卧起坐坐垫后,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活人。 对方恐怕在她一开门进来时,又或者是她接下电话按了免提键开始,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默不作声。 荔予打量着眼前人。 青年留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碎发,穿着简单,黑T恤黑裤子,眼神冷淡。倚靠在墙边,一条胳膊倚在屈起的一条腿上。 哪怕是这样的姿势,也能从对方身下长出坐垫一大截的腿看出,青年很高。 确实是很优越的外貌。荔予这样想着,温和地冲对方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叫荔予。” 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只是不同于荔予的相对仔细,祁灼只是扫了她的脸一眼,在她乌黑分明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下,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很普通的一个女生。他颔了颔首,敷衍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以维持自己浅薄的礼貌。 声音倒是很好听。 但他对这个女生并无多余的好感。 说他肤浅也好,自我也罢。也许常年浸泡于艺术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对平凡的人或事向来不会抱有过多情感。 更何况对方刚刚还拿他当幌子。 祁灼确实在对方一开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他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器材室又不是他家开的。他对荔予的事情没有半点关注或兴趣,只打算静静地等人离开,然后接着睡。 哪怕他觉得对方的声音很好听。 直到她的手机里传来了本人的名字—— 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格外敏感的。 两个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仿佛从那一刻开始有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祁灼这才掀了掀眼皮,对方好像也在几秒后恰有所觉,目的明确地扫了过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祁灼换了个姿势继续阖眼,很明显拒绝进一步闲聊的姿态,再加上他先前不冷不热的态度。一般女生不出意外都是理解的,她们会或识趣或讪讪地离开。 “祁灼,对吗?我认识你。”她现在的语调倒是和刚刚放狠话时的挑衅态度全然不同,平和又无害。 祁灼没有吭声。 对方也不在意没得到他的回应,注视着他继续道:“刚刚你有听到我们的话吧,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荔予看到原本只是冷淡的青年有些烦躁地将眉眼向下压了压,又快速抚平,持着比刚刚更轻更迅速的语调道: “没听见。” 祁灼连闭上的眼都没再次掀开,荔予更加肆意的打量着眼前人。她并不意外对方的态度,本来也没指望对方一口答应。 她现在只是想,摸清气运之子的性格。 荔予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她家世优越,又爱美如命,虽然她并不强求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有美貌这一特质——啊,男朋友除外。但她所结交的大部分好友基本也都是五官端正的,更别提还有相当一部分同样相貌优越的人。 不论是自身所掌控的优厚资源,还是天赐的优异外貌,亦或者各种卓越天赋。 包括自己在内,荔予可以很轻易地总结出他们这类人所一致具有的、惊人相似的、或明晰或还未自我觉察到的特质。 ——傲慢。 荔予沉默得有点太久了。 但她又没直接离开,器材室昏暗,且过于安静,祁灼这句不怎么给面子的话落下不久,依旧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明显放缓后的呼吸声。 祁灼有些烦躁。 他想起小时候。 祁灼确实从小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小时候比现在还要不懂得礼貌与体面。 有个同班的小女孩来找他玩,他当时沉浸在画画里——当然,就算不忙,他依旧会拒绝。 他无视了对方,等他结束了两小时的绘画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小女孩一直站在原地,倔强又难堪,眼底泛着泪用充满谴责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看。 也许那个女同学确实是鼓起了勇气才来小心翼翼地找他搭话,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总是有很多这样那样的人——特别是看起来越是平凡的人,他们无聊的自尊心在他面前好像就越会格外敏感脆弱。这让他连拒绝都必须时刻保持分寸。 真麻烦。 昏暗的室内依旧寂静,可祁灼知道荔予还没走。 哪怕祁灼一直闭着眼,也感到了无可避免的焦躁。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自在地入睡就有鬼了。 荔予依旧没出声,她眼睁睁看着青年的面色由冷淡渐渐转为不耐与厌烦,他猝然睁眼。 两人的视线直直对上,她自然地冲对方笑了下。 气运之子的面色出现了些许怔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方脸色古怪地挪开了视线,显现出了一点稍纵即逝的不自然。 系统:【检测到祁灼目前好感度:5】 荔予这回的笑容倒是真心实意了一分,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刚刚可以称得上尴尬,甚至会为她带来难堪的拒绝,若无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是这样的,祁灼同学,我想请你帮个忙。” 祁灼的表情愈加古怪了几分,他的视线重新挪回到了荔予的脸上。 实在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只能说不丑。 但对于搞艺术的人来说——至少对于祁灼来说,毫无记忆感才是大忌。 可当他正视眼前这个女孩,与她面对面的交流沟通,双方视线相撞时,他再次被他第一眼就有一定注意的眼睛所吸引。 祁灼见过很多人的眼睛。 现在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或疲惫、或浑浊。哪怕有些眼型很是漂亮的眼睛,也会因为长期熬夜或注视电子产品而无神、或者充满了红血丝。 但荔予的眼睛非常、非常…… 不,不应该说眼睛,应该说眼珠和眼白。 瞳孔是少有的黑,眼白实在清澈。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白分明,很亮,而且…… ……祁灼一时说不上来,他总觉得这样一张脸配上她的眼睛、神色有些违和。 说起来,他刚刚那句有些不耐烦的变相拒绝“没听见”,也不纯粹是托词。荔予和电话那头起的争执他没听全。 他想不出对于毫无交集的他们两人来说,她有什么忙是需要自己帮的。 “说来听听。”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应了一声。 荔予耐心等到了她想要的回答,她假装没察觉到祁灼有几分古怪的审视视线。 “是这样的,因为一些原因,邓旬邓老师,在设计与色彩课上的小组作业给我记了不及格,我会因此挂科。我希望……” 祁灼冷着一张脸打断了她。 荔予抬眼看他,就算祁灼没有出口打断,荔予说到这也停顿了。 系统:【好感度-1】 系统:【检测到祁灼目前好感度:4】 祁灼:“你让我去找邓老师给你走后门?” 祁灼了解自己的老师。老头有点小固执,但绝称不上古板。 实际上论难搞,比起被很多学生抱怨过的邓旬,祁灼认为还是自己更甚一筹。 至少身为老师的邓旬,他不会对上他课的学生有刻薄的天赋要求,他只是很看重学生的态度。 在邓旬课上被挂科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天赋平平且态度极其敷衍的人。 祁灼心中那丝自己也不明白的古怪兴趣逐渐消退,同时他也彻底没了睡意。 【好感度-1】 “你找别人吧。” 他起身,与沉默的荔予擦肩而过。 荔予还在思忖,她一时竟也没有反驳。 一直等祁灼到了器材室门口,荔予才突然出声。 “你误会了。” 祁灼不明白都这样了,她的声音为什么依旧那么平稳、自得。 某种古怪的情绪再一次冒上心头。常年浸淫艺术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这个叫荔予的女孩,身上一定有某种他一时半会儿还说不上来的特质。 他暂时只觉得有些违和。 荔予看祁灼转身,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直视上自己。 祁灼没有吭声,但他的意思很明显,荔予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器材室太昏暗了,唯一从门口照进来的光源又被站在门口的祁灼挡了大半。 荔予慢悠悠地勾了勾嘴角:“我只是想和你讨一个机会。” 祁灼乍接触过阳光的眼神有些不太舒服地眯了眯,他发现自己不能一下看清荔予的脸,包括后者的神情。只知道此刻的她在笑。 祁灼都有些莫名了:“我看起来像是很乐于助人的人?” 这句话无论怎么说出口都有些嘲讽的意味,但祁灼是真心实意地在提出这个疑问。 他看到荔予歪了歪头。 “当然不是呀,油画系的大、天、才。” 祁灼:“......” 虽然说事实如此,但亲口听到对方的否认…… 祁灼承认自己有些不舒服。 明明是求人方,可她竟然表现得比自己还要漫不经心。 荔予抬腿向祁灼走近,对方对这一行为极快地皱了下眉,然后动作极为明显地朝后退了两步。 “都是艺术生,我知道拿什么说服你。” 荔予脚步不停,径直走过了祁灼身旁——极有分寸感,她连他的衣角都没蹭到。 她跨出了器材室的大门。 门口的阳光再次漏了进来,这次祁灼看清了荔予的表情。 坦然,镇静,笃定,以及一点对他自作多情的嘲笑。 “你会来找我的。” 有求于人的女生先一步扬长而去,只给后者留下了一个从容背影。 “什、”祁灼愣了一下。 他面色不太好的盯着荔予离开的背影,他看到女生一边走路的同时,还一边微微低头,向下压了压帽檐,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后颈。 祁灼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她哪来的自信? 第二个念头则冒得突兀。 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 其实她并不是毫无记忆点。 至少她很白。 【好感度 3】 第3章 第 3 章 庆大以杰出的艺术系闻名,每年校庆都会在校史馆举办和外企合作的艺术展,含金量非常高。 ——不过也仅针对普通在校大学生和一些社会人士。 ...... 荔予正在校史馆入口处吹着空调。 “荔予,还不上去看展吗?”有个学姐这样问她。 “再过一……”荔予的笑容扬到一半,视线突然往那个学姐身后的高瘦身影凝了一下,一瞬后又飘了回来,她改了口:“就上去了。” 她要等的人来了。 “你好,我是邓旬邓教授的学生,他说他已经和你们打过招呼了。”被拦下来的祁灼和检票员这样解释道。 日头依旧很猛,祁灼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个天气升起了些烦躁。这样烦躁的情绪又因为检票员让他稍等而又往上攀登了不少。 他实在是觉得没有必要。 如果不是小老头硬泡软磨,他不会来。 往前两届,祁灼并不是没有来碰过运气,正如邓旬所说,很多时候,珍贵的灵感和某种打动人心的东西,它并不为天才或名声地位高的人所专属。 ——万一,万一呢,万一这个稚嫩的会场中,恰好有着可以打动他的存在。 可结果无一不让他失望。 差太多了。 他去过巴黎、柏林、伦敦,去过阿联酋沙迦、瑞典斯德哥尔摩…… 那里聚集着全球顶尖艺术家的创作。 不出荔予所料,祁灼很快就进来了,他好像看见了她,可能是没认出来,也可能只是单纯觉得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具体表现为他目不斜视就越过了荔予。 荔予也不在乎,两人像是毫无交流过的陌生人,荔予特地等祁灼先她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悠悠地上楼。 艺术展的举办地点在二楼。 祁灼穿过一楼的校史展览馆,阶梯是半圆形的,他的每一步都懒洋洋的,显得有些兴趣缺缺。 踏上最后一个转角阶梯。 想必这次也一、 心中的想法被戛然中断。 祁灼在入口处站定,瞳孔有些放大。 光影似乎将他脚下的前后区域分成了两个地界,非常割裂。 但恰好他踩在了这里。 人、阴影,形成了一个极其巧妙的过渡。 荔予慢悠悠地拾级而上,前面的青年挡住了她的去路,于是她理所当然地问:“不继续往前走吗?” 祁灼又顿了两秒。 其实比这片蓝色调的光影更快侵略他的是香气。 β-石竹烯和乙酸芳樟酯的味道。 恰好站定在他身后的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说。 “好香啊,像是丁香和薰衣草,还带了点佛手柑的味道。” 这个展,自有人踏足了这一片地界起,仿佛就有了灵魂,它活起来了,极其有侵略性地告诉观展者。 你,即将踏足我的世界。 祁灼回头看了荔予一眼,没说话,又像是某种讶异的肯定。 他压了压自己心头的情绪。 也许确实值得一逛。 ...... ……几分钟后,这个念头又在心里淡去。 这里的布置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也仅仅如此了。展品的质量跟不上,多是一些靠花里胡哨视觉吸引眼球而没有内涵的肤浅产物。又或是有点新意但却让人一眼看透的无趣作品。 着实寡淡。 可惜了。 那个叫荔予的女生好像真的只是恰巧和他一起来逛这个展。在进来后,两人互不干扰,各看各的,只是路径有少许的重复。 祁灼也根本无所谓对方是不是刻意,他准备离开了。 像是某种挽留般,身旁路过两个已经展览完毕的路人,往反方向与祁灼擦肩而过,其中一人兴致勃勃:“祁灼早年的作品就那么出挑了吗,就是感觉和他现在的风格不太像。” “你也说了是早年,不过你说得对——他公开的所有作品我几乎都看过,这幅画的风格确实很特别。”另一人肯定道。 “哇。”好巧不巧,荔予又刚好逛到了附近,她听了一嘴边说边走远两人的话,像是对此起了极大的兴趣,径直往展厅转角处的尽头走去。 ...... 祁灼目光沉静地望着远去的两人一眼,又盯着荔予径直将他甩在身后的背影。 现在他有点相信对方和他一同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了。 【好感度 3】 背对着祁灼的荔予勾起了一个莫名的笑。 啊,原来就喜欢不搭理他的啊。 祁灼依旧站在原地。 “不太像”、“很特别”。 他的画风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趋于定型,和现在相比也只是稚嫩和成熟的区别。 过了两秒,他还是抬脚向里走去。 艺术展的票售在发放时是预约时间段制,在同一时间段内,只放固定数量的人入内,这能在相当一部分程度上保证艺术展的秩序和参观者的观展体验感。 祁灼先前一路走来的时候并没觉得人有很多,他还以为是对这个展感兴趣的人本身就不多。 原来大部分人都聚在这里了。 他听见相当一部分人对其的惊叹与有些压抑激动的讨论,他还看到了荔予,后者也在人群之中。 他心中的疑窦愈深。人群逸散开少许,但不远处也有不少人在往这走。祁灼实在不是一个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的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强忍着一点不适擦着人群走进内圈。 ……祁灼的表情有些少见的愣怔和失态。 他看着眼前那幅熟悉又陌生的画。 画的主题是橄榄树,其实众多作品中,祁灼对这幅画的印象并不深刻。在现在的他看来,那幅画的表达和技巧稚嫩倒是其次,只是它实在是中规中矩。 旁人认定的优秀对他来说毫无价值,也许天才都是这样的,偏爱特别而厌恶中规中矩。 可现在的橄榄树上光影流动,带绿调的甲烷蓝与燃烧的氖红,以及无 k 值的黑光——悖论式的组合。 祁灼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绘画时的心态了,但总归来说是沉静内敛的。 可现在……现在、、 有人,给予了他这幅中规中矩的画作,第二次截然不同的生命。 光影流动变换到某一表达氛围的极致时,空气中的香味又变了。 “是甲基丁香酚和柠檬醛。”荔予又像是不经意般,在自言自语地感叹。有极少数人听到后恍然大悟,也有许多人听到后目带费解。 【好感值 5】 后者中有人自来熟地问荔予:“这是什么香料吗?有什么特别的啊?” 在场中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好奇地投向了这个看起来十分低调的少女。 荔予也不露怯,她笑了笑。 “前者温暖辛辣,略带麻醉感,后者则是一种尖锐的柠檬香。” 【好感值 5】 “这香变来变去的,怎么做到的啊?我看这附近也没有……呃……香薰?蜡烛?” 这次连祁灼的视线都扫了过去,他定定地等着女生的答案。 “微胶囊香氛扩散系统。” 微胶囊香氛扩散系统? 略带笑意的女声响起,和心中的答案不谋而合。 【好感度 5】 “天哪。”旁边有人忍不住激动出声,“今年学校也太舍得了吧,请了哪位高人来设计的啊。” 荔予没有再出声了,她默默地从人群中隐退,只是视线还漫不经心地扫着在人群中站立着、极为出挑的黑发青年。 她看到祁灼猝然转移了视线,将视线锁定出声的人。 那人的同伴神神秘秘:“你不知道了吧,学校哪里舍得花这大价钱,听说这次的展馆叙事和环境设计是出自我们学院的一个学生之手!” 祁灼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荔予又看见青年表情怔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却是迅速,他拨通了展馆负责人的电话——应该吧,电话号码她倒是看不见,她猜的。 祁灼将手机放在耳边,那头的负责人还在慢悠悠地重复着他的话。 “啊,你要找这次负责展馆环境与氛围设计的人?也许还有互动体验、视觉与美学设计?” “——啊,啊,我知道你在说谁了。我记得好像还是你的一个学妹,我看看名单。” 也就短短几秒,青年好像就已经等得有些焦躁了。 祁灼拨开人群,快走两步在角落站定。 荔予挑了挑眉,慢吞吞地踩着静悄悄的步子靠近。 “你要找的人啊——” 电话那头的人给出了答案。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两者的声音巧妙地重叠。 “你好像……在找我?” “——叫,荔予。” 荔予意料之中地看到转身的人面带惊愕。 系统:【好感度 15】 系统:【好感度-5】 系统:【检测到祁灼目前好感度:35】 祁灼正视眼前女生时的第一状态竟然是恍惚,是他当时没心情细看的原因吗。 怎么感觉她比起上次……要漂亮了点。 仅仅两秒,祁灼便将心神拽了回来。 于是荔予就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的脸色由一开始的惊愕,到恍惚,再到审视与打量,最后转为了极其浅淡的质疑。 荔予率先出声了:“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依旧微笑着,态度端得极其平稳。 ……又来了。 那种微妙古怪的感觉又来了。祁灼努力忽视这种感觉,他开口。 “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是问句,语气却少有疑惑。 “啊,你是对我的大环境氛围营造方面有一些疑问吗?还是说你还在思考,我是怎么想到把你原本沉静内敛的画风,打造成那幅诡谲的模样?” 【好感度 5】 祁灼:“……” 祁灼没有吭声,但他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诡谲,对,就是诡谲。 不是巧合。 他很难形容他第一眼看到那幅原属于他的画时,感受到的冲击与震撼。 它获得了新生,现在那幅画已经不属于他了。 荔予盯着眼前的青年,她叹了口气:“你不是都已经捋清楚了吗。” “光影色温香氛、视觉嗅觉空间感。”荔予的语速越来越快,“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好感度 1】 “你还想知道,作为一个无名的在校大学生,我是怎么说服和学校合作的主办方让我来主理这次的大环境设计的。” 【好感度 1】 “你还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有点本事,是不是真的是个天才。” 【好感度 1】 她几乎是笑了起来,一锤定音:“祁灼,你真傲慢。” 祁灼面无表情地盯着荔予看。但荔予不怕他会生气会破防,因为好感度骗不了人。 【好感度 5】 祁灼感到眼前有些微微的灼热感,这让他感到眼皮发胀。 他终于理解刚一见面,就觉得荔予的古怪违和之处究竟在哪了。 平凡的人,如何自洽。 他料定普通又平凡之人,一定会无措又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又不自在。 荔予的天赋和自洽吸引了他,又让他直视了自己的傲慢,现下被戳穿,他原本预料中两人的境地微妙地颠倒,有些不自在的人成了祁灼。 从来没有人这样直白地戳穿过祁灼。 不,比起戳穿,那人更像是在给他剥洋葱一般,让他进一步了解被他忽视的自己。 这种感觉,对艺术家来说,不能说算坏。 【好感度 5】 艺术展啊。荔予在心中感叹一声。 她在自己的世界时常参与,不过那时的她不仅仅是作品的创作者、观览者,而是举办者、更是设计者。 祁灼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荔予重新扬起了一个轻快的笑意,打断了他。 “挂科的事——你还记得吧。我是真的很冤。”她这样抱怨着。 “一个问题的答案,换你一个我要的机会,成交吗?” 祁灼重新动了动嘴,他开口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但他没觉得不好。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