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败给心动》 第1章 对峙 高一开学那天的阳光格外毒辣,把篮球场的水泥地晒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橡胶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我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往教学楼走,怀里的书摞得太高,挡住了大半视线。刚拐过教学楼拐角,一股蛮横的力道突然撞在胳膊上,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 最上面的数学课本摔在地上,硬壳封面磕出一道白痕,发出沉闷的响声。 "走路不长眼睛?" 冰冷的声音裹着不耐烦的戾气砸过来,我抬头时,撞进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萧玹站在几步外,篮球被他随意地夹在胳膊底下,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顺着下颌线滑落的汗珠折射出刺眼的光。他穿的白色球衣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脖颈上挂着的银色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都停了动作,眼神里带着几分忌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认得他。萧玹,这个名字在开学第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年级。萧家的独生子,据说家里的公司在市中心占了整整一层楼,却偏偏来我们这所省重点念高中。他凭着一张过分优越的脸和说一不二的脾气成了焦点,听说初中时就是风云人物,打架逃课样样精通,成绩单却总能稳稳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 "对不起。"我蹲下身去捡书,手指刚碰到数学课本的边缘,一只穿着限量款球鞋的脚突然踩了上来,鞋跟碾过封面那道刚磕出的白痕。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萧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农村来的,都这么没规矩?" 周围响起低低的哄笑声,那些细碎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脸上。我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萧同学,我已经道歉了。" 他挑眉,像是没想到我会顶嘴。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傲慢衬得格外刺眼。"捡起来,擦干净。"他下巴微抬,语气里的命令不容置喙。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弯腰,手腕突然被人拉住。"玹哥,算了吧,就是个误会。"陆怀川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晒得黑黑的,性格爽朗,开学没几天就和大家混熟了。 萧玹瞥了陆怀川一眼,没说话,但踩在书上的脚缓缓挪开了。 我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每一页都要仔细拍掉上面的灰尘。陆怀川蹲下来帮我,肩膀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小声说:"别理他,他就这样,家里惯出来的臭脾气。" 我没说话,抱着整理好的书往教室走。我觉得他真的好讨厌。 擦肩而过时,萧玹身上的薄荷沐浴露味漫过来,清冽得有些刺鼻,和他本人一样,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那是我和萧玹的第一次交锋。我以为只是偶然,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们像是被命运绑在一起的死对头。 课堂上,老师刚抛出问题,他的手总会比我先举起来,回答得流畅又精准,坐下时总会用眼角余光瞥我一眼,带着施舍般的得意;食堂打饭,他明明排在后面,却总能堂而皇之地插队到我前面,点走最后一份糖醋排骨,然后让阿姨多浇两勺汤汁,再把餐盘重重放在我对面的桌子上,瓷盘碰撞的声音在喧闹的食堂里格外刺耳;体育课自由活动,我们几个提前占了篮球场,刚投进第一个球,他就带着一群人走过来,篮球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菜鸟别挡道",他说着,眼神扫过我时像淬了冰。 陆怀川总拍着我的肩膀说:"温衍,你别理他,他就是看你成绩好,心里不平衡,故意针对你。" 我知道,却忍不住在意。在意他看向我时的轻蔑,在意他总能轻易挑起我情绪的本事,更在意——每次看到他打球时跃起的身影,每次听到他被老师点名表扬时的声音,自己那颗该死的、不争气加速跳动的心脏。 第2章 受伤 听说下周五就是年级篮球赛决赛了,我们班要对阵高二三班。陆怀川非说我个子高,硬把我拉去报了名,可我连运球都磕磕绊绊,站在篮球队里像个多余的摆设。 今天中午去食堂打饭,刚端着餐盘找到空位,肩膀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糖醋里脊的汤汁晃出来,溅在白色校服上,洇出一小片油渍。我回头时,萧玹正背对着我往前走,黑色书包带在他肩上晃了晃。 “萧玹!”我攥紧餐盘,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眉梢挑得老高,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有事?” “你撞了我。”我指了指校服上的油渍,那片黄色的印记在白布料上格外显眼。 他扫了眼我的肩膀,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好意思,不小心的。” 那语气里的敷衍几乎要溢出来,谁都能听出不是真心道歉。我盯着他那双桀骜的眼睛,明明看到他转身时视线扫过我这边,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可周围来往的同学越来越多,都在偷偷打量我们,我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低声说:“没事。” 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像是打赢了什么胜仗。 看着他消失在食堂门口的背影,我突然冒出个念头。这些日子他总变着法地找我麻烦,抢我的作业本,在课堂上跟我抬杠,现在又故意撞我——或许,我也该找点他的“把柄”。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放学后,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才攥着书包带往三楼走。高二三班的教室就在走廊尽头,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去,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最后排靠窗的位置还摊着本书。我记得萧玹总坐那个位置,桌角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玹”字。 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乱撞。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要转身,却瞥见桌肚里露出半截黑色手机壳——是萧玹的手机! 他居然忘了带手机。 手指有点发颤,我把手机从桌肚里拿出来,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锁屏是纯黑的,只有中间一个白色的密码框。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输入他的生日,屏幕抖了抖,弹出“密码错误”的提示。 又试了他的学号、班级号,甚至连他球衣上的号码都试了,屏幕始终顽固地亮着密码框。手心渐渐冒出细汗,我盯着屏幕,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081019。 指尖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我闭了闭眼。 “咔哒。” 轻微的解锁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我猛地睁开眼,屏幕亮了起来。壁纸不是什么球星海报,也不是风景照,而是一张我的侧脸照。照片里的我正低头看书,阳光落在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嘴角那点没擦干净的墨水渍都拍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愣住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在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在身后,我吓得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转身时,萧玹就站在教室后门,背着书包,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我,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几步冲过来,弯腰捡起手机,屏幕在他掌心暗下去。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恼怒,有窘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直到教室门被“砰”地撞上,我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心脏还在疯狂地跳着。 那张壁纸,那个密码……萧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这个认知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掀起滔天巨浪。他不是讨厌我吗?那这算什么?周围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烫得人无处遁形。我慌忙捡起手机递过去,脸颊烧得通红,舌头打了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闭嘴。"他打断我,声音低沉得听不出情绪。接过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坐回座位,背脊挺得笔直,再没看我一眼。 回了家,我盯着面前的习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乱撞。他会骂我吗?会更讨厌我吗?还是... 次日清晨铃声响起时,我收了点东西坦克的去了学校。这天我都没怎么听课。下课后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书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得像冬夜的风:"操场等我。" 夜色浓得化不开,月光把跑道照得泛着冷白。萧玹站在足球场中央,背影被拉得很长,像座沉默的雕塑。 我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喉咙发紧:"我来了。" 他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我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情绪。那里面没有厌恶,没有冷漠,只有一片混乱的、带着点狼狈的慌乱,像迷路的孩子。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低下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没说话。 "宋温衍。"他突然上前一步,滚烫的手攥住我的手腕。那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和他平时冰冷的样子截然不同,"我不是讨厌你。"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却烫得人眼眶发热。 "宋温衍,老子暗恋你很久了。"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沉默了片刻。 他一直盯着我,给我整尴尬了。“如果现在不知道说什么的话,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萧玹淡淡的说。 “知道了”我小心翼翼地回了。 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其实我也是有点喜欢他的,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答案我一直拖到了篮球赛决赛那天,阳光把操场烤得像口巨大的平底锅,热浪裹着人声往人的毛孔里钻。看台上挤得水泄不通,各班的加油牌举得老高,红色的"加油"字样被晒得发白。我们班和萧玹他们班的比分像咬着钩的鱼,第三节结束时还死死地钉在58平,场边的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屋顶。 我是被陆怀川硬拉来凑数的替补。平时连篮球规则都记不全的人,此刻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球衣,站在场上像棵被移栽错了地方的玉米,浑身上下都透着格格不入。球鞋踩在滚烫的塑胶地板上,黏得像是要粘住鞋底,每动一步都觉得别扭。 萧玹是他们班的绝对主力。白色球衣被汗水浸得半透,贴在他流畅的肩背线条上,勾勒出少年紧实的肌肉轮廓。他运球时重心压得很低,篮球在他指尖像有了生命,胯下运球、背后变向,动作行云流水得让人眼花缭乱。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往下滑,砸在锁骨窝里,又顺着脖颈没入球衣领口。每次他跃起投篮,手腕轻巧一抖,篮球划出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时,场边女生的尖叫声就能掀起一阵热潮,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叠叠地荡开。 他打球时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像头被惹恼的狮子,眼里只有篮筐。防守时脚步又快又凶,好几次差点和我们班的队员撞在一起,眉骨上甚至还带着块刚蹭出的红痕,却半点没影响他的动作。 第三节快结束时,裁判吹响了暂停的哨声,双方队员都在抓紧时间喝水。我刚接过陆怀川递来的矿泉水,还没拧开瓶盖,就被他一把推回场上:"温衍,你上会儿,我去歇口气。" 我懵懵地站在三分线外,看着萧玹抱着球站在中场,眼神扫过全场时,像鹰隼锁定了猎物。哨声再次响起,他突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带着球直逼篮筐。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他得分,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想去拦他。 脚步还没站稳,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撞在了我的胸口。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被狂奔的自行车撞中。我踉跄着往后倒,后背重重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我耳膜发疼。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耳边的喧闹声像是被捂住了,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篮球从我的指尖滑过,滚到场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温衍!"陆怀川的声音穿透了那层嗡嗡的屏障,带着焦急的穿透力,像根针狠狠扎进我的意识里。 我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白光才渐渐褪去,耳边的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后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烫过,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疼得我龇牙咧嘴。 模糊的视线里,萧玹站在我面前。他微微俯身,眉头紧锁着,平时总是带着傲慢和疏离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像被火星烫到的猫,瞳孔骤缩,慌乱又无措,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 可那情绪只持续了一秒,就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快得像从未出现过。他直起身,转过身弯腰捡起篮球,对跑过来的裁判语气平淡地说:"正常碰撞。" 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只是我的错觉,仿佛撞倒我只是碾过了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陆怀川和几个同学急匆匆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来。后背的疼更清晰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又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陆怀川扶着我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担忧,手都在微微发颤。 我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没事,就听见萧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装什么柔弱?想碰瓷?"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我们班同学的担忧,有萧玹他们班同学的看热闹,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围观者,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同情。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后背的疼还在持续,可心里那点委屈和难堪,似乎比身体的疼痛更甚。我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不大,却很清晰:"我没事。" 比赛继续进行,萧玹带着球再次冲了出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我再也没心思看了。后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而萧玹刚才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像生了根的种子,在我脑海里疯狂地发芽,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只是我的错觉?如果担心,为什么又要说那样刻薄的话? 中场休息的哨声终于响起,陆怀川不由分说地架起我的胳膊:"走,必须去医务室看看。" 我拗不过他,被他半扶半架着往医务室走。校医是个和蔼的中年女老师,让我趴在检查床上,轻轻掀开我的球衣。"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青了。" 我能感觉到她用棉签沾了些凉凉的药膏,轻轻涂在我的后背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刺得我疼了一下,随即又传来一阵清凉,缓解了不少灼痛感。"没什么大碍,就是软组织挫伤,有点皮下出血。"校医一边涂药一边说,"我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回去每天涂两次,别剧烈运动,休息两天就好了。" 谢过校医,我和陆怀川走出医务室。刚拐过走廊,就看到萧玹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他已经换下了球衣,穿回了那件白色的T恤,手里捏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指尖用力,把塑料瓶捏得微微变形,瓶身上印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像藏着片翻涌的海。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别过头,视线落在远处的篮球架上,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又用力了些,塑料被捏得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我没理他,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可背后那道目光像针一样扎着,让我浑身不自在,连后背上的疼痛似乎也变得更清晰了些,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第3章 神秘 在家休息的两天,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正趴在书桌上对着一道物理题发愁,门被轻轻敲响,伴随着陆怀川大大咧咧的声音:"温衍,在家吗?" 拉开门,陆怀川和几个男生挤在门口,手里都拎着东西。他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水果篮,红的苹果、黄的香蕉、紫的葡萄堆得满满当当,几乎要遮住他的脸。旁边的王浩手里提着一网兜橙子,李响则抱着个西瓜,圆滚滚的,用网袋装着还在晃悠。 "阿姨让我们给你带点水果,说补充维生素好得快。"陆怀川挤进门,把水果篮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放,水果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身后还跟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拎着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个布袋子问。 陆怀川神秘兮兮地笑了,把布袋子解开,露出里面的保温桶:"这个是重头戏。"他掀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漫了出来,顺着鼻尖往肺里钻。琥珀色的糖醋汁裹着块块匀称的排骨,色泽红亮得晃眼,上面还撒着把翠绿的葱花,衬得那排骨愈发诱人。 "阿姨听我说你摔伤了,特意在家炖了一下午的糖醋排骨,说你最爱吃这个。"陆怀川用筷子夹起一块,吹了吹递到我嘴边,"尝尝?阿姨的手艺一绝。" 我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水流进嘴里,排骨炖得软烂,轻轻一抿就脱骨。温热的肉香混着酱汁的醇厚,在舌尖上散开,熨帖得像是把心里的褶皱都抚平了。眼眶突然有点发热,我赶紧别过头,用手背擦了擦:"谢谢阿姨,也谢谢你们。" "谢啥啊,都是兄弟。"陆怀川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招呼其他人坐下,"你这伤怎么样了?后背还疼不疼?" "好多了,校医说就是软组织挫伤,养几天就没事。"我笑着摆手,心里却暖得厉害。从农村老家来这座城市读高中时,我总怕自己融不进这里,怕被人看不起,可陆怀川他们从未在意过我的出身,待我始终真诚热络。 正说着话,陆怀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正事。"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边缘被磨得有些毛糙,看着像是揣了很久。他把信封往我手里一塞,"对了,这个给你。" 信封捏在手里沉甸甸的,边缘整整齐齐,能摸到里面一沓东西码得很规整。"这是什么?"我捏了捏,硬挺挺的,不像是信。 "你自己拆开看。"陆怀川冲我挤挤眼睛,眼底闪着好奇的光,"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啥,就受人之托给你带过来。" 我狐疑地撕开信封的封口,指尖刚触到里面的东西,就愣住了。是钞票,一沓崭新的红色钞票,边角锋利得能划手。我把钱抽出来,一张一张数着,心跳越来越快,指尖都开始发颤——整整九十九张,九万九千元。 "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我把钱赶紧塞回信封,往陆怀川手里推,手心已经冒出了汗,黏糊糊地贴在信封上,"谁给的啊?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我们给的。"陆怀川按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收了收,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是个......朋友托我们转交给你的。"他说"朋友"两个字时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 "朋友?"我愣住了,脑子里飞快地过着认识的人,"我没认识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的朋友啊。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得还回去。" 陆怀川挠了挠头,眼神有点闪躲:"他没说名字,就说......你知道密码。" "密码?"我皱起眉头,心里更糊涂了,"什么密码?他没说别的吗?比如特征?或者为啥给我钱?" "真没说。"王浩在旁边插话,"昨天放学的时候,那人突然拦住我们,把信封塞给陆怀川,就说了三句话:''交给宋温衍'',''他知道密码'',''要是他不收,就捐给慈善机构''。" 我捏着那个信封,指腹陷进牛皮纸的纹路里。九万九千元,对我家来说不是小数目。爸爸在工地打工,妈妈守着几亩薄田,供我读书已经很吃力,这笔钱够我交两年学费,还能给家里换台新冰箱——上次打电话,妈妈说家里的冰箱总结冰,冻坏了好几回菜。 可平白无故拿这么多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像是揣着块滚烫的石头,坐立难安。 "密码到底是什么啊?"我看向陆怀川,希望能从他眼里找到点线索。 陆怀川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他真没说,就笃定你知道。我们还猜了半天,是不是你生日?或者学号?" 我的生日...... 脑子里像是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一个名字突然毫无预兆地跳出来,带着点冷冽的薄荷味,让我指尖一颤。 萧玹? 怎么可能。 我赶紧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他那么讨厌我,上次在篮球场还说我碰瓷,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我钱?再说了,他那样的人,就算真要帮忙,也该是趾高气扬地把钱甩在我脸上,绝不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可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知道我的......知道什么密码。 "算了,这钱我不能收。"我把信封推回给陆怀川,"你帮我还给那个人吧,就说谢谢他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 "这......"陆怀川有点为难,"他特意交代了,一定要亲手给你。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啊,怎么还?" 我看着那信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既想知道这钱到底是谁给的,又怕真的是那个人。 "要不......先放你那?"我犹豫着说,"等我想清楚了,或者找到是谁给的,再处理?" 陆怀川点点头,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背包:"行,放我这保管着。你要是想起什么线索,随时跟我说。" 他们又坐了会儿,聊了聊班里的事,说萧玹今天在课堂上把数学老师都怼了,因为老师说他的解题步骤不规范。我听着,没说话,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的边缘,指尖沾着点糖醋汁的黏腻。 朋友们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夕阳从西边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把灰尘照得像跳动的金粉。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剩下的糖醋排骨,脑子里却反复想着那个信封,还有那句"你知道密码"。 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是萧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给心里那个盘旋不去的名字打节拍。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远处传来谁家炒菜的香味,混着夏末傍晚的风飘进来,可我却觉得心里乱得像团被揉皱的纸,怎么也捋不平。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4章 秘密 第二天早上,我把一张纸条放在了萧玹的课本里。 “好啊。” 只有两个字,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们之间激起了千层浪。 当萧玹看到纸条时,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下课后萧玹来看完,我避开他的目光,假装认真看书,心里却乱糟糟的。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在人面前,我们依旧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他会抢我的作业本,我会故意在他睡觉的时候大声背书;他会在体育课上把球砸向我,但都是轻轻的,他不敢用力。我会在他回答问题时故意拆台。 可没人知道,放学后,我们会避开人群,在学校后街的小巷里牵手散步;没人知道,晚自习时,我们会用纸条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秘密;没人知道,周末的时候,他会偷偷带我去看电影,把帽檐压得很低,生怕被人认出来。 萧玹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带刺。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每次打饭都会把我碗里的香菜挑出来;他会在我熬夜刷题时,强制关掉我的台灯,把我按在床上睡觉,那是我之前去他家玩的时候。 他的温柔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融化了我心里的坚冰。报复的念头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情愫。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他。会因为他和别的男生多说几句话而吃醋,会因为他生病而担心,会在看到他笑的时候,心跳漏跳半拍。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个认知让我恐慌,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甜蜜。 陆怀川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温衍,你最近怎么回事?”陆怀川把我拉到一边,一脸严肃地问,“你和萧玹……好像不吵架了?” 我心里一紧,强装镇定地说:“吵累了,不行吗?” “不行。”陆怀川皱着眉头,“你们俩不吵架,比吵架还吓人。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什么和好啊?”我避开他的目光,“我们现在是朋友。” “朋友?”陆怀川显然不信,“你见过哪对朋友会偷偷看对方?会在对方生病的时候担心得坐立不安?”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发烫。 “还有萧玹,”陆怀川继续说,“他最近也怪怪的,脾气好了很多,上次有人欺负你,他还帮你出头了。” 我愣住了。“他帮我出头了?” “是啊,”陆怀川点点头,“就上次你被隔壁班的人堵在楼梯口,还是他把人赶走的。他说……你是他的人,谁也不能动。”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上烫得厉害。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保护我。 “我们真的是朋友。”我小声说,语气却没那么坚定了。 陆怀川显然不信,但他也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看着陆怀川真诚的眼神,心里有些愧疚。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我们的爱情,就像生长在暗处的藤蔓,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悄蔓延。 第5章 分离 我们在一起了。 这个秘密像一颗甜蜜的糖,藏在高三繁重的学业里,偷偷融化出甜意。 我们会在晚自习后,避开同学,在学校后街的小巷里牵手散步;会在周末的图书馆,隔着一张桌子,偷偷看对方;会在模拟考后,不管输赢,都在没人的地方,给对方一个拥抱。 萧玹变了很多。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虽然在人前还是那副高冷的样子,但眼神里的温柔,却藏不住。他会给我带早餐,会帮我整理凌乱的笔记,会在我熬夜做题时,强行把我拉去睡觉。 我也渐渐习惯了他的靠近,习惯了他身上的味道,习惯了他看似不经意的照顾。我开始觉得,也许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遥远。 直到高考前一个月。 那天我去给萧玹送笔记,他说他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复习。我走到咖啡馆门口,却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站在门口说话。 那个女生很漂亮,穿着精致的连衣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站得离萧玹很近,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而萧玹,没有躲开。 他甚至还抬手,帮那个女生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个动作,温柔得刺眼。 我手里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他们同时看过来。萧玹的脸色瞬间变了,快步朝我走来:"温衍,你听我解释..." 我没等他说完,转身就跑。眼泪模糊了视线,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原来,冰山的火焰,不止为我一人燃烧。 从那天起,我开始躲着他。他给我发消息,我不回;他打电话,我不接;他在教室门口等我,我绕路走。 他似乎很着急,眼神里的慌乱越来越明显,可我不敢再看他。我怕看到他眼里的愧疚,更怕看到他对那个女生的在意。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班级散伙饭,他找到我,把我拉到饭店后门。 "温衍,你到底怎么了?"他抓着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委屈,"为什么不理我?" 我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萧玹,我们分手吧。" 他愣住了,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我咬着牙,把那句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话说出来,"那个女生是谁?你是不是喜欢她?" "你说林薇薇?"他皱紧眉头,"她是我姑姑家的女儿,我表妹!我那天只是帮她看看报考志愿!" "表妹?"我冷笑,"表哥会帮表妹理头发吗?会和表妹站得那么近吗?" 他急了,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宋温衍,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信任?"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凉,"萧玹,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萧家的少爷,我是农村出来的,也许...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抓着我肩膀的手微微颤抖:"我不同意!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了。"我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萧玹,放过我吧。" 填报志愿那天,我把所有志愿都填在了南方,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萧玹的电话打了无数个,最后变成红色的未接标记,像一道刺,扎在手机屏幕上,也扎在我心里。 录取通知书寄来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帮妈妈择菜。A市的一所师范大学,普通,安稳,像我一直想走的路。妈妈拿着通知书笑出了皱纹,说:"我们温衍有出息了,以后当老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我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豆角掐断,断口处渗出的汁液黏在指尖,像那天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封面,带着化不开的涩。 离开家去报到的前一天,我去了趟高中校园。暑假的操场空荡荡的,篮球架孤零零地立在阳光下,篮板上还留着男生们刻下的歪扭名字。后街的小巷里,墙角的青苔又蔓延了些,我站在曾经牵手散步的地方,仿佛还能闻到萧玹身上的雪松味,清冽又干净,却在那个咖啡馆门口,变成了扎人的碎片。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温衍,你在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挂掉,他却抢先说:"我知道你要走了。我去你家找过你,阿姨说你出来了。" "有事吗?"我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我报了之前我们一起约定的大学。"他顿了顿,语气里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你在一个城市。" 我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你疯了?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萧玹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清北的橄榄枝早就递到了他手里。 "我只想和你在一个城市。"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温衍,我知道你还在生气。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重新追你。" "没必要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萧玹,我们已经结束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操场入口处站着一个人,白T恤,牛仔裤,身形挺拔,正是萧玹。他手里捏着一个牛皮本,大概是那天我掉在地上的笔记,被他捡回去了。 他就那么站在阳光下,看着我,眼神里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几乎要将他淹没。我别过头,快步走出校门,不敢再看第二眼。 后来他听说我没有报之前约好的C市大学,他出了国。 第6章 重逢 我攥着简历的手指有些发紧,走廊里空调的冷风顺着衬衫领口钻进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对面的玻璃门上印着“宸衍科技”四个银色大字,笔锋凌厉,像极了某个人的签名。 这是我投的第三十七家公司。毕业三个月,口袋里的积蓄快要见底,老家的母亲还在催我找份安稳工作,我咬着牙才敢来这家业内顶尖的科技公司碰运气。 “宋温衍,到你了。” HR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面试室里坐着三个人,居中的男人穿着黑色高定西装,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很紧。 我的呼吸猛地顿住。 是萧玹。 三年了,他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褪去了少年时的桀骜,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锐利,可那双眼睛看向我时,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和高三那年在饭店后门一模一样。 “萧…萧总。”旁边的面试官显然认识他,语气里带着恭敬。 萧玹没理他,视线死死钉在我脸上,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厉害:“简历。” 我慌乱地把简历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烫得像触电般缩回。他拿起简历,目光落在“宋温衍”三个字上,眼神复杂难辨。 面试流程走得像一场酷刑。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盯着我,直到旁边的面试官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他才突然开口:“明天能入职吗?” 我愣住了。“萧总,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他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强势,“公司缺人,你符合条件。还是说,你怕了?” 怕。我当然怕。怕再被他卷入那场兵荒马乱的感情里,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在他面前溃不成军。可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我咬了咬牙:“我明天来。” 走出公司时,天已经黑了。晚风带着凉意,我裹紧外套,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玹追了上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宋温衍,你跑了三年,就是为了来我公司当员工?”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我挣扎着想甩开他,手腕却被他越攥越紧。“萧总,请自重。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上下级?”他低笑一声,带着嘲讽,“三年前你说分手,我同意了吗?”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我喘不过气。高三那年的记忆翻涌上来,饭店后门的黑夜,他苍白的脸,还有我那句决绝的“可我不喜欢你了”。 “萧玹,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用力抽出手腕,转身就走,不敢回头看他的眼睛。 身后的人没有再追。可我知道,这场躲避了三年的重逢,才刚刚开始。 回到出租屋时,廉价台灯的光晕在墙上投出我孤瘦的影子。我把简历扔在桌上,手腕上那道红痕清晰得刺眼——萧玹的力道总这样,带着不容置喙的侵略性,和高三时他攥着我手腕逼我听解释时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我慌忙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接起时屏幕里已经映出母亲鬓边新增的白发。“衍儿,今天面试咋样?”她手里还攥着没织完的毛衣针,背景里是老家昏黄的灯泡。 “挺好的,妈,”我扯出个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腕,“那家公司说让我明天再去聊聊。”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秋收的事,说隔壁阿婶家的儿子进了国企,末了又叹口气,“你也别太拼,实在不行就回家来,妈养得起你。” 挂了电话,我对着漆黑的窗户发呆。玻璃里我的倒影模糊不清,像极了这三年来浑浑噩噩的日子。当初填志愿时故意选了南方最远的城市,以为能把萧玹彻底从生命里剥离,却没想过,命运会用这样讽刺的方式,把我们重新捆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宸衍科技楼下,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拘谨的身影,深吸了口气。人事部的张姐领着我办入职手续,路过总裁办公室时,门虚掩着,我瞥见萧玹正对着电脑蹙眉,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小宋是吧?”张姐笑着拍我肩膀,“你运气好,萧总亲自点名要的人,多少人盯着项目一部的位置呢。”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运气?或许吧,是三年前欠下的债,终于要连本带利地还了。 工位就在离总裁办公室不远的地方,抬眼就能看见那扇紧闭的门。同事们都在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我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穿透门板,牢牢锁在我背上。 午休时去茶水间打水,刚拧开瓶盖,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咖啡不加糖,牛奶要温的,还是老样子?” 我手一抖,半杯温水洒在白衬衫上。萧玹就站在饮水机旁,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黑色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他把其中一杯放在我面前,眼神落在我濡湿的衣襟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萧总,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我拿起水杯想走,却被他拦住。 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来,指尖擦过我的手背。“宋温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隐忍的情绪,“你就打算这样,躲我一辈子?” 我攥紧纸巾,指节泛白。“萧总,工作时间聊私事不太合适。” “私事?”他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当年你不告而别,把我所有联系方式拉黑,这叫私事?还是说,你觉得现在这样,披着同事的壳子,就能当过去的事没发生过?” 茶水间的门被推开,有同事进来。我慌忙侧身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萧总,请注意影响。” 他看着我仓皇逃离的背影,手里的咖啡渐渐凉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宋温衍跑开时,滴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 下午三点,内线电话响起,是总裁办公室的专线。我捏着听筒,听见萧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拿上周的项目报表。” 推开门的瞬间,我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雪松味——那是他惯用的香水味,高三时总沾染在我洗不干净的校服领口上。他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敲着桌面,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报表放桌上。” 我放下报表转身想走,他却突然开口:“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我……” “不是商量,是通知。”他打断我,抬眼时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宋温衍,三年了,你欠我的解释,该还了。”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浑身发烫。走到门口时,听见他低声说:“那家巷子口的馄饨摊还在,你以前总说,他们家的辣椒油最香。” 我的脚步顿住,喉咙发紧。原来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细节,他都记得。 我僵在原地,后背像是被无形的线绷紧。那句关于馄饨摊的话,像一枚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的锁。 高三的冬夜总是来得早,晚自习结束后,萧玹会绕远路陪我去后街。巷口的馄饨摊挂着盏昏黄的灯,老板夫妇总笑着喊我“小宋”,知道我爱吃辣,每次都多舀半勺红油。萧玹从不碰辣,却总抢过我的碗,把漂在上面的辣椒圈一个个挑出去,嘴里嘟囔着“吃这么多辣,胃想造反?” 那时的雪落在他发梢,转眼就化成水珠,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跟我抢那碗馄饨。如今想来,那些被我当作“针锋相对”的瞬间,全是藏不住的温柔。 “宋温衍?”他在身后轻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猛地回神,拉开门快步走出去,直到坐在工位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邻座的同事见我脸色发白,关切地问:“小宋,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可能有点热。”我拿起桌上的冰水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阵从心底窜上来的燥热。 整整一下午,我对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敲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萧玹的话,还有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我不敢深究的……眷恋。 下班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逃一般地收拾好东西。走到公司楼下,却看见萧玹的车停在路边,黑色的宾利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倚在车门边,指尖夹着支烟,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看见我出来,他掐灭烟,站直身体。“上车。” “不用了,萧总,我自己可以回去。”我绕开他想走,手腕却再次被他攥住。这次他的力道轻了些,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我送你。”他的声音沉得像夜,“或者,我们现在就去馄饨摊聊聊?” 我看着他眼底的坚持,终究还是松了劲。拉开车门坐进去时,鼻尖又萦绕起那股熟悉的雪松味,和车里的真皮座椅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慌的熟悉感。 车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厢里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建筑渐渐变成陌生的巷弄,才惊觉他没有送我回出租屋。 “你要带我去哪?” “老地方。”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既然早晚都要聊,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车停在那条熟悉的后街时,巷口的馄饨摊果然还在。老板夫妇头发又白了些,看到萧玹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是小萧啊?好些年没见了。” 萧玹点点头,视线落在我身上:“两碗馄饨,一碗多放辣,一碗不要辣。” 我们坐在当年常坐的那张塑料凳上,昏黄的灯光落在桌面上,映出两个沉默的影子。老板端来馄饨时,特意多给我加了勺辣椒油,笑着说:“还记得你爱吃这个,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总跟你抢着挑辣椒呢。” 我的眼眶一热,低头舀起一个馄饨,滚烫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为什么?”萧玹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没看我,只是盯着自己碗里的馄饨,“当年为什么突然说分手?为什么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为什么报志愿时选了那么远的城市?”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像重锤敲在我心上。我放下勺子,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哽咽:“因为……因为看到你和林薇薇在一起。” 他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薇薇?我表妹?” “我怎么知道她是你表妹?”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站得离你那么近,你还帮她理头发,那个动作……温柔得让我害怕。” “我以为,你对我的那些好,不过是一时兴起。”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你是萧家的少爷,我是农村来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怕有一天你会厌倦我,与其等到被抛弃,不如早点放手。” 这些压在心底三年的话,终于说出口,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空得发疼。 萧玹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熟悉的温度,和高三那年在医院陪我输液时一模一样。 “傻瓜。”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的颤抖,“我帮她理头发,是因为她那天刚跟家里吵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乱得像鸡窝。我怕她着凉,顺手帮她理了一下。” “我跟她站得近,是因为她崴了脚,我扶着她而已。”他收紧手臂,把脸埋在我发顶,“宋温衍,你怎么就不明白?从高三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趴在桌上睡觉,阳光落在你睫毛上,我就喜欢你了。” “我跟你争第一,是想让你注意到我;我故意跟你拌嘴,是想多跟你说几句话;我给你带早餐,帮你整理笔记,是怕你累着……这些,你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他的话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我的理智。原来那些被我误解的瞬间,全是我不曾读懂的深情。原来我拼命逃离的三年,他也在原地,带着同样的思念和困惑。 “对不起……”我哽咽着,把脸埋在他胸口,“对不起,萧玹,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那么自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抬起我的脸,用指腹擦掉我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那时候太骄傲,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巷口的风吹过,带着馄饨的香气和雪松的味道。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又吻了吻我的眼睛,最后停在我的唇上。这个吻带着三年的思念,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老板夫妇在远处收拾着摊位,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剪影。我靠在萧玹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躲避的、挣扎的、痛苦的三年,或许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重逢。 “明天晚上,还来吃馄饨吗?”他在我耳边低语,气息温热。 我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或许,是时候放下那些沉重的过去,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人了。毕竟,有些错过的时光,值得我们用一辈子去弥补。 第7章 真相 每天早上,我的工位上都会出现一份热乎馄饨的早餐,是我高中时最爱吃的;中午吃饭,他会“恰好”也去员工餐厅,坐在我对面,点的全是我爱吃的菜;晚上加班,他总会以“检查工作”的名义,陪我到最后。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连部门总监都笑着打趣:“小宋啊,萧总对你可是不一样。”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害怕自己再次沉溺,害怕重蹈覆辙。 这天晚上,他又等我下班。走到公司楼下,他突然拉住我:“温衍,明天周六,一起吃饭?” “不了,我要回家看看我妈。”我找了个借口。 “我陪你一起去。”他毫不犹豫。 “萧玹!”我皱起眉,“我们真的不合适。你放过我吧。”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受伤:“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因为三年前那个误会?” “是!”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的委屈,“那个女生是谁?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有多难过?” 积压了三年的情绪突然爆发,我眼眶一热,转身就跑。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我却不敢回头。 跑到小区门口,我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三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咖啡馆门口,那个漂亮的女生,他温柔整理她头发的动作,还有掉在地上的笔记本……那一幕,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掉。 “哭够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头,看到萧玹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包纸巾。他蹲下来,笨拙地帮我擦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对不起。”他低声说,“当年的事,是我没解释清楚。” “你解释什么?”我别过脸,“解释你和她站得那么近?解释你帮她理头发?” “她是林薇薇,我表妹。”他叹了口气,“那天她来问我报考志愿的事,风大,头发吹乱了,我顺手帮她理了一下。我没想到你会来,更没想到你会误会。” “表妹?”我愣住了。 “嗯。”他点头,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我看,“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合照,她比我小一岁,从小就黏着我。” 照片上,少年时的他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却任由一个小女孩揪着他的衣角。阳光落在他们脸上,温暖得刺眼。 我的眼泪突然掉得更凶了。原来,我一直耿耿于怀的“背叛”,只是一场乌龙。原来,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解释?”我哽咽着问。 “你不给我机会。”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无奈,“你跑了,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甚至报了南方的大学。我只能跟着你去,可你还是躲着我。” 我看着他,心里又酸又涩。原来这三年,他一直都在。 “温衍,”他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焦急,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犹豫了很久,我轻轻点了点头。 指尖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那点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熨帖得让我鼻尖发酸。萧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瞬间被点燃的星火,他小心翼翼地收紧手指,仿佛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就知道……”他声音有些发哑,尾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丢下我。” 那天晚上,他送我到小区楼下。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高三时无数次并肩走过的夜路。他没有上楼,只是站在楼下看着我,直到我走进楼道,在转角处偷偷回头,还能看见他挺拔的身影映在昏黄的光里。 第二天回家看母亲,推开家门时,却见萧玹正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帮我妈择着豆角。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袖子挽到小臂,动作有些笨拙,额角还沾了点灰尘,却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疏离。 “衍儿回来啦?”母亲笑着迎上来,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意,“快谢谢小萧,知道我腰疼,非要帮我收拾院子里的杂草。” 我愣在门口,看着萧玹抬头朝我笑,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遥远。 饭桌上,母亲一个劲地给萧玹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瘦的。当年衍儿总跟我提起你,说你学习好,人也机灵……” 我脸一红,偷偷踢了母亲一脚,却被萧玹抓住了脚踝。他的指尖带着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烫得我慌忙缩回脚。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回程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萧玹突然开口:“阿姨好像很喜欢我。” “她是觉得你帮了她干活,不好意思。”我嘴硬道。 他转头看我,眼神认真:“温衍,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想和你好好走下去,让阿姨放心把你交给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看向窗外。路边的白杨树飞快地向后退去,像极了那些被我刻意抛下的时光。原来有些东西,不管躲得多远,终究还是会追上来,缠缠绕绕地,系在心上。 回到市区时,天色已晚。萧玹把车停在我出租屋楼下,却没有立刻让我下车。他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温衍,晚安。” 这个吻落在额头上,轻柔得像羽毛。我推开车门,逃也似的跑上楼,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他的车还停在原地,直到我房间的灯亮起,才缓缓驶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萧玹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想吃巷口的馄饨吗?我去买。】 我看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回了一个字:【好。】 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霜。我摸了摸额头上残留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是时候学着放下过去,试着重新拥抱眼前的人了。 第8章 日常 重新在一起后,萧玹变了很多。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暴烈,虽然偶尔还是会霸道,但更多的是温柔和耐心。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喜欢喝温牛奶,记得我每个月那几天会肚子疼。 每天早上,他会开车来接我上班,车里永远放着我喜欢的歌;中午一起吃饭,他会把我碗里的肥肉都夹走;晚上下班,他会陪我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给我做饭。 他做的菜很好吃,尤其是红烧肉,软糯香甜,和我妈做的味道很像。每次我吃得一脸满足,他就会笑着揉我的头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公司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从暧昧变成了羡慕,总监更是开玩笑说:“小宋啊,以后可得多在萧总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我每次都红着脸点头,心里却甜滋滋的。 周末的时候,他会带我去爬山,去看电影,去逛遍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有一次,我们去游乐园,他陪我坐过山车,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强装镇定:“这有什么好怕的。” 下来的时候,他腿都软了,却还是先问我:“吓坏了吧?” 我笑着摇摇头,牵住他的手:“不怕,有你在。”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握紧我的手,笑得像个孩子。 这样的日子,平淡又甜蜜,像一杯温水,慢慢滋润着我的心。我开始相信,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可以走到最后。 秋末的周末,萧玹带我回了他的老宅。 推开雕花木门时,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萧家的院子很大,青石板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客厅里坐着位气质雍容的妇人,看见我们进来,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是萧玹的母亲。 “阿姨好。”我局促地打招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萧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算不上热络,却也没有轻视,只是淡淡点头:“坐吧。” 萧玹握紧我的手,低声道:“别紧张。”他转头对萧母说,“妈,这是温衍。” 那天的午饭吃得很安静。萧母没问我的家境,只是偶尔给萧玹夹菜,目光扫过我们交握的手时,神色平和。饭后萧玹去书房找他父亲,我留在客厅帮阿姨收拾碗筷,萧母突然开口:“小宋,你是个好孩子。” 我愣住,抬头看她。 “玹儿这孩子,从小就犟,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柔和,“他当年为了追你,放着清北不去,非要去南方的学校,我和他爸气了好久。”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我鼻子一酸,低声道:“阿姨,对不起,那时候我……”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她打断我,递来一盘刚切好的水果,“玹儿性子烈,以后要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阿姨。” 走出老宅时,阳光正好。萧玹牵起我的手,指尖带着暖意:“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笑着摇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那些我以为跨不过去的鸿沟,在他的坚持面前,早已悄然坍塌。 日子像指间的流沙,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萧玹把我裹进厚厚的羽绒服里,带我去了城郊的滑雪场。 我摔了好几次,膝盖磕得生疼,他却耐心地扶我起来,手把手教我平衡。“别怕,有我在。”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融化了鬓角的雪花。 滑到坡底时,我累得靠在他怀里喘气,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单膝跪地。 “宋温衍,”他仰头看我,睫毛上沾着雪粒,眼神亮得惊人,“高三那年没说出口的话,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盒子里躺着枚素圈戒指,在雪光里闪着温润的光。我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我愿意。”我哽咽着说。 他笑着把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起身时,他紧紧抱住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谢谢你,温衍,谢谢你没放弃我。” 雪花落在我们发间,瞬间融化成水,却暖得像春天。 年后,我们搬进了一起设计的新家。客厅的墙上挂着两张照片,一张是高三时在图书馆偷拍的,少年萧玹皱着眉看书,阳光落在他侧脸;另一张是上周拍的,我们依偎在樱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 萧玹依旧会在早上给我准备温牛奶,会在我加班时来公司接我,会在做饭时把我圈在怀里不让我捣乱。只是他眼底的戾气早已散尽,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有天晚上,我靠在他怀里看电影,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当年为什么总跟我争第一啊?明明可以轻松赢我的。”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笑得狡黠:“笨死了,那时候想跟你多说句话,又拉不下脸。” 我笑着捶他,心里却甜得发腻。原来那些针锋相对的岁月里,早已埋下了爱的种子,只等着时光浇灌,开出最温柔的花。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两枚素圈戒指在夜色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第9章 意外 公司项目庆功宴,定在一家新开的酒吧。 我不太会喝酒,可同事们热情地劝酒,推不过,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的味道很苦,喝到后来,脑子开始发晕,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模糊。 不知道喝了多少,我趴在桌上,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温衍,你没事吧?” 是同事小张的声音。我摇了摇头,想说没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手机被人拿了起来,然后听到小张在打电话:“喂,是萧总吗?温衍他喝醉了,你能不能过来接一下他?” 挂了电话没多久,酒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我抬起头,看到萧玹急匆匆地跑进来,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焦急。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温衍,醒醒。”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萧玹,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他叹了口气,把我从椅子上扶起来。 我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只好靠在他身上。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让我觉得很安心。 “回家咯。”我嘟囔着,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他把我打横抱起来,对小张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我走出酒吧。 夜风有点凉,我缩了缩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热……”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浑身发烫,忍不住在他怀里扭动起来。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马上就到家了。” 一路上,我都在哼哼唧唧地说热,还不安分地用手去推他的外套。他无奈,只好加快脚步,把我抱回了公寓。 萧玹的公寓里暖气很足,萧玹把我放在沙发上时,我还在胡乱扯着衣领。他拿来湿毛巾想帮我擦脸,却被我一把抓住手腕,滚烫的指尖蹭着他的皮肤。 “萧玹……”我眯着眼看他,视线模糊里,他的轮廓和高三那年重合,“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动作一顿,弯腰凑近:“我没生气。” “你就有。”我耍赖似的往他怀里拱,鼻尖蹭过他的喉结,“你那天瞪我了,跟你妈骂你时一个样。”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让我觉得安心。“笨蛋,那是担心你。”他抬手揉乱我的头发,“渴不渴?给你倒点水。” 我拽着他不让走,忽然想起什么,傻笑起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我以前偷拿过你的橡皮。”我凑到他耳边,热气吹得他耳廓发红,“就你那块刻着玹的,我觉得好看,藏在笔袋最底下,后来被你发现了,还凶我……” 他的动作停住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那是我故意放你桌上的。” “啊?” “我说,那块橡皮是我故意给你的。”他把我搂得紧了些,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候看你总用缺角的橡皮,想送你新的,又找不到借口。” 我愣住了,酒精带来的混沌突然散去几分。原来那些被我当作“针锋相对”的瞬间,藏着这么多笨拙的温柔。眼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你怎么还哭了?”他慌了神,笨拙地给我擦眼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说:“萧玹,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身体一僵,随即用尽全力抱紧我,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宋温衍,”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句话,我等了四年。” 后来我是怎么被弄到床上的,还对萧玹说了:“我好热…” 萧玹说:“热的话要不要哥哥帮你啊?” “好啊,哥哥” 随后萧玹解开了西装扣子,他慢慢的。而我却等不及了,坐直了起了,小声嘟囔着:“萧玹,你好慢。” 萧玹笑了笑。他脱完衣服之后,那八块腹肌好看极了,我上手摸了起来。 接着萧玹又脱了裤子。他告诉我他那里居然28cm。 他看见我震惊的表情笑了笑。 他把我压了下去,先是亲了我,我们在夜里交缠在一起。 “哥哥…轻点” “我会的” “萧玹哥哥,我要给你生很多奥特曼。” “好啊” 完事之后,我迷迷糊糊间,感觉他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吧,我在。”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没有噩梦,只有暖融融的安全感,像浸在温水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亮他守在床边的身影,指尖还停留在我的额角,一夜未移。 意识回笼的瞬间,最先捕捉到的是颈侧的温热气息。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晨雾般的朦胧里,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萧玹就躺在身侧,手肘支着脑袋,指尖悬在我脸颊上方,似乎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触碰。他的睫毛很长,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日里冷硬的下颌线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低低地落在枕头上。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身体深处传来的钝痛就顺着脊椎爬上来,细密而清晰。那痛感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昨晚破碎的记忆——酒吧里晃荡的光,他滚烫的呼吸,还有自己缠在他身上不肯撒手的疯态…… “轰”的一声,血液猛地冲上头顶。我猛地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搭在他腰上,睡衣领口松垮地滑到肩头,露出一片暧昧的红痕。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柔软的唇轻轻落在我额头上。那触感很轻,带着清晨的微凉,却像火星落在干草上,瞬间烧得我浑身发烫。 “昨天晚上……”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眼睛死死盯着被子上的褶皱,不敢看他。 萧玹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刮过我发烫的耳垂:“昨天晚上,某人说他自己太热了,我女怎么办只能帮一下他了。 “我才没有说!”我猛地抬头反驳,脸颊却更烫了。“萧玹,大坏蛋” “哦?现在坏蛋想给你当心上人,给不给机会?” 他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那说要给我生一窝小奥特曼的,是谁?” “……”我彻底没了声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奥特曼?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蠢话?一定是酒精把脑子烧糊涂了。 他却不放过我,伸手把我揽进怀里,胸膛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我更加无地自容。“还疼吗?”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轻轻按在我后腰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提到这个,我又想起昨晚那些失控的瞬间,他隐忍的喘息,还有自己最后哭着说“不要了”……脸上的热度几乎要把皮肤烧穿,我把脸埋进他胸口,闷闷地说:“不疼了。” “骗人。”他低笑,伸手掀开被子一角,目光落在我膝盖上——那里有块浅浅的淤青,大概是昨晚挣扎时不小心撞到的。他的眼神暗了暗,俯身用唇轻轻碰了碰那块淤青,动作虔诚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对不起,”他抬起头,眼底带着懊恼,“昨晚没控制住。” 温热的呼吸拂过膝盖,我浑身一颤,慌忙把腿缩回来:“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喝醉了发酒疯,是我自己抱着他不肯撒手。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在了唇齿间。这个吻和昨晚的掠夺不同,温柔得像清晨的阳光,带着珍视和疼惜。他的舌尖轻轻撬开我的牙关,耐心地描摹着我的唇形,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宋温衍你要和我一辈子”萧玹轻轻的说,但是听起来特别的温柔。 “好” “温衍,”他的睫毛蹭着我的眼睑,声音低沉而认真,“我很高兴。” 我愣住了,抬头看他。晨光透过纱帘落在他眼里,像是揉碎了的星辰,亮得惊人。 萧玹下楼做早餐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吞吞地起床,换上他给我准备的干净衣服。走到餐厅,看到桌上摆着清粥和小菜,他坐在餐桌旁,正低头看着手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快来吃吧,粥快凉了。”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粥。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今天请假吧,在家休息一天。”他说。 “嗯。”我点点头,脸颊还有点发烫。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惬意。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喝到半碗粥时,萧玹突然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推到我面前。晨光落在他手背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他指尖微颤,像是藏着什么紧张。 “这是……”我停下勺子,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昨天路过首饰店看到的。”他避开我的目光,耳根有点红,“觉得适合你。” 盒子里躺着条细链,吊坠是片小巧的银杏叶,边缘镶着细碎的钻,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我忽然想起高三那年深秋,他在操场捡到片完整的银杏叶,夹在我的错题本里,叶脉上还用铅笔写了行小字:“宋温衍我喜欢你”。 “喜欢吗?”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期待。 我点点头,喉咙有点发紧。他立刻起身绕到我身后,指尖穿过我的发间,轻轻将项链扣好。冰凉的金属贴着脖颈,却被他指尖的温度熨得发烫。 “很好看。”他低头,下巴搁在我肩上,呼吸拂过耳廓,“比我想象中更配你。” 我攥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粥碗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原来那些藏在针锋相对里的在意,那些被误会掩埋的温柔,终究还是顺着时光的缝隙,悄悄长成了参天的模样。 下午阳光正好,萧玹把阳台的藤椅搬进来,铺上厚厚的毛毯。我蜷在椅子里翻书,他坐在地毯上处理工作,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他认真的侧脸上。 “萧玹,”我突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他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转过头来看我:“为什么这么问?” “那时候你总跟我抢第一,还抢我的早餐……”我掰着手指细数,却被他笑着打断。 “抢第一是想让你多跟我说话,抢早餐是怕你又不吃早饭。”他合上电脑,凑到我面前,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傻瓜,哪有人会讨厌自己喜欢的人。” 教室后排的旧课桌,他用铅笔又刻了道浅痕。从“宋温衍是大笨蛋”到“宋温衍要和我一辈子”,死对头的较劲与眷恋,都藏在这年年岁岁的刻痕里,成了青春最甜的收尾。 ——正文完—— 第10章 番外:春日宴 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春天,萧玹非要在阳台种满向日葵。 我蹲在一旁看着他笨拙地翻土,西装裤卷到膝盖,沾了不少泥点。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侧脸线条被晒得有些模糊,倒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凌厉。 “萧总,您这金贵的手,还是别跟泥土较劲了。”我递过湿巾,忍不住打趣。 他头也不抬,把手里的向日葵种子撒进花盆:“宋温衍,这叫生活情趣。”说罢突然拽过我的手,往我掌心放了颗圆滚滚的种子,“拿着,这颗归你。” 我指尖捏着那粒种子,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春天,他在生物课上偷偷塞给我一颗多肉,说“好养活,像你”。后来那盆多肉被我养得胖乎乎的,直到搬家时不小心摔碎,为此我还偷偷哭了好久。 “想什么呢?”他拍了拍手上的土,顺势坐在我旁边的地板上。 “想你以前送我的多肉。”我把种子放进他掌心,看它滚进他指缝,“可惜被我养死了。” 他低笑一声,伸手揉乱我的头发:“笨蛋,养死了再买就是。”他顿了顿,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就像我们,错过了三年,不是还能重新开始么。” 阳台的风带着花香钻进来,吹得我脸颊发烫。 傍晚的时候,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家的樱桃熟了,让我们周末回去摘。萧玹凑过来听,抢着说:“阿姨,我们明天就回,我帮您摘!” 挂了电话,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你好像比我还盼着回家。” “那当然。”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那是你长大的地方,我想多了解一点。” 第二天清晨,我们驱车回了老家。院子里的樱桃树比去年又高了些,红玛瑙似的果子挂满枝头。母亲搬来梯子,萧玹自告奋勇爬上去摘,却在伸手够最高处的果子时,不小心踩空了。 “萧玹!”我吓得心脏骤停,却见他稳稳落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一把红透的樱桃。 “没事。”他笑着把樱桃塞进我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你看,最甜的都给你摘到了。” 母亲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偷偷拽我到一边:“衍儿啊,小萧是个好孩子,你们可要好好的。” 我看着萧玹站在阳光下,仰头给母亲递樱桃,侧脸被晒得微红,忽然觉得,原来幸福从来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它藏在他为我摘樱桃的笨拙里,藏在母亲欣慰的笑容里,藏在这满院的果香和暖阳里。 傍晚临走时,母亲往我们车里塞了满满一筐樱桃,还有她亲手做的酱菜。萧玹开车,我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他也是这样开着车,送我去参加高考。 “在想什么?”他腾出一只手,握住我的。 “在想,”我转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满了星辰,“遇见你,真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回握我的手,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耀眼。 第11章 番外:冬夜暖 第一场雪落下时,我正窝在沙发上改方案。萧玹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桌上。 “什么东西?”我抬头看他,他正搓着冻得发红的手。 “给你的。”他解开袋子,里面是件驼色的羊绒围巾,还有一副毛茸茸的手套,“看你总把手缩在袖子里,就给你买了。” 我拿起围巾围在脖子上,柔软的触感裹着暖意,突然想起高三的冬天,他把自己的围巾丢给我,说“宋温衍,你冻成这样,别传染给我”。那条灰色的围巾,我一直藏在衣柜最深处,洗得发白了,却舍不得扔。 “喜欢吗?”他凑过来,鼻尖蹭了蹭我的,带着雪的凉意。 “喜欢。”我笑着点头,把他的手拽过来,按在围巾里暖着,“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给你买围巾的时候,在店里挑了好久。”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往我掌心哈气,“想给你挑最好看的。” 晚上睡觉前,我翻出那条旧围巾,递到他面前。“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的眼神软了下来,指尖轻轻拂过磨损的边角:“当然记得。那时候看你总冻得鼻尖发红,想给你围巾,又拉不下脸。” “我还以为你是嫌我麻烦。”我把脸埋进围巾里,还能闻到淡淡的雪松味,那是他惯用的洗衣液味道。 “傻瓜。”他把我揽进怀里,“我从来没嫌过你麻烦。” 深夜,雪下得更大了,窗户上凝了层薄冰。我被冻醒,翻身时发现身边是空的。走出卧室,看见萧玹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个相框。 “怎么不睡?”我走过去,看见相框里是高三毕业照,他用笔把我们两个圈了出来,中间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在想以前的事。”他把我拉进怀里,让我坐在他腿上,“那时候总跟你吵架,其实是怕你注意不到我。”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笑着说,“每次你考第一,我都在心里偷偷较劲,想追上你。” “那现在呢?”他低头看我,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浓墨,“追上了吗?” “嗯。”我凑过去吻他的唇,雪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脸上,带着清冽的甜,“不仅追上了,还赖上了,一辈子都不放手。” 他收紧手臂,吻得更深。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暖气却很足,羊绒围巾落在地毯上,和他的衬衫缠在一起。我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鸿沟,那些躲躲藏藏的暗恋时光,都在这个冬夜里,被揉成了最温暖的模样。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阳光穿过结满冰花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钻。 萧玹还没醒,手臂牢牢圈着我的腰,呼吸均匀地落在颈窝。我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手,想下床煮点粥,刚坐起身,就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去哪?”他闭着眼睛嘟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没睡醒的大型犬。 “给你做早餐啊。”我笑着揉他的头发,指尖划过他后颈的碎发,那里总是暖烘烘的。 “不做。”他把脸埋进我胸口,闷声闷气地说,“再陪我躺会儿。” 我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重新躺下。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热度。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啄着玻璃上的冰花,倒像是在给这静谧的清晨伴奏。 “萧玹,”我戳了戳他的脸颊,“你还记得高三那年冬天,我们在操场扫雪吗?” 他动了动,掀起眼皮看我:“记得。你拿着扫帚站在风口,冻得直哆嗦,我把你赶到教学楼里,你还跟我犟。” “那是因为你把所有雪都堆在我负责的区域!”我不服气地反驳,“明明是两个人的活,你非要抢着干,还说我扫得慢。” “不那样说,你肯乖乖躲进屋里吗?”他低笑起来,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那天你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风一吹就鼓起来,像只圆滚滚的企鹅。” 我脸一热,拍开他的手:“那时候哪有闲钱买新衣服。” 他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以后我给你买,想买多少买多少。” “谁要你买。”我嘴硬道,心里却甜得发腻。 其实我知道,他从来没在意过我穿什么衣服,住什么房子。高三那年我生日,他偷偷在我课桌里塞了支钢笔,笔身刻着我的名字,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用奖学金买的,自己却还用着最普通的黑色水笔。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翻身坐起来,“等下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保密。”他眨了眨眼,掀开被子下床,“赶紧起来洗漱,迟到了可不等你。” 我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忍不住笑。这三年来,他身上的戾气被时光磨得越来越淡,却多了些孩子气的雀跃,尤其是在对我好的时候,总像藏着什么了不得的惊喜。 收拾妥当出门时,发现他换了辆越野车,后备箱里塞满了东西——保温桶、毛毯,甚至还有副滑雪板。“我们要去滑雪?”我拉开车门,惊讶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笑,发动车子时,顺手把我刚围好的围巾又紧了紧,“别冻着。” 车子驶出市区,往城郊的方向开去。路两旁的积雪越来越厚,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雾凇,像童话里的世界。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他把车停在一座木屋前。 “到了。” 我推开车门,冷冽的空气瞬间涌进鼻腔,带着松针的清香。木屋前的空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像水晶帘子。 “这是……” “我去年买的。”他牵着我的手走进屋,壁炉里的火正旺,暖得让人卸下所有寒意,“想着冬天带你来,就不用挤滑雪场了。” 屋里的布置很温馨,沙发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书架上摆着几本我们都看过的书,甚至连茶几上的茶杯,都是我喜欢的青瓷款。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摸着沙发上的毛毯,眼眶有点发热。 “从你答应重新和我在一起那天起。”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我想给你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不用想工作,不用管别人,就安安静静待着。”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得他眼底的温柔愈发清晰。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他的唇,这个吻带着壁炉的暖意,和满室的松香。 中午他煮了火锅,用保温桶带来的新鲜食材在锅里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落在火锅上,溅起的油星都像是镀了层金。 “尝尝这个虾滑。”他舀起一个放进我碗里,“我早上特意去买的,新鲜得很。” 我咬了一口,Q弹的虾肉在舌尖化开,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他看着我满足的样子,笑得眼角都弯了,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给我夹菜。 下午我们在院子里堆雪人。他手笨,堆的雪人歪歪扭扭,头还没安好就掉了下来。我笑得直不起腰,他却突然抓起一把雪,揉成球朝我扔过来,正好砸在我脸上。 “萧玹!”我抹掉脸上的雪,也抓起一把雪回敬他。 雪仗打得轰轰烈烈,直到两人都冻得鼻尖发红,才互相搀扶着回屋。他把我按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拿毛巾帮我擦湿漉漉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头发都结冰了。”他皱着眉,指尖拂过我发梢的冰晶,“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才不会。”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壁炉的热气烤得人暖洋洋的,“有你在,冻不着。” 他低头看我,眼神软得像融化的蜜糖,忽然俯身吻了吻我的发顶:“宋温衍,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冬天可以这么暖和。”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壁炉的暖,是心里的热。就像高三那年他丢给我的那条围巾,明明是冷的毛线,却在无数个寒风呼啸的清晨,焐热了我攥着笔的手,也焐热了那段兵荒马乱的青春。 傍晚的时候,夕阳把雪地染成了金红色。萧玹拉着我坐在木屋的台阶上,递给我一杯热可可。杯子是陶瓷的,握在手里暖烘烘的,和他掌心的温度很像。 “你看。”他指着远处的山坡,几只小鹿正低头啃着枯草,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悠悠晃动,“这里的冬天,是不是比城里好?” “嗯。”我靠在他肩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沉下去,“有你在,哪里都好。”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暮色渐浓时,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火,像散落在雪地里的星星。我们就那样坐着,听着风吹过松林的声音,直到夜色漫过脚踝,才相携着回屋。 壁炉里的火还在烧,他找出张旧唱片放在唱片机里,舒缓的钢琴曲在屋里流淌。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旋律,指尖在我背上打着拍子。 “萧玹,”我抬头看他,火光在他瞳孔里跳跃,“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等开春了,我们就去你老家种桃树,夏天去海边看日出,秋天去山里摘栗子……以后的每一个季节,我都陪你过。”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不是难过,是太幸福了,幸福到有点不敢相信。原来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躲在自卑背后的胆怯,都在他年复一年的温柔里,慢慢化成了勇气。 “怎么哭了?”他慌了神,笨拙地给我擦眼泪,“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我笑着摇头,把脸埋进他颈窝,“我就是觉得,能遇到你,真好。” 他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唱片机里的曲子还在继续,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在夜色里闪着温润的光。 我知道,这只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的一天。未来还会有争吵,有矛盾,有解不开的小疙瘩,但只要身边有他,有这满室的暖光,有这说不尽的温柔,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最好的岁月,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柴米油盐的平淡里,你牵着我的手,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第二天清晨,我在他怀里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光影。他还没醒,睫毛长长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心里默念:萧玹,余生请多指教。 他似乎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把将我拽进怀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再睡会儿,今天不上班。” 阳光爬上床头,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有你在侧,有暖光满屋,有说不完的话,和过不尽的岁月。 第12章 后记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当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键盘上,像极了宋温衍围巾上沾过的雪光。合上文档的瞬间,突然很想和你们说说话——关于萧玹和宋温衍,也关于那些藏在文字背后的心意。 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本来一开始是我的一个朋友问我要不要写小说。我当时同意了。然后他跟我讲了大概内容,我没有听她的,我不注意到了她说的那句死对头,然后就让我有了灵感。这是想讲一段“不匹配”的爱情。一个是云端之上的萧家少爷,带着与生俱来的锋芒;一个是泥土里长出来的少年,揣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他们的世界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却因为青春期那点别扭的喜欢,硬生生拐出了交集。 我总觉得,好的感情从来不是“门当户对”的复刻,而是两个灵魂在碰撞里慢慢学会妥协。萧玹的暴烈里藏着笨拙的珍视,宋温衍的温软中裹着不肯认输的韧性,他们像两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彼此的打磨里渐渐变得温润。那些针锋相对的日子,那些躲躲藏藏的暗恋,那些因为误会错过的三年,说到底都是在教他们学会:喜欢不是占有,而是懂得。 写萧玹追去南方的那段时,我曾反复问自己,这样的执念会不会太不真实?但后来想通了,青春里的喜欢本就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疯劲——他可以为了一个模糊的地址跑遍陌生的城市,可以在宋温衍公司楼下等成一尊雕像,可以把所有的骄傲折起来,只留下一句“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样的萧玹,或许不够成熟,却足够真诚。 而宋温衍的犹豫,我太懂了。那种从泥土里仰望云端的自卑,那种怕“配不上”的胆怯,像一层薄薄的壳,裹着柔软的心脏。他需要的从来不是萧玹递来的锦衣玉食,而是那句“你从来不是麻烦”的笃定,是在他后退时,能伸手拽住他的勇气。 故事的最后,他们在冬夜里相拥,在晨光里赖床,在烟火气里消磨时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反转,只有细水长流的温柔。我想,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不是消除差异,而是带着差异,依然愿意牵紧彼此的手,从青涩走向白头。 或许现实里的喜欢未必都这么曲折,但那些藏在“死对头”标签下的心动,大概是青春里最可爱的笨拙吧。愿我们都能在某一天,敢对在意的人说一句:“其实,我早就盯上你了。” 感谢你们愿意花时间读完这个故事,愿意陪萧玹和宋温衍走过那段兵荒马乱的青春,见证他们在磕磕绊绊里学会相爱。或许现实里的我们,也会遇到类似的犹豫和胆怯,但希望这个故事能给你一点勇气:如果遇到了那个让你心动的人,不妨试着往前多走一步,毕竟有些人,错过了真的会遗憾很久。 最后,愿我们都能在生活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雪松味”,在平凡的日子里,被温柔好好收藏。 下次故事再见。 ——爱你们的作者 俞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