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今天后悔了吗》 第1章 山鬼 冬日,西南无名山深处, 即便山岭间的寒风呼啸不停,但缭绕山岭的云雾仍然终年不散,天气冻得人牙齿发颤,枝头的柿子倒是越来越红了,鸟雀叽叽喳喳,往来衔食。 李慕荷今儿一早起来,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约莫是昨儿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想。 但她没有料到,这肚子疼会在她摘了黄澄澄的柿子从柿子树上下来时猛地发作,她疼得四肢痉挛,脚底一滑,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偏偏这柿子树长在一个陡坡的边缘,她沿着铺满落叶的土坡“咕噜咕噜——”滚了下去,怀抱里用衣服下摆裹着的两颗黄澄澄的大柿子无情地滚向了另一个方向。 冬季的山林失去夏季的生机,变得颜色枯淡,树枝都变成了灰褐色,且变得坚硬无比,落在人身上就立刻划开一道口子。 山坡上横斜的树枝挂破了她的衣衫,刺开她的皮肉,鲜血从身上的各处伤口渗透出来,零零星星的染红了衣衫。 李慕荷疼极了,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肚子疼,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以往从树上或者山坡上滚下来的经历也不算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疼得尤为厉害,李慕荷准备躺在地上缓一缓,然后再爬起来,捡了那俩柿子,找根木棍做手杖拄着回家。 她已经计划好了,静静地等待着最疼的那一阵过去。 忽然,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李慕荷登时投去目光。 她的心高高提起—— 却并不是什么冬日出来觅食的猛兽,而是一个穿着雪白大氅的年轻郎君。 他拨开横斜的树枝,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看起来很和善,完全没有恶意,所以她也没动,另一个方面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实在太疼了。 年轻郎君看起来约莫十**岁,乌发雪肤,面如冠玉,身着白衣鹤氅,腰佩羊脂白玉,气度浑然天成,举止风华无尽,风骨贵不可言,像是山脚下爱讲些神鬼故事的王大娘所说的好看的神仙。 李慕荷愣愣地瞧着他,张口就道:“你是神仙吗?” 小郎君原本正担忧她的伤势,闻言,被她的傻话逗得猝然一笑,“娘子笑言,某只是山中的过路人而已。” 李慕荷听到对方的回答,有点儿失落,“过路人,好吧,我还以为是神仙呢,我还没见过神仙呢。” 事实上,她还没见过这世上的许多东西,因为她连这座山都很少出去,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山脚下的镇子。 “我也未曾见过。”他扶着她起来,语调平和,“娘子家住何处,不如我送娘子回去吧?” “多谢郎君,”李慕荷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我就住在前面不远。” 被一截枯木枝绾起来的头发,因为主人的手艺不佳,在历经多番蹂躏之后,终于散开了,柔顺的乌发垂落下来,不知从哪儿沾上的干枯树叶却还牢牢地趴在她头顶上。 小郎君的视线从她头顶划过,替她捉了下来。 李慕荷见他突然抬手,愣了一下,看见他捻下来的枯叶,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由得粲然一笑,又向他道谢。 他扶着她刚走一步,李慕荷脚踝剧痛,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歪,又要往下倒去,幸得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小郎君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李慕荷的不对劲,“娘子……似乎是崴了脚。” 李慕荷自己也刚发现,她一向活得粗糙。 “若娘子不嫌某冒犯,”小郎君拱手道,“某可背娘子一段。” 李慕荷没想到对方能好心到这个地步,惊讶得微微张开嘴。 反应过来以后,她立即道:“不嫌不嫌。”像是生怕晚了一刻,对方就改了主意似的。 李慕荷巴不得能有人背着自己回去呢!她现在肚子疼,后背疼,腿疼,脚疼,浑身都疼,多走一步路都是对她的折磨。 对方被她孩子气的言语逗笑,在她面前矮下身子,李慕荷趴在了他的背上。 小郎君看着清瘦,但是肩背倒出乎意料的宽阔结实。让她想起幼年祖父还在时,每每背着她走过这条陡峭山路的踏实感觉。 昔年祖父常常穿着蓑衣背她,粗糙的蓑草让人又硌又痒,她还得背着祖父的药筐,而小郎君的背上,鹤氅又漂亮又柔软,摸起来比她之前逮的那只兔儿的手感还好。李慕荷不由感到有些新奇。 “好心郎君,你叫什么名字?”她歪着脑袋问他。 “某姓容,单名一个淮字。”小郎君温声回答。 她听得似懂非懂,正想仔细问一问是哪两个字,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啊呀!”她忽然大叫一声。 容淮叫她惊了一跳,正欲询问发生了何事,就听她道:“我的柿子!” 说着,她扭头就往四周寻视。 “能否放我下来,让我找找我那两个柿子?”李慕荷心想,她跤都已经摔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那是她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晚餐。 容淮依言放下她。 李慕荷一瘸一拐地回头找柿子去了。 黄澄澄的柿子颜色鲜艳,在冬日的山坡上只要不被枯叶覆盖,那么就很容易被看见。 她很快找到了自己刚刚摘的那两颗柿子,可惜有一颗摔开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她捡起来,惋惜片刻,又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喏——好心郎君,这个给你。”她走到容淮面前,将完好无损的那个递给了容淮。 容淮视线扫过完好无损的黄澄澄的柿子,却没接,“娘子先替我保管吧,我恐怕待会儿空不出手来拿。” 李慕荷正疑惑他不是两只手都空着么?就看见他矮身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他看见自己能走路,竟然还愿意背自己回去吗?他可真是个好人! 她欢欢喜喜地趴在了容淮的背上,两只手分别拿着一颗饱满的柿子交叉在他胸前,时不时地出声指路。 走了一段路以后,她觉得肚子越来越痛,她痛得时不时抽搐一下。 而容淮也发觉了异常,搂着她的手似乎沾染了什么湿漉漉的黏腻的东西,他腾出一只手到前面,低头一看,满手鲜红。 “娘子,你……” 他正欲询问,李慕荷恰巧也发觉了异常,她惊呼一声,“血……好多血……” 爹爹当年死的时候也流了好多血,难不成她要和爹爹一样死了? 一定是要死了! 否则好好的人,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呢? 她就知道从山坡上滚下来,浑身都疼得那么厉害,一定是摔出了内伤。 “呜呜呜……”好疼啊,她不想死,她越想越伤心,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从容淮身上下来,看见了雪白氅衣上也染了血,边哭边道歉:“对不起,我、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容淮看见她身下的血,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以为她是因为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而哭泣,于是温声安慰她:“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必为它流泪。” 而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像爹爹一样死去的李慕荷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她只是想尽力弥补自己给人家造成的损失。 “我、我所有的钱都放在我卧房枕头底下,等我死了,你、你就把它们都拿走吧!”她抽抽噎噎地说完。 “等等——”容淮听得云里雾里,“你……你在说什么,你为何……要死了?” “我流了好多血,我肚子好痛,我、我肯定……是要死了!”她抽抽噎噎地回答,然后又嘱咐应该如何去她家,请他务必拿了她的钱,算做是对他氅衣的赔偿。 容淮露出无奈的表情,又觉得好笑,又心疼小姑娘孤身一人在深山中长大,无人教导,所以缺乏基本的常识。 他温柔安抚她:“不必惊慌,这不是要死了,这是女子都会经历的癸水。” 李慕荷本来正哭的伤心,为自己年轻短暂而即将逝去的生命,听到他的话,愣愣抬起头,“你说什么?” 预收《阿兄又在勾引我》(伪骨科) 缺爱自卑可怜妹妹×高岭之花毒舌哥哥 谢狸被阿兄抱在怀里的时候,总会想,为什么她不能嫁给自己的阿兄。 阿兄说要给她备下连城的嫁妆,替她寻世上最好的郎君,免得辱没了谢家门楣。 谢狸总会执着地说:“我不要嫁人,我要永远同阿兄在一起。” 阿兄只是轻嗤一声:“蠢话。” 谢狸不服气,总有一天她会叫阿兄知道她的决心。 - 谢狸幼时便知自己的出生不大光彩,能有一口饭吃都是因为阿兄可怜她,她若有良心的话,就不该奢求更多。 但是,爱是世间最难以掌控之物。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抚养她长大的兄长。 她想让阿兄融入她的身体里,永远爱她,即便为此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 谢琅六岁那年,平庸无能的父亲历经多年抗争,终于把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接进了府里。可惜那女人给他爹扣了一顶绿帽子,还生下了一个孽种。 这事儿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爹要打死这个孽种,他公主娘却偏要留下她来羞辱谢大人。他冷眼旁观这个小畜生像只猫儿狗儿一样被人决定生死。 后来那小畜生被赶出了府。 他经过时,她正被一群小乞丐按在地上打得满脸是血。 他让仆从赶走了那群乞丐。 她攥着一小块脏兮兮的饼,怯怯地唤他:“阿兄。” 许是日子实在太无聊,谢琅把她又捡了回来。 - 谢琅出身尊贵,年少成名,无不赞其芝兰玉树、惊才绝艳,是建康城里所有女郎都想嫁的郎君。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何的卑劣不堪,引诱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 PS:架空,仿魏晋南北朝背景,1v1,双处,he,养成系,甜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山鬼 第2章 黑瞎子 “对了,你说你是山中的过路人,那你要去哪儿?”李慕荷好奇地问。 她坐在火坑旁边,烤的暖烘烘的,肚子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疼了。她已经从容淮这里知道,只不过是天下女子都会来的癸水而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闹了笑话。 容淮正用木棍把边缘的木柴往火坑中间拨,淡淡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啊?”李慕荷惊讶又疑惑,“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来求医的,只是这神医具体住在何处,”他慢慢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 李慕荷眸光动了动,语气有点儿犹豫地问:“你……要找的神医姓甚名谁?” “李风庭,李神医,”隔着明亮的火光,小郎君灼灼的目光看向她,“你认识么?” 李慕荷摇了摇头,笑了下,语气自然地说:“不认识。”她捡了根木棍,跟容淮一样,把脚边的木柴往火坑中间拨。 “对了,”容淮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还未请教娘子如何称呼呢?” “我叫……慕荷。”她低声回答,两只干瘦的手,十指张开,在火坑上方烘烤着,火光让手上的冻疮和那些新添的细小伤口分外明显。 “慕娘子在这山中住了多久了?”容淮的语气好似随便与她闲聊。 “十六年,”李慕荷不需思考就能回答他,“自我出生起就住在这儿。”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么?”他又问。 李慕荷顿了一下,然后说:“原本我还有个娘的,前几年死了。” 容淮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那些跳跃着的明亮赤色火焰,而容淮的目光也很少离开她,大约是有些和谁说话,就会一直看着谁的习惯吧。 “姑娘孤身一人久居山中,想必日子过得清苦。”容淮道。 “唔……”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还好?” 然后,语气忽然又坚定了一点,“有饭吃有衣穿,应当算是好日子。” 毕竟,祖父是这样说的。他说天底下最好的日子,也就莫过于有饭吃有衣穿有酒喝了,祖父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他说的话应该不会错,但是她不喝酒,所以去掉了这一条。 容淮微微一笑,“娘子所言极是。” 他感慨道:“倘若天底下的人都同娘子一样,有一颗晶莹透彻的玲珑心,那么世间不知要少多少纷争。” 她张了张口,想说是她祖父说的,但是想起祖父临终时的遗言,又闭上了嘴。 容淮何等心思细腻之人,李慕荷那些自认为不起眼的小动作,在他眼里暴露无遗。 风云流转,西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李慕荷烤得暖和了一些,然后就起身一瘸一拐地去了里间卧房,“我去给你找一床被褥。” 这么冷的天,若无被褥,在堂屋里睡一晚,必然是要着凉的。其实本来还有一间房间,但是自从祖父去世以后,那卧房无人居住,就垮塌了,如今住不了人。 李慕荷一瘸一拐地走进卧房,还关上了门。 可惜,那破破烂烂的木门关上也无济于事,坐在容淮的位置上,就正好能从裂开的门缝里看见,小姑娘谨慎地将枕头下面的小半串铜钱换了地方,塞在了床底下的木头箱子里。 容淮闭上了眼睛,燎燎火光,映衬得他柔和的脸庞如天上谪仙一般。 柔和的长相给他带来了绝佳的亲和力,但是也显得他有一点男生女相,然而清冷的气质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绝不会有人把他联想成一个女子。 很快,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打开了。 李慕荷一瘸一拐地抱着一床漏棉絮的被子出来,放在了容淮旁边瘸了一条腿的木板凳上。被子虽然破破烂烂,但是还算是干净,被套上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李慕荷怕了拍手,“好了,今晚你就住这里,有火应该不会特别冷。” 容淮微微颔首:“多谢娘子。” 李慕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该谢你送我回来才是。” 入夜, 山中的寒风呼啸得更厉害了,温度急剧下降。 李慕荷稍微坐得离火远一点,都冻得发抖,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差不多烤暖和了以后,就去自己的卧房睡了。 容淮坐在火坑旁边,看着赤色的火焰不停的跳跃,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 虽然他拆开了那床破旧的棉被,但他今晚看起来完全不准备睡觉。 半夜的时候, 李慕荷被一声巨大的砸门声吵醒,她吓了一跳,抄起床边的木棒就爬了起来。其实,按理来说,她应该拿一把柴刀出去,但她前几天砍柴时,不小心把柴刀掉下了悬崖,还没来得及下山买一把新的。 她警惕地打开卧房的门时,容淮正站在火坑旁边,他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衫也远不如白日整洁,染了李慕荷经血的鹤氅乱七八糟堆在一边。 看样子他也刚醒。李慕荷心想。 “吼——”粗砺低沉的吼叫声从门外传来。 她立刻知道了眼下在门外不停冲撞的动物是什么,是山里的黑瞎子。 容淮搬了些重物抵住门,李慕荷也赶紧搬着旁边的柜子过去抵在门后。 她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站在容淮旁边,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低声说:“没事,这山里的黑熊一般不吃人。” 容淮的语气却显得有点儿担忧:“但愿如此。” 天不遂人愿,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秒,门外的黑熊怒吼一声,撞开了大门以及门后的重物,猛地冲了进来。 “吼——”黑熊的吼叫声扑面而来。 李慕荷瞳孔一震,因为那黑熊直直朝她扑过来了,她白日伤了脚,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时,容淮一把将她推开,而自己却被黑熊一口咬住了胳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眼看容淮的半条胳膊都要没了,那黑熊却忽然发出凄厉的一声嘶鸣,它喘着粗气,松开容淮的胳膊,扭头朝身后攻去。 原来是李慕荷趁机摸到了墙角的斧头,朝黑熊的屁股劈了下去。 可惜,黑熊皮糙肉厚,蛮力又大,她很快被它撞飞出去,倒在地上,手里的斧头也被撞开了。黑熊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她而去。 她身形敏捷,翻身一滚,从它的口中逃过,摸出两根两寸长的银针猛地朝黑熊的眼睛戳去,那黑熊再度凄厉惨叫一声,彻底被激怒了,露出腥臭的大嘴。 李慕荷身上最后的武器也没了,心跳如雷,下一刻就要葬身熊口的巨大恐惧淹没了她。 忽然,寒夜中银光一闪而过, 一股迸射而出的腥臭鲜血喷溅在李慕荷脸上,她下意识偏过了头。 一颗黑乎乎的熊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了火坑旁边。 随之,“咚——”一声,容淮手里的斧头也掉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刀口往地上流。 刚刚还暴躁无比的黑熊已成了一具无声无息的无头熊尸,红到发黑的鲜血从熊头被砍断的位置汩汩的往外流着,淌了一地。 李慕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顶着满脸血,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幅场面。 “怎么会?”她蹙着眉头,语气疑惑不解。 山中动物大都温驯,以往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山里的黑瞎子,但是它们从来不会像今晚这头一样,闯进家宅中要吃人,太奇怪了。今年山里能吃的食物并不少,没到要吃人的地步才对啊。 容淮忽然“嘶——”了一声。 李慕荷来不及想更多,随手摸了一把脸上沾到的血,连忙爬起来朝他走过去,有微弱的火光照亮,她看见他手臂上鲜血如注,被撕扯烂的衣袖下,血肉模糊。 “快、快坐下,我去给你找一些包扎伤口的药。”李慕荷扭头朝里屋而去。 很快,她拿着干净纱布和药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她将容淮伤处的衣服轻轻与伤口分开,然后把药粉撒上去,再拿着一边的纱布缠绕上去,只是她大概不太熟练,伤口叫她缠得乱七八糟。 火坑里的火燎着了那颗熊头上的黑毛,一时燃大了些。 隔着明亮的火光,容淮垂眸看着正低头专心地替他包扎伤口的小娘子,神情无悲无喜,半阖着的眼皮掩盖住眼底如夜色般浓郁的墨色。 预收《燃情蛊》追妻火葬场 强取豪夺 失忆亡国公主×黑化疯批皇子 殷无梦跨坐在箫琢身上的时候,完全被燃情蛊控制了意识,即便他抵抗,她仍然颤着双手去解他腰间的系带。 不久后,她如愿以偿赖上箫琢去了京城。 每逢月圆之夜,当夜山洞中的情景就要再现一遍,殷无梦偶尔从**中回神,感受到上方他厌恶的目光,既欢愉又痛苦。 她陪着箫琢几经起复,患难与共,以为自己捂热了他的心。 直到无意间听到了箫琢的话:“不过区区婢妾而已,母妃多虑了,阿茵入府前我会处理掉她。” 徐茵,相府嫡女,同箫琢青梅竹马。 殷无梦终于知道,她受蛊毒驱使爬到他身上,解开他衣襟的那一次,他为何一开始疾言厉色叫她滚,后来看着她流泪的眼睛,却又吻了上来。 她同徐茵有一双很像的眼睛。 他从前每至情浓之时,神色痴迷地吻着她的眼睛,唤的“殷娘”到底是谁? 殷无梦大病一场,腹中孩子也因此流产,可是她想起了从前。 在很多年前,她还不叫殷无梦,她叫沈棠殷,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 箫琢总是梦到一双流泪的眼睛,搅得他夜夜不得安宁。 他起初以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相府小姐徐茵。 后来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他从匪窝里捡回来的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殷无梦。 可惜,等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殷无梦已被一场大火烧死,同他那未曾面世的孩儿一起去了黄泉。 他赶去火场,抱着那具焦尸哭得肝肠寸断,悲愤交加之下,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箫琢一病不起。 查出放火之人那一日,他气疯了,连下人都不避讳,众目睽睽下,险些一把掐死王妃。 箫琢自此一蹶不振,任凭父皇和母妃如何痛心疾首。 直到有一天,他听说皇宫抓住了前朝的反贼,其中还有前朝的公主。 PS:1v1,双处,he,架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黑瞎子 第3章 逾矩 李慕荷本来以为第二天容淮的伤就会好一些,没想到更严重了,最令人担忧的是,他还发烧昏迷了。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昨天给他用错了药,但是检查了一下,没用错啊。她虽然医术不济,但爷爷留下的金疮药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难道是这些药放太久了,失去功效了吗?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祖父已经去世五年多了。 她看着这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样子,心里急得火烧火燎,连忙把祖父以前的医书翻出来,找金创药的制法。 她添了几截木柴到火坑里,又悉心给容淮窝好了被角,然后才背着竹篓出门去采药。 出了门,迎面就是寒风刮来,她肚子就开始疼了。 李慕荷捂着肚子,扶着树干蹲下来,她痛得脸色发白,一动也不想动,可是又想起屋子里躺着的病人。好心郎君昨夜是为了救她才被黑瞎子咬伤的,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来阎王爷一定要把这笔罪过算在她头上。 不行,她得采药回去治好他。 想到这里,她又振作起来,扶着树背着竹篓一瘸一拐朝树林深处走去了。 李慕荷采药回来已经是傍晚天快黑的时候了,她推开门,容淮仍然昏睡着。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摔出来的新伤口,把竹篓里的草药倒出来处理干净,然后按照医书上的配比倒进铁锅里,开始熬药。 她忙碌了整整一天,中途就吃了一包板栗充饥,给容淮的伤口敷上药以后,才埋了两颗红薯在火坑旁边,一边守着昏迷的小郎君,一边守着自己的烤红薯。 火坑里的火焰时不时地炸开“噼啪——”一声,在寂然无声的冬日深夜里分外明显,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和小娘子均匀的呼吸声。 她太过劳累,连红薯都没顾得上吃,就倒在火坑旁边的宽板凳上睡着了。 烤焦了的红薯散发着甜腻的焦香和烧焦了的苦味,像是在提醒主人赶紧把它掏出来,可惜无人理会。 黑暗中悄然有一个黑影落地,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坐起来的小郎君走去,黑影恭恭敬敬地半跪在小郎君面前,替他拆了乱七八糟的纱布,看到那黑糊糊的一坨,眼角抽了抽。 “不要让她看出来。”容淮喑哑的声音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黑影中那人手一抖,沉默一瞬,才应道:“是。”将伤口包扎的好看很简单,但要将伤口包扎的像刚刚那样难看,很难。 那黑影往不远处那口散发着清苦药味的铁锅看了一眼,心内叹了口气,药不能用铁锅来熬都不知道,说她是李神医的后人,简直有堕神医之名。 *** 李慕荷第二天忽然惊醒,“红薯……我的烤红薯!” 她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不小心撞到昨日新摔的伤口上,疼得龇牙咧嘴,却顾不上伤口,火急火燎地跑到熄灭的火坑边,从已经冷掉的草木灰里扒拉出自己昨晚埋下的烤红薯。 果不其然,已经变成了一块乌漆嘛黑的黑炭。 她不死心地把红薯掰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没烧坏勉强能吃的部分,结果,掰开一看,里面也都是黑乎乎一片,早已经碳化了。 好可惜啊,她一手拿着半截掰开的红薯炭,脸上的表情痛惜不已。 “慕娘子?”旁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你醒啦!”李慕荷惊喜道。她扔下手里的黑炭,连忙跑过去查看容淮的情况。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她上上下下把容淮打量了个遍,然后又掀开被子,去查看他手臂的情况,惊喜地说,“你是我第一个治好的人!” “我第一次治人,竟然就将人治好了,”她的语气透露出欣喜和几分孩子气的得意洋洋,“看来我还是很有行医治病的天赋的嘛!” 容淮恭维道:“慕娘子妙手回春,某感激不尽。” 李慕荷叫他的恭维话说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是我该感激你才是,若不是你,被黑瞎子咬伤的就是我了。” 她听见容淮叫自己慕娘子也觉得心虚,好心郎君屡次救助于她,她却不仁不义地欺骗对方,这叫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而且,他明明是来求医的,却又因为救她负了新伤。 “对了,你为何要去寻李神医求医啊?”她试探性地开口问,“你看起来并不像是身有重病之人。” “不是我,是家祖父,”容淮缓缓解释说,“我家祖父今冬以来,常有咳疾,我担忧祖父的身体,听说二十年前叱咤江湖的李神医隐居在西南无名山,所以便想来替祖父求医。” “原来是这样。”李慕荷陷入了沉思,这人屡次帮助自己,又是来替祖父求医的,善良仁义又有孝心,她不应该瞒着他。 “你的祖父病得很严重吗?”她又问。 容淮道:“也还好,算起来是陈年旧疾了,只是今年发作的格外严重一些。” 李慕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李风庭李神医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另寻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啊?”容淮大惊,“慕娘子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李慕荷挠了挠头,“还有……其实我不姓慕,我姓李,我叫李慕荷,李风庭是我祖父,但我不是故意瞒你,我……” “祖父临终前嘱咐我,不要与生人透露我与他的关系,怕被他昔年的仇家知晓了我的身份,遇上仇家报复,所以……我、我……”李慕荷心怀愧疚,想要解释,但是却发现,自己真是对不住屡次救了自己的好心郎君。 “我明白,”容淮像一股清风,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并且宽容大度地原谅了她的隐瞒,“娘子孤身一人住在这里,理应多些防人之心。” 年轻郎君不仅长相出众,就连声音也好听得不似凡人。 她被他的话安抚到,抬起头来看他,看到郎君苍白清瘦的脸上,下巴处沾染了灰尘,她愣愣地盯着那处灰尘,鬼使神差地抬手替他抹去。 霎时,两人俱是一愣。 “咳——”李慕荷尴尬地咳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解释,“有、有脏东西……” 小郎君微微一笑,似是毫不在意对方的逾矩,云淡风轻道:“多谢娘子。” 李慕荷愣愣地瞧着他,觉得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不知不觉间,小娘子的耳根就红了。 而貌美的郎君只做不知,即便被对方一直失态地盯着,眉宇间也丝毫未露出任何不悦。 过了好一会儿,李慕荷才回过神来,她正有些懊恼,为自己刚刚看小郎君看丢魂了的事,却听得郎君轻声唤她。 她疑惑抬头。 “娘子,你的衣裳……” 她顺着郎君的目光低头看去,看到了自己下身不知道何时又染上的经血,瞬间脸红透了。 她已经从容淮这里得知,女子癸水乃是不能让除夫君以外的男子知晓的私密之事。她很快就理解了,毕竟这是私密之处流出来的血。因而,当下只觉得羞煞人也! “我、我……进去换身衣裳。”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留下一句话,就一瘸一拐地进去了,像是落荒而逃。 *** 这一夜,寒风呼啸,下起了大雪。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注] 茅屋旁有一片翠绿色的竹子,昨夜的雪下得太大,李慕荷第二天一推开窗户,就看见不少竹子被厚重的积雪压断了,怪不得昨夜窗外“噼啪——”响个不停。 她冻得直打哆嗦,呵出一口热气,冷得搓了搓手,走到堂屋里时,容淮已经生好了火。火光把昏暗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郎君今日想必是下不了山了。”李慕荷一边说话,一边从墙角的那一堆茅草里摸出来两个胖乎乎的红薯。 容淮语气有点儿抱歉:“恐怕要多叨扰娘子几日了。” 李慕荷把红薯埋进滚烫的红灰里,笑呵呵地说:“不妨事,不妨事。” 有小郎君在,早晨起来她都不必自己挨着冻生火了,小郎君会把火生好。小郎君不仅长得好看,讲话也好听,她一个人在山中住久了,早觉得孤独了,难得能有这样一个哪哪儿都称心的人同自己做伴儿。 “小郎君不是附近的人吧?我听你的口音和附近的人不太一样。”她把燃烧得通红的木炭扒拉到埋着红薯的地方,木炭隔着草木灰传递过去的热度既能让红薯被烤熟,又不至于轻易被烤焦。 “某从燕京而来。”小郎君回答。 “燕京?”小娘子顿时直起了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大燕的都城燕京?” 容淮微微一笑:“然。” “我听说燕京是天底下最好、最繁华、最漂亮的地方,”李慕荷语气艳羡地说,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失落,“可我还没去过呢,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去一次燕京……” 容淮轻笑一声,“大多只是世人的溢美之词罢了,小娘子将来到燕京一看便知,不过,届时还请到寒舍喝杯茶。” “你在邀请我到你家中做客吗?”李慕荷笑问。 容淮坦然承认:“届时,娘子一定赏脸。”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你家中有些什么人?”她与人接触很少,并不知道自己可能问出了一个很冒犯的问题。 但容淮却还真细致地回答了她:“除了我先前说过的祖父,以及我的母亲之外,还有三位伯伯并两位婶娘,以及一众堂兄堂嫂堂妹,还有几个侄子侄女。” “这么多人呀!”她没见过这样大的家庭,见过家里人最多的也就是山脚下的王大娘,她家有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和一个女儿,再加上她男人,一共十口人。小郎君的家里听起来远比王大娘家里人多。 “那……”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你可曾……娶妻了么?”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白居易《夜雪》 —— 预收《长嫂诱人》(叔嫂文学) 柔弱狠心反差长嫂×温润如玉闷骚小叔 沈惊蝉新婚不足一月,夫君上了前线,就再也没回来。 原本就对她极为不满的婆母认定是她克死了自己的长子,对她恶语相加,动辄打骂,但凡有不顺心的,就变着花样地折磨她。 连带着阖府的下人也跟着欺辱于她。 沈惊蝉苦不堪言。 终于,于日积月累的仇恨与压抑中,她找到了宣泄口——风清月明、人人称赞的二公子,林砚寒。 比起她已故的夫君,其实婆母更偏爱这个年少成名、惊才绝艳的小儿子。 在经年累月的折磨中,她早已清楚,如何报复能让婆母更痛。 她白日里被婆母扇了耳光,夜里被罚跪祠堂。 她都会从他的身上讨要回来。 男人痴迷地看着她,她却羞辱意味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脸,哂笑一声:“你哥哥从前伺候得可比你好多了。” 青年闻言身形一僵,祠堂的烛光照亮他惨白的脸。 他并不多言,只是贴紧了她,更是卖力。 - 沈惊蝉觉得,天底下真是没有比林砚寒更贱的人了。 她越是折磨他,他就越疯狂地爱她。 他惹她生气,犯错了,她扇他一巴掌,他还要亲亲她的手,问她的手疼不疼。 她扇了他左脸,他会把右脸也伸过来让她扇,完了还舔舔她的手说,她的手好香特别。 嗤—— 真是贱啊。 - 正当沈惊蝉以为要这么过一辈子的时候,她那死鬼夫君回来了。 身形魁梧的男人抵着墙,一手摸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阴恻恻问她:“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逾矩 第4章 避火图 她听王大娘说,人到了年纪就是要成婚的,男子要娶妻,女子要嫁人。王大娘的女儿翠花比她还小一岁,去年就已经定了亲,听说下个月就要嫁人了。 容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还未。” 李慕荷忽然高兴起来,她也说不上来是在为什么高兴,可她就是高兴。 “那……”她攥着衣服的边缘,扭扭捏捏地说,“你考虑一下我怎么样?我也没成亲。” “啊?”容淮叫小娘子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猝不及防,“李娘子为何突然这样说?” 李慕荷孤身一人在山中住了多年,心思不比外面的人弯弯绕绕,她也未曾像外面的女子那样受到过诸多规训,所以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当下便坦言道:“我觉得你人很好,和你相处很开心,要不然你别走了,就留在这里和我成亲吧!” 容淮看着她孩子般干净清冽的眼眸,哭笑不得:“李娘子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吗?” 小娘子一双清澈的小鹿眼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容淮哑然失笑,“李娘子以后勿要轻易向别人提起成婚之时,成婚乃是人生大事,不可轻易对人戏言。” “我并非戏言,”小娘子辩解道,“我是真心的。” 俊美不似凡人的郎君轻笑一声:“即便娘子此刻是真心的,那么某也要劝娘子对于婚姻大事应该深思熟虑以后,再作出决定。” “那……那好吧。”李慕荷语气有点失落。 她从火坑旁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那我去拿锅做饭。” 火坑上有一根从房梁上悬下来的铁丝,李慕荷提着有系环的锅过来挂在了铁钩上,这样一来,铁锅就正好悬在火焰上。 她去厨房砸破水缸的冰面,舀了一瓢水,拿着半块冰走回来,先把水倒进锅里,顺手掰了一小块冰下来,把大块的冰一起放进了锅里,却把小块冰扔进了嘴里。 容淮侧目看她。 李慕荷一头雾水,“怎么了?” “娘子最近几天还是不要吃寒凉之物为好。”火光映衬得他的眉眼愈发柔和可亲。 李慕荷正想问为什么,话都到了嘴边,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一瞬间又明白了,不太确定地问:“不能吃吗?”因为她与寻常女儿家的经历迥然不同,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容淮微微一点头。 “这样啊,”她吐掉嘴里刚嚼了一口的冰块,尴尬地说,“谢谢郎君提醒。” 容淮颔首:“娘子客气了。” 李慕荷于是起身朝厨房走去,“那我去淘米。” 她刚离开,容淮也紧跟着起身,“我来吧。” 李慕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连忙道:“不不不,我来就好了。” “娘子最近几天身体虚弱,不宜触碰寒凉之物,这些事情交由我来做就好。”说着,小郎君从李慕荷手里拿过了装着冷水和生米的葫芦瓢。 “可否帮我舀一点水净手?” “噢,”李慕荷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拿着旁边那只葫芦瓢从缸里舀了一瓢冷水。 容淮已经细致地把两只袖子一叠叠翻转到手肘上方了,伸出两只素白的、手指过分纤长的手出来。 裸露出来的小臂比手指的颜色还要白皙,李慕荷上次替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只看见血淋淋的一片,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肤色。 她看着这双白皙无暇的手却有些不忍心了,“要不烧一点热水来洗手和淘米吧?” “不必,娘子直接倒就好,娘子一个小姑娘都能受得,吾一七尺男儿有何受不得呢?”容淮语气淡淡地反问。 见他坚持,李慕荷只得道,“那好吧。”然后,将一瓢冰水缓缓淋在了他的手上。 那双素白的手瞬间被冻得通红,容淮却仿若未觉,借由这股顺着葫芦瓢流淌下来的水流仔仔细细地将手上各处都清洗得干干净净。 “娘子去歇着吧,”他一边搓洗生米,一边温声对李慕荷道,“你在这里看着不如去火坑边烤火,还能舒服一些。” 李慕荷再一次被好心郎君的体贴入微感动到了,她想,他若是真的能够留在山上做她的夫君多好呀! 不知道是不是柴火燃得太盛,烘烤得她的心也变得暖烘烘的。她忽然希望,这大雪封路,能封得再久一些。 不多时,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坐在暖和的火坑旁边,看着窗外远处山岭间升起的白雾,觉得好像一直孤寂的心变得充盈起来。在遇到小郎君之前,她是荒原上一株草,是山中的一座石,是林间的一棵树,遇到小郎君之后,她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有同伴的人。 窗外寒风呼啸,雪花飘摇,而一窗之隔的屋里,却暖意生春,温情流淌。 李慕荷伸手,从火坑上吊着的铁锅里,给自己又添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爱山中日月,春渐去,又还来。望水绕人家,云生窗户,岫转峰回。[注] 虽然山中的春天尚早,但也许人心头的春天已经来临。 *** 一连数日都是雪花飘摇,大雪纷飞似鹅毛而下, 李慕荷的愿望还真的实现了,下山的路仍然被封得死死的,她今天早上开门,雪已经淹到门槛上方了,一开门,就有干净的雪“啪嗒——啪嗒——”先后落在门槛后面的地面上。 她摘了一片翠绿的竹叶,放在唇上,吹了一段乱七八糟不成腔调的曲子,惊飞了一群雪地上的鸟雀,小娘子乐得哈哈大笑。 她的癸水已经结束了,所以今天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等她哼哧哼哧扫了院子里的雪以后,再进屋时,容淮已经熬好了一锅热腾腾的米粥。 “你听见我吹的曲子了吗?”小娘子语气洋洋得意道。 容淮一手抓着袖子,一手去接吊锅上的盖子,“听见了。” “你觉得如何?”李慕荷坐在他旁边,满脸期待地等着对方的评价。 容淮微微一笑:“甚妙。”脸上的表情自然得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这话违心。 小娘子哈哈大笑,笑嘻嘻称赞:“容郎讲话真好听,比那群鸟雀儿有眼光。” 容淮猝不及防被她这样称呼,不太习惯,“你……” “怎么了?”李慕荷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容淮转过头,看见她一双清澈的杏眼,又觉得也不必苛求太多,“以后……不要轻易这样唤别人。” “为什么?我跟着书里学的,说这样叫更显两个人关系亲近,有什么不对吗?”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容淮蹙眉,有点不太妙的预感:“什么书?” 李慕荷当即噔噔噔地跑进去,从卧房的箱子下面拿出来两本翻得破破烂烂的书。她脚踝的伤也好了,所以今日格外精神,格外高兴。 容淮接过,把皱皱巴巴的封皮扯展,上头正是一列龙飞凤舞的大字——《天雷滚滚!俏寡妇怒劈负心郎》。 另一本的书皮稍微平整一点,小郎君扫了一眼,就知道上面写着——《**秘闻!尼姑庵里的风流债》。 容淮眼角抽了抽,看得太快,猝不及防进了脑子,感觉不止眼睛疼,连脑仁都有点儿疼。 “这些书……”容淮温声劝导,“娘子以后还是少看些为好。” “为什么?”李慕荷满眼天真地看着他。 容淮心内直叹气:因为你什么都不懂,很容易被上面的东西误导啊。但他又不好说得如此直白,于是只得委婉道:“内有谬误,恐误导娘子。” “噢,那好吧,我听人说要多读书,所以我把这两本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呢!”李慕荷向他展示这两本书被反复翻阅的痕迹。 “娘子若想读书,将来……”说到这里,容淮的声音倏然一顿,“将来我可派人送些书给娘子。” 李慕荷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一阵悲伤涌上心头,“你是不是走了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应当是这样。”小郎君坦言道。 小娘子不高兴地瘪着嘴,“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就留在山上陪着我?” 容淮一时愕然。 但是,李慕荷明白,沉默就是无声的拒绝。 她咧开嘴尽量开朗地笑了笑,“好吧,我明白,你有你的家人。” “李娘子若是愿意,”容淮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将来也可去燕京找我。” 小娘子眼中再度燃起希望,眼睛亮晶晶的。 容淮温和地看着她。 他明白,自己这也是在逾矩,可是人生在世,哪有人从生至死都能不逾矩的呢? *** 入夜, 容淮脱下半边衣裳清洗伤口,以及擦洗上半身。 李慕荷家中只有她的浴桶,容淮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用一个未婚小娘子的浴桶,于是只能找一只干净的木盆擦洗身子。 李慕荷晚上吃多了咸菜,夜里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渴醒了。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眼睛都没彻底睁开,人就已经走到了卧房门外。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画面—— 小郎君衣衫半解,微微鼓胀的薄肌呈现出美好的弧度,皮肤白皙,半边粉嫩都暴露在外,因为天气寒冷,茱萸翘起,胸肌上还挂着要落不落的晶莹水珠。 李慕荷一时看愣了去。 容淮没料到她会忽然拉开卧房门,叫她惊了一霎,反应过来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回来那半边落下去的衣裳。 小郎君又变成了那个清清冷冷、无欲无求,好似谪仙的小郎君。 李慕荷却彻底清醒了。 原来避火图上那些男人应该长成这副模样。 爱山中日月,春渐去,又还来。望水绕人家,云生窗户,岫转峰回。——梁寅《木兰花慢?桃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避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