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难》 第1章 故人 早上七点,旧街商业街街角的某个不起眼的店铺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个十**岁的少年步伐犹豫地在不远处徘徊,远远看着就是一副作贼心虚的表现。 文怜对即将要做的事有点犹豫,但他最终还是在第三次从别家的屋檐下走出时下定了决心。 因为那家的女主人此时正用一种警惕的眼神观察着他,一副随时准备报警的模样。 雾面的玻璃屋门没有完全闭合,老旧的商业街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于是还没走近,文怜便听到了争吵声。 “林羽,你要救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一个声音带着哭腔的,听着有点撕心裂肺的意思。 “迫不得已个屁!这忙我不帮,你自生自灭去吧!”另一个人的语气堪称恶劣,“下次这个时间如果再因为这种事把我叫起来,不用仇家,我先把你塞进外面的垃圾桶!” 少年转头看了眼只到自己腰间的垃圾桶,画面感扑面而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折眠,你不能见死不救,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个胖子的愿望只是想要钱,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啊。” “滚!老子这么多年还没钱,凭什么要满足别人有钱的愿望!” 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另一个尖锐的惨叫一声加入了战局:“喵!!我的陶瓷碗,林羽你个混蛋!” 门外的少年听着一屋激烈的混乱,终于顶不住身后剑芒似的目光,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毕竟他并不想在目的达成之前被当可疑人物被警察带走。 在推门进入的那刻,屋里的声音停止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先看了看满地的碎片,又看了看柜台前死死抱着身边人大腿,公务员打扮的年轻男人。 最后,他咽了下口水,对上了喜提腰部挂件,此时站在柜台边面无表情的青年。 少年默默缩头:“打扰了,要不我改天再来?” 关门的瞬间,一阵凉风吹过,带起风铃清脆的声响。 年轻老板脸上忽然弥漫起一股强烈的杀气,公务员先生见状飞速的松开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并打开电脑,头也不抬的开始赶起了excel,好似一瞬间对工作燃起了强烈的兴趣。 短短一瞬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少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满屋的乱状,老板无话可说,他没好气地坐回了柜台后的沙发,朝站在原地开始打退堂鼓的少年抬了抬下巴。 “来这儿干嘛的?如果只是为了喝点什么,那么出门右拐看看门上的纸条,这里十点开业。” 下意识看了眼“菜单”,文怜这才发现这家装修风格十分混乱的店居然是一间茶馆。 面前的老板是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相貌虽然说比不上电视上花里胡哨的明星,但也是个英俊帅气的人物。再加上身上那种莫名特殊气质,给他带上了不同于这个年龄层次的神秘感。 而现在,这位画风唬人的老板重新瘫回沙发,一副提不起丝毫兴致的样子,好像神仙罗汉亲临都未必能得到这位的一个眼神。 然而若是细想几分,大约能够发现,这举动本质上其实和柜台上几乎瘫成一团的猫差不太多。 带着些许低哑的声线,年轻的老板似乎根本没有睡醒,整个人显得厌倦又不耐,然而说话的语气却平平淡淡的,让人想到了雨后浅淡的草香。 “我叫文怜。”少年还是坐在柜台的另一面,紧紧捏着手心里一枚造型古朴的玉石项链,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抬头:“我听说这里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他其实撒了谎,没有什么听说,只是某天忽然觉得自己本就该知道这件事。 只不过这个理由听起来离谱,他不想和眼前人说。 公务员皱了皱眉,语气带了些奇怪。不过奇怪的却不是这句听起来像胡言乱语的话。 “文怜?”他问。 文怜只当他惊讶于这个过于女性化的名字,习惯地低声解释了一句:“听家里人说出生那年我爷爷帮我算的名字,具体的我也不明白,反正一直用到了现在。” 老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听人说你可以为前来的人实现一个愿望。”文怜说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项链,有些不太确定地补充道:“虽然听起来不可置信,但我还是决定来试一试。” “一个愿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年轻的老板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掠而过,随手拿起了吧台边一本破旧的书本,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而电脑前的人则轻叹了口气。 “这里确实可以为前来的人提供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最终,年轻的老板在文怜疑惑的眼神中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但我只负责送前来的人到一场梦的起点,至于这场梦是美梦还是噩梦,什么时候醒,结局又如何,就不是我可以干预的了。” 这话听起来过于匪夷所思,甚至像个空头支票。 若是平常人定然在此时掉头离开,并根据心情考虑是否拨打精神病院的热线电话。但眼前这个少年却在惊讶和犹疑中沉默了许久,半晌,他松开攥紧的手,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只要你能够帮我实现愿望。” 年轻的老板和他对视片刻,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地消失,终究变成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那么,就说说你的愿望吧。” 一阵清冷的风透过敞开的大门,将高挂的风铃吹起,发出泠泠的脆响。 柜台上的黑猫悄无声息地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瞧了瞧摆动的风铃,喵呜一声,转眼便无趣似的再次闭上。 哪怕是在夏天,清晨未天亮时的冷风,也足以让醉酒的人无意识打一个冷颤,清醒一刻。 而屋里端坐的人却没有丝毫的理会。 “你知道江煜吗。”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却没指望着老板回答,自顾自地接道:“他是电子影视业文江集团新的管理者,我喜欢了他好多好多年……” 说到这儿,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许久没有出声。老板没有任何的催促,只是一口一口喝着手边的热茶,慢慢等待着。 几分钟后,他终于在茫然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微笑一下,随后他再次握紧了手里的挂坠,接道:“也许你会觉得我病得不轻,不过我真的爱他,深爱着他。” 公务员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然而很快便恢复了原样,他看了眼少年身上清一色价值不菲的名牌,神色复杂的劝慰:“喜欢你可以追啊,你们之间不存在门户不对等的问题吧。” “是不存在。”说着,文怜苦涩地笑了:“你可能不相信,对于我们这种家族,婚姻关乎名誉,性别比地位更加难以跨越。” 公务员张了张嘴,终于挫败地低下了头,他确实没有办法反驳。 老板啧了一声,他看了眼低落的公务员,把手边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茶糖丢了过去。 “没事滚吧,你说的事我考虑一下。” 公务员手忙脚乱的接住,看了眼老板面无表情的脸,把东西收拾好后,才回魂似的说道:“嗯……对了,我老婆让我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吃顿饭,或者我把前几天她做的甜点给你送点过来?” 听到吃饭和甜品两个词,老板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然而看着某妻奴期待和炫耀似的脸,终于放弃似的回答:“甜品。饭我就不去吃了,替我谢谢她的好意。” 送走了已经完美适应当代社畜生活的已婚男人,老板才重新看向陷入自己情绪而沉默的少年:“所以,你是想变成个姑娘?” 文怜惊愕地抬头:“还能这样?” 老板默默无语地回视他,表情好像在说:你都相信街角的破店可以实现愿望了,能不能再有点想象力。 文怜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摇了摇头:“不,还是不了。” “为什么。”老板随口问,“接受不了世俗的目光?这你可以放心,交易达成的那刻所有人都会认为你一直是女孩,从未改变。” 男孩沉默了一瞬,没有说出口的是,家族的继承人迟迟未定,如果他真变成了一个女孩,很有可能面临被排除在外,无所依靠的处境。 他并不愿意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一个毫无筹码的人。 “就这样吧,我的愿望只有和他在一起。”文怜看着老板的,眼底燃起了强烈的,难以忽视的执念,“无论如何,我要走到他的身边去。” 老板明白了他的选择。他没有对此过多评价,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瞬间竟有些走神。 是多久以前了?好像也见到过相似的场景。 他的神色间闪过复杂,但最终,年轻的老板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对此发表任何好的或者是坏的见解。 他只是放轻声音,淡淡开口:“好吧,虽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但按照惯例,我还是最后问你一句话。” “一切愿望的实现皆有代价,但你我在踏上起点之前都无法知晓。”老板后靠上椅背,直视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带着说不清的压迫感,“即使这样,你也不后悔?” “没有明码标价的代价吗?”少年怔忡地望着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老板依然没有催促。 “我明白了。”最终,他还是给了相同的答案。 老板没再看他,一手拿起桌上倒扣的干净茶杯,边说边娴熟地添水斟茶。将带着些许清香的热茶端到他的面前,低头间,额间过长的碎发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做完这些,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书翻开几页,像是对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致。 “喝掉你那杯东西我们的交易便就此成立,明天你就会以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出现在那人的身边。” “一见钟情的戏码虽然老套,但我想这应该是你所需要的。” …… 铃铛声渐渐平息。 而年轻的老板依然坐在吧台后方,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看着手中有些泛黄的书。 少年已经离开了,留下了桌上空掉的茶杯。 风铃依旧随着微风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知是否是错觉,这铃声显得愈发清脆。 就在几分钟前,他带着不知意味的笑容,自虐似的一口灌下了那杯几乎滚烫的热茶。 剧烈的咳嗽随之响起,甚至带上了被压抑的低声抽泣。 黑猫跳下了柜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上摇曳的风铃,随后抖了抖毛,竟对着专心看书,头都没抬的老板翻了个白眼。 重新恢复平静的少年抹掉了脸上泪水,对着老板深深鞠了一躬,一言不发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在无人在意的地方桌上的茶杯在瞬息间恢复了干净无瑕的模样。 “他走了。” 黑猫说着打了个哈欠,转头一跃跳上柜台,迈着步子凑到老板身边。 老板同样没有理会他,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书中的内容,刚准备翻到下一页,就被某猫的大尾巴糊了一脸。 老板:“……” 一把扯住眼前晃悠的尾巴,老板眯起眼,语气不善:“……奶黄包,你是不是准备进蒸笼?” “别叫我这个名字!”黑猫咆哮了一句,没管被落入某人魔爪的蓬松尾巴,伸出爪子,自顾自地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只见泛黄的纸张用粗重的字体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相恋三年,日渐迷心,后煜天与另寻所爱,心死,坠楼而亡】 “……又是死局。” 黑猫无奈地叹了口气,随着一个自然的转身,一使劲抽出尾巴。 “只有三年的时限,比当初还短。” “是啊,比当年还短些。”老板盯着那短短一行字片刻,倒没什么反应,“这是她,不,现在是他了,第二次踏进这里,只要再有一次……” 他却不再向下说,而是拿着书站起,垂下眼看着黑猫。 黑猫若有所感绕了个圈,抬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确定无误后,将桌上的茶杯扑倒在地。随着破碎声响起,它竟从中叼出一节红色的丝线。 丝线极细也极艳,就像浸了血。 老板见状,打开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扇纯黑的门,拿着书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黑猫:“……” 惨遭无视的底层苦力心有戚戚。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只能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位饲主是位实打实的混蛋,用不着和他一般见识之后,才在门消失之前,跳下柜台跟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故人 第2章 往事1 但凡常年居住上京,无人不知林将军的小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整天四处混迹,不务正业。 坊间对于这种世家公子的故事总是有着出奇的兴致,在私下里无不成为一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因此这位上京尤为显眼的一朵奇葩,也有着不少真实性有待商榷的大小传闻。 据说林小公子林羽原本也算是天骄之子,从小聪颖,文武皆通,曾拜宋文宋老将军为师,仅仅三年,便文韬武略,大受褒赞。 然而这位被无数人断言的天之骄子,却在宋将军亡故不久的某天,忽然撂挑子不干了。张着嘴非说什么“朝廷为官不如闲人自在”,死活不肯在朝廷谋职,开始了市井混迹的放浪日子。 众所周知,林小公子他爹林将军是一位死要面子的人。 那么在这个大前提下,林小公子的豪言壮志无疑遭到了剧烈的镇压。 一度以严苛,不公言笑而闻名的林将军在父子俩一次又一次的博弈中心力交瘁,几次三番想要打断这逆子的狗腿逐出家门,要不是林夫人哭喊拦着,说不准这将军府真要闹出一番流传度颇广的奇谈。 林羽提着剑跑了三天,林羽他爹林将军则拿着棍子撵了他三天。 听闻三天里将军府周遭一片刀光剑影,仆从除了要事绝不出门,生怕一不小心就为这桩“家务事”添个彩头。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速度,三天内这事儿便闹得颇大,曾一度闹得人尽皆知。 那几日,文武百官下朝后转身走第一步之前,定是看看那林将军满是菜色的臭脸,随后再暗自庆幸一句自家的败家子文不成武不就,一旦犯事自己能拖着一身膘的身子一棍子撂倒,省得丢人现眼。 之后父子俩又在一片观望中对峙了几天,正当所有人好奇这事会怎么结束时,这桩事却三传两传,就这么传到了圣上他老人家的耳朵里。 圣上对此倒没什么过多的表示,毕竟家务事确实不好插手。只听说在某次下朝之后,一君一臣私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知待到林将军回府,便没再为此多说,由着那小儿子去了。 “我头一次发现,民间的传闻倒也有几分可靠。” 南城街角落,一间没有招牌的茶肆门口,略有些破旧的铜色铃铛随着细风泠泠作响。 一间不大的店内,坐在矮桌一侧,一身墨绿色的年轻公子,带笑地摇着折扇,随着翻过话本的最后一页,啧啧称奇。 听闻此话,正对而坐的另一位,披着一席暗红色的宽大衣袍,坐姿不羁的俊美男子,将手中的茶杯端起,懒洋洋地转头,眼尾的红痣衬得他皮肤雪白,“怎么说?” 那人便笑道:“虞老板有所不知。当初我爹一度想召集些人,合伙打断我的腿逐出家门可是真的。后来没付诸行动是因为和圣上谈了一晚上也是真的。” “哦?”红衣男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抬眼瞧着对面人那张带笑的脸,不由得扬了扬眉,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遂放下茶杯,悠悠地开口:“既然这民间传言真实性颇高,那么我倒有件好奇的事打算问问林小公子。” “你说。”林羽啪的一声合上纸扇,笑吟吟地回答。 虞肆没着急提问,他抬手拎起茶壶,重新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一手支着侧脸,一副十分好奇的表情,道:“听闻不喜官场权势的林小公子当初一意孤行,放弃官途名利,是因一美人……” 林羽从容地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虞肆对此权当没看见,语气悠闲的厉害,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在下又听闻,这位让林小公子神魂颠倒,魂牵梦萦,神魂摇荡……的美人。” 一口气说到这里,虞肆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瞧了一眼笑容愈发勉强的林羽,在对方竭力制止的眼神中,微笑着接上了最后一句话:“据在下所知,这传闻中的美人儿……恰巧就在本人。” 轻飘飘的几个字出口,让浑身僵硬的林羽彻底笑不出来了。 在几乎凝固的气氛中,他终于不尴不尬的轻咳一声,回避虞肆眯起的双眼,无奈道:“这……咳,我也没料到会如此……” 世人皆知放浪形骸的林小公子在市井混迹,却连扬言要打断他的腿的老爹都说不准到底是在个什么地方鬼混。 事实上林羽既很少进勾栏乐坊,也很少进酒馆鬼混,倒是经常一头钻进一家偏僻的几乎很少有人知道的茶肆待上许久。 这间茶肆具体是什么时候开的已经没有什么人记得了。反正就是不太起眼,哪怕讨饭的路过也不见得能注意得到。 但关于此地的传闻却是十分吸引人。 但凡事在上京,所有的人和事都是要有些什么传闻的。 皇上有天生异象,紫星异动的传闻;太子有诞辰仙乐奏鸣,佛展笑的传闻;林公子有误入歧途,是因美人相伴的传闻;上京第一酒楼的年轻老板,有寻觅仙狐,苦未果的传闻;就连时常在这带乞讨的哑巴乞丐,都有传闻说他曾是王国君侯的落魄远亲。 所以在上京有传闻是项习俗,好像哪家人没有个传闻都不算在上京待过一样。 而这家茶楼的传闻在这些种种中倒也奇特。 传言这茶肆的老板姓虞,妥妥的美人。 此人一袭红衣,眼尾细长传神,眼角泪痣如墨,一举一动皆是潇洒不羁,端的是风流倜傥的无双之色。 这传闻听起来令人浮想联翩,唯一的问题就只有没几个人真正见过这位虞老板。 关于这点倒是虞肆有意为之。 他从始至今很少亲自面客,只有少数人能有幸见上一面。而茶肆内又无小二,客人前来凡事须得亲力亲为,氛围颇为不佳,不久之后便少有人光顾。 而林家的小公子林羽,却是为数不多能见到他的几个人之一,所以这传言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委实也算找得到源头。 深谙其中缘由的虞肆对此颇有些无奈。 这其中仔细回忆也算得上是一段孽缘,讲来倒是让人头疼。 虞肆一放茶杯,想了想,道:“既然提到这里,虞某倒是想问问,你当初究竟为何走到我这儿。” “唔……”听闻此话,林羽端茶的手一顿,一挑眉,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虞老板开门做生意,到问起客人为何来了。” 这话从里到外听,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合情合理。 但虞肆对此只想报之冷笑 糊弄人的屁话。 懒得看对面那张令人糟心的脸,虞肆抿了口茶,侧头看向窗口飘荡的柳枝。 对于虞肆这种不知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怪物来说,凡是来到这店里的人大可分为两类。 其一是好奇进来观望的“普通人”,其二便是带着执念前来的“有缘人”。 虞肆不信缘分,但蜗居在这一隅之地千余年,倒也见了万千孽缘。 铃铛响,执念显,然后跟随着**来到此处,到了那时,红衣老板便会从内室走出,用一个愿望交换这无尽的执念。 而这林公子难缠就难缠在,他是一个带有执念却不愿许愿的有缘人。 那日,虞肆原本是窝在里屋的软躺椅上,支着头悠悠闲闲地翻着话本。 虞肆闲来无事总是喜欢搜罗这些有的没的,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这大概是他漫长岁月中仅有的乐趣之一。 人类臆想出的爱恨,其实来来回回总是这么一些套路,爱情,权利,家族,名誉。它们交织成网,将一个或几个人包裹在内,便组成了几段命运。就好像他们短暂的一生总是围绕着这些东西旋转,至死都不得安息。 对此,虞肆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百年以来,他见了太多活生生,血淋淋的爱恨。 每个前来的人或癫狂,或哭诉,或想讨那么一句没有任何价值的认同,好让自己仅有的犹豫与良知彻底泯灭于此。 而虞肆坐在那里,怜悯地看着,旋转着手中的茶杯,偶尔微笑,却不给予任何评价。 书中写的是一个富家公子的故事。 前半生仗着身家金银整日寻乐,自以为爹娘权势滔天,伤人无数,待到众叛亲离,浪子回头,却发现早已无处可去。 虞肆漠然地看着,额间的黑发半遮眉眼,阴影处的瞳孔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涟漪。 正当看着兴起,就听一阵刺耳的铃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架势在他耳边疯狂回响,惊得未曾反应的虞肆将手里的话本直接糊了墙。 所以当这位传言中的红衣老板带着一脑门子戾气推门而出,转眼见到那笑眯眯坐在桌前斟茶自饮的年轻人时,第一印象可谓差到了顶点。 话虽如此,但虞肆就算百般不愿,此时还是需要耐着性子坐下听听这位小混蛋的愿望。 原因无他,持铃人疯了。 虚幻的铃铛声毫不打算停歇的叮铃着,刺激神经的强烈振动让虞肆瞬间明白眼前人压抑在光鲜亮丽外表下那几乎腐烂的执念。 近千年来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事已至此根本不容他错过。 换句话说,就算虞肆想杀人,他也得等林羽说完愿望再提刀。 虞肆抚了抚衣袖,脸上的所有情绪飞速地消散,待到他坐到矮桌另一面的那刻,便恢复了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懒散模样。 然后,他询问了他的愿望。 “愿望?”年轻的公子哥听闻这话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眨眼间,他便飞快的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笑吟吟地说着:“虞老板说笑了,本公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一碰运气,试试能否有缘与传说中的美人一见。如今看来,本公子运气不错。” 这位端的是一派花花公子的作风。只可惜,那些企图隐藏于幕后的东西在虞肆这种老怪物眼中压根不够看。 虞肆瞧了那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林羽一眼,便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明白了这位多半是偶然闯入。 的确,有许多带有执念的人不一定是因为缘的引导而来到这里的。 有些时候路过好奇,有些是闲来无事前来看看,更有些苦命的平民或许也只为一口水喝。 但无论是为何而来,只要他的执念能够敲响铃铛,虞肆便会出来见他。 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只需要少加攀谈,便能听到一个又一个带着复杂情绪的愿望随着细小的茶流吐露,从此往后再无言悔过。 虞肆给自己斟了杯茶,微微抬眼,“听闻小公子是在林将军升迁不久才开始在世俗之中徘徊不前的。” 林羽一愣,未曾想到虞肆会说这样一句话。 拇指指尖摩挲着茶杯杯口,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虞老板相信?” 说罢他却没在解释什么,将手肘支在桌上,左手撑住了半边脸,浓重的眉眼看似随意的对上了虞肆的眼眸,没头没尾地笑道:“若这是真的,那大约是因为我觉得没意思了。” “虞老板是否也觉得这人间无趣得很啊?” 第3章 过往2 “醒醒!醒醒!!” 厉声的呼唤如一道惊雷砸进了脑海深处。 睡梦中的人隐约听到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清。 眼前的景象千百年来一遍又一遍的印刻在脑海中,男人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幕让他提不起任何情绪。 窒息般的绝望渗透冰冷的躯体四散蔓延,荒芜的焦黄大地斑驳的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天空蔓延着不正常的血色,流淌的血迹交杂着早已干枯的斑驳血痕,一副又一副的模糊场景走马灯一般飞速闪过,却让人抓不住丝毫痕迹。 乌鸦飞驰,马匹嘶鸣,堆积的狰狞尸骨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林羽看着这惨淋淋的场面,不由自主的想:在这样的年代,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无论生前如何的英气勃发或是悲秋伤感,到头来和几十年都不相干的旁人堆积在一起,腐烂的连谁是谁都无法分辨,又有几人被铭记? 那沉疴在见不得光处的腐烂沉积,伴随着无能为力的绝望,连愤怒都显得羸弱不堪。 还不想死,不甘心,不甘心就此为止……明明早已明了了结局,事到临头却依旧无可规避的恐慌不已。 远处是什么? 他一愣,第一次有了细微的波动,他努力想要保持着清醒,奋力想要看清那一闪而过的那道虚影。 红衣? 不,似乎是血……不,不……幻觉吗?一定是幻觉,真可笑啊……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你明知道的…… “赶快醒醒!混蛋!傻子!!折眠!!!” 瞬间拔高的尖利声线猛地刺破了空间,虚幻的景象从眼前一点砰然碎裂,瞬间将林羽的整个神志从中抽离出来。 昏暗的室内,皱眉勉强睁眼的黑发年轻人,下意识伸手拎住趴在他身上那只胖黑猫的后颈,将对方卯足了劲,即将再次出口的呼喊,毫不留情的堵了回去。 “知道了……小点声,还有别叫我的表字,蠢猫。”林羽不耐烦的回道。 “咳,咳咳!喵,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好不容易缓过劲的林羽下意识将挥舞爪子的炸毛猫拎着与自己的远离了一些,险些保住了自己那张俊脸。另一只手则捏了捏眉心,一歪头看见睡着前,被放在大腿上的那本书。 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间巨大古朴的书阁,其间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木制香气,仔细闻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只不过略带刺鼻,并不算好闻。 而书阁的中心,无数各色丝线交织成了一片蛛网似的织品,诡异而美丽。 一手拿起书,一手将挣扎的黑猫毫不留情的丢下,林羽从椅子上起身,抬脚走到了偏向角落的一处格子。 将书随意的放进空位,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铃声便响了起来,似乎在略带焦急的催促着,叮铃叮铃的声响越发急促。 刚准备转身的林羽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从衬衫口袋里拿出那条已经变为暗红的丝线,远远的朝中心随手丢了过去。 待到那节丝线不知融入了哪个角落里,风铃声才逐渐减弱。 “啧……如饥似渴啊,明明那东西毫无用处,只有观赏价值。”抖着尾巴走过来的黑猫对此评价了一句,随后努力仰起脖子,对着林羽那张从睁眼开始便一直冷淡的脸,不太确定的说道:“喂……你没事吧……” 林羽没回答。 黑猫严肃的围着他转了小半圈,讲句实话,这表情在这只略有些富态的黑猫猫的身上有些喜剧般的违和。 “那本书让你共情了?不至于啊……这都第几次转世了,前世的记忆寡淡到连菜味都闻不着,按理说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说道这里,它猛然顿住,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猛然一僵,瞬间抬头。 “你梦到什么了?”黑猫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羽毫无波澜的黑色瞳孔,一字一顿:“仅仅是这一点点和当年相关的信息都让你险些失控,你……” “一千年了。”林羽的语气很平静,只有眼角的阴影处那一丝几不可见的悲哀,意味着他还有情感存在。 “我守了这里一千年,可我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等到他。” 也许是那人冰冷的情绪让黑猫产生了一些危机感,它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却忍不住接道:“他会回来的。” 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无力的让人连希望都提不起兴致。 林羽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只陪了自己上千年,却蠢得一如既往的肥猫,面无表情的转身坐回了原位。 几秒钟后,自知自己恐怕办错事的黑猫犹豫的踱步靠近过来,歪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短短几秒钟之后,它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一弓脊背,随后猛地一发力,跳到了林羽的大腿上。 它费力的转了个身,瞧着林羽再度磕上的双眼,企图用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语气淡然发问:“你又要睡觉?” “嗯。” 黑猫:“嗯……” 短暂的无语过后,眼见着林羽的呼吸开始逐步平稳,真的有再次睡过去的架势,黑猫几次张了张嘴,最终却挫败的蜷成了一个猫饼。 “你有没有发现你和以前越来越不像了……” 林羽没有睁眼,甚至语气里也没有什么起伏的打断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不,你不该是这样。”黑猫叹了口气,“那个家伙走之前说让我看好你。” 黑猫有些失落的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些肉眼可见的委屈。 “那时我甚至还没成精……” 绵长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似乎没有搭理它的架势,然而一只有些温热的手却轻轻附上了漆黑的毛发,黑猫顿了顿,没在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蹭了蹭那温热的手心。 林羽依旧没有睁眼,感受到手心的触动逐渐平缓,原本屋内浅淡的香气随着感官的放大越发浓烈,带着这具躯体中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魂魄模糊了时间,而他会在这熟悉的味道中强迫自己入眠。 逃不出心结,入不了轮回,放不下执念,却又无能无力,只得彷徨在这一隅之地,一遍又一遍的怀念,迷茫,最后沉沦。 香气似乎又浓烈了……像极了那人恶劣的喜好。 “你这是打算自尽?。” 提着食盒走进的白衣公子抽了一下鼻子,险些被屋里刺鼻的香味劝退。 毫不客气一步退回门外狠狠的吸了口气,做足了心里准备,才一脸嫌弃的走了进来。 他挑了挑眉,语气恶劣的对屋内懒洋洋的人说着:“没必要吧,这死法堪称酷刑,虞老板真是勇于挑战。” “不喜欢你可以不来。”坐在桌前把着玩黑棋的人挑眉赏了他一个眼神,视线从上滑下,在落在那人手里食盒时顿了一下,便再度将视线转回了落着黑白棋子的棋盘。 “带了什么,绿豆酥?” 林羽坐下看了眼被棋盘占满的桌子,便将食盒放在地上,笑眯眯的开口道:“今年的首罐桂花酿,我费了好些力气才得来的。” 听到这个答案,虞肆落棋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换了姿势,才抬眼看着林羽带笑的眉眼,挑了挑眉,略带讽刺的道:“我竟不知道林公子有在茶馆喝酒的喜好,你家祖传的风雅被你喂了狗了吗?” 林羽对他的态度半点都不在意,笑道:“林家的风雅用不着我继承,我上面还有有两个能人哥哥,他们才是正统的林家血脉,会记得给父亲长脸的。” 虞肆:“呵。” 短暂的交谈之后,两人都没再讲话,只是相对而坐的默默喝酒。他们此时更像是互不相识的过客,恰好坐在了一起。 林羽瞥见虞肆垂下的冷淡眉眼,思绪竟有一丝飘忽,不知怎么地,他想起了前不久发生的一桩事。 “说说你的目的。” 当林羽听到虞肆这句略带冷淡的话语时,他刚才来到门外打算推门而入。 而现在,他顿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靠在门边,看着不远处那院内的杏花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这是林羽这些天到来,除了自己,唯一一次见到虞肆会客。 这家店久违的客人是一位面容娇美的年轻女子。 而从她身上穿着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却不难看出出身贫寒。 林羽从大开着的窗口,似不在意的向里偷瞄。 便见到虞肆与以往一般,随意懒散的坐在那女子的面前,单手支在身侧,身体微倾,另一只手则端着茶杯靠在嘴边。 一席红衣随着他的坐姿有些散乱,墨色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随着这副场景,林羽的思绪不合时宜的开始有些发散。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推开眼前这雕花木门时的情景。 当初来到这里的原由,林羽依旧记得很清楚。 他当时的目的地并不是这儿,只是恰巧从这里经过。 那天,他的心情并不算好,身边是一帮一身酒气的富家子弟,他们每日酒肉池林不说,还十分热衷于祸害别人,自打相识,便拼了命的拖着他去寻乐子。 上京大的很,可寻得乐却子总归是那么几样,翻不出什么新意。 因而,待几位公子爷露出诸位都懂的笑容时,林羽便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上京虽然并不严禁那些龌龊,但朝廷上下,自诩端着礼义廉耻的诸位却心照不宣——此事暗底下爱怎么搞怎么搞,想怎么玩怎么玩,却绝不得搬上台面。 林羽端着笑,表面附和着,心里却一片厌烦。 若是以往,他不太会拒绝。 那些公子哥知道他虽然喜欢寻欢作乐可对床上事兴趣不大,怂恿几回无果就懒得再劝。因此对林羽来说去那和去酒楼没什么区别,顶多是换了个地方喝酒。 但那天,林羽却没有什么兴致。 他随口附和着身边烂醉如泥的同伴,面上滴水不漏,嘴上同样诚意满满,眼神却不引注意的瞧着四周。 然后,他便瞧见了了角落里的那间牌匾都没有的小茶肆。 一秒也没有犹豫,林羽自如的将身边站不稳的富家公子推给各自带来的仆从,对着不省人事的诸位做足礼数,表示自己要去见个人,便不陪诸位了云云。 说罢便摇着折扇,在身后一众人或好奇或鄙夷的神色中,自如的推开了蒙尘的木门。 然后,他便见到了虞肆。 从初见开始,他便知道这位不知来路的老板生的好看。 但那种好看并不是和女子似的好看,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虽然总是半眯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但不经意露出的神色却是锋利的,像一把藏在刀鞘的利刃。 人们见到他第一眼就会知道这是个实打实的男子,然后才是轻易无法忘怀的容貌。 林羽还记得当时的虞肆并没有穿他那身一贯的大红外袍,只穿着素色的里衣,头发也像是临时松散的随手一束。 唯有那细长的眉眼的眼角处,那颗很小的红痣衬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惊艳。 但当时的自己除了惊讶,还没等着有什么别的想法,就被那人的一句话吸引了全部的思绪。 出神间,带着些微冷的声线透出的疏冷与薄凉顺着初春的凉风,让他禁不住冷颤。 林羽回神,重新看向屋内那张懒散冷漠的脸。 水有些冷了…… 虞肆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余光一扫面前沉默的女子,却并不担心她会起身离开。 这世上能够拒绝诱惑的人太少太少了,而像这种被**所蒙蔽的人虞肆见了太多,所以不会比窗边的那个小混蛋更难解决。 他一早就发现来了位不速之客。 表面上气宇不凡,实则衣冠禽兽的公子哥摇着折扇,站在窗边毫不遮掩的偷听偷看。把光明正大一词重新定义,让人愣是对这行为说不出一句反驳。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他没直接大摇大摆的推门进来凑个热闹,否则可真够乱套的。 虞肆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门边悠悠摇晃着的铃铛,多少有点庆幸。 “我……” 细微的女声透过煽动的嘴唇,发出了极浅的,略带犹疑的音调。 虞肆收回视线,平淡的看向对面。 沉默了一瞬,女子忍不住避开虞肆投来的视线,袖子下的手指紧紧攥起,下定决心般的缓缓开口:“我的愿望很简单。” 说到此处,她声音里的那丝犹豫终于消失殆尽,只剩了几乎狠厉的决绝。 她猛地抬头紧紧盯着虞肆的双眼,语气疯狂: “我想要到当今圣上的身边,我要与他相恋!” “我要今生我从没有的宠爱尽数得到,将被旁人强加于身的嘲弄鄙夷尽数返还!” “我要与那人并肩站在最高处,俯视前半生将我打入尘泥的所有一切!” “我愿奉上我的一切达成此愿!” 飞蛾扑火,蜉蝣撼树。 站在门外的林羽没有想到竟能听到如此天方夜谭且露骨至极的愿望,而这份代价更是让他感到遍体生寒。 “是吗……可我不要你的一切。” 虞肆终于放下了手中茶杯。 他略微勾着嘴角,对着她微笑,怜悯又温和,而垂下的玻璃似的漆黑眼眸,却透露着说不清的嘲讽。 手指拂过桌上闭合的书册,虞肆最终在女人不解的目光中再次开口:“不过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恭喜。” 轻飘飘,带着轻叹的几个字,宛若重锤砸进了林羽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场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发现了这场交易的可怕。 一个愿望。 这让林羽在极度震撼下,思绪不受控制的翻出了那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的不堪记忆,心脏跳动的让他想要逃离。 然而当时的虞肆却以一个处于懒散和不耐的之间的状态坐在那里,一手支着脸侧,轻描淡写的将一句话放在了天平的另一侧。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说罢,他却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轻笑一声:“或者……**。” 无论真假,林羽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心底涌出强烈的震动,随后才是不可置信的荒谬感。 也许是说这话的人懒洋洋说话的模样显得过于自信,也或许是自己心底的念想早已不甘于此。 那份不知如何诉说的念想破茧而出,肆意的生根发芽,压的林羽几乎喘不过气来。 哪怕知道世上哪有这般不劳而获的好事,却也始可耻的窥探着这近在咫尺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过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