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振出局》 第1章 Fallin 巴黎国际花园旁的Le Grand Véfour。邵音柏娜子在吃过几道上不久的传统法国菜之后起身准备回酒店休息。 在另一桌的教练正和其他队里的旧友喝酒正欢的时候柏娜子走过去和教练说先走。带301国际运动协会女排球队一队的教练是位两年前退役下来的冠军选手,打比赛的时候指挥战术精准打击,做事雷厉风行,不过平时对待几位女孩子够温和。 婕玫·林活脱脱一位成功女士的模样坐在正中央,身边的朋友时不时搭在她的肩上耳语几句。她点过头之后通知随行司机过来接人。 从餐厅出来的路上柏娜子一直在看手机,今天这场排球联赛打得没有往常顺畅。柏娜子边走着看手机一边右手拿着气泡水灌了一口。 下台阶的时候意外将手里的气泡水撒在了从她右手边经行的路人。被气泡水撒到的人是一位女孩子。 女生第一反应是惊讶,紧跟着有些懊恼。她身上穿着的那套欧根纱材质的黑色长裙礼服价格并不低。柏娜子迅速收起了还在播放赛事回放的手机,掐灭屏幕的最后一秒解说的主持人喊得正是将气泡水无意倒在这位女生礼服上的罪魁祸首。 “抱歉。”柏娜子一口算地道的法语向女生道歉。 被泼到的女生抬起头来,神情闪着不耐。 “啊,我的衣服现在换不了了。” 名井妍熙彻底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谁后突然愣神一瞬。她原先是嗔怪,看见柏娜子之后转变了神色。“我没事,但是我现在无法更换礼服了。” 邵音柏娜子把气泡水放在脚下的台阶上,台阶铺着一层红色的地毯。柏娜子把手机收进了衣服口袋。 名井妍熙的礼服湿了大半,她腿部往下的裙摆部分很长并且已经湿透这导致她走路会很麻烦。女生还在懊恼,柏娜子下一刻上前直接将她抱起来,她裙摆尾部的水闪上了柏娜子的西装。 柏娜子走过正厅中间通知服务员清理了还留在台阶上的气泡水,气泡水的底部压着小费。 从餐厅出来司机的车已经在跟前等候,柏娜子把名井妍熙放下。 “抱歉,我车里有备着的礼服可以供你更换。刚才非常抱歉,我有些着急所以直接抱你下来了。” “希望没有让你吓到。” 名井妍熙也语调软下来了。“也不是很大的事,我也有些着急。” 柏娜子关门让她换衣服,自己跟司机在外面背对车等着。 关门的前一秒留一句“放心,我背着车不会看到。”。 名井妍熙更换好衣服后和柏娜子道谢,跟着转身进了餐厅。 柏娜子也没有多留,上了车后很快出了街区。 在酒店门口下了车,随行司机送完人回到餐馆去。 邵音柏娜子进入酒店等电梯。就她等电梯的那会手机的提示音响了。是教练问她到没到酒店。 她回信息过去说到了。 “我们还要再晚一点,你早点睡。”教练过后发来一句。 邵音柏娜子简单打下好之后发送。手机再次回到衣服口袋里。 电梯很快开了,柏娜子注意到里面的人避让着走进去,但还是相互碰撞到了。 是喻道赫,上次联赛交过手的球员。也是前天晚上背着她回来的男生。 喻道赫一身黑色运动服,双手插着兜。男生的黑发有些湿漉,额头上有一层细汗,因为离得近所以邵音柏娜子清晰可见。 喻道赫沉默注视着柏娜子,电梯门在两个人相互对视无作为之间就快要关上了。下一秒两个人双双伸手,一个伸手在电梯门之间阻止了电梯的关闭另一个把对面的人拉进电梯。 拉人的是喻道赫,他在邵音柏娜子伸出手制停了电梯门关闭的时候抓上柏娜子的手腕。 被拉的是柏娜子,因为制停电梯伸手被喻道赫拉进了电梯。 柏娜子因为外力拉动而导致自己没站稳,喻道赫接住柏娜子。柏娜子落进喻道赫怀里。 在此期间她的左脚轻微崴了下。 这下对称了,前天是右脚轻崴,今天是左脚。 两次都是喻道赫。 “谢谢你。” “嗯,小事。” “还有前天。” “不客气。” 喻道赫和柏娜子肩对肩站着,电梯显示的楼层在不断跳动。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在一下一下跳动。 喻道赫又接上刚才的话,他边转身子朝柏娜子看。 “要请我吃饭吗?感觉只是口头谢谢的话没有体感啊。” 柏娜子脸色没有温热但也没有第一次见面说话时候的冷漠。 喻道赫想想下一秒肯定会被拒绝,他没抱希望。 预料之内的拒绝没有降临。 “好啊,周五晚上。” 柏娜子却同意了。 柏娜子转过头看喻道赫,视线突然相撞一起。 “巴黎赛事结束的那天。” 喻道赫看着柏娜子,柏娜子的嘴角漾着真诚的笑容。代表这不是骗人。 喻道赫再次确认一遍,“真的愿意和我吃饭吗?” 柏娜子看看他,撇过头。 “嗯,当然。” “因为你帮了我。” 奇迹就是一个小孩,谁喜欢它,它就喜欢谁,谁相信它,它就降临到谁的身边。 前天晚上在回酒店的路上柏娜子走路不当心导致右脚轻崴,手上的东西掉落一地。身后隔开她一米远的喻道赫很快走上前帮她收拾还热心地背着她回了酒店。 要知道巴黎夜晚的街道可并不安全。喻道赫出现地每次都很及时。 一次是巴黎夜晚在街区崴脚的及时救助,还有一次就是今天,喻道赫非常恰巧地在电梯里接住了再一次崴脚的柏娜子。有些奇怪的是他显然是从酒店楼上下来的却额头布满汗水。 柏娜子下意识去翻口袋,果不其然地在口袋里翻到一个皮质长方形的东西。她将其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来。 在喻道赫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长方形的皮质证件在柏娜子手掌里展开。 上面有旁边这位男生的“迷你档案”。 内容大致是:喻道赫,北洲市人。2006年11月1日出生,天蝎座。身高190CM,体重90kg。十一国际高中本部的男排队长也是301国际运动协会男排一队队长。 邵音柏娜子和他交手以后在斯安伦的生日聚会上再次见面。 那晚柏娜子没忍住在人少一点的二楼沙发区睡着了。喻道赫过去把柏娜子抱起想把她带到房间里睡。以喻道赫的身份来看做出这个举动属实不应该,但是邵音柏娜子就那样睡在公共沙发区,巴黎私人公馆聚会时的来往人群形形色色,喻道赫不忍心万一她横生状况。 做出这个越界举动的他本该被惩罚。 从二楼公共沙发区到房间的那段走廊的时间里, 柏娜子应是睡得已然完全迷糊。她嘴里念着什么喻道赫根本听不清,将脸凑近的时候柏娜子的头附上了他的脖颈,他完全有些不知措施,柏娜子下一步在他脖颈处亲了下。 喻道赫迅速往房间走放下柏娜子,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后落下狼狈走掉。…… 邵音柏娜子对此一概不清。 柏娜子对喻道赫的印象只走到他帮助自己的那块白色区域。正因此喻道赫才会颇惊讶地确认她是否真的要和自己吃饭,也怕她真回忆起什么之后拒绝掉约饭而不敢表露内里情绪。 暗恋者通常把自己架构于一个半暗半明或一个全部黑暗的区域。他常常将自己的情绪隐匿在皮面之下,不显山也不露水。有时候会让自己都模糊了自身的感情。 电梯到了楼层,两个人就得分开,一个往左边走,另一个向右边去。 第二天中午从餐厅吃完饭出来柏娜子一队女生和喻道赫一队男生撞上,因为都要去训练所以就计划一起走。 但当然是由男生队先开口提出后女生队顺着答应。 协会给派了几辆车过来接人到训练馆去,男生们和女生们成双成对有主的都坐到一起去了。而几个被落单的凑成了一车。 这里面斯安伦和歌聆南子属于例外。不过就他们之前彼此之间的关系来看,分开在外界看来早已成定局。 喻道赫和柏娜子肩并肩坐着,两个人肩膀时不时擦撞到一起。 “你们下一场和协会内的另一支女排队打淘汰赛?” 喻道赫原本抱臂姿态要闭眼休息的模样,后一秒眼神给到柏娜子,柏娜子坐在他右手边靠窗位置,听见他讲话却不把眼神回看过去。 “对。” 其实按照之前喻道赫帮助邵音那两件事过后她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回复喻道赫的提问,这样过于冷漠了,实在是。 喻道赫的头部突然朝右边歪了下,面对着邵音。男生左边眉梢微微动了下。他的表情给出一副“嗯?怎么回事?”的意思。 柏娜子几秒沉默过后才转过头看喻道赫。她的右手反复翻动口袋,右边口袋那块区域的布料一下下被挑起又恢复原状。她的口袋里压根没有东西。 “敷衍……,你这样有点过于冷漠了。” 喻道赫此刻的视线已经看到了柏娜子的手部动作,她开始收敛起来,右手的手部动作刚才停了,左手又不自觉开始了。 在此同时间喻道赫的视线还没有移开,男生也还是抱臂姿态。 “你还记得昨天吗?” “我们也才约过饭。” 喻道赫神情算不上开心但也没生气,就是停顿一会又说。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在市中心另一块繁华商业地段,车已经停下,前排司机急着喝了口水过后又把手放上方向盘,司机回过头看还没下车的两个人,眼神飞过去在提醒他们“快下车”。 目的地已经到了,柏娜子没有回复喻道赫的那个看似不是问题的问题。柏娜子步伐很快,可能因为她是运动员腿长走得快,但喻道赫看过去却自然地理解为她故意不想和他一起走。 腿长有时候是优点,有时候也是缺点。两个人角度不同。 在下午的训练时间里斯安伦领头组局和柏娜子切磋,男排队有几个小粉丝进了场馆围观比赛还给他们喊加油。 在当下男排的暴力美学时代之下男生队总是受关注最多的,可很可惜啊,很多时候早下妄论就是会输得很惨。这一场不正规的切磋局在柏娜子的带领下女排队获胜了。 溜进场的小粉丝组织很快息了声,门口的保安在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大气喘得急出现在场馆门口,保安朝那个小组织喊:“你们干什么的?”法国男人的嗓音这会比前几天抓小偷喊出来的大得多。 头目的小女生用法语回叫过去:“捡垃圾的!” 小粉丝很快从后门溜出去了。 喻道赫没有参与这场切磋局,他一整场比赛下来都在观众席观察。邵音柏娜子的战术制定以及和队友们的默契配合用于说明她对于排球这块的天分和谋略都够足。即使在教练不在的情况下,她有谋略也有勇气拿下比赛的冠军。 之前联赛大部分男排队对于“女生打好排球的还是不够精”的那种偏见被邵音用实力打破。喻道赫在球局结束的时候突兀地在静默的球场内鼓起掌。他之前还是对邵音实力不够清楚,他现在正视邵音承认这个女生很有魅力。 以及魄力。 球馆内的静默在喻道赫的掌声之后被打破,掌声很快从中央漫开到四周。男生队有一个算一个都鼓起掌。 斯安伦的躁气没有适时收回去,但他的面上没有露出生气,燥热的红晕依然攀附在脸颊又在耳朵处炸开。 斯安伦手里拿着白色毛巾,擦过汗之后看到邵音,男生湖绿色的眼瞳因为馆内的白炽灯而刺出钻石光泽的亮色,他的视线从空旷的中央投到邵音身上。 “我们输了,你们险胜。” 这话可笑。 邵音脸色不变,隔开着几米的距离接话。 “对于赢过我这件事,是你没底吧。” 不是反问语气的反向讽刺,只是一句普通的陈述句,人类社会最常接触的陈述句在激烈辩论或者争吵的时候通常最没有杀伤力,但此时这句陈述句的伤害性够足侮辱性也够强。 柏娜子右腿迈出去一步,要跟着迈出去的左腿停顿在一瞬间。她的眼皮一抬一耷, “怕你听不清楚,就叫得蛮大声的,别介意。” 气场够强劲,气势够宏大。颇有一副“女王”的风姿。满不在乎的。 从排球训练馆出来之后大部分球员都上了协会派来接人的车。 馆外的大铁门中央位置,喻道赫在柏娜子身后走着,他们俩一个在前,另一个在后。落后蛮久的两人被队友叫着快点,可两个人的步子一下都没加快。 拐角处冒出头的一队小粉丝,组织头目是个男生,看见保安不在就喊了一句:“柏娜子,淘汰赛你要加油啊!” “我是你的头号粉丝!” 喊完话的下一秒保安就从铁门里跑出来了。喻道赫听完加快了步子,和保安擦肩而撞,一撞便撞到了前头稍微快一点的柏娜子跟前。 男生的惯性蛮大,带着女生一起往前面倒过去,喻道赫反应刚稍慢一点,现在又加速一点。 男生伸出手抱住被自己撞到的女生,紧跟着拉人回来。 等两人站直身子,柏娜子抬手将歪过去的棒球帽扶正。 “我今天就想跟你吃饭。” 喻道赫抬起右手拍拍皱起来的衣衫,他的双肩包上挂着一玩偶,有风从四周吹过来,玩偶忽然往下掉。喻道赫伸手向后接住掉落在半空的玩偶。 他的双手一直在抚摸那个突然掉下的玩偶,和之前柏娜子反复在口袋里摸索的右手一样。 柏娜子心里很清楚,喻道赫和那位保安刚才那一相撞,以他喻道赫的体格完全不可能被撞到往前倒。 “我刚才又救了你。” “这是第三次,够诚意吧。” 柏娜子的视线从喻道赫的脸部往下移,之后锁定到喻道赫的手部。雾蓝色的眼瞳从第一眼见面到现在都蕴着亮色,清澈又混沌的。 “你刚才是故意倒过来的。” 喻道赫的双手因为女生的视线聚焦过来而分开,他把玩偶随意放进其中一只口袋。 “我刚才失神了,没站稳。” “对不起。” 柏娜子没再次顺着喻道赫的话接下去,顽固者问多少遍都一个回答,他蛮执着,但她没时间。 “抱歉,我不喜欢提早庆祝。” 车上一群人等得久了又开始喊他们,柏娜子转身,走了两步停下。 “太早庆祝,可能会输得很惨。” 训练期随着日子过隙愈来愈紧张,301国际运协的两只女排队因为赛事调整而因此要在下一场比赛上针锋相对,两队紧张的氛围又抬升一个level。 巴黎时间的早上五点起到晚上十点左右一天的训练才会结束。训练的队员都是还在高中阶段的学生,有些队员在训练中期会出现反噬效应,两支女排队的教练便偶尔允许她们微微放松。 这天下午六点时刻,从巴黎凯旋门上空开始挂着的夕阳一路延伸到市中心的训练馆上空。 人行街道上人群缓慢来来往往,巴黎人松弛悠扬,训练期的球员们为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做出仰天感叹,他们的步子相对巴黎行人要快很多。 夕阳下的步行街,茂盛枝叶的树荫下一队人穿着训练的白色球服,汗水浸湿得难看又难受,膝盖上的护膝和球鞋里穿着的护脚永远来不及脱下,黑色的球包拉链忘记拉上,球员之间相互勾着肩又搭着背往来接人的车里走。 柏娜子的手机在出训练场门的前三秒响了铃,她从球包里翻找出手机的同时间里面的长方形皮质证件掉落在地上。 慢她一刻的一位女生从柏娜子身后走出,经过柏娜子身旁的时候帮她捡起了地上的证件。 女生往前递给她,柏娜子划开接通后另一只手接过证件。 “谢谢。” “客气。” 女生缓慢移动着步子走到柏娜子前面去了。 “嗯,我不是和您说谢谢,和别人。” “你还有多久回家?” 手机对面还在讲话,柏娜子沉默着。 “三年了,母亲。等您回去的时候我也会回家。” “等我打完巴黎的比赛再说。” 对方的沉默持续了一阵,三秒之后柏娜子挂断掉通话。 柏娜子将手机收回球包里,前面的女生长时间没有再走一步,柏娜子过一会追上了女生。 “同学。” 柏娜子拍了拍前面女生的右边肩膀,女生转过头看。 是上次聚餐的那天晚上在台阶上被柏娜子的气泡水泼到的女生。 “刚才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 “我叫邵音柏娜子。” “上次把你的礼服泼坏了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赔偿是我的疏忽。” “我叫名井妍熙。” “礼服我已经托人修好了,不怪你。” 右后方向等着接人的司机在两人沉默之间喊道:“姑娘们,你们好了没有,我们要走了。” “我是协会2号女排队的,有事的话找二队助理联系我吧。” “再见。” 名井妍熙先开口,柏娜子沉默着。晚风开始肆意起来,名井妍熙先一步上了车,随后那辆车开走。 燥风吹动头顶繁茂的树叶沙沙地响动,金色长发被落下来的长风拂扬起,有一绺头发被吹到了嘴边,柏娜子抬手撩拨开。 柏娜子在树下站了一会才上了另一辆车。 巴黎淘汰赛在后三天早上九点开打。301国际运动协会此次来巴黎打比赛的各个部门的运动队都来了围场观看,出意料的是这次女排的赛事有一大波的外来市民前来加油助威。 他们在赛事打响的那一刻喊着势头正盛的那位球员的名字——邵音柏娜子。 301国际运动协会的女排一队是以邵音柏娜子为队长的队伍。其余成员名气也不小。 二队是青训选拔上来的名井妍熙担任队长一职。 赛场的中央大屏幕上显示着两队队员阵容。 一队的一号主攻手邵音柏娜子,小主攻手礼伊玫孜,一号副攻手柏歆琳,小副攻手恩诺妮,二传平茵聆,接应歌聆南子以及自由人林予致。 二队的一号主攻手名井妍熙,小主攻镜书娅,一号副攻手言京熙,小副攻言闵席,二传叶季因子,接应加藤圣子以及自由人高桥梣里。 两队握手致敬,比赛开场。 围场里的气氛四处漫着紧张和好奇,有人甚至开始下赌注,赌哪一队最终会获胜代表北洲市参加决赛。 开局一队发球,邵音发第一球直接落地得分。给二队持续加压。 …… 比赛很快到中期白热化,两队比分不相上下。围场的赛事解说员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再一次轮到邵音开球。 观众席的人堆里原本因为比分息了声,但邵音再次落球得分迎来滔天掌声。 粉丝队的加油喊得更盛。 …… 一裁判的哨声响起时球局落停,女排一队夺得胜利。 淘汰赛打完的这天晚上,因为前期训练地疯狂,所以球员们没有太多精力再次搞一个庆祝会,更何况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是和一支盛名已久的老队对战,巴西的乌诺队。 这支女排队已经连续五年夺得世界排球联赛的冠军,今年她们再次来到世界排球联赛的赛场,在前天的新闻采访中乌诺队的队长,也是实力最强劲的那个球员早早地就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赢者姿态。 无论哪一支队伍将获得胜利,过早地轻视对手或者露出对方一定打不过的样子,这场比赛她将打得不会太顺利。 邵音始终牢记着教练送给她的话。 “嗯,请帮我做一套新的礼服。” 酒店房间内,柏娜子正和谁通话。 “不,欧根纱材质的。” “是按照之前的尺寸来吗?” 电话另一端带着疑问语气回复。 “不是,稍等。” 邵音放下手机,跨过桌角俯身拿到床上的电脑。 她回身回到沙发上,手机很快弹出新的消息。是教练发来的。 柏娜子打开电脑之后换了账号登录到301国际运动协会的官网,在搜索栏输入名井妍熙四个字。 很快网页弹出名井妍熙的球员详细资料,里面记录着名井妍熙的体重和身高以及三围等。 柏娜子记录下来之后发送到刚才通话那人的邮箱。过后她再次拿起手机回话。 “好了,具体尺寸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对方顺着接话:“好的小姐,请说明下更新的地址是要送到哪里呢?” “送到巴黎市中心XX路XX酒店。” “嗯,这边已经记下了。” “嗯,谢谢。” 柏娜子跟着要挂断,对方再次回应。 “嗷,小姐,上次在这定制的女士西服您还没和我们说是要送到洛杉矶还是北洲去?” “送到洛杉矶家里。” “好的,望之后再次光临。” 淘汰赛打赢之后要面临的是决赛。邵音的训练又再次回到之前的状态。一队女排训练更加严格,比赛日一天天将近。 就一瞬间般,决赛在训练最后一天晚上过后的第二天开场。 这场开场邵音队拿到先发球权,柏娜子又打出一个漂亮的扣杀落地得分。 但那之后邵音这队和乌诺队陷入冗长的拉锯战。邵音是正规赛以来第一次遇到蛮难缠的队伍,拉锯战是最难受的,对于邵音的队伍或者乌诺队来说都不好受,两个队伍之间的打法节奏保持地并不好,似乎都想要快点结束对方,可是球局像软糖一样拉着筋,一时半会难缠得狠。 转折出现在下半场,乌诺队明显开始浮动躁气,军心都开始涣散。而当发球权再次落到邵音柏娜子手里,她再一次直接扣地得分。 乌诺队的节奏开始走向劣态。 当第二场拉锯战上演到一半,平茵聆飞身过去接上快落地的球,礼伊玫孜跟着身影跳起,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扣球,乌诺队的前排大小主攻和接应都准备拦网,可礼伊玫孜只是虚晃一球,后面跟着的邵音柏娜子快速地将球抛到了乌诺队的场地上。 一出漂亮的“假扣真传”。围场的观众都被征服,球迷粉丝喊得更加热烈。 比分领先,球局已经结束。乌诺队带着遗憾退场,邵音带领的TOP女排队拿下决赛冠军。邵音出色的表现也让她获得全场“MVP”最佳球员。 婕玫·林教练在围场拥抱了邵音柏娜子等人。大家欢呼着走上领奖区,结束后和乌诺队握手拥抱致敬。 巴黎当地时间晚上快七点的时候,在酒店洗过澡后的邵音还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手机铃声响动,最新一条的消息弹出。在其他消息最上面也最显眼的是喻道赫那条。 柏娜子解锁翻看信息,过了快一分钟才点开和喻道赫的短信聊天网站。 他们之间没有加好友,聊天几乎没有,最近的一次是前不久喻道赫发来的聊天验证许可。在301国际运动协会的官网上有一个协会内球员的交流账户,他们之间的交流目前仅限于此网站。 喻道赫:“我在发给你的定位那等你。” NAZI:“好。” 从酒店到私人餐馆的车程不长,但柏娜子的司机开得前所未有的缓慢。司机是个年长的老爷爷,在协会内工作几十年了。 上车之前邵音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的时候司机爷爷话里含着警惕,刚上车没几分钟,问了不下十次是和男生还是女生吃饭,之后又开始聊“女性安全”的问题。 司机爷爷的回答也是够惊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之后,又讲:“如果那个男生有什么过界举动,你就直接开打,协会内之前不是有上过拳击课吗?就往死里揍!” 爷爷语气缓慢。语调的老人味十足,过于幽默好笑。但这个问题的确要好好重视,这个方法也要在必要时好好执行。 下了车后爷爷叮嘱几句才放过柏娜子。喻道赫在餐馆门口站得挺拔,一身黑色原本要看不到的,但餐馆里有点点灯光漫出,柏娜子慢慢走过去。 喻道赫也没有着急地喊她,很自然地望着柏娜子跟着女生的节奏等下去。 有一队玩欢了的巴黎高中生骑着山地车路过并且齐声喊你好! 燥热的晚风从正面吹来柏娜子的方向,之后留恋一会轻快地走了。喻道赫的黑发偶尔被风吹动,他的嘴角微微漾着笑。 “我等今天等很久了。” 喻道赫的声线里微微颤抖的感觉,总之在笑。他的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样子。 柏娜子眉梢轻轻动,脸上的表情不变,但透着“你吃饭的时候蛮开心啊”的样子看着喻道赫,步子不停但慢慢地走来。 柏娜子很快停在喻道赫跟前。 “嗯?你等很久了?” 喻道赫的笑容看着没有变动,但眼神颤动一瞬。 燥热的晚风再次吹回来,地面上的水面颤颤动着,风在水面上划过留下痕迹,喻道赫的衣肩被晚风擦碰一道,男生安静几秒之后接她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今天,等现在很久了。” 柏娜子抬腿走进餐馆几步,转过头看喻道赫。 “哦,你不会用逗号。” 柏娜子这一瞬几乎是有无语意思的一副“死鱼”的表情在讲话。 “你这样讲不太近人情。” 从餐厅门口到楼上宴会厅的用餐区一路过去,柏娜子没有任何表情或是动作回应喻道赫刚才那句话。 沉默久了两个人之间开始漫开一丝不自然的氛围,只是两个人还没有意识到。柏娜子的右手开始有些小动作,喻道赫走在她的身后,不算远但是也算不上亲密的距离站着。男生的眉眼温和连带着观赏人的视线都染上柔软的意思。 从女生金色的长发,金发中部后面的肩膀,喻道赫的视线一下下一点点移动到金发尾部后面的腰部,最后是柏娜子的手,那只从上了通往二楼台阶时就开始有小动作的右手。 喻道赫此时的左手也摩挲着,他的掌心由白色渐渐蔓延成带着温度的红色。当手部摩挲到一定时候就开始滑滑的,汗水慢慢布满整个左手掌心。 在角落里的靠窗位置落座,服务生很快走了。喻道赫跟着柏娜子的步伐坐下。 法餐上菜通常速度很慢,但是这次来的餐馆却出意料地快。 喻道赫很满意,眉梢轻轻动下带着轻快。 吃饭的时候不能讲话这个禁忌在柏娜子和喻道赫之间很默契地达成一致,就餐的时候期间俩人有过眼神碰撞式交流,但三秒之后又都很默契地别开目光。 柏娜子吃过一半食物后就停了餐刀,后半程时间两个人都在饮气泡水。 “你的比赛表现得很精彩。” 喻道赫拿着饮料的右手悬停在半空中并和下巴处持平,他的语速慢慢,餐厅不远处还在就餐的几乎都是一对的。 柏娜子往后面椅背上靠近更多,从角落里看过去。 柏娜子抬起手动作清浅地触碰鼻梁一下,跟着回话。 “谢谢。” 晚饭结束两个人动身离开。 柏娜子下楼的脚步突然间轻快起来,她不再有手部动作。 喻道赫还是照常走在柏娜子的后面,视线跟着前面的女生。 途经大厅时一位身着厨师服的男人走过来和喻道赫打招呼。 他和喻道赫做了贴面礼,两个人动作亲密。等他们收了,柏娜子才和男人打招呼。 穿厨师服的男人身材硬挺,身高看着有一米八多点,比喻道赫矮了半个头。 柏娜子停住脚步,喻道赫给她介绍这个人。 “这是我的朋友普林。” “你好。” 柏娜子顺着回应。 “你好,邵音柏娜子对吧,我是你的粉丝。” 普林大厨一口混着英式英语语调的法语蛮流畅地和邵音讲话。 柏娜子看起来要比普林更像巴黎人。 “今天的决赛赢得很漂亮!我很喜欢你。” 普林言语间蕴含激动,眉眼弯弯,眼睛快眯成一条有弧度的线。紧跟着普林抬手将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的硬纸礼品袋递到邵音跟前。 “我有礼物给你。” 普林说着看了喻道赫一眼,笑容还没收。 “我希望你会一直赢下去。” 柏娜子接过袋子,她回过温和的一个笑容。 虽然不知道普林为什么突然送礼物,但她还是收下了,离开之前在这个餐馆的官方网站对他们的服务给了五星好评还特意提到普林。 快出餐馆的时候看一眼普林后的喻道赫挑眉微笑着点了下头。 喻道赫小跑起来跟上柏娜子,她走得有点快。 出了餐厅后在市中心街道慢走,柏娜子一直是思考模样的状态走着边看着地面。沉默了很久,像是酝酿了一定时间才说: “礼物是你送的吧。” 喻道赫步调走得散漫,双手放在裤兜里,右边眼睛前悬空耷拉着一缕看着像留海的头发。 男生还没开口回答,有人踩着自行车行驶过去途经他们身旁,路边的水面溅起水花,柏娜子走在外道差一刻要被水花溅到,喻道赫反应极速地把柏娜子拉开了。他的衣衫挽起到小臂中部,而小臂的下部靠近手腕一点距离那里水攀附上那块皮肤。 路灯和街边的灯光一照水里的肮脏被揭露出来。喻道赫借给柏娜子点力气让她正身。 跟着他侵略性般拿走柏娜子手上的袋子,动作又看着蛮轻柔。 法国小哥这会回过头用法语大声喊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快速走了。 喻道赫右眼前面悬空的头发还在原来那里耷拉着,他的视线因此被挡住一部分。 “我的手脏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头发别到耳后去,好吗?” 柏娜子眼神前一刻失焦了听见喻道赫的声音又突然重新聚焦。她愣了一会的样子很快回神。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要我做什么?” 喻道赫笑声很轻,但胸腔微微震动,笑声又染上鼻音。 “我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头发别到耳后,我的手脏了,没有可以施展的部分了。”喻道赫说的同时抬了下没有弄脏但拿着刚才“抢”过来的礼袋的另一只手。 柏娜子和喻道赫的距离大概有三个步子,她先走了两步,抬起来的右手动作很缓慢,想收回去又没收回去的表象。 喻道赫走进了最后一个步子,他们之间距离所剩无几。对方呼吸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路灯下,还开着灯的饰品店门前,柏娜子的雾蓝色瞳孔显现出了深邃的深蓝,颜色和透明度在灯光下更高了也变得饱满。 那双蓝瞳是一颗蓝宝石。她的眼球微微转动,灯光的照射区域跟着变幻,水光铺在上面,显现出宝石的光泽。 喻道赫静静地看了一会,他小臂处的污水已经变得有点干燥了。这时候喻道赫才再次向柏娜子提出请求,应该是在提醒她他其实已经因为污水而变得有些难受了。 “可以吗?” 喻道赫退了一点距离,他的嘴角弯起一个礼貌的弧度展现他的绅士风度。 柏娜子刚才悬停在胸部高度的手像一台坏掉又开启的机器一样重新动了。 柏娜子帮喻道赫把头发别到耳后。她动作轻又快,眼球微微颤动,可能在紧张。 柏娜子的手指擦着划过了喻道赫耳朵区域的皮肤,那样显然是有触感的,只不过是极其轻微的。喻道赫那只被柏娜子触碰到的耳朵在柏娜子的手伸回去的时候动了动。 “谢谢。” 柏娜子退了两步子,回到之前的位置然后转身走了。转身的时候礼貌性回了一句:“不客气。” 喻道赫重新挺直了刚开始微微俯身的背部。他从口袋里拿了纸巾把污水简单擦掉之后跟上柏娜子。 喻道赫笑着,梨涡浅浅显露在嘴角,眉眼弯着,一个标志性的虎牙尖头露出来一点。他把礼袋重新给到柏娜子。对她讲: “你打开看看。” 柏娜子神态自然地接过礼袋。她拉开系得挺特别的丝带,把里面的礼盒取出来,又再次重复动作拉开了礼盒盒身上的丝带。 里面是一只ARSA的手表。 柏娜子注视着这只手工表,她慢慢细细抚摸着表盘的边缘和真皮表带。 喻道赫的神情温润,她在注视着手表,而他在盯着她。喻道赫没一会看着柏娜子的背影说: “我希望你一直好运,赢下每一场比赛。” “走点”有走运之意,送手工表表达祝她好运。同时,希望她能合理规划时间,高效利用每一分钟。 柏娜子将手表拿出来,平放在手心里。她以往的冰冷这个时候彻底融化掉了,在朋友面前,她也就只是一个平常的会柔软的女生。 “我帮你带上。”喻道赫抽出手的同时又将手在纸巾上擦了一遍。 他的手指覆盖在手表上和柏娜子的手腕的皮肤上。他的温度也在手表上和柏娜子手腕处的皮肤上遗留和渗透。 那块ARSA手工表的表镜装配有超高硬度的蓝宝石水晶。蓝宝石水晶光的色泽和柏娜子的蓝色瞳孔很相像,也很契合。 从这一条街道走到另一条更热闹的街道,来接人的私家车停在对面路边。 “我也送你一个东西吧。” 柏娜子讲话间把双肩包的一边肩带放下拿出里面的随手布袋,上面印着一个女生的脸,大概率是定制的手工布袋,右下角还有一个私人logo。 柏娜子把布袋口摊开在手心展现给喻道赫,她对他说:“你随便拿一个喜欢的。” 喻道赫的手还放在裤兜里没动,他没笑,但是眉眼还是温柔的,只是相较于笑的时候褪去了总是令人想错的纯粹的气息。现在是清冷又生人勿近的气质。 尤其在他的眼神变幻成了探究和打量的观察状态。喻道赫的头微微歪着,面上没有一点波澜。 柏娜子继续跟他讲,她的眉眼放松,动作泰然自若的。 “抱歉啊,我就只带了这些东西出来。” “你如果不感兴趣的话,有机会弥补你一个同等价值的。” 喻道赫仅仅只是注视了柏娜子一会,听见她的话,喻道赫的嘴角轻轻勾起。他伸出一只手在布袋里悬空移动几下之后拿起一块印着邵音柏娜子的名字的铭牌。 这块铭牌是邵音高一的时候在校排球队使用过的球员铭牌,不过有点特殊的是这块铭牌并不是校队组委会统一分发的。而是一个朋友找的私人订制送给她的。纪念性意义还蛮重大。 但是喻道赫已经挑中这个物件了,她刚才才说过让他挑选喜欢的拿走就是。 再见,小铭牌。 “你要这个做什么?” 喻道赫看着她的眼睛讲:“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就想留下一个有纪念性意义的物件。” “这个拿来足够。” 喻道赫说话的同时抬了抬拿着铭牌的手。 柏娜子很快把东西收拾后转身跑向那辆停在路边等候很久的私家车。 “再见!” 柏娜子的背影对着喻道赫喊。 “嗯,很快见。” 喻道赫看着柏娜子的背影回答。 几米距离隔开,喻道赫看着柏娜子上了车,私家车很快驶离这条街道。他也转身继续走了一段路之后上了另一辆来接他的私家车。 黑色车身的布加迪往同一个方向走。 喻道赫这时候才突然地想起来柏娜子不久前拿出来的布袋上面印着的那张熟悉的脸是谁。 他的姐姐。 第2章 女郎的礼物 从巴黎市中心走过一条黄金商业街,广告牌上的女生有着锋利的五官,脸上带着浓厚的烟熏妆。广告牌的最右上的角落里写着一句:“T杂志的封面女郎——巫黎恣”。这是里沃利大街最著名的广告牌,巴黎市中心每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人流经行最多的广告牌区。 巴黎赛季已经结束,但球队还会在巴黎多待一些时候。跑世界比赛的时候会很激动,即便来过真的很多次了,也即便巴黎想来的话就坐飞机来就行。 球队队员在巴黎大多有自己的公寓,在之后的休赛期他们可以在巴黎自由活动。 二队的暂住民宿外收到一个礼盒,球队助理在前台确认是名井妍熙的包裹才带回了民宿内。 名井妍熙比助理晚一刻从外面进来。 “妍熙,那个蓝色的礼盒,是你的。” 球队助理拉开房间门后回过身子讲。 “你打开看看是什么,如果是球迷送过来的骚扰物品就直接丢掉。” 助理讲完刚才被拉开的门也关上了。 名井妍熙淡声回应:“嗯。” 她走到沙发桌旁边的时候站着没动几秒。墙上的钟摆还在嗒嗒地摇晃,就突然一刻响了一声比之前都大得多的声音。名井妍熙这会才有动作拿起拆开了礼盒。 礼盒里放着一套礼裙。颜色和款式和上次在聚会弄坏的那件几乎一样。她第一反应想到了是邵音柏娜子。 礼服下还躺着一张淡蓝色的卡片,上面有手写的留言。 “赔礼。” 名井妍熙把礼裙重新放进礼盒里面,之后抱着上了楼。 那件礼裙摊开放在了床上,此时名井妍熙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电脑。她的手指在电脑触键上滑动着。 网页刷新了大概三秒弹出了正在运行的页面。搜索栏很快显现出一个人名——邵音柏娜子。 有关于她的人物资料、赛事历程和赛事解说全数被展现出来。 官网的球员交流框里名井妍熙几天前写的一长串还没有被发送的文字都被删除键清除完全。 过了一阵脑热劲,她才小心地动作轻轻地打下两个字——谢谢。再次过了几秒后她按下发送键。 那之后一段时间里一个仅仅只有两个字的聊天框还是未读状态。 Instagram上,名井妍熙原来保持的零关注状态今天上午十点更新为“仅有一个关注”。 那个突然出现在名井妍熙生活里的账号是邵音柏娜子。 柏娜子的粉丝里多了一位拥有两千万粉丝的粉丝。 名井妍熙关掉电脑网页又把手机上的Instagram里邵音柏娜子的个人主页打开。她的手指反反复复翻动柏娜子的个人主页,邵音柏娜子的Instagram帖子截止到目前仅仅只有三条,还都是几个月或者几年前更新的。 最底下的那条最早发布的帖子有一张三个人的合照。名井妍熙顺着点了进去,合照里的三个人她全都认识。 帖子主人的邵音柏娜子站在中间,她的右侧是个女生,叫歌聆南子。 十一国际高中国际部享有誉名“圣洁之女”的歌聆南子。 邵音柏娜子的左侧是一位男生,叫斯安伦。 国际部那个男排队长,打排球很厉害。湖绿色的眼瞳,总是闪着钻石样的光,他的气质不温和也不近人。 合照的背景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洲一号公路,阳光的刺灼从电子照片里也快要溢出来。 正中间的邵音柏娜子带着一副透明灰色的墨镜,从那会到现在一直是女王般的姿态。 看够了,名井妍熙退出这篇帖子。她紧跟着点开了主页显示仅有一个关注的列表。 那个邵音柏娜子唯一的关注对象是刚才合照里那名颇为神秘的女生。 点开歌聆南子的个人主页也显示仅有一个关注,名井妍熙的手指触碰过的手机屏幕已经湿了,带着一点黏腻感觉的汗渍附着在手机屏幕表面。 那个关注她几乎猜出来了,所以一直不点开。其实是不想点开吧。 名井妍熙闭上眼睛手指乱触动着打开了歌聆南子的关注列表。显然,是邵音柏娜子。 两个女生,很要好的朋友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是互相关注的状态。 要怎么办…… 决赛过去几天时间里邵音多数时间在备考德语考试,还有一半时间在练习马术。 这天早上她起得早,去过凯旋门走了两圈之后回到公寓。 婕玫·林教练在她刚回到公寓进玄关处那时候发来短信。 内容是:“今天周末,有时间吗?” “我带你去吃饭。” 德语考试的复习收尾工作还没有完成,柏娜子却没表现得匆忙。 邵音脱下鞋子走进客厅里,期间打下一个字。 “好。” 这是删改过后的,原本打的是惯常用的敷衍语录一个——“嗯”字,但婕玫·林女士不久前因为受不了而警告柏娜子不要再仅仅用一个“嗯”来回复她了。 邵音很听劝地这一次改掉了。 公寓内在收行李的婕玫·林欣慰地笑笑。 柏娜子拿了换洗的衣服进卫生间前一刻又有短信进来。 婕玫·林:“你先来我公寓一趟。” NAZI:“好,十分钟之后。” 冲澡的时间很快过去。邵音的公寓距离婕玫·林的公寓大概三分钟的路程。她骑着自行车出了公寓。 在第二个拐弯处打了铃却迎着面撞上了一位女生。被撞的女生下一秒被邵音抓住踉跄一下但没至于倒下去。 女生正身时候从后面冲过来一个白影,那人极其迅速地把女生的包抢了去。 巫黎恣此刻还注视着邵音那双蓝宝石的眼眸。 因为包被抢而产生的拉扯也没有让巫黎恣回过神。女生只是很轻快地喊了一声“啊”。 邵音柏娜子把眼眸的目光移开了,她拐弯回去快速地截住了小偷的前路。 邵音把车扔在一棵树下,她和偷子一个攻击一个防守了两个来回。 邵音看起来并不想真的把偷子打出血。但是对面那个带着帽子得意着偷到包的小偷并没有感谢邵音的善意,而是愈来愈嚣张。 邵音眼神凌厉,杂糅的和善已经看不到。她踢中偷子的腹部,之后是膝盖。偷子跪下去,但包还在手上。 邵音踢中了那只拿着中古包的手,包被踢飞出去,恰巧地落到了巫黎恣的脚尖前。 小偷被绳子绑住了双手,他向邵音投降了。邵音联系了警察局处理。 巫黎恣把邵音的自行车扶起来还给了邵音柏娜子。 “谢谢你。”巫黎恣的视线还在紧紧地注视那双蓝色眼瞳,愣着神情在跟对面的柏娜子讲话。 “你叫什么名字?巴黎女孩。” 邵音抬眼看向巫黎恣,她跟巫黎恣讲:“注意点。”邵音朝巫黎恣轻轻点了下头才伸手接过自行车,她上车之后越过巫黎恣走了。 那几个瞬间里巫黎恣眷念地盯着邵音的蓝色眼眸,之后是眼睛的侧面。巫黎恣看着邵音从她身边越过,她的衣摆擦过去有极轻的响动。 巫黎恣跟着动作转身看到的是邵音的背影,女生已经重新上了自行车,马上要经过下一个拐弯,那样身影也看不到了。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巫黎恣看着还没有完全消失的背影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巴黎女孩。”邵音的回答从前面小了一调传回来。 巫黎恣手上拿着包的手甩出去一下,动作有点粗暴,还任性。她的右脚紧跟着踢了下粗粝的地面。因为被救回来的昂贵的中古包本来应该出现的失而复得的激动没有在她的脸上浮现。 巫黎恣的表情并没有她拍广告或者拍杂志时候一半的好看。 她的表情现在像俄罗斯冻鱼,好笑又无奈。 警察局的警车很快到了现场,坐倒在树下穿白衣服的小偷好认地很。巫黎恣在现场被询问了些细节就被放走了。那个巴黎小偷被带回警局永远不见。关于赔偿巫黎恣一口回绝掉,只嘱咐要对小偷好好教育。 受人之托的巫黎恣要到一家饰品店取东西,从这条街走到指定饰品店的距离蛮远。巫黎恣看了一眼手表就消失在转角。 邵音柏娜子从拐角开始又骑了一段路程彻底抵达教练的公寓。 她没有在楼下喊人的习惯,婕玫·林也说要她直接上去。没有喊人习惯的她却总被别人在这栋公寓楼下喊住。 今天貌似是个例外。那个爱喊她等一等的男生今天不在巴黎了。 邵音柏娜子慢慢走到公寓门口。她按了门铃,稍等一会后公寓的门也没有变化。在准备第二下按门铃的时候婕玫·林的脚步声从门里面远一点的地方层层递进地升调响起。 节奏像不断升调递进的钢琴曲。 门突然一下从里面被拉开。不同于训练时候的严肃声音,这时候婕玫·林的声音很轻快激动。 “娜子!快点进来。” 婕玫·林讲话的同时伸手拉过邵音柏娜子的右边胳膊,邵音的步子没有主动迈出去的时候已经被婕玫·林带着走进门。 在公寓客厅里放着两个灰色行李箱,已经被收拾完好了,客厅依然有点乱。婕玫·林这时候走进了一间房间。 公寓的几个房间,厨房,小阳台柏娜子都很熟悉。很早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半个夏天的地方,现在才终于又回来了。 婕玫·林喊着柏娜子,在邵音柏娜子观察客厅各个熟悉的角落的时候。 柏娜子跟着声音走进主卧室,婕玫·林手上拿着一套黑色西服。很深邃的黑色,像深渊,又含有温和的感觉。如果它真的有自己的能量波现在那个能量波正在以很轻缓又迫切的速度朝柏娜子的能量波移动过去。 邵音柏娜子爱穿黑色衣服, 在西服外套的右边领口用蓝色的线料绣了她的名字缩写“BONAZI”。 但她喜欢又是蓝色。 柏娜子还在看西服,蓝色眼瞳的颜色和西服上的一小块蓝色很相像,但又不像。她的眼睛要更有光泽。 柏娜子很安静地注视了一段时间,眼里的情绪转变了,从空白情绪转变为被触动的欢喜。 这种情绪的透露是由她的蓝色眼瞳覆盖上的更明亮的光泽和柏娜子已经缓缓舒展开有扬起笑容意味的嘴角表明的。 “我知道你爱它。” “等你过不久的马术比赛后的领奖会的时候就换上它去领奖。” 柏娜子走近婕玫·林,她讲:“你好像已经预见到我会赢得比赛。” 她讲话的时候眼眸没动,一直停留在西服上,西服的名字刺绣上面。 婕玫女士顺着接话:“当然,你会赢,你自己也知道。” 柏娜子的眉梢动了动,她的笑容毫无保留地露出来。 “我没有赛前讲赢家话的习惯,如果有,这是个不好的习惯。我知道的只是我会尽全力。” 婕玫·林的笑容也附着在脸上了,这时候门铃响起。她把西服递给到柏娜子越过她去开门。 只是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外面按响门铃的人已经走进来了。 柏娜子听见声音跟着转身看过去。 巫黎恣走到可以看见房间门口的客厅的一个位置。她清楚地看见了邵音柏娜子少见的笑容。 也是刚才救了她和她昂贵的中古包的“巴黎女孩”。 "门没锁。” 巫黎恣的气息含着俏皮意味,讲话的语调也是俏皮气性。但是空气里很平静,巫黎恣讲话的时候公寓里的一切也都很安静,她语调里的痴迷毫无保留地溢出来了。 某一件物品或者某个人令她因为她而痴迷。 巫黎恣和邵音柏娜子的视线恰恰好撞上。房间里面的邵音柏娜子在笑,而站在客厅里看着她的巫黎恣神态痴迷语气也拖长了调子,一瞬也没有移动过步子。 柏娜子只停留了大概几秒的笑容和目光给巫黎恣。婕玫·林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突然响起。 “黎恣,你跟我到这里来。”婕玫·林拉着巫黎恣走进主卧室一路到主卧室的梳妆间。她拿了一本白色封面的杂志递给巫黎恣。 巫黎恣把手上拿着的东西交给婕玫·林,她想走到外面一点的位置,这会婕玫·林把邵音柏娜子也喊过来,巫黎恣很快停下步子驻留在原地。 “娜子,你过来看。这是和西服一起做出来的。”婕玫·林打开了一个装有饰品的暗蓝色小礼盒。 婕玫·林原本背对着房间门,讲话的时候转了身朝柏娜子走过去。 “你看好不好?” 柏娜子走到婕玫·林跟前看她手上的饰品。盒子里有一对耳环,和蓝色刺绣一样的颜色。宝石光泽在暗一点的地方也闪着。 柏娜子接过手细细看。她没有多爱昂贵的饰品,但这样触动她的饰品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情不自禁就吸引了她。 婕玫·林让柏娜子自己看看又走到巫黎恣的跟前,巫黎恣这回的目光很快收住了移开到过来的婕玫·林身上。“黎恣,下个月的杂志期刊还要你来拍,好嘛?我和北洲市的分部联系过,等你回去上学后就去分部工作。” 巫黎恣长直发飘在肩部,她看起来模样很乖。 “好啊。” 柏娜子把东西收好要出去,婕玫·林叫住要走的人。“我给你们介绍下,娜子。” 从饰品触动心情的欢喜里抬头,柏娜子的眼神柔和很多又有些茫然看向婕玫·林和巫黎恣两个人。 “小姨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 邵音柏娜子的突然提问让巫黎恣神色低落下去。让巫黎恣觉得这是不想交朋友的意思。 “娜子,这是和你一个学校的巫黎恣。” “你记不记得去年T杂志的夏刊,那本你还蛮喜欢的杂志是巫黎恣拍的。” 柏娜子听话目光给到巫黎恣,她似乎很惊喜,蓝瞳仔细观察着巫黎恣,嘴角含着要笑的意思。 巫黎恣捕捉到“还蛮喜欢”的几个字眼神态由低落转为欣喜。情绪的变化在脸上尽显,但没太夸张。 婕玫·林转过头看巫黎恣,“她是邵音柏娜子,你们是一个学校的。” 柏娜子不清楚为什么要突然介绍巫黎恣来给认识,她兴趣又不大了。脚步停了又要起的意思。 “娜子啊,今年夏季期刊你妈妈不是要你来当特邀吗,巫黎恣做了很久的模特了,她对这方面熟悉,我要请她来给你做指导。” 柏娜子这一下才恍然想起上次打比赛之前那通在训练馆门口和她母亲的通话,就是说的这件事情,她那时候没放心上留意。 巫黎恣的名字因为这件事情让邵音柏娜子真真切切地记住了。 邵音轻轻地点了下头,婕玫·林伸出右手搭上柏娜子的肩膀,边带着人走边说:“走吧,出去吃饭。” 婕玫林转过头也朝站旁边的巫黎恣讲。 在圣安德烈商业街开了一段距离的车程之后喻道赫停在一白色大理石门前。 从会所门口进去快十分钟的时间里喻道赫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反复响动。喻道赫前面九次一下也没拿起手机看看,在第十次消息提示音来临的时候也是喻道赫刚走进指定位置的那会他才看了那条最新的信息。 Anaren:“帅哥,我要见你,你怎么还没到?” 喻道赫声音极其轻地哼了声,声音里淬着冷。他的食指原先在屏幕上按着,看完了以后手机屏幕立马熄灭了。 “或许不应该拿来看,我还期待有什么很重要的讯息。" 喻道赫推开蛮厚重的黑色门,里面刚坐着的男生立马起身走近他,“我等了你好久。” “人呢?” 喻道赫不爱扯东扯西,进来后一下就直入主题。斯安伦有要抱一下意思的双手缓慢地滑落下去。 斯安伦神态不称心,有一副“你伤到我了”的样子看着喻道赫。 喻道赫的目光一会也没给过去。 斯安伦往后退坐上沙发扶手,他样子泰然自若,甚至有些少爷范的大气,他双手抱胸姿态,眉眼间深情看不太清,喻道赫回身把顶灯打开后斯安伦目光没动过盯着喻道赫。 “走了。”斯安伦不是高兴也不恼怒,尾音拖了一个调子示意喻道赫。 斯安伦情绪里起了委屈意思,可喻道赫不接手他的情绪。 这分明是“破烂”也是“垃圾”,喻道赫不想接手。 听见斯安伦这样讲,喻道赫也不再讲话,安静地坐到沙发上去。斯安伦起身的时候后厅不远处乐团用小提琴和钢琴拉弹的纯音乐响起。 是Nick Box和Alicia Enstrom的《Rondeau》。 静心聆听像在枫林里举办着一场盛大的社交舞会。 喻道赫这会把目光给到斯安伦,斯安伦同样在看他。两个人的心静下来了开始讲正经事情。 这次是喻道赫先开的口,“怎么走了?” “事实上他不是走了,是没来。” “教授蛮忙的,说今天没空要择日再约。” 斯安伦语气转换,人也正经起来。 他示意喻道赫看看桌上的文件,同时继续讲。 “铂金法教授,我托朋友在华盛顿的朋友联系到他约了这次会面,但他又临时说有事来不了了。” “我向他请求明天能不能再约,他模棱两可地给个答复说下次再约。” “这个下次还能有没有上帝知道。” “九成概率是因为我们递过去的文件里有说是高中生,他那个人是传闻里够傲慢的,看我们年纪太轻,怀疑我们知识层面深度不够和他谈不了,由于这个才不来的。” 喻道赫安静地轻点了下头。模样自然着。 “虽然料到了,但还是可惜。” “还有别的方法吗?” 斯安伦坐到喻道赫身边去,有些力不足地跟他讲:“事实上人是邵音介绍认识的,如果要约饭需要预约,但铂金法教授现有的预约已经排到明年去了,这样你的项目不可能来得及。” “如果邵音愿意帮忙约饭的话就不需要这么等下去。” 喻道赫深呼出一口气跟着向后仰躺上沙发。 “还没有那样的交情。”喻道赫的声音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斯安伦要追着问又被敷衍回去。 刚才喻道赫忽视他的行为在斯安伦眼里有够恶劣,现下又被敷衍,实在是被伤到了。 斯安伦学着喻道赫的样子同样仰躺到沙发上,右手状似不经意间慢慢地覆上喻道赫的左手。下一刻被喻道赫甩开。 “喻选手,你应该感谢我的帮忙,刚才你的‘恶劣行径’已经伤到我了。”斯安伦用着刚才被甩开的那只右手抚摸上自己的左边胸口说着。 喻道赫的脸上含着笑意有无语到要笑的意思。后来真切地笑出声。上扬的嘴角和现出的浅浅梨涡透着无奈。 “你怎么和以前在LA的时候还是一个样子。”喻道赫讲话的时候笑意从话里溢出来。 “我对你当然是一直都不变的啊。”斯安伦的笑声带着点闷声,蕴含暖心的力量。 时间往后几天,在巴黎有个涉及政坛的聚会举办。是巴黎某个议员在本家举办的,斯安伦和喻道赫因为和议员的儿子是好友所以被邀请过去。 原本应该在写暑假关于医疗学术项目论文的喻道赫是被斯安伦强拉过去的。 在收到聚会通知的第二天喻道赫还忙着写论文,那位朋友发来的短信邀请喻道赫仅仅只看了快两秒就婉拒顺带把手机锁屏。 喻道赫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电脑周围都是一些白纸黑字或红色封面或蓝色封面的文件,乱糟糟地丢放在旁边。后背的柔软棉质靠椅上还挂着三天前出门的时候穿的那件暗蓝色的外套。 他的上唇上部起了一些冒出头的小胡渣,颜色不深和皮肤的颜色相近。或许是毛发生长速度比较缓慢才只是冒了点头。 桌前的窗户窗帘紧闭,房间里暗沉沉,走进去也让人打不起几分精神,也是神了,喻道赫在里面写了几天学术报告和论文到现在也没见打过哈欠或者有想睡的困意。甚至桌边和垃圾桶里也没见有速溶咖啡或者红牛等提神保健产品的包装。 斯安伦往里面走直达喻道赫身旁的小沙发上,他讲:“你三天没合眼?” “怎么没见速溶咖啡或者红牛的包装呢?”斯安伦含着疑惑的语气自己接着话讲,语调轻快有劲。 房间里和三天前来的时候一点不同,暗沉的氛围和光线,喻道赫身上偶尔隐隐约约飘出来的洗护产品香味以及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和房间一点都不相匹配。 喻道赫回话:“我的生物作息很规律,不需要提神保健产品维持生命运转。”他的嗓音澄澈有力可不是三天没合眼的人能发出的。 事实上喻道赫没有三天未合眼,他的时间是很充裕的,所以不需要靠熬夜去完成学术论文报告,这些个学术报告需要细心以及耐心地去研究编写,如果靠熬夜那种急忙赶制的方法并不能让论文的质量提高反而会起反作用甚至身体垮掉。 他喻道赫不是那种不严谨的人。 斯安伦身体往前面倾一点嗅到喻道赫身上熟悉的洗护品香味。跟着又讲:“早上洗澡的习惯倒是没变。” 喻道赫的眼睛始终看着电脑里的文书资料,偶尔切换回论文编辑界面。斯安伦倾身靠过来的时候电脑屏幕上浅浅地映上了他的面容,喻道赫通过倒影和斯安伦对视一眼,自己没开口,斯安伦沉着低声调的声音再次出声讲起话。 “我跟你讲话呢。”斯安伦的眼神此时给到喻道赫的侧脸,电脑屏幕上的面容消失了,喻道赫的双手才再次覆盖到键盘上敲击出声响。 “喻同学,我有问题要问你。”斯安伦刚开口分明含着颇不满的情绪但下一刻转变了声调。 这下语气是恭敬了。 “说吧。”喻道赫接话,手指还在敲击键盘打字。 斯安伦九成概率从这个“吧”字里面理解出了顺着他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开始转为高兴,明显的笑意也从嘴角和眼角浮现出来。 “你看了邮箱没?那个议员发来的邮件通知。”斯安伦边讲边坐靠进沙发里,有一只手抚摸着沙发的毛发。 喻道赫转过头看坐在沙发上神情自然的斯安伦一眼,跟着回话:“没有。”语气冷冷的情绪也淡淡的。 斯安伦捏了下沙发上的企鹅玩偶的脸颊继续讲:“你没看?”语气极其疑惑。 “在北洲市之前和我们一起住在上顿书院的那个日本人直本,他们原先在巴黎的,早些时候从北洲市搬回巴黎来了。那个直本家。” “直本译发短信请我们去参加今天晚上在他家举办的聚会。” 喻道赫还在看文书,脑海里记起来斯安伦没来之前自己掐掉的那通只看了快两秒的邮件了然了。 他的目光不移动但接上话:“哦,知道。” “我答应了。”斯安伦的目光停在身前桌面上一个闪着金光的铭牌表面,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喻道赫转过头再一次看斯安伦,这次停留了一会。 斯安伦也转过头接上视线,“嗷,他说你没回复就又打电话给我,我就答应了。”斯安伦的尾音拖了一个调子讲。 “他说很想见你。”斯安伦语气不纯良地讲。 喻道赫疑惑斯安伦的那句“你没有回复”的同时又想起是自己的回复貌似没发送出去。 “你必须和我去。”斯安伦站起身的时候那块金色的长方形铭牌已经在他手上了。 他走到距离喻道赫极其近的位置把那块铭牌递过去到喻道赫的眼前。“你和邵音已经认识了怎么不和我讲?” 房间里喻道赫敲击键盘的声音消失,坐在桌前的喻道赫也骤然很安静。 他的眼瞳因为电脑屏幕放射出来的光亮闪着光泽,但里面含着欢喜的情绪,从显露地极浅的梨涡和耳朵上从皮肤里面渗透到外部皮肤上的红色看得出。 斯安伦久未闻声又继续讲:“这个先暂时不讨论,但是今天晚上我们必须赴宴。” 斯安伦是有打算的,从他坚决的态度里喻道赫显然知道斯安伦要做什么。 即使喻道赫现在遇到麻烦问题,即便麻烦不是斯安伦的,但好朋友的别称亦称“欢迎麻烦”。 斯安伦走的时候那副神色明晃晃地在讲“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同时间里柏娜子和巫黎恣也收到邮件邀请。 这个时候一起吃饭的三个人已经分开各自回到公寓。 柏娜子收到直本家当家人的特殊邀请应邀请参加聚会。而巫黎恣因着自己的模特身份在国际上的人气和影响力而被邀请以此吸引其他名人。 这场聚会涵盖领域的人群够广泛,往里走不仅是巴黎的上流社会,更是社交圈里“黄金塔”。 尽管极容易受到迷惑而迷了眼,但多数人仍然意志坚决地往香槟,金钱和奢侈里走去。 当天晚上斯安伦乘着一辆帕加尼去到喻道赫的公寓楼下接人。从斯安伦到的那一会,喻道赫从房间窗户看见那辆颇不平凡的车型到出了公寓在快到出口的长廊的那几分钟里,喻道赫的步子几乎一步比一步慢。 等喻道赫上了车,那辆帕加尼驶出街区。斯安伦坐在后排看手机,主驾驶员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黑漆漆的只有车灯照耀的马路,车里很安静,空气里微小的浮尘也看不见飘动的影子,喻道赫在这份安谧里轻轻地合上眼向后仰躺,进入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只有一道女生的背影。 邵音柏娜子下了车正往官邸的台阶上走,慢她一小会的名井妍熙只看见柏娜子的背影,她炙热的视线一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在官邸大厅里。 名井妍熙很快也跟上去,进入官邸。 直本家,一个日本移民,到法国。在当家人直本涩谷的爷爷那一辈就到法国巴黎定居了,此后直本家几乎都占据巴黎政坛相当有量的地位。 直本涩谷的独生子直本译,原先应要按照父亲辈的意愿在美国的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进入政坛的。但直本译却半道转去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城的飞行学院修学,在那之后立愿要走飞行员这条道。 直本涩谷并不同意直本译的做法,这次聚会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帮独生子直本译铺好进入政坛的道路。 直本译这会正在官邸楼上的房间里拉拢一伙“好友”谈心,这里面还包括让直本译半道子丢下政界辉煌之路要跑去当飞行员的“引路人”——斯安伦。 斯安伦可良心不纯。 “从洛杉矶飞回来的十二小时里好难熬!”直本译把斯安伦递过来的红酒一口全部饮下之后重重躺下到床上。 斯安伦静静看着轻轻笑一下,等直本译睡着之后才起身出了房间,在官邸大厅里绕着走了一会才找到坐在某个角落里仰躺休息的喻道赫。 斯安伦把仰躺在沙发上的喻道赫轻轻晃醒,跟着自己坐到他身边去。 “你拉我过来要做什么?”喻道赫声线淡淡地讲。醒了但还是保持仰躺姿势,刚才睁开的眼睛后一秒又给合上了。 斯安伦看看手表时间,并同时观察大厅来往的人。 “同学,你稍等一下,不要着急。”斯安伦目光没移动,仍然看着大厅的人群动向讲着。 说的话还是不正经,分明就是他自己着急。 在会议厅问候过直本涩谷的柏娜子现在还待在厅里。刚才离开的直本涩谷过一会又走回柏娜子身旁,这期间直本涩谷还拉了一个人一起过来。 是个陌生男人,看着给人一股厚重沉稳感,但头发间掺杂的白色表明这个男人上了年纪,时间恍然过去的那些年里给他在脸上留下多道皱纹。 这人手里举着香槟,而直本涩谷也拿着一杯正宗的法国葡萄酒。这三个人里面只有邵音柏娜子的手里什么也没拿。 在香槟和红酒的世界里空着手的好像是个异类,彰显她的不成熟。 但抛开象征上流社会的物质因素和条件来看,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邵音柏娜子那身黑色西装透露的权力味道,脖颈上系着一条黑玫瑰装饰的黑色细绸带当作项链,脚上踩着雾面的皮质马丁靴恍若一双战靴。从远处看是威严端庄,走近看是得体优雅。隔开场子几米远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她的气场。 直本涩谷拉着那个地位不凡的男人围在她身前谈笑,表明着她是主流,透露着她的成熟。 “邵音小姐,上周你给市议会的那篇周报告里提出的问题解决方法获得市议会全体成员的一致好评,我希望你考虑考虑之前我向你给的建议。” 邵音点点头,紧跟着直本涩谷举起沾满红色液体的酒杯小饮一口,同时间另一只手摸了下那位陌生男人的肩头,又跟她讲:“这是联合国秘书处的加格里南先生,他之前在市议会工作过,因为你的提议成功久闻你的名字,对你很欣赏。” 加格里南跟着直本涩谷一起举杯,给邵音柏娜子敬酒。 站在中央的女生第二次以点头回应。 柏娜子从会议厅出来到人群泱泱的大厅里来。她往角落的休息区走,才刚到官邸的巫黎恣同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就认出她并记着了她的走向。 巫黎恣这个大明星一进厅,人群里的权贵们也侧目分给她一点目光。国际模特巫黎恣的人气和影响力是实实在在的。 直本涩谷同他的同窗们和好友们听见外面大厅起的骚动就陆续出来了。直本涩谷上前和巫黎恣问候。 近距离一睹T杂志的“封面女郎”的面貌和凌人气势的直本涩谷也同其他“观众”一个迷了道的样子惊叹地讲太漂亮了这种话。 巫黎恣正假笑的嘴角上扬起的弧度也僵硬地差不多快要到头,她一下就改了面色,这些废话她可不爱听。 “进正题吧,直本先生。” 直本涩谷立马往官邸用大理石铺的舞台上走去,跟着隆重地开嗓介绍巫黎恣。 日本有名的国犬——秋田犬,被称为“天然纪念物”。直本涩谷这些年一直向外声称自己亲近大自然,现在这样的一声令下就执行的样子还蛮像的。 政坛里的权贵即使权力颇大,触及自己显示青涩的领域的时候还是要请专业的来做,这个时候“老虎”就变成装模作样的秋田犬了。 斯安伦颇显正经的样子站在柏娜子身前。“我等了不太久。”他声线里的气势弱下去同柏娜子讲。 桌上三杯满杯气泡水的战绩显示可不是这样的。 柏娜子不接话坐到沙发上。她的模样有些不上心的慵懒。她又不关心斯安伦等多久。 过稍久柏娜子把目光给到斯安伦,静静地注视斯安伦一会。斯安伦才讲:“我有正事。” 通常斯安伦绝不会放低姿态跟柏娜子讲话,他一直觉得他和邵音柏娜子是平等的,该平起平坐。可有事相求的时候那股不够格就露出来了。 喻道赫还仰躺着,但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知道是谁来了。 “说吧。”柏娜子看着斯安伦讲。如果这又是一个两人的赌局,那就凭这一句“说吧”,邵音柏娜子又压赢一局。 “铂金法教授,你能约出来吧,帮帮我约他出来,成了有好东西给你。” 斯安伦身体向前倾拿过又一杯气泡水小饮一口。柏娜子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 “你找他有什么事?”柏娜子并没读懂他的意思接过话。 “他是做医疗相关的项目,而你,不是。”柏娜子也拿过一杯气泡水,接着一口喝光。剩下最后一杯气泡水在桌子中央,喻道赫接过手也一口喝光。 斯安伦恢复不正经的样子,他清楚柏娜子知道是谁的事了,准备退下让两个主角谈。 喻道赫抬头和柏娜子视线相撞。两个人的表情都淡淡的。 “是我要和铂金法教授交流一下他的暑期医疗项目,这个项目对我进入大学的成绩很重要。” “上一次和教授约了饭但被退掉了,斯安伦和我讲你和教授是旧友,我想来看看也许有一线希望。” 喻道赫眼睛里含着真诚。但他双手摩挲着杯身的动作说明他其实挺没把握。就像他自己说的“还没到那种交情”。 但下一刻却听见柏娜子澄澈的嗓音对他讲:“可以。” 喻道赫低下去的头又猛地抬起,他的眼里情绪含着激动。柏娜子的右手还拿着那个透明的酒杯下部,她轻轻比了个“cheers”的动作,跟着眉梢带着理解的意思一挑。 “上次说过,有机会补你一个价值相当的礼物。” 斯安伦颇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个局,像炫耀自己的战绩一样。说话间大厅门口出现旧友的身影。旧友视线环绕看了一圈锁定了角落里的休息区,跟着直直朝柏娜子的方向走来。 铂金法教授面上欢喜地叫道:“娜子!”柏娜子应声回过头看,跟着起身,两个人做了贴面礼又落座。 柏娜子给喻道赫和教授做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喻道赫。” 铂金法笑着点头。柏娜子转过头给喻道赫一个“放心”的眼神,有“包在我身上”的意思。这样的靠谱感是只有邵音柏娜子才能给的。 “他对你的暑期医疗项目很感兴趣,准备了很长时间,给个机会试试?” 说话间铂金法教授的眼睛眯成一条有弧度的线,样子高兴极地点着头。 “当然可以,我想娜子你看人不会错。”他一口华盛顿口音的美式英语讲着。 斯安伦早早离开让喻道赫发挥,在铂金法和喻道赫谈论刚起的时候柏娜子也跟着离开了。 在另一边的休息区落座休息的斯安伦喊住要离开的柏娜子,这时候刚从人群里脱离出的巫黎恣找了过来。 她径直奔向站得端庄从容的邵音。 “柏娜子!”巫黎恣心情刚才还平平的,那副凌人的气势也在这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柏娜子转头同她点点头。看得出已经接受巫黎恣了。 巫黎恣走近了才看见休息区里的斯安伦,她转向仰躺在沙发区里的那人。柏娜子看了眼人群里,稍一会跟着落座过去。 “喂,打排球的,你好大的胆子!”巫黎恣语气颇不满地跟斯安伦讲着话。 斯安伦缓慢地睁开眼,一副末日来临的死样子。 他不接话也不感兴趣一样挪远了点。 “我有话要和你讲,先起来。”巫黎恣跟着斯安伦的步子走,神态表露有要跟到底的意思。 同时间,从对面走过来的歌聆南子看见柏娜子便加快步伐到柏娜子这边来。 斯安伦瞥见远处来人是谁才接上巫黎恣的话:“快走开,我不认识你。” 歌聆南子越逼越近,巫黎恣看不懂斯安伦的态度还继续催促着。坐在沙发上的斯安伦面上一副“比赛暂停”的意思的模样看着巫黎恣。 歌聆南子刚到却被斯安伦拉到身旁坐下。斯安伦自管自地拿了根果盘里的香蕉吃掉,吃完后拿着香蕉果皮问歌聆南子:“香蕉吃完能做什么?” 歌聆南子沉默着不接话,她安静地看着巫黎恣放弃和斯安伦讲话正往局外人柏娜子身旁落座。 斯安伦还盯着歌聆南子。看久了才听见歌聆南子清亮的嗓音讲:“你喜欢小动物吗?”歌聆南子讲话时眼皮一抬一耷,含着戏谑意味。 斯安伦疑惑,他举起香蕉皮到歌聆南子眼前讲:“这个能喂动物吗?”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它放到家里供着,这样蛆虫和果蝇你都不用出去找,它们自己会来你家。” 歌聆南子讲完起身看向柏娜子,视线相撞时歌聆南子才意识到柏娜子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很久了。 歌聆南子没有开口的时候柏娜子也起身,同她讲:“我送你回公寓。” 有时候打动一个人不是说好听的话,只要一句靠谱的适时的陈述句就行。 柏娜子带着歌聆南子到大厅中央时被直本涩谷拦下说再待一会。 歌聆南子也并非真的想这么快离开聚会就给答应了。柏娜子也跟着留下。 前方舞台上很快走入一个人。是不久前和柏娜子交谈过的陌生人——加格里南。 他在上方呼吁着市议会交给他的任务。 “以上就是全部,最后我由衷地希望大家多多捐款,以便给老城的艺术街区注入新的活力!”加格里南用一口流利又生疏的矛盾的法语大声呼喊着。 这个中年男人的发福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一览无余,原本不觉着怎样,现在看着真是油腻,又令人恶心。 他接着连续提出了几个政坛现下困扰的问题并挑选年轻人发表意见。柏娜子面上冷冷淡淡地从容应答着自己的见解。 舞台的焦点从前方的加格里南转向大厅中央的邵音柏娜子。 聚会后散场时,直本涩谷再一次截住柏娜子离开的步子。直本涩谷仍然不死心地向柏娜子递名片讲:“我真心希望你接受我的提议去参加市议会的竞选。” “谢谢,但我以后是要进联合国的。”柏娜子的面色淡然,声线却坚定有力。眼神里的情绪也含着激动。 出了官邸,司机给柏娜子递过来一个礼盒,她打开以后里面有一张手写语卡片和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 贺卡上写着:“祝福你时刻迎接生机与希望。” 落款是来自“女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