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 第1章 第 1 章 X市的公路上,一辆出租车快速的在车辆稀疏的道路上行驶。 浓重的黑从四面八方涌来,越过那昏暗的路灯,直朝车辆涌去。 四周寂静无声,司机满脸的倦怠,后座上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女孩,车厢内也是针落有声。 而就在下一刻,这样的宁静被骤然打破。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只见那辆出租车在依拐弯处与一辆大型货车重重地撞在了一起,顷刻之间那辆小轿车便飞了出去。 那可怜的小轿车翻到之后还在地上滑行了数米才停下来,车身支离破碎。 大货车受到撞击后也停了下来,地上洒满了碎裂的玻璃,不远处还散落了许多货车的货物,一时之间原本干净整洁的道路上变得破败不堪…… “什么情况?” “已确认超速行驶” “联系到她的家属了吗?” “在赶来的路上了。” 周围人的交谈声、警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奚顾君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片刻后她猛然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她发现其他人完全看不见她。 四周虽然乱,但她这个明显是混乱的源头醒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其他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尝试着张开嘴,却惊奇地发现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意识消失之前那阵剧痛消失了。 还没等她用那不甚清醒的脑袋想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看见她那的舅父舅母朝她奔过来。 她连忙起身避开,但是更奇怪且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她猛地起身却飘在了半空中,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一般。 但是地上还躺着一个她,浑身是血,一动不动躺在一个担架上,面容灰败,毫无生机。 事已至此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她就真是脑子坏了,她在这些人和事当中得到了一个可怕又无奈的结论——她死了! 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临时有事要回来一趟,于是干脆就在校门口打了一辆车往回赶。 没成想这样丢了自己的小命,这杀千刀的司机不仅在价格上宰她,还疲劳驾驶加超速行驶,让她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至于家属为什么不是她父母而是舅父舅母,那是因为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 父亲因为心脏病去世,母亲也因为癌症去世,小小年纪的她在短时间内接连丧父丧母,变成了一个孤儿,而她的舅父舅母在十里八乡的称赞声中收养了她。 虽然她的舅父舅母虽然收养了她,但是却不如人们认为的那样过上了好日子。 个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晓,也正是因为她的父母接连死于病痛,而她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十分难受,于是她在大学选择专业的时候选了医学专业。 虽然她无力挽救她自己的父母,但她可以凭一己之力挽救他人的家庭。 舅父舅母跟着警察去确认了身份之后马上就接到了保险公司的电话,他们迅速的拿到了保险公司的赔款后,同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连人带盒打包入土。 奚顾君全程跟在他们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这也就是为什么奚顾君总称他们为便宜的舅父舅母,她在这场交通事故中身亡了,他们却漠不关心,好像她的死只是落在肩上的灰尘一般,轻轻拂下即可。 唯一让他们在意的可能就是保险公司的赔款了,不过也好,总归在他们家生活了那么久,这些钱就当是还给他们了。 不过她现在变成了阿飘,而且无论她做什么别人都感知不到,为此她还进行了试验。 她飘到她那明年就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舅父舅母身旁,疯狂丢出各种鬼脸技能,还伸出脚踹他们的屁股,甚至到他们面前揪他们的脸,这些他们都毫无反应。 如果是平时,那不用说,奚顾君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当她那便宜的舅父舅母带着那一大帮人离开后,奚顾君才飘到她的坟墓前。 看着那冰凉的石碑上自己的照片,内心一阵无措。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死了,但当她还没为自己短暂的一生感到惋惜的时候,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 “小姐,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呀,你再不醒过来夫人就要急坏了。” 当奚顾君再次恢复意识之时,耳边隐约就传来少女焦急的声音。 小姐?夫人?这个走向!难道她是穿越了?! 她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等了片刻,然而并没有任何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她又仔细认真的听了片刻,还是一样的安静,并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看来她是被众多小说给洗脑了,虽然真的让她遇上了穿越这样的奇事,但那所谓的系统却是更加虚无飘渺的事,她居然还期待了一下,简直是被荼毒的不轻! 在她彻底清醒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待聚焦之后看到的一切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确实是穿越了。 眼前是一片红木床顶,做工十分考究,雕花镂空,还有那垂下来的粉色的床幔,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丝滑柔软,床边还有一个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身淡青色的衣裙。 那小丫头见到她醒来十分惊喜,一叠声在奚顾君耳边道:“小姐小姐你醒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 说完之后那小丫头飞快溜了出去。 那小丫头是走了,但奚顾君却感到很无奈,她嗓子干的张嘴就能冒烟了,倒是先把她扶起来给口水喝再走啊! 算了,别人靠不住,还是靠自己吧。 正当她缓了缓打算下地找水喝时,听见外面一阵鸡飞狗跳,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君儿真的醒了吗?” 奚顾君猛地缩回踩在地上的脚往后一躺,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后脑传来,紧接着她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很好,就是这生猛的一磕,硬生生将自己磕晕了过去! 然而这次她的脑海中不再是先前那般平静,这个身体的记忆就像放电影一样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站在上帝的视角上看完了这段记忆,不知道时不时巧合,这人同样名唤奚顾君。 如今十三岁了,她现在所处的国家名天临,皇帝名讳谷梁螯,她父亲名叫奚承祜,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她母亲叶依璃是现今皇上的妃子宁妃的女儿。 她父亲奚承祜后院内有一妻一妾,妻是她母亲,另一人为妾室,叫阮玉梅。 虽然是妾室,但奚承祜却是最喜欢她的,原来奚承祜还没功名在身时就许诺要娶她为妻,但之后奚承祜越爬越高,毁约不认,为了权势求娶了叶依璃为妻,但最终阮玉梅终究还是嫁给了奚承祜。 阮玉梅此人为人阴险,小气刻薄,认为当年是叶依璃抢走了奚承祜,时时刻刻处处找叶依璃的麻烦。 叶依璃刚开始时极力辩解,可未见效,此后便不再解释,也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只安静待在自己的院落,尽量不与其有交集。 奚顾君出生后叶依璃为了不让她受委屈,难得强硬了一回,带着她出府远离京城,没有到奚承祜的老家去,另外找了个地方,这一住便是十几年。 而她这具身体又为什么卧床不起呢,说起来是有些丢人的。 原主溜出去野的时候上树掏鸟窝,但不小心在下来的时候捅到一个蜂窝,惊惧之下从树上摔下来导致的,按奚顾君的话来说就是非酋! 话说回来,其他事情都还好,就是有一项特别棘手,她已失去父母差不多十年了,而这个身体父母健在。 父亲还好说,远在京城,但是母亲就在身边,她早就不记得有亲人和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与她母亲相处起来难保不会露馅儿。 虽然她一直的监护人都是她的舅父舅母,但那是因为她舅父舅母碍于名声和面子才收养她的。 奚顾君有时也很庆幸她舅父舅母是个爱面子的人,不然小小的她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真的难以生存。 但舅父舅母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人,他们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家,可想而知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奚顾君听到动静会下意识地躲避。 奚顾君知道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于是下一次她的母亲过来看望她时,她没有立即倒下了,一是为了防止再丢人的磕晕过去,二也正是要面对对她人生当中的第二位母亲。 奚顾君心想见就见吧,这也算我的母亲,她又不会吃了她。 待到见到人时,奚顾君觉得她母亲不但不会吃人,放出去可能还会被人吃了。 不得不说她的这位母亲长的真是很好看,面庞白皙俊秀,肤如凝脂,眉若远山,身量纤纤,窈窕动人。 可此时这位美人双目含泪,满是担忧地盯着奚顾君,这着实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叶依璃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伤处,道:“君儿,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头还疼吗?” 奚顾君看着她关切的面庞,不自觉的放松下来,答道:“感觉还好,头不疼了” 叶依璃闻言松开紧皱的眉头,后又问道:“饿了吗?” 仔细算来,她前前后后晕了加起来有四天了,也没怎么进过食,现下自然是饿的,于是点了点头。 叶依璃见她点头后连忙道:“好,你先好好歇着,母亲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啊。”言罢便起身给奚顾君理了理被子,然后离开了。 第2章 第 2 章 奚顾君倚靠在床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短短几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该释怀的释怀,该接受的接受。 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和环境生活罢了,更何况这里还有亲人,还有一个家,总好过之前孤苦无依要好,奚顾君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在闭目养神的时间里,奚顾君突然想到一件事,过几天就是叶依璃的生日了,既然为人子女,那么自然是百善孝为先,她决定为叶依璃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还没等她想好送什么给叶依璃作生日礼物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奚顾君侧头一看,是早先那个穿青色衣裙的小丫头,叫婵娟,是叶依璃贴身侍女王妈的女儿,性子活泼可爱,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她看见奚顾君醒了,连忙上前扶她起来洗漱。 也就是这时,顾奚就发现这具身体身量颇高,大概有一米七,这个认知让前世是个“小矮子”的奚顾君十分开心,甚至不合时宜的感叹原来高处的空气是这样的! 坐到梳妆台前她才看清自己的长相,铜镜里的人肤色白皙,面庞干净,毫无瑕疵,面容清秀,额头饱满,一双杏眼明亮有神,双唇不描而红,与叶依璃的长相有七分相似,倒也是个美人。 饭后,奚顾君心里还惦记着要给叶依璃准备生日礼物,便同叶依璃说要出去一趟。 叶依璃皱起秀眉望着她道:“你如今伤才刚好,现下又要出门,母亲在是不放心,你这几日就呆在家陪陪我可好?”奚顾君听罢内心一阵颤动,这是真真切切的、来自家人的关心。 奚顾君明白她的忧虑,只好道:“母亲,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就是出去走走,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叶依璃听罢还是不为所动。 看来叶依璃确实是不想她出门,可是不出门怎么给她准备礼物呢? 奚顾君垂下眸子,思索片刻道:“我此次出事师父必定也很担心,既然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应该去看看师父,也好让他安心。”叶依璃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但她还是担心奚顾君会出意外,颇为犹豫。 奚顾君趁热打铁道“母亲,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师父那里一趟,不会有事的,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事不是还有师父在吗?您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师父吗?” 最终叶依璃还是应允了,只道:“那你早些回来。”奚顾君自是应下。 本来奚顾君打算去逛逛集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可以拿来作为礼物送给她母亲,但她最后还是调头去了她师父那里。 是的,她被自己的理由说服了。 她师父名叫古骁,以前是一位大将军,长年带兵为国镇守边境,他原有一位与他十分恩爱的妻子,他的妻子还为他诞下一子。 但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后来染病去世了,至此之后他便向上禀明,卸甲归田,带着他的儿子回到家乡。 到了她师父的院落却发现她师父居然不在院内。 据她以往所知,只要没什么事,她师父一般都呆在院子里,要么练功,要么看书。 古骁不在院内,往里走,终于在客房门口看见了他,不过房间里不止古骁一人,还有一人躺在床上,古骁正在照顾他。 此人看着年级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相貌平平,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躺在那里,穿着却很好。 古骁注意到了她,放下毛巾淡淡道:“你怎么来了,伤好了吗?” 奚顾君答道:“已经好了。” 谁知古骁听后怒道:“叫你好好练功你不听,天天净偷懒,现在倒好,爬棵树就摔成这样,你以后不用学了,我教你都觉得丢脸!” 完了,生气了,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还省的挨顿骂。 但奚顾君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顶撞她师父,于是赶紧赔笑道:“师父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绝不偷懒,您就别生气了吧。”古骁闻言这才熄火,转而去照顾躺在床上的人。 奚顾君走上前来,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人的全貌。 古骁正在给他换药,此人腰上有一道很深刀伤,其他部位也有一些小伤痕,肤色白皙,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身材劲瘦却又不失美感,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违和感,具体在那里她也说不清。 古骁见她愣愣地站在床边便对她说:“你来给他上药,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说罢他就把药瓶塞到了奚顾君手里,离开了房间。 奚顾君拿着药坐在床边,蘸了些药往那人伤口上涂,突然感觉那人动了一下。 她连忙抬眸看去,只见躺在床上的那人眼珠不住地滚动,长长的睫毛也在不停地颤动,几秒之后,那人睁开了眼睛,和奚顾君来了个四目相对。 望着那双凌厉清亮的眸子,奚顾君微微一愣,心头莫名一阵颤动。 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那人强撑起身体往后退,但因为扯着伤处不得不停下来,只紧紧的盯着她。 奚顾君不由得撇了撇嘴,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应该不吓人吧? “你醒啦,别乱动,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人听了之后不为所动,还是一脸戒备地盯着她,房内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诡异,奚顾君本想调笑一下缓解气氛,但看这样情况怕是越笑越尴尬。 那人浑身是伤躺在那里,上身微微弓起,犹如一只固守领地的孤狼,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有什么动作,他马上就会跳起来攻击她。 奚顾君看着床上那人,感到十分无奈,搞搞清楚好不好,她要是想对他不利,在他刚才睡着的时候他就死了几百回了! 好在这时古骁端着一碗药进来了,打断了房内单方面的对峙。 奚顾君看到古骁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而床上那人看到古骁之后似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但依然死死地盯着奚顾君。 古骁看到房里的情况时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对奚顾君下逐客令:“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好好陪陪你母亲,你受伤的这几天里,你母亲一直在为你担惊受怕,快回去吧。”奚顾君自然忙不迭的答应。 笑话,再在这里待下去非得被盯穿不可! 出了古骁的院落后奚顾君并没有如古骁所言回去,而是脚步一转,向集市的方向走去,她可没忘记这趟出来的目的。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市集。 这里虽然比不上京城,但百姓们生活富足,这里的集市也算热闹,可惜一趟走下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能作生日礼物的东西更是没有。 奚顾君打算逛完就回去,但是走了没几步,看到前方围了一圈人,甚是热闹,便打算过去瞧瞧。 到了那里之后发现那竟然在贩卖人,不过转念想想这是哪里,就正常了。 古时日子过不下去常有卖儿卖女的,还有来历不明的人也会被集中出售,运气好的能进大户人家服侍,也算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时站在前头那膘肥体壮的男人大声说道:“大家放心,这些人都是我在山贼出没的地方捡来的,底细绝对干净,大家不用担心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去挑人了。 奚顾君对这些不感兴趣,正要走人,在转身之时发现角落里蹲着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身上血迹斑斑,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没一块干净的地方,但她却惊奇的发现那姑娘的脸竟然与前世的她有八分相似! 于是她走到那姑娘面前,细细的观察起来,她果然没有看错,确实长的很像,连眼神都像。 旁边那膘肥体壮的大汉见她打量那女孩,又见她衣着不凡,便走过来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买下她,放心,我看过了,这丫头手脚好着呢,买回去绝对不会吃亏的” 就算那大汉不这么说奚顾君也打算买下她,认真的说这不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吗?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那样的境地。 买下那姑娘之后奚顾君就把她带到路旁的茶馆休息,问她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可知道怎么回去?那姑娘都不答。 终于在问她叫什么的时候回答了,就说了云岫二字便闭口不言。 奚顾君看天色也不早了,对她说道:“我买下你不是为了要你伺候我,你就当是我们两有缘,我这里还有些钱,你拿去傍身,今后寻个工作好好生活,好了,我要走了。” 奚顾君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对身旁人事十分敏感,猛地回头看去,果然发现几丈外来不及躲藏的云岫。 果然是她在跟着自己,奚顾君对此无话可说,毕竟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选择是人家的自由,她既然要跟着那就让她跟着吧。 果然,云岫见被她发现未受到阻止后便也不藏了,干脆缩小点距离就这么不近不远的跟着。 片刻后奚顾君停下来,后面的云岫也跟着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云岫,开口问道:“你要跟我回家吗?” 云岫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下之后飞快的点头。 奚顾君笑道:“那你还站那么远干嘛,不过我可告诉你喽,来我家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哦,到我家你就得做我的小丫鬟喽!” 回去的路上她脑海中一直倒映着叶依璃那张满是关切的脸,出门时答应了她要早些回去的,为了不让叶依璃担心,她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奚顾君在这个女人身上体会到了消失了近十年的母爱,这种认识让她感受到身体中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消融。 回到住处之后天已擦黑,如果说叶依璃让奚顾君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那么眼前这座房子更时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家的感觉。 院落的灯都亮了起来,屋内时不时传来交谈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奚顾君感到十分温暖。 有人为你留灯,有人等你回家,这种感觉,真好。 第3章 第 3 章 奚顾君一踏进家门婵娟便迎了上来:“小姐,你要是再不回来,夫人就要遣我去寻小姐了。” 说罢转眼瞥见了奚顾君身后的云岫,转头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身后那人是谁呀?这么这个样子?” “在路上捡的,别看了,带她去收拾收拾,今后她就跟你住一间了。”奚顾君边说边往室内走去。 屋内叶依璃听见动静往门外走去,看着奚顾君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师父还好吗?饿了吧,快来,我给你留了饭菜,快趁热吃吧。” 奚顾君随她走到桌边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师父很好,您放心吧。” 刚放下碗筷,婵娟就带着云岫来了,小丫头手脚挺利索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人料理清楚了。 奚顾君在叶依璃开口前说道:“母亲,她叫云岫,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来的,她父母亲人都死于山贼之手,现在已无家可归,我看她怪可怜的,就把她带回来了,以后就让她跟着我,照顾我好了,您看如何?” 叶依璃想着多一个人照顾也是好的,便道:“也好,那今后就让云岫与婵娟一道照顾你吧。” 那天之后奚顾君老老实实在家陪了叶依璃五天,整个院子的人包括叶依璃自己叶感到惊讶。 毕竟以前奚顾君从来没有老老实实在家呆过这么长时间,王妈也动容的对叶依璃感叹:“看来小姐经此一事后确实是长大了。” 可奚顾君却不如她们想的那般乖巧懂事。 这五天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在观察叶依璃的喜好,由此看看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她要好,但是这么些天观察下来,并没有发现她对什么感兴趣,也没有特别的爱好。 这也难怪,叶依璃出身皇宫,什么奇珍异宝她没见过,这个清晰的认识让她更加苦恼,眼看着叶依璃的生辰一天天的靠近,她却没什么头绪。 次日用完早饭后奚顾君就告诉叶依璃要去师父那里,一旁的婵娟听见了小声嘀咕:“小姐这是终于忍不住了,要溜出去玩了?” 以前奚顾君每次想出去玩都跟叶依璃借口说要去师父那里,这几乎就成了她要出去野的标志了,但现在真是冤死她了,她是真的要去师父那里,不是要溜出去野! 奚顾君忍无可忍,轻拍了一下婵娟的头,叶依璃见状也没表示什么,只跟奚顾君道:“出门小心些,记得早些回来,出去带上云岫吧。” 奚顾君点头,她这趟去并不是找她师父,而是找她师父的儿子古澜。 古澜比她大两岁,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很沉稳,前几日之所以没看见他是因为他出门办事去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事应该办完了,正好这次过去让他帮忙出出主意,看看送什么给叶依璃要好,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瞎琢磨要好。 走进院子果然看到了古澜,奚顾君正要打招呼,就看见古澜正扶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走过去细细一看,哟!这不就是先前死命盯着她的那“白眼儿狼”嘛,先前看那刀伤虽然深,但好在没伤到要害之处,经过这几天的精心调养,如今也能下地了。 奚顾君走过去,古澜听见脚步声回头道:“顾君,你来啦!你先坐,父亲这会儿不在家中。” 奚顾君依言坐下后道:“澜哥哥回来啦,此次出门可还顺利?” 古澜从屋内端了三杯茶出来,笑道:“是啊,事情已经办妥,十分顺利。” 奚顾君上前接过茶盘,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人端了一杯茶,那人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奚顾君看见,白眼一翻,原来这“白眼狼”还知道感谢。 随后又端了一杯茶给古澜,最后那杯给自己,身后的云岫适时接过茶盘。 奚顾君与古澜又聊了一些家常趣事,许久之后,迟迟未见古骁回来,便问古澜古骁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古澜见她发问,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便问:“顾君可是有事要找父亲?父亲今日一早便拿着鱼竿出门了,说是要钓些鱼来吃。” 奚顾君连忙摇了摇头,“啊,没什么事,就是见师父许久未归,才有此问。” 然后她迅速抓住了古澜话里的重点——古骁去钓鱼了。 这让奚顾君眼睛一亮,钓鱼,多好玩呀! 她当即就对古澜表示她们一起去钓鱼。 古澜看着她无奈道:“这恐怕不行,父亲让我留下来好好照顾他。” 奚古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内心一阵无语。 有这个人在,她怕是不能拖着古澜陪她去钓鱼了。 突然之间,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计策。 她转身笑嘻嘻的对古澜说道:“没关系,我们把他也带去,我们去钓鱼,他在旁边歇着就行了!” 话音未落她就迅速上前架起椅子上的人,然后快速回头朝云岫使了个眼色,云岫立马会意,端起椅子就跟着奚顾君快速开溜。 古澜眼见她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拐走了一人一椅,只觉头大,知道今天是阻止不了她了,无奈之下只能对她们喊道:“你们快放下他,轻一点,他还受着伤呢” 奚顾君充耳不闻,避开伤口,一个劲儿架着人往前跑去。 古澜看着被架着的人似乎没什么不适,深深叹了口气,只能回去取鱼竿,然后快速追上她们。 正在闲适钓鱼的古骁听见动静回头看去,这一看真是让他血压升高。 只见奚顾君架着个面无表情的伤号在前面跑,一个端着椅子的小丫头在后面紧紧的地跟着,他儿子拿着鱼竿在后面穷追不舍。 待她们到了河边,古骁劈头盖脸就开始骂古澜:“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照顾病人吗?你怎么也跟着她出来瞎胡闹,你还有没有点轻重?” 奚顾君忙在一边打断他:“师父,你别怪澜哥哥了,是我把那伤号扛出来的。” 古骁听后瞬间就将怒火转到她身上:“我还没说你呢,你可真有本事啊,人家受伤了,需要静养,你倒好,直接把人拖出来了,简直是胡闹!” 奚顾君见势不对,连忙说道:“师父你别生气,他这几日肯定天天憋在屋子里,我怕他憋坏了,就带他出来透透气,这样伤也好的快些,更何况,他自己也很想出来。” 古骁闻言看向被安排在树荫下休息的人,奚顾君不断向那人使眼色,古骁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着她,奚顾君立刻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坐在树荫下的人旁观着这场闹剧,他看着奚顾君,片刻后点了点头,奚顾君见状得意地对古骁说道:“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看来这人还有点良心,奚顾君心想,如果他刚才摇头了,她就寻个机会药死这家伙解气!还好这小子懂得惜命。 很显然此时坐在树下的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古骁见那人点头了也就消气了,只是对奚顾君表示下次不能再这么胡闹了,奚顾君自然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下次还敢,随后便欢欢喜喜地去古澜那里拿鱼竿钓鱼去了。 前世的奚顾君从来没有钓过鱼,也没有机会去钓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实在没有钓鱼天赋还是运气太差,在那日头下蹲守了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鱼。 奚顾君有些泄气了,完全没了来时那高昂的兴致,于是朝云岫挥了挥手,要她来帮忙看着,她走到那树荫地下坐着。 身旁那被她强行拐来的人看着她那焉哒哒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他几次启唇,却没能说出什么。 奚顾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以为他要嘲笑她,于是梗着脖子僵着脸,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那人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为何不选择去那处钓鱼?” 声音意外的好听,清朗干净,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如果不看那张脸,光听声音,奚顾君一定会认为这声音的主人是个帅哥,但现实是骨感的。 奚顾君看着他刚刚说的那个地方,瞬间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另一片被树荫遮盖的地方。 想想也是,鱼儿会在阳光大盛的时候游到荷叶底下去,不就是为了躲太阳嘛,这里虽然没有荷叶,却另有阴凉处。 想明白之后奚顾君在那人复杂的目光中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着,我去给你钓鱼吃!”然后冲了出去。 那里确实是块福地,不仅阴凉舒适,而且水草丰茂,奚顾君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满载而归。 眼见快要到午饭时间了,奚顾君拒绝了他师父要她留下来吃饭的邀请,从筐里提出几条鱼给古骁后就提着鱼框带着云岫一起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之后奚顾君就叫云岫把鱼提到厨房去,让厨房晚上熬碗鱼汤给大家补补,而她则向屋内走去。 奚顾君刚进屋就看到叶依璃拿着一封信在手上发呆,见她走近忙把信收起来招呼她坐下,奚顾君看她心神不宁便猜想这信八成是从京城来的,一问,果然如此。 能让叶依璃如此担心京城那边的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奚府,二便是宁妃娘娘。 奚顾君试探着开口道“母亲,可是父亲出了什么事?” 叶依璃摇了摇头,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奚顾君问道:“那是宁妃娘娘出事了?” 叶依璃闻言脸色一片煞白,片刻后强自镇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强行岔开话题:“君儿还没吃饭吧,饿不饿,随我去吃饭吧。” 见叶依璃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奚顾君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宁妃娘娘出事,这就说明皇宫中有异动了,这天下安稳的太久了,看来有人要按耐不住了。 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恐怕实际早已是波涛汹涌。 第4章 第 4 章 当晚奚顾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净是叶依璃担忧的神色和她匆忙收起来的那封信。 表面上是宁妃娘娘出事,实际恐怕不是不止如此,应该是宁妃娘娘的儿子五皇子出了事,至于是什么,奚顾君用脚趾也能想到,无非就是皇位之争罢了。 在她迷迷糊糊要入睡之际,猛然惊醒,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找古澜商量叶依璃生辰之事。 今天光想着钓鱼去了,连正事都忘了,算了,明日过去时一定要记得,如是再忘记,那叶依璃生辰礼多半是要泡汤了,如若真是这样她就要去跳江了! 次日一早,奚顾君便来到了古骁的住处,眼前的情形同昨日一般,还是看见古澜扶着那人坐在椅子上。 奚顾君瞬间对那人感到十分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又为什么会被古骁带回来,还这么精心地照料。 奚顾君带着她的疑问上前一把拉住古澜,将他拖到一旁尽数道出了她的疑问。 奚顾君从古澜那里得知那人叫西嘉,是个商人,从北方运了货物到这边来卖,但很不幸遇到了山贼抢劫,不仅生意没做成,反而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古骁看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把他带回来了。 难怪,那天奚顾君给他上药那会,确实看见他身上有很多伤痕,衣着却不错,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西嘉醒来之后看见她那么大反应,难道她长的很像山贼吗? 话又说回来,近几年这山匪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猖狂了,朝廷竟也没有派人来整治剿灭。 了解此事后,奚顾君向古澜表明了这趟的来意。 “你是说让我帮你想想送什么给叶姨作生辰礼?”古澜听后问道,奚顾君点了点头。 古澜思索片刻,看着她道:“不如你做些吃的给叶姨,只要是你做的,叶姨一定很喜欢。” 这个奚顾君自然想到过,她决定在叶依璃生辰当天为她做一碗长寿面,但这东西吃下去了又看不见,当作生辰礼不合适,于是苦恼道:“这个自然行,但有没有什么是可以保存下来,看得见的?” 古澜闻言挠了挠头,眯起眼思索了片刻,将右手砸在左手上:“有了,你可以送一束花给叶姨,花既不会吃了又能看见,还赏心悦目,你看这个可好?” 奚顾君闻言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摇摇头:“不行,花虽然好看但不易存留,花期太短,终究会凋零。” 随后古澜又提了几个建议,统统都被否决了,要么没新意,要么太普通,两人一起坐在屋前的木梯上,单手托腮,苦思冥想,忽然,奚顾君余光里瞥到一个人,灵光一闪,慢慢的笑了。 奚顾君猛地站起身,笑嘻嘻地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西嘉走去,椅子上的人似是察觉出她不怀好意,想要起身离开,但天不遂人愿,被奚顾君识破后快速上前将他按在椅子上。 奚顾君将西嘉按在椅子上后,又进屋倒了一杯茶,笑容满面端到他身旁,这可是连古澜都没有的待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做完这些后奚顾君在西嘉狐疑的目光中坐在他对面:“听说你是做生意的?” 西嘉看着她,并未回答,只是眼里的疑惑又加深了。 奚顾君接着道:“你做的什么生意?” 西嘉盯了她片刻,似是明白了她的目的。 “皮草、玉石。”西嘉道。 说起来叶依璃前面一部分时间一直呆在中原地区,之后又带着奚顾君来到南方生活,应该不常接触到北方的人或事物。 西嘉出售的又是北方的货物,如果能向西嘉购买一些货物,那么用来作生辰礼真是最好不过了,想到这里奚顾君就越觉得她真是太聪明了! 奚顾君欢喜地对西嘉说:“那你的货物卖完了吗?可还有剩余?” 西嘉答道:“货物买了一些,剩下的在途中被山贼抢走了。” 奚顾君闻言顿时觉得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整个人无力的瘫在椅子上,看她那样子像是一瞬间被人抽了魂,了无生趣。 而那抽她“魂魄”的罪魁祸首似乎没想到她来这么一下,眼睛一下子睁大,颇为惊恐的盯着她看。 一旁的古澜和云岫也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冲上来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这个主意行不通我们再想过一个,总能给叶姨找到一个好的生辰礼,你别着急啊。”云袖也连忙点头。 奚顾君充耳不闻,还是瘫在椅子上装死,西嘉立即恢复过来,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失态的那人并不是他,片刻后开口道:“车上的货没了,但是我身上还有一些。” 听了他的话,奚顾君仿佛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瞬间满血复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西嘉似是被她灼热的视线烫了一下,垂下眸子,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好几块玉石。 奚顾君愣住了,那几块玉石表面光滑圆润,晶莹透亮,色泽饱满,触手生温,仔细看去,玉石中似乎有淡淡的红色纹路若隐若现,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奚顾君看完后又焉焉地低下头,院中三人都不解地望着她,半晌,只听她低低道:“这东西倒是极好,可是我买不起。” 这下轮到另外三人愣住了,西嘉看到她那鸵鸟样,嘴唇动了动,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面前的奚顾君快速搜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一把放在桌面上:“我还是很想要,我身上只有这些钱,全部给你,下次你再来这里卖货的时候我就把剩下的钱补给你。” 她本来可以向古澜借钱,但是这是她送给叶依璃的第一份礼物,她想自己买下来。 奚顾君将钱推过去,见他不收,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不是要赖账,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多钱,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肯定能把欠你的钱还清。” 话音刚落便看见西嘉摇了摇头:“不必,这些送你了,就当是感谢你当日的照顾,何况此种玉石在北方并不算少见,不值多少钱。” 听了他这么说,奚顾君简直感动到痛哭流涕,人间自有真情在呀!她似乎忘记了她只给人家上了一回药然后就溜之大吉的事了。 忙不迭上前接过,同时嘴里念道:“啊,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谢谢!”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叫他白眼儿狼了。 就在奚顾君欢天喜地的捧着那些玉石研究的时候,古骁端着一碗药从屋内出来,看到院中的奚顾君和古澜无所事事,尤其是奚顾君,手里捧着几块石头在那傻乐,连他出来了也没注意到,将药碗递给西嘉后,一手一个拎去练功去了。 古骁十分注重基本功,基本每次练功之前都会要求他们先扎马步,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古骁那里练功还是有男女之别的。 每次练功时,奚顾君总是站在树荫下,而古澜是站在太阳地下,按他的话来说女子白些是好的,男子又不用在意这些,更何况艰苦的条件更能磨练人的意志。 奚顾君在树荫下扎马步时,云岫也默默在她身旁陪她扎起了马步,那动作竟也很标准。 奚顾君甚是惊奇:“云岫,看你马步扎的很好,以前是练过吗?” 云岫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小时候很感兴趣,练过一段时间。” 奚顾君听后思索了片刻,然后带着云岫到古骁跟前,“师父,你能不能收云岫为徒,教授她武功?她是真的很喜欢,而且也有底子。” 古骁低下头打量了云岫片刻,转头问道:“我昨天就想问了,这丫头打哪儿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她父母都死于山贼之手,我看她无家可归便收留了她。” 奚顾君接着又道:“师父,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奚顾君见古骁不语便伸出手抓住古骁的袖子开始摇,同时嘴里不停念:“师父你就答应了吧,你就教教她呗,好不好嘛。” 她知道古骁最受不了她这样,每次有什么事都用这招,百试不爽。 果然下一刻古骁就缴械投降,答应下来,奚顾君喜出望外,赶紧拉着云岫给古骁行拜师礼,云岫沉默不语,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在奚顾君急切的催促下才进屋给古骁行礼奉茶。 下午奚顾君向古骁告假要去一趟集市,古骁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颇为震惊,平时在练功时要是有什么事奚顾君都是直接开溜的,根本就不会这么正儿八经跟他说。 奚顾君才不管古骁怎么想的,说完之后就立马带着云岫往集市赶,她要在天黑之前找一位能工巧匠帮她打磨这来之不易的玉石。 做完一切赶回家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远远的就看见王妈站在门口,想必是叶依璃见她久久未归,便叫王妈妈守在门口等她,王妈妈远远见到她就迎了上来:“小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今日又被古师傅罚了?”奚顾君听闻立刻否认。 随王妈进门后,奚顾君又看到叶依璃对着那封信发呆,她故意发出些声响。 叶依璃听见后还是像昨天一样匆忙将信收起来,奚顾君只当没看见,一边嚷嚷着饿了,一边拉着叶依璃走到餐桌旁,嘴里不停插科打逗人发笑,心里却打算着找个时间向古骁打听一下情况。 第5章 第 5 章 奚顾君一如既往在早饭过后来到古骁处,她到时院子除了古骁没有别人,问过之后才知道古澜带西嘉出门去了,这样一来刚好方便。 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古骁对面,开口道:“师父,我想向您打听一下京城的状况。” 古骁闻言后皱起眉头:“你没事打听这些做什么?” 顿了顿又道:“京城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离开京城多少年了。” “师父你就别蒙我了。” 奚顾君压根就不信,以古骁的性格,即便卸甲归田了也放不下这家国天下,如今不想告诉她肯定是不想她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虽说此时她虽远离京城,但只要她的父亲在京城待一日,她也仍是局中人。 “您就告诉我吧,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我终一天会回到京城,要面对那些是是非非,您现在告诉我,让我多了解了解也好。”古骁听了之后不再坚持,将他所知之事和盘托出。 当今皇帝谷梁螯算是个明君,在他执政期间,百姓安居乐业,境内也是歌舞升平,大有一派祥和之兆,但坐那至尊之位,掌那至尊之权已久,便很难放手,于是谷梁螯与大多数帝王走上了同一条道路——求仙问药,祈求长生。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现如今谷梁螯所服用之药虽然能让他感到身强体壮,但那东西就等同于慢性毒药,长时间服用下去必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这点谁会不知? 大臣都不敢劝说皇帝,于是联名向皇帝上书,要求尽快立太子,但当今皇帝自认为自己正值盛年,不必早立太子。 如今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有两位,一位是丽妃娘娘所出的三皇子,另一位是宁妃娘娘所出的五皇子。 当今皇帝子嗣单薄,堪当大任者更是少,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位帝王就在这两人之间诞生了。 此前未提立太子之事时二人便在私下较量,如今这情形更是势如水火。 三皇子的生母丽妃娘娘是安国公府嫡女,安国公位高权重,同时又手握重兵,为三皇子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五皇子生母宁妃娘娘为丞相嫡女,丞相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也是五皇子强有力的后盾。 如今朝堂局势倒也分明,一半拥护三皇子,一半拥护五皇子,其中少数持中立态度,以永平伯爵府为代表。 现在看来奚承祜是必是站在五皇子这边了,原因无他,奚承祜娶了宁妃娘娘的女儿叶依璃,就算他想站在三皇子那边也是不成的。 看如今形式,成王败寇,如若五皇子赢了,那么于奚顾君而言自然是最好的,倘若输了,那后面的日子必然是水深火热。 了解完这些之后,古骁便告诉奚顾君今后不必再来习武,奚顾君一听心头狂跳,“师父何出此言?是我那里做的不好让师父生气了吗?您说,我一定改,要不然您罚我也成。” 古骁知道是她误会了,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自幼跟我习武到如今,我已没什么可教给你和澜儿的了,如你所言,你迟早要回京城,接下来你应该是要跟你娘学习些东西了。” 奚顾君听完还是不甚明白,古骁见她仍是一头雾水,接下去道:“为了适应今后京城的生活,你要学些京城那些女子学习的东西,这也是在为你回京做准备,而且我已与你娘商量好了。”话说到这份上,奚顾君自然没有异议。 片刻后古澜带着西嘉回来了,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东西,一看就是去逛了集市。 西嘉经过这些天的精心调养,再加上他自己身体素质也很不错,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向古家父子辞行,今天这是给他饯别送行。 看着西嘉那清凌凌的双眸,奚顾君感到一丝不舍萦绕在心头,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日后有缘还是能够再相见的。 给西嘉送行之后奚顾君就开始着手做给叶依璃的生日礼物,西嘉一共给了她四块玉石,她拿去集市找人打磨雕刻时那老师傅都不住赞叹那玉石。 那四块玉石最终被做成了两片树叶和两条锦鲤的样子,然后再去找了两条青色的蚕丝,编成了两个平安结,结头拴着一片树叶,结尾缀着一条锦鲤,煞是好看。 三日之后,叶依璃生辰,她将古家父子和平日里亲近的几家邻里请来,在家中设宴招待他们,一起过生辰。 那天奚顾君亲自下厨为叶依璃做了一碗长寿面,叶依璃感动之余也感到疑惑,奚顾君以前从来没进过厨房,也不会做饭,今日却做了一碗面,奇怪的是味道也很好。 奚顾君到此猛然醒悟过来露馅了,连忙道:“这不是看母亲您平日里辛苦了嘛,更何况今日还是您的生辰,女儿这才想做碗面给您吃,我可是偷偷练了很久的!” 在座众人皆夸赞奚顾君懂事孝顺,叶依璃有福气,叶依璃听后很是欢喜,转眼间就忘了方才之事,奚顾君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帮叶依璃送走客人后,奚顾君拿出了她准备多时的礼物送给叶依璃。 谁知叶依璃见到后非但不开心,甚至眉头紧皱,片刻后开口问道:“君儿,可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母亲说说,母亲一定会帮你的。” 奚顾君闻言马上否认:“母亲,您别自己吓自己,没出什么事,我只是单纯想送您一件生辰礼,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好家伙!原先的奚顾君从来不会费心去准备这些,只有闯祸了才会献殷勤。 像今日这样叶依璃过生辰她只会道一句生辰吉乐,今日她这做这番确实有点无事献殷勤的意思,难怪叶依璃会误会。 换作是她,绝对会怀疑对方是不是被烧坏了脑袋,奚顾君原先还叫别人白眼儿狼,如今才知道原先那个她也是个不遑多让的。 叶依璃生日之后奚顾君便如古骁所说向叶依璃学习形态礼仪等等,换句话说就是包装自己。 所学的东西十分繁复,在奚顾君与自己斗争的时候,古澜来了一趟。 古澜来找她是要跟她说一件事,他要离开这里,去往边境,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自己的父亲曾是一位将军,也曾戍守边境,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有此想法。 奚顾君对此毫不意外,只是表示自己支持他的决定,她相信以古澜的品性与能力,迟早会有一番不俗的作为。 …… 三年后,奚顾君终于又一次逃了刺绣课溜到古骁处躲懒,刚进门就看到古骁拿着一封信在看,走近问古骁,问到:“师父,可是澜哥哥来信了?” 奚顾君当初想的不错,古澜确实是能力出众,这几年来屡屡立功,短短几年内已从一名小卒做到校尉,古骁每每提到都是一脸骄傲之色。 这次来信的不是古澜,而是京城那边,古骁将信递给她,奚顾君看完之后一脸凝重。 信上说,如今皇帝已经卧床不起,有人秘密告发永平伯爵府意欲谋反,皇帝听后一道圣旨召伯爵府长子席小将军回京,以此控制永平伯。 众所周知,永平伯长年驻守北方边境,从来不过问朝廷纷争,此次立太子之事也是持中立态度。 据悉这告密者似乎是三皇子的人,想来也是,永平伯爵府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既然不能为己所用,干脆就毁掉,以免到头来多生事端。 永平伯爵府世代皆是忠良之辈,配享太庙的就有好几位,到了这一辈更是,永平伯长年驻守边境,一年最多只回京三次,皆为述职,每次回来只待一月便返回北方边境。 其嫡子席小将军八岁就随父亲去了边境,父子二人可以说是功劳苦劳皆有,可就是这样还是被无情地卷入皇家的争斗之中,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奚顾君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边看着云岫练功一边出神。 原先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斗争都是在暗地里,而现在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们的斗争已经搬到台面上了,这就说明今上身体真的快不行了。 就目前所知来看,在两位皇子的斗争中,五皇子可能落于下风。 三皇子如今敢在名面上对永平伯爵府出手必定是有所依仗,如今皇帝怕是已经病到神志不清了,否则绝不会这么轻易被三皇子摆布,看来京城就快要变天了。 奚顾君心里想着事,突然意识到古骁能得到的消息叶依璃必然也知道,担心叶依璃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奚顾君辞别古骁匆匆赶回家中。 在进门之时闻到空气中有一丝奇怪药味,虽然屋中一直燃着熏香,但奚顾君前世可是学医的,到了这里也没落下,她对于药味非常敏感,只不这味道太淡,加上又有熏香干扰,一时闻不出是什么药。 奚顾君快速走到里间,在叶依璃身旁坐下,道:“母亲,你还在喝药吗?可是感染的风寒还没好?” 叶依璃闻言脸色微变,移开目光,捏紧手帕,“你不用担心,只是近来睡眠不好,喝了些安神汤罢了。” 奚顾君看着她,知道肯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不然叶依璃不会想着要瞒着自己。 奚顾君也不再追问下去,笑一笑岔开话题,“东边山头的桃花开了,明天我去采些回来做香囊可好?” 见她不追问方才之事,叶依璃暗暗松了一口气,微笑点头。 第6章 第 6 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奚顾君就向叶依璃打声招呼出门去了,但她并没有走远。 走出一段路后又返回,飞身蹲在屋顶上,没多久后果然看见王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向叶依璃的房间。 悄无声息地跟在王妈身后,看着叶依璃喝完药,走进屋内。 叶依璃看到她时吓了一跳,药碗从她手中滑落,奚顾君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捞住药碗,放在鼻前闻了闻,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用来治疗肺病的药,而且这药方用药极烈,绝对不是用来治疗小病的。 叶依璃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看见她快速接住药碗放在鼻前闻后,整个人浑身僵硬,眼角发红,手不住地颤抖,就知道是瞒不住她了。 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然后将她揽在怀中,轻轻的拍她的背,另一只手不住抚摸她的头。 王妈也被叶依璃吓了一跳,回过神立刻来接过药碗,红着一双眼低头出去了。 奚顾君在叶依璃怀中呆了半晌,堪堪回过神来,想问又不敢问。 前段时间总听见叶依璃咳嗽,问过之后叶依璃只道是风寒,已经找大夫开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如今正是春季,而现在又还寒冷,奚顾君以为叶依璃是一时不察感染了风寒,再加上叶依璃也没让她探过脉,只告诉叶依璃要注意保暖,好好休息,未曾想这竟然不是风寒。 这一想叶依璃在去年冬天或许就病了,起初病情没有那么严重,再加上一直在服药,病情得到了缓解,而叶依璃一直背着奚顾君服药,所以她一直没有发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雪渐渐化了,天气越来越冷,叶依璃的病情也越来越重,服用的药越来越烈,次数越来越多,还是被奚顾君发现了。 叶依璃感到胸前衣衫一片潮湿,心中感到无措与心疼,当初知道自己患有肺病时她第一时间不是感到恐惧,而是慌张。 她知道以现在的医术,即便是京城的圣手也是无力回天,她只担心等她哪天不在了奚顾君该怎么办。 如今局势动荡,人心惶惶,宁妃和丞相尚且要思虑自保,自然无暇顾及奚顾君。 不是她不去考虑奚府,而是奚府从来就没有给过她考虑的机会,奚承祜当初娶她就是为了权势地位,在人前与她相敬如宾,在人后从来不过问她,否则她不会带着奚顾君出府。 况且奚府里还有一个阮玉梅,从前就对她百般刁难,如果她真的不在了,那奚顾君以后的日子必然及其艰难。 两人静默半晌,没有人出声。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有一种默契,不过问叶依璃的病情,也不在奚顾君跟前提叶依璃的病,一切仿佛和从前一样。 但又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她们在笑闹时,叶依璃靠在小塌上看着她们笑,偶尔捂着帕子剧烈咳嗽一阵,奚顾君并不回头,身体僵了一瞬又如无其事继续玩闹,一旁的下人们见此情景,不禁暗自抹泪。 这段时间奚顾君一直陪在叶依璃身旁,几乎是两耳不问窗外事,既然无力回天,那么就好好珍惜当下。 她希望叶依璃直到最后一刻都是快乐的,也希望自己以后回忆起来这段时日不是被悲伤笼罩,而是快乐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古骁来找她,说是京城那边有动静了。 自从古骁知道叶依璃的情况后,就甚少过来,如今突然过来怕是真的出大事了,还是事关京城,不出所料应是皇位之事已有了结果了。 “师父,是不是京城那边有结果了?”奚顾君问道,古骁点点头:“没错,不过即将继承大统的是五皇子。” 奚顾君倍感惊讶,原因无他,从这几年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三皇子在这场斗争中一直处于上风,叶依璃还常常为之担忧,且三皇子还对永平伯爵府出手,可以看出来是对这皇位势在必得,如今怎会是五皇子继位? 古骁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这三皇子原先确实是势大,但皇上虽说身体不好,但还是活着的,三皇子眼见皇位就在眼前,只要皇帝在一日,这皇位就有可能易主,三皇子绝对不可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于是便集结大军打算逼宫,让皇上交出皇位。” 皇帝病重,五皇子势弱,这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但此时却横生变故,已经病入膏肓的皇上突然清醒过来,以雷霆之势镇压三皇子,及时阻止了这场宫变,但皇上不是病情有了起色,而是回光返照,待得宣布立五皇子为太子后就驾崩了。”古骁道。 “想来过几日我们这里便能收到皇上驾崩的消息了,等过了国丧期,五皇子便会登上大宝。” 其实目前局势对奚顾君来说是最好的,如果是三皇子登上皇位,那么五皇子成王败寇,三皇子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五皇子一脉之人必然会被三皇子清除干净,整个奚府就算不被抄斩也会被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奚顾君回房把这个消息告诉叶依璃,如今叶依璃已经不能下床了,只能躺在床上,但奚顾君把消息告诉她时,她却十分开心。 想来也是,五皇子在这场斗争中获胜,那么宁妃娘娘、奚府、奚顾君都安全了,也让她少了一份牵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在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的半个月之后,叶依璃下了床,这天叶依璃精神异常的好,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然后又去了奚顾君房里,温声唤起她,之后接过婵娟的活,亲自为奚顾君梳洗装扮。 不用说这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天,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全都陪在这对母女身边。 叶依璃一边帮奚顾君梳妆,一边与她说着奚顾君儿时的趣事,奚顾君一边听一边笑,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今天的异常。 梳洗完毕后奚顾君站起身看着叶依璃,笑道:“母亲的手真巧,我很喜欢,母亲,你今天真漂亮!” 叶依璃闻言后微微脸红,嗔道:“你这丫头,竟学会打趣我了!” 早饭是叶依璃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奚顾君爱吃的,早饭过后叶依璃与奚顾君相携去了莲塘赏莲、摘莲蓬。 下午去了后院,那里有一颗巨大的玉兰树,两人各提一个花篮,收集地上的玉兰花瓣,打算做香囊。 收集完花瓣后,两人也不坐在凉亭里,直接在玉兰树下席地而坐。 叶依璃靠着树干缓缓坐下,侧头望着奚顾君,:“君儿,来,娘抱抱你。” 奚顾君闻言,维持了一天的笑容不见了,眼眶通红地埋进叶依璃怀中。 叶依璃同样红着眼睛,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的苍白和虚弱,她轻轻拍着怀中不住颤抖的人,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兽。 半晌后,奚顾君稍微平复了心情,叶依璃开口道:“君儿,如今局势已定,我没什么可忧心了,你聪明、有自己的主张,我也不用担心你受欺负,只是剩下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母亲终究还是不忍,但是今天我要跟你说的是关于我的事。” 奚顾君抬头看着她,叶依璃轻轻抚了抚她,继续说道:“你一定好奇过为什么我是宁妃娘娘的女儿,但我既不是公主,又不承皇姓,那是因为我不是宁妃娘娘亲生的,而是她收养的。” 以前的奚顾君神经粗大如桶,从来没注意这方面的事,后来的奚顾君当然又怀疑过,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她不在乎这些事,既然叶依璃不提,她也不去过问。 叶依璃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一边轻声诉说着她的过往。 当年叶依璃还小的时候,天临国有一半的地方遭遇长时间的大旱,之后又有一小部分地方发生了洪灾,而叶依璃的家乡很不幸,先是遭遇大旱,又遇到了洪灾,她被迫和父母与哥哥一起逃荒,中途父母嫌弃他们累赘,丢弃了他们,是她的哥哥一路带着她往北逃。 但是不幸的事再次发生了,老天仿佛觉得她还不够可怜似的,他们跟着一伙人北上,中途遇到了一伙山贼,她的哥哥为了保护她,让她逃走,被山贼一刀砍死了,她跟着几个死里逃生的人继续往北走,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一个树林里昏迷了过去。 风雨终有过去之时,彩虹依旧会出现。 叶依璃晕过去的地方属于皇家猎场之一,恰好那是皇家正在这里进行围猎,昏迷的叶依璃被当时的宁嫔现在的宁妃娘娘捡到了,当时的宁嫔膝下无子,见她可怜,便在征得皇上同意的情况下收她为义女,养在了身边。 第7章 第 7 章 不知过了多久,奚顾君自叶依璃怀里醒来。 那拉着她的手,抱着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温热,触手一片冰凉,抬头一望,那平时总是温柔的望着她的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 白衣若雪,玉兰添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叶依璃仿佛只是靠在树下小憩,但奚顾君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清楚的知道,叶依璃不是睡着了,是真的离开她了,永远的离开她了,她清醒的认知打破了表面的美好。 寂静的后院传来细微的呜咽声,接着呜咽声渐渐变大,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悲怆的哭声仿佛一个孩子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院外守着的众人都听见了奚顾君的哭声,明白过来后纷纷哭泣,王妈更是听见奚顾君的哭声后悲伤过度,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身后的婵娟和云岫连忙满脸泪痕上前扶住她。 婵娟哭的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云岫原想安慰她,未果,两人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这一天,整个园子被名为悲伤的情绪笼罩,往日里的欢声笑语荡然无存,似乎连风都受到了感染,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天色渐渐擦黑,暮色浸染整个小院,回过神来的众人点上灯火,将小院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正当他们打算让人进小院看看时,就见奚顾君抱着叶依璃走了出来。 奚顾君双目通红,抱着叶依璃的手极稳,一步一步从小院出来,她怀里的叶依璃已经毫无生气,双眼紧闭躺在她怀里。 她抱着叶依璃走出小院之时,刚消停下去、持续一天的哭声又重新弥漫整个小院,所有人都看见奚顾君抱着叶依璃走出小院,都知道了这个女主人已经离开了她们。 古骁得知叶依璃过世的消息后,立刻赶到奚顾君家里,在安慰奚顾君之后又帮她给叶依璃下葬。 奚顾君把叶依璃葬在了东边的桃林里,叶依璃生前极其喜爱那片桃林,她小时候常在家中的桃树下与她的哥哥打闹,宁妃娘娘捡到她时也是在一片桃林附近,就连她见到奚承祜叶是在桃林茶会上。 葬下叶依璃后,奚顾君跪在叶依璃墓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众人十分担心,但谁也劝不动。 古骁看了她片刻,说到:“随她去吧,我们都不要去打扰她,就让她陪她母亲最后一程吧。” 说罢把众人遣散,只表示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他,随后也离开了。 众人离开之后,奚顾君站起身,靠在叶依璃的墓碑上,就像之前靠在叶依璃的肩上那样,随后缓缓开口道:“现在我也跟你说说我的事吧,其实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来自另一个地方,但是这不重要,既然我叫了你母亲,那你就是我的母亲”。 奚顾君顿了顿后继续道:“我本来是失去母亲的,来到这里后有了母亲,但现在又失去了,虽然短暂,但我很高兴,我又重新体会到了被保护、被宠爱的感觉,真的很谢谢你” 奚顾君哽咽了一下,片刻后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过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您放心吧。” 暮色十分,奚顾君回到小院,众人都在门口等候,见到她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众人见她状态似乎还行,这才放下心来。 倒不是因为她不难过、不想哭,相反,她很难过、很想哭,但她哭不出来了,从得知叶依璃的病情到现在,她的眼泪几乎流尽了。 晚饭过后,婵娟与云岫随奚顾君回房,招呼二人坐下。婵娟捧着杯茶望着奚顾君道:“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奚顾君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等。” 婵娟与云岫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依璃去世,要不了多久京城那边就能得到消息,如今还在国丧期,京城动荡,人人不安,自然无人顾及。 等国丧期一过,朝堂稳定,秩序归一之时,奚承祜必定会派人来将她接回京城,所以如今要做的事就是等。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月后,奚府的马车停在了小院门口,可巧的是,这一日奚顾君并不在家,而是去了古骁那里。 婵娟找来时奚顾君正在与古骁下棋,听闻消息后不为所动,对着古骁哈哈一笑:“师父,来来来,继续继续!” 古骁摩挲着棋子,抬头瞥了她一眼:“奚府来人了,你还不回去,如此怠慢他们,将来回去怕是有你好受的。” 奚顾君满不在乎:“我现在回去好茶好酒招待他们,也不见得他们就会给我好果子吃,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那何必废那不必要的功夫。” 奚顾君落下棋子,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问婵娟:“你没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吧?我现在还不想这么快见到他们,烦!” 古骁听后笑了一声:“现在你就觉得烦了?以后回了奚府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岂不是要抓狂。”奚顾君笑着摇摇头。 等他们言罢,婵娟笑着回答:“小姐你放心,我没告诉他们你在哪儿,我是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现下只有云岫在家,小姐你是知道的,云岫是个闷葫芦,他们也绝对不可能从她嘴里知道什么的。”奚顾君闻言点点头,继续与古骁下棋去了。 奚顾君说不管他们还就真不管,晚饭直接在古骁那里吃,直到天擦黑才回去,回去的路上也是不急不徐,一路上不停与婵娟说笑。 临近家门口时见一人气势汹汹冲出来,站在门口一脸怒容看着她们,奚顾君看着他,佯装惊讶:“二哥!你怎么来了?正巧我今日出门办事,也怪我没告诉他们行踪,二哥可是久等了,这都怪我,二哥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休息。”说着边向屋里走去。 她二哥奚宁炜一听她这么说脸色涨紫,她这是先发制人,她没出现是因为有事,她的侍从也是因为不知道她去了那里,这短短一句话摘干净了一个院子的人,让奚宁炜涌到嘴边的责难之词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进屋之后发现屋里还有一人,这个人就是她大哥奚峪轩,奚顾君行了一礼,唤道:“大哥。” 奚峪轩看着紧随其后一脸铁青的弟弟,便知道是吃亏了,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莫不是找到了知心人,也好,明日可以带来给大哥看看,大哥给你长长眼。” 好家伙,大哥不愧是大哥,一张嘴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不至于全凭父母大包大揽儿女的婚姻,但是在自己的母亲过世没多久,瞒着父亲私下与男子交往,尤其还在国丧期间,举国同悲之时,被人发现了轻则家法伺候,重则被强制扭送出家。 奚顾君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头问奚宁炜:“敢问二哥,如今父亲官拜几何?” 奚宁炜闻言双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这你也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国丧期一过,五皇子谷梁奕登上皇位,短时间内以雷霆手段镇压反叛,肃清朝堂,对有功之人大加封赏,而奚承祜便在这受封之列。 奚顾君:“二哥只要告诉我答案即可。” 奚宁炜:“父亲如今担任御史大夫一职!” 奚顾君:“那这里又是哪里?” 奚宁炜白眼一翻:“这里自然是一穷乡僻壤之地了,你问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问过之后奚顾君不再理他,转过身道:“大哥可是听到了?” 奚峪轩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奚顾君继续道:“父亲是御史大夫,这里是你们所谓的穷乡僻壤,我若在这里随便寻一男子,岂不是给父亲丢脸,如此愚蠢之事,我怎可能会去做?” 奚顾君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常听母亲说起过大哥如何优秀,如今一见,满嘴的男女之情,满脑子的风花雪月,看来母亲也不是那么了解大哥呢!” 奚峪轩眉头一皱,正欲辩驳,奚顾君打了个大哈欠:“如今天色已晚,我今天十分疲惫,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奚宁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冷哼一声,狠狠拂袖而去,奚峪轩没说什么,脸色不悦紧跟其后。 回到房间后,婵娟两眼放光盯着奚顾君:“哇!小姐,你好厉害呀!”仿佛如此还不足以表达她的崇拜,转头寻求同盟:“云岫,你说是不是!”云岫也笑着点点头。 奚顾君苦笑着摇摇头:“这还不算什么,等回了京城还有更厉害的等着我呢。” 婵娟闻言皱起两道秀眉:“小姐,我们就不能不回京城吗?待在这里自由自在,开开心心,不用勾心斗角,这多好啊!” 婵娟眼前一亮:“不如小姐明天去回绝了两位少爷,让他们自己回去,我们还是待在这里。” 奚顾君摇摇头:“不行,奚承祜当年娶我母亲就是为了与皇室攀上关系,现在我母亲过世了,他与皇家的联系就剩下我了,如今他又得到了不少甜头,自然是不会放任我留在这里,这次我把大哥二哥打发回去了,恐怕下次就是他亲自来了。 见两个小丫头愁眉苦脸的坐在她房间,奚顾君顿时乐了,起身将两个小丫头赶回房间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