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先生》 第1章 乌鸦先生 早上7:30,我打开窗户,一只乌鸦被惊起,扑棱扑棱地从我眼前飞过去。 我探头往外看,在浓厚的雾中,一个人从路的一头缓缓走近。 黑色帽子,黑色围巾,黑色风衣,还有黑色鞋子。 真是个奇怪的人。但这个奇怪的人貌似是我的新邻居。 他走到我家楼下时,我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先生。” 他抬头,向我摘帽问好:“早上好。” 头发和眼睛也是黑色的。他真像那只从我眼前飞过的乌鸦。 乌鸦先生。我在心里这么喊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7:30,我打开窗户,乌鸦先生再次从我家楼下路过。而我手中的书籍不慎掉了下去,落到下面的草坪上。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可以请您帮我把书捡上来吗?我实在有些不方便。” “这是我的荣幸,先生。”我就知道他不会拒绝。 我推着轮椅到门口,静静等待乌鸦先生把书籍交到我手中。 我默默数到了一百一十一秒,门被敲响了。 “请稍等一下。”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迫不及待,于是我在门内默数了五秒才打开门。其实我是打算数十秒的,但我太想见到我的书籍了,所以只数到了五秒。 “早上好先生,这是您的书。”乌鸦先生面带微笑,即使看到我的轮椅,也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 “太感谢您了,您可真是一位天大的好人。” 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羞涩。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书,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 他明显地局促起来,红着耳朵说:“抱歉先生,我太失礼了。” 我想我此时一定笑得很灿烂,“没关系的。”失礼的人是我才对。 我问他:“我是艾伦·费舍,您一定就是新来的邻居吧?” 他回答:“是的,费舍先生,幸会。我叫莱恩·布莱克。” 幸会,莱恩。很高兴认识你。 乌鸦先生赶着去工作,我只能遗憾地放他离开。离开时他说:“愿上帝保佑您。” 我才注意到我掉的是一本《圣经》。 虽然我并不信仰上帝,但今天我可以短暂地信仰一下。 我推着轮椅回到窗边,目送他消失在浓重的雾中。 我每个工作日早上7:30准点打开窗户,同乌鸦先生打招呼。 我对他挥手,“早安布莱克先生。” 他回我一个美好的笑容,“早安费舍先生,愿您身体安康。” 这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当你连续21天做同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将成为你的习惯。在早晨得到乌鸦先生的一个笑容,是我的新习惯。 但也许是上帝责怪我的信仰太不虔诚,于是惩罚我休息日不能见到他的身影。我第一次如此痛恨休息日。 第2章 论如何巧妙地制造偶遇 周五成为我最焦虑的一天。这意味着在未来的两天内,我将见不到我的乌鸦先生。 在这个难得放晴的周五,我决定采取一些措施。 他的下班时间不固定,我只好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待在他回家必经的咖啡店里。 这是我点的第五杯咖啡,看的第六份报纸。我终于从咖啡店透明的玻璃外看到他的身影。我赶忙推轮椅出去。 咖啡店门口砌了三阶台阶,但我拒绝了店员帮忙把轮椅抬下去的好意。轮椅在下阶梯时往一侧倾倒,我的身体也跟着倾倒,手臂压在身体下面,与地面发生摩擦。 我“疼”得叫出声。 不远处的乌鸦先生飞速跑来,搀扶我坐起,握着我的手臂检查伤口。 “您还好吗,费舍先生?” 我出神地看着他担忧的神情,他抿着嘴皱眉的样子简直性感得发疯。 更要命得是他是因为我而做出这种表情。 他没得到我的回答,于是轻轻地吹吹我的伤处——其实那只是一些小擦伤。 “这样有好受一些吗?”他的语气是如此柔和。 “我感觉好多了。万分感谢您,温柔的绅士。” 他把轮椅扶起来,其中一个轮子可怜地悬在轮椅上,要掉不掉的。 “很抱歉,布莱克先生。今天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我抱着手臂嘶了口气,“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吧。” 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睛里是深切的担忧。 “轮椅已经坏掉了。如果您不介意——”他在我面前半蹲,把后背暴露给我,“请上来吧。” 顺理成章地,我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他走路很不自然,一副紧张的模样。有时候我会疼痛难耐似的在他耳边轻轻嘶一声,他就会像机械一样僵直起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咖啡店距离我家并不远,只有约0.3英里。很快,我们就达到了目的地。唉,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我被他安置在沙发上,他询问我家里是否有药箱和备用轮椅。 得到回答后,他找到药箱和轮椅,给我的伤口消毒包扎。 老实说,他的手法真的很业余。往我伤口上倒酒精的时候,竟然真的让我感觉到了痛。 痛,那我当然要喊出来。 他果然变得束手无策,一只手紧握酒精瓶,可怜的小脸上布满慌张。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会以为他才是受伤的人。 “麻烦您轻点可以吗?”随时随地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是我熟练的技能之一。 “请原谅我刚才的粗鲁。”他十分轻易地就被坏心眼的人类哄骗。 接下来,他轻柔地拿棉签擦拭伤口。说是擦拭,其实他使用的力度更像是用头发丝在搔动掌心,完全没有触碰的实感。 消毒工作终于顺利完成,主要是因为我不忍心再捉弄他。他太认真了。 来到包扎环节,他的包扎技术比起消毒技术要更加惨不忍睹。 只是一点点擦伤,他却绕了好几圈纱布,把我的手臂缠得像骨折患者,最后他还要给我打上一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 这幅尊容要是被彼得那家伙看到,他的笑声一定能将我的屋顶震破。 我委婉地指出,“我想,我的伤也许并太不严重……” 他却难得强硬,“可是您不是很痛吗?” 糟糕,装柔弱装过头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连饭也没法做了。”骗他的,每天会有女佣过来给我做饭。 他不假思索,“如果您不嫌弃,在您行动方便之前由我来帮您做饭好了。” 哇哦,意外之喜。 我假装为难,“会不会给您造成困扰?” 他摇头否定,“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绅士先生,”我突然拉近距离,“您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他眨眨眼睛,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是没有对我很好,还是没有对所有人都这么好?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迅速说了句:“我、我去做饭!”然后害羞地跑进厨房了。 我掏出怀表,现在是17点35分。平时,女佣小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准备晚餐。 “咚咚咚”我打开门,果然是女佣小姐。 我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告诉她请三天后再来。 关好门,我朝厨房望了望。很好,他依旧待在厨房,似乎一无所觉。 把餐桌花瓶里洁白的百合换成火红的玫瑰,又重新把烛台点燃。我最后要做的,只有等待我的晚餐上桌。 乌鸦先生在我对面落座。烛光摇曳,他的脸庞被一团暖黄的光笼罩,眼睛熠熠生辉,在我面前宛如一幅油画。 就着这幅画,我咽下嘴里的食物。 我们从天气开始聊,然后天南海北聊了许多事,接着聊到各自的职业上。 我说:“我是一名小说家,写推理小说的。” 他貌似非常感兴趣,兴致勃勃地问我:“这很酷不是吗?你的笔名是什么?”不知不觉中,我们双方都不再使用敬语称呼对方。 听到答案后,他惊奇地张开嘴巴,“噢!我看过你的作品,甚至可以说我是你的书迷!” 我感到惊讶。要知道在推理小说中,我的作品可不算出名。而且他居然喜欢看推理小说吗?我以为他更倾向于严肃文学。 我挑起眉毛,听他夸赞我,“你的叙事手法超赞的!推理过程也十分精彩。作为推理小说简直无可挑剔……” 我笑纳他的赞美。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有着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与曾经绅士优雅的形象截然不同,但同样可爱。 “你那部新作品《敲门》里的凶手是安德烈吗?我猜是他——不,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他突然安静,整整衣领,重新端坐,羞涩含蓄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乌鸦先生太容易害羞了。我会忍不住一直欺负他的。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关系,我不介意。你这样也很好,看起来很……” 我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向我介绍一下你的职业如何?” 于是他告诉我他是附近一所私立学校的拉丁语老师。 那所学校的名字异常耳熟。 时针转到21时,他起身告辞。我送他到门口,然后趴在窗边等待他出现在路边。 不知道视线是否有实体,他在路灯下转头向我挥手时,我以为是我的注视惊动了他。 共进晚餐后的第二天,我醒来干的第一件事是为乌鸦先生开门,他来我家帮我做早餐。 多么美妙的一天。 煎蛋,培根,三明治,热牛奶,经典早餐搭配。我很喜欢。 我咬了一口煎得焦焦的鸡蛋边,听到他问我:“牛奶需要加点糖吗,费舍?” 我与乌鸦先生的距离进了许多。直接体现是他不再喊我“先生”了。 我摇头。他打开糖罐,直接往自己的那杯牛奶里加了一块、两块、三块、四块方糖…… 他是小朋友吗?只喝甜牛奶。况且糖放得多过头了吧。 他连续两天来我家帮我准备一日三餐。其实我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提议去他家吃饭,他就不用在我家和他家之间来回走了。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参观他的房子。 他却说:“你会很辛苦的。”他是怕我坐轮椅出门不方便。 第3章 我有一个好外甥 今天是每个月例行举办的家庭聚会。 我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我的腿也是那时残废的。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因此我的家族里只有我,我母亲的姐姐我的姨妈,我的姨父,以及他们的女儿,也许未来还有我的伴侣。 聚会举办地点是我姨妈家,她喜欢料理而且厨艺不错,每次聚会她都将亲自准备琳琅满目的食物。 乌鸦先生的厨艺也不错。我想念他煎得焦黄的鸡蛋了。 看到洛芙琳——我的外甥女时,我才恍然想起来,她正好在乌鸦先生所说的那所学校上学。 我问她是否知道有位教拉丁语的布莱克先生,她惊喜地告诉我她是他的学生。 我想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和乌鸦先生的。 她探究地反问我怎么知道布莱克先生。 我告诉她,他现在是我的邻居。 “未来会成为你的舅妈。”我说。 她激动到尖叫,并兴奋地表示一定会支持我。 虽然我这个外甥女大部分时候很让人讨厌,但偶尔也挺可爱的嘛。 某个工作日,早晨下了场大暴雨,乌鸦先生少见地开车去工作。那所私立学校离这儿不远,他平时喜欢走路去。 雨持续到下午才停,我趁机推着轮椅出了门。 我从洛芙琳口中得知,这一天她在201教室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乌鸦先生的拉丁语课。 我到达学校时,乌鸦先生正在上课。 他的唇瓣上下张合,一句句流畅的拉丁文脱口而出。明明是同一个人的声音,为什么他说拉丁文比说英文听起来更加性感呢。 没等我听够乌鸦先生迷人的嗓音,下课铃就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宣布下课后走到我身边,“费舍,你怎么来了?今天可是下了大暴雨呢。”他的语气蕴含责怪,“而且学校里砌了许多台阶。”他还记得我在咖啡店前摔倒的事啊。 “难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我吗?”他以为我是专门来找他的。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我可不会承认。我对他说我来接我的外甥女回家。 “洛芙琳·米勒是我姨妈的女儿。” 他发现自己误会了,耳朵染上红色。不怪我喜欢欺负他,他的脸皮总是那么薄。 “舅舅!布莱克先生!”洛芙琳走过来打招呼。 “原来你们俩个认识吗?”她脸上的错愕与疑惑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听完乌鸦先生的解释后,她捂住嘴巴说:“天呐,真不敢相信你们竟然是邻居!”真不知道她的表演天赋是遗传自谁的。 洛芙琳看了眼窗外,“讨厌,又开始下雨了!”她对乌鸦先生说:“布莱克先生您今天开车了吗?能不能麻烦您送我和舅舅回家。”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擅长撒娇扮可怜了。加上乌鸦先生本就善良心软,当然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我再次名正言顺地留乌鸦先生在我家吃晚餐。 我的手臂已经痊愈了,没有理由再要求乌鸦先生帮忙准备食物。我只能独自待在厨房对着食材和厨具发愁。 首先,我应该把胡萝卜切成小块。 我左手扶稳胡萝卜,右手握住几乎从未碰过的刀具,一刀下去——切到手了。 我走进客厅,一副失血过多的虚弱模样,把渗血的手指给乌鸦先生看,“布莱克,我切到手了。” 他立刻紧张地攥住我的手查看伤势,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出医药箱为我包扎。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体贴,而且仍觉不够。 做饭的任务当然也落到了他头上。 “我刚刚还在担心该怎么收场呢,毕竟你根本不会做饭。”乌鸦先生在时,洛芙琳明明是个坐姿端正的淑女,他一走她就本性暴露,瘫在沙发上,一点儿也不尊重她的舅舅。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 我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故意切到手的。” “也就是说,你生活不能自理到切菜都会切到手咯?” 我是一位成熟的绅士,不跟未成年小孩斗嘴。 洛芙琳是个健谈的姑娘,轻易地把餐桌上的气氛调动起来。 她讲了几件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自然而然地引出恋爱话题。 “据说教几何的法约尔老师喜欢上了新来的怀特小姐。”洛芙琳说,“布莱克先生,您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大家都非常好奇呢。” 作为“大家”中的一员,我悄悄竖起耳朵。 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欣喜,乌鸦先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的学生在场,他表现得像个十足成熟的大人,没有一丝曾经展露过的害羞青涩的模样。 他端庄地微笑,“小孩子不要对大人的事情产生太多好奇。” 乌鸦先生说话前看了我一眼,我不想成为一个自恋狂,但又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洛芙琳似乎打算再说点什么,我借着桌布的掩盖踢了踢她的腿,于是她换了个欢快的话题。 第4章 醉酒 乌鸦先生看我的那一眼以及他暧昧的回答让我很在意。 为什么看我?只是不经意间看一眼而已吗?还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宛如怀春少女,如果我手里有一朵花,我会拔下第一片花瓣,说:“他喜欢我”;再拔下第二片花瓣,说:“他不喜欢我”,直到拔光所有花瓣,得到一个答案为止。我讨厌自己变得扭捏。 我在脑海中暗自纠结,漫无目的地闲逛。 等我脱离头脑风暴时,我发现我坐着轮椅来到了乌鸦先生的院子外。 前段时间院子里还只有光秃秃的树枝,现在俨然成了一座花园。 娇娇嫩嫩的粉红色花朵重重叠叠,使我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临。 我在原地久久停留,思索那株开满粉色鲜花的树是桃树还是樱花树。 “费舍?”正是我心心念念的人发出的声音。 我的满腔喜悦将溢出来,“嘿,布莱克!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我们互相问候,听完我称赞他的花园,他邀请我进院子里赏花。 当然同意,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第一次进入他的房子,我不愿在他面前失礼,但又对房子实在好奇。我只好偷偷四处打量。 传统且简单的布局,与我想象中的一样。乌鸦先生的喜好真好猜。 我对花卉不感兴趣,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过我喜欢他为我介绍每一种花时,认真且温柔的神情。 我记住了黄色的迎春花是长在绿色的一丛丛的枝条上的;紫色的紫荆花会密密麻麻,簇拥在不高的树上;在院外看到的,绿叶间点缀粉色娇花的树既不是桃也不是樱,而是垂丝海棠;另一种会长出圣洁如女神般的花朵的树,叫西府海棠。 我在乌鸦先生家与他共进晚餐,为了庆祝春天,我们开了一瓶葡萄酒。 我记不清上一次喝酒是去年还是前年,喝完手中的一杯后,我开始头晕。 我没醉,但我需要一个借口留宿在这,我可不想夜晚一个人回家独守空房。 所以我直接往桌子上趴,假装自己醉得神志不清。 “费舍?”乌鸦先生小声地喊我,我没动。 接着他说:“你的酒量好差啊。”他的声音带着笑。 哼,他居然嘲笑我。那我要让他知道,我不仅酒量差,酒品更差。 他走到我位置旁边,试图扶我起来,我趁机揽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面蹭,嘴唇亲吻到他小范围的皮肤。 酒精使他皮肤温度上升,被我触碰之后,他更是烫得冒烟。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位守礼的绅士并没有推开我的意图。 “费舍?”他是不是试图唤醒我? 他要失望了,我必定装醉到底。 畏畏缩缩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此时我已经有足够的自信,他会是我的笼中之物。 我抬起右手捧住他的脸与他接吻。 我尝到刺激的酒精味和馥郁的果香,他被惊得连舌头也不会动了。他是一块冷冻后的黄油,我用炽热的吻融化他,他由僵硬变回柔软。 此刻我什么也没想,只是睁眼数他的睫毛。 他的上睫毛一共有300根。我放过他的嘴唇。我们至少接了300秒的吻。 等他平复好呼吸,我假装精力耗尽,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5章 误会 清晨,我从乌鸦先生的客卧里醒来,昨晚我被他安置在这。 我走出房门,跟乌鸦先生打招呼,“早上好,布莱克。”我假装宿醉后失忆,不记得昨晚的拥抱与吻。 我已经向他走了99步,剩下最后一步,我要他来走。 一切如常,他没有特别的表示。没关系,拥有充沛的耐心是我为数不多的有点之一。 我年幼时经常与同伴在厚厚的雪地里捕鸟,我知道我需要躲在草丛后面耐心等待,直到鸟儿沿着诱饵一步一步走到敞开的笼子里——把绑住门的绳子一扯——“哐!”鸟被我捉住了。 一起吃完早餐后,我向他告辞。 七点多钟的街道人影稀疏,生机勃勃的春日虫鸣鸟叫,我深吸一口气,把新鲜的空气吸进肺里。真是一个好时节。 看清蹲在我家门口的那个人后,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喂,艾伦!你去哪了?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他慷慨陈词,头顶上的红色呆毛乱晃。 眼前这个没礼貌的红毛小子是我的发小——彼得——是个十分讨人厌的家伙,从能走路起就喜欢开一些幼稚的玩笑。 我不耐烦,“你又跟珍妮吵架了?” 珍妮是我的另一个发小,我们仨一起长大,同时她也是彼得的女朋友。 两人中学时开始谈恋爱,因为一些令人迷惑的小事吵过无数次架。这原本与我无关,可是自从他们同居后,每次吵架彼得都会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彼得就来抢占我的房子,简直可恶。 我掏出钥匙开门,彼得顺着门缝挤进去,向我诉苦道:“珍妮她不可理喻!她完全不尊重我!” “嗯?”我用鼻腔发出声音表示在听。 “她说我吃薯条沾沙拉酱是异类,番茄酱才是正统。”彼得抑扬顿挫地说,“我与她争论,她却不能理解……” “艾伦你来评评理,难道我吃薯条沾沙拉酱就是异类吗?!” “不,你是异类与沙拉酱无关。”我冷酷无情地说。 “艾伦我讨厌你!”他大声吼完,用力甩上他常住的客卧的门。 我不予理会,直接回房间补觉。 一觉醒来,彼得已经把自己哄好了,正躺沙发上看书。 他手上的那本书…… “刚刚有人来敲门吗?”我问。那本书我前几天借给乌鸦先生了。 “有个人来还书。是个特别奇怪的人,全身衣物都是黑色,像只乌鸦。” “才不像!”我反驳道。不许其他人说他像乌鸦。 彼得耸耸肩,又说:“他是不是喜欢你?他没见到你特别失落。” 我挑起一边眉毛,没否认。 此时的我春风得意,后来几天我却遭遇了认识乌鸦先生以来最大的灾难。 乌鸦先生他疏远我了。 他不再主动找我,我去找他,他也总是用无法辩驳的理由拒绝。 他依旧在清晨给予我一个微笑,只是那个微笑过于礼貌,礼貌到近乎冷漠。 我感到困扰,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我郁闷之时,彼得与珍妮却和好如初,在我面前大肆秀恩爱。 珍妮是彼得离家出走两天后来到我家的。她很夸张地对彼得说:“哦!是我的错,亲爱的彼得。我昨天尝试了薯条沾沙拉酱的吃法,它的确超级棒!” 俩人立刻和好,若无旁人地亲热了好一阵,珍妮才敷衍地问我:“嘿,艾伦!最近怎么样?” 我同情自己有两个见色忘友的朋友。 “不太好。”我朋友们说出我的烦恼。 彼得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他没等珍妮给我解惑,突然拉着她说要回家了。走出门,他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对我说:“额……那个奇怪的人来还书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 说完,他迅速撤回脑袋,关门跑了。 此刻我对么希望我拥有健康的双腿,以便我能追出去揍他一拳,让他的脸与头发同色。 我退而求其次,通过窗户大声斥责彼得混蛋!!! 唉……我的心情和窗外的天空一样,是蓝色的。 虽然弄清了乌鸦先生疏远我的原因,但我并不高兴。 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岂不是个脚踏两条船的人渣?绝对不行,我得解释清楚。 晚霞将散的傍晚,我敲响乌鸦先生的家门。 很快,门开了。 我见到了身穿宽松家居服的他,以及他冷淡的微笑,“有什么事吗?费舍先生。” 他又称我为“先生”了。 “我有重要的话想说。” 他保持不愿让我进门的姿态。 “我们进去说吧。”我不知道我的目光是不是带着祈求。 他往后退,却不是为了方便我进去,而是企图关门。 他连礼貌也不愿留给我了吗? “彼得不是我男朋友!”情急之下,这句话成功阻止了他关门的动作。 我终于得到了进门的许可证。 “他是我的发小,是直男,有女朋友的。”我解释。 乌鸦先生没有完全消气,“他为什么自称是你男朋友?” “因为那天我惹他生气了,他借此报复我。” 乌鸦先生恢复成我熟悉的模样了。他把他甜蜜的酒窝露给我看,“抱歉,我只是太生气了,明明我们前一天才确定关系——” “嗯?”我瞪大眼睛,“我们什么时候确认的关系?” 他比我还震惊,“我们接吻的晚上,难道不是吗?” 他委屈极了,“难道你会跟普通朋友接吻吗?” “不会!”原来在他看来,我们刚在一起,他就被告知自己当了小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啼笑皆非,疼惜地亲吻他,“罚我亲你十分钟赔罪好不好?” 为了深切表示歉意,最后我亲了他二十分钟。 第6章 同居 我喊他来我家给我做晚餐,不需要理由,因为我们是情人关系了。 我挤进厨房帮他忙,他给我的任务是把土豆削皮洗干净。 我背对他努力研究削皮器的使用方法,圆圆大大的土豆被我削成小小的不规则几何体。 洗完第一个土豆递给他时我一阵心虚。毕竟我在他面前树立的可是一日三餐自己动手的贤惠人夫形象呢。 门铃声响起,我正在削我的第二个土豆,他去开门。 这个时候,是谁会找我呢……我听到一道熟悉的女性的声音,是平时帮我准备三餐的女仆小姐。 糟糕,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实要暴露了。 他和女仆小姐的对话很快结束,回来时,他用责怪的语气喊我“艾伦”。 他好可爱,责怪像撒娇。 我亲吻他的嘴角,说:“是我的错,我不该欺骗你。” 他就不生气了。 但他坚决把我推出厨房,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塞我手里,“晚餐马上好。” 我辞退了女仆小姐,赔了她一笔违约金。我有了乌鸦先生,不再需要其他人。 只是晚餐后我留了他几个夜晚,我们开始同居生活。 他把大部分衣物和私人物品搬到我家来,我们只在周末一起回去照看他的花园。 独属于我的房子染上了乌鸦先生的色彩。 我让出一半的衣柜给他,他在那半衣柜挂满搭配好的衣服套装,不出所料,全部是黑色的。 他的被套也是黑色的。我原本不想把我——应该说我们——床上的被套也变成黑色,可是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诶,太犯规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黑色的物品,他说因为喜欢啊,所以希望身边的物品都是黑色的。就像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所以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惊天大秘密!他对我一见钟情? 我兴奋地搂住他,不断逼问他细节,最后他被我困在角落。我是打算壁咚他的,但轮椅限制了我的发挥。 他蹲下,与轮椅上的我平视。 “我的确在第一次见你时就被你吸引了。你知道吗,你有一头像阳光一样耀眼的金色头发。”他笑了,“要知道,这个鬼地方不是下雨就是阴天,阳光太少见了。” “后来我发现,真实的你和我想象的你不太一样。” 我不服气,“哪里不一样?比如说呢?” “比如说,其实你不信仰上帝。” 好吧,我无法反驳。 “你记得我们在咖啡馆门口碰面的那天吗?” 我点头,当然记得。 “那天我有点生气。” 我很疑惑,询问他原因。当时我并没有看出他有生气的迹象。 “你是故意摔倒的。”他的语气肯定。 我心跳快了一拍,他居然看出来了!他不会因为被我戏弄所以生气吧?他是在质问我吗?我们今天刚同居,我不想失去他。 “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我很生气。” 完蛋了。我体会到绝望的滋味。 “我气你不知道自己多么有魅力,气你没发现我早已被你吸引,更气你随意伤害自己。” “我想朝你发脾气的,可是我舍不得,而且我没有立场。”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帮你处理伤口。” 由地狱到天堂只需几十秒,我的心脏被喜悦攫取。而他越说越难过。 我抑制不住笑容,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与他接吻。 第7章 日常 正式同居的第一个早晨,我一睁开眼,看到他熟睡的脸。 能拥有一个如此美好的早晨,让我立刻死也甘愿。开玩笑的,我舍不得死,这样的生活我还要过上整整70年。 我想摸摸他的鼻子和嘴唇,但是没有行动,我不想太痴汉。 所以我只是用视线描摹他的轮廓,直到睡意重新席卷而来,我陷入梦中。 再次醒来,是因为乌鸦先生喊我吃早餐。 今天吃牛角包、薯饼、标配黄金煎蛋和热牛奶。 他又在往牛奶里加糖了。一块、两块、三块、四块——他是不是越来越嗜甜了? 我忍不住说:“早上吃太多糖容易蛀牙哦。” 他隔着脸颊碰了碰侧边的牙齿,看我一眼。不,比起看,更像是瞪。 怎么了,不会真的有蛀牙吧? 我憋住笑,双手捧起他的脸,“莱特小朋友,请张嘴,让牙医叔叔检查看看有没有蛀牙。” 他竟然乖乖听话,长大嘴巴给我看他的牙齿。 我仔细观察,“嗯,牙齿很健康,没有一颗蛀牙。” “小朋友真乖,平时一定有好好刷牙吧?” 我趁他还没闭上嘴巴,把舌头伸进去,跟他接了个早安吻。 “好甜啊,你身上这么甜是因为吃太多糖了吗?”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习惯我的甜言蜜语,害羞得匆匆吃掉早餐跑去学校。 同居的日子很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乌鸦先生接替了编辑的职责,在我懒散拖延不想写作的时候,严肃催促我工作。 他的一句原话是:“作为粉丝,我期待能够早点看到你的新作品。” 伴侣兼偶像的压力迫使我不得不埋头案前。唉,甜蜜的烦恼。 算下来,同居时间超过了一星期,可我们却没有什么进一步发展。我是指身体层面的。 挑个好时候,周末的前一天晚上,我在餐桌上摆了瓶酒。 我问他:“今晚想喝点儿酒吗?” 他说:“为什么不?” 我当着他的面,拔出酒塞,放了颗白色药丸进去。 “你放了什么?”他一脸天真的疑惑。 “春药。”我露出邪恶反派的笑容,“还喝吗?” 他不回答。 我倒了两杯酒,给他一杯,另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他比我文雅得多,端起酒杯小口啜饮,杯中液体经过喉咙全部进入胃里。 酒精是个好东西。春/药也是。他面色潮红,看上去热得冒烟。 药效有这么快吗?我怎么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我被抱到床上时想。 一个双腿失去知觉的残废,按理说无法扮演主动的角色,但我偏要他为我妥协。 很早以前就说过,扮可怜是我熟练掌握的技能之一。 颤抖着身体,我轻轻在他耳边说:“我怕疼。” 于是他为我打开身体,丢盔弃甲。 他总是会让我得偿所愿。 第8章 他的朋友 我很少如此紧张,站在衣柜前为穿哪件衣服绞尽脑汁。 “喂,”他皱眉,“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都没有这么用心地打扮。” “这不一样,今晚可是要见你的朋友们。” 他嘟囔道:“又不是见家长……” 他说得也对啦。但我实在没有信心能给他的朋友们一个好的印象。 毕竟我最好的朋友彼得和珍妮对我的评价是“坏心眼的黄毛小子。” 我反驳他们不是“黄毛”,是“像太阳一样耀眼的金发”。 我问乌鸦先生,他的朋友们是什么样的。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回答说他们是一群奇怪的人。 和乌鸦先生一样奇怪吗?那应该是群可爱的人们。 我最终选择了一套显得规矩乖巧的衣服参加今晚的聚会。 乌鸦先生介绍我:“艾伦·费舍,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个字眼使我心跳加速。 “呜呜呜连一直单身的莱特都有男朋友了……无论是男是女,我也好想谈恋爱。”说话的人流着眼泪,口齿不清。 乌鸦先生低声解释,他叫林克,是他们中唯一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林克的脸精致漂亮,追求他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单身至今的原因是眼光太高。不过他是“水龙头体质”,喜欢哭,而且一哭就停不下来,两只眼睛像两个水龙头。 “哎呀小林克你别哭了。我给你讲个笑话。”一个叫雷托的黑发男孩安慰道。 “为什么小白兔不嫁给斑马呢?因为兔妈妈说纹身的不是好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一脸冷漠,只有雷托笑得前仰后合。 林克十分不给雷托面子,自顾自流眼泪,雷托说:“不好笑吗?没关系我再讲一个……” 还有两个人,分别坐在最靠里与最靠外的位置,他们几乎没有交流,仿佛对方不存在。 乌鸦先生说他们是科伦和维森,一对分分合合的恋人,几经周折,昨天又分手了。 “别担心,我保证他们明天就和好了。”雷托被林克赶走,坐我旁边来给我讲笑话,“艾伦,你猜猴子讨厌什么线?” “平行线。因为它们没有相交(香蕉)”这种类型的笑话彼得在我面前讲过一万次。 “太棒了艾伦!你答对了。”雷托激动不已,“快和我交换联系方式,我们简直是知己!” 太夸张了吧。 乌鸦先生小声解释:“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玩讲笑话游戏。” 坐在角落的维森也表示想添加我的联系方式,同时间,与维森相隔万里的科伦也举着手机说:“我也要。” 维森怒视对方,生气地说:“我先说的。” 科伦不甘示弱,“明明是我先。” 维森站起来俯视对方,“我先!” 科伦嗤笑一声,“幼稚。”然后也站起来抬高下巴,“我先!”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各自干各自的事。乌鸦先生在帮我剥虾,林克忙着化酒精为眼泪,一杯杯喝酒,雷托接着讲没有人听的笑话,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嗯,的确是一群奇怪的人。 第9章 婚礼 我们决定举办婚礼了。 很意外,乌鸦先生竟然比我紧张得多。 我怀疑他也许患了婚前焦虑症。 婚礼上的礼服、桌椅、酒水、捧花、地毯、礼炮,一切东西他都执意亲自把关,且在睡前嘟嘟囔囔地一遍遍清点数目。 我劝他放轻松点,交给婚庆公司就好,他说:“可这是我们的婚礼。” 我只好由他去。 他的朋友们为谁当伴郎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他们达成共识:“没谁规定只能存在一个伴郎。”于是乌鸦先生将拥有四个伴郎。 彼得和珍妮也为“我需要一个伴郎还是一个伴娘”拿枕头互殴。彼得被逐出家门,厚脸皮地挤到新婚夫夫的家里来。 结局以“我同时需要一个伴郎和一个伴娘”告终。 婚礼真正到来的那天,我才慢一拍地感受到了紧张。 我们互相在对方的胸前口袋上别上一朵玫瑰,乌鸦先生吻了一下我的嘴角,对我微笑,现在轮到他劝我放轻松了。 婚礼地点选择在海边,我们都不喜欢教堂的束缚,也讨厌古堡的沉闷。 碧海蓝天下,伴着浪潮,黑白钢琴键流淌起《婚礼进行曲》,洛芙琳充当花童的角色(她自己强烈要求的,尽管她的年龄已经超出了花童的范围),双手捧花,引领我走向我的乌鸦先生。 乌鸦先生身后站着林克、雷托、科伦和维森(他俩约定暂时和好一天),远看过去乌泱泱一群人,我不太敢往那边看,这太滑稽了,我怕我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我想,我这边也好不到哪去,珍妮和彼得在我身后像经纪人和保镖,而我是走红毯的男明星。 男明星走到另一位男明星身旁,他牵起我的手。 主礼人宣读开场白:“根据法律,婚姻是生命中最庄严的承诺之一。它建立在自由意愿、相互尊重与终生陪伴的基石之上。在仪式开始前,我必须确认两位新人符合法律规定的结婚条件,并自愿缔结这段婚姻。” “莱特·布莱克,你是否愿意郑重声明:你已知晓不存在任何法律障碍,使你与艾伦·费舍不能合法缔结婚姻?” 他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我郑重声明,据我所知,没有任何法律障碍能阻止我与艾伦·费舍合法结为夫夫。” “艾伦·费舍,你是否愿意郑重声明:你已知晓不存在任何法律障碍,使你与莱特·布莱克不能合法缔结婚姻?” 我回之微笑,“我郑重声明,据我所知,没有任何法律障碍能阻止我与莱特·布莱克合法结为夫夫。” “莱特·布莱克,你是否愿意让艾伦·费舍成为你的丈夫,无论顺境逆境,终生珍爱、尊重并陪伴他?” “我愿意。” “艾伦·费舍,你是否愿意让莱特·布莱克成为你的丈夫,无论顺境逆境,终生珍爱、尊重并陪伴他?” “我愿意。” 我们许下一生的誓言,交换承载永恒的戒指。 “砰”礼花炸响,到处是彩色丝带,宾客们欢呼着迎接新人的亲吻。 吻落下的前一刻,我抓住乌鸦先生的手,带他逃出婚礼现场。 一个巨大的海浪袭来,香槟塔倒塌,玻璃碎成一地,人们尖叫不止,阳光却依旧耀眼。 我和乌鸦先生没有回头,把一切抛之脑后。 “去哪?”他气喘吁吁地问。 “私奔。”我气喘吁吁地回答。 我们要飞去曼谷,在曼谷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做/爱。 我们住的旅馆外种了一排芒果树,参天一样高,打开窗户伸手就能摘芒果,芒果的香气可以直接传到卧室。 他在黑暗中亲吻我的小腿,我的腿因为车祸失去知觉,现在因为他的吻重新生长。 我向他打开我的双腿,他摇摇头,“你会疼。” “是你就没关系。” 确实有点疼。我用最让人怜惜的嗓音撒娇,得到一串抚慰的亲吻。 “我爱你。”他说。 我的灵魂出窍,身体的掌控权转让给他。 第10章 关于朋友们[番外] 没等我与乌鸦先生的朋友们熟络起来,珍妮和彼得率先与他们打成一片。 据后来珍妮所说,地点发生在婚礼上,时间是我带着乌鸦先生私奔后。 当时现场乱成一团,大家东逃西窜躲避突如其来的巨浪。 彼得被雷托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绊倒了,脸朝下摔在那个巨大的奶油蛋糕上,接着迎来了雷托的狂笑不止。 彼得恼羞成怒,抓起一块蛋糕往雷托脸上扔,张嘴大笑的雷托猝不及防,被喂了一脸蛋糕。彼得比原先的彼得还夸张,笑得弯腰捂肚子拍桌子。 巨浪退去,大海再次平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彼得和雷托剑拔弩张,其他人事不关己。科伦和维森为“明明说好在婚礼上不吵架”这件事吵架;珍妮举着两杯香槟,一杯随手给了旁边的林克,欣赏这场闹剧。 彼得、雷托从头发到皮鞋全身是奶油,他们握手言和,一致认为此局为平手。闹剧结束。 彼得回到珍妮身边,但珍妮忙着抢丘比特的工作,给林克介绍她尚为单身的远方表弟。 “珍妮——珍妮?” “珍妮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那边的科伦和维森刚和好,这边的彼得和珍妮开始吵架了。 “来点香槟吗?”林克问雷托。 第11章 夫夫日常[番外] 日常之一 我最近在学烹饪。 花费2个小时完成了一桌午餐,我满意地点点头。但乌鸦先生今天中午很忙,不回来吃饭,我的成果无人欣赏。 我决定把午餐送去学校。这应该叫什么来着,爱妻便当?爱夫便当? 他有个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我看到他在埋头写着什么,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我弯弯嘴角,抬手轻轻敲门。 “请进。” 我推着轮椅进去,尽量不让轮椅发出声响。 “有什么问题吗?”他仍在写,似乎把我当成他的学生了。 我没说话,慢慢靠近他,然后快速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写字的手僵住,他蓦地抬头,瞳孔迅速扩大,转头看到我后,身体又放松下来。 他嗔怪道:“你太坏了艾伦,老是捉弄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是怪你的反应太可爱了。 “你每次都很快就认错,但是从来不改正。” “嗯……因为你的批评太没威慑力了,才让我忍不住得寸进尺。”也许可以说是恃宠而骄? 日常之二 乌鸦先生空闲时喜欢看报纸,看报纸时喜欢喝咖啡。同时,乌鸦先生还喜欢对别人说谢谢。 见他杯子里的咖啡见了底,帮他倒满,乌鸦先生说:“谢谢你。” 乌鸦先生翻过一面报纸,喝了两口咖啡。再次帮他倒满。乌鸦先生说:“”谢谢你。” 几分钟后,又一次倒满。乌鸦先生说:“喂!”于是得逞地笑了。 乌鸦先生很是无奈:“你真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停地捣蛋,直到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你身上为止。” 糟糕,这么快就被你发现我的坏习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