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资本娇小姐,下放后硬汉宠上天》 第1章 天空飘来两个字:别离! 1975年秋,平城,南坪巷。 清晨,巷子里最里间的石板房里,躺着一个年轻女人。 床边的煤油灯忽明忽暗,黑烟溢出,呛得女人眉头直皱。 被呛醒时,顾婉君四肢酸软,身体要被掏空一样直发虚。 土炕上的苇席扎着后背,她艰难撑起身子,正看见陆谨行背对着她系裤腰带。 昏黄光线下,男人精壮的腰背上全是深浅不一的暧昧痕迹。 意识骤然回笼,零零散散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她耳尖红得像滴血。 陆谨行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冷淡。 仔细看去,男人眸子里还带着一抹厌恶。 “一会收拾好了叫我,正好一会去民政局把离婚证明打了。” 顾婉君意识还没回笼,骤然被陆谨行说出口的话砸懵了,她挑眉看着陆谨行:“离婚?” 刚睡了她,醒来就离婚? 陆谨行看着她欣喜的神情,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你不是早就想离婚了吗?你说得对,我不该耽误你。” 顾婉君愣了一会,随即就想起了昨晚的事了。 自打陆谨行要被下放的消息传来之后,顾婉君的心就七上八下的。 当年她亲妈临终前非要她答应嫁给陆谨行,说是临终的心愿,于是她咬着牙答应了。 她本以为口头上答应了她妈,给自己老娘一个交代就够了。 可她没想到,她妈硬是撑着最后几天,看着她和陆谨行打了结婚证才撒手人寰。 她就这样被迫成了陆谨行的媳妇。 整整两年! 她和陆谨行顶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过了整整两年! 一开始陆家还是挺风光的,家底殷实,又是平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 她嫁过来也没吃什么苦,陆谨行也从来没强迫她做过什么。 可她本来就不喜欢陆谨行啊! 她的心上人是从小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张钦! 更别说自打严打以来,陆家被人举报。 陆父陆母都被分配到大西北去了,陆家的资产充了公,现在连带着陆谨行也要下放。 而她作为陆谨行的妻子,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跟着他过去! 昨天,她那同父异母的继妹顾素素和她的竹马张钦约着她去国营饭店吃饭。 到了那边以后,她看着往日自己的青梅竹马,跟自己的妹妹郎情妾意,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要不是她把进厂的名额留给了顾素素,说不准还能留在城里! 她昨天心里愁苦,一不小心就在国营饭店里喝多了酒。 最后是陆谨行把她带回了家。 夜里,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然后床上,他不顾她的反抗,抓挠,把她给强睡了! 从天黑到鸡打鸣,整整一晚,她被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她两眼发昏,睡死了过去。 晕之前,她还使劲抓他挠他:‘陆谨行,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都怪你!我要离婚!离婚!’ 她和张钦从小一起长大,十六岁他还偷偷给她送过情书。 她本来以为她这辈子会和张钦在一起。 如果不是陆家当年突然提亲,她妈也不会把她嫁出去。 本来她哪怕和陆谨行已经结婚两年,可他们却没有实打实的发生过什么。 直到昨天晚上..... 顾婉君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她对不起张钦,这下她和张钦是再也没可能了。 顾婉君抬眼再看陆谨行,她恨! 是陆谨行扼杀了她和张钦的最后一点可能! “陆谨行,你强了我,你要赔钱!你要给我5000块!精神补偿!” 还有半个月就要下放了,听说要去大西北,那地方漫天黄沙。 连吃的都少之又少! 她恨死了陆谨行! 是他把她的人生搅得乱七八糟! 陆谨行在扣衬衫扣子,听到顾婉君这话,低头看她。 眼前的女人像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动人,点点红梅落在白皙的锁骨、肩头,绚烂夺目。 可惜,这朵花不属于他。 陆谨行别开了眼,当年提亲是他自作主张,硬生生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两年。 他一直以为,只要结了婚,以后他们会慢慢有感情,她也会逐渐依赖上自己。 可两年过去,她不仅眼里从来没有过自己。 哪怕昨晚,她攀上自己胳膊时,嘴里还嘟囔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陆谨行眼神一暗,继续穿衣服:“好,我答应你。” 正准备开口,让陆谨行别反悔时,眼前半米突然出现了金光闪闪的字。 那些字漂浮在半空中,她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等她再眨眨眼,发现那些字不仅还在,还会一直滚动。 【女配真是糊涂啊!陆谨行可是背着她领着一个月一百来块的工资呢!再加上陆家原来的家产,过几年平反了有女配吃香的喝辣的!】 【别看陆谨行这副死样子,其实他心里恨不得把顾婉君绑在身边吧!】 看着一行行金色字体从半空中飘过,顾婉君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女配? 女配角? 【女配愣着干嘛,她该不会真要陆谨行给她钱,然后去打离婚证明离婚吧?】 【说实在的,不怪陆谨言黑化,自己暗恋了七年的白月光被非要闹离婚去找别的男人,后面有孩子了也狠心打掉,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可惜了。后面女配挖空心思拿了这么多钱,最后还是进了她继母的口袋。】 【可就算顾婉君这样对陆谨行,这男人还是在背后想方设法给她送钱,甚至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只为了她后悔的时候能投入他的怀抱!】 【心疼陆谨行!可惜了,一颗真心错付给愚蠢恶毒的女配!】 【谁让顾婉君这么蠢,拎不清,还这么对咱们男二!还活该她被批斗,唾骂,最后被送给别人,然后转卖到老深山里给老光棍做同妻!】 看到这里,顾婉君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这也太吓人了。 她竟然是一本书里的配角,还是下场很惨的那种女配角! 【要什么男主啊!以后你被卖到深山老林里,还是陆谨行费心费力地去找你!虽然最后没找到~】 【你都不用哄他,稍微给点好脸色,他就自己吻上来了!你还不相信你老娘的眼光嘛!】 【看男配的样子,估计心都死了!早点离婚算了,为这么个又蠢又恶毒的女人,实在不值得!】 眼前发着金光的字一行一行地飘过去。 顾婉君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她命运的结局吗? 被继母一家卖掉... 最后沦落到要在深山老林里被老光棍捆住再也回不了家? 她心底一凉!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怎么能沦落到那种地步呢!? 可眼前这些浮在半空中的文字,又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人家又没必要骗她! 顾婉君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宛如看着救命稻草。 “陆谨行,我不离婚了。” 听到她这么说,陆谨行眸子里闪过一丝疲倦:“为什么?嫌钱不够?我给你再加.....” 如果不是那些文字,顾婉君会觉得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更别提喜欢上她。 毕竟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天天冷脸对着她的男人竟然暗恋了她整整七年?! 从她十三岁,暗恋到她二十岁!? 她心底一紧,对眼前男人又多了一份忌惮。 顾婉君:“不是!” “那是什么?” 陆谨行一边套着外套,一边等着顾婉君后面的话。 顾婉君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以及完美的下颌线。 大脑瞬间宕机:“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体验不错?” 第2章 她要跟他一起下放! 【靠!女配疯了!?这种事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口了!?】 【过程呢!?细节呢!?我尊贵的VIP缺这点流量吗!?】 【她不是应该大骂陆谨行流氓让他赶紧滚吗?女配怎么不按剧情走了?!】 陆谨行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扣衣领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 顾婉君清楚地看见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然而下一秒,那双深邃的眼睛便眯了起来,带着审视和警惕看向她。 “顾婉君,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的声线比往常更加低沉,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救命!陆谨行这个隐忍的表情我没了!明明在意得要死还要装冷静!】 【暗恋七年突然被表白,陆哥压根就不信!】 眼前的金色弹幕疯狂刷过,顾婉君一边偷瞄着字幕,一边悄悄打量面前的男人。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陆谨行完美的下颌线和挺拔的身姿。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裤子和衬衫,却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冷然。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认真的。”她裹紧被子往炕沿挪了挪,仰着脸直视陆谨行,“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他低哑的嗓音像裹着冰碴,反复咀嚼着她这几个字的含义。 顾婉君攥着被角的手指一颤,心里开始没底起来。 “结婚这两年,你每天恨不得离我八丈远;我生日你去陪别的男人看电影,我爸妈下放的时候你也没来看过一眼,昨晚还一直闹着要跟我离婚,现在你跟我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 男人神色讥讽:“顾婉君,你觉得这样逗我好玩吗?” 那些金色文字又开始在她眼前疯狂滚动: 【啧,男二好惨,终于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结果白月光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别的男人。】 【陆谨行好不容易下决定心离婚,结果现在又被女配几句话动摇了。】 【我打包票,女配要是现在好声好气哄一哄,陆谨行估计立马就能给她冷脸洗内内。】 “下午3点,民政局见。“ 陆谨行说完就要往门外走,背影决绝。 【完咯,真离了,女配以后只能在深山老林怀念陆谨行的好了。】 【全书里对女配唯一真心的人也要离开她了,只能说,女配真配不上陆谨行这份感情。】 眼前不断滚动的字幕像一记记警钟,敲在顾婉君发懵的脑袋上。 “等等!”顾婉君顾不得发软的身子,光着脚就从炕上跳下来。 金色弹幕在眼前疯狂闪动,顾婉君一咬牙,猛地从背后抱住了陆谨行的腰。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直。 隔着单薄的衬衫,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和烫人的体温。 “松开。”陆谨行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顾婉君把脸贴在他背上,鼻间全是他身上清洌的皂角味。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浸湿了他后背。 但是只有顾婉君知道,这眼泪,压根就是被吓出来的。 “陆谨行,我知道错了......” 她感觉到陆谨行的身躯明显一震。 “昨晚我喝醉了,说的话都是胡话...” 一想到后面悲惨的结局,她的眼泪越流越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陆谨行,我爸现在已经另娶,我的工作也让给了顾素素......” “我现在要是和你离婚了,我就没有地方去了......” 陆谨行扭头打量着顾婉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女人素来明媚的脸挂着两行清泪,神情脆弱,好像她真的舍不得他一样。 他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可理智仍然叫嚣着,让自己推开她。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推开顾婉君的手。 男人眼中满是打量:“顾婉君,你确定不离了?” 迎着他怀疑的目光,顾婉君双手笨拙地攀上男人的脖子,在男人脸上轻啄了一口:“嗯,我确定。” 脸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男人略显粗糙的面庞上,震得陆谨行呼吸一滞。 直到出门时,陆谨行还是愣着的。 甚至心里暗自鄙夷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个女人。 可她主动亲了他,这事做不了假。 是真心的?还是逗他? 【靠!这姐太会撩了吧!陆谨行出门脸都要笑烂了!】 【陆谨行别太爱了!一个吻就能把他哄得找不着北了。】 * 直到陆谨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顾婉君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炕上。 被窝里还残留着两个人的体温,那股混合着汗水和特殊气味的亲密气息让她耳根发烫。 这人的脸跟面瘫一样,哪怕昨晚在床上,也是克制得可怕。 愣是一点没让顾婉君看出来,他的心里有她。 看着滚动着的字幕,她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是本书里恶毒女配,会因为和陆谨行离婚,然后不管不顾地去爬张钦的床。 可这个时候的张钦,心思都在顾素素身上,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于是她爬床不成,还落得个破鞋的下场,不仅被抓去批斗,还被顾素素和张钦联手送到人贩子手中。 不仅如此,又因为当时批斗她时,张钦过来看她,哄着她去污蔑陆谨行藏私,害得陆谨行也被打断了一条腿。 即便如此,陆谨行还是在知道她被卖了以后第一时间去找她。 还为了报复张钦和顾素素,成了书中的大反派! 而张钦和顾素素,则过着甜蜜美好的生活。 花着的,还是她母亲和外婆留下来的财产! 顾婉君越想越气,甚至恨不得去把顾素素大卸八块。 当年顾素素和她继母进门,她觉得顾素素没了爹,而她正好没了妈,自己老爹晚年也有个人照顾。 可她没想到,不过进门两年,她就被那个巧舌如簧的继母哄得找不着北了。 甚至在顾素素的示弱下,甘愿把纺织厂的工作让给了她。 【其实顾婉君傻得有点天真了,要不然后期也不会黑化这么严重。】 【不过毕竟张钦是初恋,又长得好看,不怪女配心动。】 【十六岁的一封情书就把她给哄住了,实在是太太太无脑了!】 ...... 夜幕沉沉,陆谨行推开家门时,脚步猛地顿住。 屋里亮着暖黄的灯。 原本灰扑扑的水泥地扫得干干净净,窗玻璃上的陈年煤灰擦得透亮。 掉漆的木桌上铺了蓝白格的塑料布,铝饭盒里居然冒着热气。 是白菜粉条炖猪肉的香味。 陆谨行皱眉。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套,却在看见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时愣住了。 顾婉君挽着袖子站在煤炉前,辫梢沾了面粉,听见动静回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回来啦?” 陆谨行喉结微动。 “你回来了正好,一会就能吃上饭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就要去大西北了吗?我寻思着家里的东西都还没吃完,到时候太多了又带不走,干脆这半个月咱们就奢侈一把!” “喂!” 陆谨行淡淡地“嗯”了一声,才恍然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要跟我下放?” 之前她还嫌大西北又苦又穷,甚至扬言哪怕在平城讨饭,也绝对不去下放。 现在她竟然主动要跟着他下放!? 顾婉君不仅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甚至理所当然地点头:“咱们毕竟是夫妻,既然不离婚了,肯定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剧情是不是错乱了?她不是应该开始闹离婚、开始爬床了吗?我记错剧情了!?】 【这女配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准备临走了又坑男二一把?】 陆谨行望向她的眼眸里全是审视。 她今天说好好跟自己过日子,竟然是认真的? 她假装没有看到陆谨行探究的眼神,开始哼着歌做菜去了。 正当两个人准备吃饭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看到来人,陆谨行心里一顿。 下午才说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结果晚上她初恋就找上门来了? 他就知道,不该对顾婉君抱有过多的期望。 男人垂下眼眸,面色失望。 此时,顾婉君正站在门口,自然看不到身后陆谨行的脸色。 第3章 这是他们夫妻的事 【待会女配就要在陆谨行眼皮子底下,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了!】 【今天早上说的那些话,估计也就是一时伤感,现在看到张钦,估计顾婉君恋爱脑又要犯了。】 【谁能对温润帅气的男主不动心呢?更别说女配苦恋男主足足四年。】 【男主勾勾手指头,顾婉君就像条狗一样眼巴巴的过去了。可她不知道,男主早就和咱们素素情投意合,她不过是个小三罢了!】 【可怜的陆谨行,又要被虐了。】 眼前的字幕不断滚动,顾婉君心中又气愤又难过。 她是很在意张钦,那是因为他毕竟是她的初恋啊!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跟她两情相悦的男人能这么快变心,又这么快的爱上她的继妹,甚至能做出把她卖给老光棍这种事! 眼前的张钦还是一如从前,清秀俊朗,眉眼温柔。 从前,顾婉君看一眼,就能沦陷。 可现在,她只觉得张钦实在心机深沉! 竟然能哄着自己诬陷陆谨行,害得陆谨行被打断了腿。 甚至和自己继妹联手,把自己卖给人贩子! 沉默半晌,顾婉君防备开口:“你来干什么?” 张钦眉头蹙起:“婉君,我来看看你。你不是说下午要和陆谨行离婚吗?我在民政局半天没看到你,想着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他不同意?” 她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张钦素来好看的面容僵住了:“你昨天不是说和他有名无实,准备去打离婚证明吗?你还说陆谨行要下放,你不愿意跟着他去乡下吃苦。” 顾婉君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她确实是这么说过。 可是她现在认清现实了啊!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老娘已经死了。 现在她爹、张钦、她继母,顾素素.....没一个是真心待她的。 除了陆谨行。 “气话,懂不懂?再说了,我和陆谨行本来就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再正常不过。” 张钦皱了皱眉,“是不是陆谨行威胁你了?” “你别怕,虽然他们家之前势力大,但是现在已经被严打了,要是真是他威胁你,我去找委员会给你做主。” 顾婉君后退一步,眉头里满是深深的疏离:“不是,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和陆谨行好得很!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有点矛盾再正常不过。” 【卧槽卧槽!不是我说这剧情偏得太离谱了吧?】 【陆谨行听到这话,要被钓成翘嘴了吧??】 张钦往里瞥了一眼,陆谨行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张钦拽住顾婉君的手腕,想把她拉到其他地方说话:“我们过去说。” 顾婉君一把甩开了张钦的手,委屈巴巴地朝里面喊了一句:“老公,你怎么不管管我?” 【女配也太会了!这委屈的小眼神,给我都看心软了。】 【瞧瞧陆谨行这暗爽的样子,心里肯定都乐开花了!】 【这一句老公,陆谨行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张钦听到顾婉君这么喊,顿时僵住了。 没过一会,陆谨行就推门而出,挡在了顾婉君前面。 “张钦,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张钦脸上有点挂不住:“陆谨行,虽然你和婉君结了婚,但是你也要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陆谨行声音冷硬:“尊重?不尊重她个人意愿的是你吧?她说了好几遍是我夫妻间的事,你没听到?耳朵聋了就去医院治,别在我家门口没事找事。” 张钦彻底僵住,扒着门框的手都快捏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但是他总觉得按照顾婉君和陆谨行离婚才是正确的选择...... 僵持了一会,张钦终于挤出一句:“婉君,那后面你有事,随时找我。” “不劳你费心,我老公会把我照顾好的。” 张钦深深看了顾婉君一眼,他想不明白怎么顾婉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看着他了。 等到脚步声远了,陆谨行顺手把门关上,回头看了一眼桌边啃着馒头吃着粉条的顾婉君。 她吃得很香,仿佛刚刚的事对她来说只是小小的一个插曲。 陆谨行的眸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 她刚刚这么叫他,也只是随口一喊吧? 顾婉君丝毫没察觉到陆谨行的情绪。 她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夹,猪肉炖粉条夹在大白馒头里,这可太香了! 【她吃得好香,给我都看饿了。】 【吃吃吃,怎么就知道吃啊。要是这会女配能去把她妈妈之前给她留的东西拿回来,这会有金手指的就是她了!】 【那是我们女主宝宝的机缘好不好!凭什么给恶毒女配!?】 顾婉君一边吃着饭,一边瞟着那些漂浮的字。 好像她妈给她留的东西很重要? 而且以后还会落到顾素素手中? 一想到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来她妈给她安排好的工作,就这样被她拱手送给了顾素素,要是她妈给她留的宝贝以后还落在顾素素手里,她真的会气死。 “陆谨行,明天你陪我回家吧?我想去顾家拿点东西。” 陆谨行抬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自打陆家被严打以后,顾婉君就不太乐意回顾家了。 不用问也知道,顾婉君觉得丢人。 陆谨行平静开口:“你确定要让我陪你去?” “怎么了?你不愿意?” 陆谨行没说话。 现在这个阶段本来就敏感,他怕自己去了以后反而会害了她们家的人。 顾婉君话音里带着一丝祈求:“你陪我去吧,你在我身边我安心一点。” 顾婉君嗓音轻轻的,像一根细丝,若有似无地撩在人心尖上。 陆谨行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 【看到没有,陆谨行脸都要笑烂了!】 【暗爽哥是你吗?】 【瞧瞧陆谨行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不过有一说一还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顾婉君抬眸看了一眼,陆谨行明明还是从前那副死人脸,哪里开心了? 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第4章 拿回金手指 夜晚,顾婉君照旧和陆谨行躺在一张床上。 没发生那档子事之前,她和陆谨行也是这么睡的。 可是经过昨晚的事,她罕见地有些难为情起来了。 虽然说她做好了要跟陆谨行做一辈子夫妻的打算,可是培养感情也需要时间不是? 躺在另一头的陆谨行,看着紧绷着身体的顾婉君,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睡吧,我不会趁人之危。” 听到这话的顾婉君僵直了身子。 心道自己脸连头都没扭过来,这男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尴尬,顾婉君装作熟睡的样子,没过一会,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 陆谨行就跟着顾婉君来到了顾家别墅院里。 昨天夜里她看到那些字,说顾素素已经把她妈留给她的镯子戴在手上了。 说不准今天就会发现这个镯子的秘密。 一时之间,顾婉君心肝都在发颤。 那怎么能是顾素素的呢? 分明是她亲妈留给她的! 顾婉君在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顾素素就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 看到是顾婉君以后,她十分惊讶:“姐,你怎么来了?” 顾婉君的视线在顾素素腕间停留。 果不其然,顾素素手腕上赫然带着一只羊脂玉的手镯。 【女配怎么突然回来了?这集不是咱们素素宝宝获得金手指的剧情吗?】 【肯定是回来使绊子呀!一般剧情都是这么演的。】 【这镯子带在咱们素素身上就是很衬!】 顾婉君眸色一沉,阴阳怪气道:“这镯子挺好看啊。” 顾素素浑然不觉地转了转手腕:“是啊,是挺好看的,就是料子有点普通。” 这明明是她妈留给她的镯子。 她怎么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听到外头的声音,顾临风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顾临风的视线在陆谨行和顾婉君身上停留了两秒,语气不明:“行了,赶紧进来。” 门一关,顾临风就变了脸色:“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婉君狐疑的看了她爹一眼:“怎么?这不是我家吗?不能回?”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张雪琴赶忙上来打圆场:“哎呀,婉君,你爸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特殊时期吗?” 张雪琴穿着百货大楼里最新款的连衣裙,身材丰腴婀娜,不算大的眼珠子里挤满了笑意。 顾临风坐在沙发上,瞟了陆谨行一眼,重重哼了一口气:“现在陆家正被严打,你这会上门,是想让咱们跟着陆谨行一块下放吗?” 顾婉君看着眼前生怕惹上事的顾临风。 心中冷笑。 当年徐家只有她妈一个女儿,于是她外公外婆就准备给她妈找个上门女婿。 当年她妈一眼就看中了长得好看,又高高瘦瘦的她爹。 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她爹对她也是很好的,给她买糖,给她架在脖子上骑大马。 直到两年前,徐母因病去世,渣爹不顾众人反对,执意把乡下寡妇张雪琴娶回家,还把她的一双儿女都带了回来。 她这个继母张雪琴长得不算好看,但是胜在脾气好,情商高,自打进门后就对她百般讨好。 更是在她坚持不把亲妈的房间让出去的时候,选择了主动住到次卧。 就这样,顾婉君对她越来越放下戒心,甚至开始主动亲近。 要不是她运气好看到了天空上漂浮的那些字,她还真会以为张雪琴就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没什么坏心眼。 顾婉君懒得跟她们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皱了皱眉;“我来拿东西,拿完就走。” 顾素素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捂住镯子,勉强笑道:“姐,你看什么呢?这是爸给我的,说是我以后的嫁妆……” “放屁!”顾婉君冷笑,“我妈的遗物什么时候成你的嫁妆了?” 顾临风皱眉:“你说话放尊重点!素素现在是你妹,送件首饰给她怎么了?” “是吗?”顾婉君眼神讽刺,“你有本事就去给顾素素挣嫁妆呀!这镯子是我妈留给我的,是徐家的东西!” 顾临风被气得不轻,整个人呼吸急促,如临大敌。 这巷子里谁不知道顾临风是倒插门,平日里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 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拿这件事堵他! 顾临风扬手,正准备教训教训眼前的顾婉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顾婉君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只见陆谨行的手攥紧了顾临风的手腕。 顾临风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起:“放手!我教训我的女儿,还没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陆谨行眸色漆黑,嗓音低沉得渗人:“她现在,是我的人。” 顾临风气得脸色发青,却挣脱不开,只能恨恨地盯着陆谨行:"好!好得很!你陆家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话未说完,顾婉君忽地一把抓住顾素素的手腕:"把镯子还我!" 【靠!大反派也太护妻了吧!】 【啧啧啧,这女配简直像个泼妇一样!都说了镯子已经送给咱们女主了,她还不依不饶。】 【这可是金手指呢!素素宝宝千万别让步呀!】 顾素素往后缩了缩,求助地看向父亲:“爸……” 顾临风脸色一沉:“顾婉君!你还懂不懂规矩了?” “规矩?”她嗤笑一声,“那您是不是该先说说,为什么我妈的遗物会落到他们娘俩手里?” 张雪琴见状,连忙柔声劝道:“婉君啊,这镯子我看放在你房里也是落了灰,我就想着……” “少假惺惺的!”顾婉君直接打断她,“今天要不把镯子还我……咱就去街道办好好说说,你纵容继女抢我妈留给我的遗物,看看她们是怎么处理的。” 僵持了好一会,顾临风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妥协了:“素素,先把镯子摘下来!” 顾素素眼眶含泪,不甘地往下摘镯子。 就在镯子要从手腕上摘下来时,顾素素猛地用力一拽。 “啪!” 镯子瞬间摔落在地,裂成了三瓣。 第5章 金手指没了? 【金手指没了?!】 【这是什么剧情啊!就这样把金手指给弄没了?】 【都怪这傻逼女配!非要去抢,都说了这个她爹给素素的!】 顾婉君看着碎在面前的镯子,她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不止是因为这是什么金手指,这也是她亲妈留给她的遗物啊! 想到这,顾婉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落下了眼泪。 在顾素素她们还没来到这个家之前,她爸对她也是不错的。 可她没有想到,她亲爹居然能为了几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要求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 【女配哭得好惨,美女落泪果然让人心疼。】 【活该!都怪她非要作死!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捞不着。】 【不得不说女配她爹也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去给别人养孩子?】 【小说原文有暗示,顾素素和顾明朗都是顾临风的孩子。】 看到这里,顾婉君整个人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冷。 她细细地看去,十八岁的顾素素果然眉眼之间和顾临风有五六分相似。 一边缩在张雪琴后面的顾明朗,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还张不开。 但是嘴巴和鼻子,都像是和自己的亲爹顾临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怪不得! 怪不得她亲妈死了以后他爹就迫不及待地把张雪琴娘仨接了过来! 怪不得他总是对顾明朗和顾素素这么偏心! 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他那位渣爹的种! 可顾素素只比她小了三岁...... 那她爹岂不是早就,早就背着她妈出轨了吗?! 一想到她妈在世的时候,这么真心实意的对待她爹。 结果她爹早就把她妈给绿了! 顾婉君的眼泪忽然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并不只是为自己难过,她更是为自己亲妈感到不值得! 可现在徐家的财产几乎全在她爸手里。 当年她结婚,带了一半嫁妆走。 现在陆家被严打,资产全都被充了公。 除了她留在家里这一小盒首饰,剩下的就是这处房子。 她一直知道自己外公外婆很有钱,包括当年纺织厂的建立,也少不了徐家的投资。 不然顾临风也不会混到如今纺织厂副经理的位置。 更别说徐家的古董花瓶存款之类的,都是在她爹手上。 “爸,前年我妈死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让她放心走,你会照顾好我的!” “我知道你对张雪琴阿姨好,你对顾素素和顾明朗都好,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我工作也让给顾素素了,现在我连我亲妈留给我的遗物我也要拱手让人吗?” 顾婉君一边说着,红着的眼眶眼泪像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徐珍就小就把顾婉君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所以从小到大顾婉君就没受过半点委屈。 顾临风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女儿,心里也突然有些不落忍。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于偏心了? 可是素素和明朗从小到大都被别人说是野孩子,他也亏欠了她们太多。 “好了,别哭了。” 顾婉君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本来想拿了镯子就走,可现在看来,她那位渣爹已经不值得她手下留情了。 “爸,横竖镯子已经碎了,我也不想再争了。” “最近严打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我知道自己今天也不该过来。但是没过多久就要下放了,我还是得回来看看你。再顺便把我妈留给我的东西拿回去,留个念想。” 顾婉君装作难过的样子叹了口气:“毕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临风闻言,心下也有点踌躇起来。 要不是当初婉君把工作让给素素,说不定她还能留在城里。 顾素素和张雪琴对视一眼。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死丫头怎么怎么开始变得善解人意起来了! 以往顾婉君性子最执拗。 凡是她认定的事,还没有人跟扭得过她的,之前张雪琴也是软着性子哄,一边给顾临风吹耳边风说着顾婉君年纪小不懂事,一边装作自己当继母不容易的样子。 可现在顾婉君居然开始说软话了! 【开始打亲情牌了吗?想捞一笔再下放?】 【顾婉君怎么突然长脑子了?之前不是要死要活的要离婚吗?】 【之前女配就说陆谨行那啥不错,看样子是真的心甘情愿?!】 顾素素现在也是想不明白,明明前两天她在国营饭店见到顾婉君的时候,她还是那副为了张钦要死不活的蠢样。 结果今天却像长了脑子一样,非要来抢这些东西。 虽然她不愿意给,不过她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毕竟顾婉君马上就要下放了。 她也马上要接手顾婉君在纺织厂里的工作。 张钦也对她有意思。 到时候她怎么都会比顾婉君过得好! 就算顾婉君是徐家的大小姐又怎么样? 反正徐家的人都死光了!以后这些只会是她和明朗的东西! 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她的,顾素素眼里满是止不住的开心。 “姐,刚刚跟你争那个镯子确实是我不对,剩下的首饰我带你去房间里拿吧。” 这个顾素素和她妈一样,最会耍嘴皮子。 眼看顾素素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顾婉君在心底冷嗤一声,眼底全是讥讽。 “行啊,那你带我去拿吧。” 顾素素点了点头,领着顾婉君就往房里走。 【不要哇!素素宝宝,你和女配待一个房间,太危险了!】 【女配又要使坏了!】 顾素素在把自己从首饰盒里捞出来的首饰都放了回去,她知道顾临风有个地方还藏着别的珠宝翡翠。 所以她干脆把这些都拿给了顾婉君。 毕竟她都要下放了,这些权当施舍给她了。 “姐,这些你一会都拿走吧,你在西北那边,肯定也用得上......” 【咱们素素就是心地善良!】 【这么多首饰居然说给就给了,不怪人家能当上女主,这么漂亮又这么心软。】 顾婉君在心底冷笑。 这些分明都是她徐家的东西,怎么从顾素素手里拿回来,反而成了顾素素施舍她一样。 “我当然要拿走。”她慢悠悠地开口,“那些首饰盒子里都是我亲妈留给我的,我不拿走难道留给你?” 顾素素脸色一僵,没料到她这么直接,勉强笑道:“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好心?”顾婉君眉梢一挑,目光如刀,“顾素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谁不知道这些首饰、工作、还有家里的房子,本来都该是我的。你和你妈算计来算计去,不就是想把我的东西全占为己有吗?” 顾素素攥紧了手指,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可从来没......” “闭嘴!”顾婉君径直打断她,“你以为凭你那点拙劣的演技,就能哄得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我告诉你,以前是我懒得跟你计较,但今天,我的东西,你还真别想碰!” 顾素素被她逼得后退一步,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恐惧。 眼前的顾婉君,哪还有从前天真愚蠢的样子? 她勉强稳住心神,挤出一丝笑:“姐,你脾气怎么这么大了?马上就要下放了,还是消消气吧,不然去了乡下......” “啪!” 没等她说完,顾婉君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顾素素捂着脸,惊呆了:“你、你打我?!” 顾婉君收回手,轻蔑一笑:“打你就打你,姐姐教训妹妹,天经地义。” 她缓缓凑近,低声道,“顾素素,你以为我走了,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占着我的东西了?那我劝你小心一点,凡事都有意外。” 顾素素浑身发冷,彻底说不出话来。 可她和顾婉君的工作还没交接完,她不敢把顾婉君得罪到头了。 要是顾婉君发起疯来,那她的工作很可能都保不住了。 【呜呜呜,心疼素素宝宝,明明是好心结果还被这个坏女人打了!】 【编剧出来受死!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剧情啊!这不是甜宠文吗?】 【前面的你们不懂,这就是要前期虐得越凶,后面打脸才越爽!】 第6章 给钱下放 拿到了首饰盒,顾婉君的心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她妈给她留的这些首饰,少说也得值几千块呢! 她还在那些文字里看到,说这些都是古董。 以后会更值钱。 从房间走出来后,她一把把盒子塞到陆谨行怀里,又对他眨了眨眼。 丝毫不顾及顾素素那一副委屈得快要落泪的样子。 顾婉君从善如流地坐下:“爸,我半个月后就要下放了,陆家的财产又被充了公,现在我要是过去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坐在一边的陆谨行皱了皱眉。 原来她不愿意去下放,是担心钱的事吗? 陆谨行正准备开口,让她别担心钱的事,可顾婉君捏了捏他的手。 陆谨行一时之间愣住了。 坐在沙发另一头的顾临风听到顾婉君的话,点了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婉君毕竟还是他的女儿,街坊邻居也都看着,他不可能不给顾婉君钱。 只是吧,给多了他心疼,给少了又说不过去。 “钱给你备好了。一共是1800块,再加上粮票、油票、工业票这些....够你在那边花了。” “听说你下放要去大西北那边。你张姨还特地给你打了一床棉被,到时候你一块带过去。” 顾婉君听到这里,心里直翻白眼:“爸,1800都不经花啊,我去那边下放,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1800吃个两三年就没了。” 顾临风被哽了一下。 1800对于徐家的家底来说,确实不算多。 只是她一个丫头片子,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先拿去花吧,到时候不够我再给你寄。” 顾婉君脸色一垮,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特别是她爸这样的男人,到时候转头就把她给忘了,还会给她寄钱? 顾婉君抿了抿唇,眼圈微红,声音低了几分:“爸,我不是贪钱,我是怕。” 她抬起湿润的眸子,语气有些哽咽:“西北苦,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要是连钱都没有,我怕我活不下去......” 顾临风被她演得心中一堵,刚要皱眉,旁边的陆谨行适时地咳了一声,眼底冷意微闪。 顾临风顿时想起这阎王刚才一副要把自己手腕捏断的架势,后背一凉,语气不由软了:“那,那你要多少?” “8000。” 还没等顾临风开口,张雪琴就开惊呼出声:“8000!?婉君啊,你去西北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 顾婉君眸底闪过一丝冷光,她掰着手指数:“张姨,8000根本不多。您看啊,那边物价虽然低,但要是生个病,买几件棉袄,添点桌子椅子,再买点零嘴、吃点蔬菜水果什么的,这钱还不是就跟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再说了,我公婆还有大姑姐都在那边,我总不能只买自己的,不给他们买吧?不然人家不得戳我脊梁骨呀!” 顾婉君扭头看着顾临风:“爸,现在形势敏感,而且去的那个地方也不知道离县里远不远,说不准到时候我都联系不上你。我想干脆一次性拿多一点,您觉得呢?” “婉君....” “张姨,我跟我爸说话,你能不能别打岔!” 张雪琴被她这话刺得心头一梗,但很快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婉君,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年纪小,带着这么多钱去乡下,万一被人骗了.......” 顾婉君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直接嗤笑一声:“哟,现在知道担心我了?刚才顾素素抢我镯子的时候,怎么没见您出来替我说话?还是说,您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被骗,而是——” 她故意拉长语调,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张雪琴脖子上带着的金项链。 “担心我拿的钱太多,怕你们什么都捞不到?” 张雪琴被顾婉君这么一噎,这口气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顾临风闻言,“啪”地往桌子重重一拍! “你怎么跟你张姨说话的!你张姨知道你要下放,还特地给你打了棉被!你不仅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还这么跟你张姨说话,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婉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自打张雪琴她们娘仨进门之后,她爹的心眼早就歪到国外去了。 她现在能和这个老三坐在一处,已经很给她爹面子了。 顾婉君眼锋一挑:“爸,您要是真为我好,就该知道,这钱不是乱花的。我可是顾家的女儿,总不能出门就两手空空,让人笑话吧?再说了,张姨带着我妈的金项链,顾素素跟我抢我妈的遗物。要是徐家那边的亲戚知道您只给我这点钱,到时候传出去.....” 顾临风眼皮一跳。 确实,他虽然已经离婚另娶,但徐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顾婉君外公外婆不在了,可是她外公外婆的兄弟姐妹还在啊! 更别提还有顾婉君还有一个对她好得不行的表舅。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 顾临风咬了咬牙,沉声道:“行!8000!” 说完,他就后悔了。 可顾婉君反应极快,立刻站起来,一脸感动:“爸!您果然还是疼我的!” 顾临风:“……”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婉君转头张雪琴说道:“张姨!我爸给我拿钱了!您把棉被棉袄那些都收拾好吧?再给我装点红糖、乳麦精、还有鸡蛋、腊肉啥的!到时候去那边用得着!” 张雪琴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棉被虽然是给顾婉君打的,可红糖和乳麦精是她托关系弄到的稀罕货,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会挑东西! 没过多久,顾婉君就拿到了8000块现金,1床棉被,2件厚棉袄,还有2大袋红糖、5条腊肉,30来个鸡蛋以及2罐乳麦精。 这些足足装了2个大袋子,才装完。 还好她把陆谨行叫来了。 不然真提不回去。 【女配也太黑了吧!一下子就把这么多多西拿走。】 【看得我都心痛了。这么多的钱啊!还有这么老些肉和糖!】 【入室抢劫也不过如此了吧!】 顾婉君看着漂浮的文字,这才哪到哪啊! 她渣爹还藏着好多宝贝呢! 顾明朗眼见顾婉君提着东西要走,小嘴一瘪,猛地指着顾婉君哭闹起来:“坏人!你是坏人!不许你拿我家的东西!” 他猛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推顾婉君。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人—— “啪!” 顾婉君眼神一冷,反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炸开,瞬间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顾明朗捂着脸,呆愣原地,随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张雪琴尖叫一声,立刻扑过去抱住顾明朗:“婉君,明朗还小,不懂事,你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呢!” 顾婉君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母子:“怎么,小小年纪就敢对姐姐动手,再大点是不是要爬我头上了?” “这一巴掌,是教他长记性,不然吃着用着我们徐家的东西,还敢对我动手!” 她看向顾临风,语气陡然平静下来,却字字带刺:“爸,您说我打得对不对?” 顾临风眼神阴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发怒,但想到顾婉君身后还有徐家的人。 更何况,顾明朗确实冲撞了姐姐,在这个年代,父母尚且可以打骂儿女,长姐教训弟弟更是天经地义。 他最终只是安抚似的张雪琴:“好了!姐姐教训弟弟天经地义,没什么可闹的。” 张雪琴被气得脸通红,却又不敢像刚才那样撕破脸,只得咬着牙,搂着哭闹的顾明明低声哄着。 顾婉君懒得再搭理这对母子,转身对顾临风道:“爸,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顾临风勉强点点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路上慢点。” 顾婉君微微一笑,拉着陆谨行离开。 第7章 滴血认主 回家路上,顾婉君心情舒畅了不少。 哪怕天空上漂浮的那些字几乎全在骂她,她也毫不在意。 她拿回来的本就是她的东西,她有什么错? 回到卧室后,她将那只从顾家夺回来的首饰盒轻轻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妈妈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她缓缓打开盒子——金镯、玉坠、珍珠耳环.....一样不少,唯独中间那块空缺的位置本该放着妈妈最喜欢的那只羊脂玉镯子,可惜现在那个镯子已经碎掉了。 她眼神一黯,指尖轻轻抚过那处空荡。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 在首饰盒里面,有一块被绸缎仔细包裹的硬物。 她皱了皱眉,伸手取出来,层层掀开—— 是那只镯子。 不,应该说……是那只碎成了三瓣的镯子。 【居然被陆谨行这个大反派带回来了!】 【都怪女配要去抢,害得咱们女主的金手指都没有了。】 【碎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滴血认主。】 滴血认主? 顾婉君看着眼前的镯子,眸色一亮。 她把首饰盒放进衣柜里,再把那只碎掉得镯子摆在桌子上。 转身从衣柜里面掏出了一件破旧的衣服还有针线包。 “哎呀,这衣服领口太大了,得缝一缝。” 【女配在干嘛?看起来好呆。】 【她还会补衣服啊!?】 顾婉君捏着针,指尖微微一抖——故意刺破了手指。 “嘶......”她轻呼一声,皱起眉头,“真不小心。” 殷红的血珠渗出,悄然滴落在镯子的断口处。 【卧槽!她不会歪打正着滴血认主了吧?】 【等等!她难道是故意的?】 【这是女主的金手指,她一个女配就算滴血了也用不了吧!】 弹幕疯狂滚动,而顾婉君却盯着镯子,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哎呀,衣服还没补完呢。”她慢悠悠地放下针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意外。 然而,下一秒,镯子的裂缝蓦地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白光,转瞬即逝。 【!!刚刚那是特效吗??】 【卧槽!卧槽!真的有用?】 【所以女配真的把金手指激活了!?】 那一瞬间,顾婉君的意识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等她睁眼仔细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这是?” 她的心脏狂跳,一个荒谬却又不可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镯子里的空间? 脚底下的土地又黑又润,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她在四周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出水口,里面的泉水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天然的水坑形成了一个小池子。 那泉水泛着莹莹碧光,清洌甘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婉君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动水面,泉水霎时荡开涟漪,竟有一丝沁凉渗透进肌肤,宛如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疲惫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心跳加速,捧起一捧水试探性地饮了一口。 下一秒,五脏六腑骤然涌起一股暖流,头脑无比清明! 当顾婉君再次睁开眼时,呼吸都微微凝滞。 她没有想到那些字说的金手指,竟然这么厉害。 里面不仅有空间可以种地,就连那些水都不一般! 她不过喝了几口,就感觉自己的腰也不酸了,脖子也舒服了许多。 整个人像神清气爽一样。 可一想到那些文字说这金手指竟然是顾素素的,顾婉君就感觉胸前一梗。 这明明是她亲妈留给她的。 顾婉君往外面瞟了一眼,此时陆谨行正在厨房下面条。 她想试一试能不能把自己的东西放到空间里去。 没过一会,她在心里默念把针线包放进空间里去。 不一会儿,桌上的针线包果然消失了。 她又回到了空间里,里面的地上果然多了一个针线包。 转眼间,她又试了桌子和衣柜。 果然这些都能马上放进去,又马上拿出来。 就是不知道活物能不能放进去。 又或者是做好的菜放进去会不会发霉变臭。 【女配怎么连金手指都用上了?】 【天都塌了!这给女配,对吗?】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这里面还能放鸡鸭鱼之类的东西呢。】 【笨死啦!小说里面素素宝宝还买了好多新鲜水果还有国营饭店的菜进去,想吃了还能随时拿出来。】 顾婉君看着半空中的字,眼睛大又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正好下次去国营饭店,把那些菜全都打包个几十份,到时候即使在大西北,也能吃上香喷喷的饭菜了。 趁着陆谨行在厨房里忙活的间隙,顾婉君索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的小房子空荡荡的。 她决定离开之前再去采购几个货架。 到时候直接把东西放在货架上。 她掏出刚刚从顾家拿来的首饰盒以及各种粮票、布票还有工业票。 包括那8000块现金。 全都塞到了盒子里。 盒子变得满满当当。 顾婉君又把藏在衣柜最里面的首饰翻了出来。 之前陆家被查封的时候,她往自己贴身的地方塞了不少东西。 有2块国外的洋表,她不认识那些字,但是听她妈说过是什么劳什么士。 还有3个大金镯子,以及2条金链子,还有她妈送她的一套翡翠珠宝。 绿油油的,她很喜欢。 当时也来不及拿太多,除了这些首饰以外,她就搬了好些衣服。 全是之前花陆谨行的钱去百货大楼采购的。 都是‘的确良’的最新款。 腊肉和红糖、乳麦精她都一口气收进了自己的空间。 横竖陆谨行那个木头也不会问。 到时候问起来,她就说自己藏起来了就好了。 另一边,张雪琴好不容易把顾明朗哄睡着了以后,又敲开了顾素素的门。 顾素素正在梳妆台前擦雪花膏,见张雪琴神色难看,立刻放下手中东西:“妈,明朗睡了吗?” “睡了。”张雪琴压低声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眉眼之间的那股慈祥全然被怨毒代替。 “那小贱人今天太嚣张了!现在徐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她还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 “妈,你小声一点,爸还没有睡。” 听到顾素素的话,张雪琴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往门口瞥了一眼,然后低下声音说道:“妈就是太生气了,她连你和你弟弟都敢打,实在是无法无天!” 闻言,顾素素眼中闪过不耐,她妈总是这样耐不住性子。 吃了一点亏就要来找她抱怨。 张雪琴眼里闪过一丝不忿:“你们打小吃这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把徐珍熬死了,现在一切都该是我们的!她都嫁人了还连吃带拿的,真不害臊!” 顾素素揉了揉眉心:“妈,你想想,她这个性格以后下放了能有好日子过吗?” 张雪琴闻言点了点头,她自己就是乡下出来的,明白照顾婉君这个性格,去了指不定要得罪多少人。 “再说了,爸不是还藏了不少东西吗?” 张雪琴防备地看了顾素素一眼:“是啊,那都是留给明朗的。她拿走的那些,只是点鸡毛蒜皮。” 张雪琴的眼神让顾素素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宽慰张雪琴。 “那不就得了。就当是赏给她的吧,省得以后要来跟我们攀亲戚。” “妈,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了,等过两天她把厂里的交接手续办完,到时候我再拉上张钦哥去找她麻烦。” “让张钦哥知道,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听到顾素素这么说,张雪琴心里总算舒服了几分。 另一头。 顾婉君和陆谨行吃饱喝足以后,她就窝在床上琢磨起后面的事来了。 顾素素和顾明朗用的钱是徐家的。 顾临风和张雪琴用的钱也是徐家的。 凭什么他们心安理得地用着她这个徐家人的东西,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要把徐家的钱全都带走! 就算不能全带走,也不能给他们留着。 第8章 签字?做梦! 第二天。 纺织厂办公室内。 顾素素已经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今天是她和顾婉君交接工作的最后一道手续。 只要顾婉君把字签了,那么她纺织厂办公室文员的工作就是她的了! 可都快等了一整天了,顾婉君居然还没露面! 明明昨天她晚上她已经提醒过顾婉君了! 甚至在顾婉君在房间里扇她巴掌的时候,她都没有还手。 “我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咬着唇,有些忐忑的地看向人事科主任,“主任,要不,我先去她家看看?” 主任皱眉:“赶紧去吧,要是过几天再签不上字,哪怕顾经理发话,这岗位也留不住。” 顾素素攥紧衣角,指尖掐得泛白。 明明昨天晚上这贱人还答应得好好的! 可顾素素心里也清楚,这岗位是徐家老爷子专门留给顾婉君这个孙女的。 要不是顾婉君蠢,被哄骗主动让位,她也没有机会拿到这个铁饭碗。 难不成她后悔了? 一想到昨天夜晚她在家里的种种表现,顾素素一时之间也慌了神。 她深吸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就往顾婉君家赶。 院门打开时,顾素素一眼就看见顾婉君正倚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嗑着瓜子,见她来了,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感觉自己被气得要心梗了。 “姐,你今儿怎么没去厂里?”顾素素勉强挤出笑容,“我等了一上午,交接工作的事还没落实呢。” “哦,忘了。”顾婉君捻起一颗瓜子,轻轻一咬,咔嚓一声脆响,“事情有点多,就不去了。” 好一个轻飘飘的“忘了”! 顾素素的脸刷地沉了下来。 她不是傻子,顾婉君这是要反悔! “姐,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顾素素试探着问。 “你的工作?”顾婉君笑了笑,“工作可以给你啊,毕竟是之前答应你的。” 顾素素听到这话,心也落回了肚子半截。 顾婉君忽然放下瓜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笑容温和,眼里却带着一丝玩味。 “素素啊,姐想了想,这工作也不能白给你,还是得补点钱。” “补钱?”顾素素心头一跳,脸色微变,“要......要多少?” 顾婉君微微偏头,笑意盈盈。 “2000。” “2000?!” 顾素素差点破声,整个人都僵了,“姐!你疯了吗?昨天你才跟家里要8000,现在又要2000??” 这和抢钱有什么分别! “嫌多?”顾婉君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子,“那你找别人吧。” 顾婉君当然知道顾素素没别的选择! 这年头,一个纺织厂正式工人的岗位在黑市上都能炒到2、3千。 更别说是在厂子里坐办公室的了。 这种岗位,2000块钱,根本不算多。 顾素素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顾婉君分明是在故意刁难她! 【好恶心的女配,居然这么为难我们素素!】 【受不了了,这种女配活该被卖到深山老林里去当同妻!】 【没人觉得代入女配视角挺爽的吗?】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怎么了?” 顾素素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冷厉的黑眸。 陆谨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目光森寒地看着她,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心头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 顾婉君嘴角噙着笑意:“没事。就是跟我的好妹妹抢了我的工作,不愿意补钱,还上门骂我呢......” 恶人先告状! 顾素素瞬间瞪大了眼,眼眶骤然红了。 整个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眼泪珠子半掉不掉,细声细气地开口:“陆大哥,不是这样的......” 然而陆谨行看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 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她钉死在地上。 “滚。” 顾素素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段好像被陆谨行看穿了一样。 她攥紧的拳头抖了抖,最终只能咬着牙,恨恨地看了顾婉君一眼,转身冲出了院子。 顾婉君笑意加深,歪着头看向陆谨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交代的事都处理好了。” 闻言,顾婉君眼前一亮。 她知道陆谨行有本事,但是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 顾婉君看着陆谨行,眼神发亮,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 “你真厉害!怎么做到的?” 陆谨行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面上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我托人请顾家人参加县委公子的生日宴,以你爸的性格,这种场合他应该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你爸答应了。还说要把顾素素她们一起带过去。” “张雪琴的弟弟也安排好了。他在村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这些年,张雪琴也陆陆续续给她弟寄过一点钱,但他弟可是还不知道张雪琴已经到城里来了。” “我找人给他透了点消息,估计晚上他就得到顾家那边动手了,到时候顾家的宝贝怕是要被搬空了。” “好!太好了!到时候趁着张宝全是顾家偷钱,我也再顺便捞一笔,不能让我徐家的东西,白白便宜了他们。” 【天啊,好恶毒的女配,居然借别人的手干坏事!】 【素素宝宝补药哇!这个坏女人抢了你的金手指,还要去抢家里的钱!】 【这些钱不是本来就是徐家的吗?女配去拿也没错吧?】 【歪屁股就别看好吗!这部剧的女主是咱们素素。】 【有一说一,陆谨行怪宠的!我磕磕磕磕磕!】 顾婉君懒得看这些人吵来吵去。 索性拽着陆谨行去国营饭店吃饭去了。 昨天好不容易捞到一笔大的,肯定要趁现在把想吃的吃了。 听说大西北那边物资匮乏,什么都吃不到。 一到国营饭店。 顾婉君嘴角勾了勾,直接报出一连串菜名: “红烧狮子头、红烧肉、松鼠桂鱼、葱烧海参、酱爆鸡丁、西湖醋鱼外加一只烧鸭!” “多少?!”服务员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表情活像见了鬼,“你、你两个人吃这么多?” 这都顶得上普通人小半月的工资了! 顾婉君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瞥了一眼陆谨行:“怕什么,我们有票,有钱。” 一旁的经理见服务员半天没反应过来,索性迎了上去:“贵客稍等!马上安排大厨做!” 菜一道道上桌,色香味俱全,顾婉君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入口即化,香得她眯起了眼睛。 “好吃!”她满足地咽下去,抬眼看了看陆谨行,“你怎么不吃?” 顾婉君挑眉,故意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笑眯眯道:“尝尝?” 陆谨行盯着鱼肉看了两秒,终于动了筷子。 酒足饭饱,顾婉君心满意足拉着陆谨行往顾家走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已经被张雪琴的好弟弟,张宝全给洗劫了一空。 橱柜里的红糖、乳麦精、还有堆着的腊肉都没了。 自家老爹床头旁的铁盒子装着的现金也不见了。 存折也不翼而飞。 看样子张宝全已经把所有的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 她让陆谨行在客厅等她。 而她则转身进了她老爹的小隔间。 第9章 把钱都卷走 顾婉君嘴角微勾,脚步轻快地朝小隔间走去。 小时候她妈就把钱藏这。 那时候她妈抱着她,指着那些古董字画给她看:“这是清朝的、这是北宋的、那是明朝的.....” 小小的她还不懂这些东西的珍贵。 甚至在一次玩闹中打碎了一个大花瓶。 那时候她渣爹心疼得要命,硬是把锁换了。 只有她妈把她搂在怀里,跟她说:“以后这些都是留给咱们君君的。” “爸爸这是给你保护好,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想必她妈也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攒下来,最后会落到顾明朗和顾素素手里。 哼! 顾婉君心里怨气丛生。 她发誓一定要把这里扫荡得一干二净! 一个子都不留给他们! 门是锁着的,但这难不倒她。 毕竟这锁她小时候都撬开了好几次。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卡,灵巧地在锁眼里拨弄两下。 “咔哒”一声,门开了。 昏暗的隔间里,扑面而来一股陈年纸墨和檀木的味道。 她嗤笑一声,径直走到墙角拉开抽屉,下一秒,眼里的光骤然一亮。 抽屉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黄鱼,金光闪闪。 她大致扫了一眼,足足有3、40根。 每一根都有差不多两个手指头这么大。 而这样的抽屉,足足有4个。 【哇靠!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实力吗!?】 【这也太豪了吧!!怪不得顾婉君心里不平衡,自己女儿下放只给1800就打发了,自己占着这么多东西!】 【富婆!饿饿!饭饭!】 她小手一挥,直接装进了空间里。 另一个抽屉里则满是银元。 一版一版的,码得整整齐齐。 她看了一版大概有50个,而这一个抽屉里,就有足足10版。 等她把下面的箱子打开,发现下面还有2箱小黄鱼和3箱银元。 旁边的有两个大号的樟木匣子。 一个里面分了好几格,每一格里都装着不同的东西。 第一个匣子里分了3格。 分别装的是项链、手镯、还有耳坠。 第一格子装了10对翡翠镯子、20对金镯子,还有10对做工精美的银镯子。 第二个格子里装着20条珍珠项链,10条翡翠吊坠、还有20多条金项链。 第三个格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耳坠,银的、金的、翡翠的,还有珍珠的。 每一件首饰颜色和质地都不一样,但是顾婉君能看得出来,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好货! 另外一个匣子里也分了三个格子,分别装着步摇、襄着各色珠宝的发冠还有一些古代的装饰品、玉佩啊,金丝手镯等等。 这里面的东西做工更加繁复,也更加精美,一看就是流传下来的老古董。 旁边还有7、8个陈旧的木箱。 她打开来看,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清一色的古董花瓶、瓷器、以及玉石摆件。 她数了数,这些瓷器和花瓶足足有30多个。 玉石摆件都是一箱一箱的,她也没有数,索性全装了。 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着一卷卷的名家字画,全是真迹! 她小手一挥,也收了。 【女配这是一点都不留啊!怪不得是恶毒女配!心思大大的毒!】 【按理说这是徐家的东西吧!她作为徐家唯一的后代,她拿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这些本来该是咱们素素的!她一个女配全拿了是怎么回事。】 顾婉君自动忽略了半空中的那些文字。 她们说她们的,她拿她的。 此时,桌面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引起了顾婉君的注意。 她一掀开,发现里面全是现金和粮票。 整个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她心中一喜,直接把这些也都装了进去。 等她翻到盒子最里面,忽然发现最下面有一张白纸。 上面记着哪些人、哪些车间的,给他送了多少粮票和钱。 顾婉君的手轻轻抚过那张泛黄的纸,眸中浮起一丝讥讽:“顾临风,你倒是会捞啊。” 她把那张纸又折了回去。 但是又确保了盒子停留在比较显眼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顾婉君确定这些东西都收齐了。 之前她就想过有空间这事要不要告诉陆谨行。 可是这空间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陆谨行的真实身份,好像又不简单。 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瞒着。 至于后面要不要告诉他。 那也是以后的事。 从隔间出来以后,她装作有些苦恼地皱了一下眉:“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被我爸转移了,还是张宝全拿走了,里面除了一些现金和粮票,其他的都没有。” 陆谨行拧了拧眉,早知道她这么喜欢钱,或许他当初是不是该直接点,直接送钱? 顾婉君没注意到陆谨行走神了,继续说道:“对了,咱们是不是得去报警?” “当然。”陆谨行点了点头。 顾婉君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狭促,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顾临风和张雪琴的反应了呢! 而且这事,也怪不到她头上,要怪就怪张宝全“偷”得太干净! 第10章 报警 顾婉君拽着陆谨行赶到派出所时,里头的民警已经下了班。 昏黄的灯光照着斑驳的墙壁。 里面一个老警察端着瓷缸喝着茶,应该是在值班。 “警察同志,我们来报案!我爸家里的东西被人偷光了!” 警察闻言,神情也严肃起来。 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抓典型,不过都是些黑市买卖的案子。 入室盗窃的案子,还是这两年头一遭。 毕竟这年头大家都穷,只怕偷也是偷点吃的喝的。 顾婉君眼角眉头深深拧起:“可不是嘛!家里吃的、喝的全没了!我看我爸卧室里也被小偷翻了个一干二净!” 【警察叔叔!你仔细看啊,这女人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小偷就在你面前啊警官!赶紧把她扣下!】 老警察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眼看两人穿着、谈吐,都不像一般人。 他只觉得心头有些不妙。 “你爸家在哪里?” “就是老城区那边,徐家您知道吗?” 一听是徐家的别墅被人洗劫一空,老警察顿时来劲了。 “行,你们现在先回去吧,我先找几个人过去看看。” 现在正是精彩的时候,顾婉君哪里愿意回去,怎么也得看一看她渣爹知道自己小金库被撬走的惨样吧! 没过多久,得知家里进了贼的顾临风赶忙跑了回来。 连带着还有顾素素、顾明朗以及张雪琴,都一起回来了。 还没进门,那一家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谨行和顾婉君。 顾婉君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顾临风就像一根开了弓的箭,直直地往楼下的隔间冲去! 一进门,顾临风的心里就凉了一截! 楼下客厅、厨房、柜子,全是被翻找过的痕迹。 不过顾临风此时心里最挂念的,还是那个小隔间! 顾临风两三步并作一步走,大步向楼上走去。 一推开卧室门,顾临风的悬着的心算是死了。 床边的抽屉,衣柜里的柜子全是被翻找过的痕迹,小隔间也被撬了锁! 与此同时,哭天喊地的还有张雪琴,因为她藏在衣柜里最底层的珠宝首饰,也统统不见了! 这可是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从顾临风手里抠出来的啊! 顾临风打量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箱子和抽屉,他都没想到,这贼竟然这么大的本事和能耐,一下子把家里多年来珍藏的古董、金条,一口气全搬了! 他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徐珍哄得服服帖帖,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顾临风疯了一样冲下楼:“警察同志!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把贼抓到!” 张雪琴在一边焦急跺脚,整个人比顾临风还要激动。 “是啊,警察同志!一定不能放过那伙小偷!” 客厅里,两个警察相视一眼:“放心,小偷的事已经安排我们同事去处理了。” “不过顾临风同志,你先给我们解释解释,这个是什么吧!” 警察手心里,张开了一张泛黄的纸,赫然是之前顾婉君在隔间里发现的那张! 此时顾临风脑子里心里,全是自己多年攒的宝贝,看到这纸的第一眼,他还愣了一下。 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竟然又被翻了出来。 “警察同志,这个是.....只是人情往来而已!” “顾临风同志,我念你是党员,又是徐老爷子的女婿,这才客客气气跟你说话。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作风不端可是重罪!” 张雪琴站在一边,又惊又疑,当年她还在乡下的时候,顾临风还在徐家倒插门。 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还是她帮顾临风想的办法,让他趁着职务之便,多捞点油水。 不然都没有法子养活顾明朗和顾素素。 没想到多年都相安无事,可现在竟然被抓到了! 张雪琴一咬牙:“警察同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临风在纺织厂任职,一直以来都是认真负责的。” 顾素素在一边委屈搭腔:“是啊,是啊。我爸不可能做这种事!” 警察默默把证据折好了放进口袋里:“行,这事我会报到上头去,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调查。” 听到这话,顾临风心头一跳。 不过这么多年,他在纺织厂都混到经理了,也见过大风大浪。 一张纸而已,并不能证明什么。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些东西给追回来! 工作丢了,还能再找。 那些真金白银,可是他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啊! 门口外,吃瓜群众可谓不少。 这个年代娱乐活动不多,如今顾家这事这么一闹,这一带的街坊可都全出来了。 顾婉君拉着陆谨行混迹在人群中,时不时听几耳朵闲话,附和几句,心情美美哒。 更别提吃瓜对象是她渣爹和继母了。 “听说是被一伙人偷了!翻了个底朝天呢!” “还好咱们家穷,比不得顾家家大业大。” “呸!什么顾家,这往前一代可是姓徐。” 顾婉君点了点头,群众之中还是有明白人。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婶凑近了一步,小声询问:“警察同志,今天我在这里看到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会不会就是他们进去抢劫了?” 没过多久,另一头就有老大爷搭腔:“那几个人我也见着了,看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领头长得还有眼熟......” 警察神情立马凝重起来:“大爷,您详细说说。” 老大爷一拍脑袋:“嗨呀,我老人家,记性不太好,只记得那个为首的男人眉毛旁边,长着颗痦子......看起来好像在哪里看过。” 【大爷真是个神人,记忆力真好。不得不说张宝全和张雪琴还是有几分像的。】 【张雪琴眉毛上那颗痣确实很显眼。】 顾婉君看着天上漂浮的字幕,眼神里的幸灾乐祸都快压抑不住了。 她轻轻扯了扯陆谨行的衣角,低声问:“张宝全和张雪琴长得像吗?” 耳边温热的呼吸声传来,陆谨行浑身一僵。 顾婉君吐出口的话像一阵温热的风,好像要钻到他脑袋里似的。 “嗯。” 得到陆谨行肯定的回答,顾婉君狡黠地对陆谨行眨了眨眼。 陆谨行轻咳一声,冷脸转过头去。 只是被顾婉君挽着的那只胳膊,绷得更紧了。 顾婉君故意拽着陆谨行挤到人群最前排,表情担忧:“大爷,您再仔细想想,那个人长得像谁啊?我这心里害怕,要是下次又遇上可怎么办?” 说罢,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不远处的张雪琴。 老大爷被她这一问,更是努力回想着。 他眯着眼睛,顺着顾婉君的视线看去:“哎哟,我想起来了!那领头男的眉眼,跟这位妹子有点像!” “是啊,你们看她眉头中间,不是也有颗痦子吗?”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张雪琴。 张雪琴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婉君眼里闪过一丝愉悦,面上却仍是担忧神色:“张姨,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该不会是......” “你闭嘴!”张雪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婉君的手都在打颤,“你这丫头安的什么心?想诬陷我娘家是不是?” 第11章 还真是 顾婉君连忙摆手,白皙的脸蛋在路边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苍白。 她学着顾素素平日里委屈的神色开口:“张姨,你误会我了,我也是想帮家里早点找到小偷啊!毕竟他们偷的,是我们家的东西。” 围观的众人纷纷指责起了张雪琴: “是啊,人家妹子也是好心。” “果然继母比不上亲娘啊,张口就是诬陷。” “再说了,被偷的不少婉君妹子亲妈留下来的东西吧?” 张雪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光。 都忍了这小贱人这么多年了,怎么被她一激,就沉不住气了。 原本还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的顾素素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各位叔叔伯伯,婶子们。我妈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一时心急,更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姐姐,你说是吧?” 顾婉君别开脸去,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是啊,张姨肯定不是故意针对我。” 此话一出,七大姑八大姨更是少不得为顾婉君鸣不平。 顾素素被顾婉君的话一梗,整个人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女主这眼神看起来很想刀人了。】 【呜呜,这眼神好可怕,真的有被吓到!】 【咱们素素宝宝可是有手段的,等后面肯定把这个恶毒女配虐死!】 这时,顾明朗突然冲上前抓住警察的手臂:“我舅舅不可能是抢劫犯!他、他虽然游手好闲,但胆子小得很!” "没人说是你舅舅吧?"警察锐利的目光射向顾明朗,“不过小朋友,你舅舅现在在哪里呢?” 张雪琴一把拽过儿子,狠狠打了他后背一巴掌:“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小孩子胡说八道。我弟弟一直在乡下种地,都没来过城里,更别说抢劫了。” “这张姐反应也太大了...该不会是贼喊捉贼吧?” “做贼心虚呗...” “好像之前就听说她弟爱赌博,该不会是在乡下欠账了过来偷自家人吧?”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连带着顾临风看向张雪琴的神色,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张雪琴咬紧牙关:“临风,别人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吗?” 看着泫然欲泣的张雪琴,顾临风头一次不为所动。 突然,一个年轻警察匆匆跑进来:“所长!我们在东门市场抓到三个可疑人员,他们正往城外跑,行李里里面装着现金还有不少东西!” “小王,那个可疑人员当中,有没有人脸上有颗痦子?” 年轻警察思索不过一瞬,随即一脸崇拜地看向老警察:“师傅,这您都猜中了!” 屋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顾临风此时的脸色,更是黑得快滴水了! 张雪琴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不可能,警察同志。虽然那个小偷脸上有痦子,也不可能就是我弟弟啊!” “这一定是个巧合!一定是!” 公安办案速度很快。 不到半小时,两个公安押着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 最前面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右眉毛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宝全?”张雪琴发出半声尖叫,立刻又死死捂住了嘴。 顾婉君死死攥着陆谨行的衣袖,精彩,太精彩了! 张宝全不仅被抓了现行,还带着赃物被堵在出城的路上! “放开我!那都是老子的钱!”张宝全挣扎着抬起头,右眼已经肿得睁不开,却还在嚷着,“我姐姐是顾家太太!你们敢抓我?” “呸!老娘没你这个弟弟!”张雪琴忽然疯了般扑过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年在乡下就不干人事,现在竟敢偷到我家里来了!” 张宝全被这一扑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姐!你打我?这几年你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背着我在城里吃香喝辣!我拿点钱怎么了!?” 眼见张雪琴一副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了的样子,张宝全也怂了。 他只是偷奸耍滑,他可不傻。 这事要是严重起来,可要去蹲大牢的! 他本来也是拿捏准了,他要是偷他姐,顶多就被骂一顿打一顿。 可现在看来,他姐似乎没有这么好说话。 “既然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们就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听到‘警局’二字,张宝全像只受惊的猫:“不!我不走!我不要蹲大牢!” “姐,当年妈死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跟妈发过誓,要照顾好我这个弟弟的!你是我姐啊,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我去蹲大牢吧!”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 “顾临风同志,既然现在这伙小偷已经抓到了,东西也拿回来了。这事可大可小,不过嘛,处罚也免不了的。” 张雪琴突然扑通跪在顾临风面前:“临风!这、这就是咱们自家的事啊!宝全他糊涂,你就看在素素和明朗的面子上......不追究了,好吗?" 顾临风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张雪琴。 直到顾素素和顾明朗在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喊着他爸爸,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既然东西没丢,那就算——” 顾临风的话音未落。 一个警察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个几个鼓鼓囊囊布包:“都追回来了,顾同志您点点。” “从他们行李里搜出乳麦精三罐、腊肉十余斤、珍珠翡翠首饰若干、现金、粮票若干,还有存折...” “不对!” “我家还有——” 话到嘴边,顾临风猛然闭了嘴。 他额头渗出汗珠,那些徐家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古董、金条、字画,按理来说都是要上交的! 是他起了私心,把东西都昧下了。 要是这些东西被捅了出去,只怕他要和陆家人一样,不仅要被抓去批斗,还要被送去西北吃沙子了! 这些东西肯定是被张宝全给藏起来了! 这样一想,顾临风心里的阴霾总算散去了。 还好这张宝全脑子不笨,知道把这些见不得光的古董金条藏起来。 【还好女配把钱拿走了。不然他昧下的这些,都够枪毙几个来回了吧?】 【哈哈哈吃瘪了吧!自己的脏钱丢了都不敢认!】 老警察哪会放过这破绽:“顾同志,您家还丢了什么?” 顾临风摆了摆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了。就这些。既然都是自家人,那这次的事,我就暂时不追究了。” 得到顾临风的回答后,几个警察立马把几个人批评教育了一顿。 并把人带回了警局。 虽然顾临风不追究了,该走的流程却是一定要走的。 具体要不要蹲大牢,还得看法院的审判。 第12章 乱扣罪名 等到大家都走光了以后,顾素素一把拦住正准备抬脚走人的顾婉君。 “姐姐,你怎么这么急着走?” 顾婉君不明所以地看了顾素素一眼:“贼都抓到了,不走留在这干嘛呢?难道爸还有什么宝贝要留给我?” 顾素素后槽牙都要咬掉了,心里大骂顾婉君是个豺狼:“姐,怎么你今天突然回来,家里就遭贼了呢?” 顾婉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偷的?” 【素素你真相了!就是她!】 【可惜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女配做的。】 原本还在失魂落魄的张雪琴一听到顾素素的话,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肯定是你指使的!我说呢,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家里一被偷你就回来了。” 顾婉君反唇相讥:“张姨,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回家还要挑个黄道吉日?而且张姨,这张宝全可是您弟弟,按理说,您的嫌疑应该比我更大吧?” 张雪琴瞬间变了脸色,尖声反驳道:“你血口喷人!” 顾婉君瑟缩着往陆谨行怀里躲:“张姨,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今天这事要不是正巧让我赶上,这张宝全都要跑乡下去了。我好心去公安局报案,结果......” “够了!”顾临风突然暴喝一声,“给我闭嘴!” 顾临风看着张雪琴母女,眼中满是失望,“素素,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结果事情已经到这步了,你还污蔑婉君?” “爸!”顾素素眼眶发红,“我不是污蔑,只要我们去她家里搜一搜,肯定能搜到的……” 张雪琴挡在顾素素身前:“临风,素素说的没错!肯定是她嫁祸给宝全的!” 顾临风暴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再敢胡说一句?警察都抓到是你弟弟偷的东西了,你还死不认错!”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竟然还联合你娘家来偷我!这些年我给你的还少吗?” 张雪琴被掐得满脸通红:“临风!我真不知情啊!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我证明!张姨真的是背锅侠啊!】 【顾老爹已经杀红眼了,这么多宝贝一夜蒸发,换谁都得疯。】 顾素素见母亲脸色发紫,吓得扑上去拉住顾临风的胳膊。 顾明朗也在一边,哭作一团。 顾素素哭喊道:“爸!您别冲动,再怎么样,妈妈都是你妻子啊!” 顾临风闻言,捏着张雪琴脖子的手略微一滞。 顾素素赶忙对张雪琴使了个眼色:“妈!您跟爸爸认个错!这事确实是舅舅不对。” 张雪琴脖颈一松,大口大口呼吸着,但喉咙仍然火辣辣的疼。 她不敢再嘴硬,捂着脖子艰难出声:“临风,我错了!是我没管好宝全!我不该胡说八道!” 张雪琴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顾临风冷哼一声,这才把手松开:“赶紧让你弟把剩下的东西交出来,这事就算到此为止!” 顾婉君站在一旁,把顾临风扶到沙发上坐下:“爸,张姨既然认错了,您也别太生气了。” 【好心机一女的,好处都让她捞了,好人也让她做了!】 【姐姐请出教程,本老实人真的很需要了。】 顾临风挥了挥手,疲惫道:“婉君,今天多亏你报警及时。不然咱们家就真的得喝西北风去了。” 顾素素听父亲话里话外都在维护顾婉君,一时之间恨得牙痒痒,可她又不敢发作。 于是她把张雪琴扶到另外一头的沙发上,低声道:“妈,爸也是一时怒火攻心,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跟爸伤了情分……” 以往这种话对顾临风很是受用,但今天他却不买账。 顾临风冷冷瞥了一眼张雪琴母女:“东西没追回来之前,你们在家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尤其是你——张雪琴!你要是再敢胡闹,咱们就离婚!” 张雪琴听到‘离婚’两字,浑身一颤,差点摔倒在地。 走出顾家门口,风带着丝丝凉意钻进顾婉君衣领。 她不自觉地往陆谨行那边靠了靠。 别墅里面的哭闹声还没有休止,她驻足停顿了一会。 看着这个曾经养育她长大,却又被张雪琴母女占据了的家。 她突然觉得胸口郁结多年的那口闷气消散了大半。 随即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傻笑起来:“好久没这么身心舒畅过了!” 陆谨行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脸颊因兴奋泛着动人的红晕。 他心里很是费解。 明明几天前,她还铁了心地要跟他离婚回娘家。 甚至是这几年,她对张雪琴、顾素素的好感不似作假。 可偏偏短短几天,全都变了。 不过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只要顾婉君不跟他提离婚,不违法不犯罪。 那么别的,他也不在意。 看着兴奋的顾婉君,陆谨行难得地主动开了腔:“满意了?” 顾婉君抬头,眼睛亮得惊人:“特别满意。” 【钱都进了她口袋,她当然满意了!】 【人家一地鸡毛,你们倒是风花雪月起来了。】 “走吗?”陆谨行问。 顾婉君深深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顾家,转身坚定地挽住陆谨行的手臂:“走。” 刚走没几步,顾婉君忽然顿住了,她拉了拉陆谨行的衣角:“你说那些证据,够我爸判多久?” 陆谨行沉默片刻:“看后面调查,一旦查出关键证据,下放改造是铁板钉钉的事。” 顾婉君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光是下放改造怎么够? 就她爸早早地对不起她妈这件事,顾婉君都能记一辈子! 更别说自己亲爹这几年,没少为那母子仨人跟她置气,还明知她要下放,却连一点钱都不舍得给她! 顾婉君一路上都在思索怎么对付张钦和顾素素,完全没注意自己手指的动作。 直到走到家门口,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拽着陆谨行的衣角。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松手,可陆谨行的衣服那处已经被她揉得皱巴巴。 陆谨行侧头看她,眸光深邃平静:“开门。” 顾婉君心头一跳,忽然感觉到一丝尴尬。 她跟陆谨行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微微抿唇,佯装镇定从包里掏出钥匙。 陆谨行站在她身后半步,神色依旧冷峻,但她隐约闻到男人身上沉稳又令人安心的木质香。 这种过去顾婉君从来没留意过的味道,从她头顶传来,萦绕在她呼吸间。 顾婉君心里那点微妙的不自在忽然被放大,让她有些呼吸急促。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陆谨行本来就是她老公啊,她在害羞什么? 第13章 大采购1 她定了定神,把钥匙插进锁孔。 夜晚,简单洗漱以后,顾婉君和从前一样和陆谨行睡在一张床上。 四周漆黑安静,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顾婉君身后传来: “下次可以直接拽我的手。” 顾婉君呼吸一滞。 “免得弄皱衣服。”陆谨行不紧不慢地补充。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却让她耳尖微烫。 她轻轻嗯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顾婉君醒来的时候,旁边只剩下床单枕头都凉透了,看样子陆谨行应该早早出了门。 可现在天才蒙蒙亮,他能去哪里呢? 愣了一秒后,顾婉君决定不再追究这个问题,毕竟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 简单收拾一番后,她决定先去黑市采购。 虽然她手头上有用不完的钱,可架不住现在买什么都要用票。 她手头上的工业票和布票她打算能省则省,以后留着到大西北还能用。 出门之前,她特地把衣柜里压箱底的草帽拿了出来,还特地穿上了她妈之前留下洗得发白的一件老式衬衫。 甚至还去灶台边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锅底灰。 黑市离这里不算太远。 为了安全起见,顾婉君决定走着去。 她身上的衬衫裹得又紧又严实,头发用几根蓝布条胡乱绑着,心里七上八下。 【这女配又要去整什么幺蛾子?!】 【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该不是要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顾婉君无视掉了弹幕上的话,三拐四拐,拐到了城南巷子最里面。 一到巷子口,混乱的气息就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鸡鸭的腥膻味、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还有巷子口烤红薯的焦甜味。 这是顾婉君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她之前听人说过这里的规矩。 低头,少问,钱货两清,扭头就走。 整个巷子看起来深不见底。 她刚走进去,巷口一个裹着破外套的小伙就凑了过来。 他鬼鬼祟祟地掀开衣摆:“新到的红糖,要吗?” 顾婉君瞥了一眼,他怀里藏着一小包泛着棕红色泽的糖块,但是颜色不够清亮,一看就是次品。 顾婉君摇了摇头:“家里还有,暂时用不着。” 未来得及反应,又有几个瘦削的人影围拢过来。 “我这有鸡蛋,刚下的!” “猪油!猪油要不要?炖菜香得很!” “表要不要?送礼佳品,海外来的高级货,不要票!” 顾婉君左看右看,什么都想要。 鸡蛋反正能放空间里攒着,多少都不嫌多,回头在西北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蛋羹。 猪油也可以,又能炒菜又能炖汤,要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还能用猪油拌饭,舌头都能给人香掉! “鸡蛋怎么卖?” “三毛一个?” 她打量着面前那两框新鲜鸡蛋。 供销社里八毛能买十个,而这里竟然要三毛一个! “大哥,我要是都拿了,能不能给我便宜点?” “姑娘,我这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个头又大又靓,还不要票......” 眼看顾婉君抬脚要走,男人咬牙开口:“要是你这两框都拿了,我再给你便宜一些,三毛两个,怎么样?” 顾婉君一听三毛两个,瞬间来了精神:“行!” 那大哥帮她把鸡蛋放在她的背篼里,她数了一遍,足足有80来个。 为了掩人耳目,顾婉君还在这个大背篼上铺了一层甘草和烂菜叶子。 两框鸡蛋下去,背篼已经沉甸甸了。 顾婉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还有两张一块,麻溜地塞到男人手里。 那些箱子里的商贩一见顾婉君是个不差钱的主,又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顾婉君大手一挥,买了4罐猪油,10包白糖,10包红糖...... 每次她往背篼里装东西,都会趁着背在背上的时候悄悄转移到空间里。 所以背篼里除了掩人耳目的菜叶子和甘草,其实并不重。 顾婉君来到拐角一处,一个乡下打扮的大姐裹着厚厚的头巾。 “姑娘,要不要买点鸡鸭?这些都是我在乡下自己养的。你要我就便宜点给你。” 顾婉君看了看两个笼子的小鸡小鸭,看样子是还没完全养大。 “你这都是小鸡小鸭,不够肥。” 【女配是不是想讲价?刚刚买东西就一直在占小便宜,结果现在还想占!实在是恶心!】 【没看到人家大姐赚这么点钱不容易吗?还非要在这里磨磨唧唧,让别人赚点钱又怎么样?】 顾婉君看着这些半空中满是恶意的评论,心里十分反感。 眼见顾婉君不想要,乡下大姐神色带着几分焦虑:“妹子,这再养一养保管又肥又嫩,而且这都是正宗的黄山鸡,黄山鸭,黄山鸡你知道吧?” 顾婉君点了点头,这小鸡拿去炖汤,可香了。 更别提那肉,QQ弹弹。 “你要是多拿几只,我就便宜些给你。” 顾婉君思索不过一瞬:“那你给我都装起来吧。” 乡下大姐瞪大了眼睛,“妹子,这些你都要?足足十来只呢!” “嗯,都要了。” 主要是顾婉君在想,要是这些小鸡小鸭,都是吃她空间里的东西长大,那岂不是肉质会更鲜美? 一想到这,她就动心了。 顾婉君最后还是按着市场价格把这些鸡鸭都买下来了。 不是因为那些字里行间的指指点点,而是她认为这些鸡值得这个价格。 乡下大姐接过钱,粗糙的手指微微发颤,眼角的纹路更深了几分:“谢谢你妹子,谢谢。” 【打脸了吧?刚刚出口狂言的人。】 【……】 【我才不信恶毒女配会有这么好心!】 “大姐,这鸡鸭我没法提,你一会能不能帮我送到南坪巷最里头那间房子里?” 乡下大姐没有犹豫,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行!” “对了大姐,你知道哪里有果树苗卖吗?” 乡下大姐正低头翻粗布包袱给顾婉君找零钱,犹豫了一下,说道,“果树苗倒是巧,前两天我男人在山里头挖着好几颗野梨树的小苗,就搁后头驴车上呢。” 顾婉君眼睛亮起:“野梨树?” 大姐眼睛眯起,憨厚笑笑:“是嘞,这野梨树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些良种,但好养活,果子汁水足,还甜!” 一想到空间的泉水里清洌灵性的水浇灌在这棵野梨树上。 那果子必不用说,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吃! 顾婉君很是心动:“大姐,能带我去看看吗?” 大姐赶忙点头,领着顾婉君绕到巷尾里。 驴车上果然有几个小树苗,根部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叶子青绿翠嫩,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本来今天把这苗拉下来也是碰碰运气,妹子你要是全要,我再算便宜些。” 大姐搓着手,神情带着几分局促。 顾婉君摇了摇头:“这苗一看就新鲜,能养活,您直接按市价给我就行。” 大姐连连‘哎’了好几声。 顾婉君顿了一下:“大姐家是黄山脚下的?” “对对,我们村后头就是黄山脚下,山上野货多,野果、野鸡,野菜都有。平日里就靠着山吃点野菜野菌子,喝的水也是山泉水……” 顾婉君心下感叹,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大姐,不瞒您说,我最近要走亲戚。就想多找些山货送人呢!你要是家里还有新鲜的山货或树苗,通通拿过来给我吧,我都要!” “对了,树苗那些最好要不一样的。” 顾婉君从口袋里抽出三张大团结。 “这个就当作定金吧,多退少补。” 大姐呆了一瞬,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才小心接过:“这、这……妹子,要不等我把东西拿过来了再一起结吧。” 顾婉君笑了笑:“没事大姐,我信你。” 第14章 收获满满 从大姐那边消费完了之后,顾婉君并不着急离开这里。 【这女配怎么还在这里晃荡?难不成她也知道那家药铺能做私人买卖?】 【原书里咱们素素宝宝可是通过买卖药材大赚一笔,更别说里面还有精品人参、石斛之类的东西,那些都是有价无市。】 【人参算什么?像熊胆、鹿茸、山铁甲这些才是真正珍品,以后想买都买不到!】 顾婉君脚步一转,在四周转了转。 这里不算大,没一会,她拐到了文字里说的那家药铺。 柜台后有个精瘦的老人,正一把一把地往磨子里放着药材,见她来了以后,只抬眼瞅了她一眼。 老人声音沙哑:“买什么?” 顾婉君轻叩桌面:“我想买点人参、鹿茸还有熊胆.......” 【靠!她还真会买!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 【这姐开了多少挂了了呀?怎么什么好处都让她捡到了?!】 顾婉君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反正她只要装作没看到这些字,他们也证明不了什么。 老头停止捣药,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好几眼:“你说的这些,小店没有。” “没有?” 顾婉君眯眼轻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根‘小黄鱼’还有一叠大团结:“放心吧大爷,我买得起。您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哈哈哈哈,女主好像暴发户,她不会以为自己只要有钱就什么都买得到吧?】 【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谁敢卖给她?而且她这副打扮,一看就很可疑!】 老头眯着眼掂量了一下,脸色缓和了几分,不过眼里还带着几分防备:“你买这么多药材,是做什么用?” 顾婉君凝眉深思,停顿几秒后,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过段日子要下放了,不止是我,一大家子都要下放。下放的地方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只好早点打算。” 老头听完她的话,眼眸微微一闪,原本防备的神色竟然松动了些。 “下放啊……” 老头低声念叨,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胡须,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大门口的地面上。 【不对啊?这老头难不成真想卖给她?】 【等下,原著里提过这老爷子的女儿也被下放了!我就说他的态度怎么一下子软化了!】 顾婉君眼底浮现一丝微妙的神色,看来她赌对了。 没过一会,老头对她招了招手,带着她往药房后屋走去:“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药铺后头是一块小院,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后屋。 后屋是个专门熬药的房间。 这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旁边有个很大的架子,架子上摆着不同的盒子。 老头走到角落里,掏出钥匙,颤巍巍地打开一个沉重又不起眼的樟木箱子。 箱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好几个铁盒子还有油纸包。 “这都是我藏了好些年的药材,品相好,药性好,都是市场上难得买到的宝贝。” 他把其中一个铁盒子抽出,打开后,里面摆放着几根干燥的山参,“五十年的老山参,比外头那些以次充好的好得多。” 紧接着,他又翻出一包:“这是熊胆,清热解毒,能治黄疸、眼疾。” 【老爷爷,不要给她呀!不要给这个坏女人!以后她有了这些好东西,更是一大祸害了!】 【我叫声爷爷你敢答应吗?爷爷我也病了,求你给我送点吧!】 顾婉君一一看过去,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而且这些药材,要是拿回空间去放着,药效绝对翻倍。 “大爷,这些我全要了。” 顾婉君爽快地掏出一叠大团结,再多放了两根小黄鱼。 “您一个人守着店,又腿脚不便,这些您都留着吧。” 老头愣住了,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这手笔,可不是一般的人。” 顾婉君笑眯眯地把药材放在自己的背篼里。 “命如果没了,钱留得再多也没用。” 老头点点头,踌躇地看了她好几眼,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终于开了口:“丫头,老头子我冒昧问一句,你这是要下放到哪里?” 正忙着装药材的顾婉君听他这么一问,抬眸看向他:“西北。” 老头呼吸明显滞了一瞬,浑浊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急切:“西北哪一片?” “甘岭农村。” “甘岭?!”老头手猛地一拍药架,“我女儿也在那!” 【卧槽!这是隐藏剧情?!这根本和原著差太多了吧!】 【原著根本没提这老头还有女儿啊!】 【救命啊!这剧情都歪得没边了,究竟有没有人管管!?】 老头快步走向里屋,不一会儿,颤颤巍巍地捧着个黑木匣子走到顾婉君面前。 他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把黑白照片递了过去:“这是我闺女陈惠芬,两年前她就被送到了甘岭那边。” 照片上女孩扎着两根又大又粗的麻花辫,笑容和煦,一看就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老头叹了口气:“她本来好端端地在省城医院当着护士,领导说甘岭那边缺人,让她去西北支援。” “说得好听,可我知道,这和下放没两样.....” 顾婉君接过照片,老头站得不是很稳,似乎在强忍着情绪。 沉默片刻,顾婉君开口:“您是想让我帮她带东西?还是......” 老头摇了摇头:“你帮我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这两年她都没给我回过信,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老头子的气?” 他喉头滚动,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涩:“要是你见到她,帮我跟她说一声,她爹知错了。” 顾婉君捏紧照片,抬眸看他:“只带句话就行?” 老头子点点头,给她递了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地址——“甘州市酒泉县甘岭农场第三大队,卫生站陈惠芬。” 顾婉君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放心,我一会把话给您带到!” 老头紧绷的身子忽然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 他快步走回药柜,翻找了一会儿,将一个小布包递给她。 “这是我自己配的止血散和金疮药,情况紧急能用。” 没一会,他又翻出一个铁皮盒子:“还有这个,发烧感冒,吃两粒就好。” 顾婉君心头一暖,郑重地把东西收好:“多谢大爷。” 【!!!隐藏剧情啊这是!】 【老爷子肯定是给自己女儿准备的吧……一直没机会给,现在都给女主了。】 【他女儿自己都是护士,这些应该用不上,所以才给女主吧?】 【我只想说,这逆天的气运可以分一半给我吗!】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老头忽然又叫住她:“丫头。” “嗯?” 他嘴唇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路上小心。” 第15章 被抓了 顾婉君踏出药店门口,天还没有亮透,但街上行人多了些。 湿润的空气里透些许凉意。 她决定再从巷尾逛一圈,把能买的东西都买上。 黑市的巷子又窄又深,她从巷尾出来时,又有许多商贩聚拢到她面前推销。 毕竟像顾婉君这种给钱爽快、货又拿得多的主,也是少数。 “尼龙袜子要么?结实又舒服……” “手表!进口的,便宜卖了!” “妹子,我这有酱油、菜油还有盐.....” 顾婉君慢悠悠地逛着,眼底却在仔细盘算还缺了哪些东西。 像酱油、油、盐这些都是必需品,肯定是要买的,不然嘴里都没味。 更别提甘岭农场那边,伙食肯定粗糙,自己多带点吃的总比干啃窝头强。 还有奶糖、水果糖、点心之类的东西,那更是硬通货。 送人情、打点关系、甚至关键时刻补充体力都行。 还有尼龙袜、毛巾、帽子这些,农场里的女同志肯定都喜欢。 顾婉君虽然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但刚到别人地盘去,多交些朋友、多准备些小礼物总没错。 她还想带个收音机,她从那些字幕里看到,以后会有国家会大变样,甚至过不了两年,高考都能恢复! 信息闭塞可不行,要是买个收音机,以后有什么新闻都能听到! 有了刚才的经验,顾婉君已经能熟练地压低声音和摊贩讨价还价。 没过一会,她就买了50双尼龙袜,10瓶酱油,还有10包盐,10斤水果糖和10斤奶糖还有一个新款收音机。 整个背篼塞得满满当当。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还把之前买的东西都留了一点在里面,没有全放进空间里。 没一会,她就花了好十几张大团结。 黑市的老人精们见怪不怪,但见她一个年轻姑娘买这么多‘奢侈品’,还是忍不住多瞄两眼。 那个卖糖的瘦猴小声凑近:“妹子,你这是要……嫁人办彩礼?” 顾婉君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她可不准备透露一点信息,省得到时候还没走回家,就被公安抓了。 顾婉君正准备离开,可还没走到巷子口,就听到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尖锐的哨响。 "来了!公安来了!!" 人群瞬间炸开。 巷子里原本懒散讨价还价的声音骤然变成慌乱的碰撞。 巷子里的小贩四处逃串,前头抱着货物,背后还背着麻袋,扭头就往岔路跑;有个戴蓝帽子的摊主情急之下,竟直接把整箱尼龙袜都扔进了臭水沟里。 【哈哈哈哈,恶毒女配要被抓去坐牢了吧?!】 【快哉快哉!我就说怎么可能让她一帆风顺!原来是憋了个大的。】 【投机倒把得判刑吧?听说还会抓去关押一阵子呢!】 顾婉君的瞳孔猛地一缩。 背篼此刻重若千钧,要是被抓到了,她可就要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 可她更不能在这里使用空间! 虽然大家都在四处乱跑,可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她背上的一兜子货凭空消失,但凡有人瞥见,后果不堪设想。 顾婉君咬着牙,跟着那些商贩继续往更深的窄巷里跑。 “站住!” “你往哪跑!”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皮靴重重踏过水洼的溅响。 顾婉君眼前发黑,肺里像被火烧一样疼,可她不敢停,生怕一回头就被按倒在地。 她可是带着投机倒把的证据,要是被抓了,那她可就坐实投机倒把分子的名号了! 豁出去了! 她猛地钻进一个更窄的拐角,确认无人后,迅速把背篼往墙边一放,飞快把里面的货物全收进空间。 哐! 一个公安恰好拐过巷口,手电筒的光柱直直扫过来。 顾婉君的心脏差点骤停。 但对方只是胡乱晃了晃手电,随即被墙角的空背篼绊了一下,咒骂一声,继续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她赌对了。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她身后的院门突然打开,一只大手把她猛地拽了进去。 她被按在青岩墙壁上,温热的躯体紧贴着又冷又硬的墙。 心脏咚咚直跳。 顾婉君几乎要从空间里拿出菜刀。 可她抬头,却对上一双冷峻的眉眼。 陆谨行一只手扣在她腕上,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顾婉君唇前。 呼吸相接之间,顾婉君像被他紧拥入怀一般,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 太近了。 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除了那晚...... 顾婉君的脸倏然红了。 她悄悄抬头瞥了陆谨行一眼。 男人轮廓锋利,眉毛英气,那双被高眉骨压着的眼睛此时正探查着外面的情况,像暗处蛰伏的狼。 微风掠过,吹乱了他额前几绺碎发,发梢扫过眉尾一道寸长的旧疤,衬得他更加野性逼人。 他低头盯着顾婉君,贴着她耳廓低语,湿热气息烫得她耳尖一颤:“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顾婉君霎时间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色胚。 她脑里翻涌着自己刚刚的动作。 陆谨行看见了?看见了多少? 【瞧瞧顾婉君心虚的样子,只要陆谨行再诈一诈她,她有空间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种事也太离谱了,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相信吧?】 【女配你演得明白吗?不行换我跟陆谨行演两集,求你了!】 “嗯?怎么不说话?” 陆谨行声音压得极低,略微上扬的尾音在此时此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勾着她一样。 他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黑沉沉的眼眸紧紧锁着她,像恶狼盯着猎物。 顾婉君被他目光烫得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陆谨行不紧不慢地又逼近了些,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墙上。 他低头,神色懒散,眼里还带着些明知故问的试探。 他在等她回答。 【靠!陆谨行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明明暗恋十来年都嫩得像个惊弓之鸟一样】 【难道开了荤之后,胆子变大了!?】 第16章 先来后到 顾婉君看着那些越来越臊人的字幕,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满脸通红。 她猛地推开陆谨行:“我就是想买些东西,好为下放做准备。我可不想到大西北啃馒头。” 陆谨行眼眸里划过一丝黯淡,随即后退了半步:“买什么?” 顾婉君匆匆避开他的视线,强撑镇定:“买些酱油、盐巴,还有糖。” 陆谨行没说话,他不用问都猜到了顾婉君为什么要到黑市来买。 无非就是这边不用票,可以多买些。 沉默片刻,陆谨行语调轻缓却不容拒绝:“我带你去。” 顾婉君抬头,不可置信:“什么?” “我这里有粮票、布票、工业票,你放心花,不够再跟我说,我再去想办法。钱我也有,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陆谨行说话时神色淡淡,眼里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瞄着顾婉君的反应。 【啊啊啊!这不就是变相约会邀请吗!】 【救命!他肯定是猜到了顾婉君不舍得花这么多票,所以自己提出来要带他去购物!】 眼见顾婉君没说话,陆谨行接着找补:“你要是一个人去逛的话,百货大楼和供销社比较安全。” 陆谨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票,他今天正准备回陆家拿点东西。 路过这边时,他看到一个人影像顾婉君,也就跟了过来。 还好他跟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票也是他早就准备好要给她的。 顾婉君看着眼前的一大把粮票、工业票还有生活票,心里五味杂陈。 她以为陆谨行会说教她,亦或者会对她冷嘲热讽。 毕竟下放这个节骨眼,要是惹出什么事端,只怕连下放都去不成,直接就去蹲大牢了。 眼见顾婉君迟迟不收,陆谨行一把拉过她的手,给她放手心里。 “我们结婚了,不用客气。” 粮票在她手里攥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她正要开头道谢,却忽然瞥见陆谨行耳尖上那一摸不易察觉的红。 顾婉君呼吸微乱,心里被陆谨行那份青涩搅得乱七八糟。 【哟哟哟,结婚了,这话说出口心里都要爽翻了吧?!陆谨行你别太爱了!】 【明明就是很想和女配去逛街,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啧啧啧。】 【好体贴一男的,怕她逛街没人陪,没钱花,又怕她不想跟自己一起逛街。】 【要是陆谨行有张钦三分会哄,只怕女配早就投入他的怀抱了!】 本来还琢磨不定的顾婉君看到这些漂浮的文字后,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突然仰头,眼里亮晶晶,“我们一起去逛吧……” 本来已经默认自己被拒绝的陆谨行整个人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嗯?” 顾婉君看着眼前的陆谨行,忽然觉得他有点楞:“我说,我想和你一起逛街。” 陆谨行呼吸一滞,身侧的指节微微收紧。 他视线扫过门外,目光凝聚在街角暗处。 他强行压住胸腔翻涌的热意,声音仍旧低沉平稳:“嗯。” 可转过身时,他步伐不自觉地迈得比平时快了点,差点顺拐。 顾婉君盯着男人僵硬到差点同手同脚的背影,眨了眨眼。 这人……是在紧张? 她小跑两步跟上去,故意伸手拽了下他手指:“你走那么快干嘛?” 男人骤然僵住,语气里带着一丝焦灼:“这里不太安全。” 他嗓音发紧,顿了顿,又硬邦邦补了句:“咱们先出去。” 【表面:冷静自持;实际上:同手同脚】 【你倒是回头看一眼啊!老婆在偷笑呢!!】 看着门口处倒着的背篼,陆谨行二话不说地就背在自己背上。 然后牵着顾婉君的手,慢慢离开这里。 回到家以后,陆谨行就立马给顾婉君烧起了洗澡水。 这还是顾婉君头一次意识到,家里的水一直以来都是陆谨行烧的。 每次她打开热水壶,壶里总有温热的水。 在顾家时是她妈妈烧的,嫁进陆家以后,是保姆烧的。 哪怕和陆谨行住到南坪巷里,她也从没烧过。 顾婉君推开小房间,氤氲的水汽里她用香皂搓着身体,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十分喜欢。 等她换好裙子出来时,发梢微湿,新买的碎花连衣裙穿在身上,衬得她肌肤更白了。 陆谨行正站在灶台前下面条。 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却在看清她的一瞬间被烟火气呛了一口。 “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她的腰看去。 却又在触及她腰部时硬生生别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指尖的筷子都腰捏变形了。 顾婉君唇角微翘,故意朝他走过去:“不好看?” “还行。”他嗓音发干,连吐字都带了点不自然的僵硬。 她轻笑,微微凑近他身边:“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把饭吃了就走。” 顾婉君看着灶台边的两碗素面,面容微僵。 陆谨行究竟为什么只会下面条啊!? 吃过午饭后,顾婉君就挽着陆谨行的手直接出门了。 一到百货大楼,顾婉君就如同到了快乐老家,见什么都想买。 ‘的确良’的衬衫和连衣裙,她一口气挑了10来条。 各式各样的花布、纯棉布她都每个款式、样子、挑了足足20来匹。 在这个什么都要票的年代,顾婉君一出手就是十来张布票。 酱油、菜油她每一样都买了20瓶,秋梨膏也买了整整20罐。 秋梨膏能养肺,止咳,是个好东西。 听说大西北全是沙子,她得早早准备。 陆谨行看她这副样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倒没阻止。 据他了解,现在已经有开通邮寄业务了。 寄些衣服食物倒也正常。 只不过要等上一两个月,再多加些钱罢了。 买了这些还不够,顾婉君还买了20来袋盐、还有10只钢笔、10斤大白兔奶糖、8块沪牌手表....... 直到把手里的票都花了一小半,她才堪堪收手。 百货大楼的经理听到有人买了这么多东西,主动提出帮他们把东西拉过去。 顾婉君点了点头,一会她直接让他们把东西拉邮局去就好了。 准备打道回府的顾婉君路过了一家鞋店。 她早就琢磨着要给她婆婆送点东西。 结果她一眼就看上了这双精致的女士皮鞋。 黑色的真皮质地,鞋面上缀着一枚小巧的珍珠,优雅又有气质。 这双鞋,她婆婆一定喜欢。 她刚要招手叫店员包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姐姐,这么巧!你也来挑鞋?” 顾婉君一回头,就看到了顾素素挽着张钦母亲的胳膊。 两个人这副亲热劲,好似亲母女一般。 她下意识地点头问好,然后嘱咐店员把鞋子包起来。 店员点点头,利索地收拾起来。 顾素素立马跳了出来:“姐姐,这双鞋,是我们先看中的!” 顾婉君眸光一冷:“哦?可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们?” 顾素素故作亲昵地上前一步,声音娇软带刺:“姐姐别生气,我们刚才就逛过一圈了。逛来逛去,伯母还是最喜欢这一双。” “姐姐,你就让给伯母吧,总不能让伯母逛街白来一趟。” 张母居高临下地摩挲丝绸披肩,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是啊婉君,嫁人两年,怎么连先来后到都不懂了?” 第17章 不懂事 换做以往,顾婉君肯定会上赶着讨好张母。 可今时不同往日。 “姐姐,难不成你一个小辈还要跟长辈抢一双鞋子?” 顾婉君听着顾素素那矫揉造作的声调,面上不显,目光却冷下来。 张母则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笃定她会退让。 【就是!居然还要跟长辈抢,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怪不得张钦要把她甩了,压根比不上咱们素素一根头发丝!】 【她是不是因为张钦没跟她在一起,所以怀恨在心啊?换做以前,只怕早就舔上去了吧?】 【噗呲,瞧瞧女配这没眼光的样子,这一看就是中老年妇女的款式,她还非要穿!】 顾婉君自动忽略了眼前这些字幕,冲店员微微一笑:“我记得这双鞋是店里最后一双了,对吗?” 店员尴尬地点头:“是、是的。” “那赶紧给我包起来吧。” 她嗓音柔柔的,眼神却寸寸冷下来。 顾素素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委屈巴巴地看向张母:“伯母,要不咱们再看看别的?” 闻言,张母脸色更沉,声音拔高了几分:“婉君,嫁进陆家以后,连我这个伯母都不认了?” 店里的空气陡然凝滞,售货员夹在中间,汗流浃背。 顾婉君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笑容温婉:“伯母误会了,我怎么会不认您呢?但这双鞋确实只有一双了,我也舍不得割爱。不如您等等看,说不定后面还有货?” 张母脸色铁青。 这顾婉君就是诚心给她难堪!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重重拍在桌面上:“我不管!这鞋给我包起来!” 店员额头冒汗,但脸上带着几分无奈:“阿姨,实在抱歉,这双鞋确实是这位小姐先定下的……” 顾素素见形势不对,眸光一闪,立刻扯了扯张母的袖子,低声道:“伯母,虽然这鞋您穿上特别好看,但姐姐实在是不肯让步......要不算了吧?” 【咱们素素宝宝真心善良!我真的哭死!】 【都这个时候了,素素还想着替顾婉君解围,苍天哪!快把金手指还给咱们素素吧!】 顾婉君歪头看了看,这顾素素哪里是当和事佬的样子! 她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张母咬牙切齿:“素素,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做人呐,可不能太心善,不然有些小人就会趁机骑在你头上。” 顾婉君佯装听不到她们的嘲讽,自顾自地把玩着手指。 张母气得发颤,抬手一指:“你个卖鞋的!还不快去把你们经理叫过来!不然把我得罪了,有你们好受的!” 店员咬了咬下嘴唇,匆匆转身出去。 没一会,大楼经理就出现在门外,低声咬牙:“马上把鞋给那位阿姨包好!立刻!” “怎么还没买好?” 众人回头,只见陆谨行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他刚刚被顾婉君派去买了米面,正准备过来接她回家。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店门外,目光冷冷扫了过去。 顾素素看到来人,瞳孔瞬间一缩。 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张母的手臂,低声叫了句:“陆、陆大哥?” 张母脸色微变,下意识挤出笑容:“谨行啊,这么巧......” 陆谨行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径直走到顾婉君身旁,伸手接过店员递来的鞋盒,语气平静:“包好了?” 店员慌忙点头:“包好了,但是经理说这位阿姨是咱们店里的常客......所以.....” 张母闻言,头不免抬高了几分:“谨行,这鞋子确实是我先看中的。” “不如这样吧,伯母也不占你们便宜,”张母把桌上的钱塞到顾婉君手里:“这钱都当伯母的一点心意。” 陆谨行皱眉:“怎么?伯母觉得我陆家买不起一双鞋?” 张母讪笑:“伯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鞋伯母已经看中了,你媳妇又不肯撒手。” “是吗?”陆谨行低头看向旁边的顾婉君。 “当然不是!她们刚刚逛了一圈没有买,然后我过来买了,她们又说看中了这双鞋。”顾婉君摊手:“难不成她们不买,还不让别人买了?” 他淡淡点了点头,朝着柜台扔下几张大团结还有一张票,直接把盒子拎着,语调淡漠:“走吧,回家。” 顾婉君红唇微勾,朝顾素素投去一个挑衅地眼神,软软地搭上陆谨行的胳膊:“好,咱们走!” 【好可恶!狐假虎威而已,她得意什么!?】 【这陆家到底什么背景啊?怎么一见到陆谨行都不吱声,不是陆家被严打了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被严打,人家底蕴还是在的,原著里有写陆家京城里也有人。】 张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在触及陆谨行目光时,住了嘴。 这陆家人,一个赛一个不好惹。 哪怕陆家被严打,她见到了还是同往日一样犯怵。 两人眼睁睁看着顾婉君挽着陆谨行的手施施然离开,心里都呕着一口气。 没一会,经理就提着一盒小点心过来道歉:“张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哈。鞋确实是那位小姐先看上的,我已经联系了,其他店里还有货。您看要不要等两三天,我把货调过来?” 张母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算了!买个鞋还要等,不要了!” 顾素素狠狠点头:“是啊!刚刚仔细一看觉得那鞋子也不过如此,伯母,咱们再去逛逛别的吧?” 张母点了点头,冷笑一声:“都要去西北吃沙子了,还要买皮鞋,真不知道买了做什么用!” ...... 回到家,顾婉君坐在床边,盯着刚买的皮鞋发呆。 鞋面上还留着百货商店的标签,在黑皮料上显得格外扎眼。 “陆谨行,你觉得你妈会喜欢这双鞋吗?” 正在挂外套的陆谨行动作一顿,神色复杂。 短短十来天,顾婉君给他的震撼已经足够多了。 要不是他跟她日夜相对,他都会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婉君一向心思不在他们家人身上。 不仅没在意过他,更没在意过他爸妈、他姐。 哪怕结婚两年,也都是能躲则躲。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给我妈了?” 顾婉君扯下标签,低声说:“毕竟这两年,我也没给她送过什么。”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陆谨行走过来,拿起一只鞋看了看:“38码?” “嗯。” “她穿37。” 顾婉君面色浮现一丝尴尬。 【原来是送婆婆的,怪不得了,这鞋一看就很适合中年妇女。】 【真是醉了,抢了半天,结果鞋子码数不对。】 【前两年顾婉君好像把她婆婆气得不轻吧?现在讨好还来得及吗?】 陆谨行把鞋放回盒里:“不过她会喜欢的。” 顾婉君怔了怔:“为什么?” “毕竟是儿媳妇送的。” 顾婉君耳根发热,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瞧瞧,这娇嗔的小表情,都快给陆谨行美翻了。】 【陆谨行内心暗爽:我媳妇真美!瞪我真好看!】 看着字幕,顾婉君闹了个大红脸,她细细地打量着陆谨行的神色。 第18章 找上门来 眼前的男人正挽着衣袖准备拿着盆去洗澡。 小麦色的皮肤下泛着微微的红。 表情还是一副既往的冷淡。 她实在是看不出来,陆谨行究竟哪里‘暗爽’了。 ......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陆谨行又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的枕头上泛着凉意,看样子他已经出门有一会儿了。 换下睡衣,她准备给自己煮份疙瘩汤。 从橱柜拿出面粉时,她忽然瞥到堂屋桌前有个油纸包。 里面敞开的纸角露出里面焦黄的芝麻酥饼。 她忙不迭打开,香甜气息扑了满脸。 酥饼还是温热的,现在吃正好合适。 看样子是陆谨行特地买回来的。 顾婉君心思飘忽了一瞬,脸蛋忽然热了起来。 酥饼刚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红豆沙就溢了出来,配着酥酥脆脆的外壳。 又香又脆,甜而不腻。 正当她大快朵颐时,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妹子!在家吗?俺给你送树苗来了!” 她披上外套匆匆推开门,乡下大姐正从驴车下卸下一排树苗。每一棵苗根部底下都裹着厚厚的苔藓,湿润鲜活。 车上大竹筐里堆满了鲜嫩的菌子、野山笋,还有一篮子红艳艳的山楂,足足装了6个大竹筐。 “这4框是我们自己家里攒的,还有2框,是昨晚连夜从山上现挖的!” 大姐抹了把汗,笑着指着那几株树苗:“除了野梨树,俺当家的还给你带了野柿子和野枇杷树、野桃树......都是好活又结果的。” 顾婉君心头一暖,对着不远处闷声搬树的男人感激点头。 那大哥面容淳朴,点头对她笑了笑。 没一会,东西都搬完了。 “大姐,大哥辛苦了,先进屋喝口水。” 大姐摆摆手,憨厚道:“不碍事!咱们都自己带了水的。” 说着便弯下腰,麻利地在墙角松起土来。 顾婉君见状,连忙摆手:“大姐,不用麻烦你们了。这苗我要种在其他地方。” 新鲜的泥土气息混着草木清香,大姐动作熟练,两三下就用铁铲挖好了一个坑。 直到听到顾婉君说要种在其他地方,这才作罢。 “大姐,你们等等。” 说罢,顾婉君回到房间里,又拿了5张大团结,塞到大姐手里。 按照市场价,这些应该绰绰有余了。 大姐还没回过神来,手心里就被塞了钱。 她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立马还给顾婉君。 “大妹子,上次你给我们的钱,已经够了!这要是再拿你钱,俺们成什么人了!?” 顾婉君推辞:“这菌子还是你们连夜摘的,货又新鲜.....” “不!不不!妹子,俺们人穷但是志不穷,俺们不能做那亏心事!” 一旁素来沉默的大哥也开了口:“是这个理,俺们不能收!” 眼见夫妻二人神色坚定,顾婉君灵光一闪,压低声音:“大姐,我还想多要一点山货,什么都不拘,野菜、菜种、果苗、野鸡、野鸭、野兔......最好种类多些。” “这些就当定金了,有多少我要多少!” 夫妻二人神色犹豫,想问又不敢问。 “放心吧大姐,我们家人多,又格外喜欢吃这些山货,都是自家人吃,不会拿去倒卖的,您放心。” 大姐眼圈一红,攥着钱的手微微发颤:“妹子,你真是……真是俺家的贵人。” 走之前,大姐还絮絮叨叨地教她:“这野梨树喜阳,得种在敞亮地方,枇杷苗根浅,浇水上头得仔细些……” 顾婉君一一记在心里。 她看着大姐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嫩绿的枝叶,眼神里透着珍视,便知道这些树苗必定是精心挑选的。 把大姐送走以后,她就仔细把院门锁好。 确认四周没人后,她把东西全都放进了空间里。 一来二去,她仅剩点那点睡意也消磨掉了。 顾婉君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买点酥饼屯着。 她穿上了‘的确良’最新款,蓝色波点长裙,再配上一根棕色的女士皮带,棕色小皮鞋,头发也带上同色系的发箍,描了描眉,又抹了点唇膏。 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走出院门,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了来了!男主过来找这个恶毒女配的麻烦了!】 【就这个剧情爽!我就要看看,这女配今天还能不能嚣张!】 【昨天张母把顾婉君抢鞋子的事说了一通,男主听了当场就要去找顾婉君麻烦,要不是咱们素素担心男主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这才把男主拦了下来。不然女配昨晚恐怕都睡不好。】 呵,她还说呢,原来是张钦来替他妈还有顾素素撑腰来了。 只不过,字幕上那些人说顾素素把张钦拦下来,恐怕只是添油加醋地把她的‘恶劣行径’再宣扬一道吧? 顾婉君看着远处逐渐走近的身影,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发箍。 张钦个子高挑,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他眉头紧锁,远远看见顾婉君时就加快了脚步,眼神明晃晃写着来找茬的。 顾婉君不躲不闪,甚至微微昂起了脸,迎着阳光让他看个清楚。 字幕都说她是蛇蝎美人,观音面坏良心。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她肯定要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这个角色才对。 见到顾婉君的时候,张钦愣了一会,才堪堪回过神来。 【这是?被女配的美貌惊住了?】 【张钦你别糊涂啊!你的官配是咱们素素!你怎么能这么肤浅呢!?】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顾婉君!”张钦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压着怒火,“你昨天是不是抢了我妈看中的鞋?” 她眨眨眼,没急着开口,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不远处张钦身后的半个脑袋。 果然,顾素素正‘不放心’地跟在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同志,”顾婉君终于开口,声音清脆得像颗冰糖落进瓷碗,“你话要说清楚,什么叫我抢了你妈看中的鞋?” 张钦眼里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婉君,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不仅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对自己做错的事也不愿意承认。” “是不是因为和陆谨行呆久了,你也变得跟他一样目中无人了?” 顾婉君听着他言之凿凿,都被气笑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妈非不让她嫁给张钦了。 第19章 上门说理 “张钦,我要是真目中无人,我都不会跟你妈客客气气的说这么多话!而且你知不知道,是你妈逛了一圈不买,等我要买的时候,她又上赶着来跟我抢!” 【好像是这个道理哈,哪有逛了不买,结果等别人快付款的时候又冲过来说是自己看中的。】 【不要替女配洗白了,她就是小心眼,嫉妒咱们素素和张母感情好!】 【一双鞋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吧?再说了,顾婉君完全可以买其他的,可她偏偏不愿意让!】 顾婉君看着字幕,无语轻哼,她就算可以让,可她凭什么要让? 张母这几年仗着她喜欢张钦,没少明里暗里贬低她,说她配不上张钦云云。 张钦被顾婉君一句话堵得变了脸色,他故作痛心地说道: “婉君,你还要狡辩?我妈年纪大了,而且她都先看上那双鞋了,你就非要跟老人家置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年纪大了就能不讲道理吗? 顾婉君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张钦,眉目依旧熟悉,可他皱起的眉头、咄咄逼人的话语,却让她觉得陌生。 这时,顾素素从后面走了出来,柔柔弱弱地站在张钦旁边,一副好心劝解的样子: “姐姐,张伯母好歹是长辈,你就算再喜欢那双鞋,也不该这么气她呀!张伯母回去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甚至晚上我特意做的菜,她都没吃两口。” 顾婉君微微眯眼,目光从张钦身上移到顾素素脸上,轻笑道: “哦?这样?”她语调温柔,却字字冰冷,“可这关我什么事呢?难不成她以后吃喝拉撒都要赖在我头上?就因为我跟她抢了一双鞋?” “你们说话真可笑!” 张钦脸色一僵,顾素素哽着声反驳:“那、那也不该这么呛长辈!” 顾软君轻笑一声,乌黑的眸子直视他们:“行,你们爱怎么说这么说吧,反正没事我先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们,仿佛他们无关紧要。 张钦呆站在原地,手不自觉攥紧又松开。 明明以前顾婉君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顾婉君会一脸羞涩的看着他,少女的心事直白得像情书。 可现在,她竟然走得没有一丝留恋。 她真的不在乎自己了? 他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涩,他盯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竟一时忘了言语。 “张钦哥.....” 顾素素柔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可张钦却头一次没像往常那样温声安慰她。 他的目光仍追着顾婉君的方向,眉头无意识地皱得更紧。 顾素素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手指死死掐进了掌心,眼底泛起汹涌的妒意。 狐狸精! 她勉强稳住嘴角僵硬的笑,低声道:“你别跟姐姐计较,她向来性子倔,兴许过几天她就认识到自己的错了......” 另一头。 顾婉君早就把二人远远甩开,一大早,可真够糟心的。 走到供销社门口时,店员正低头打算盘,听见门口风铃叮当一响,抬头就瞧见顾婉君踩着大步子进来。 店员小姐眼睛一亮,这样的打扮还真新鲜! “姐,帮我把那几罐麦乳精都装起来,还有那一大袋酥饼......” “还要这个、这个、这个——” 顾婉君像撒欢的小马驹,在柜台上一路欢腾地蹦跶过去。 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盆、上海产的雪花膏、崭新的大红色羊毛线,吃的喝的用的,她统统买了一大堆......最后“啪”地拍下一叠崭新的大团结。 店里收音机正欢快的放着《社员都是向阳花》,原本顾婉君心里的那股子憋闷也渐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散去了。 ...... 顾婉君推开家门时,屋里飘来的腊肉香气让她愣了一下。 陆谨行正挽着衣袖在一边杀鱼。 灶台边站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舅舅徐明阳正在灶火旁烧火,舅妈林菊在案板前麻利地切着姜丝。 与顾婉君记忆里的一样,舅舅穿衣打扮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丝不苟,舅妈眉眼之间多了几丝细纹,但却一如既往地端庄,知性。 听见开门声,舅妈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迎上来。 “婉君回来啦!” 林菊的手比话语更快,已经接过她手里的满满当当的一堆东西。 顾婉君这才注意到,原本空荡荡老式木桌上堆满了东西:大罐装的腌笋、捆着红绳的腊肠、甚至还一堆饼干、点心.....简直堆成了一个小山。 她鼻头一酸,眼眶差点掉下泪来:“舅舅,舅妈,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舅妈和我算着时间过来看你呢,你不是还有三天就要下乡了吗?要是我们不过去看你,你这毛丫头只怕要把我们都忘了!” 顾婉君看着这三人各自忙碌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自打她妈过世以后,她好像逐渐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陆家她没融入进去。 她爹再婚之后,她去顾家也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徐家的亲戚里,不来往的多,唯有表舅和舅妈,跟她关系最亲近。 “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你舅天没亮就去车站排队买的鲜鱼,专门给你补身子。” 顾婉君点了点头,转头抹掉那蓄在眼里的泪珠。 温暖的烟火气包裹着她,让她十分恍惚。 饭桌上蒸腾着热气,腊肉焖笋、红烧肉、熬得浓白的鲫鱼汤......碗碟几乎摆满了整张桌子。 顾婉君刚拿起筷子,碗里立刻堆起小山。 她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却终究没说什么。 舅妈拿了个小碗,给顾婉君盛鱼汤,“鱼汤补身子,你喝了暖和。” 舅舅扒了两口饭:“甘岭那边虽然偏,但我听老徐家那个远房侄子说了,当地人都实在。” 他顿了顿,“你去了别慌,该干活干活,该休息休息,别太要强,但也别让人看轻了。” 林菊点了点头,嘱咐道:“谨行,婉君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她妈走的早,我和她舅离得又远......有什么事都照顾不到。” 陆谨行放下碗,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婉君。” 顾婉君低头喝汤,热气扑在她睫毛上,湿漉漉的。 【这就是顾婉君的表舅和舅妈啊,一看就是知识份子,对女配也是真心实意。】 【徐阳明和徐珍关系好似亲姐弟,早年顾婉君还是林菊带大的,感情肯定非同一般。】 【原著里顾婉君去爬床,她爹嫌她丢脸,还是舅舅舅妈主动提出让她过去他们家住,夫妻俩都是好人。】 【可惜最后舅舅舅妈知道她被拐卖以后,找了她很久都找不到,最后他们一直活在内疚当中。】 看着字幕,顾婉君心里更是难受。 她忽然意识到,虽然她妈不在了,但还有人一直牵挂着她,哪怕她不堪、自私、卑劣,她依然是他们心里重要的人。 “舅妈。”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我想把工作给表妹。” 第20章 这种事,总不能等她开口 气氛骤然安静了一瞬。 林菊手里的勺子顿在半空,“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徐明阳先反应过来,皱了皱眉:“那工作是你妈生前特地留给你的,你怎么能……” “我不需要了。”顾婉君摇头,嘴角弯了弯:“这工作留着,以后回不回得来也难说。” “婉君,这毕竟是个大事,现在城里工作有多难找,大家都知道,你要是把工作给了晚棠,以后你怎么回来?” 顾婉君早就打定了主意,她要参加高考。 那些字幕里说,过不了几年,一切都会大变样。 她有信心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顾婉君坚持要把工作让给表妹徐晚棠,舅舅、舅妈推辞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 林菊眼眶一红,起身去收拾碗筷:“你这孩子,转眼就长大了。” 送走舅舅,舅妈时,天已经黑透了。 屋外的灯光亮了起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陆谨行关上门,从衣兜里摸出个褪色的蓝布包,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你舅舅让我给你的,他说等晚上再给你。” 顾婉君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票证和3000块钱。 【渣爹实锤,表舅给的都不止这些了。】 【有一说一,顾老爹还是对顾素素姐弟太偏心了,要不然女配也不会黑化得这么快!】 【亲妈死了,自己老爸又成立了新家庭,继妹和还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初恋男友浓情蜜意,自己却要去大西北吃沙子,换谁受得了?】 【女配实惨,不过看这架势,她好像也不会和原著一样,走向凄惨的结局了吧?】 顾婉君转身把票和钱都放进衣柜里,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那些字幕说得对,她手里有这么多筹码,无论如何,这辈子她都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把她害得这么惨的顾素素和张钦,一个都逃不掉。 简单洗漱以后,顾婉君就缩到了床上。 她正琢磨着怎么收拾张钦和顾素素。 一抬眼,却见陆谨行站在床边解衣扣。 昏黄的灯光下,他小麦色的腹肌线条分明,看起来竟然有些诱人。 空气忽然黏稠起来。 她别过脸,喉咙发紧:“举报张家的事,还能继续吗?” 陆谨行解衣扣的手指一顿,神色不解:“顾婉君,当初烧掉举报张家材料的不是你吗?” 张家和陆家、徐家,都是平城有名的大户人家。 陆家被举报,扣了一顶资本尾巴的帽子。 下放西北,也是因为这事。 后来陆谨行查出来,是张钦做的。 【我靠,女配真的疯了。她是因爱生恨了?还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要把男主带过去一起吃沙子?】 【这是什么剧情?恋爱闹女配突然觉醒??】 【陆家被下放,也是张钦的手笔吧?要不是顾婉君拦着,只怕张家人现在一家子都去西北吃沙子了!】 【要不说陆谨行纯爱呢!当初顾婉君又哭又闹,陆谨行愣是由着她把举报材料烧毁了。】 看到字幕,顾婉君这才深刻意识到,陆谨行对张钦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想起她把举报材料烧了的那天,整个人又懊悔又自责。 是她心盲眼瞎,错把真情付诸在了一个人渣身上。 也是此时,顾婉君终于深刻意识到了,陆谨行究竟对她多纵容。 她抬眸,对上陆谨行锐利的视线,心情忐忑:“陆谨行,当初的事,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我现在想清楚了,张家人罪有应得。” “嗯,你说的没错。” 就这? 她以为自己能得到陆谨行多余的反应,结果这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语气平淡。 沉默片刻,顾婉君的视线不自觉地黏到了陆谨行的腹肌处。 【好家伙都给这姐看入迷了。】 【换我演一晚行不行,我也想试试这男人到底体验多好。】 【姐你再看,某男就要把持不住了.....】 陆谨行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接着脱衣服、裤子。 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 顾婉君哪里见过这场面,以往她和顾谨行睡觉,都是黑灯瞎火的,哪怕他换衣服,她都要扭头过去。 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回过神来,猛地把脸埋进枕头。 陆谨行嗤笑一声,掀开被子躺进来。 被子掀开时带起一阵风,混着淡淡的松木香,莫名让人心跳乱了几拍。 顾婉君死死闭着眼,可黑暗里触感反而更敏锐。 身侧的床褥微微下陷,陆谨行的体温透过薄薄睡意传过来,比平时都要鲜明。 以往每次同床,她都睡得离他远远的,灯一熄就装作睡着。 可今晚,她脑海里全是他抬手解扣子时绷紧的手臂线条,还有那片从没认真看清过的腰腹肌理。 夜更深了,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无声地攀升。 顾婉君咬住嘴唇,悄悄往床边挪了挪,生怕一动就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可刚侧过身,身后的男人忽然沉沉开口:“睡不着?” 她身子一僵,硬邦邦地回了句:“我热,想透透气。” 陆谨行没揭穿她,索性慢慢靠近了些。 这种事,总不能等她开口。 陆谨行胳膊贴过来时,顾婉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以往她觉得这床大,两个人睡也空荡荡的,可今晚这床却窄得要命,连呼吸都像被他的气息缠绕住了。 “你做什么?”她声音轻得发颤。 陆谨行顿了一下,“睡不着,要不要聊会天?” 他的嗓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指腹若有若无地在她腕骨上轻轻划过。 像试探,又像请求。 她心跳漏了半拍,慌乱地抽回手:“嗯,没事,你困了就先睡。” 过了一会,陆谨行轻轻‘嗯’了一声。 黑夜低沉,把陆谨行眼里的失落和难受掩盖得结结实实。 没一会,陆谨行翻身下床,院外传来阵阵水声。 顾婉君紧闭着眼睛,心跳却迟迟没能平复。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夜晚可以这么长,又这么短。 第21章 安排罪名 清晨,日光悄然升起,屋内渐亮。 顾婉君隐约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 被子一角被轻轻掀开,微凉的空气钻进来。 随即,一个温热的手掌拢了拢她散在枕边的长发,像是怕压到,又像是单纯想碰一碰。 陆谨行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醒她:“我要出门办点事,昨晚你收拾的过会我就拿去邮局一起邮了。” 顾婉君眼皮沉得睁不开,只含混地“嗯”了一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再次陷进柔软的混沌里。 半梦半醒间,一股温热的气息忽然靠近,在她额头短暂地碰了碰,快得像错觉。 【睡睡睡,只知道吃和睡!快点起来跟陆谨行谈恋爱!】 【啊啊啊啊!我死了!陆谨行只敢趁着这个时候轻轻亲近她一下了吧,我的心都要替他碎掉了。】 顾婉君此时正在梦乡中,自然看不到弹幕说了什么。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在日头,眼前的字幕滚动得她眼花缭乱。 不过清一色还是在骂她,还有零星几句在说为陆谨行心碎。 为陆谨行心碎什么? 顾婉君搞不懂,也懒得想。 这种话她看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人来了都叫不醒。】 【那乡下大哥大姐真是心善,东西都给她整整齐齐放好了。】 【估计是怕顾婉君再给他们钱,所以才没有特地大声叫她吧?】 她走出门口一看,院子里已经堆满了成堆的山货还有树苗。 杨梅苗、香榧苗、山核桃苗、桑葚苗、香椿苗,还有草头、马兰头、蚕豆、毛豆、丝瓜、南瓜、芋头、葛根、蕨菜、笋子.....等等,看得她眼花缭乱。 旁边还有一笼野鸡、野鸭,甚至还有6只野兔。 顾婉君心里不禁感叹,这大哥大姐人真是太好了! 不仅人好,给她送的东西也是物超所值。 仔细锁好门之后,顾婉君指尖一勾,地上的山货、树苗、活物在瞬间消失,全都悄无声息收进了空间里。 她拍了拍手,拎起竹编大菜篮子,轻轻松松地朝国营饭店走去。 这已经是第14天,每天她都像上工一样准时去拿自己预定好的30份菜和一麻袋馒头。 国营饭店的经理一看到她,就笑眯眯地迎了过来:“小顾同志,今天的菜都给您准备好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叠肉票和几张崭新的大团结,不动声色地塞到经理手里:“陈叔,这段时间幸苦您和几位师傅了。” 老经理笑容更深,但还是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哎呀,应该的嘛,为人民服务!” 【救命!这女配跟陆谨行睡了一觉以后,怎么变聪明会来事了!这经理收钱的样子真熟练,看样子没少捞。】 【陆谨行知道自家媳妇天天在囤物资吗?恐怕末世来了这姐都不愁吃喝吧?】 顾婉君充耳不闻,她熟练地把各种菜分门别类收进自己的大菜篮里,铁盒子里,烧肉、糖醋排骨、溜肝尖、清蒸鱼……每份都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出了饭店,她拐进一条没人的小巷,手指一翻。 三十份饭连菜篮子一起,凭空消失,全部存进了空间里。 “差不多了……这下就算在乡下呆几年,也饿不死了。” ...... 另一头。 陆谨行站在平城军区司令部的红砖楼前,目光冷峻。 他手里拿着档案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罪证。 哪怕顾婉君昨晚不说,他都准备在下放前把张家按下去。 不是单纯为了报复张钦,而是张建民这些年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甚至连违规的条子都敢批。 这样一颗大毒瘤,却坐着平城革委会副主任的位置。 他要是不把人除了,他晚上睡觉都不安心。 事务处袁秘书仔细核查材料后,神色一肃:“同志,请跟我来。” 【完了,男主他爹要被端了!】 【陆谨行够狠的,直接把事捅到军区司令部,这下张家要被捶死了。】 陆谨行神色平静地跟着秘书往里走,穿过几道岗哨,终于在一个会议室前停下。 门后坐着的,是平城军区副司令,周鸿山。 这位老爷子,最痛恨的就是腐败。 周鸿山戴着老花镜,低头翻看文件,越看脸色越沉。 半晌,他抬起头,审视地盯着陆谨行:“谨行啊,你这份材料,分量不轻啊。” 陆谨行站得笔直,语气沉稳:“证据确凿,请首长明察。” 周鸿山冷哼一声,手指点了点桌上一份批条:“张建民胆子不小,任职这十年,不仅工作上搞特殊化,还公然给自己儿子开后门!把一个没资历的年轻人放到革委会去!这种损公私肥,破坏制度的老鼠,一定要清除!” 陆谨行点了点头:“他这些年仗着革委会的权,还打压了不少人,不少有作为的干部,因为他的排挤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 周鸿山大掌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嗡响:“查!” 与此同时,平城市革委会办公室。 张建民正悠哉地喝着茶,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张钦推门进来,脸色烦躁:“爸!最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张建民才注意到张钦脸色发青,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怎么了?又做那个梦了?” “不止一次了,”张钦嗓音发哑,手指无意识抓紧桌沿,“连着三天,我都梦到咱们全家被发配到大西北,栽树栽到死,而陆家人,却在一边看笑话!” 张建民瞳孔一缩。 自己儿子从小就能梦到未来的片段,这能力让张家躲过不少灾祸,也捞了不少好处。 如果这梦是真的,那他们张家就真的完了! “不可能!”张建民猛地站起身,“现在陆家人都到西北去了,陆谨行也马上要走了,他现在无权无势,能翻起什么波浪?” 看着自家儿子神情焦躁,张建民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好了,你先别急。我马上给他安个罪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22章 看笑话 拿了饭菜的顾婉君走在回家路上,身上还带着刚刚从国营饭店回来得油烟气,但她心情不错,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 路过菜市场时,她偶然瞥见角落里的烂苹果摊。 心下疑惑,这苹果究竟谁吃啊? 眼睛一转,她蹲在竹筐那一堆蔫巴巴的果子里挑拣起来,慢悠悠挑了几个霉斑没那么多的,还特意跟老板要了张崭新的报纸包装了一下,这才拎着往顾家晃去。 只花了2毛钱,顾婉君就提走了一大袋。 当然,她可不是真为了给老爹送水果,主要是想看看她渣爹和继母现在的状况。 推开顾家门时,家里的气氛低沉得要命。 顾临风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张雪琴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顾婉君拎着苹果走了进来,故作惊讶地眨眨眼:“爸,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看到来人,顾临风也只是点了点头,兴致缺缺:“没事。” 随即例行公事般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婉君把那一袋烂苹果往桌上一放,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害,后天就要去甘岭了,我得过来看看您。” 【顾婉君真实想法:过两天我就走了,我得赶紧过来看笑话。】 【张姨实惨,背锅背了这么久,还证明不了自己是清白的。】 【顾老爹你糊涂啊!真正的小偷就在你面前!你可千万别跟咱们张姨离婚啊。】 顾临风点了点头,随即轻叹了口气。 顾婉君看着字幕,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合着他渣爹还在为丢失的财宝烦恼呢。 她故作关心:“怎么了爸?您跟张姨吵架了?张姨虽然有时候有些拎不清,但是她终究是您的妻子啊。您凡是别太往心里去,到时候身体气坏了,可是再多钱都买不回来的。” 一提到钱,顾临风心中就更加窝火。 自打上次把张宝全抓住以后,任凭他怎么威逼利诱,张宝全都不肯把隔间古董的下落说出来。 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那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 笑话! 顾临风重重一拍桌子:“张雪琴,你赶紧让你弟把那些私吞的东西拿回来,不然咱们就离婚!” 张雪琴缩在一边,眼泪汪汪:“临风,这宝全他真的没有这个胆子,私吞这么多东西啊……” 顾临风冷哼:“没胆子?没胆子敢偷到我们家来?!他要是没胆子,那就是有人指使他偷咯?” 顾婉君小声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然他怎么知道顾家那天没人呢。” 听到这话,顾临风更是火大:“好你个张雪琴,吃里扒外!” “没、没有啊临风,我真的没有!” 顾婉君故作同情,善解人意道:“张姨。您好好劝劝他把东西还回来吧,偷东西可不是个小问题,今天他能偷点现金首饰,明天就能偷更贵重的东西!您是当姐姐的,更应该劝宝全舅舅一心向善啊!” 【张姨这表情非常准确地阐述了什么是跟吃屎是什么感受!】 【顾婉君太会气人了,要不是咱们素素出门去跟张钦谈恋爱去了,张姨也不至于这么无助。】 【什么好赖话都要女配说了,连吃带拿的!真是太太太太恶毒了!】 张雪琴听到顾婉君这番话,心里呕得快吐血了。 可现在,她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想起顾素素的交代,张雪琴眼眶一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临风!我、我这些年容易吗?”她抽噎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我当年顶着多少风言风语嫁进顾家,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要给你们做饭!我知道宝全做了错事,可你也不能这样怀疑我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婉君站在原地,忽然叹了口气:“张姨,您这么说也不对。当年您嫁进来,我爸承担的压力可不必您少,更别说我爸他对素素和明朗像亲生的一样。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他们,连我这个亲生的女儿,都比不上呢。” 顾婉君着重地咬重了‘亲生的’三个字。 顾临风眼皮一跳。 “婉君说得没错,这些年我也没亏待你。” 【哈哈哈,真相了。确实是亲生的。】 【眼见顾老爹都要心软了,顾婉君一句话硬是把他爹掰了回去。】 【顾老爹都对女配愧疚起来了,这姐还是有手段。】 张雪琴眼泪还挂在脸上,可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屋内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张雪琴干巴巴的抽泣声。 顾临风眉头紧皱,原本那点心软被顾婉君一句话彻底掐灭:“这事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我也不想计较,你赶紧让他把东西还回来,不然两天后,咱们就离婚!” 张雪琴慌了,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抓顾临风的袖子:“临风!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你要相信我!” ...... 夜晚。 顾素素回到家,就看见张雪琴憔悴地瘫在床上,眼睛通红,显然是哭了一整天。 她皱眉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妈,到底怎么回事?” 张雪琴咬牙切齿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顾素素揉眉:“这事真的不是舅舅干的?” 张雪琴攥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气急败坏道:“你舅舅是个什么德行你不清楚?顾家一屋子宝贝,他一个人敢全搬空?!” “那爸是怎么想的?” “你爸?!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不见了的宝贝!甚至连离婚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顾素素无奈叹息。 明明她和张钦眼看就要成了,顾婉君的工作也快到手了。 可偏偏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 一件接一件地让她应接不暇。 ...... 南坪巷,房间里。 顾婉君正和陆谨行躺在床上睡觉。 夜晚干巴巴的,最近她和陆谨行的关系越来越近,甚至连沉默都有点觉得不对,好似他们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些。 于是她主动开了口:“唉,你今天的事怎么样了?举报顺利吗?” “嗯,顺利。” "张建民...会怎么样?"她又开口问道,侧过身子看着陆谨行的侧脸。 黑暗中,她看见他喉结微动:"至少十年劳改,张钦也逃不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的轮廓上。 "那..."她犹豫片刻,"我爸那边..." 他忽然转过身来面对她,“你爸那边估计也快了,举报材料听说已经被纺织厂的人交了上去。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下岗了。” 陆谨行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后颈泛起细小的痒意。 男人又换了个姿势,似乎怕冒犯她。 “放心吧,组织不会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在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确信这个总爱皱眉头、说话硬邦邦的男人,确确实实把她放在心上。 "陆谨行。"顾婉君发自内心感叹,“有你在真好。” 第23章 以后没准备好,别这样 话音刚落,房间里一阵寂静。 顾婉君往被窝里缩了缩,却不小心贴上了陆谨行温热的胸膛。 她感觉到他的胳膊僵了一下,但没挪开。 “陆谨行。”她轻声叫他,“你喜欢我吗?” 【!!就这样问出来了?直球选手?】 【屏幕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他们说话声但是我也好想看!】 【会问多问,像陆谨行这种男人,就要直接翻身把他压在下面,逼他说真话。】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陆谨行突然屏住的呼吸。 顾婉君问完就后悔了,被子底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被单。 她感受到身后的人胸口微微起伏,却始终没说话。 “算了,当我没......” “那你呢?”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问题像块小石子,突然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平静。 顾婉君愣了愣,轻笑一声:“明明是我先问的。” 月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夜色宁静,她却借着月光看到了他紧绷的下巴。 顾婉君胆子忽然大了起来,她把手轻轻按在陆谨行胸膛上。 “你心跳好快。” 陆谨行猛地抓住她手腕,语气无奈:“别闹。” 两人离得太近,顾婉君连他喉结滚动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我就是想摸摸...” 陆谨行的指尖忽然收紧了,轻叹一声,把她不安分的手腕按到自己心口:“行,摸吧。” 顾婉君的手指微微一蜷,指尖抵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肌肤相接之间,她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肌理线条,还有越来越快的心跳。 剧烈的心跳烫得她掌心一颤,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缱绻勾人:“满意了吗?” 顾婉君的呼吸一窒,眼睫飞快地颤了颤,下意识就想躲。 她猛地撑着手肘往后缩,可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地被拉开。 “你身材还挺好的。” 她声音磕磕绊绊的,完全没了刚才那股撩拨的劲儿,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陆谨行的动作顿住,退开了些。 男人嗓音里带着克制的哑意:“顾婉君,以后没准备好,别这样撩我。” 她抬起眼,还有些懵然地看他。 可陆谨行已经翻身下了床,直到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外面哗哗的水声传来。 顾婉君才裹着被子反应过来,她究竟做了什么。 窗外传来泼水的声响,一瓢接一瓢地倒进院中砸在青石板地上。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知道,陆谨行这是在压火气呢。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就烧得更厉害了。 …… 第二天下午。 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邮局门前。 她和陆谨行把家里所有能打包的东西都打包了,装在竹筐里。 今天是她和陆谨行在平城的最后一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要出发了。 “在这等我。”陆谨行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转身进了邮局办理手续。 顾婉君点了点头,鼻子却被不远处铁皮桶里甜蜜的焦香钩住了。 “同志,帮我拿一个......”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婉君?你怎么在这?。” 她回头,张钦穿着笔挺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干净,嘴角带着温润的笑。 这种场景,让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18岁,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 【好帅的男人啊!这穿搭放现在也不过时好吧!】 【我接!接一个跟男主一样帅气温柔的男朋友!】 【男主终于出手来打脸男二和女配了!啧啧啧,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接下来的剧情了。】 字幕浮动的时候,顾婉君下意识往邮局方向瞥了一眼,脊背微微绷直。 打脸他们?意思就是要给他们使绊子咯? 一时之间,顾婉君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防备地看了张钦一眼:“怎么?有事?” “婉君,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如果没看到这些字幕,她会以为,张钦只是真的在跟她寒暄而已。 然而事实是,他这次出现,肯定憋着坏。 顾婉君后退一步:“没什么好说的。” 张钦像是没看见她疏离的态度,温声细语道:“西北那边冷,你要多带点厚衣服。” “呵,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张钦无奈地看了顾婉君一眼,眸中带着一丝眷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你的…..” 【这、这对吗?你的对象现在是顾素素啊!你还要去照顾谁!】 【……】 【毕竟也有感情在,男主也不舍得初恋去西北受苦吧。】 听到张钦的话,顾婉君只觉得十分可笑。 “我现在已经结了婚,用不着你照顾。” “婉君,陆谨行压根不是适合你的人,他这个又冷漠,又不会说话,脑子也一根筋…..” 话还没说完,刺耳的哨声骤然划破长空。 “让开!都让开!” 顾婉君猛地扭头,只见邮局门前一片混乱。 三个红袖章反剪着陆谨行的胳膊往绿皮卡车上押,连他的衬衫领子都被扯歪了。 “陆谨行!” “哎,同志,同志!你的红薯还要吗?” 【卧槽卧槽!真的来抓人了!】 【张建民果然设套了!这下陆谨行危险了。】 【流氓罪这是要人命啊!男主挺住!】 顾婉君正准备冲过去,张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别过去!你过去会被连累的!” “放开!”顾婉君狠狠甩开他的手,却看见陆谨行被押上车朝她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冲她摇了摇头。 卡车扬长而去,顾婉君站在原地,听见身后张钦故作惋惜:“唉,我早就告诉过你,他这个人实在是不可靠。” 她慢慢转身,眼神冷得可以杀人:“张钦,你到底对陆谨行做了什么?” 张钦看着顾婉君,眼神闪烁。 明明在他的梦里,顾婉君可不是这样的。 她会为了他跟陆谨行离婚,打掉她和陆谨行的孩子,再费尽心机地爬到他的床上,任他予取予求。 可现在呢? 眼前的女人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仿佛自己是她的仇人。 "我刚刚一直在跟你说话,能做什么呢?"张钦强压下心头那股烦躁,眼神阴鸷:“婉君,你太偏心了。” 顾婉君扭头翻了个白眼,不再跟他争辩。 当务之急,是把陆谨行救出来。 …… 她走到邮局门口,仔细询问着刚刚事件的经过。 第24章 审讯 顾婉君迈进邮局门槛的瞬间,屋内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像钢针般似地定在她身上。 门外有人扑哧笑出声:“看看,流氓的婆娘来了。” “瞧瞧她那副打扮,真像个骚狐狸精。” 【虽然我不喜欢女配但是也不能这样说陆谨行吧!】 【女配这副可怜样,看得我身心舒爽!】 【哈哈哈哈,遭报应了吧,前面把咱们素素欺负得这么惨,天道有轮回!】 顾婉君看着眼前浮动的字幕,那些人只是清一色地对她嘲讽谩骂,却没有一个人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流言蜚语朝她耳边刺来,她想捂住耳朵,想狠狠跟她们对骂! 可不行。 她得冷静,她不能软弱,不能让这字幕里的人还有张钦顾素素看她和陆谨行的笑话! 顾婉君攥紧衣角,咬牙走了进去:“同志,我想了解下刚才.....” 原本躲在角落里唠嗑的几个中年妇女立即噤了声。 “没空!”扎红头巾的妇女头也不抬,把手里的笔记本‘砰‘地砸在桌上。 【谁理她啊?】 【现在知道咱们男主的重要性了吧?要是她耐着性子再打听打听,说不准张钦就告诉她了。】 排队的人群默契地往两边分开,顾婉君孤零零站在正中央,像被无形的高墙围困。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讥笑: “看她和她老公穿得人模狗样......” “越是这种打扮的人,生活作风越是不检点......” 窗口里的麻花辫姑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顾婉君一眼,什么都没说。 顾婉君不死心,她冲到窗口里面,一个接着一个地问,可她们要么对她避如蛇蝎,要么对她阴阳怪气。 顾婉君站在邮局中央,耳边嗡嗡作响。 那些刻意压低的讥讽、轻蔑的斜视、扭曲的笑容一样接着一样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你们这些人正事不干,指手画脚倒是挺积极!但我老公犯不犯事,轮不得到你们在这嚼舌根!” 顾婉君指着那个带红头巾的妇女:“你!领着国家的工资却还嚼别人舌根子!你有证据吗!就你这脑子,屎壳郎见了都得推!” 那带红头巾妇女气得嘴都歪了:“要是你老公没犯事革委会能把他带走?那个抓走你老公的人可说了,他在厕所偷看女同志!人家还有照片呢!” 【有一说一张建民是不是太蠢了,竟然妄想用一张背影照冤枉一个人?】 【楼上的姐妹,你也不看看这个年代背景,你知道革委会的权利多大吗?还是在那种制度不健全的时候,随便给你扣顶帽子都够关到下辈子的。】 【流氓罪可严重了,搞不好要枪毙的!】 顾婉君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看来张家的人是不打算让陆谨行好过了。 只是为什么他们突然报复陆谨行?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陆谨行举报他们的事了? 顾婉君心底一沉,决定先去革委会看看。 眼见顾婉君沉默许久,那红头巾妇女趾高气昂,更来劲了:“你看吧,她都不敢说话了。刚刚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脸皮可真够厚的,自己老公犯了事还来骂别人,真有她的。” 嗤笑一声,顾婉君恶狠狠地盯着刚刚那位红头巾大姐:“人家说句话你就能传得有模有样的,我看你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她环视一圈:“还有你!从我一进门开始就对我人身攻击,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妈生下来把你屁眼和嘴生错地方了?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恶心人呢?” “你!” “还有你!” “我看你们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没发育吧?听到点风声就开始狗叫!全都少吃点盐吧,看你们闲的!” 骂了一通以后,顾婉君总算身心舒畅了些。 她大步离开邮局,一路往革委会走去。 她不信他们就凭着一张背影照就敢抓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少不得要去使点手段了。 平城又不是他们张家的,她就不信还没能治得了他们! 到了区政府门口,顾婉君一路冲进革委会办公室。 刚要走进去,却被两个红袖章拦在门外:“同志,你找谁?” 顾婉君眼睛一转:“我找张钦。” 两个红袖章相视一眼,语气客气起来:“小姐,要不您去下面的椅子上等等。现在张组长正在里面正在审查流氓,不能见人。” “我找你们张组长有急事。” 二人相视一眼,神色犹豫起来。 顾婉君突然抬手捂住腹部,脸色发白:“我的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我的孩子……” 【我靠!奥斯卡影后吧这姐!太能演了!】 【只说孩子,也没说是谁的,哈哈哈哈!】 两名红袖章早就猜到眼前的女人和张组长关系匪浅。 可这,怀了孩子可是大事啊!没想到张组长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他们顿时慌了神:“这、这......” “我这就去叫组长!”年轻些的红袖章扭头就往里冲。 “张组长!外面有个女同志说是您家眷,身子不舒服。” 顾婉君站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张钦从门后疾步走出来。 张钦见到她,脸上先是一怔,随即浮起讶异的喜色,可下一秒,他神色骤然紧绷。 顾婉君没有看他一眼,视线死死钉在审讯室半开的门缝里。 门缝中,陆谨行垂着头被铐在椅子上,嘴角的血迹未干,衬衫领口撕裂,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淤青。 “张钦,你这根本就是诬陷!”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是不是诬陷,组织会调查清楚的。”张钦看她一眼,“婉君,你先离开吧,别干扰我办公。” 顾婉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着怒火转身。 张家权大势大,她不能在这时候硬碰硬。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内低沉的嗓音响起:“婉君?” 是陆谨行! 她猛地转头。 他深深看着她,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陆谨行!”她几步冲过去,却被红袖章拦住。 “别怕。”他低声道,嗓音稳得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回去等我。” 陆谨行冷冷扫了那人一眼,最后看向顾婉君:“信我。” 第25章 救人 被赶到楼下时,顾婉君徘徊在政府大楼门口,心神不宁。 【女配就不能找个凉快的地方呆吗?陆谨行都说了没事她还要继续在这晃悠,真是惹人心烦!】 【原著里不是顾婉君把陆谨行害到局子里的吗?现在改编成别人了?】 【原著里陆谨行好像也是被救了,只是会被打断一条腿,从此黑化成阴郁男二。】 字幕还在不停滚动,顾婉君看得一片晕眩。 陆谨行会被打断腿? 她不敢想象,陆谨行这么一个骄傲,要强的男人会被人打断一条腿! 光是想象她就感到一股窒息。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绝对不能! 【女配再急也没用,这种事除了军区敢管,其他的地方都管不了。】 【陆谨行上次举证是跟军区司令部的周司令举证的吧?要是能找到他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女配一不认识人,二不认识路。就算过去了只怕连门口都进不了吧?】 此时顾婉君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确实是不认识,但是徐家有个亲戚是在的政治部做宣传的。 自从母亲去世后,除了表舅,徐家的亲戚她都很少接触。 人家愿不愿意帮她还是另说。 要是时间不紧急,她可以先去找表舅徐明阳想办法。 可陆谨行的事耽搁不得! 她咬了咬唇,这次恐怕只能她自己去找徐家亲戚帮忙了。 转了两趟公交车,她找到了机关大楼政治部。 她跟楼下保卫位处的人说明来意之后,就到了宣传处。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 “你找谁?”徐明远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低沉冷淡,甚至没认出她。 顾婉君喉咙发紧,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舅,是我。” 门“吱呀”一声,彻底打开。 徐明远的打量了许久,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是……婉君?” 她站在门口,沉默地点头。 徐明远把她领到办公室里,又招呼人给顾婉君倒了杯热茶。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味。 顾婉君坐在木椅上,手指紧扣着膝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舅舅。 徐明远听完,眉头越皱越紧。 他默默地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开口:“革委会根本没权力抓人,抓人得公安来。” 顾婉君猛地抬头,手指下意识揪紧了衣角:“可他们不仅抓了人,还动了私刑。” “我明白,”徐明远抬手打断她,弹了弹烟灰,“张家手伸得太长了。” “只是陆谨行怎么得罪了张家的人?”徐明远忽然问。 “之前陆家的事,是张家人做的。”顾婉君苦笑,“前阵子,陆谨行又把张家举报了。” 徐明远凝眉沉思。 陆家、徐家、张家,在平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论权力、地位、资源,陆家都比另外两家好得多。 而张家、陆家又素来积怨已久。 他早就猜到陆家的事是张家做的,陆家的报复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们徐家向来不参合这些恩恩怨怨。 可他表妹徐珍偏偏把自己唯一的闺女嫁到了陆家去。 而且,陆家,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不简单。 徐明远沉吟片刻,捻灭烟头:“这事我管不了。我一个小小宣传处的处长,管不了革委会的事。” 徐明远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顾婉君头上。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尖发白:“大舅...”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一个人。”徐明远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左右观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现在这事能管的人不多,军区司令部找秘书处的秦主任算一个。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你别急。” 顾婉君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徐明远拿起电话,拨号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这秦主任当年欠了表叔,也就是你爷爷,一个人情,这种事,他会帮的。他如果解决不了,他上头还有人和陆家沾亲带故,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顾婉君眼眶突然发烫。 徐明远挂掉电话,转头看向顾婉君:“你先回去,别再往革委会跑,容易惹祸上身。” 她张嘴想说什么,徐明远摆手直接打断:“听我的。” 军区司令部。 秘书处秦主任匆匆推门进来:“周司令,革委会那边出事了!” 周鸿山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一份报告,眉头微蹙,没抬头:“什么事?” “张建民越权扣了人!”秦秘书压低声音,“他们扣了陆家那小子,说他犯了流氓罪。” 这事周鸿山再清楚不过,陆家那小子前两天才来跟他举报张家。 结果现在张家就敢公然往他身上泼脏水!真是胆大包天! “啪!”周鸿山猛地拍桌起身,眼中寒光骇人:“备车,带人。” * 革委会审讯室里。 张建民翘着腿抽烟,悠哉悠哉地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折磨陆谨行,让他签字认罪。 张钦坐在一边,摆弄着钢笔,神情冷然。 他知道陆谨行骨头硬,可没想到这么硬。 任凭他怎么威胁,就不认罪。 可他们只有一张背影照,多的也拿不出来。 这样僵持下去,只怕……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他猛地起身,还没反应,审讯室的门“砰!”地被踹开! 黑压压一队军人,荷枪实弹地站在门口。 为首的男子肩眼神凌厉,面容冷峻。 张建民腿一软,差点栽倒,强撑着挤出笑:“周司令,您这是……?” 周鸿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下令:“拿人!” 【这个女配真是一点都不听劝,人叫她走她还非要跟着去!】 【要是陆谨行是我老公我也急,这么极品的男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大舅也是给力了,帮她帮到这个地步。】 顾婉君站在角落里,远远看着陆谨行被人架出来,脸色惨白,右腿似乎有些跛。 她刚要冲过去,却被徐明远一把扯住:“你这妮子跟你妈一样,性子冲动。” “别急,”徐明远压低声音,“人已经救出来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顾婉君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却还是涌了出来。 这时,陆谨行似有所感,微微抬头,目光穿过人群,锁定了她。 四目相对。 陆谨行向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像是在对她说自己没事。 第26章 火车站 当晚,顾婉君就在医院里见到了陆谨行。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着,陆谨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医生检查完,在记录本上写上了检查情况:“幸好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这右腿就保不住了。不过这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修养几天就可以了。” 听到医生的话,顾婉君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下来。 周鸿山坐在病床边,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停在顾婉君脸上:“还好你这丫头机灵,直接找了徐明远,不然你这小子怕是还要吃大亏。” 顾婉君神色感激:“我这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事还得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周鸿山哼笑了一声,目光再次扫向床上的陆谨行,语气严厉却带了一丝罕见的笑意,“你小子运气不错,找了个好媳妇。” 陆谨行苍白着脸,却依旧神色镇定,闻言淡淡掀眸:“是。她很好。” 顾婉君耳根一热,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张家的事定下来了。张建民这些年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证据确凿,判了十五年。” 顾婉君正在整理医疗包的手突然停住,纱布卷从指间滑落,被陆谨行弯腰接住。 “张钦呢?”她下意识追问。 【陆谨行都这样了你脑子里只有男主,啧啧啧,恋爱脑没救了!】 【她这样对得起陆谨行吗?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陆谨行刚刚又破碎了。】 看到字幕,顾婉君神色心虚的朝陆谨行看去,可除了他刀削般的侧脸,她什么也看不到。 “革委会查账时发现他经手的三笔扶贫款有问题。”周鸿山冷笑一声,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那小子比他爹机灵,提前烧了两本账册,不过手段还是嫩了点!” 周鸿山后头的秘书点了点头:“他们全家下个月统一下西北改造,大概率是在甘岭。” 顾婉君和陆谨行相视一眼,神情惊讶。 周鸿山清咳一声:“他们那种劳改和你们不一样,放心。我也是想着把他们放谨行眼皮底下,安心些。” 顾婉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陆谨行抬眼看着正在收拾水杯的顾婉君:“婉君,帮我去打壶热水。” “热水?” 顾婉君掂了掂热水壶。 【好笨啊,看不出人家周司令跟陆谨行有话要说吗?】 【赶紧滚滚滚,真碍眼,除了那张脸没一处比得上我们素素。】 …… 她连班都没上过几天,哪里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顾婉君拎着热水壶,默默走了出门。 等她回来时,病房门已经开打了。 周鸿山见她回来,站起身来,吩咐身后的秘书:“小李,把东西放桌上,咱们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话了。” 顾婉君听说他们要走,坚持把他们送到了楼下。 走到医院门口时,周鸿山忽然停住,转头看向顾婉君:“丫头,谨行这孩子,性子硬,认准的事,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但老头子我看得出,他待你是真心的。” 顾婉君微微低头,喉咙微微发紧,但终究还是没说话。 周鸿山叹了一口气,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那点不安,缓缓道:“西北是苦了点,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他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再说,世事无常,以后未必没机会回来。” 顾婉君猛地抬头,看向他。 周鸿山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好好过吧。” * 医院里,陆谨行修养两天后。 也到了该走的日子。 顾婉君低头检查着背包里的东西,粮票、证件、几件换洗衣裳,还有陆谨行那份盖了公章的介绍信。 她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陆谨行,他今天穿了件灰蓝色的工装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沉稳又不失朝气。 他右腿已经能正常走路,只是偶尔还会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真能走了?”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嗯。”陆谨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袱,语气平静。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小伙敲了敲门,随即走了进来。 顾婉君认得他,是常跟在周司令身后的小李。 “陆大哥,您跟嫂子收拾好了吗?司令让我来送送你们。” 陆谨行点了点头:“收拾好了。” 顾婉君知道,陆家虽然倒了,但还有些旧关系在暗处运作,比如这位小李,比如军区那位姓周的司令。 她没多问,只是跟在陆谨行身后走出医院。 下午两点,平城九月底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烫。 车很快,没一会就到了火车站。 顾婉君推开车门,火车站前人来人往,街对面的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几个妇女正热火朝天地讨论时兴的裙子,偶尔往他们这边瞟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小李开门下车,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了火车站门口:“陆大哥,那我就送你们到这!一路顺风!” 陆谨行点了点头:“回去注意安全。” 小李挥了挥手,远远地‘哎’了一声, 顾婉君跟着陆谨行走到了车站里。 火车站内的人吵吵嚷嚷的,比车站外的人还多好几倍。 扛着大包小包的人群里不时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列车员的喊声。 “先上车。” 找到列车时,售票员瞥了他们一眼:“证件和票。” 陆谨行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张盖着红章的特批通行证,售票员接过去一看,眼皮顿时一掀,又扫了他们俩一眼,语气缓和了几分:“甘岭的啊?硬座人多,你们去三号车厢,那边松快些。” 顾婉君松了一口气,正要伸手接过通行证,却突然被身后挤上来的旅客撞得一个趔趄。 陆谨行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扶稳她,沉声道:“当心。”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节上带着厚厚的茧子,触感粗糙。 顾婉君站稳,低声应了一声,把手轻轻抽了回来。 找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三号车厢。 这时,火车突然“呜——”的一声长鸣,车身缓缓震动,开动了。 站台上的喧闹渐渐远去,车厢里的闷热和嘈杂却并未减少几分。 陆谨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顾婉君则是四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既新鲜,又有趣。 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妇,女人怀里搂着三四岁的小男孩,不时低声哄着。 那孩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了顾婉君一会儿,忽然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女人赶紧捏了捏孩子的手,低声道:“别乱问。” 那孩子对着妈妈做了个鬼脸,可白面团似的脸蛋带着鬼灵精的眼睛,不仅不恼人,反而可爱得紧。 顾婉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糖果,递了过去:“小弟弟,我们是去西北甘岭那边。” …… 车厢不远处,有个戴草帽的男人悄悄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翻起报纸。 那孩子见了糖果,眼睛霎时亮起来,怯怯地看了母亲一眼,见她点了头,才伸出小手接过:"谢谢姐姐!" 顾婉君出手大方,一抓就是一把最贵的牛乳糖,引得近处几个乘客都往这边望了一眼。 斜后方那个戴着旧草帽的男人,正从报纸上方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见她看过去,又迅速低头,仿佛从未抬过眼。 顾婉君心头蓦地一紧,她下意识转向陆谨行。 第27章 小宝危险了 “我想去趟洗手间。”她轻声说。 陆谨行眼皮微动,缓缓睁开:“我陪你去。” 顾婉君没有反对,毕竟这里人多口杂,陆谨行在身边她总归放心一些。 车厢过道狭窄,顾婉君侧着身子从满是行李的间隙中挤了过去,她听到陆谨行的呼吸始终在她身后半步左右。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像只移动地屏风,把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隔绝得一干二净。 等顾婉君从厕所出来时,就看到斜倚在对面的陆谨行。 火车上的环境比她想象中的更差,可现在这个条件,她也不能做过多要求。 快到车厢门口时,先前那个戴草帽的男人站在那里像是要取行李架上的包裹,恰好挡在他们面前。 他的动作很慢,粗糙的手指在行李带上来回摸索,像是在拖延时间。 陆谨行眸光一冷,右手微微抬起,横在顾婉君身前,把她往自己身后挡了下。 “同志,借过。”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草帽男人抬头,视线在陆谨行脸上停了一瞬,随即赔笑着往旁边让了让:“不好意思同志,这行李绑得有点紧。” 他让开了路,可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刚刚他们的座位上扫了一眼。 顾婉君心里一沉,直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她压低了声音:“那人不对劲。” 陆谨行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他没多解释,只是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先坐回去。” 等他们快走到座位时,顾婉君发现刚刚那对母子不见了踪影。 只剩对面的年轻男人坐在靠窗边。 顾婉君疑惑开口:“您爱人呢?” 那男人不明所以地看了顾婉君一眼:“什么爱人?我就是位置在这里,和那女人不是一路的。” 顾婉君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 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两人坐到座位上一会,那个草帽男也回来了,只是他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顾婉君余光扫过,心跳仍有些快。 她突然意识到,这火车上不全是普通旅客。 突然,旁边那节车厢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宝!小宝!?你们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婆子,穿着布衣绑着头巾……她刚刚把我的小宝抱走了!” “小宝!” “我的小宝啊!” 顾婉君起身一看,是刚才对面座位上的年轻母亲。 她刚要迈步,就被陆谨行一把攥住手腕:“先别动。” 顾婉君心头骤紧,猛地看向斜后方,那个戴草帽的男人正往那个母亲面前走去。 【这男的不会是人贩子吧?人贩子这么嚣张,这么明目张胆!?】 【我看刚刚车厢里的那个眼镜男还有老太婆更像,这草帽男看着不像坏人。】 草帽男猛地把帽子一扔,呼吸急促:“孩子呢!!我叫你刚刚把孩子给我抱,你非不肯!非要跟我闹脾气!冯慧!要是孩子丢了,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愣了半秒,顾婉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年轻母亲哽咽着哭喊:“刘珂,要不是你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我能跟你怄气吗!?” 刘珂气急败坏地吼道:“冯慧!你真是脑子不清楚!我都说了我和那女人只是普通同事!别说这些没影的事了,赶紧找孩子!” 整个车厢渐渐骚动起来,有人嚷着要帮找孩子,有人骂列车员不作为。 顾婉君忍不住凑近:“大姐,那老婆子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 周遭人人附和起来: “是啊大妹子,你先别哭了,找孩子要紧!” “你快跟俺们说,俺们一定帮你把孩子找到!” “现在人贩子太猖狂了!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冯慧点了点头,眼眶通红:“那老太婆60来岁,穿蓝布衣,头上裹着深色头巾,刚刚我说想接杯水喝,她就说帮我抱一会,我没想到,一扭头她就不见了!” 【我靠!那个时候人贩子这么猖狂的吗?竟然在亲妈眼皮子底下拐卖小孩!】 【可惜那老太婆跑得太快了,冯慧想找到都找不到。】 【光是一个老太婆能独自拐卖儿童吗?肯定是团伙作案吧?】 字幕滚动得厉害,不过顾婉君还是很快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确实如此,六十来岁的老婆子怎么敢一个人拐卖儿童呢? 肯定是有人帮她! 此时,陆谨行眼神沉冷,视线迅速扫过四周。斜后方的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不见了,车厢口那个一直看书的眼镜青年也消失了。 “他们不止一个人。”他贴近她耳畔的呼吸烫得惊人,“恐怕是团伙作案。” 顾婉君讶异地朝男人看去,陆谨行接触到她的眼神,眉头轻蹙:“怎么了?” “没事。” “各位同志请冷静!”乘务员终于挤过混乱的人群,手持喇叭高声喊道:“所有人回到座位,我们会对车厢进行逐一排查!” “同志,你们一定要把那个老太婆抓住啊!” “是啊,我们都带着孩子呢!这可太吓人了!” 大家都心有余悸地搂着自家的孩子。 议论声一波接着一波,乘务员再三保证,混乱的人群才慢慢恢复秩序。 陆谨行低声在顾婉君耳边交代了几句,转身消失在人群当中。 顾婉君扶着冯慧坐到了原来位置上。 “冯大姐,你先别担心,乘务员他们去排查了,一定能把孩子找到的。” 冯慧哭得不成人样:“都怪我,要不是我,小宝也不会被人抱走!” 顾婉君低声叹了口气,孩子被有些人抱走,心里最难受的,恐怕就是作为母亲的冯慧了。 她宽慰地拍了拍冯慧的肩膀:“放心吧,这列车上就这么大,小宝肯定能找回来的。” 顾婉君一边宽慰着冯慧,一边时刻注意着滚动的字幕,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伙拐子手段实在厉害,我刚刚看到那个老太婆把人交到一个乡下女人手里,然后自己立马去厕所换了套衣服,头巾也摘了。】 【可惜现在小宝被下了药,已经昏睡过去了。】 【咦,不对,那女人怎么把小宝裹了起来,放到背篼里了!】 【周围都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这下完了!小宝危险了!】 第28章 抓住 另一头。 列车员挨个车厢检查,刘珂踉踉跄跄地跟在列车员身后,每看到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孩子或者是襁褓中的婴儿时,他都猛冲过去掀开。 不是。 不是。 仍然不是。 刘珂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无意识地撕扯着手上的草帽,声音沙哑地念叨着:“怎么又不是,那小宝去了哪里,小宝去了哪里……” 乘警皱着眉按住他:“同志,你冷静点!孩子可能被藏起来了,我们继续找!” 徘徊在暴躁边缘的刘珂听到乘警这话,瞬间清醒了过来:“对!冷静!我要冷静!不冷静怎么找得到小宝!” * 列车的行驶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据顾婉君的推断,应该是快到站了。 【老天爷啊,这个年代没有监控,这得找到猴年马月!】 【陆谨行在4号车厢好像有发现那伙人贩子了!不对啊!他怎么又走了?难道他没发现那伙人不对劲吗?】 【完了,小宝又被转移了,那男的背着背篼,看样子是要去列车最尾部,等靠站后第一个下车!】 刚刚乘务员和刘珂他们才检查到他们这届车厢,而这伙人贩子已经到了8车厢。 照这个速度,恐怕小宝还没找到,人贩子就先跑了。 顾婉君急得心里发颤,她想去找陆谨行,但是想起陆谨行刚刚说的话,索性按捺着不动。 没过多久,陆谨行就回到了座位上,他轻轻附在顾婉君耳边:“4号车厢有一伙人,很可疑。但没见到孩子。” 【孩子和一堆衣服行李放在一块!肯定看不到孩子了!】 【人贩子太奸诈了,简直防不胜防!】 【害!要是现在赶到8车厢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她猛地抓住陆谨行的手腕,葱白细嫩的手指轻轻在陆谨行掌心上写下了‘行李’二字。 陆谨行很快就理解了顾婉君这两字的意思,他面色一凝,神情愈发冷峻。 汽笛陡然拉响,列车开始减速进站。 透过车窗,站台昏黄的光已经隐约可见。 顾婉君一把攥住陆谨行的袖子,呼吸急促,声音压低:“老公,我想上厕所……” 她微微垂眸,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盯着他们的眼镜男。 陆谨行立刻会意,揽住她的腰:“行,我陪你过去。” 两人快步穿过车厢,在逼仄的空隙中穿行,身子几乎交叠在一块。 顾婉君紧紧攥着陆谨行的手,气息微乱,但神色坚定:“他们马上就要到站了,一旦下车,进了人流的掩护,小宝就再难找回来了!” 陆谨行黑眸沉沉,侧眼不时看向周遭的人群,掌心覆在她微微发抖的手上:“你有什么想法?”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如果他们要把小宝带走,那必然会先去最先下车的车厢。等一靠站就立马把孩子带下去。” 陆谨行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走,我们去那边等着。” 【有一说一这女配其实没有这么笨,还是有脑子的。】 【而且人家也不恶毒啊,还帮着去找小孩,这姐们不是挺好的吗?】 【人都是复杂的,但是她整咱们素素和张钦这事没得说,要不是她,素素和张钦都要准备结婚了!这人不是祸害是什么!】 两人若无其事的朝8号车厢尾部移动。 就在此时,列车广播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本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等顾婉君和陆谨行赶到8号车厢时,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邋遢男人正偷偷摸向车门,身后还背着个大背篼。 【是他!是他!就是他!那个偷小孩的拐子!】 【小宝现在正在他背篼里,脸色红红,看样子被憋得不轻!】 车窗外,站台工作人员的身影已清晰可见。 车门处的列车员也收到了小孩被偷的消息,正排查着车里的可疑人员。 那蓝衣男子走到车门处时,一个乘务员拦住了他。 “站住!你这篼里装的什么?” 那男人咿咿呀呀地说着一口晦涩的方言:“衣、衣裳,俺要下车了。” 乘务员掀开那背篼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破旧的衣服。 他摆了摆手:“行了,去那头等着吧。” 那男人‘哎’了一声,立马抬着脚走了。 顾婉君心里着急,但现在车厢内全是着急下车的人,中间留出的空隙太小,她想挤却怎么也挤不过去。 她心脏狂跳,指甲掐进陆谨行的手臂里而不自知:“那男人背篼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陆谨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那背篼处果然有轻微的颤动。 陆谨行反手拉住顾婉君的手腕往身后带,带着她大步向前走去。 他借着身形优势挤进前排队列,在列车彻底停稳的刹那,把一只脚卖出列车门口的男人拽了回来。 “同志,你有东西落下了。” 陆谨行的声音不大,却让男人浑身剧颤。 那男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还没等那蓝布衣反应过来,陆谨行反手一按,就把那男人扣了下来。 一旁的乘务员还没反应过来,顾婉君就上前一步,把那男人的背篼掀开。 一层,两层...... “你们做啥子!?干嘛乱翻俺东西!?救命啊!有人抢劫了!” “列车员同志,恁不管管这么人吗!?” 被喝住的乘务员立马回过神来:“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顾婉君一边解释一边翻着背篼里的东西:“乘务员同志,我们怀疑刚刚这人把小孩藏在这背篼里面了。” 乘务员看着她把衣服翻了一层又一层,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你开什么玩笑,这小孩怎么可能在里面!” 后头等着人也神情不耐:“对啊,小孩搁里头不得憋死啊!” “还让不让人下车了啊!?” “就是,尽耽搁时间!” “同志,你们快把这两人撵走吧,我看他们是找孩子找魔怔了。” 顾婉君看着这近乎半人高的背篼,心里愈发的难受起来。 小宝要是被压在最下面,这得多难受啊。 她心口一紧,更加卖力地把里面的衣服搬起来。 一边的乘务员被陆谨行用身体隔着,只能站在一边干跺脚。 那被扣住的男人面上忐忑,却还是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这个世道没天理啦!城里人专门欺负俺们乡下人!” 第29章 找到了 “大家请再等一下!” 顾婉君的声音淹没在周遭嘈杂的讨伐声里,但她已经摸到了背篼深处,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根本不可能是衣服! 随着最后一件破旧棉衣被掀开,一张被憋得通红的小脸露了出来。 小宝双眼紧闭,嘴唇乌紫,像只离了水的鱼一样微微长着嘴,额前沾着几缕湿漉漉的碎发。 整节车厢的氛围骤然凝固了,刚才指责他们的乘客们纷纷变了脸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孩子!真的有孩子!” “啧,这孩子不会被憋死了吧!” “这人竟然真的是人贩子!俺的亲娘嘞!” “小宝!小宝!”顾婉君惊呼出声,喉咙阵阵发紧。 “天呐...”被拦在一边的乘务员踉跄后退了两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差点把这个人贩子放跑了...” 被陆谨行扣住的蓝布衣男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那是俺的娃!俺只是把他放在背篼里!” 眼见大家丝毫不相信,蓝布衣男人突然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娃生病了要去看医生,俺、俺把他裹起来是怕受风啊!” 顾婉君看到这人居然还在狡辩,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她抱着怀里的小宝,一个箭步上前——“啪!”地往男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蓝布衣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黝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小宝跟你长得八竿子打不着,也好意思说这孩子是你的?!”顾婉君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伸出的手指还在发抖。 “俺、俺不……“蓝布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这时,围观的人群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这人黑得跟块煤一样,哪里会是这个白玉小娃娃的亲爹啊! 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变了。 刚才指责顾婉君妨碍下车的几个乘客脸色铁青,其中一个人突然一拳砸在座椅上:“该死的人贩子!” “差点让他跑了!” “我刚才居然还帮人贩子说话...” 年轻的乘务员闻言也羞愧地低下头,但她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抓起车上的应急通讯设备,“快通知站台公安!有人贩子落网了!” 陆谨行突然警觉地扫视四周,“他还有同伙!” 顾婉君立刻反应过来:“对,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两个身影飞快地向反方向逃窜。 "拦住他们!"几个年轻力壮的乘客立即追了上去。 没一会,那两个同伙也被按倒在地。 * 还在车厢里的乘客也自发地给顾婉君让座,还有人给小宝倒水,扇风。 车厢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宝!我的小宝!" 刘珂扶住冯慧,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冯慧眼睛肿得像桃子,看到顾婉君怀里的小宝时,整个人泄力般跪倒在地上。 “小宝!妈妈来了!” 她用嘶哑的声音哭喊着,伸手去抱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小宝。 顾婉君赶紧帮忙托住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了过去。 冯慧紧紧抱着小宝,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小宝潮红的脸颊上:“宝宝...妈妈在这里...” 刘珂猛地抬头狠狠瞪向旁边被制住的几个拐子,一脚踹了过去:“你们这些畜生!” 顾婉君默默地退到一旁。 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些字幕,如果她没有坚持翻找背篼......这样聪明讨人喜欢的小宝,从此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她心里一阵后怕,连站都站不稳。 陆谨行靠过来,轻轻扶住了她。 “没事了。”陆谨行低声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宝安全了。” 男人沉着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顾婉君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扭头望向被冯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小宝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一些,正虚弱地哭着。 【太可怕了,人贩子不得好死!】 【差一点就让这该死的人贩子下车了!还好咱们男二给力!】 【女配看样子都被吓傻了,一点都经不起风浪。】 【顾婉君能做到这地步,还真挺让人意外的。】 “老天开眼啊...要不是这小两口,这孩子就丢了啊!” “刚才还对你们大喊大叫的,真对不住!”之前指责他们的乘客红着脸走过来道歉。 顾婉君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要不是她看到了那些字幕,她也不会相信,那些人贩子竟然为了把孩子运出去,硬生生地把孩子裹在这么厚重的衣服底下。 车厢里的混乱渐渐平息,公安已经给这伙人贩子戴上了手铐,押下了车。 冯慧瘫坐在座位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一双胳膊紧紧地搂着还半晕着的小宝,生怕自己一撒手,孩子就会消失不见。 刘珂红着眼睛蹲在冯慧身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拍着冯慧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宝回来了。" 他突然扭头看向顾婉君和陆谨行,双唇剧烈颤抖着,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恩人!”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响,“要不是你们...我和冯慧这辈子都不安生了!” 顾婉君慌忙上前搀扶。 冯慧此时也挣扎着站起来,抱着小宝就要往下跪。 陆谨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单薄的肩膀:“使不得!” 冯慧消瘦的脸上全是泪水:“你们不知道...小宝是我和刘珂盼了五年才盼来的孩子,要是小宝没了,我也活不成了...” 顾婉君的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连忙伸手挡住:“大姐,大哥,你们先起来...” 周围几个女乘客都跟着抹眼泪。 那位之前责怪顾婉君耽误时间的乘务员满脸羞愧地递来一包纸巾:“同志,刚才真对不住...” 突然,冯慧像是想起什么,慌忙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 她剧烈颤抖的手指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一叠钞票。 “这是我们随身带着的钱...不多,就两千三百块。”她一股脑往顾婉君手里塞,“妹子,你一定得收下...” 顾婉君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立马把掌心里的钱塞了回去:“我们不能要。” “不行,妹子,你一定要收下,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顾婉君反手握住冯慧,将钱袋重新塞回对方衣兜里:“大姐,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可...”冯慧还要坚持,怀里的小宝突然咳嗽起来。 孩子潮红的小脸皱成一团,咳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顾婉君心尖一颤,趁机把话题转开:“咱们先把小宝抱回去吧,我包里还带了点药。” 冯慧连连点头,跟在顾婉君身后抱着孩子回到了3号车厢。 * 回到座位上,顾婉君翻出包袱里翻出一个小药盒,取了一颗小药丸。 她冲冯慧笑笑:“我去倒点热水化一下。” 她起身往车厢角落的热水间走,趁没人注意,她悄悄往杯子里倒了一捧灵泉水。 顾婉君若无其事地走回去,把化开的药递给冯慧:“这个能清热。” 冯慧接过搪瓷杯,感激点头。 刚喝下去没几分钟,小宝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立马退散不少。 冯慧用粗糙的手背贴着孩子额头,突然惊喜地低呼:“这热气散了不少。” 小宝皱巴巴的小脸舒展开来,甚至歪头蹭了蹭冯慧的衣襟。 第30章 西北初印象 刘珂见状,向顾婉君夫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没过一会,小宝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迷糊地喊了声:“妈……” 冯慧一把搂住他,眼泪直往下掉:“小宝,妈在呢!” 刘珂也红了眼眶,粗糙的手掌搓了搓孩子的脸蛋。 火车摇摇晃晃,窗外风景从起起伏伏的丘陵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原。 这三天里,冯慧时不时过来跟顾婉君搭话,有时候给她塞一把南瓜子,有时候给她塞芋头糕和萝卜糕…… 连带着陆谨行这几天都吃了不少甜腊肠还有蛋饺。 这些都是羊城特色,也是冯慧娘家那边带过来的东西。 顾婉君也了解到:刘珂和冯慧在西北待了五年,这次是冯慧家里有事,他们这一家三口这才不远千里,回到羊城去。 一路上,冯慧和顾婉君什么家长里短都唠了一遍,关系愈发亲近。 刘珂则偶尔和陆谨行聊几句部队里的见闻,不过陆谨行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反倒显得刘珂像是汇报工作似的。 临近下车前,顾婉君趁没人注意,从空间里摸出一包酥饼,递给冯慧:“路上带着,小宝也能吃。” 冯慧咬了一口,惊讶道:“这点心咋这么酥?比我们县里供销社的还香!” “从我们老家带来的。”顾婉君抿嘴笑了笑。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是准备去哪里呢?” “甘岭农场。” 冯慧眼睛一亮,攥住顾婉君的手直晃:“巧了!我们也是在甘岭那边!" 刘珂从兜里摸出半截铅笔,在皱巴巴的车票背面刷刷写下地址,"这是我们在甘岭住的地方,你们以后一定要来找我们!" 陆谨行抱臂靠在椅背上,闻言突然插了句:"军属院?" "对,刘珂在甘岭部队里,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能帮得上的我和刘珂一定帮!" “对!你和谨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 刘珂咧开嘴笑,却被冯慧偷偷掐了下胳膊。 女人怀里的小宝睡得正香,她压着声说:"别吵着孩子...",转头又对顾婉君眨眼,"妹子,来的时候提前捎个信,姐给你蒸糖糕。" “好!” 火车‘呜——’的一声拉响鸣笛声,车速缓缓慢了下来。 乘务员拿着喇叭在走过:“兰市到了的同志!兰市、酒泉、甘岭的同志!准备下车了!”。 直到这时,顾婉君才对到了大西北有了实感。 她抬头望去,窗外是一片灰黄交错的戈壁,沙土被凛冽的风卷起,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到了。"陆谨行站起身,伸手取下行李架上的包裹。 顾婉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向窗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茫然。 远处的城镇像裹了一层黄沙,街边只有一排排耐旱的胡杨树倔强地立着。 下了火车后,顾婉君这才发觉腿有些软。 刘珂拎着行李站在过道上了,他咧嘴笑道:"顾妹子,改天记得来找我们玩!我们就在军属院那边,跟农场离得也不远。" "妹子,我们还要留在兰市两天,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冯慧抱着刚醒来的小宝,语气不舍。 顾婉君喉咙有些发紧,她拍了拍冯慧的肩:“冯慧姐,那你们忙着,咱们甘岭见。” 冯慧看出了她的不适应,低声安慰道:"刚开始来的人都会被吓到,但过阵子就习惯了。其实甘岭也没那么糟糕,吃的穿的都有办法弄,你要是缺啥,跟我说一声。" 顾婉君感激地点头,和刘珂一家在站台上匆匆道别。 * 踏出火车站,顾婉君还是觉得有些飘飘然。 城里稀稀疏疏立着几座高楼,不远处的山上还有一排排土坯房。 城镇上的街道一眼望去,比平城的更宽。 街上公交车、二八大杠遍地跑。 这里的人穿的都是衬衫和裤子居多,没有像平城那边一样,遍地都是时髦女郎。 这边的口音也很独特,不同于平城的吴侬软语似的温软,西北人的口音好似也被黄沙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粗粝的味道,能砸在黄土里。 一阵风吹来,沙子扑了顾婉君一脸。 她猛地呛咳起来,伸手捂住口鼻,眼睛却被风沙迷得发红。 “小心点。”陆谨行侧身替她挡了风,语气平静,“这里的风沙大,适应一阵就好了。” 顾婉君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拍着衣服上的灰尘,可心里却愈发想念起平城来。 车站广场上尘土飞扬,她跟在陆谨行身后,辗转着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到接应的人。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再等下去的话,今天晚上可能就到不了甘岭了。 顾婉君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汽车站牌:“三点有班车去甘岭,要不我们直接坐车去吧?” 陆谨行环顾四周,点了点头:“行,走吧。” 走到汽车售票处时,售票员正打着哈欠:“最后一班啊,十分钟后发车。” 她撕票的动作带着西北特有的利落劲儿,“俩人四块八。” 颠簸的长途车上,顾婉君靠着窗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睁眼时,窗外已经从荒凉的戈壁变成了低矮的土坯房,车顶喇叭正沙哑地喊着:“甘岭到了!终点站!” 她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发现肩膀不知什么时候披着陆谨行的外套。 顾婉君抬头,发现陆谨行正看着她,目光沉稳而安定,“刚到,行李我来拿。” 她点了点头,先走到了前头。 跳下车时,顾婉君差点绊倒,陆谨行一把扶住她胳膊:“慢点。”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又很快收回。 站台比兰市的更简陋,几盏昏黄的路灯下,几个穿蓝布褂子的男人正蹲着抽烟。 站前空地上停着几辆驴车,几个中年男人们正操着浓重的口音揽客。 这里和平城相差太大。 顾婉君站在陌生的站台,鼻腔里满是干燥的风沙味道。 远处几棵歪脖子树在暮色里投下孤零零的影子,黑漆漆的山影子压在天边,压得人心口发闷。 “甘岭只是看着荒凉,但农场里人其实不少,不会太糟。”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安抚,“而且我们带的吃的够多,不会饿肚子。” 顾婉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热了。 她低头,闷声道:“我没事。”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没拆穿,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五指轻轻收拢。 【好矫情啊,不就是离家远一点吗?怎么还故意掉眼泪!?】 【她这样不就是想让陆谨行哄她吗!?真做作!】 【咱们素素这几天可比她难受多了!又是张钦被下放,又是顾老爹被调查,她倒好这几天又吃又睡的!】 第31章 住招待所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灯昏黄,风一吹,灯泡忽明忽暗地晃悠。 几个旅客背着行李匆匆离开,很快就剩下他们俩站在空荡荡的站前。 “这地方连个三轮车都没有?” 顾婉君四下看了看,风沙刮得她脸蛋疼,她不由得拢紧了领口。 陆谨行皱了皱眉:“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想办法。” 车站前广场有张公告牌,上头贴了一张招待所的名片。 沿着土路走了百十米,拐过一个小杂货铺,果然看见一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门口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甘岭招待所”。 推门进去,前台的大婶正趴着打盹,听见动静才慢悠悠抬头,眯着眼打量他们:“住宿?” “嗯。”陆谨行掏出了介绍信和结婚证。 大婶接过去瞅了几眼,又抬眼看了看顾婉君,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夫妻俩是吧?正好还剩一间,算你们八块。” 楼梯又窄又陡,踩上去嘎吱作响。 陆谨行跟在顾婉君身后,他放慢脚步,伸手在她腰后虚护了一把,怕她踩空。 房间不算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 屋里的灯泡暗黄,阳台摆着两张木椅,里间是一张窄小的床,铺着简单的蓝布床单。 陆谨行放下行李,顺手拍了拍床铺,灰尘在光线下飘散。 【陆哥一米八的大个子怕是睡不下吧!?】 【楼上的你不懂,陆谨行看到这床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好吧!】 【这题我会!就是这种小床才能加进两个人的距离!】 字幕在顾婉君眼前不停滚动,看得她俏脸发红。 此时,陆谨行正在检查着房间里的各种设施,自然没有发现顾婉君的异样。 这房间虽然不大,但好在有个浴室,能洗个澡。 思索片刻,他就决定去楼下打几壶热水。 “我去楼下打点热水回来。” 陆谨行拎着热水壶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顾婉君摸了摸床单,布料有些粗糙,但还算干净,床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有淡淡的肥皂香。 趁着现在没人,顾婉君顺便把睡衣换上了。 没过多久,陆谨行就提着两桶热水壶上了楼。 这时,顾婉君才注意到,陆谨行肩膀上搭着新买的毛巾,胳膊下还夹着个红双喜的搪瓷脸盆。 本来她还在想可以进空间里去冲洗一下,反正关了门陆谨行也看不到。 可这个男人竟然连毛巾和盆都给她准备好了。 顾婉君站在床边,墨发如瀑般散在白色的确良睡衣上,正在笨拙地试图解开缠在扣子上的头发。 不远处的陆谨行目光如炬,紧紧跟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昏黄的灯光下在陆谨行的眼帘处投下一片阴影,减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却添了几分沉静的专注。 头发缠在胸前的扣子上。 她耳尖瞬间红得滴血:“刚才梳头的时候不小心卡住了。” 话音刚落,热水壶和瓷盆被轻轻放在地上。 陆谨行走过去,“别动。” 他声音有些哑,手指穿过她发间时碰到后颈温热的肌肤。 顾婉君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却被他另一只手固定住肩膀:"缠住了。" 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顾婉君盯着墙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了。”他松开手,却没立即退开,指尖在她发尾打了个转,“去洗澡?” 【啊啊啊这什么暧昧距离!】 【陆哥你倒是A上去啊急死我了!】 【浴室play考虑一下?】 虽然看不懂这些奇怪的字,但是顾婉君还是猜出了其中含义。 顾婉君手忙脚乱地抱起脸盆:“嗯,我、我一会就洗好了。” 陆谨行嘴角微微抬了抬,原本沉肃的眉眼染上一层无奈的笑意。 他低笑了一声,眼尾微微下弯,冷硬的轮廓被灯光软化。 分明平日里是个冷面寡言的人,此刻眼底却藏着几分揶揄的温和。 * 没过一会,浴室里传来顾婉君无助的请求:“陆谨行,我忘带毛巾了!” 浴室门口开了一个小缝,热雾弥漫,顾婉君的手指刚碰到门缝,便被潮湿的水汽染得泛红。 陆谨行垂着眼递过毛巾,却在抬眸的一瞬定住了身形。 水雾笼着她半边身影,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滚过纤细的后颈,在微凸的肩胛骨上停驻片刻。 陆谨行猛地别开脸,喉间骤然发紧。 他抬手将毛巾递了过去,声音比平日哑了三分:“...毛巾。" 顾婉君慌乱去抓毛巾,指尖相触时像被烫到般缩回。 门外。 陆谨行泄力似的躺在床上,方才惊鸿一瞥的雪白脊背在眼前挥之不去,混着潮湿的沐浴露香气,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顾婉君出来时,陆谨行已经恢复平常那副冷淡的神色。 他接过顾婉君手上的毛巾,转身进了浴室里。 * 洗完澡后,陆谨行把灯关了,也躺了下来。 床很小,两人的手臂不得不贴在一块。 她屏住呼吸,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 顾婉君闭着眼装睡,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冷?”陆谨行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不冷。”顾婉君嗓音发紧。 陆谨行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翻了个身,后背面向她,给她留出大半张床的空间。 顾婉君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又隐隐有些失落。 深夜,气温骤降。 顾婉君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发抖,身体不自觉地往陆谨行身上靠去。 陆谨行本就浅眠,在顾婉君贴上来的一瞬间他就醒了。 他拢了拢顾婉君散落的头发,又把怀里的人往他那边搂紧了一些。 顾婉君似乎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又往他这边靠近了些。 柔软的触感从胸膛前传来,陆谨行的猛地僵住,呼吸一滞。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第32章 终于到了农场上 早晨,阳光透了进来。 顾婉君睫毛颤了颤,意识逐渐回笼。 她整个人被一股温暖包围着,脸颊紧贴着坚实的胸膛。 顾婉君一怔,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嵌进了陆谨行怀里。 她微微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谨行的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他竟还没醒。 顾婉君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男人轮廓分明,睫毛微垂,平日里冷硬的神色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许多,连嘴角的线条都松弛下来,少了几分压迫感,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和。 这男人明明看起来疏离、冷淡、粗糙,却总是对她格外细致。 鬼使神差的,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 薄唇线条锋利,透着一丝冷淡,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悸动。 【啊啊啊!上啊!上啊!!!】 【这换我就亲上去了啊!!】 字幕浮在半空中,看得顾婉君一阵脸红心跳。 她咬着唇,心一横、眼一闭,唇飞快地在他唇角碰了碰。 柔软、温热。 这吻一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她的耳尖瞬间烧红,慌乱地想要退开,可就在这一刹那,一只温热的手掌蓦地扣住了她的后脑。 她猛地睁大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暗沉的黑眸。 男人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得更近。 和她的蜻蜓点水不同,他的吻强势、不容拒绝,带着灼人的热度,滚烫得让人心颤。 顾婉君脑子发懵,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呼吸、思考,全都被他搅乱。 【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陆谨行你也太会了!!】 【啊啊啊这个吻我整个人没了!】 字幕疯了一样滚动,可顾婉君已经顾不上看了。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襟,红着脸小声求饶:“陆、陆谨行……” 他稍稍退开一点,指腹擦过她泛红的唇,眼神暗得不像话。 “怎么?”他低笑,“不是你先亲的?” 顾婉君红着脸推开陆谨行,急匆匆地从床上爬下来,假装整理衣服,嘴里小声嘟囔:“我饿了。” 陆谨行斜倚在床头,眉梢微挑,也不拆穿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嗓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沉:“嗯,去吃饭。” 她强装镇定问:“我们去吃什么?” 陆谨行看她耳根发红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边的牛羊肉都不错,你下去看看想吃什么。” 两人出了门,冷风一吹,顾婉君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街边炊烟袅袅,街道带着浓重的烟火气,甘岭县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一些。 茶馆、供销社、国营饭店、卫生院都有…… 只是这规模比平城小了不止一星半点,物品的种类、款式都只有寥寥一两样。 不像平城,光是瓷盆的样式就有七八种。 不过她也知道,这里大概是甘岭最热闹的地方了。 街边的妇女都裹着头巾,穿着土布上衣,男人们大多戴着帽子,既能防沙,又能挡风。 陆谨行跟在她身前半步的位置,神色淡淡,余光却始终关注着她。 直到看到顾婉君兴致满满的样子,他才松了口气。 他一直担心顾婉君讨厌这里。 但现在看来,她不仅不讨厌,相反,还是对这个地方有好感的。 走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羊肉香气。 窄小的店面门口支着一口大铁锅,锅里奶白的羊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馍被掰成小块泡进去,撒上葱花和香菜,香味瞬间窜入鼻间。 顾婉君眼睛一亮,小声道:“就这家吧?” 陆谨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店面,破旧但收拾得很干净,便点了点头:“嗯。” 他们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老板吆喝着过来招呼:“两位要点啥?” 眼看顾婉君和陆谨行是外地人,老板又不由自主地推荐起来:“俺家店的羊肉泡馍算得上甘岭一绝!” “行,两碗羊肉泡馍。” 陆谨行看了她一眼:“还要别的吗?” 顾婉君摇头,乖乖等着上菜。 等菜的时候,她悄悄抬眼看他。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眉眼深邃,神色淡漠,丝毫看不出刚才在床上吻她时的侵略性。 不一会,老板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过来了。 香气四溢的羊汤里泡着软烂的肉块,馍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暖融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她低头喝了口汤,被烫得吸了口气,小声喊了一句:“烫……” 陆谨行皱了皱眉,伸手把她面前的碗拉过来,用勺子搅了搅汤,然后才推回去:“凉一下再喝。” 顾婉君愣了一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偷偷抿唇笑了笑,低头继续掰馍,掰着掰着,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吃饱喝足以后,陆谨行向老板打听去甘岭农场的路。 “甘岭农场?”老板擦了擦手,“那地方偏,车少,不过下午有班车,你们可以去车站那边问问。” * 到了车站,他们顺利地买上了下午的车票。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半小时,终于驶入甘岭农场的地界。 窗外的景色渐渐由荒野变成整齐的农田,路旁的白杨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能看到几个戴着草帽的身影正在田间劳作。 “到了。” 陆谨行低声提醒,顾婉君跟着跳下车。 走在路上,麦香味的风扑了满脸。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偏远的农场竟比她想象的要有生气得多。 远处是一排排整齐的土砖平房,近处的水渠里清水潺潺,几个孩子正在田埂上追逐打闹。 陆谨行拿着电报上发过来的地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拽着顾婉君往里走。 路上,不少人盯着陆谨行还有顾婉君打量了好几眼。 她瞅了瞅自己的打扮,一条黑白长袖格子裙,配了双黑色小皮鞋。 在这人人都穿着土布上衣和裤子的地界,她的打扮属实有些格格不入。 找了半天还没找到目的地。 一抬眼,远处,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匆匆对着他们挥手。 他凑近以后,看见陆谨行便眼前一亮:“请问是陆同志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基地的人守了两天,特意交代我留意您什么时候到。” 第33章 所以不是下放? 那人踏上前半步,伸出手,爽朗道:“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甘岭农场的负责人,周国栋。” 他压低嗓音,凑在陆谨行耳边,“基地那边的人一直在等着,说您一到,就马上带您过去。吉普车就在那边呢!” 刘国栋露又犹豫地看向顾婉君:“这位同志是……” “我爱人。”陆谨行道。 “哦!那自然是一起!”周国栋连连点头,随即又笑了,“放心,基地那边交代过的,都安排好了。” 听着他们谈话,顾婉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是来甘岭农场下放吗? 怎么这农场负责人反倒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周国栋在前头领着路,顾婉君压轻轻扯了下陆谨行的衣袖。 “咱们不是到地方了吗?” 陆谨行附在她耳边:“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婉君也没再追问,反正早晚都得知道。 七拐八拐,三人最终在一片白杨林边停下,白杨林路边是沥青白油路,路边上停着个大吉普。 眼见来了人,车门砰地打开,跳下来两个脸膛黝黑的男人。 他们穿着军装,带着军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一见到陆谨行,双人就双双举手,敬了个礼。 “营长好!” “报告营长,我是王武!” “报告营长,我是刘明!” 陆谨行也回敬了个礼。 顾婉君微微一怔。 “营长?” 她悄悄打量着眼前两个士兵,又偏头扫了眼陆谨行沉静的侧脸。 原来……他们来甘岭农场下放,根本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陆谨行:“到底怎么回事?” 陆谨行微微扬了下眉,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别急,上车说。” “对,先上车。”刘明一挥手,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上车后,先前严肃的气氛散去,刘明挠了挠头:“我和王武是基地派过来接您的,我们算着大概是这几天,没想到今天终于把您接到了!” 他目光落在顾婉君身上时却蓦地卡壳:“这、这是嫂夫人吧?” 陆谨行点了点头。 刘明心里嘀咕,这嫂夫人可太好看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到比嫂夫人还好看的女子,长得水灵又有气质。 刘明扭着身子,嘴里一刻不停:“嫂子我跟您说,虽然甘岭比较偏,风沙也大,但是这人也不少!咱们基地都快有几千号人了呢!后山有野菜……” 王武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吭,却在经过某段坑洼路面时,刻意放慢了车速。 远处屋顶的连排平房越来越近,没过多久,吉普车转了个弯,停在一处黄土坯房前。 王武悄悄对刘明使眼色,刘明心领神会。 两人把行李放院里就退了出去,临走还特意把门带上了。 院里就剩下他们俩。 顾婉君环伺一圈,这院里不大不小,像京城的四合院一样,正前方有一间大房子,左右两边还有两间房。 院子的墙是黄土垒的,中间有口井。 旁边还有两小间木板房,一间杂物间,一间厨房。 顾婉君跟着陆谨行走到了右边那间房间里,里面炕上铺着崭新的棉被,还有床垫,桌子椅子也一应俱全。 看样子,她婆婆已经给他们把这里收拾好了。 直到顾婉君屁股落座,陆谨行这才开口:“这里是甘岭的科研基地,还有军队训练基地。" 顾婉君瞪大眼睛:"那下放的事......" "掩人耳目而已。" 直到这个时候,顾婉君才蓦然想起来,之前字幕上说陆谨行的身份不简单。 可她左想又想,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军人,而且职位好像还不小。 “那妈和爸还有大姐?” 陆谨行点了点头,眼神无奈:“都是被借着下放的名义调过来的。” 顾婉君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陆谨行,神色微恼:“合着你们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告诉你?告诉你,你还不马上把陆谨行卖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之前是什么对陆家人的,现在也好意思开始责怪陆谨行?】 看到字幕,顾婉君这才冷静下来。 也对,要是早告诉她,她还不立马去张钦那把陆谨行卖了个底朝天。 顾婉君轻哼一声,不再多说。 只是眼前的男人神情依旧带着几分小心,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狼狗。 “别气了?嗯?” * 顾婉君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陆爱舒清脆的嗓音,“谨行,我们回来了!” 顾婉君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角。 她知道陆家人一向对她不满,当年陆家提亲,想必也只是为了成全陆谨行,和保全徐家的颜面。 毕竟当初她爷爷只是开了句玩笑,让她和陆谨行订娃娃亲。 谁也想不到,她妈竟然硬逼着她嫁到陆家。 刚嫁到陆家时,她公公婆婆还有大姑姐,都对她不错。 可架不住那个时候她一颗心都扑在张钦身上,从来没把他们家里人放在眼里。 更别说严打后,她连陆家人下放也没去送过。 现在,他们恐怕更加厌恶她。 陆谨行察觉到她绷紧的脊背,抬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有我在,别怕。” 顾婉君勉强扯出一抹笑,跟着他走了出去。 院子里,陆母穿着一身灰蓝布衣,面容比在平城时粗糙了些,但仍能看处出那股端庄、典雅的气质。 一旁的陆爱舒挽着她的手,目光在看到顾婉君的瞬间骤然冷了下来。 “妈、姐。” 陆谨行上前两步。 陆母一见他,眼眶微红,满脸心疼,“这一路上受苦了没有?” 陆谨行摇头:“我没事。” 陆爱舒则直接扫向顾婉君,冷笑一声:“哟,这不是顾小姐吗?怎么,不是哭着喊着要离婚吗?现在怎么又巴巴地跟着我弟来了西北?” 顾婉君喉咙发紧,还没等她开口,陆母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可一贯的教养,让这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 气氛瞬间凝滞。 顾婉君垂下眼睫,低声道:“妈,姐。” “别叫我妈,”陆母轻哼一声,“受不起。” 第34章 初见陆母被排挤 陆谨行皱眉:“妈。” 陆母叹了口气:“谨行,她既然不喜欢你,你何必非要跟她在一起呢?不如早点离婚,省得互相折磨。” “妈,我不会和婉君离婚的。” 顾婉君咬了咬唇,忍下翻涌的情绪,也附和道:“妈,我也不会跟谨行离婚,更不会离开。之前的事我确实做得不对,我在这里跟您道歉,以后我会好好跟谨行过日子的。” 陆谨行侧目向身旁的人看去,神色晦暗不明。 【看,陆哥感动得一塌糊涂!】 【陆谨行真的太好哄了,顾婉君随便说两句好听的,他就找不着北了!】 陆母闻言,沉默了。 她可不相信,顾婉君会收心跟自己儿子好好过日子。 结婚这两年,陆谨行过得有多难受,没人比她这个当妈的更清楚。 “呵,骗谁呢?”陆爱舒双臂抱胸,讥讽道,“你不是早就跟张钦在国营饭店搂搂抱抱吗?要不是你妹妹顾素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顾婉君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沉。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素素竟然还在这边给她挖了个坑! 陆母脸色铁青,直接对陆谨行道:“谨行,你要是个聪明的,就别再被她骗了!” 【哈哈哈哈,看得我太解气了!还是咱们素素伶牙俐齿,忽悠人张口就来。】 【怪不得后面陆家人对顾婉君越来越反感呢!原来也有咱们素素宝宝的功劳!】 【不er,七十年代还是很看重个人声誉的吧,这样污蔑女配太过分了!】 难得看到字幕上有人为自己说话,顾婉君委屈得几乎落泪。 她确实和张钦走得近了一些,可她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陆谨行的事! 搂搂抱抱,她也没这个胆子啊! 顾婉君红着眼睛,直直看向陆爱舒:“我没有。我从来没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过。” “我那个时候虽然和张钦走得近了点,可我也不是傻子,结了婚还去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是犯法的!” 陆母闻言,神情松动。 陆爱舒则嗤笑一声:“装!接着装!就你做的那些丑事,谁不知道……” “住口!”陆谨行陡然拔高声音,眼神冷得骇人。 他极少在家人面前表露情绪,这一声喝斥,让陆母和陆爱舒瞬间噤声。 他冷冷盯着陆爱舒,一字一句:“姐。婉君是我妻子,我不准任何人诋毁她。” 陆爱舒被他的眼神震慑,一时哑火。 陆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还是她头一次见自己儿子跟自己闺女生气。 她顿时对顾婉君又厌恶了几分。 “谨行!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她当初——” “妈。”陆谨行打断她,“婉君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 【靠!这个时候还护着!陆谨行真是恋爱闹实锤!】 【陆家人苦口婆心:你不要被她骗了呀!陆谨行:谁诋毁我媳妇谁死!】 【陆谨行内心OS:婉君不是不爱我,只是从前被那个坏男人蒙蔽了双眼!】 顾婉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之前的事,她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可她没想到,陆谨行竟能这样坚定地维护她。 陆母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摆了摆:“行,我看你是被鬼迷心窍了,我也不管了,随你们吧。” 说完,她转身直接进了屋。 陆爱舒狠狠剜了顾婉君一眼,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顾婉君叹了口气。 她知道陆母和陆爱舒不喜欢她,可也没想到,她们对她的怨气竟然这么大! 陆谨行察觉到她低沉的情绪,轻轻搂住顾婉君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她们现在还不够了解你。” “她们了解你之后,会喜欢你的。” 男人笨拙地开解她,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擦过她眼角的泪珠:“婉婉,别哭。” 【哟哟哟,看给陆谨行心疼的!】 【这温柔的安慰,嘎巴一下我就死了。女配我求你了,我替你承担骂名,换我跟陆谨行演两集吧!】 * 傍晚,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天边燃起了火烧云。 顾婉君站在厨房门口,神情犹豫。 今天下午她们吵得挺严重,但是于情于理,做饭这事她也得帮帮忙。 在平城还有保姆做,她吃着没有心理负担。 但现在是在大西北,她婆婆和大姑姐都在做饭,她也不好舔着脸就知道吃。 “妈,我……我来帮忙?” 厨房里,陆母正在揉面团,头都没抬一下。 陆爱舒手里捏着一把青菜,抬眼瞥了她一眼,冷笑:“怎么,顾大小姐也会做饭?” 顾婉君指尖捏紧围裙,点了点头。 陆母嗓音冷硬,“之前你在平城吃的是精细米面,现在这里可没那个条件。” 顾婉君点了点头:“妈,我不挑的,有口吃的就行了。” 她迈步走进厨房,主动道:“那我来切菜吧?” 陆爱舒嗤笑一声,直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行啊,那您请。” 顾婉君没接话,低头拿起菜刀,熟练地切起菜来。 她动作利落,刀功精细,丝毫不像是娇生惯养的模样。 陆爱舒眯了眯眼,心里暗想,这顾婉君倒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她嘴上不饶人:“切菜再快有什么用?西北这边吃的都是粗粮,你那些精细活儿还是省省吧。” 顾婉君指尖顿了一下,没有反驳,只是转而伸手去帮陆母和面。 陆母立刻把手里的面团一收,冷声道:“不用你。” 气氛凝滞了一瞬。 顾婉君默默收回手,转而去灶台前看火。 “行了,别在这儿帮倒忙了,回去休息吧。”陆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爱舒,你过来搭把手。” 顾婉君攥紧了围裙,胸口堵得慌,轻声道:“妈,没事,我真的会做。” 听到顾婉君这么说,陆爱舒拉住陆母的胳膊,阴阳怪气道:“妈,咱们出去休息会儿,让她自己做得了,我倒要看看,顾大小姐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陆母听着陆爱舒的话,摆了摆手:“算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待会这些菜还得浪费了。” 顾婉君顿了一下,她有些琢磨不准,这是在给她台阶下?还是真的觉得她不会做菜? 别的不说,做菜这事,对她还真没什么难度。 更别说她空间里还有国营饭店主厨现炒的菜,还有各种各样的调料。 她接过陆母手上的活:“妈,我会做。您和大姐去歇着吧。一会做好了我叫您。” 第35章 夹慢了就没了 【这些菜都是陆母好不容易买到的,就为了今天等陆谨行回来吃,女配不会搞砸吧?】 【我记得在原著里看过,说陆母可想念平城的四喜丸子了,就是一直吃不到正宗的,可惜不知道女配会不会做。】 【平城好吃的可多了,还有宫保鸡丁、八珍豆腐、红烧牛窝骨......这要是把国营饭店里的菜拿出来,还不手拿把掐了?】 顾婉君可没傻到直接把国营饭店的菜端上去。 食材都没有这么多,这明晃晃的把没有的菜端上去,她有八张嘴恐怕都解释不清。 扫视一圈,她发现灶台上有一条腊肉、一罐萝卜干、一只拔了毛的鸭子、一小块五花肉、还有一团刚刚发酵好的面。 吊在房顶上的菜篮子里还有些干香菇和腌菜。 她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挽起袖子,开始择菜洗肉。 她之前也不会做饭,可自打她妈生病以后,她就开始下厨了。 主要是她口味挑剔,家里保姆给她妈做的饭菜她都尝过,寡淡无味。 虽然她知道她妈生病需要吃点清淡的,可她也不希望她妈人生最后一段日子,还吃着那些味同嚼蜡的食物。 所以后来她甚至特地找师傅学过一段日子,只为了学着把饭菜做得营养又好吃。 虽然她妈过世之后,她就很少做了。 但是实力还是在的。 她先用把萝卜干和香菇清洗了一遍,紧接着把水沥干,随后她把这些都切成了丁,顺道把腊肉切薄片。 大灶的火烧得正旺,她用铁锅煸出油脂,倒入萝卜干和泡发的香菇丝,还有干辣椒,猛火翻炒,霎时,浓郁的咸香飘满整个厨房。 随后,她利落地把腊肉放了进去,没几分钟,一盘咸香麻辣的萝卜丁炒腊肉就做好了。 看着桌面上要死不活的鸭子,婉君犹豫了一瞬,决定换一只新鲜的鸭子。 她把厨房门虚掩上,移到了空间里,原本养在空间里的小鸡小鸭都长大了。 没有犹豫,挑了只花色最像的,把那只鸭子给换了过来。 没一会,厨房外头响起‘吱呀’的推门声。 陆谨行低沉的身音从她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 顾婉君被吓了一跳,差一点没来得及把原来的那只放进去。 她没有犹豫,把鸭子塞到陆谨行手里:“你帮我把它的毛拔了吧,我要做老鸭汤。” 陆谨行点了点,拎着鸭子和菜刀还有一桶开水就出去了。 顾婉君走到厨房角落里,直接从自己空间里换了条大块的肉。 陆母带的那一小块,估计连一盘子红烧肉都做不了。 她本想直接把国营饭店里的五花肉端上来的,可又怕陆母和陆爱舒吃出来。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自己亲手做。 五花肉切成块之后,她又从橱柜里翻出了白糖以及盐、酱油等。 当然,她只是装模作样的洒一点,毕竟总不能红烧肉做出来了,结果调料一点没动吧? 现在调料也是金贵得不行。 顾婉君还是决定用自己空间里的白糖和酱料。 自己口袋里的用起来不心疼,再加上她的调料多,做出来味道也会更丰富。 炒好糖色之后,她就把大料都倒了进去,放在锅子里慢慢炖。 剩下的五花肉她剁成了肉沫,紧接着把这肉沫和菌子干混在一块,再加上鸡蛋还有淀粉,仔仔细细的揉了揉,最后分成小丸子。 旁边小灶口也燃了起来,她往锅里倒了不少油,先是把丸子油炸了一遍。 紧接着倒入酱油、葱、盐…… 最后盖上盖子,让它慢慢炖着。 紧接着,她就揉起面来。 揉了没一会,就能把面团一坨一坨地揪起来,拉成面条。 她煮了一锅清水面,再热锅炒香葱姜蒜,用红烧肉的汤汁勾成卤子,最后捞出面条过冷水,一碗碗盛好,浇上卤子,再每人配上一颗金黄酥香的四喜丸子。 【陆母肯定惊喜极了,这菜全是她们爱吃的!】 【妈呀这手法,这姐的天赋该不会都点在了做饭上面吧?】 【呜呜呜看起来好美味!可以让我舔盘子吗!?】 天色微暗,厨房里的香气早已飘进了院落里。 陆母正在院子里剥豆子,闻到味道,手里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厨房方向:“什么味儿这么香?” 陆爱舒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肯定是她在一锅乱炖。” 然而,堂屋里的饭桌已经被陆谨行收拾得妥妥当当。 饭菜也一盘一盘地被端出去。 一大盆红烧肉色泽红亮,腊肉萝卜干泛着油光,老鸭汤浓郁鲜香,面条根根分明,四喜丸子外酥里嫩…… 这根本不是她们想象中的一通乱炒,而是实实在在的好菜。 陆谨行从房里走出来,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嗓音低沉温和:“辛苦了。” 顾婉君朝他笑了一下,随后看向陆母和陆爱舒,轻声道:“妈,姐,饭做好了,趁热吃吧。” 陆母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瞥了眼顾婉君。 她没想到她能真的做出这样一桌菜,心里虽仍有怨气,但看着她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到底心里还是微微软化了:“辛苦了。” 顾婉君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陆续给大家盛汤。 陆爱舒见状,抿了抿唇,下意识想伸手帮一把,却又缩了回来,只低声嘟囔了一句:“装什么贤惠。” 可陆谨行却是径直走上前,一把接过她手里的汤碗,低声道:“烫,我来。” 顾婉君一怔,指尖微微颤了下,却没躲开。 饭桌上,顾婉君疑惑开口:“爸呢?还没下班吗?” “他有点事,被叫去京城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大家都没说话,可筷子却一次次地伸向盘子,生怕夹慢了吃不上。 陆母扒拉着面条,忍不住问:“这老鸭汤怎么这么鲜,肉吃起来也不柴?” 顾婉君笑了笑:“放了一点糖提鲜,肉也是腌过的。” 陆爱舒冷哼一声:“花里胡哨。” 可她却把红烧肉夹了好几次,最后还舀了半碗老鸭汤。 陆谨行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吃完喝足以后,陆爱舒和陆谨行两姐弟默默收拾碗筷。 顾婉君想搭把手,被陆母制止了:“你做饭幸苦了,这事就别管了。” 陆爱舒没说话,但她心里也没什么争议。 虽然说她真的不喜欢顾婉君,可她做菜,真的一样比一样好吃! 要是天天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她就算不跟她吵架也成啊! 第36章 在我这里,你可以娇气 吃过晚饭,顾婉君回到房里,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刚放下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她一怔,抬头就对上陆谨行深邃的目光。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腕处发红的地方揉了揉,眉头微蹙:“疼不疼?” 顾婉君摇了摇头,笑了下:“不疼。” 他低哼一声,显然不信,捏着她的手腕,掌心,指尖,每个地方都揉了揉,随后冷不丁抬手,刮了下她鼻尖,眼睛里带着笑意:“顾婉君同志,没想到你这么能干。” 她怔了下,面颊一热:“好吃吗?” “好吃。”他直白地夸道,顿了顿,又敛了笑意,低声道,“不过,下次不用这么辛苦,你不想做就不做,没关系。” 顾婉君抿了抿唇:“可妈和姐那边……” 陆谨行握住她的手,嗓音坚定:“她们的态度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她心头一软,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但最终还是压下这股情绪,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是娇气的人。” 陆谨行定定看了她两秒,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之中带了些无奈:“顾婉君同志。” “嗯?” “你可以娇气。” 她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低声道:“在我这里,你可以娇气。” 顾婉君心跳陡然加快,嘴唇微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啊啊!我死了!直男开始说情话了!】 【这个氛围就应该亲上去,然后再做点羞羞的事啊!】 那些浮在眼前的字,像是无形的手。 鬼使神差的,她攀上了陆谨行的脖子,踮起脚尖,闭着眼睛,直直地吻了上去。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陆谨行身体蓦地一僵。 下一秒,男人炙热的掌心骤然扣住她的后脑,呼吸灼热,身上却又带着几分微凉的气息,柔软地厮磨着她的唇瓣。 她闷哼一声,呼吸瞬间乱了,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领。 “今晚做点别的?嗯?” 顾婉君耳尖发烫,胡乱点头,钻进被窝里,却听到身后床榻微陷,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夜渐深,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虫鸣。 那些浮动的字幕也悄然不见,只剩下躁动的呼吸声。 * 天刚蒙蒙亮,顾婉君就被身侧轻微的响动扰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陆谨行已经穿戴整齐,正俯身扣腰带。 这还是顾婉君头一次见陆谨行这么穿。 宽肩窄腰,挺拔冷峻,比穿便装帅了不止一点。 见她醒了,他低声问:“吵醒你了?” 顾婉君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柔软:“你要走了吗?” “嗯,今天要报到。”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锅里热着白粥和馒头,腌菜在柜子里。” 说着,他顿了顿,突然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军的家属都住在这一片,别害怕。” 顾婉君耳尖一热,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军靴的声响渐渐远去,顾婉君才慢慢缩回被窝里。 被窝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突然想起昨晚……顿时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啊啊啊大清早就这么甜!】 【昨晚上我就看到他们亲了个小嘴!为什么不给我等VIP看后续!我要投诉!投诉!】 顾婉君无视掉这些话,红着脸爬起来,果然在锅里发现了温着的白粥。掀开蒸笼,两个白胖的馒头正冒着热气。 简单梳洗后,顾婉君捧着粥碗坐在桌前。 院子外传来隔壁孩子嬉闹的声音,还有互相打招呼的动静。 她正准备走出门跟大伙熟悉熟悉,顺便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人能修房子的。 昨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发现,这房顶有些破损,需要修缮一下。 更别说厕所什么的,简直没法用。 要不是她有空间,她还真蹲不下去这种旱厕。 顾婉君整理好衣服,带上自己之前从平城买的奶糖和酥饼出了门。 院子里阳光正好,几个女人正坐在门槛边纳鞋底,见她出来,纷纷抬头,眼神里带着好奇。 也有不少打量的目光,审视着这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走过去问好:“姐姐们好,我是刚搬来的。” “哎哟,新媳妇儿啊?”一个年长些的妇女笑道,“长得真标致,从哪来的啊?” “平城。” “平城好啊,大地方。”几位大姐热情地招呼她过去坐。 顾婉君也没客气,拉了个凳子就坐在她们旁边:“对了,这是我从平城那边拿回来的酥饼和糖,大家别客气!家里有孩子的多抓点!” 她嘴甜,又出手大方,没一会,这边的姐姐妹妹,大婶大娘,都对她热络了起来。 顾婉君凝眉思索了一瞬,笑着摇了摇头:“忘了问。” 一个大娘见她这副模样,倒是愈加喜欢得紧:“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抬头,笑了笑:“我叫顾婉君。” 刹那间,气氛诡异地沉默下去。 她们手里的针线活停了,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审视,甚至……厌恶。 “顾婉君?”一位大娘声音陡然拔高,“平城来的……顾婉君?” 她点头,有些茫然:“嗯,怎么了?” 妇女们彼此交换眼色,窃窃私语起来。 忽然,刚才还热情招呼她过去的大婶站起身来,把自己手里的糖和酥饼一股脑儿塞回她怀里:“哎哟,这我们可不敢要!你快拿回去!” “对对对,我也不能要!” 其他人也纷纷把手里的东西递回来,像是她带了什么瘟疫似的躲避着她。 顾婉君僵在原地,手里捧着被退回来的东西,脑子里嗡嗡作响。 【啧,女配还不知道吧?咱们素素前两天就到了,就在甘岭农场呢!】 【看她那一头雾水的样子,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素素摆了一道了!】 【恶有恶报咯,谁让她把别人害得这么惨,这都是她该受的!】 顾婉君敛了笑意,她原本想解释,看着那些妇人厌恶的神色,她也做不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走之前,她还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议论:“就是她,听说是资本家小姐,仗着家里有钱,勾搭了好几个男人,最后连妹妹的对象都不放过……” “天哪,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刚刚我看她就不像好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咱可得小心自家男人被她勾了去!” 第37章 给妹妹送温暖 【这事可不好解决了,在这个没有监控和摄像的年代,随便说两句谣言别人也找不到你的把柄。】 【甘岭农场和基地离得这么近,基地上的好多人都是甘岭本地人呢。看来女配在甘岭的生活是到头咯。】 【昨天陆母和大姑姐对顾婉君态度刚刚好转,结果今天又在单位听到顾婉君的事,可糟心坏了。】 顾婉君看着那些浮动的文字,心里急得想骂娘,这些人除了幸灾乐祸,也没给她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字幕不断滚动,顾婉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信息——【就不能找警察吗?】 对啊!她还可以找人做主! 只是这里好像没有公安局。 而且顾素素不承认怎么办? 看着被退回的礼物,她心里一沉。 再拖下去,事情只会更糟。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直奔基地岗哨。 “同志你好,我有急事要找组织反映。” 哨兵打量她一眼,问:“什么事?” “有人造谣诽谤我,我需要见妇联和农场负责人。”她语气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哨兵见她态度严肃,便帮她联系了人。 这里离甘岭农场只有三公里。 很快,她被带去见了妇联主任王桂香和农场负责人周国栋。 周国栋一见到顾婉君,神情讶异。 哪个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胡乱造谣陆营长的媳妇!? 顾婉君开门见山:“我是刚来甘岭的顾婉君,但我妹妹顾素素提前到了这里,到处散播谣言诬陷我,说我作风有问题。” 她拿出照片和下乡证明,“她本该在这里下放改造,现在却败坏我的名声,希望组织调查清楚。” “你怎么知道她污蔑你?” 顾婉君叹了一口气:“昨天我才到这里,今天早上就听到街坊邻居在议论我,我名字还没说出口,她们却连我做了什么肮脏事都说出来了。” 周国栋一拍桌子,神情严肃。 这也太恶劣了! 妇联主任皱眉:“你确定是你妹妹散布的谣言?她是你妹妹,为什么要做这些对你不利的事?” 顾婉君苦笑:“她是我继母带着改嫁到我们家的。” 王桂香在妇联干了十来年,一听到这复杂的家庭关系,她瞬间了然。 “行,下午我们会去核实情况的,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女配竟然真去告状了!不过无凭无据的,她凭什么认定是我们素素!】 【这事顶多也就口头教育两句了,我们素素又不傻,只是诉苦而已,哪里算得上造谣。】 离开了甘岭办公楼后,顾婉君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家。 她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好妹妹。 不过她可不打算空手去,她得正大光明的去,敲锣打鼓地去,好叫那些人都看看,她对自己家里人有多好! 她从空间里掏出之前顾临风给她的1800块钱,还挑了两条肥滋滋的腊肉,还有只剩小半罐的麦乳精,反正罐子盖着,也没人看得出来。 又顺带提上了那些没送出去的酥饼和奶糖。 一出门,那些大娘大姐看到她手里提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乖乖! 这么大的手笔,饶是她们这些小有余粮的随军家属,那也舍不得一口气全拿出来啊! 有几个大婶已经没忍住问了出口:“你这是做什么去啊?” “害,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才想起来,我这妹妹正在甘岭农场下放呢!我这当姐姐的肯定要去看看她!” 门边上唠嗑的妇女们面面相觑。 一个高个子高颧骨的女人奚落地看了她一眼:“之前那些事做了还不敢承认?现在又拿这些东西出去装模作样。” 一听这话,顾婉君也恼了,只不过她面上还带着笑:“怎么?你是亲眼看到我勾搭男人了?” 那女人被她一怼,嗤笑一声:“就你这样长得跟妖精似女人,我见得多了。” “哟,该不会你看到别人长得好看就要张口造谣吧?该不会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吧?” 那女人本来就长得普通,一听顾婉君这么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顾婉君一口恶气出完,没再看那女人被气得跳脚的神色,转身走了。 她还有正事呢! * 田埂上,顾素素卷着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插着秧,手指被烂泥泡得发白。 忽然,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她抬起头,顾婉君就站在田边,笑迷了眼:“素素,好久不见啊!” 顾素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怔了一下。 等她抬起眼,就看到顾婉君正对着她笑。 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还有一条藏蓝色的半身裙,腰间还系了根黑色小皮带,脚上穿着崭新的黑色皮鞋。 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平城的时候还好看了几分! 顾素素手里的秧苗都快掐断了。 自打上次顾家被洗劫一空以后,家里的破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先是张家突遭变故,张父张母被抓去坐牢,她和张钦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紧接着顾临风判了贪污受贿罪,被打发到大沙漠里种树! 连带着她妈和她弟也只能跟着过去。 那地方她远远看过一眼,全是风沙,除了几栋勉强能遮风避雨的木房子,荒无人烟。 要不是她会看人脸色,花了私房钱把自己搞到甘岭农场做下乡知青,只怕她也得在那地方种树呢! 起码在这边,还有知青点,人也多,以后表现好还有机会能回城里。 她本来以为会在甘岭农场见到顾婉君,可没有想到,这里挨着西北著名的军事基地。 还有人悄悄告诉她,被下方后但找不到的人,很可能就在基地里。 结果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去当军太太,她要在这里做苦力! 顾婉君假装看不到她愤恨的神情。 "素素。"顾婉君笑眯眯地抬起手里的布兜,"姐听说你在这边改造,过来看看你。" 周围插秧的知青都直起了腰,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那可是精贵的麦乳精!还有两条腊肉,油汪汪的,一看就是上等货!还有一大包奶糖和酥饼! 顾素素嗓子发干,想硬气地说不要,可肚子却在这时候"咕"地叫了一声。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决定今天先不跟顾婉君计较,下次再收拾她。 顾婉君把东西往田埂上一放,又当着众人的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素素,这些都是下放前爸给我的,现在都给你吧。“ 顾素素瞪大了眼,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不安:“姐……” 本来这些知青看到顾婉君拿了这么多吃的过来,已经够震惊了。 结果顾婉君又直接掏出这么多钱,一时间,田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素素不是说她姐什么都要跟她抢吗?怎么现在看来挺大方的。" "看这麦乳精,我过年都喝不上一口...这,不是亲姐妹,都舍得送这么多!?" "素素昨天还说她姐去过好日子没管她呢,结果现在人家不仅吃的送过来了,钱也给了这么多..." “这顾素素嘴里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啊?“ 第38章 指认造谣者 顾素素脸涨得通红,想辩解,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些钱上瞟。 她发誓,等她把东西都拿到手,一定要顾婉君好看! 她伸出手,正要去接递过来的钱,可顾婉君却顿了一下: “素素,姐还有事要跟你打听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一到甘岭,就听到有人散布我的谣言,说我是资本家大小姐,还勾搭好几个男人,甚至连妹妹的对象都不放过。” 她直直盯着顾素素:“你说,到底是谁在造我的谣呢?" 顾素素神色微僵:“姐,你听错了吧?怎么会有人造谣你呢?“ 顾婉君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渐渐冷下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慢悠悠转头看向四周看热闹的知青们:“不过,妇联和农场书记已经在查了,我相信组织肯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人群里几个女知青脸色一变,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咱们素素又没说什么,只不过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而已。】 【真要论起来,也只能算她们误会了。】 顾素素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她刚想张嘴想劝劝顾婉君别计较。 毕竟别人说几句闲话而已,总不能管住别人的嘴吧? 而且谁没被说过几句闲话? 只是顾素素话还没说出口,顾婉君却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温柔:“别怕,又不是你传的,你慌什么?” 周围的知青们看顾素素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几天,他们还真没少在顾素素的哭诉里,听到有关她姐的这些事。 只是他们记得,顾素素也没主动说她姐什么话啊。 只不过说的都是她家里的事,比如说她姐抢她的嫁妆…… 她出门看电影,结果发现她姐和自己未婚夫坐在一块…… 还有她姐明明说要把工作给她,结果给了一个外人…… 这些知青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有几个女知青已经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这些不正是从顾素素嘴里传出来的吗? * 没过多久,农田小路上,农场书记周国栋和妇联主任王桂香正大步走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拨人,有几个顾婉君认出来了,是住她对门的邻居。 田里有知青疑惑开口:“这是做什么?“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书记和王主任身上。 周国栋冷冷扫了一眼瘫在泥水里的顾素素,转身对在场知青高声道:"我们接到举报,有人捏造谣言,破坏群众关系!今天,就在田埂上,我们要把这事儿掰扯清楚!" “来,你们一个个说,谣言是在哪里听到的。“ 场面霎时剑拔弩张。 你指我,我指你,大家开始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刺向那个被指认的女知青——赵丽华。 本来赵丽华手里的秧苗“啪”地掉进泥里,脸色煞白地倒退两步:“我、我只是听……素素说的!素素跟我说她姐做过的那些事,我就忍不住告诉她们了!” 赵丽华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眼见每个人都死死盯着她,她眼眶都红了:“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 周国栋眉头蹙起:“是不是你造谣顾婉君同志乱搞男女关系,勾引妹妹对象的?” 赵丽华脸色通红:“我没有!” 紧接着她求助般看向顾素素:“素素,我说的都是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啊!顶多就是添油加醋了一些,可我也没有乱说啊。是你说在电影院看到你姐和你未婚夫坐在一块搂搂抱抱的!” 这每一句话都像耳光,狠狠甩在顾素素脸上。 顾素素瞬间白了脸,她红着眼眶:“不,你们误会了。书记,主任,她们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之前确实看到我姐和我未婚夫在电影院一起看电影来着,但是搂搂抱抱这事我可没说。” 顾婉君疑惑开口:“那个时候,你不是刚认识张钦吗?怎么他就成你未婚夫了?” 此话一出,顾素素更是无从辩驳。 她突然跌坐在田埂上,眼泪说来就来:“我那个时候和他两情相悦…姐,我没有造谣你,我只是心里难受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 她抬起头,泪水涟涟地看向众人,“我从来没有故意造谣,我只是……心里难受,说了一些气话,没想到会被曲解成这样!” 她抽噎着,声音细弱委屈:“我知道姐姐优秀,大家都喜欢她,可我也是人啊,难道连委屈都不能说吗?” 周围的知青们见她哭得这样惨,一时都有些迟疑,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就是啊……”有个平时和顾素素关系不错的女知青小声嘀咕,“素素平时也挺懂事的,可能就是情绪上来了抱怨几句……” “对啊,谁没在背后说过几句闲话呢?”另一个男知青也犹豫着附和,“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顾婉君冷眼看着妹妹以退为进的表演,突然轻笑了一声。 她缓步上前,伸手轻轻抚去顾素素脸上的泪,柔声道:“妹妹,那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告诉我,我抢你对象的事,是真的吗?”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盯住顾素素。 顾素素噎住,眼泪挂在睫毛上,嘴唇微微发抖。 还没等她回答,妇联王桂香已经厉声打断:“够了!哭两声就能蒙混过关?谣言害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 她转身扫视众人,声音洪亮:“今天要是不弄明白,以后谁还敢管别人的嘴?” 第39章 顾素素死不认账 顾素素捏着衣角,眼眶通红,声音怯怯地道:“我、我姐确实……没有抢我对象……” 话音刚落,大家神色均是一变。 王桂香目光如炬,厉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传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顾素素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眼看已经被逼到死角,无法狡辩。 突然,她眼皮一翻,身子软软向后倒去。 “哎呀!素素晕倒了!”旁边的女知青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 【这恶毒女配!竟然把我们素素逼到这个地步!】 【这妇联主任凶神恶煞的,明明大家都不计较了,她还一个劲揪着咱们素素不放!】 【我看这妇联主任挺负责的,起码不会像某些公职人员,只领钱,不办事。】 【这顾素素是装的吧,不然怎么能刚好晕过去?】 顾婉君看她晕了过去,也是一怔。 不过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一步上前,猛地扣住顾素素的手腕,重重一捏! “啊——!”顾素素吃痛,本能地睁眼惨叫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露馅,僵在原地。 周围众人先是一愣,那些刚刚帮她说过话的人脸色通红! 这顾素素怎么是装的啊!? “竟然是装的?” “她怎么这么爱骗人啊?” 王桂香不屑地冷哼一声:“年纪不大,歪心思倒不少!不过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这事没完!” 顾素素这下彻底没了退路,她脸色涨红,迎着众人逼视,眼泪更是一颗一颗往下掉,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敢再狡辩。 而顾婉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下她倒要看看,顾素素还能说什么。 顾素素瘫坐在地上,死死咬着嘴唇,双手揪着衣角不停地发抖:“我……我错了。” 她声音细如蚊呐,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是我鬼迷心窍……心里有怨气……才传了这些话……” 她抬头看向顾婉君,眼眶通红:“姐……对不起。” 人群里的男知青们见她这副可怜样,有几个忍不住开口打圆场。 “差不多行了吧,她都知道错了……” “就是,姐妹俩闹成这样,也不好听……” 为首的男知青林志国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出来:“妇女主任、书记,顾素素年纪小,一时糊涂,能认错也不容易。您看,要不就教育为主,给个机会吧?” 王桂香皱眉,目光凌厉地瞪了林志国一眼:“小同志,是非不分可不是个好习惯!” 周国栋却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顾婉君:“顾同志,这事儿你是受害人,你怎么看?” 顾婉君站在田埂上,目光耐人寻味。 这事,再追究下去,顾素素顶多也就是被批评教育一顿。 还会害得她落下个锱铢必较、不近人情的坏名声。 片刻后,她点点头:“既然她认错了,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有些事我还是得说清楚,往上数一代,我妈确实是资本家小姐,但是我爷爷把财产都上交了。更别说我已经嫁了出去,嫁妆也上交了。” “怎么算,我都不该是资本家小姐吧?” “还有顾素素说我抢她对象,勾搭其他男人的事,更是无稽之谈!” “以后希望大家,凡事亲眼见过再说话,别乱把屎盆子往我身上乱扣!” 听到这话,场上不少人都红了脸。 她们也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是诬陷啊! 说完,她转身对王桂香和周国栋道:“主任、书记,今天这事儿谢谢你们。至于别的,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王桂香见当事人都点头了,也不好再深究,只得冷哼一声,大声说道:“都散了吧!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再让我听见传谣造谣的,绝不轻饶!” * 人群散去,等顾婉君回到家,太阳也渐渐西沉了。 没多久,院子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几个妇女和大婶们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手里捧着鸡蛋、白糖,脸上带着尴尬和歉意的表情。 都是街坊邻居,她们也是随军的家属。 本来讨厌顾婉君也是因为她作风不端,可现在已经证实了这事是谣言,她们心里也忐忑起来。 “婉君啊,早上都是婶子糊涂了,听风就是雨的……” 孙婶子手里提着一小布兜鸡蛋,干笑着放在院里的桌子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对对对,我也是被人骗了!” 另一个平时爱嚼舌根的钱婶子手里捧着碗,讨把热水杯递了过去,“来来来,喝口糖水,消消气……” 几个小媳妇也讪讪地站在门口,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婉君姐,我们不该不经脑子就议论你……” 看着众人局促的样子,顾婉君心底却还是堵着一口气。 她们今早把她骂得这么难听,害得她难受了一天。 叹了一口,顾婉君还是把东西收了下去。 她知道,这些人未必有多大的坏心,不过是被流言裹挟,随波逐流罢了。 真要说她们有多恶毒,倒也不至于。 那些人见顾婉君收下了鸡蛋和糖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院子里众人又开始热络聊起天来。 其中不少人纷纷开始谴责顾素素,心思恶毒,爱装可怜。 眼见这事过去了,顾婉君才猛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准备干的事:“大娘,大婶,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人能修房顶的?” 钱婶子猛地一拍腿:“丫头,你这可就问对人了,我家老头子就会,一会我就让他过来。” 顾婉君点了点,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没过一会,炊烟袅袅升起,院子里大家拍拍衣摆上的灰尘,三三两两出门,都准备回家做饭去了。 顾婉君疑惑开口:“基地不是有食堂吗?” “基地食堂的菜,都是馍馍和一些野菜,只有中午那顿,稍微有点油水。” “是啊,基地食堂没有自家好吃。” “婉君妹子,要不要一起去我家吃?” 顾婉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也准备做饭呢。” “哎哟,这孩子真会过日子!”孙婶子咂咂嘴,“不光人长得俊,还这么能干。” 几个婶子也跟着夸赞,一时间院里满是笑声。 第40章 陆爱舒被撞见偷吃 陆爱舒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冷掉的食堂盒饭。 虽然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可她妈和她做的更是一言难尽。 虽然她不是很习惯在这里啃馍饼,吃野菜,可压根就没得选。 只能盼着哪天食堂里炒个荤腥,能过过瘾。 刚进门,屋里就飘来一阵浓郁的菜香。 她掀开厨房的门帘,就见灶台上炖着汤,旁边还有刚出锅的红烧豆腐和虎皮煎蛋。 她盯着那碟刚出锅的虎皮煎蛋,蛋皮煎得酥脆,裹着琥珀色的糖醋汁,葱丝翠撒在上头。 换做以前,陆爱舒也就多看两眼,可现在,她都快一个月没吃过这么硬的菜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饭盒。 米饭硬得像砂子,野菜梆子蔫巴巴的,唯一一块肉又干又柴,一时间,陆爱舒心里顿时堵得慌。 这菜她是真想吃,可这菜是顾婉君做的! 她可拉不下这个脸去吃。 顾婉君看到陆爱舒,倒也没多想。 她是秉承着跟陆家人打好关系的念头,可真要她刻意去讨好陆爱舒,她也做不到。 哪怕陆爱舒没什么坏心眼,可她说话跟屎糊了嘴一样,又臭又难听。 她最多也只能把陆爱舒当作纺织厂里不痛不痒的同事。 维持着不撕破脸的和谐。 "回来了?"顾婉君头也不回地问,手里的铲子还在锅里翻炒着。 陆爱舒不痛不痒的点了点头。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陆爱舒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 "哦。"顾婉君应了声,若无其事地把菜端上桌。 桌上摆着她刚刚做好的红烧豆腐、西葫芦鸡蛋卷、虎皮煎蛋,还有青菜丸子汤。 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几碟小菜正端端正正的摆在桌面上。 光是这色泽和香味,就已经令人食欲大开。 这些都是顾婉君挑着这边有的食材做的。 她余光瞥见陆爱舒盯着那碟虎皮煎蛋,心里明镜似的。 不一会儿,大门嘎吱一响,传来陆谨行和陆母的说话声。 "嗯?什么味道?"陆母的声音先飘了进来。 顾婉君迎到门口:"妈,谨行,回来得正好,我炖了汤,还有红烧豆腐和虎皮蛋,快洗手吃饭吧。" 陆母看到顾婉君,神色微怔。 她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然今天给她们主动做了饭菜。 母子二人洗了手,随即来到饭桌上。 陆爱舒坐在一边,扒拉着自己饭盒里干巴的饭菜。 陆母瞅了陆爱舒一眼,又看了看那桌上的菜,心里便明白几分。 她夹起一块虎皮煎蛋放进碗里:“这蛋煎得可真好,香得很——爱舒啊,别光啃你那冷饭,过来尝尝。” 陆爱舒眼皮都不抬,硬邦邦道:"我不吃。" 陆谨行扒了口饭,也跟着劝:"姐,食堂那饭菜哪有婉君做的好吃?" "闭嘴吧你!"陆爱舒烦躁地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求着她做我的份儿!" 饶是陆母此刻再不待见顾婉君,也做不出吃着饭菜还骂厨子的事。 "怎么说话呢?"陆母筷子一放,脸拉下来. 顾婉君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权当没听见。 陆爱舒咬紧后牙槽,胸口闷得发疼。 她想吃吗?当然想!可让她在这种氛围下夹菜吃,比吞针还难受! "我说了不吃!"陆爱舒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响,她攥紧饭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回屋了。" 陆谨行无语:"她可真行,这脾气倔得跟驴似的。" 陆母也神色复杂的看了陆谨行一眼,合着她一人生了两头驴。 * 半夜,陆爱舒被饿醒了。 她翻了个身,胃里咕噜一声,像有把小刀在剜。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饿得头都有点发晕。 “烦死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摸黑穿上鞋,拉开房门。 整个屋子静悄悄。 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厨房摸过去。 灶台上盖着个竹编的菜罩子,她掀开一看——红烧豆腐还剩半碗,虎皮煎蛋只剩了一块儿,丸子汤倒是干干净净……她咽了咽口水,顾不得犹豫,抄起筷子就夹煎蛋往嘴里塞。 酥脆的蛋皮,裹着咸甜的酱汁,油香在嘴里炸开。 陆爱舒差点咬到舌头。 怎么这么好吃?! 她顾不得冷了,埋头扒拉剩下的剩菜,连豆腐渣都没放过。 咔哒。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陆爱舒浑身一僵,像被雷劈了似的定在原地。 “……姐?” 陆谨行站在厨房门口,一脸震惊。 自家老姐偷吃剩菜,嘴角还挂着酱汁。 “闭嘴!”陆爱舒压着嗓子怒斥:“……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 陆谨行憋着笑,假装没看见她通红的耳根,“要不……我去给你热热?” 顾婉君披着外套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煤油灯,一脸疑惑。 “怎么了?厨房怎么这么大动静,是有老鼠吗?” 等煤油灯照过去,顾婉君这才看到空了的菜碗,还有嘴唇油亮的陆爱舒。 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哦,原来是姐啊。”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陆爱舒涨红着脸站在原地,羞恼得恨不得掘地三尺! 这也太丢人了! * 第二天中午。 陆家人都不在家。 顾婉君从空间里拿出一份国营饭店的红烧肉,正准备大快朵颐。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钱婶带着个大爷到了院子里来。 “婉君,我家这口子别的不行,修修补补可在行!”钱婶子热情地介绍,“你要修啥,直接跟他说!” 顾婉君把饭菜用罩子一盖,浅笑道:“钱叔,麻烦您了。我这屋子的房顶有些漏雨,想补一补;另外……”她顿了顿,指了下院角一片空地,“我想新修个厕所,您看方便吗?” 老钱顺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厕所好办,挖个坑砌上砖就成。房顶的话,这两天天气干,正好换几块瓦。” 钱婶子插嘴道:“厕所确实该修了!之前那茅房又脏又臭,下雨天还难走。你这丫头一看就会过日子,一过来就开始帮着这里操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