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之我在五零年代当保姆》 第一章 醒来 温馨如同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那张铺着陈旧草席的土炕上。 她双眼无神地凝视着茅草顶的房梁,仿佛那一根根粗糙的木梁能够给她带来答案。 此刻,她的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各种思绪相互交织、碰撞,让她一时间根本无法理清头绪,更难以接受眼前这残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实。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她分明还身处一档备受瞩目的美食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啊! 那里灯光璀璨、人声鼎沸,到处都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而如今,却眨眼间置身于这样一间破旧简陋的土屋之中,这巨大的落差实在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她的脑海中竟然无端多出了许多陌生的记忆片段,这些记忆显然并不属于她本人。 温馨努力想要拼凑起这些零散的记忆,但它们却像顽皮的孩子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从她的指尖溜走。 说起温馨,她可是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呢。 当年高中毕业之后,由于高考失利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然而对美食充满热爱的她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 相反,她毅然决然地报考了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并选择了烹饪专业作为自己深造的方向。 在校期间,温馨充分发挥出了自己对于美食的独特天赋和创造力。 她时常会精心烹制一道道美味佳肴,并将整个制作过程拍摄下来,制作成生动有趣的视频教程发布到网上。 恰逢那段时间短视频软件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并风靡全国,温馨的作品正好借着这股东风得以广泛传播。 渐渐地,她所发布的那些视频吸引了越来越多网友们的关注与喜爱,等到毕业之际,她的个人社交账号已然拥有了几十万忠实的粉丝。 就这样,凭借着自身不懈的努力以及对美食事业的执着追求,温馨成功地踏上了成为知名美食博主的道路。 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竟然成功接到了当下最火爆的那档美食综艺节目邀请。 为了能够在节目中有出色的表现,她可是精心筹备了好久呢。 满心期待着通过这个热门综艺,给自己再吸引来一大批粉丝。 可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哦,对啦! 她回想起来。 原来是由于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疏忽大意,导致她身后那位嘉宾所使用的灶台燃气泄漏,结果整个录影棚都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难道……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吗? 想到此处,温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想起刚刚脑海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难道就像那些网络小说里描述的情节一样,自己居然重生了? 此时此刻,温馨心中五味杂陈,实在说不清到底应该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哀还是庆幸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原本并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之中。 屋外热闹非凡,宴席上人们欢声笑语不断,推杯换盏之间,洋溢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然而,屋内的温馨却与这热闹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按照原主的记忆,今日乃是二哥迎娶二嫂的大喜之日。 这本该是一个充满喜悦和幸福的时刻,但温馨却因前几日晚间睡觉时忘记关闭窗户,不慎着凉后引发了高热,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遗憾地错过了这场喜事。 在模糊的记忆中,温馨分明记得原主睡前是有关好窗户的。 可回想起那个夜晚,在睡意朦胧之中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记忆片段若隐若现。 这些似梦似醒中的朦胧记忆让温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下来,只是因为记忆力不全,温馨想不明白那人的目的。 正当她思绪纷乱之际,忽然听到从隔壁房间传来“吱呀”的一声开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随后,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温馨的耳中。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温馨一下子便辨认出来,这正是她的大哥温大壮和大嫂田桂花的声音。 于是,她赶忙闭上双眼,回想起脑海深处某些尚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俩正在谈论些什么。 只听得原主大哥那懊恼不已的声音骤然响起:“哎呀!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小妹这高烧明明都已经退下去了呀,怎的这人却依旧昏迷不醒呢?明日咱家娘亲喝完二弟妹的新媳妇茶后,过了晌午时分便要启程进城去了。” 一旁站着的大嫂闻言,撇了撇嘴应道:“哼,没醒那就没醒吧,依我看呐,咱这小妹怕是压根儿就没有那份好命哟。如此难得的一个能够进城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给错过了。” 大嫂说话时的语气之中,竟隐隐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大哥听闻此言,不禁皱起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唉……多好的一次机会啊!听咱娘讲,那主家二小姐的姑爷可是个了不得的大官呢。倘若咱小妹能够去到那里谋份差事做,该有多风光、多体面呐!”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陷入到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当中去了。 而此时,田桂花看着一脸沉思模样的温大壮,忍不住开口说道:“要我说呀,其实小妹留在家里倒也挺好的。咱们家中这大大小小的活计如此之多,若是她不在的话,我一个人还当真有些忙活不过来了呢。” 温大壮听到声音后,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壮实的头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朝着田桂花望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中迅速地划过了一丝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的不赞同之色。 随后,他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猛地提高了自己原本就洪亮的嗓音,大声地反驳起来:“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呢?到底是小妹她个人的前途更为重要啊,还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家务活更重要些?!” 大嫂似乎有些心虚,她不敢直视大哥那充满责备意味的目光,连忙转过身去,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手头的忙碌活儿。 嘴里还嘟囔着说道:“我又没有说小妹的前途不重要啦,只不过觉得目前这样子也挺不错的嘛。毕竟她留在家里的话,我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帮衬和照顾呀。” 而后看了看窗外,继续说道,“倒是我那娘家妹子,在家也没啥事情做,要不咱和娘商量商量,反正小妹眼看着没办法和娘一起进城了,难得的机会,要不带翠花去得了。”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招呼声——原来是宴席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就要散场了。 田桂花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朝着门口走去。 眨眼间,屋子里便只剩下温大壮一个人坐在土炕上,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着:“唉,咱家小妹也是,眼看着都已经进入秋天了,天气逐渐转凉,晚上睡觉的时候居然连窗户都不知道要关紧一些……” 温大壮叹了口气,也起身向房门外走去。 第二章 大嫂的算计 “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缓缓关闭,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响声。 随后,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温馨静静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着刚才从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深深叹息一声,温馨为原主感到无尽的悲哀。 透过小姑娘的记忆碎片,温馨逐渐拼凑出这个家庭背后那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 原来,原主的父亲早早离世,留下孤苦无依的母子四人。 为了生计,母亲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城中寻找工作机会。 最终,她在一户大户人家谋得了一份住家保姆的差事,然而每个月仅有可怜巴巴的一天假期能够回家探望孩子们。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年幼的原主与哥哥们被寄养在大伯母家中。 时值战乱纷飞,民不聊生,就连自家亲人都难以自保,更别提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了。 尽管母亲每月都会按时寄来生活费,但小姑娘仍然饱尝了寄人篱下的苦楚。 那种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行事的生活,让她过早地懂得了世态炎凉。 直到十岁那一年,大哥迎来了人生中的大喜之事——他成家立业了! 从此之后,家里多了一个大嫂操持家务。 大嫂勤劳善良,将家中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再加上母亲在外辛苦务工挣来的些许银钱,一家人的生活总算渐渐稳定下来。 而对于小姑娘来说,大嫂就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予了她温暖和关爱。 她对大嫂充满了敬意和依赖,甚至将其视为如亲生母亲一般重要的存在。 而且啊,家里那些繁杂琐碎、又脏又累的家务活,基本上都被原主给了原主! 就连大哥的那俩孩子,打从出生起,就一直是原主在照顾着。 时光匆匆,如今的原主,都已经年满十六岁了。 就在这回二哥成亲的时候,母亲突然带回了一则消息。 说是东家那位二小姐家里急需寻得一名住家保姆,帮忙照看孩子以及料理家中事务。 母亲听闻此讯,当机立断,立马就向东家毛遂自荐,把自家女儿给推荐了出去。 虽说原主跟母亲相聚的时日并不算多,但只要母亲每次返回家中,必定会悉心教导女儿一些女工活计,还有灶台上做饭炒菜的本事。 再瞧瞧平日里,家里头里里外外的各种大小杂务,原主也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 所以,原主母亲心里可是笃定得很,坚信以自家闺女的能耐,绝对能够轻轻松松地拿下这份工作。 要是真能成事儿,等再过上个几年,待到闺女年纪稍长一些,说不准就能在城里觅得一门好亲事哩。 毕竟眼下时代不同咯,解放之后,城里可不像从前那般乱糟糟的啦。 与其让闺女一辈子窝在这穷乡僻壤受苦受累,倒不如去城里闯荡一番,兴许还能闯出一片新天地来呢! 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尽管自家人都对这件事情感到挺满意,但大嫂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算盘。 原来啊,自从知道自家婆母的打算后,大嫂一心想着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留给自己的亲妹妹田翠花! 于是乎,在一个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夜晚,当所有人都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时,大嫂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原主的房门前。 她轻轻地推开掩着的房门,生怕老旧的房门发出一丝声响惊醒其他人。 进入房间后,大嫂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然后缓缓地推开了那扇窗户。 此时正值初秋时节,夜晚的凉风嗖嗖地吹进屋内。 这股凉意对于常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身体本就虚弱的原主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那个晚上,原主因为受到凉风侵袭而发起了高烧。 与此同时,东家那边正急切地催促着要人过去帮忙。 田桂花心里暗自琢磨:既然小姑子生病了无法前往,那么这不正好给自己的亲妹子田翠花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吗?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原主早年曾经历过战火纷飞的岁月。 在那段艰难困苦的时光里,她常常食不果腹,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让她的身体遭受了极大的损害。 不仅如此,由于长年累月的辛勤劳作,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原主除了略显瘦弱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异常之处,但实际上她的身体内部早已亏空严重。 就这样,谁也没有料到仅仅是一场普通的高热,竟然无情地夺走了原主年轻的生命。 随着原主的离世,她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悄然消散,而取而代之的,则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温馨的灵魂穿越至此,附着在了这具躯体之上…… 温馨静静地躺在那张有些陈旧的木床上,双眼微闭,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腾不息。 这次进城的机会对于她来说,犹如黑暗中的一丝曙光,她深知自己必须牢牢地将其抓住。 要知道,大哥大嫂以及二哥常年与原主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原主的性格特点早已被他们摸透。 而如今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扮演那个任劳任怨、如老黄牛般默默为他们奉献一切的角色。 如果依旧选择与他们朝夕相处下去,那么迟早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到那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然而,原主的母亲却是一个例外。 由于常年未曾一同生活,彼此之间的了解相对较少。 只要自己行事足够谨慎小心,或许能够成功地瞒天过海,不被察觉出异样来。 想到这里,温馨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同时也明白,这绝非一件轻而易举之事,仍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即将到来的种种挑战。 第三章 母亲 时间如细沙般悄然流逝,屋外的喧嚣渐渐归于宁静,仿佛世界都随着夕阳的缓缓西沉而安静下来。 此刻,晚霞如火,绚烂地铺满天际,将整个世界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辉。 温馨卧室那扇木质的房门,被一只轻柔的手缓缓地推开。 随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入了温馨的耳中。 她的心猛地一跳,但很快便强装镇定,紧闭双眼,假装自己仍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来者的脚步轻轻,慢慢地靠近温馨的床边。 温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床铺微微下陷了些许,紧接着,一只温暖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只手传递着关切与爱护,让温馨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随后,一声轻叹如微风般拂过温馨的耳畔。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瞬间猜到这位不速之客应该就是原主的母亲。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和已经做出的决定,温馨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睡梦中苏醒过来。 当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正是原主记忆中的那张脸庞——虽然已步入中年,但比起村子里其他同龄女性,却显得年轻许多的母亲。 看着眼前熟悉而亲切的面容,温馨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之情。 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娘......”温馨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轻轻唤道,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依赖。 这一刻,她似乎完全融入了原主的角色,心口微微发酸,想必这便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吧。 见到昏迷多日的女儿终于清醒过来,孙秀芳喜出望外,脸上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她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温馨的小手,急切地问道: “三丫,我的宝贝闺女啊!你可算醒啦!快告诉娘,你饿不饿?身上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 听到母亲那一连串关切的发问,温馨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略显虚弱地回答道: “娘,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啦,只是头还有一点点晕乎,而且肚子有些饿了。” 看着女儿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庞以及不再像之前那般病恹恹的模样,孙秀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好好好!饿了就好啊,说明身子骨在慢慢康复呢。娘早就想到这点儿啦,特意在灶上给你温了一碗香喷喷的热粥,这会儿正热乎着呢,我这就叫你大嫂给你端过来,你先稍微填填肚子。” 说到这儿,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生怕女儿会因为口味不合而不愿意吃,于是赶忙又补充说道: “你呀,都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肠胃肯定还比较脆弱,所以现在吃其他东西可能不太容易消化。不过别担心,娘在煮粥的时候可是专门往里面加了不少红糖,保证甜滋滋的特别美味。等明天你的身体再恢复得更好一些,娘再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温馨微笑着点了点头,乖乖巧巧地回应道:“嗯,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望着眼前这个尽管身体依然虚弱但却始终这般温顺听话的女儿,孙秀芳只觉得鼻尖微微发酸,眼眶也不由得湿润起来。 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温柔地摸了摸温馨的额头,轻声嘱咐道:“乖孩子,那你再躺着歇息会儿,娘这就赶紧去厨房找你大嫂拿粥过来。” 说罢,便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边高声呼喊着大儿媳妇的名字,催促她快点把给三丫准备的粥送过来。 看到如此关心原主的母亲,下午母女俩人独处的时候,温馨就决定将原主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孙母。 “娘,我跟您说件事。”温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孙秀芳见女儿一脸严肃,心里不禁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您还记得您回来那晚,嘱咐我别忘了睡前关窗户了吗?” 孙秀芳点点头,“记得啊,你这孩子也是,咋还忘了呢?” 温馨接着说:“我肯定是关了的。我睡着后,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大嫂在叫我的名字了。” “你大嫂叫你?”孙秀芳有些诧异,“她叫你干嘛?” 温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太困了,就没应她。然后,我感觉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孙秀芳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你大嫂开了窗子?” 温馨肯定地点点头,“我很确定我是关了窗的。” 孙秀芳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可是她这是为什么呀?大晚上的开你窗子干嘛?” 温馨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原因,但是她不又不能说,毕竟原主是不知道田桂花的目的的,于是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是我看错了吧。” 孙秀芳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她想了想,说:“不行,这件事得搞清楚。我去问问你大嫂,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馨连忙拉住孙秀芳,“妈,您别去问她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许她真的只是有什么事找我,或者是我迷迷糊糊看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秀芳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不去问她了。不过,你以后睡觉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把窗子关好。” 温馨点点头,“我知道了,妈,您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第四章 算计落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晚饭时间到了。 温家的饭厅里,一张大圆桌周围坐满了人。 孙秀芳坐在桌子的正中央,她的右手边是刚刚“醒来”的温馨,左手边则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大宝和二宝。 接着是大方的温大壮和田桂花,他们正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而在温馨的右手边,坐着二房的温大强和他的新媳妇闫秀妮。 这对新婚夫妇看起来十分恩爱,时不时地互相夹菜,甜蜜的样子让人羡慕不已。 桌上的饭菜是中午宴席时特意预留下来的,这些菜是请乡里专门做红白喜事饭菜的师傅精心烹饪的。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席面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温馨对农村宴席的菜品略有了解,她知道一般农村的宴席通常会有“八大碗”,以猪肉为主,四荤四素。 荤菜分别是方肉、酥肉、扣肘和肉丸子,这些都是用猪肉制作而成的美味佳肴。 素菜则有豆腐、海带、粉条和一份时令蔬菜,营养丰富,搭配合理。 值得一提的是,温家所处的地区靠近海边,水产相对比较便宜。 因此,在这“八大碗”的四荤里面,有两样用料就是海鲜。 这无疑为这顿晚餐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风味。 而在那个时候,海带还属于外来的稀罕物,一般人很难见到,更别说将其作为日常食材了。 因此,现在所说的四素中,自然是不包括海带的。 再看温家的饭桌,上面摆放着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蒸鲐鱼,这道菜以其鲜美的口感和丰富的营养而备受喜爱。 接着是香酥小毛虾,虾肉鲜嫩,外壳酥脆,让人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 扣肘子则是一道经典的传统名菜,肘子经过长时间的炖煮,肉质软烂入味,入口即化。 红烧狮子头也是必不可少的,这道菜外形圆润,色泽红亮,口感醇厚,是很多人餐桌上的常客。 麻婆豆腐则是一道充满川菜特色的菜肴,麻辣鲜香,豆腐嫩滑,让人回味无穷。 白菜炒粉条则是一道家常菜,粉条吸饱了白菜的汤汁,口感软糯,十分下饭。 炒豆角和蒸茄泥也是常见的蔬菜菜肴,豆角清爽可口,茄泥则是绵软细腻,为这一桌丰盛的饭菜增添了一抹清新的色彩。 对于饱受过多年战乱之苦,刚刚过上几年平稳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一桌子饭菜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一家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大快朵颐,唯有田桂花因为心中所思,始终有些心神不宁,面对满桌的珍馐佳肴,也只是味同嚼蜡。 田桂花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已经能够下地吃饭的小妹。 只见小妹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田桂花心里暗暗思忖着,小妹这病是已经好了,可以随婆母进城工作了? 想到这里,田桂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边正埋头吃饭的丈夫,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可丈夫却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样,只顾着自己狼吞虎咽,对她的暗示毫无反应。 田桂花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指望丈夫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婆婆说道: “娘,上次您说的东家二小姐家里需要保姆的事情,我觉得小妹这刚生完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要不还是让她在家里再休养几天吧?” 孙秀芳听了田桂花的话,停下手中的筷子,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东家那边等不了,明天三丫就得跟我一起回城去。” “那怎么行呢!”田桂花一听婆婆的话,心里顿时就急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田桂花的话让全家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下心中的不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我这不是心疼小妹嘛,小妹这病才刚刚好,身子骨还弱着呢,怎么能这么快就去工作呢?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田桂花说着,还特意看了大家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孙秀芳,继续说道:“娘,您看这样行不行?让小妹在家再休息几天,正好我娘家妹子最近也没啥事干,就让她跟娘您一起进城,帮小妹顶几天。等小妹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进城也不迟呀。” 孙秀芳听到大儿媳的这番话,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桌下的三丫,只见三丫正轻轻地扯着自己的衣袖。 孙秀芳立刻想起下午三丫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以及三丫对这件事情的猜测。 原本孙秀芳对三丫的猜测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此刻看到田桂花的表现,她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孙秀芳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是为了自家妹子的前程,故意趁着三丫熟睡的时候,打开了三丫房间的窗户,害得三丫生病卧床! 孙秀芳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娘家妹子?田翠花?她会做饭菜吗?据我所知,亲家的一日三餐可都是你那几个嫂子负责的吧?” 温大哥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啊,你那妹子在家里也就是煮个猪食而已,她去城里能做什么呢?难不成是去给东家小姐熬猪食吃吗?” 听到丈夫如此毫不留情地拆自己的台,田桂花顿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瞪大眼睛,满脸怒容地反驳道: “熬猪食怎么了?那也是会生火做饭啊!再说了,俺嫂子家的那几个娃子,可都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呢,看孩子肯定没问题吧!而且做饭这活计又有啥难的,她可以慢慢学嘛!” 眼看着大哥和大嫂之间的争吵一触即发,温馨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原主在家时的性子,于是,她赶紧开口说道: “大哥、大嫂,你们先别吵啦!大嫂也是心疼我,这我都知道的。其实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不用麻烦翠花姐姐啦。要是因为我而惹得主家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说不定还会连累翠花姐姐呢。” 温馨的一番话,让原本激动的大哥大嫂都稍稍冷静了下来。 田桂花听着温馨的话,心里明白家里人都不赞同她的想法,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既然如此,她也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不再继续纠缠下去。 第五章 母女夜话 夜晚,万籁俱寂,母女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孙秀芳轻声细语地给温馨讲述着东家的人物关系。 “东家的主人姓安,”孙秀芳缓缓说道,“解放的时候,老爷带着二房坐船跑出国了,所以现在留在国内的只有大房的一位少爷和两个小姐。说起来,你这名字还是当年大夫人给取的呢,可惜了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早早的便去了。”温馨了然的点点头,难怪原主的名字和大哥二哥差这么多。 孙秀芳想起已故的大太太,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大少奶奶是地主家的小姐,她和大少共育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大小姐呢,性格温婉贤淑,嫁给了一个书香门第的人家,他们还有一对刚刚六个月大的双胞胎女儿。” 说到这里,孙秀芳顿了一下,接着说:“二小姐则是个率真活泼的姑娘,她嫁给了一位军官,生了个儿子,现在都一岁多了。” 温馨静静地听着,对这些人物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次你要去的,就是这位二小姐家。”孙秀芳看着温馨,温柔地说,“之前二小姐家里的孩子,一直都是乡下的小姑子在帮忙照看,但前不久因为什么原因,她们俩闹了矛盾,小姑子一气之下就回乡下了。” 孙秀芳叹了口气,“二小姐要上班,实在没有时间照看孩子,总把孩子放在隔壁邻居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但是由于二姑爷的特殊身份,雇佣保姆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负面影响。你这次去,别人问你就说是安家这边的远房亲戚,过去搭把手帮忙的。” 孙秀芳没有说的是,原本大少爷打算让她过去帮忙照看一下,但大少奶奶对此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孙秀芳想到自己的女儿,便向太太提议让自己的小女儿来试试,毕竟如果留下了,以后三丫就有机会留在城了,这对于她们乡下人,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自家大儿媳竟为了一己之私,害三丫白白受了这遭罪。 孙秀芳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而温馨则有些迷糊地听着。 她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剧情。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让她的心跳猛地加速。 “娘,东家姓啥呀?”温馨颤抖着声音问道,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安,大少爷叫安泰,大小姐名叫安欣,二小姐名叫安杰。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人都很和善。” 孙秀芳的回答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温馨的心如坠冰窖。 原来,她不仅穿越了,而且穿越的还不是现实世界,而是那部经典的电视剧《父母爱情》中的世界! 这个发现让温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她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彻底死了。 “叮!”这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仿佛将温馨从一个遥远的世界中猛然拉回现实。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得知的世界真相中,有些恍惚,然而脑海中的这阵轻响却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 紧接着,一道机械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响起:“恭喜宿主成功触发剧情,现为您下发剧情任务——救赎《父母爱情》里的意难平。” 温馨心头一紧,她对这个所谓的《父母爱情》并不陌生,那是一部她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而现在,她竟然要去救赎其中的意难平? 系统继续说道:“任务一:安欣的苦难;任务二:德华的婚姻;任务三:江卫民的懦弱。”每一个任务都像是一道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了温馨的肩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任务列表,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这些任务听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而且任务失败的惩罚竟然是永远困在时空夹缝中! 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温馨立刻抗议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怎么可能完成这些任务?” 然而,系统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抗议一样,只是冷漠地回复道:“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 温馨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得到的依然是同样的回复。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抗议是徒劳的。 最终,温馨还是选择了妥协。 毕竟,比起永远困在所谓的时空夹缝中,去尝试完成这些任务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总该有点金手指吧?” 温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系统索要帮助。 然而,系统的回答却依旧是那冷冰冰的:“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 温馨………,好想骂人怎么办。 ………………… 温馨跟着孙秀芳走在青岛老城区的石板路上,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风。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藤编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 温馨目光被路边的景象吸引。 老式的砖墙上贴着褪色的宣传画,街角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 这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老青岛如此相似,却又如此真实。 在这如今的城市风貌中,尽管缺少了二十一世纪那般摩天大楼的巍峨与车流不息的繁华,却依旧蕴含着这个时代独有的韵味与风情。 南洋风格的骑楼廊柱间,张贴着“打倒资产阶级,人民当家做主”的历史标语,二楼雕花阳台上,蓝灰色的中山装随风轻摆,遮掩了下方“绸缎庄”金字招牌因岁月侵蚀而褪色的痕迹。 青石板的缝隙中,野草顽强地探出头来,与黄包车夫和“解放牌”卡车共享着狭窄的车道,车铃声与喇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独特的都市交响乐。 此时,身着列宁装的女交警挥舞着红绿旗,声音坚定而有力:“同志,请靠右行驶!” 沿街,“某某裁缝铺”的招牌已悄然变更为“红星服装社”,橱窗内,旗袍与干部服并肩而挂,彰显着时代的变迁。 茶楼的门楣上钉着“合作社食堂”的木牌,挑担小贩敲打着竹梆,叫卖着香甜的酒酿,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则围绕着爆米花老汉,期待着那一声“嘭”的惊喜。 剃头挑子前,一位身着长衫的老先生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这新式分头,终究不如剃光头来得爽快。” 与此同时,身着苏式呢子大衣的干部夹着公文包匆匆而过,旗袍外罩毛衣的太太紧握布票排队等候,扎着羊角辫的女学生则拎着浆糊桶,专注地刷贴着大字报,袖口不经意间沾上了“除四害”宣传画中的蟑螂图案。 国营菜场收摊前夕,戴着套袖的售货员高声吆喝:“萝卜缨子,白送了!” 主妇们闻讯赶来,争相抢购,准备腌制过冬的咸菜。 有轨电车“铛铛”作响,缓缓驶过街道,车窗内,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女工正专心致志地阅读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三丫,安家就在前面了。"孙秀芳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洋楼。 顺着孙母的指引,温馨抬眼望去,她不禁暗自感叹:电视剧中光鲜亮丽的安公馆,原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现实中的它,更像是一座褪色的迪士尼城堡,透露出一丝破败与沧桑。 走进安家的室内,雕花楼梯的隐蔽角落,蛛网悄然织就,留声机被防尘布轻轻覆盖,原本应悬挂西洋油画的位置,已被伟人的画像所取代。 不经意间瞥见墙上的安家全家福,温馨默默记住了安家主人们的面容,仿佛能从中窥见那段尘封的历史与故事。 第六章 初入江家 “二小姐,俺娘悄声告诉俺,二姑爷是咱人们军队的大官,您便是那军官太太,嘱咐俺说要是有人问俺是啥人,不让俺跟人说是您的保姆,说这样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脑海中浮现出原剧情里孙母初次踏入江家大门的场景,此刻,坐在返回江家的黄包车上,温馨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嗯,大哥已经跟我提及此事了,” 安杰轻轻点头,话语柔和地接续道,“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从娘家那边来的远房表妹吧,称呼上,喊我姐就成。” 温馨闻言,“好的,听安姐姐的。” “还有以后不要说俺、俺的,我听着不习惯,就说我。”安杰继续说道。 温馨赶忙点头,她也对于时刻自称俺,很不习惯。 望着温馨那温顺的模样,安杰心中涌起一股想要聊天的兴致,“听孙妈说,你今年十六了?可曾上过学堂?” 原主自是从未踏入过学堂的大门,只参加过扫盲班的学习。 而温馨自己自然是识字的,只是眼下的时代,简化汉字尚未广泛推行,人们普遍使用的仍是繁体字。 对于繁体字,温馨虽能连蒙带猜,认出个大概,但要真正落笔书写,却是力不从心。 于是,她轻声答道:“没有正式上过学,乡下的私塾不招收女学生,但我常在窗外偷听,后来也参加了扫盲班,勉强认识了一些字。” 得知温馨识字,安杰心中的满意之情更甚。 想到温馨是孙妈的女儿,卫生习惯方面,孙妈定然是悉心教导过的,想必不会像自家那个小姑子那般难以改造,安杰的心里不禁美滋滋的,想着只要没有什么大毛病,就留下温馨给自己做保姆。 不多时,目的地便已映入眼帘。 门岗士兵仔细检查了温馨的临时通行证后,告知安杰,若是打算长期居住,还需补办长期通行证。 安杰微笑着表示,等江德福归来便去办理,随后便带着温馨,顺利地踏入了炮校家属院的大门。 趁着安杰前往隔壁王秀娥家接儿子的间隙,温馨迅速地步入厨房,着手清理早晨遗留下的餐具与饭盒。 时近正午,家中食材匮乏,安杰极有可能前往炮校食堂购买午餐。 作为前来应聘保姆的温馨,深知安杰当前急需人手照料孩子,虽暂时获得留用,但她深知若不能展现出良好的工作态度,积极赢得女主人的认可,一旦江德华归来,自己恐将面临被辞退回乡的境遇,届时系统赋予的任务将难以完成。 尽管对完成任务的具体策略尚感迷茫,温馨却已下定决心,在江德华归来之前,务必在此立足,确保自己的职位稳固。 当安杰抱着江国庆踏入家门时,温馨正系着围裙,在厨房中手持一块洁白的手帕,细心擦拭着已洗净的餐盒。 安杰默默点头,语气平和地说:“温馨,我打算去食堂买些饭菜回来,中午就不在家做饭了。你留在家里,帮忙照看国庆。” 温馨连忙接过国庆,回应道:“好的,安姐姐。” 安杰顺手拿起温馨备在一旁的饭盒,不忘嘱咐:“碗柜里有奶粉,你给国庆冲点喝。” 随后,她略显迟疑地问:“你会冲奶粉吗?” “会的,会的,”温馨连忙回答,“我娘以前也给小侄子带过麦乳精,都是我冲的。” 听到温馨的肯定回答,安杰这才安心出门。 温馨喂完国庆喝奶,并为他换好尿布后,便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 她将昏昏欲睡的国庆轻轻放回床上,急忙走出房间。 只见一位身着纯白海军制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挂军帽。 “姐夫回来了?”温馨热情地打招呼。 面对家中的陌生女子,江德福不由一愣。 温馨迅速解释:“我叫温馨,是孙妈的女儿。” 江德福审视着眼前这位笑容可掬、肤色微黑、略显瘦削的姑娘,尽管对顶替自己妹妹位置的女孩心存芥蒂,但出于礼貌,他仍点头示意知晓,随后步入卧室探望儿子。 温馨急忙步入厨房,随后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出,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客厅的餐桌上,礼貌地说:“姐夫,请先喝杯热茶,稍作休息。安姐姐已经去食堂买饭了,等她回来就开饭。” 江德福怀抱着国庆,微笑着点头回应:“好,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先去忙别的吧。” 温馨连忙点头,转身回到厨房清洗奶瓶。 饭后,安杰与江德福各自出门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 温馨则迅速而高效地整理完厨房,心中盘算着剧情中的另一位关键人物尚需接近,于是决定采取主动。 她擦干双手,从自己带来的咸菜坛中取出一碗孙母精心腌制的洋姜。 端着这碗洋姜,温馨轻敲对面住户的房门。 此刻,王秀娥正在厨房中忙碌,听到敲门声颇感意外,自从德花回乡后,已鲜有人来她家串门,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开门见到一位身着朴素的女子,王秀娥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温馨展露笑容,回答道:“是王姐姐吧?我是安姐姐的乡下远亲,名叫温馨,最近来帮安姐姐照看孩子。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的照顾,国庆才能这么健康。这是我母亲腌制的洋姜,又脆又香,特地给您送一碗尝尝。” 一听是对门老江家的人,王秀娥也不客气,开门请温馨进屋。 她再次询问:“你刚才说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馨耐心地重复:“温馨,温暖的温。” 王秀娥笑道:“哦,温暖的温,这姓倒是容易记住。” 趁着王秀娥进厨房去给温馨腾碗的空档,温馨连忙说:“王姐姐,国庆刚睡着,我想去菜市场买点菜,但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会儿?” 王秀娥爽快地回答:“这有什么不行的?你没来之前,国庆也经常放我这儿。” 说着,她将温馨的空碗递出,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 接着,王秀娥建议:“你怎么这个点去?晚点去更好,菜更便宜。” 温馨解释道:“我第一次来,对周围还不太熟悉,想顺便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王秀娥表示理解,并提出:“我现在走不开,不然我带你转转。” 温馨感激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虽然我没来过城里,但在乡下也经常赶集。安姐姐上班前已经告诉我怎么走了。” 第七章 美味鸡汤 “砰!砰!砰!”一阵有节奏的剁肉声从江家的厨房里传出来,走进厨房,只见温馨身着一件淡蓝色的围裙,站在案板前,她的动作娴熟而利落,手中的菜刀上下飞舞,将刚买回来的老母鸡剁成均匀的块状。 在她的脚边,放着一个木制的婴儿推车,里面坐着一岁半的小国庆。 小家伙正开心地摆弄着一只手工缝制的布老虎,时而将它抱在怀里,时而又把它放进嘴里啃咬,那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土灶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锅里半满的清水正在被加热,不时地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王秀娥则坐在灶口旁的小板凳上,她的手中拿着一只鞋底,正专心致志地纳着。 她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却十分认真,每一针每一线都显得格外仔细。 时不时地,王秀娥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往灶里添加一些柴火,以确保火势的旺盛。 自温馨归来后,王秀娥的嘴便未曾停歇,而温馨则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偶尔穿插几句回应,扮演着一名耐心的倾听者。 “哎呦,自打你回来,就没见你闲着过,”王秀娥边纳鞋底边说道,“你这手脚这么利索,年纪又轻,怎么就想着来给人家当保姆嘞?” 温馨轻声细语地回答:“俺从小家里穷,没有有机会上学,工厂招工也轮不上俺。安姐姐家需要人照顾,虽然是保姆,但对俺们乡下人来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你说你是安杰娘家那边的亲戚,俺可不信,”王秀娥质疑道,“俺可听俺家大样他爹提过,她娘家那边可是个大资本家。” 听到此,温馨抬头望向王秀娥,笑容依旧,“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安家也不例外。我们只是远亲,拐了好几道弯,否则这样的进城机会,哪轮到我啊。” “那倒也是。”王秀娥点头赞同,“要是真没有关系,也不放心让你来家里住。” 随即又叹了口气,“你没来之前,是她家小姑子帮忙看孩子,俺俩关系可好了。但她和她嫂子处不来,你说这胳膊哪拧得过大腿?她嫂子不在家时,孩子叼不到奶,哭得跟个啥是的,根本哄不住。实在没办法,俺给她出主意,让孩子叼她姑的,结果被她嫂子撞见了,两人大吵一架。”说着,王秀娥指了指小国庆手中的布老虎玩具,只见布老虎的嘴巴上,被温馨巧妙地缝上了一个奶瓶上用过的奶嘴,“要是俺们俩有你一半的机灵劲儿,她小姑子也不至于哭哭啼啼地回乡下去了。” 温馨连忙解释道:“在老家时,俺嫂子的两个孩子都是俺带大的,带出经验来了。德花姐姐第一次带娃,没经验,以后时间长了,自然就上手了。”王秀娥点了点头,“她也是怪可怜的,还是个寡妇。她还不如寡妇呢,寡妇还能改嫁,她就不能。你知道为啥不?” 温馨将剁好的鸡块放入一旁盛了清水的木盆中,摇了摇头,“为啥?” 一提到这个话题,王秀娥就显得特别气愤:“她丈夫打仗时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连个烈士都不算。我家大样他爹说,就数他这样的最窝囊。你说他窝囊不窝囊?” 温馨附和道:“是挺窝囊的,这样的话,德花姐姐连个烈属的身份都捞不着。”王秀娥一拍大腿,“可不是这个理儿,太窝囊了!” 正欲继续诉说,门外传来了二样的声音:“娘,娘,我哥跟人打架,把头给打破了!” “哎呦喂,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天净给俺这事儿,他一天不惹事就不舒坦。”王秀娥一听,急忙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王秀娥火急火燎的离去后,温馨轻轻收敛起纷飞的思绪,转而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手中的食材之中。 她细心地洗去鸡块中的血水,随后将鸡块轻轻倒入微热的锅中焯水。 锅中加入了几片鲜姜与些许料酒,用以去除鸡肉的腥味。 待水波汹涌,沸腾不止,温馨便迅速将鸡块捞出,用温水冲洗去附着其上的浮沫。 焯水完毕,温馨用少量的油将鸡块煸炒至微微泛黄,那金黄的颜色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美味。 随后,她将鸡块移入砂锅,加入足够的水,水量恰到好处地没过鸡肉三至五厘米。 姜片、葱结、香菇与党参依次加入,大火猛煮,待锅内沸腾后,再转为小火,让食材在慢炖中交融,香气在锅中缓缓升腾,温馨特意叮嘱自己,中途切勿掀开锅盖,以免那份珍贵的香气逃逸。 出锅前的三十分钟,温馨加入了枸杞与红枣,为这道汤增添了几分温润与滋补。 盐,则在最后十分钟才缓缓加入,她深知过早加盐会让肉质变得干柴。少许白糖的加入,更是为这道汤提鲜不少。温馨坚持不用酱油,只为保留那份最纯粹的汤色。 终于,一锅金黄透亮的鸡汤呈现在眼前,鸡肉软嫩而不失嚼劲。 下班归来的安杰,捧起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轻尝一口,瞬间赞不绝口:“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了,比孙妈炖的还要美味!” 温馨闻言,开心的说道:“安姐姐喜欢就好,你现在正是需要好好补充营养的时候。来时我娘还特意叮嘱我,说你瘦了不少,让我一定要好好给你补补。” 安杰笑着点头:“我没意见,完全同意。” 温馨手中擀着面条,笑容满面地说:“安姐姐,我会做的菜式可多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天天给你做。” 安杰开心地回应:“行,没问题!” 待到江德福下课归来,刚踏入家门,就被那浓郁的鸡汤香气所吸引。 温馨见江德福回来,连忙开始煮面条。不一会儿,面条煮好,温馨热情地招呼道:“安姐姐,姐夫,开饭啦!” 香喷喷的鸡汤面端上桌,搭配上咸香可口的酱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心满意足。 温馨还将鸡肉剁成小丁,面条切成拇指大小,与鸡汤搭配在一起,连小国庆也吃得小肚溜圆,满脸幸福。 在隔壁老丁家中,一家人也正围坐于餐桌旁吃晚餐。 老丁夹起一筷子由温馨赠送的咸菜,赞不绝口:“你这咸菜是什么时候腌制的?味道着实不错。” 王秀娥闻言,微笑着回应道:“这是对面新来的那位小保姆温馨送的。说起来,这位小保姆真是个不错的人,勤快、手脚麻利,还特别能聊,和俺投缘的很。” 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俺家的德花妹子现在怎么样了。新来的温馨妹子这么能干,真不知德花妹子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老丁对此持不同看法,他缓缓说道:“这有什么回不来的?她是老江的亲妹子,又不是什么保姆,若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王秀娥听后,觉得颇有道理,但心中仍放心不下,“不行,我还是得给德花妹子写去个信儿。” 老丁见状,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王秀娥,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诫:“你还是消停会儿吧,人家的事你以后尽量少掺和。” 第八章 惊见咖啡树苗 在前往日常光顾的菜市场的路上,温馨感受到了计划经济初期特有的市井气息。 不过如今政策初行,尚未如后期那般严格,所以,她们这一区域还是汇聚了不少附近村民,他们携带自家物产前来售卖,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规模适中的市集。 不过以后政策逐渐缩紧,想来这个小市场也存在不了太长时间了。 刚踏入市集,温馨便听耳畔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农家汉子的吆喝声:“卖树苗嘞,便宜!” 出于好奇,温馨循声走去,只见一位面容陌生的农家汉子正站在摊位前,地面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树苗,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然而,时值秋季,并非移栽树苗的最佳时节,因此尽管有人驻足围观,却鲜有人表现出购买的意愿。 一位路过的买菜大婶道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这位大哥,现在不是移栽的好时候啊,你这树苗还不少,怎么这时候出来卖呢?” 农家汉子闻言,便解释道:“俺们村里之前斗地主,东西都分了。俺这些树苗都是从地主家院子里刨出来的,树龄都不大,俺也不认识是啥品种,看大家都刨,俺也就跟着刨了。” 他接着无奈地说:“这不,入秋了家里大孙子发高烧,医生说是肺炎,得住院,钱不够用,俺没办法,只能想着把这些树苗卖了,凑点钱。” 周围多是机关单位干部或工人的家属,生活条件相对宽裕。 他们见老汉可怜,便各自挑选着认识的树苗,你一棵,我一棵,倒也买走了不少。 温馨本是凑热闹而来,但在人群中看到了炮校家属院的一位邻居大妈——李大妈。 温馨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她是某位学员的母亲,此次带着儿媳妇来随军。 李大妈见到温馨,便走过来悄声问道:“温家妹子,你家安杰平时最讲究,我看这里有不少好看的花树,你不买点回去?说不定她还挺喜欢呢。” 温馨略微思考了一下,认为李大妈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安家的老宅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不堪,但是院子里却栽种了许多观赏树木和花卉。这些植物不仅数量众多,而且每一株都被精心养护着,显得生机勃勃。 由此可以推断,安家人对这些植物一定有着深厚的喜爱之情,而安杰作为安家的一员,自然也不会例外。 尽管温馨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她和安家人在这里并不会停留太久,一旦斗争开始,安家人肯定会离开老宅。安杰也会随军去海岛生活。然而,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想到这里,温馨决定顺着人群的方向,走到那位老汉的摊位前,仔细挑选一些适合带回家的树苗。 原本,温馨只是打算随便买一棵树苗回去,给屋子增添一些气氛。 可是,当她近距离观察这些树苗时,其中的一棵却引起了她的特别关注。 温馨定睛一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竟然是一棵咖啡树! 要知道,在她们这个地方,可是啥品种的咖啡树都种不活的。 看着眼前这颗青翠欲滴且生机勃勃的咖啡树,温馨陷入自我怀疑中。如果没记错,她们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咖啡树的生长吧?如果没记错,这东西是长在热带的吧? “大叔,你这棵树苗怎么卖?”温馨指着那棵生机勃勃的咖啡树问道。 “一样钱,都是一元钱一棵。这树开花也好看,一串串的,就是俺不知道是啥品种。”农家汉子回答道。 在当今的物价水平,猪肉五毛钱一斤,一元钱一棵树苗的价格是否昂贵,温馨并不清楚。 但见有人购买,她便认为这个价格应该还算合理。 然而,如果这真的是一棵咖啡树,那可就太便宜了。 尽管温馨深知咖啡树生长在热带地区,但这里是书中的世界,万一安杰的女主光环照耀,这棵树就是为她准备的呢? 毕竟大家都知道,安杰爱喝咖啡。于是,温馨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棵咖啡树,并顺手又买了一棵茶树。 至于她那个至今还在繁忙中的不靠谱的系统,温馨现在就当它不存在。 拎着两棵树苗,温馨兴冲冲地回到了家。刚进门,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因为太过激动,竟然忘记了买菜了…… 安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刚踏入家属楼前的那条熟悉小径,还未及门槛,一抹温馨的画面已跃入眼帘。 温馨正弯着腰,在家属楼门前的绿化带上专注地刨坑种树,小国庆和三样两个孩子,屁股撅得老高,在一旁乐此不疲地玩弄着从土里翻找出来的蚯蚓,不时还“咯咯”笑着,清脆的笑声传出好远。 “温馨,你这是在种什么宝贝呢?”安杰带着几分好奇与温柔,轻声问道。 温馨直起身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安姐姐,你回来啦?今天在市场上碰到一位大叔,为了给孙子凑医药费,不得已卖树。我看他挺不容易的,就买了两棵。快种好了,你瞧,多精神的小树苗!” 说着,她细心地将最后一捧土轻轻覆盖在树根上,还用脚轻轻踩实。 “对了,锅里我炖了鱼汤,你先去盛一碗垫垫肚子吧。”温馨的话语里满是体贴。 这时,从自家厨房的窗户边,王秀娥探出了头,她那略带沙哑却充满母爱的嗓音穿透空气,“三个样儿,别玩了,回家吃饭喽!” 三样一听“开饭”,眼睛里立刻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指令,小跑着,一颠一颠地往家里奔去,那份纯真与欢乐,让旁观的安杰也不禁微笑。 给填好土的小树苗浇完水,完成收尾工作,温馨提起水桶,一手牵着还沉浸在与蚯蚓嬉戏中的小国庆,“小国庆,别玩啦,咱们也回家吃饭咯。”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拉长了身影,也温暖了归家的路。 第九章 德花归来 人们常说,世事无常,念想往往与现实的碰撞不期而遇。 就在前一天,温馨的心中还在轻声呢喃,揣测着江德花归期的遥遥无期,未曾想,次日清晨,那风风火火的“江家曹操”——德花,便肩扛一袋沉甸甸的咸菜,以一阵急促的“砰砰砰”敲门声,惊扰了老江家的宁静。 温馨刚给小国庆喂完奶粉,那稚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听到敲门声,她便匆匆应答:“来了来了。”步伐轻快地走向门口,却并未急于开门,如今的木门不像后世那样装有常见的猫眼,无法看到门外是谁敲门,只能隔着门缝轻声询问:“请问是哪位?” “是我!”门外传来的是一声干脆利落、充满个性的女高音。 ………… 温馨无语一瞬,心中暗自嘀咕:“这回答,可真是别具一格,跟没答又有何异?” 门扉轻启,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轻女子,肩扛麻袋,背负行囊,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未等温馨反应过来,那女子便低头欲闯,吓得温馨连忙伸手阻拦:“同志,请问您是哪位?” 来人朝温馨投去一记白眼,颇有些不悦地说:“你是俺嫂子请的保姆吧?俺回自家哥哥家,还用得着你同意?” 温馨一听,恍然大悟,连忙松开手,一边帮忙卸下重物,一边惊喜交加地说:“原来是德花姐姐!快快请进,请进!” 江德花行事雷厉风行,一进门便急切地问:“俺大侄子呢?”温馨笑答:“在安姐姐房间玩呢。” 江德花闻言,急不可耐地走进房间,从儿童车里抱起正摆弄布偶的小国庆,满脸宠溺地说:“小国庆,想不想姑姑?姑姑可想死你了。” 温馨则贴心地为江德花倒上一杯水,放在餐桌上:“德花姐姐,你这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先喝杯水歇歇。” 江德花抱着小国庆走出房间,爽快地说:“俺确实渴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秀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激动:“德花,俺的德花回来了!” 两人久别重逢,那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温馨见状,识趣地走向厨房,将空间留给这对多日不见的姐妹。 不多时,厨房外便传来江德花略显激动的声音:“这是俺哥家,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啥要她同意!” 紧接着,是王秀娥往外走的脚步声,似乎还拉扯着江德花。 温馨笑嘻嘻地在厨房门口探头:“秀娥嫂子,多坐会儿呗,俺正准备给你沏糖水喝呢。” 王秀娥尴尬一笑:“温馨妹子,你先忙,俺带德花去俺家坐坐,小国庆俺们也一起带过去了。” 说完,便推着抱着孩子的江德花走出了家门。 不待房门关严,温馨就听到听见王秀娥急不可耐的数落江德花:“回趟家,俺看你是不是在家待傻了……” 她不禁抿嘴一笑,心里暗自感叹:这俩活宝,真是让人又爱又无奈。 温馨将江德花带来的咸菜妥善放置在厨房,行李则放在她现在居住的客卧衣柜上。 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往后,好长一段时间,她和江德花都将成为室友。 她继续着手中的家务,打扫屋子,准备晚饭。 今天江德花归来,无论安杰心中作何感想,江德福肯定是满心欢喜的。 因此,晚饭自然要做得丰盛一些,以庆祝这份突如其来的团圆。 今晚,温馨精心规划了一桌晚餐,包括三道菜肴和一味汤品:红烧肉、炒花蛤、乾隆白菜以及西红柿鸡蛋汤。 主食则是一锅二米饭。 为了满足江家人对大米口感的偏好,在准备主食时,温馨采用了大米与小米3:1的比例进行蒸制,这样的配比使得米饭更加贴近纯大米的风味。 在淘米的过程中,她只加入适量的清水,然后轻轻地晃动着容器,让水流带走表面的杂质和灰尘,这样不会破坏大米的营养成分。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现在的大米里似乎夹杂着不少沙子。 这使得挑拣沙子成为了一项颇为费时费力的工作,需要她格外专注,以免遗漏。 为了让煮出来的米饭更加香软可口,并且粒粒分明,温馨在蒸煮米饭时还特意加入了几滴食用油。这样做不仅可以使米饭更加油亮有光泽,还能增加其口感和香气。 随后,温馨着手准备菜肴。 其中,红烧肉的制作最为复杂,她决定尝试制作毛氏红烧肉。 这款红烧肉因受到某位重要人物的喜爱而得名,其特色在于不使用酱油,而是用糖色加盐来为肉着色调味。 温馨首先熬制了焦糖水,将约100克冰糖与少许清水放入小锅中,加热至冰糖完全化开并变为琥珀色后,再加入200毫升清水,搅拌至冰糖完全融化。 接着,她将五花肉切成4厘米见方的大块,冷水下锅煮至变色,捞出浮沫后沥干水分。 在清洗干净的砂锅中,温馨不放油,用小火将猪肉煸炒至金黄色,炒出一部分油脂后盛出。 随后,她将葱姜蒜、大料、香叶、桂皮和辣椒放入留有猪油的砂锅中炒香,再将猪肉重新放入翻炒片刻。 加入煮好的焦糖水和沸水,没过猪肉,小火炖煮一个半小时左右,加入食盐调味后,开大火收汁,期间需不断搅拌以防糊锅。 最终,一盘色泽红亮、肉香味浓、甜而不腻的红烧肉便完成了。 在小火炖煮红烧肉的期间,温馨便开始清洗了白菜叶和西红柿,为接下来的菜品做准备。 她准备首先制作西红柿鸡蛋汤,将西红柿顶部划十字,用开水烫一分钟后去皮切丁,鸡蛋打散加盐备用。 锅中加入少许猪油,烧热后放入葱白爆香,再倒入西红柿丁翻炒至出汁,直至炒成糊状。 随后加入清水烧开,转中小火煮2-3分钟,让西红柿的味道充分融入汤中。 接着,她边搅拌边缓慢倒入蛋液,形成漂亮的蛋花,待蛋花凝固后,用淀粉水勾芡,加盐、白胡椒粉调味,滴入香油并撒上葱绿即可出锅。 接下来,温馨处理了提前一天晚上就用海水浸泡吐沙的花蛤。 她将花蛤捞出后清洗外壳并沥干水分,开水下锅煮至开口后立即捞出。 随后,她准备了炒花蛤所需的调料和配菜,包括干辣椒、蒜末、姜末、葱白葱绿以及生抽、蚝油、料酒和白糖调制的酱汁。 热锅冷油后,她依次放入调料和配菜爆香,再加入豆瓣酱炒出红油。 最后,倒入花蛤快速翻炒,淋入酱汁,加盖焖煮1-2分钟后撒上葱花即可出锅。 在炒完花蛤后,温馨开始着手制作乾隆白菜的酱汁。 将芝麻酱用一大勺温水澥开,搅拌至顺滑无颗粒,再加入香醋、白糖、蜂蜜、生抽、盐和香油搅拌均匀。 调制过程中,根据自己的喜好,调整糖醋比例。 等到开饭前,她将酱汁倒入沥干水分的白菜叶中,轻柔翻拌使每片叶子均匀裹上酱汁。 最后撒上熟白芝麻,一道口感酸甜爽脆、麻酱香浓的乾隆白菜便完成了。 这一桌色香味俱佳的晚餐就制作好了。 丁家厨房内,江德花和王秀娥正忙碌地准备着晚餐。两人一边愉快地聊天,一边熟练地操持着手中的活计。 突然间,一股浓郁的肉香从门缝里飘了进来,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江德花的味蕾。 江德花的肚子立刻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叹道:“俺的娘哎,这是谁家做的饭啊,这味道也太香了吧!” 王秀娥听到江德花的赞叹,笑着回答道:“还能有谁啊,当然是你家新来的保姆啦!那温馨妹子的厨艺可真是没得说,俺天天闻着这香味儿,都能多吃一碗饭呢!你以后可有口福啦!” 江德花闻言,好奇地问道:“就是那个叫温馨的做的?” 王秀娥肯定地点点头,说:“俺还能骗你不成?自从温馨妹子来了之后,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家嫂子做好吃的,你家嫂子都胖了一圈了呢!” 第十章 忽悠德花 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洒进来,温馨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菜刀。 她小心翼翼地切着白菜,刀锋与砧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刀也太钝了。"她皱了皱眉,从柜子里找出一块磨刀石。 江家是没有磨刀石的,也不知道她没来之前,江家人是怎么磨刀的,这块儿磨刀石是温馨来后,在市场上新买的。 正当她准备磨刀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江德花抱着小国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新来的,你磨刀做什么?"她瞥了一眼温馨手里的刀,"孩子都饿了,你给她蒸碗鸡蛋羹吃。" 温馨连忙解释:"德花姐,这刀太钝了,我想磨一磨,切菜也利索些。蛋羹我提前蒸好了,在锅里闻着,你自己取就成。" 江德花冷哼一声,"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我们农村人用钝刀照样能切菜。" 温馨没有争辩,继续专注地磨着刀。 她知道江德花对自己有戒心,毕竟自己现在名义上是她嫂子的"远方表妹",她又和自己嫂子不对付。她一边磨刀,一边观察着江德花的动作。 江德花掀起锅盖,将锅盖扔在一边。 她的动作很大,木质的锅盖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是在发泄情绪。 蒸腾的水蒸气下,温馨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应该是刚刚不小心划伤的。 "德花姐,你的手受伤了。"温馨轻声提醒,"我给你擦点碘伏,包扎一下吧。" 江德花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不用,俺没那么金贵,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温馨还是坚持,"伤口感染了可不好,我还是帮你处理一下吧。" 她放下菜刀,去房间的医药箱里取来棉棒、碘伏和纱布,开始认真给江德花包扎伤口。 江德花看着正在认真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温馨,忽然道,“你说你好歹是俺嫂子家的远房亲戚,俺可知道,俺嫂子娘家可是大资本家,解放前工厂铺子不老少,你家既然和她家有亲,再差能差到哪里去,为啥非要来给人家当佣人,俺听俺秀娥嫂子说,你娘就是在她们家当佣人。” 听到江德花的这个问题,温馨眨眨眼,心思一转,开始忽悠江德花。 “哎!” 温馨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咱要是有出路,谁还会苦巴巴的来当佣人。” 江德花赞同点点头,“以前俺们村里的地主家的佣人老妈子,解放后斗地主的时候,一个个那个恨呐,他们都跳上台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他们,有那急了的,还上去扇他们嘴巴子。” 温馨点点头,接着往下说,“俺家以前是东北那旮旯的,听俺娘说,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能混个温饱。后来日本鬼子占领了东三省,搞三光政策,到处抓人,听说是做实验,被抓走的人可惨了。” 江德花不懂啥是做实验,就问道,“啥是做实验?”温馨于是回答说道,“ 故意让人感染鼠疫、炭疽、霍乱等病菌,他们发病过程直至死亡是什么反应。 还有俺们东北冷,他们将人四肢暴露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中,再强行用热水或棍棒敲打。 还将人关入毒气室,释毒气,观察中毒反应。 还有就是把活人解剖,看那些细菌对人体器官的影响。更残忍的是 对孕妇进行活体解剖,看胎儿在娘肚子里内的反应。” 想到江德花不识字儿,温馨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让江德花能听明白日本鬼子在东北的恶行。 显然江德花听懂了,想到那些画面,江德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畜牲!俺哥当年就该再多杀一些鬼子。把这些畜牲都杀光!” 温馨接着说,“俺爹被他们捉去后就没有了音信, 俺娘那会儿还怀着俺,怕急了,看乡亲们能跑的都跑了,就跟着乡亲们逃出了东北,来这边投奔亲戚。” 江德花吃惊道,“你爹也被那帮畜生捉去了?” 温馨眼都不眨一下,“嗯,是的。” 看着江德花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接着说道,“俺娘大着个肚子,还带着俺两个哥哥,那时候到处战乱,差点活不下去。” 江德花脑补着温馨的经历,了然道,“所以你娘来投奔俺嫂子家,她家就把你娘留下来当佣人了?” 温馨一愣,这还闭环了,然后点点头,感慨道,“嗯,如果没有安家收留,俺娘和俺两个哥哥肯定都饿死了,俺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原主脑海里的记忆,确实自从她爹死后,她们娘四个日子差点过不下去,后来安家大太太,也就是安杰的母亲,看孙秀芳可怜,人又老实勤快,还有点做饭的手艺,就让她留在了安家当保姆,照顾安泰兄妹三人。 江德花看着温馨那专注而轻柔的动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的目光落在温馨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想起了温馨的身世,心中一阵酸楚。 她没想到温馨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身世,却依然如此善良和宽容。 江德花想到自己之前对温馨的态度,心中充满了愧疚。 突然,江德花开口说道:“温妹子,对不起,俺态度不好。”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歉意。 温馨抬起头,看着江德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俺理解。你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温馨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宽容和理解,让江德花心中的愧疚感愈发强烈。 江德花感激地看着温馨,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 在这一刻,之前的隔阂似乎在两人的笑容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互理解和包容的氛围。 江德心不在焉地用勺子舀起一勺鸡蛋羹,缓缓送到小国庆的嘴边。 小国庆张着小嘴,等待着美味的食物。 然而,江德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这里,她的目光游离,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 与此同时,温馨回到厨房,继续磨着那把菜刀。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家务事,而是一种艺术。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就像一只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想要藏好自己的尾巴。 第十一章 娘娘的枕头 晚饭后,温馨刚欲起身收拾餐桌,江德花便急匆匆地站了起来,一脸诚恳地说:“我来,我来,温馨妹子,你辛苦了一整天,刷碗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干吧,你去歇会儿。” 温馨微笑着拒绝道:“不用啦,德花姐姐,你手上的伤口还没痊愈,不能沾水。” 江德花轻轻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我这皮糙肉厚的,哪有那么娇气,不过是个小口子,没事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推拒着,最终在欢声笑语中一同走进了厨房。 留下江德福抱着小国庆,一脸愕然地望着这一幕。 江德福抱着小国庆晃悠悠走进卧室,只见安杰正坐在床头,倚着被子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 他轻轻地把小国庆放在床上,坐到床的另一边,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对安杰说:“你看看,前几天俺妹子对温馨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却亲热得像一家人。” 安杰听后抬头,一脸好奇地问:“你没问问你妹子,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江德福挠挠头:“我咋没问?她说温馨也是个苦命的人,不容易,让咱们对她好点。” 听到这里,安杰也来了兴趣,追问道:“哦?温馨和你妹子说了什么?” 江德福便将温馨对江德花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安杰。 安杰听后,忍俊不禁。 江德福瞪大了眼睛:“你还笑,我还以为温馨只是你们家孙妈的女儿,没想到她身世这么坎坷。” 安杰抿嘴笑道:“温馨真是这么和你妹子说她的身世的?” 江德福见安杰这副模样,心中一紧:“咋?温馨骗俺妹子了?” 安杰略一思索,回答道:“也不全是,温馨家其实是咱们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她父亲确实去世得早,那年月到处战乱,孙妈独自拉扯她们兄妹三人,孤儿寡母的,日子确实过得艰难。我母亲看她们可怜,才雇了孙妈。” 江德福闻言,点了点头,想到自家妹子的转变,不禁笑道:“这丫头,还挺机灵。” 安杰好奇地问:“你不生气?” 江德福毫不犹豫地说:“这有啥好生气的?就俺妹之前对温馨那态度,俺还担心温馨被俺妹欺负走了呢。现在看来,俺是白担心一场。”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而且温馨也没啥坏心思,这种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了家庭和睦嘛。” 安杰斜睨了江德福一眼:“你这话啥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江德福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能有啥可隐瞒你的。” 安杰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清晨的阳光洒进院子,温馨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棉布,正在仔细地缝制着什么。 小国庆好奇地爬过来,伸出小手想要抓她手里的针线。 "小国庆,别闹。"温馨笑着躲开,"姨姨在给你做玩具呢。" 这时,江德花抱着一堆脏尿布走过来,看到温馨手里的东西,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心疼地说,"好好的布,剪成这样,多浪费啊!" 温馨抬起头,解释道:"德花姐,我在给小国庆做早教玩具。这些布条可以做成不同形状,让宝宝触摸,促进大脑发育。" 江德花不以为意,"什么早教不早教的,俺们农村孩子不也长大了?哪有这么多讲究。" 温馨没有争辩,继续专注地缝制着。 她将不同颜色的布条缝成各种形状:圆形、方形、三角形,还在里面塞了棉花,让它们变得柔软。 小国庆显然对这些新玩具很感兴趣,抓起一个圆形的布球就往嘴里塞。 "不可以吃哦。"温馨温柔地拿开布球,"来,我们玩个游戏。" 她将不同形状的布块摆在地上,引导小国庆去抓取。 小国庆咯咯笑着,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 江德花站在一旁,但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内心的好奇。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温馨手中正在缝制的那个布口袋一样的东西吸引住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于是开口问道:“你这又是在缝啥呢?” 温馨闻言,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回答道:“给你做的枕头呀。” “给俺做啥枕头啊,俺不是有枕头嘛。”她有些不解地回应道。 温馨耐心地解释道:“这可不一样哦,这个枕头是专门用来防止打呼噜的呢。” “啥?你嫌弃俺打呼噜呀?俺打呼噜咋了?打呼噜才睡得香呢!”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温馨连忙摆手,说道:“哎呀,我可不是嫌弃你。是这样的,以前我们村里有个老中医,人家祖上可是做御医的呢!他跟我说,打呼噜其实是病,对身体不太好,时间久了,人就会睡不好,记性也会变差,甚至还会慢慢变傻呢。” “真的假的啊?俺还一直以为打呼噜是因为睡得香呢。那你这个枕头真的能治这打呼噜的病吗?”她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当然啦!”温馨信心满满地回答道,“我们村里那个大夫说了,以前宫里的娘娘们就是用这种枕头来防止打呼噜的呢。” 温馨仔细地将枕头的收尾工作完成,然后将荞麦皮填充进去。 这个枕头可不一般,在靠近脖子的那一侧,温馨特意缝制了一个小巧的口袋,并在里面填充了足够多的荞麦皮填充物。 这样一来,颈部区域就会比头部高出大约 3-5 厘米。 温馨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她发现江德花虽然人不胖,年纪也不大,但睡觉时总是会打鼾。 经过一番思考,她觉得这可能与江德花的睡眠姿势有关。 于是,她精心制作了这个特殊的枕头,希望能够对江德花的睡眠质量有所改善。 当枕头终于做好时,江德花简直爱不释手。 她惊讶地说道:“俺的个乖乖,以前只有娘娘才能用这样的枕头,俺现在居然也能用上啦?” 温馨并没有纠正江德花的说法,这个枕头是她亲手制作的,而不是娘娘用过的。 她微笑着点头应道:“现在都已经解放啦,咱老百姓可都是当家作主的人呢!以前那些贵人才能用的东西,咱们现在当然也能用啦。” 江德花听了,连连点头,感慨地说:“还是新社会好啊!” 第十二章 雨夜生产 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 温馨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凝视着远方那片翻滚的乌云,心中总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安杰的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但她的身体状况却并不乐观。 温馨不禁为她担心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建议她提前住进医院。 突然,一阵轻微的呼喊声打破了宁静。温馨急忙转身,只见安杰手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温馨,"安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感觉我好像要生了。" 温馨快步上前,扶住安杰,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双腿上。 不用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杰的羊水破了。 "安姐姐,你这是要生了!别担心,我们这就去医院。"温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然而内心的焦虑却无法掩饰。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空,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 仿佛是上天在预示着这场分娩的艰难,大雨倾盆而下,如瓢泼一般,瞬间将整个世界淹没在一片茫茫雨幕之中。 "不好!"温馨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么大的雨,医院恐怕去不了了。" 她当机立断,迅速将安杰扶到床上,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厨房,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 江德花听到动静,也急匆匆地赶来,一看到安杰那痛苦的模样,顿时慌了神。 “怎么办?怎么办?”江德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俺嫂子是不是要生了,这么大的雨,咱咋去医院啊!” 温馨看着江德花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着急,但她知道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能更好地应对眼前的情况。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安慰道:“德花姐,你先别慌。你赶紧去找秀娥嫂子来,安姐姐这是二胎,情况可能比较紧急,估计是赶不及去医院了,得在家里生。” 江德花听了温馨的话,连忙点头,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去。 温馨转过头,紧紧握住安杰的手,温柔地说:“安姐姐,别怕,我去准备一下东西。你一定要放松心情,相信自己和宝宝,一切都会顺利的。” 安杰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抓住温馨的手,似乎这样能给她一些力量。“温馨,我好害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没事的,安姐姐。”温馨轻声安慰道,“你已经生过小国庆了,你要相信自己的身体,咱们二胎肯定会平平安安的。我这就去烧些热水,您放轻松,保存体力。” 说完,温馨松开安杰的手,快步走向厨房。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咋勒,咋勒,德花说她嫂子要生了!”王秀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的外衣扣子都没扣好,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江德花紧跟在她身后,也是六神无主的模样。 “秀娥嫂子,安姐姐羊水破了,外面还下大雨,来不及去医院了,我和德花姐都没见过生孩子,拜托你了。”温馨语速飞快地说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无助。 王秀娥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她虽然生过孩子,也见过别人生孩子,但却从未亲手接生过。 然而,面对眼前的紧急情况,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应道:“快快,把裤子脱了!” 江德花在一旁见状,急忙阻拦道:“脱裤子干嘛呀!”她显然对王秀娥的举动感到不解。 王秀娥着急地解释道:“不脱裤子,咋生孩子!”说着,她迅速跑去洗手,准备接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杰的阵痛越来越频繁,她的痛苦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啊!”突然,安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快,快,好像要出来了!” 王秀娥连忙低头查看,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前。她定睛一看,惊喜地喊道:“哎呀,看见头了,漆黑漆黑的。”然后,她抬头对江德花喊道:“纸,草纸。” 江德花听到王秀娥的呼喊,她毫不犹豫地冲向卫生间,去拿草纸。 温馨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急匆匆地跑进房间里。 盆里的水冒着热气,水中浸泡着一块柔软的棉布。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生孩子的场景,但在电视剧里倒是见过不少,知道生孩子前需要先烧热水,所以她也没多想,先端来一盆再说。 然而,就在她把水放在地上的瞬间,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哎呀,不好!我竟然忘记煮剪刀了!” “啥剪刀?”听到温馨的话,正抱着一摞草纸的江德花焦急地问道。 “就是剪脐带的剪刀啊!”温馨连忙解释道。 “俺家可没有剪脐带的剪刀呀!”江德花一听,顿时慌了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姑奶奶,你家有啥剪刀,都中。”站在一旁的王秀娥赶紧说道。 江德花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她和温馨的卧室跑去。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把温馨做手工的大剪刀跑了回来,递给王秀娥。 “等等,这剪刀得消毒!消毒!”温馨赶紧喊道。 她急忙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江德福常喝的特供茅台。 这可是家里度数最高的酒了,足足有 53 度! 温馨迅速打开瓶盖,然后像倒水一样,“蹲蹲蹲”地把酒倒进一个空盆里。 接着,她一把抢过王秀娥手中的剪刀,“咣当”的一声扔进了盆里,让剪刀在酒中浸泡消毒。 “俺可真是服了你们家这一大家子人了!”王秀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无奈地说道。 而后,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那场面简直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整个夜晚都被这声音划破了。 这哭声仿佛是一种宣告,告诉所有人这个新生命的降临。 听到这哭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王秀娥更是感慨万分:“俺的个娘嘞,这可比俺自己生孩子还累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第十三章 开花的蘑菇 夜晚,天空中飘洒着细密的雨丝,狂风呼啸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江德福顶着这恶劣的天气,艰难地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当他终于打开家门时,一阵婴儿的哭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嗯?俺咋听见小娃娃的哭声?”江德福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这时,温馨从门口的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姐夫回来了!安姐姐生啦,是个大胖小子呢!” 江德福一听,心中的疑虑瞬间被喜悦所取代,他甚至来不及脱下身上湿漉漉的外衣,便急匆匆地朝着卧室奔去。 温馨看着江德福如此急切的模样,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回到厨房,继续为安杰煮着下奶的五红汤。 这五红汤可是一款传统的中医养生汤饮,由赤小豆、红皮花生、去核红枣、枸杞和红糖这五种红色食材熬煮而成。 它以补血、益气、健脾为主要功效,尤其适合女性、产后或体虚的人群来调理身体。 而且,对于产后的妈妈来说,饮用五红汤还有下奶的作用。 相比于猪蹄汤、鸡汤这些传统的下奶荤汤,五红汤不仅下奶,还不会导致产妇堵奶,反而更适合产后的妈妈们饮用。 清晨风停雨歇,空气中的湿气还未散去。 昨天的一场暴雨,让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德花,在家不?走,俺们一起去采蘑菇!”王秀娥站在江德花家门口,声音清脆响亮地喊道。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江德花听到王秀娥的呼喊声,连忙从屋里跑出来,应道:“好嘞,俺马上来!”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显然也对这次活动很感兴趣。 “德花姐,你认识野外的蘑菇不?”一旁的温馨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看着江德花和王秀娥,心里不禁犯起嘀咕,毕竟野外的蘑菇种类繁多,有些可能是有毒的,万一误食可就麻烦了。 江德花自信地笑了笑,回答道:“俺咋不认识,鲜艳的是有毒的,不鲜艳的是没毒的,以前在乡下,俺也不是没采过。 她的语气坚定,让人感觉她对蘑菇的认识相当有把握。 说着,江德花转身走进杂物间,不一会儿便取出一个背篓。 她将背篓背在身上,然后对温馨说:“俺和秀娥嫂子去采蘑菇啦。” 温馨看着江德花准备好的背篓,点了点头,嘱咐道:“行,雨后地滑,你看着路点儿,别采太多!”她依然不放心,但还是嘱咐道。 江德花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儿,吃不了晒干留着以后吃,俺走啦。” 说完,她和王秀娥一起兴高采烈的采蘑菇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傍晚时分,王秀娥和江德花二人终于满载而归。 她们背着满满的两个背篓,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蘑菇,有白色的、黄色的、褐色的,还有一些形状奇特的。 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喜悦的笑容,显然这次采蘑菇的收获颇丰。 温馨站在厨房门口,眉头紧紧皱起,看着地上铺满的各种蘑菇,心中充满了疑虑。 “这些蘑菇能吃吗?”她喃喃自语道,“可别中毒了。” 在她的前世,她只见过菜市场里常见的几种蘑菇,而其他的都是经过加工的干蘑菇。 这种新鲜的野蘑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无法确定它们是否可以食用。 江德花却显得非常自信,她一边熟练地清理着蘑菇,一边向温馨介绍道:“放心吧,俺认得这些蘑菇。你看,这种叫牛肝菌,味道特别鲜美;这种是鸡油菌,也很好吃……” 江德花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每一种蘑菇,而温馨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她的讲解。 然而,不知为何,温馨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世听到的一首歌:“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这首歌的旋律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她连忙摇摇头,想要把这些声音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你愣着干嘛呢?”江德花的声音打断了温馨的思绪,“这些俺都清理好了,你拿一些先去炖个汤喝吧。” 江德花见温馨傻乎乎地站在一旁,不禁有些不满地嘀咕起来。 一想到那鲜美的蘑菇汤,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安杰躺在床上,刚刚给小军庆喂完奶,小家伙满足地睡着了。 她轻轻放下孩子,伸了个懒腰,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不禁眼睛一亮,好奇地问:“好香啊!今天做的什么?” 温馨正从厨房端着菜走出来,听到安杰的话,笑着回答:“蘑菇汤,德花姐今天刚采的呢。” 晚餐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江德花和江德福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丰盛的菜肴。 江德花夹起一块牛肝菌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不禁赞叹道:“真好吃!比肉还香!” 江德福也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温馨,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温馨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正给小国庆喂着鸡汤面。 听到江德福的夸奖,她微微一笑,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安杰因为还在坐月子,不能下床,所以温馨特意将为她准备的月子餐和蘑菇汤端进卧室,让她可以单独就餐。 然而,就在大家吃得正欢的时候,江德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咦,温馨,你脑袋上咋开花了?” 众人听闻这句话,都不禁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江德花满脸狐疑地看向江德福,惊讶地叫道:“哥,你脑袋上咋也开花啦!” 听到这话,温馨心里猛地一紧,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凑上前去查看江德花的状况。 她焦急地问道:“德花姐,你是不是中毒了啊?” 江德福倒是感觉自己身体并无异样,但听到妹妹的话,他不敢掉以轻心,立刻站起身来,果断地喊道:“快,赶紧送医院!” 说罢,他急匆匆地跑进卧室,一眼瞥见安杰桌上的蘑菇汤,除了被喝了一口之外,其他餐食看起来都很正常,并没有发现今天江德花采摘的蘑菇。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这蘑菇汤就别喝了,德花今天摘的蘑菇,说不定有啥问题。”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的折腾,江德福和温馨终于成功地把江德花送进了医院。 温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只是喝了点汤,目前还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想来应该是其他用蘑菇做的菜出了问题。 “姐夫,你也去检查一下吧,你和德花姐都吃了不少今天的蘑菇呢。”温馨忧心忡忡地对江德福说。 江德福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嗯,德花这里有我照顾着,你先回去吧。你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第十四章 温馨的算计 日子像流水一般,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温馨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晚餐。 江德花则抱着小军庆,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与温馨闲聊着。 就在两人谈天说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安杰满脸怒容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径直走进卧室,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而江德福紧随其后,推门走了进去,而后又掩上房门。 江德花和温馨惊愕地对视一眼,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感到十分诧异。 “俺嫂子和俺哥这是咋的了?吵架了?”江德花疑惑地问道。 温馨心里暗自思忖了一下,根据时间推算,她猜想此刻应该是江德福的调令下来了,他即将被调往小松山岛,而安杰已经从杨书记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然而,面对江德花投来的询问目光,她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假装不知地说:“这我哪能知道啊,咱俩一直都在一起呢。不过看这安姐姐这反应,肯定是吵架了,而且事儿还不小。” 江德花想了想,觉得温馨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于是她不再追问,继续和温馨闲聊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卧室里又传来了安杰的怒斥声:“你个骗子,你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紧接着,便又听的安杰的声音:“换个大图岛就变大了,你当我傻呀!” 江德花怀里抱着孩子,听到屋内传来的争吵声,她的脸色变得有些紧张。 她急忙站起身来,怀里还抱着小军庆,脚步轻缓地走到安杰和江德福的房门外,将耳朵贴近门缝,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与此同时,透过厨房的窗户,温馨看到正在洗衣服的王秀娥,被她的丈夫丁济群给硬生生地拉走了。 房间内,安杰和江德福的争吵声愈发激烈。 过了一会儿,江德福的声音突然传来:“那你一个人过过试试,我明天就让德花和温馨一起离开!” 这句话显然是江德福在气头上说出来的,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愤怒。 然而,安杰却被江德福的威胁彻底激怒,她毫不退让地回应道:“你也给我滚!”这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江德福的心窝。 门外的江德花听到安杰的话,不禁低声嘀咕起来:“她让谁滚呀?这可是俺哥家,该滚的人是她才对!”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站在一旁的温馨听到了。 见温馨望向自己,江德花理直气壮的回应:“咋,俺说的不对吗?” 为免江德花跑过去火上浇油,温馨连忙将江德花拉回到厨房,轻声说道:“行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可别掺和。” 尽管温馨嘴上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 毕竟,在原剧里,江德福为了让安杰妥协,曾经让孙妈离开了江家。 而没过多久,江德花也回到了乡下。 后来,运动开始了,安杰随军去了海岛,孙妈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江家了。 这要是按照剧情发展下去,她以后恐怕就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毕竟她心里清楚的很,江德花可是亲妹子,而她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亲戚。 想到这里,她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江德花,心中暗自琢磨着,不行,她得想个办法,一定要让安杰带着她一起去随军才行。” 然而,看着安杰此刻的态度,安杰自己都这么排斥去海岛随军,更何况还带着她。温馨觉得要实现这个目标似乎有些困难。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江德花的想法,于是开口问道:“德花姐,听姐夫的意思,他不会真的打算让咱俩走吧?” 江德花倒是显得满不在乎,随口应道:“咋可能嘛,咱俩走了,那俩孩子可咋办呢?俺嫂子一个人可看不过来哟。” 对于江德花的想法,温馨并不认同。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无论如何,至少在随军之前,她绝对不能离开江家。 可是,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突然,温馨灵机一动,想到了系统。 她连忙在心中默念:“系统啊系统,你快帮帮我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在不离开的情况下,还能让安杰去随军呢?” 然而,系统却给了她一个令人失望的回复:“系统繁忙中,请稍后再试……” 看到这个回复,温馨心中不禁暗暗咒骂起来:“这破系统,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点都指望不上!” 她越想越气,甚至都有些想要直接放弃这个任务,摆烂算了。 什么狗屁任务,谁爱做谁做去吧! 晚些时候,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温馨看着江德福起身前往隔壁找丁济群聊天,心中不禁一动。 她转头对江德花说道:“安杰姐不去随军,这夫妻俩长期分居两地,可怎么行呢?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要不,你去找隔壁的秀娥嫂子商量商量,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江德花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她能有啥办法?” 她对温馨的提议似乎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然而,温馨并没有轻易放弃,她继续劝说着江德花:“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咱俩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办法来,但说不定你去问问秀娥嫂子,她就能给我们出个好点子呢。” 江德花听了温馨的话,心里稍微有些松动。 她想了想,觉得温馨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秀娥嫂子就有招儿呢。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隔壁找秀娥嫂子聊聊,听听秀娥嫂子的意见。 温馨见江德花起身也去了隔壁丁济群家里,心中暗喜。 她心想,江德花这一去,说不定还能顺便偷听一下江德福和丁济群的聊天内容呢。 这样一来,江德花或许就能知道一些关于这次分配的内幕消息。 毕竟之前校长的意思是让江德福留校的,但是因为取了安杰,错失了这次机会,才让丁济群捡了个漏。 如果让江德花听到,因为娶安杰的原因,他哥才没能留校任教,安杰还因为他哥没能留校跟他哥闹,以江德花的直爽性子,她肯定会当场闹起来的。 到时候先不说安杰会不会去随军,就江德福自己,他肯定不放心安杰和她妹子独处的了。 第十五章 德花发飙 在丁家那略显拥挤的客厅里,江德福和丁济群正低声交谈着。 江德花和王秀娥在厨房里忙活着,耳朵却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果然,只言片语中,江德花捕捉到了温馨想要她听到的消息——是安杰连累了自己的哥哥。 “啥?就因为她个资本家的女儿,俺哥好好的机会没了!” 江德花瞬间爆发,跑到他哥面前,双眼圆睁,满脸的怒气。 江德福赶紧上前拉住她,“德花,你消消气,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丁济群也在一旁劝阻,王秀娥也伸手去拉,可江德花这会儿力气出奇的大,三个人愣是没拉住。 她风风火火地跑回了家。 家里,安杰正坐在窗边发呆。 江德花一脚踹开房门,指着安杰就开骂:“安杰,都是你害了俺哥!要不是娶了你,俺哥能丢了那好岗位?” 安杰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从江德花的话里明白了真相。 “难怪好好的留校机会咋就说没就没了,原来是因为她自己。江德福为了不让她愧疚,宁可忍受她的撒泼,也不告诉她。” 安杰内心五味杂陈,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虚加愧疚的情绪笼罩着她,让她不再像原剧情中那么排斥去随军了。 从那以后,江德花对安杰冷脸相对,每次见面,眼神里都充满了不满。 江德福的调令下来了,马上就要启程去海岛任职了。 家里的东西堆积如山,安杰决定先留下收拾东西,交接工作,等江德福在岛上安排妥当以后,再接她们进岛。 在即将出发之际,他还在不紧不慢地细细叮嘱着安杰,让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嘱咐江德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嫂子和侄子,要搞好家庭团结,千万不要和安杰闹别扭。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于是又拜托丁济群帮忙照顾一下安杰。 而站在一旁的温馨,脸上始终挂着和沐的笑容。 江德福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要辞退她的意思,这让她心中暗自窃喜,心想自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江德福走后,安杰也开始安排随军事宜,交接手头的工作。家里的东西,则有温馨和江德花安排打包,王秀娥也热心的来帮助她们。 “哎呦喂,你嫂子咋有这么多东西啊!刚刚光这杯子,这碗,这盘子,就装了整整一大箱子呢!”王秀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感叹道,“真不愧是资本家的闺女啊,瞧瞧这一堆衣服,可真是太好看啦!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衣裳呢!” 江德花在一旁听着,随口附和道:“这算啥呀,俺嫂子娘家还有好多衣服和被子呢!听俺嫂子说,这里地方太小,放不下那么多东西,所以结婚的时候就没带过来。” 温馨站在一旁,心里有些着急。 她担心隔墙有耳,现在外面的风声已经越来越紧了,如果再让王秀娥和江德花继续聊下去,一旦被有心人听去了,恐怕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于是,她赶紧插话道:“秀娥嫂子,这天色也不早啦,俺丁大哥是不是快要下班了呀?要不你先回去准备晚饭吧,这些东西也不着急收拾,我和德花姐姐可以慢慢弄。” 王秀娥听了温馨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江家桌子上的钟表,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呀,可不是嘛!俺得赶紧回去给俺娃和娃他爹做晚饭去啦!” 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地离开了江家。 等王秀娥离开后,温馨轻轻地合上房门。 她站在原地,稍稍停顿了一下,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刚刚王秀娥说过的话,以及江德花的反应。 温馨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要跟江德花再叮嘱几句。 她放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德花姐姐,你听我说,现在姐夫不在家,这里天高皇帝远,一旦出些什么事儿,没人能管得了咱们。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搞批斗,所以你可千万别啥都往外说啊!”看到江德花不以为意的态度,温馨继续劝道,“我知道你心里还对安姐姐有气儿,但是现如今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安姐姐被人举报了,那可就麻烦大了。不只是小侄子会受到牵连,你以为姐夫就能逃得掉了!” 江德花原本并没有把温馨的话当回事,她觉得王秀娥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她安杰本来就是资本家的女儿,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可没有冤枉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然而,当江德花听到温馨说会连累到自己的哥哥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次被分配去海岛,就有被安杰这个资本家小姐连累的原因。 尽管如此,江德花还是嘴硬地反驳道,“俺和俺秀娥嫂子关系好着哩,她又不是外人,再说俺秀娥嫂子也不是会去举报害人的人。” 温馨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低声说道,“德花姐,我知道秀娥嫂子不是外人,可你俩那大嗓门,万一隔墙有耳怎么办呢?到时候被有心人听到了,转头一去举报咱家,咱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说你亏不亏啊?”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你看,咱们这些东西都已经用箱子打包好了,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本来东西就多,肯定会有人眼红的。这要是让人知道里面有啥,那还不一举报一个准嘛!” 江德花听了温馨的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终于,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像刚才那样嘴硬了。 不过还是会暗自嘀咕,“俺哥娶了她,可这是倒了血霉了,真是个害人精。” 温馨只能无奈翻白眼,暗道,傻孩子,知不知道有句老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江德福在娶安杰前,不知道安杰的身份对他的仕途有影响吗?他可是太知道了,但是毅然决然的选择迎娶安杰,这能怪谁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安杰这边的事情也逐渐处理得差不多了,却在临行前还是出了些波澜。 第十六章 麻烦上门 由于孩子尚且年幼,而安杰又忙于工作交接,德花也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因此整理行囊的重担便大多落在了温馨身上。 尽管温馨行事向来谨慎,在打包行囊时都会紧闭门窗,但最终还是未能逃脱有心人的眼睛。 就在这一天,温馨正在厨房忙碌地准备晚餐,突然间,江德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慌慌张张地从门外狂奔而入。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踏进家门,那惊恐的呼喊声便如雷贯耳般传进了温馨的耳朵里:“不好啦,温馨妹子,纠察队的人来啦!” 这突如其来的叫嚷声,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温馨吓得不轻。 她看着江德花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人不禁想起电影里鬼子进村时的场景。 “啥纠察队?他们是干啥的?”温馨定了定神,赶忙追问。 江德花跑得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能够再次开口说话:“俺也不晓得呀,刚刚秀娥嫂子跟俺讲,说是外面来了两个人,好像是啥纠察大队的,专门来咱家查俺嫂子呢!” 听到江德花的话,温馨的心跳猛地加速,她不禁暗自思忖:“怎么原剧里没有这段剧情呀?难道是作者遗漏了这一段?”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与此同时,江德花却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完了,完了,俺老江家这次可真是要被她安杰给连累死了!” 温馨看到江德花一个人,她连忙追问:“德花姐,小国庆和小军庆呢?”她担心江德花一紧张,会不会把两个孩子落在外面了。 江德花闻言,眼神茫然的抬起头,似乎一时间想不起来孩子们的去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哦,孩子啊,俺秀娥嫂子帮忙看着呢,她让俺赶紧回来给你报个信儿。” 听到这话,温馨高悬的心终于稍稍落了下来,但她紧接着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秀娥嫂子有没有跟你说纠察队是干啥的呀?” 江德花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缓了口气说道:“俺秀娥嫂子也不晓得是咋回事儿呢。她刚刚从外面买菜回来,就瞅见有两个人要闯进咱们家属院。被执勤的门卫给拦住咯,让他们登记办临时通行证。秀娥嫂子正巧路过,就顺便听了一耳朵。听那两人讲,他们是要来咱家,说是要来检查啥子东西。” 江德花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俺秀娥嫂子也不晓得这纠察大队到底是干啥子的哟,不过看那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感觉好像不是啥子好事儿,就赶忙跑回来给俺报信儿啦。” 温馨听完江德花的话,心里头也犯起了嘀咕。 她点了点头,心想多半是被人给举报了。 要么就是安家那边出了啥子问题,安杰只是被牵连了,要么就是安杰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被人给告发了。 再不然,就是这次搬家的动静太大,惹红了别人的眼,所以才会有人来查。 不过不管咋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温馨把自己的这些猜想和分析一五一十地讲给江德花听,江德花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 她突然想到这几天收拾出来的那些家当,心又提了起来。 她和她哥本来就没啥子值钱的东西,温馨也一样,就只有一个小包裹,应该没啥子大问题。 可她嫂子那老些嫁妆,可不经查呀,江德花都要哭了,“这可咋整呀,俺嫂子那老些东西,瓶瓶罐罐,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会不会对俺哥、俺侄子有啥影响呀。”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听窗外王秀娥隔老远就开始喊道:“德花,温馨妹子,你俩在家没呀?” 温馨赶忙对江德花说:“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听到敲门声,温馨赶紧准备去开门,江德花却一把拉住温馨,“不能开门!” 温馨拍了拍江德花的手臂,安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时候只能随机应变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走到门口,半开房门,探出头去,微笑着问道:“秀娥嫂子,啥事儿呀?” 然后,当她状似无意的将目光落在秀娥嫂子身旁的两个人身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那是两个身穿制服,手臂上带着红袖章的人! 温馨心里“咯噔”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装出一副刚刚才发现这两个人的样子,疑惑地问道:“这二位是?”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见状,连忙伸出右手,礼貌地说道:“同志,你好!”温馨听到中年男士的话后,她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露出一副有些拘谨的笑容,说道:“你好!你好!” 中年男士似乎察觉到了温馨的拘谨,他连忙解释道:“我们是纠察队的,今天收到街道群众的举报,说安杰作为军属,没有以身作则,在生活中骄奢淫逸,贪图享乐,资本主义享乐作风严重。所以我们特地来上门核实一下情况。” 温馨听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是俺家大姐这会儿还没下班呢,姐夫又去海岛边境了,主人都不在家,俺实在不太好让你们进去啊。” 站在温馨身后的江德花也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呀,俺大哥和嫂子都没在家,你们不能进去!” 中年男士见状,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已经有人去通知安杰了。你是这家雇的保姆吧?” 温馨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略显年轻的工作人员,只见那人正手持笔记本和钢笔,显然是准备记录的。 赶忙摇摇头否认,“俺是安姐姐的远房表妹,是来给安姐姐帮忙照看孩子的,不算是雇的。”她的声音轻柔,毫不心虚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然而,身后年轻的工作人员却并不买账,他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根据举报人反应,江家的孩子一直都是江家小姑子江德花在照顾,你要老实回答,不得隐瞒!” 听到这句话,温馨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还是连忙点头应道:“是的,是的。” 此时,周围的邻居们也注意到了江家这边的动静,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温馨平复了下心情,她知道现在必须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可能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是因为前不久德花姐姐回老家了,安姐姐要临盆了,姐夫工作忙,家里又没有老人帮衬,才找俺来帮忙带孩子的。后来德花姐姐回来了,安姐姐想着,俺回老家也是帮俺哥嫂带孩子,在哪里都是带娃,就没让俺回去。” 中年男人听了温馨的解释,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说法表示接受。 但他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那江德花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回来呢?” 江德花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满脸怒容地吼道:“这可是俺哥家!俺可是这家的姑奶奶!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用得着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她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看到对方被江德花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温馨不禁低下头去,紧紧地抿着嘴唇。 第十七章 纠察队的检查 安杰接到通知后,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自己被人举报了资本主义享乐作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于是,她急匆匆地赶回家里,一路上都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由于知道自己被举报了,她甚至连平日里常坐的黄包车都不敢叫,生怕被人认出来。 她只能踩着那双精致的小皮鞋,一路小跑着回家。 初春的晚风还带着丝丝寒意,吹在她的脸上,却无法吹干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鬓边,更显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当她终于跑到家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 她顾不上休息,立刻与站在门口的温馨对视一眼。 温馨微微点了一下头,这让安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安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礼貌地说道:“你们好,我是安杰。” 那位中年男人似乎对她的到来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再次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完中年男人的解释后,安杰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 她连忙将两人请进屋里,说道:“二位请进,屋里说话吧。” 江德花见此,有些心虚地想要阻拦。 她的举动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不过好在温馨眼疾手快,赶忙拉扯住江德花,示意她不要慌张。 江德花见状,也只能强压下内心的冲动,侧开身子,让那两个人走进屋里。 见纠察队的二名工作人员同安杰相继走进门,王秀娥赶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要进门的江德花。 平时大嗓门的她,此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安慰道:“德花,温馨妹子,你们别害怕哈。俺已经让大样去通知大样他爹了,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大样他爹就回来了。” 江德花和温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将两个孩子从王秀娥手中接过来。 温馨看着王秀娥,感激地说道:“秀娥嫂子,真是太谢谢你了。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她知道纠察队的人还在,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表达了一下谢意。 王秀娥连忙摆手,“哎呀,谢啥呀,都是邻居,应该的。再说你家江同志临走前还拜托俺家大样他爹照顾着来着。你们快进去吧,别让纠察队的同志等急了。”说着,她便让到一边,让江德花和温馨先进屋。 温馨轻轻关上门,和江德花也走进屋子,纠察组的人正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由于要搬家,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被打包进了木质的行李箱,只在外面留下了一些近期常用的物品。 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摆放得井井有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纠察队的人看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客厅的两个大木箱子上,那名年轻一些的工作人员便指着它们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温馨听到对方提出疑问,急忙上前解释道:“这两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日常用的衣物和被褥,是我整理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以免引起纠察队的怀疑。 箱子还没有封箱,年轻的工作人员上前掀开木箱盖子,只见里面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确实如温馨所说,这些衣服都是安杰平日里常穿的。 再看那被褥,虽然经过多次洗涤,颜色已经有些发白,但相较于其他人家补丁摞补丁的被面,江家的明显要整洁许多。 江德花站在一旁,看到屋里孤零零地摆放着两个大木箱子,不禁一愣。 她的目光在她嫂子和温馨之间来回游移,当看到自家嫂子和温馨的表情时,她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江德花虽然并不十分聪慧,但也绝非愚笨之人,她立刻意识到这两个箱子里装的东西对于她们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温馨连忙快步走过去开门,只见丁济群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向两名纠察队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丁济群,是江德福的战友。江德福同志离开之前,特别嘱咐我要照顾好留在这里的家人。你们看,她们都是一群妇道人家,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沟通,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代为转达给江德福同志。” 两名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客气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丁济群的注视下,开始对各个屋子进行仔细的检查。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每一个抽屉,翻看每一本书籍,甚至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 在检查的过程中,他们将发现的物品都详细地记录在笔记本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经过一番认真的检查后,两名工作人员终于完成了任务。 他们合上笔记本,对丁济群说道:“丁同志,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工作。我们已经检查完所有的东西了,接下来我们会如实向上级领导汇报的。” 丁济群连忙与他们握手,表示感谢,并表示会积极配合后续的调查工作。 待两名工作人员离开后,丁济群和其他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丁济群看着面色仍有些忐忑的三人,微笑着安慰道:“安同志,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是谁举报的,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江德福那边,我也会及时通知他的,让他心里有个底。你们就别太担心了,安心休息吧。” 听到丁济群的这番话,安杰等人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原本一直很担心的王秀娥,见纠察队的两名工作人员离开,江家房门开着,急忙走了过来想打听一下情况。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却听到丁济群对安杰的安慰之词。 王秀娥见状,嘴角微微一撇,轻哼一声,嘟囔道:“瞧把你给能的。” 接着,她还故意往屋内翻了个白眼,然后扭头便气哼哼的回自己家了。 第十八章 时代的眼泪 安杰对丁济群的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温馨则热情地将他送至门外。 看着丁济群回到他自己家后,温馨缓缓地合上了门,一家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江德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迫不及待地看向温馨,急切地问道:“温馨,俺嫂子的那些东西呢?好几口大箱子呢,咋就突然不见了呢?” 面对江德花的疑问,安杰微笑着解释道:“早前大哥问我放在娘家那边的嫁妆要不要这次一起寄到海岛,我考虑到这一走可能短时间内都无法回来,所以就让他帮我抽空把那边的嫁妆箱子寄去松山岛那边。” 温馨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她补充道:“今天我娘过来问我,说今天有船出发去松山岛,问咱们有没有要寄的东西。我一想,那些已经打包好的箱子放在这里也是占地方,不如干脆一起寄走。于是,我就找人帮忙把它们都一起带过去寄走了。” 说完,温馨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庆幸地说:“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查了。” 江德花听后,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同时埋怨道:“那你刚刚咋不告诉俺呢,害得俺白白担心了一场。” 温馨耐心地解释道:“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但是纠察队的工作人员来得太突然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安杰本来对去海岛随军这件事还有些不情愿,然而经历了这次事件后,她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恐惧,于是赶忙说道:“是啊,幸好寄走了,而且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早点离开这里。”安杰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尽管江德花心里有些舍不得秀娥嫂子,但这次纠察队的突然造访确实让她有些害怕,她觉得还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安全。 清晨的火车站,晨雾还未散尽,汽笛声穿透潮湿的空气。 安泰和安欣紧紧地拉着安杰,兄妹三人站在船下,彼此都流露出依依惜别的神情。 "说好不哭的。"安欣用绢帕轻拭安杰眼角的泪珠,自己喉头却哽住了。 安泰从公文包里摸出油纸包着的点心:"带着路上吃,到了那边,记得给我们来个信儿。" 他想起多年前母亲临终时攥着他的手说"长兄如父",此刻掌心仿佛还留着那抹冰凉的触感。 孙秀芳心情沉重地与安家人一同前来,她此行的目的是送自己的闺女。 原本,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够带着女儿一同进入城市,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她万万没有料到,女儿刚来没多久,就要随着二小姐随军前往一个偏僻的海岛。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孙秀芳措手不及,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奈。 看着女儿那稚嫩的脸庞,孙秀芳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王秀娥也特意赶来送行,她紧紧地拉着江德花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喃喃地说道:“德花啊,你这一走,就又没人和俺说话、陪俺聊天了。” 温馨凝视着眼前这位充满生机和活力,如此鲜活的王秀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在原本的故事情节里,这位善良、热心且朴实无华的妇人,将会在短短几年后,因为难产而不幸离世,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而这一次的分别,竟然成了她们之间的永诀。 温馨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残酷,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却在不久的将来要面对如此悲惨的结局。 可这个残酷的预言,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温馨张不开口。 "秀娥嫂子,你下次生产一定要去医院......"这句话在舌尖转了几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温馨如今太了解这个年代的女人了——对已经顺顺利利生下三胎的王秀娥来说,生孩子不过是"瓜熟蒂落"的自然事。 而且,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医院,还有着若有似无的排斥。 贸然说这种话,非但不会被当真,反倒要被当成触霉头的晦气话。 真要应验了,说不定还要落个"乌鸦嘴"的埋怨。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温馨转念一想:王秀娥现在住在炮校家属院,距离医院并不远,医疗条件也比乡下强太多,按理说即便难产也该来得及送医。 除非......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那几年特殊时期的风风雨雨。 医院?怕是到时候连个正经大夫都难找。 再想到原剧情中,丧妻后调去松山岛的丁济群,在运动中受到的迫害导致精神失常的炮校校长…… "算了......"温馨长长叹了口气。 她为王秀娥感到惋惜,也为自己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命运而感到无奈。 若是还在家属院,她定会力所能及给王秀娥提供些帮助的,最起码不要让王秀娥落得个难产身亡的下场。 可眼下她也马上跟随江家前往海岛定居,隔着千山万水,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使不上力。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馨望着拉着江德花嘱咐个不停的王秀娥的侧脸,默默在心里念了句: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吧。 这个时代的因果,终究不是她一己之力能扭转的。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作响,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温馨攥紧车票,目光警觉地扫过车厢里每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个年代,敌特的阴影尚未散去,更可怕的是那些藏在人群里的人贩子——而大多数人还保持着淳朴的信任,根本想不到人心能险恶到什么程度。 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这样的组合在人贩子眼里简直就是"肥羊"。 温馨不厌其烦地叮嘱江德花和安杰:"千万别让孩子离开视线,上厕所也要轮流去。" 江德花起初不以为然:"温馨你也太紧张了,我前两次自己坐火车来回,不也平安无事?" 她满不在乎地嗑着瓜子,"这年头哪有那么多坏人。" 温馨没急着反驳,而是压低声音,把后世那些骇人听闻的拐卖案例编成故事讲给她听。 当说到被拐妇女被迫嫁给深山老光棍,孩子被弄残乞讨时,江德花手里的瓜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搂紧怀里熟睡的江军庆,又看了看安杰秀丽的脸庞和两个粉雕玉琢的侄子,突然觉得这节车厢里每道扫过的目光都透着可疑。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江德花后怕不已…… 第十九章 德花的梦想 火车在铁轨上缓缓前行,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一首单调重复的老歌。 这年头的绿皮火车,在温馨看来简直慢得令人发指——窗外掠过的风景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远处的山峦要凝视许久才能看出些许移动的痕迹。 更令人无奈的是严格的票务等级制度 ,硬卧票仅限县团级以上干部、高级知识分子(凭工作证)及危重病人(需医院证明)购买。 像温馨这样的普通民众,只能挤在硬座车厢里,忍受着十几个小时甚至更久的颠簸与拥挤。 列车一路南下,走走停停,每个小站都要停留许久。 乘客们像潮水般涌上涌下,车厢里始终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汗味、食物味、烟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昏昏欲睡。 中途一个大站,上来一位与众不同的年轻女孩。 她约莫二十岁上下,烫着时髦的波浪卷发,穿着剪裁得体的时下最流行的小洋装,脚上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在灰扑扑的车厢里格外醒目。 女孩只带了一个做工精致的藤编旅行箱,腰间挎着个军用水壶,举手投足间透着城里人的精致。 她上车后环顾四周,最终选择了温馨她们过道斜对面的空位坐下。 这样一位单身出行的漂亮姑娘,很快就成了车厢里的有心人的注意。 几个年轻小伙子的目光不时往这边瞟,几个中年妇女也交头接耳地打量着她。 火车又行驶了几站,女孩对面座位的一家人到站下车了。 很快,两个妇人填补了空位:靠窗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梳着齐耳短发,穿着笔挺的列宁装,胸前别着钢笔,一看就是机关单位的干部;另一个则是五十出头的乡下女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蓝布褂子,黝黑的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 两人一坐下就熟络地攀谈起来,声音刻意放得很大,还不时用眼角余光瞟向那位时尚女孩,显然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这天气可真热啊","是啊,车厢里闷得很",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从天气扯到收成,又从收成扯到子女。 不时的,那乡下打扮的女人还会热情的招呼对面那名漂亮女孩,想要引导她也加入话题。 可惜那女孩只是专注地看着窗外,对她们的谈话表现的兴致缺缺,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事。 聊着聊着,乡下女人突然话锋一转:"大妹子,看你这身打扮,可不像是俺们普通老百姓,你是干啥工作的呀?" 这个问题像打开了话匣子,中年妇女顿时来了精神,挺直腰板,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我在省城文工团工作,这次南下就是为团里物色新人。" 说着还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工作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乡下女人立刻发出夸张的惊叹:"哎哟喂!文工团!那可是了不得的地方!" 她拍着大腿,一脸遗憾,"可惜俺家闺女去年就嫁人了,要不非得求大妹子给个机会不可。" 说着,她眼珠一转,目光热切地投向对面的漂亮女孩:"闺女,你这么俊,要不要考虑去文工团啊?这位大姐可是省城来的领导呢!" 中年妇女也连连点头,上下打量着女孩:"确实条件不错,身高、样貌都达标。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推荐名额。" 她说着就煞有介事的要去掏笔记本,"留个联系方式?" 女孩皱了皱眉,礼貌但坚决地摇头:"谢谢好意,我对文工团没兴趣。" 可两人就像没听见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游说:"多好的机会啊!" "进了文工团就是国家干部啦!" "吃商品粮,住楼房!" 女孩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说完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坐在温馨旁边的江德花却听得入了神,眼睛瞪得圆圆的,连手里啃了一半的二合面馒头都忘了继续吃。 见那女孩拒绝离开后,她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正在闭目养神的温馨,压低声音道:"哎呀,多好的机会呀!俺就是没这外在条件,要是俺也长得这么俊,有这机会,高低俺也是要去试一试的。"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晒得黝黑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艳羡。 温馨睁开眼,看着江德花那副向往又遗憾的模样,不由得莞尔。 她坐直身子,认真地说:"德花姐,你要是真想去,等到了海岛,让江首长把你安排进他们部队的文工团,也不是没可能。" 江德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摆手摇头,粗糙的手指绞在一起:"可不敢可不敢!俺这五大三粗的,哪是那块料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又摸了摸常年劳作晒黑的皮肤,自嘲地笑道:"俺这样的,上台还不得把观众都吓跑了?" 她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再说...俺连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唱歌跳舞了。” 温馨语气温柔地鼓励道:“德花姐,知识是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取的,而相貌也可以通过保养和打扮来提升。你看,你的五官底子其实都很不错,如果真的想要提升改变一下自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然而,江德花却仍然不停地摇头,似乎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她有些泄气地说道:“哎呀,温馨啊,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在村里看宣传队演出的时候,连拍子都打不准呢,更别提其他的了。” 说着说着,江德花的眼神黯淡下来,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温馨的肩膀:"不过俺看那姑娘也是傻,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要俺说啊,这文工团的大姐看着就是有本事的,说不定真能..." 正说着,那女孩从洗手间回来了。 江德花立刻噤声,却还是忍不住用热切的目光追随着女孩的身影,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温馨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原来江德花,心里其实也藏着这么一个梦想呢。 不过想想那名自称文工团干部的中年女人的话,温馨眼神暗了暗,这个世界上,真有掉馅饼的好事儿吗? 第二十章 还是个穿越老乡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车厢里的人们也开始感到困倦。 温馨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也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安杰早已靠在车座的靠背上进入了梦乡,她的脸上戴着温馨强烈要求她戴的医用纱布口罩。 这个口罩是临行前,温馨特意去医院找里面的医务人员购买的。 小君庆则被安杰用一条长围巾紧紧地包裹在怀里,趴在安杰的胸口,睡得十分香甜。 小国庆第一次坐火车,一整天都兴奋地玩耍,此刻也是精疲力尽,他靠坐在自己的姑姑江德花的怀里,呼呼大睡。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突然传来,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 温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车厢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圈人。 而之前她们座位斜对面的那名年轻女子和两名中年妇人,都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吵闹声越来越大,不仅吵醒了温馨,连安杰和江德花都被这喧闹声惊醒了。 看到江德花跃跃欲试的眼神,温馨心里有些无奈,但还是顺手接过她怀里的小国庆,轻声说道:“德花姐,你去前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刚刚那哭声,好像是之前坐在咱们斜对面的那个女孩子。” 江德花一听,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她二话不说,立刻起身上前,以一力降十会,挤进了人群里。 安杰本来就对车厢里的环境不太满意,此刻更是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温馨将小国庆轻轻地放在座椅上躺好,小家伙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被周围的喧闹声打扰到。 温馨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人群,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的是,人群实在是太拥挤了,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听到那个女孩的哭喊声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慌。 “救救我,求求大家,他们是人贩子,我不认识他们啊!”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你这个婆娘,嫌弃俺家穷,竟然想跑,现在就跟俺回去!”陌生男人的声音则显得有些凶狠和蛮横。 “哎呦,没天理呀,收了俺儿子的彩礼,竟然带着钱跑了,那可是俺们家的棺材本呀!”另一个有些耳熟的妇女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似乎是那个陌生男人的母亲。 温馨眯起眼睛,仔细聆听着这声音。 突然,她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之前那个穿着补丁蓝布褂子的乡下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了之前那个列宁装干部打扮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既然是人家的家务事,大家就散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温馨心里顿时明白了,她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呢! 围观的人们听到干部打扮的女人的话后,纷纷散开,不少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就在这时,温馨看到那个年轻女孩猛地一把推开正在拉扯她往车厢尽头走的陌生男人,然后踉踉跄跄地扑到了一旁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子身上。 只见那女孩紧紧抱住男子,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喊道:“老公,救我!” 这称呼,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温馨劈了个外焦里嫩。 啥?敢情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是个穿越老乡? 还没等回过神来,突然就听到江德花扯着她那大嗓门,义愤填膺的喊道:“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上车的时候,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她自己一个人!你们这些人呢,是后来才上车的,还跑过去找人家小姑娘搭话!俺看啊,你们就是人贩子!” 原来,白天听了温馨讲的那些关于人贩子的科普故事后,江德花现在对“人贩子”这三个字变得异常敏感。 她觉得眼前这些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可疑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揭露他们。 紧接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戏码就这样在车厢里上演了。 只见那位军装男子身手矫健,迅速出手将那几个疑似“人贩子”的人制服在地。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让人不禁为之喝彩。 而后,乘警们也闻讯赶来。 他们迅速控制住了局面,并将那几个被制服的人贩子团伙成员一并逮捕带走。 而那位受害的年轻女孩儿和制服人贩子的军人,则一同跟随乘警前往配合调查。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车厢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江德花拖着发软的双腿回到座位,重重地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我的老天爷啊," 她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说,"温馨妹子,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有这么猖狂的人贩子。" 安杰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小军庆又搂紧了几分。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母亲的紧张,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小脸皱成一团。 安杰连忙轻拍他的后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她抬头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第一次觉得这趟随军之旅如此漫长。 接下来的路程,三人谁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江德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一次行李,生怕又被人做了手脚。 安杰始终把小军庆牢牢抱在怀里,连去洗手间都要带着。 就连一向活泼的小国庆也出奇地安静,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又望望姑姑。 当列车终于鸣笛进站时,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正高举着写有"安杰同志"的接站牌。 看到自己嫂子示意接站的人所在的方向,江德花第一个激动地挥手示意,眼眶突然就红了。 "可算是到家了。"安杰轻声呢喃,怀里的小军庆似乎也听懂了一般,咧开小嘴露出粉嫩的牙床。 第二十一章 初入海岛 在海鸥掠过桅杆时发出的尖叫声中,江德花紧紧地抱着小国庆,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跳板。 她的步伐坚定而稳健,仿佛对这片波涛汹涌的海面毫不畏惧。 "温馨,你一定要抱好小军庆!" 江德花扭过头,对着身后的温馨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在海浪拍打着礁石的轰鸣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但却充满了关切。 眨眼间,江德花已经抱着小国庆轻盈地跳到了码头上。 她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回头望去,只见温馨正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小军庆,慢慢地向跳板走去。 "安姐姐,我先抱小军庆下去了。" 温馨一边说着,一边将襁褓往怀里拢了拢,生怕小军庆会掉下去。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对过跳板还有些害怕。 不过,在接站小战士的帮助下,她还是顺利地走到了码头。 安杰站在船舷边,双手紧紧攥着缆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的珍珠灰列宁装的后襟被咸涩的海风吹得掀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安杰的目光紧盯着江德花那如履平地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接着,安杰的视线又落在了温馨身上。虽然温馨的脚步有些不稳,但在接站小战士的搀扶下,她还是平稳地走过了跳板,安全地到达了码头。 安杰低头看了看脚下翻涌的墨绿色海水,那深邃的颜色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酸涩的胃液正沿着喉管往上涌。 原来,刚才在船舱里,温馨为了防止安杰晕船,特意给她塞了一片姜片。 此刻,随着姜片的味道散去,安杰的胃里翻腾又是一阵翻腾,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不知何时,江德福已经不知不觉地挤到了跳板前,他的军装袖口被卷到了手肘处,露出了那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小臂。 在浪头不断拍打礁石所发出的轰鸣声中,安杰突然听到了江德福的声音:“扶着我。”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原来,江德福已经来到安杰身边。 安杰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江德福的手臂。 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江德福时,江德福那铸铁锚链般粗壮有力的手掌已经伸过来,紧紧地箍住了安杰那正在微微发抖的手腕。 安杰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能感觉到江德福手掌的温度和力量,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紧紧地攥住江德福的小臂,手指几乎要陷入他的肌肉里,但她的身体却依然在不停地颤抖着。 由于跳板被海水浸湿,变得异常湿滑,安杰的皮鞋在上面根本站不稳,不断地打滑。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猛地涌来,将跳板狠狠地推了一下,跳板瞬间倾斜。 安杰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径直撞进了江德福的怀里。 江德福见状,连忙伸手将安杰紧紧抱住。 然而,由于冲击力太大,安杰的脸颊还是狠狠地撞在了江德福海军外套上的铜纽扣上,一阵刺痛袭来,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德福见状,连忙将安杰打横抱起,两步并作一步地跳下了跳板。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两人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安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此时,码头上那些正在石阶上晾晒渔网的妇女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其中,一个穿着靛蓝大襟衫的老妪扯着嗓子对同伴嚷嚷道:“江参谋长可真是疼媳妇啊!” 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是啊,江参谋长家的太太,可比文工团的那些女兵还要俊俏呢!” 安杰听到这些议论声,不禁有些羞涩,她假装没有听见,但却不自觉地将江德福的胳膊抓得更紧了。 ……………… 江德福确实非常忙碌,他把安杰她们带到家属院后,甚至来不及多做停留,便急匆匆地带着战士们离开了。 留下安杰她们三个大人和两个小孩,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屋子里除了江德福之前搬来的几件简单家具,以及安家提前寄来的那十多口樟木箱子外,几乎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安杰因为晕船而感到十分难受,她的脸色苍白,身体有些虚弱。 好在屋子已经被打扫过,看上去还算整洁。 温馨见状,赶忙先将主卧的床铺整理出来,铺上柔软的被褥,让安杰能够躺下休息。 安置好安杰后,温馨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两棵树苗。 这两棵树苗可是她的心头宝,已经好几天了,不知道它们现在情况如何,可千万别死了才好。 于是,她急忙在院子里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方,想要把树苗种下去。 当江德花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着,走出房门时,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凉亭下的温馨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刚移栽好的小树苗填土。 江德花不禁好奇地走过去,看着那两棵树苗,疑惑地问道:“看你对这两棵树宝贝得很呢,它们到底是什么树呀?” 在江德花看来,这两棵树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实在想不明白温馨为什么会如此珍视它们。 这两棵树,正是温馨之前买的茶树和咖啡豆树。 温馨故意卖起了关子,笑着对她说:“等以后你自然就知道啦。” 填完土后,温馨转身走进厨房,从水缸里舀出一桶水,准备给刚种下的小树苗浇浇水。 然而,当她看到房檐下那两个大铁水桶和扁担时,不禁犯起了难。 她指着这些东西,面露难色地对江德花说:“德花姐,家里既没有自来水管,也没有水井,这以后咱们吃水就不方便了。而且我还不会用那扁担呢。” 温馨心里很清楚,安杰肯定是挑不了水的,毕竟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而自己呢,别说前世没挑过水,就是重生到温家后,温家院子里也是有自己的水井的,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真正挑过水。 江德花倒是显得很淡定,她满不在乎地说:“俺会挑啊,以前俺住在乡下的时候,都是俺自己去挑水的。” 听到江德花会挑水,温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温馨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这附近的水井在哪里,离家远不远。 于是她提议道:“那我们等会儿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吧,顺便找找水井在哪里。” “嫂子在家吗?” 伴随着院门外传来的清脆女声,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浅灰色布衫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年轻女人身上,不禁微微一怔,显然有些不确定究竟哪位才是参谋长太太。 就在这时,江德花率先开口问道:“俺嫂子还没醒哩,你是哪位?” 这句话犹如及时雨一般,让那灰布衫女子瞬间摆脱了尴尬的境地。 听了江德花的话,她连忙笑着回答道:“你是参谋长妹妹吧?我叫吴兰花,是一营营长的家属。听我家那口子说参谋长太太今天刚到,我就寻思着你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来这儿都一年多啦,对周围环境也比较熟悉,就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 温馨一听,心里顿时一喜,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啊! 她正愁对这新环境两眼一抹黑呢,有人主动来帮忙,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她热情地回应道:“那真是太谢谢吴嫂子了!我叫温馨,是安姐姐,也就是你们江参谋长太太的远房表妹,这次过来是帮安姐姐带孩子的。” 说着,她还指了指身旁的江德花,继续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小姑子,德花姐姐。” 江德花知道女人的来意,也很感谢,“俺俩刚刚还正愁不知道水井在哪里呢,正准备出去转转。” “那感情好,咱们这就去转转?” 见两人正有此意,吴兰花赶紧提议道。 寒暄几句,温馨关上院门,三人结伴走出院子。 刚走到路的尽头,温馨就被一座低矮的小砖房吸引了注意。 那小砖房距离她们这片家属院不远,但是一看就和这边的风格不一样,温馨不禁感到疑惑。 于是看向一旁的吴兰花,“兰花嫂子,那是什么地方?” 第二十二章 堪比生化武器的暴击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吹进院子,温馨脸色发青地跨进门槛,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刚刚还在床上躺着的安杰也已经缓过劲儿来,此刻正蹲在凉亭下,指尖轻轻拨弄着温馨种的那棵咖啡豆树新抽的嫩芽,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见温馨和江德花一前一后进来,便随口问道:“你俩去哪儿了?” 走在后面的江德花顺手带上门,语气兴奋:“吴嫂子带俺们去附近转了转,认认路。” 安杰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而想起自己刚才在院子里转悠半天也没找到厕所,便又问:“对了,咱家厕所在哪儿?你们俩有看到吗?” 温馨原本勉强压下的反胃感瞬间翻涌而上,安杰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间公共旱厕里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她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德花,她这是怎么了?”安杰一脸茫然地看向江德花。 江德花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去了趟公共厕所,就这样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乡下不都是这样吗? 可温馨不一样,她前世用惯了抽水马桶,哪里见过这样的旱厕? 虽说温家也是旱厕,但温家习惯把烧饭后的草木灰倒进去自家旱厕,不仅可以沤肥,还可以覆盖排泄物,所以温家的厕所还算干净,气味儿也不重。 可这海岛的旱厕不一样,日常的草木灰大家都用来肥自家的菜地,没人往公共厕所里倒,再加上天气炎热…… 温馨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她眼前发黑,成群的苍蝇“嗡”地炸开,粪坑里蠕动的蛆虫密密麻麻,那气味简直比生化武器还可怕…… “呕!”她再次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 安杰见她反应这么大,好奇心驱使下,自己也在江德花的带领下,去了一趟公共厕所。 等她回来时,脸色比温馨还难看,扶着墙缓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行,一定得在自家建个厕所……外面的厕所,我是真进不去了。” 江德花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摇摇头,拎起水桶默默去挑水。 等她回来时,就见温馨蹲在院子角落,正用力刷着一个白瓷痰盂,刷得“咯吱咯吱”响。 ——是的,温馨宁可天天刷痰盂,也绝不再踏进那个可怕的公共厕所一步。 她一边刷着痰盂,一边心不在焉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 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自己仿佛还置身于公共厕所里一般,那股挥之不去的臭味似乎已经深深地黏在了身上,无论怎么清洗都无法彻底去除。 等到江德福下班回到家中,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安杰那一脸的不悦和嫌弃。 在安杰的强烈要求下,江德福终于无奈地答应了她,明天就去找人在自家院子里建一个厕所。 由于今天是第一天入住新房,按照传统习俗,上车饺子下车面,所以晚上温馨特意做了一顿炸酱手擀面。 手擀面的做法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将面粉加水揉成面团,然后擀成薄片,再切成细条即可。 温馨先将面粉内加入少量食盐,混合均匀后,分次加入清水,边倒边用筷子搅成絮状。 而后再 用手将其揉成粗糙面团,盖湿布醒发10分钟,让水分均匀渗透。 再揉5分钟至表面光滑,面团硬度类似耳垂。 继续盖布醒发30分钟以上,发面时间越长,面条越劲道。 醒发过程中,温馨也没闲着,制作了吃面时的炸酱浇头。 等面团醒发好后, 温馨在 案板上撒上玉米淀粉防粘,再将面团压扁,用长擀面杖从中心向四周擀开。 边擀边转面片方向,保持厚度均匀,约1-2毫米左右厚度。 因为家里人口多,温馨和的面团大,便将面团分成2份操作。 擀成大片后,温馨将擀好的面皮,像折扇子一样叠起,每层撒淀粉防粘。 最后用刀切成0.3厘米左右宽的均匀的细条。 切好后抖散,撒干粉防止粘连。 温馨在擀面的时候,江德花已经在灶口烧火煮开水了。 水开后温馨将切好的面条下入水中,并用筷子轻搅防粘,煮至浮起后加半碗冷水,再次煮沸便可以出锅了。 炸酱浇头是今天晚餐的灵魂。 温馨将干黄酱和甜面酱按照3:1的比例,加入清水调匀成糊状泄开。 再将 五花肉切0.5cm灵魂小肉丁。 冷锅不放油,直接下肉丁中小火煸炒至出油,肉变金黄微焦。 加入葱白末、姜末、八角炒香,淋料酒去腥。 转小火,倒入调好的酱汁,不停画圈搅拌避免粘底。 加白糖调和咸味,熬至酱汁油亮分离这个过程大约5分钟,熄掉灶火撒葱花。 这样炸酱浇头就做好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沉入海平面,最后一抹橘红色的光晕被深蓝的夜色吞噬。 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咸腥味,轻轻掠过院子里的棕榈树,沙沙作响。 饭后,江德花利落地收拾碗筷,温馨想帮忙,却被她轻轻推开:“歇着吧,明天还有得忙。” 温馨也没再坚持,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临时收拾出来的小屋。搬来海岛也有一点好,就是暂时可以不用和江德花睡一个屋了,有了独立的私人空间。 床铺是江德花白天刚铺好的,粗布被单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她一头栽进枕头里,连衣服都懒得换,只脱了鞋,蜷缩着身子,几乎在闭眼的瞬间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安杰也早早回了屋,临睡前又检查了一遍明天要整理的行李——几个木箱堆在墙角,上面还贴着运输时写的编号。 她伸手摸了摸箱子上潮湿的水汽,皱了皱眉,心想明天得先把东西晾一晾,免得受潮发霉。 夜更深了,海浪的声音从远处隐约传来,像是一首低沉的催眠曲。 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衬得夜晚更加静谧。 呼吸声渐渐均匀,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了短暂的休憩。 明天还有一堆行李要收拾,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此刻,她们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十三章 初遇大退潮 海岛的清晨,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晨露的清新,在院子里打着旋儿。 温馨蹲在青石板砌成的洗衣池前,双手浸在泛着肥皂泡的凉水里,正揉搓着安杰箱子里受潮的衣物。 她不时甩一甩垂落的碎发,水珠便顺着她泛红的脸颊滑落,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晾衣绳上早已挂满了安杰的洋装,鹅黄色的连衣裙随风轻摆,淡紫色的衬衫衣领挺括,还有几床蓝底白花的棉被搭在绳上,像几朵停驻的云。 姜德华抡着锄头在菜畦间翻土,黝黑的脸上沁着汗珠,锄刃每次落下都带起湿润的泥土气息。 摇篮里的小军庆吮着手指睡得正香,而两岁的小国庆正蹲在蚂蚁洞旁,竹棍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温馨又一次不自觉地望向隔壁院落。 她记得,原剧情里,王政委就住在江家隔壁,他老婆张桂英在剧里还有不少戏份。 可此时,那里异常安静,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滞。 晾衣杆孤零零地竖立着,上面没有一件衣物,显得格外突兀和凄凉。 菜园子里现在也是长满了野草,没有蔬菜的影子,也没有任何耕种的痕迹,只有一片杂乱无章的绿色。 整个院子都透露出一种荒凉和寂寥的氛围,没有丝毫人类生活的气息。 显然此时是没有人居住的。 "安嫂子在家不?" 木栅栏门被拍得吱呀作响。 吴兰花挎着竹篮站在门外,篮里是还沾着露水的新鲜蔬菜。 “俺嫂子在家呢,吴嫂子快进来。”江德花热情的招呼吴兰花。 她一眼就瞧见了晾晒的衣裳,眼睛亮得像捡了宝贝:"这些衣裳可真漂亮,瞧这花色,这款式,跟电影里那女明星穿的一样!" 手指虚虚描摹着一条墨绿色旗袍的轮廓,生怕碰坏了似的。 温馨绞干最后一件衬衫,水珠滴滴答答砸在石板上。 "都是安姐姐结婚前的衣服,运来的路上有些受潮了,看今天天气不错,拿出来洗洗。" 安杰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也走出房门,“是一营长家的吴嫂子吧?温馨和德花昨天回来和我提起过你,昨天真是谢谢你了。”然后招呼吴兰花在凉亭下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温馨端着搪瓷托盘从里屋出来,茶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吴嫂子你喝茶,德花刚锄完地,正好也来歇歇脚。" 吴兰花接过温馨递来的茶杯,釉上彩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惊得她差点没端稳:"这茶杯可真漂亮!" 安杰笑而不语,端起茶壶给吴兰花茶杯里又续上茶水。姜德华抹着汗凑过来:"吴嫂子今天来有啥事儿不?" 远处传来潮水哗哗作响声。 吴兰花突然拍腿站起来:"瞧我这记性!今儿个大潮,潮水退得比往日都远,沙滩能露出来二里地!" 她指着海平面那条渐渐显出的金线,"这会儿去能捡着脸盆大的青蟹哩!" 温馨眼前一亮,她咋把这事儿忘了,以后住在这里,她就可以赶海了。 江德花也对赶海很感兴趣,可是她望着菜畦边玩蚂蚁的小国庆,又看看熟睡的军庆,有些为难。 安杰已经拿起针线筐坐在摇篮旁:"你们去吧,我在家看着国庆和军庆。" 阳光透过凉亭外的树荫,在她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片温柔的海洋。 清晨的海滩上,阳光柔和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吴兰花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脚踩着露水打滑的礁石,腰间拴着的竹篓里,铁钩和盐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跟在吴兰花身后的是温馨,她提着一个竹篓,小心翼翼地走着。 "吴嫂子,这铁钩子真能挖到蛏子?"江德花摆弄着吴兰花借给她的自制的赶海工具,锈迹斑斑的钩头在阳光下泛着暗红。 温馨笑着替她系紧头巾,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三人发梢,远处传来潮水退却的轰鸣。 穿过荆棘丛生的防风林,滩涂在雾色中铺展成银灰色绸缎。 温馨赤脚踏上湿润的沙地,脚掌立刻陷入冰凉的淤泥。"脚跟要碾着沙走,像这样。"吴兰花见两人跟在身后费力的前行,示范着独特的赶海步伐,身后拖出两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海风轻柔地吹过,卷起了温馨碎花衣角,她那裸露在外的双脚踩在退潮后的沙滩上,细沙从脚趾缝里缓缓溢出,带来一种别样的触感。 吴兰花走在最前面,她的粗布裤腿挽到了膝盖处,突然,吴兰花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沙滩上一个硬币大小的气孔。 “瞧这沙眼!”吴兰花突然俯身,用铁钩在沙面画了个圈,然后用铁钩尖轻轻戳了一下那个气孔。 温馨凑近看时,沙地上有个米粒大小的孔洞,正往外渗着水珠。 "蛏子气孔。"吴兰花从腰间皮囊倒出盐水,晶亮的水线注入孔中。 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原本平静的沙层突然拱动翻涌起来。 紧接着,一只拇指粗的蛏子,“噗”地一声从洞里窜出了半截身子。 吴兰花眼疾手快,迅速捏住了蛏子的外壳,然后顺势往上一提,带出了半尺长的雪白贝柱。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温馨见状,赶忙捧着竹篓凑近看。 蛏子喷出的水珠溅到了她的鼻尖上,惹得一旁的姜德花哈哈大笑起来。 潮水退得更急了,滩涂裂开细密的纹路。 江德花跪坐在湿沙上,学着用铲子扒开碎石堆,突然尖叫着将手迅速收回。 两只拇指大的花蛤从沙隙喷出水箭,贝壳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别怕,它们这是在换气。"吴兰花把花蛤丢进江德花的竹篓,贝壳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咚。 远处的礁石区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咔嗒”声,随着潮水退去,原本被海水覆盖的礁石逐渐显露出来,岩缝里的牡蛎壳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蓝紫色的神秘光芒。 吴兰花熟练地抽出铁钩,准确地插入贝壳的缝隙中。 她的手腕轻轻一转,肥美的蚝肉就完整地落入了竹篓里,没有丝毫破损。 “往这儿走。” 吴兰花用铁钩轻敲着岩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敲击,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藤壶应声而落,掉在礁石上。 吴兰花突然蹲下身,迅速拨开一丛茂密的海韭菜。 在她的动作下,一个碗口大小的岩缝展现在眼前。 “上个月大潮的时候,老李家媳妇就是在这儿摸到了一对大鲍鱼呢。” 吴兰花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羡慕。 听到这话,姜德花立刻卸下背上的竹篓,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掏出一柄小铲子。 温馨好奇地学着吴兰花和姜德花的样子,双膝跪地,趴在湿凉的海藻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进岩缝里。 然而,就在温馨全神贯注地摸索着岩缝时,江德花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脚底!”江德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慌。 第二十四章 大海的赠礼 温馨闻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差点踩到一团灰褐色的海藻。 而在那海藻下面,竟然隐藏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蟹,它的螯钳正紧紧夹住一条拼命挣扎的小银鱼。 吴兰花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手持一把锄头,她嘴角微微上扬,迅速地将锄头柄准确地压在了蟹壳上。 然后轻轻一挑,那只青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直直地落入了温馨腰间的竹篓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看得温馨和江德花都目瞪口呆。 她们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吴嫂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吴兰花听到赞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这没什么啦,我就是抓得多了,熟练了而已。” 温馨在礁石区发现了宝藏。 浅水洼里蜷着条八爪鱼,腕足吸附在石缝间,皮肤随着呼吸变幻青紫色。 "看我的!"吴兰花轻声指导,然后就见她迅速扑进水里。 水花飞溅中,八爪鱼喷出墨汁,但已被铁钩钉住吸盘。 吴兰花利索的动作再次引来两人的惊叹,三人笑作一团,发梢滴着咸涩的海水。 江德花的竹篓传来咔嗒声,掀开盖着的盖子,两只梭子蟹正挥舞螯足打架。 江德花急忙伸手想将它们分开,突然被挣扎的蟹钳夹住虎口。 江德花痛的龇牙咧嘴。 温馨急着要掰蟹螯,却被吴兰花拦住:"等它累了自会松开,要不它会越夹越紧。"果然,青灰色的蟹螯渐渐卸了力道。两人松了一口气。 潮线退到百米开外,露出布满藤壶的礁盘。 吴兰花教她们辨认石缝里的海胆,用钩子轻敲紫黑色的棘刺,"要留指甲盖大小的,让它们再长两年。" 温馨发现礁石背面吸附着成片的淡菜,青铜色贝壳微微开合,露出橘红的贝肉。 撬棒刚插进缝隙,贝类便警觉地紧闭外壳。 "用这个。"吴兰花递来楔形铁片,沿着贝壳生长纹路轻轻一别,淡菜便完整脱落。 温馨学得最快,不多时她的竹篓里就铺满海胆与淡菜,中间或夹杂着几颗滚圆的月亮贝。 温馨终于发现了第一个蛏子孔。她学着吴兰花的模样往孔里灌盐水,却因为手抖洒了大半。 沙地突然塌陷出硬币大的凹坑,受惊的蛏子缩回深处。 "要稳着劲儿。"吴兰花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盐水缓缓注入。 这次蛏子冒头格外迅猛,温馨的铁钩却卡在贝壳缝隙,险些让猎物逃脱。 "快看这个!"江德花忽然在十步开外欢呼。 她扒开的沙坑里,五只玉黍螺正以奇特的方式移动,每只螺壳上都吸附着巴掌大的寄居蟹,举着螯足像挥舞战旗的骑兵。 吴兰花笑得直不起腰:"这是螺壳,几只蟹挤在同一个屋里呢,都是小蟹!" 她用海草编成小窝,把这队奇特的房客转移到潮水即将漫过的区域。 潮间带的生物们陆续显形。 沙蚕在浅水扭成粉红色的波浪,弹涂鱼在泥滩上蹦跳,招潮蟹举着不成比例的大螯横行。 温馨蹲着研究礁石上的藤壶群,发现这些灰白色的小圆锥竟有着堪比岩石的硬度。 吴兰花用铁钩敲下一簇,断面露出嫩黄的肉质:"别看它长得丑,煮汤鲜掉眉毛。" 当太阳逐渐升高,滩涂上的水洼开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 温馨光着脚丫,小心翼翼地踩过浅水区,感受着温热的海水轻轻抚摸着她的脚底。 突然,她惊起了一条银色的小鲻鱼,它像一道闪电般迅速游开,在水中留下了一道明亮的流光。 温馨被这道流光吸引,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它。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追逐的乐趣中时,她的脚突然踩进了一个深水洼里,裙摆瞬间被海水浸透。 正当她懊恼不已时,她的脚趾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个光滑的弧面。 她好奇地用手摸了摸,竟然发现这是一枚手掌大小的鲍鱼,紧紧地吸附在岩底。 温馨想起了吴兰花教给她的方法,她迅速找来一根海草,将其轻轻放在鲍鱼的吸盘上。 海草轻轻摇摆,仿佛荡漾在海浪中,轻轻抚摸着鲍鱼贝壳。 鲍鱼似乎对海草产生了兴趣,它的吸盘慢慢松开,离开了岩底。 温馨趁机用手将鲍鱼撬了下来,当她把鲍鱼拿在手中时,贝壳在她的掌心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印记。 时间在海风的吹拂中悄然流逝,就像细沙从指尖滑落,无声无息。 温馨在海风的轻抚下,终于学会了辨认蛏孔周围那细密如蛛网的放射纹。 而江德花也有了新的发现,她注意到花蛤在喷水前,周围的沙面会微微鼓起一个小包。 当一波又一波的浪花如顽皮的孩子般扑上她们的脚背时,她们的竹篓已经被各种海货填满,沉甸甸的。 海货们在篾条的缝隙间闪烁着湿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大海的慷慨。 礁石区蒸腾着浓烈的海腥气,这是大海独特的气息,混合着盐和海藻的味道。 然而,这股气味并没有让她们感到不适,反而让她们更加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她们离更多的宝藏又近了一步。 尽管三人的裤脚都被浪花无情地打湿,但她们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寻宝的喜悦中。 她们的笑声和海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这片广袤的大海上回荡。 在咸腥的海风里,三人的剪影渐渐融入了远处炊烟升起的渔村。 潮水像一个贪玩的孩子,在沙滩上嬉戏了一番后,开始缓缓地向大海深处回流。 那细细的波浪就像它的小手,轻轻地推动着白色的泡沫,一点一点地漫过了她们刚刚留下的脚印,仿佛要将她们的足迹也一并带回大海。 当她们踏上归途,穿过那片盐碱地时,背上的竹篓也随着她们的步伐轻轻摇晃着。篓子里的东西相互碰撞,发出一种潮湿而清脆的声音,宛如一首独特的乐曲。 防风林里的沙枣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乎也在为她们的归来而欢呼。 那声音交织在一起,将她们的说笑声揉碎。 而身后的大海,正在涨潮中缓缓收起它的宝藏,仿佛一个慷慨的主人,在等待着下一次月相变化时,继续这场延续千年的慷慨赠礼。 第二十五章 台风夜 傍晚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橘红色,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湿气,吹拂着江德花的脸庞。 江德花踮起脚尖,收下晾衣绳上的最后一件衣服。 一滴冰凉的水珠突然砸在她的手背上,她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乌云如墨般迅速蔓延,已经压到了屋檐角,远处的海面上,白浪翻涌。 “要变天了!”温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她探出头,手里还紧紧攥着擀面杖,焦急地喊道,“德花姐,赶紧进屋来吧!” 江德花闻声,急忙小跑着往里屋跑去。风却突然大了起来,猛地刮起,吹得她的头巾差点飞走。 她手忙脚乱地抓住头巾,继续向前狂奔。 就在她刚刚冲进堂屋的一刹那,背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江德花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只见厨房的纱门被狂风狠狠地拍在墙上,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好大的风呀!”江德花惊魂未定地说道。 傍晚时分,江德福浑身湿透地从外面跑回来,他的军装还在不停地滴着水。 他一进屋门,看到国庆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玩玩具,随口问道:“军庆呢?” 安杰正在手忙脚乱地用木板抵着堂屋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听到江德福的问话,连忙回答道:“在里屋小床上……” 就在话音刚落的一刹那,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如银蛇般劈向地面,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 这道闪电来势汹汹,仿佛要将黑暗撕裂开来,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厨房里的温馨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吓了一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棵老槐树吸引过去。 只见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它的枝叶张牙舞爪地投射在墙上,宛如一个凶猛的怪物,似乎随时都会扑进屋子里来。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咔嚓”声响起,那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根粗壮的树枝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砸落在屋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窗户!”江德福见状,脸色大变,他大吼一声。话音未落,他便如离弦之箭一般,一个箭步冲向里屋窗前。 安杰听到江德福的吼声,急忙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落在里屋的窗户上,只见那扇窗户已经被狂风掀开,暴雨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入。 而小军庆的小床,恰好就放置在窗户下方,此时蚊帐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江德福冲到窗前,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宛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牢牢地挡住了狂风和暴雨。 他对着安杰大喊:“去抱孩子!” 安杰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但由于地面湿滑,她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水坑,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滑去。 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一阵剧痛袭来,但她根本来不及感受疼痛,下一秒便迅速爬起身来,整个人扑向窗前的小床。 一块破碎的玻璃突然飞射过来,锋利的边缘划过她的手臂,瞬间鲜血直流。 但安杰完全顾不上这些,她迅速抱起床上的小军庆。 狂风裹挟着雨点,如鞭子一般狠狠地抽打在安杰的脸上,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不停地扎她。 小军庆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格外凄厉。 “军庆不怕怕……”安杰迅速将小军庆抱离里屋,嘴里轻声哼起了小时候孙妈给她唱过的小调,试图安抚受惊的小军庆。 “月嬷嬷,挂笸箩,擀面杖,碾星河,三婶家的驴推磨,碾碎云彩蒸饽饽……” 安杰的歌声轻柔而舒缓,却在风雨的喧嚣中显得断断续续。那歌声仿佛被风雨吹散,淹没在小军庆和小国庆的哭声里。 里屋一系列的变故,迅速惊动了厨房里的温馨和江德花。 “咋了?咋了?”江德花的呼喊声打破了厨房的宁静,两人急忙跑出厨房,奔向里屋。 温馨快步走到小国庆身边,一把将同样受到惊吓的小国庆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而江德花则像一阵风一样冲进里屋,协助江德福封死那扇破损的窗户。 一时间,里屋变得有些混乱,江德福手忙脚乱地钉着木板,江德花则在一旁帮忙递工具。 堂屋里,安杰正用一条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小军庆湿漉漉的身体。 “窗户钉死了。”江德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道。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安杰身上时,只见安杰的手臂正不断地淌着鲜血。 “安杰,你的胳膊受伤了!”江德福失声叫道,他的声音中透着担忧和疼惜。 经过江德福的提醒,安杰这才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臂上竟然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别动!”江德福见状,连忙按住想要起身的安杰,“我给你挑玻璃渣!” 听到安杰受伤,温馨急忙从柜子里取出医用箱,打开盖子,准备为安杰处理伤口。 江德福小心翼翼地拿起镊子,将镊子尖轻轻触碰伤口,试图挑出里面的玻璃渣。然而,当镊子尖刚一碰到伤口时,安杰整个人像触电一样猛地抖了一下。 江德福的手也跟着一抖,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安慰道:“不痛不痛,马上就好了。” 就在这时,江德花抱着被褥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安杰受伤的手臂,说道:“今晚里屋没法睡了,哥你和俺嫂子睡俺那屋,俺去和温馨挤一挤。” 温馨从安杰怀里接过情绪已经平稳下来的小军庆,听到江德花的话,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小军庆在温馨怀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还不停地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温馨的手指。 江德福见状,笑着用胡子蹭了蹭儿子的脸蛋,温柔地说道:“傻小子,你娘可是拿命护着你呢。” …… 屋外风雨呼啸,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温馨躺在床上,听到那风雨呼啸的声音,第一次经历台风的她心惊胆寒,“德花姐,这是不是刮的就是台风?” 江德花也没睡着,“应该是,这大风,怪吓人的,不会把咱的房子也吹跑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缓解彼此间紧张的情绪。 后半夜,风雨渐小。 两人最终抵挡不住困意,在风雨呼啸声中相继睡去。 第二十六章 雨后槐花落 清晨,太阳缓缓升起,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如轻纱般洒落在江家的院子里。 昨晚的台风异常猛烈,给这个小院带来了一片狼藉。 院子里,断掉的槐树枝横七竖八地躺在青砖地上。 碎瓦片四处散落,有的嵌在墙角,有的则被吹到了院子中央。 湿漉漉的槐花铺满了一地,宛如一层薄薄的雪花,给这片狼藉增添了一丝凄美。 幸运的是,江家刚刚搬到这座海岛不久,院子里还没有布置太多东西,所以清理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温馨手里拎着一把竹扫帚,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叹了口气:“这风可真是够狠的啊,连这么粗的树杈都能折断。” 江德花正踮着脚尖,努力去够那根断掉的树枝。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淌下来,滴进了她的后脖领,凉丝丝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嘴里还念叨着:“哎哟,这枝子可真够沉的!” 她双手紧紧抓住树枝,使劲地拽了两下,只听“咔嚓”一声,那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槐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簌簌地往下落。 有几朵调皮的槐花还飘到了温馨的头发上。 温馨见状,伸手轻轻地拨开头发上的槐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别再折腾啦,再这么拽下去,整棵树都得变成秃头啦。” 江德花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说道:“秃就秃呗,有啥大不了的!这树把咱家窗户都给砸坏了,俺看它也没啥用处,干脆直接砍了算了。” 说完,她松开手,随意地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花瓣,然后转头看向温馨,继续说道:“温馨,你说,这剩下的槐花还能不能用啊?” 温馨闻言,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一朵槐花,凑近鼻子闻了闻,微笑着回答道:“嗯,还挺香的呢,就是不知道这点子槐花,还够不够用来做饼。” 江德花一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那还不简单?咱们把能摘的槐花都摘下来呗,有多少就做多少饼,反正丢了也是怪可惜的。” 温馨听了江德花的话,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行吧,不过家里没有鸡蛋了,得去代销店买点才行。” 江德花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那么麻烦啦!吴嫂子之前跟我说过,这附近渔村的渔民老乡家里都攒了不少鸡蛋呢,咱们可以去找他们换,不仅不用票,而且这些鸡蛋都是那些渔民老乡们用小鱼小虾喂大的鸡下的,比代销店的鸡蛋更好吃呢!” 温馨听了江德花的话,眼睛一亮。 她暗自思忖着,如今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经济,各种物资都需要凭票购买,江家的副食品票已经所剩不多,刚刚她就在犹豫,就算去代销店也买不到多少鸡蛋。 “那可真是太好了!”温馨喜出望外地说道,“你多去换点鸡蛋回来,咱们可以腌一些咸鸡蛋,留着早上配粥吃,味道棒的很!” 江德花听了,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腌制咸鸡蛋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紧接着,吴兰花的身影从院门外探了出来,好奇地问道:“大清早的,你们俩在嘀咕啥呢?” 江德花见到吴兰花,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吴嫂子,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我们正说着今儿个要烙槐花饼呢,可家里没鸡蛋,正发愁呢。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可以去附近渔民老乡家换点鸡蛋,所以我正准备去找你,让你带我去认认门呢!” 吴兰花闻言,笑着推门走进院子,目光落在了地上那根折断的树枝上,不禁惊讶地说道:“哟,这树杈折得可够狠的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进院子,顺手弯腰捡起一朵槐花,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槐花味道甜丝丝的,用来做饼肯定香!” 说干就干,温馨二话不说,从厨房角落里拎出一个竹篮子,然后快步走到院子里的槐树下,手脚麻利地开始采摘槐花。 与此同时,江德花也没闲着,她一把拽住吴兰花的衣袖,满脸堆笑地问道:“吴嫂子,你这会儿有空不?要不咱俩现在就出发去老乡家换鸡蛋吧!” 吴兰花闻言,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袖,爽快地应道:“行啊,我家正好也没鸡蛋了,正想着抽空去换点回来呢。” 江德花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她连忙转身跑回屋里,打开装生活费的木匣子,从里面抓出一把零钱塞进口袋里。 接着,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厨房,背起一个竹篓,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出来,对着堂屋里的安杰喊道:“嫂子,俺去老乡家换鸡蛋去啦!” 安杰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江德花,叮嘱道:“德华,你去了之后,看看老乡家还有没有其他咱家缺的东西,有的话你就一并换点回来哈!” 江德花连连点头,应道:“放心吧,嫂子,俺晓得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挎着吴兰花的手臂,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安杰看着江德花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而此时的温馨,正蹲在厨房门口的青石台阶上,全神贯注地摘着槐花。 她的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她的脚边放着那个竹编的篮子,里面已经堆满了刚刚摘下来的槐花,洁白如雪,散发着阵阵清香。 她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片洁白如雪的花瓣上,手指如同灵动轻盈地在花瓣间穿梭,将那些已经枯萎或者被虫子侵蚀过的花朵一一挑出,只留下那些饱满而鲜嫩的花苞。 “这槐花看着数量并不多啊,没想到越挑越多呢。”她轻声嘟囔着,然而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停顿。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所有的槐花都被她精心挑选完毕。 她满意地看着篮子里那一堆洁白如雪的花苞,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 她轻轻拎起篮子,感受着其中的重量,然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呦呵,居然满满一大篮子呢!” 带着满心欢喜,她提着篮子快步走进厨房。 而后,她找到一个干净的木盆,从水缸里舀出半盆清澈的水。 接着,她打开盐罐,抓出一大把细盐,放入热水中搅拌,直至细盐完全溶解,形成一碗淡淡的盐水。 她将盐水倒入木盆中,然后伸出双手,轻柔地在水中搅动。 水面上顿时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待到盐水充分搅匀后,她才将篮子里的槐花全部倒入木盆中。 那些洁白的花瓣如同雪花一般,轻盈地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雪。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花瓣上,反射出点点银光,美不胜收。 就在她刚刚完成这一切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第二十七章 收货颇丰的江德花 温馨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落在了门口。 只见三个年轻的小战士正扛着木框和工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战士,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宛如古铜色的雕塑一般。 他的笑容格外灿烂,咧嘴一笑,便露出了那口洁白的牙齿。 他的军装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了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显示出他的强壮与活力。 "嫂子!江参谋长让我们来修窗户啦!"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而有力,其中还夹杂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活力,在这宁静的小院里回荡着。 堂屋里,安杰正抱着孩子轻声哄着。 听到这阵呼喊声,她连忙抱着孩子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么大太阳的,还麻烦你们跑这一趟……"安杰的话语中透露出由衷的感激之情。 几个战士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而后迅速地放下手中的工具,然后各自忙碌起来。 高个子的战士手脚麻利地踩上板凳,开始拆卸旧窗框。 随着他的动作,木屑像雪花一样簌簌地往下掉,很快就在窗台上堆积了一层。 矮个子的战士则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锤子,闷头敲打起新窗框的榫卯来。 他一边敲,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王铁柱,你钉子都钉歪啦!" 被叫做铁柱的圆脸战士一听,顿时急得直跺脚,反驳道:"李建国,还不是你,瞎指挥!" 温馨静静地坐在厨房的小凳上,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阵阵笑闹声,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微笑。 温馨轻轻地划燃了一根火柴,点燃土灶里的柴堆,瞬间,火苗便跳跃起来,舔舐着锅底。 然后,她开始往灶膛里添加更多的柴火,让火势更加旺盛,开始烧煮开水。 在等待水烧开的过程中,温馨并没有闲着。 她走到一旁,将浸泡在盛有盐水的木盆中的槐花捞出来。 这些槐花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已经变得更加饱满,香气也更加浓郁。 她用清水仔细地冲洗着槐花,一遍又一遍,直到水变得清澈为止。 然后,她把洗好的槐花放在一旁沥干水分备用,等待下一步的处理。 接着,温馨又在厨房的角落堆放南瓜的地方,挑拣出一颗大小合适的南瓜。 她拿起菜刀,熟练地将南瓜剁开,切成两半,然后用勺子将南瓜籽挖出来,并将南瓜的厚皮削掉。 去皮后的南瓜呈现出金黄色的色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她将南瓜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放在一旁备用。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 温馨赶紧将洗干净的槐花放入沸水中焯烫,去除槐花的涩味和杀菌。 她用筷子轻轻搅拌着槐花,确保每一朵花都能被充分焯烫到。 30秒后,她迅速将槐花捞出,放入准备好的凉水中过一下,这样可以让槐花保持鲜嫩的口感。 过凉水后的槐花被轻轻挤干水分,放在一边备用。 昨天赶海时带回来的好多贝类和海螺还没有吃,温馨将它们养在装了海水的木盆里,让它们吐着泥沙。 温馨将它们从木盆中捞出来,仔细地清洗干净。 然后,她把切好的南瓜和这些贝类、海螺一起放在蒸笼里,准备一起蒸熟。 当蒸笼里的食物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时,温馨知道它们差不多快熟了。 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南瓜变得软烂,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穿透。 这时,她将蒸笼从灶上取下来,让食物稍微放凉一下。 放凉后的南瓜装入和面用的木盆中,被温馨用勺子捣成了泥状,细腻的南瓜泥散发着淡淡的甜味,让人垂涎欲滴。 她把捣好的南瓜泥放在一旁,等一会儿用来和面。 就在这时,江德花背着背篓回来了。 她推开院门,走进院子里,此时战士们已经清理完院子里的碎屑,带着旧窗框离开了。 而原本破损的窗户,此刻已经被修好,新窗框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砖墙里,房顶砸落的瓦片也都被换上了新的。 "嫂子!温馨!快来看我换了什么好东西!"伴随着兴奋的呼喊声,江德花急匆匆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她那被海风吹乱的碎发也在风中肆意飞舞着。 听到声音的温馨,赶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她的手上还沾着些许水珠。 当她扶住江德花背着的那个沉甸甸的背篓时,不禁惊讶地叫道:"哟,这背篓可真沉啊!" 江德花满脸笑容,在温馨的协助下,迅速地将背篓卸下来放在地上。 她得意洋洋地掀开了盖在篮子上层的那块粗布,露出了里面琳琅满目的物品。 "可不嘛!"江德花开心地说道,"咱家现在啥都缺,所以我就多去换了点东西回来。"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 "最难得的是这个,"江德花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自豪,"吴嫂子特意让俺换了些干贝、虾皮,说是多吃这些能给俺大侄子补身子呢。" 温馨接过油纸包,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鲜香气息就如同一股清泉般直冲入她的鼻腔,让人闻之垂涎欲滴。 "确实,多吃点这个,对长个子可有好处了。"温馨满意地点点头,对江德花的收获表示肯定。 江德花似乎还没有说完,她继续从背篓里往外掏着东西,嘴里念叨着:"还有呢,渔村还有个老乡家今天刚磨好的新豆腐,俺和吴嫂子一人买了一块儿。" 两人正说着,安杰抱着小军庆也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物品,惊讶地说道:“呀,不错呀,买了这么多东西。” 江德花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像献宝一样举起一条肥美的黄花鱼,兴奋地说道:“看,我还换了条这个!”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仿佛这条鱼是她的宝贝一般。 安杰微笑着点头,称赞道:“那正好,黄花鱼味道鲜美,炖汤最合适不过了。” 就在这时,温馨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着的小纸包。 第二十八章 美味槐花饼 江德花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这是在老乡家换的菜种子,他们这边有好多咱老家没有的青菜,我就换了点,等回头咱也种上些尝尝。” 温馨接过豆腐和鸡蛋,回应道:“行,我去和面做槐花饼。”说完,她转身准备走进厨房,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嘱咐道:“德花姐,你先把鱼收拾一下,记得把鱼鳔留着,小孩子最爱吃这个了。” 江德花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迅速地搬来一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摆开架势,准备开始收拾那条黄花鱼。 她手法娴熟地刮着鱼鳞,银亮的鳞片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安杰则蹲在一旁,帮忙打水,出声提醒道:“德花,这鱼胆可千万不能弄破啊,不然会很苦的。” “知道啦!”江德花头也不抬,回应道,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笑出声来,“俺还记得小时候,俺哥去河边抓鱼,结果在收拾鱼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鱼胆给戳破了,那整锅汤啊,那个苦的哟!” 温馨回到厨房,开始着手准备和面。 她将之前捣好的南瓜泥从碗里舀出来,放入一个大盆中,接着加入鸡蛋、槐花和两大碗的棒子面,然后又撒入一些盐和五香粉来调味。 正当她准备搅拌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不是蒸了不少贝类和螺肉吗?要不也加进去一点儿? 于是,她连忙从蒸好的贝类和海螺中挖出一部分贝肉和螺肉,放在案板上切成丁状,再一并加入到面盆里。 搅拌均匀后,温馨开始分次加入适量的水,将面糊调成稠酸奶状。 要知道,在这个年头,白面可是相当金贵的食材,即便是像江家这样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家庭,平日里也很少能吃到白面,更多的时候,他们吃的还是棒子面和红薯面。 棒子面通常是带着玉米壳一起磨成的,所以吃起来会有些拉嗓子。 家里买回来的棒子面虽然已经经过了初步加工,但还是不够精细。 温馨见状,便决定自己动手,用家里的小石磨再次研磨一遍。 她将棒子面细细地筛过,这样处理后的棒子面比其他人家的要精细很多。 然而,尽管如此,安杰还是对棒子面的口感不太习惯。 于是,温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买一些南瓜回来。 南瓜不仅耐放,而且蒸熟后捣成泥,和棒子面混合在一起,可以大大提升口感。 当温馨把面糊和好后,她盖上了一块半湿的粗麻布,让面糊在一旁醒发十分钟。 趁着这个时间,她走出厨房门,来到院子里,准备招呼江德花一起把铁鏊子支起来。 “德花姐,咱俩把铁鏊子支在院子里吧,这东西太沉了,我一个人可抬不动。”温馨喊道。 “好嘞,马上就来!”江德花爽快地答应道。 她动作迅速地将收拾干净的鱼放进盆里,然后举起那个透明的小泡泡,对温馨说:“温馨,你看,我把鱼鳔单独留出来了。”在夕阳的余晖下,那个透明的小泡泡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十分美丽。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支起了三张方桌。温馨将和好面的面盆放在其中一张方桌上,而江德花也已经顺利地架好了鏊子。 温馨微笑着从江德花手中接过鱼鳔,然后顺手将一把香菜塞进了江德花的手里,并吩咐道:“德花姐,你把香菜洗干净,再把海带切一下,我去炖鱼啦。” 江德花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笃笃笃”的切菜声。 江德花熟练地将泡发好的海带切成细丝,就在这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对温馨喊道:“对了温馨,吴嫂子说最近潮水不错,过两天应该还能换到更好的海货呢,她问咱们要不要一起?” 温馨正在往锅里倒油,听到江德花的话,她连忙回答道:“那太好了呀,家里的咸菜都快吃完了,我正好可以做点海鲜酱,留着慢慢吃。” 话音未落,锅里的油已经热了起来,葱姜蒜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温馨把鱼放进锅里,加入海带和豆腐等配菜,开始慢慢炖煮。 而江德花则留在厨房,专心地看着灶火,防止熄灭。 与此同时,温馨回到院子里,开始准备烙饼。 她先用勺子舀面糊放在烧热的鏊子上,整理成圆形薄饼。 不一会儿,第一锅饼就起鏊了,那诱人的香气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飘满了整个院子。 小国庆闻到这股香味,再也按捺不住,他像只小馋猫一样,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抓饼。 结果,“啊呀”一声,小国庆被烫得直甩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旁的安杰见状,连忙把小国庆拽到一边,笑着骂道:“活该!叫你嘴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安杰还是心疼地撕下一小块饼,轻轻吹凉后,小心翼翼地喂给小国庆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向西倾斜,最后一锅饼也终于烙好了。 温馨如释重负地瘫坐在竹椅上,一边揉着腰,一边喃喃自语道:“可算完事了,真是累死我了。”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奶白色的汤汁不断翻滚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这股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让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江德福手提公文包,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鼻子就嗅了嗅,然后高兴地说道:“老远就闻到这股香味了,今天可真是有口福啊!” 新窗户的玻璃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将整个灶台都笼罩在一片橙红色的光芒之中。 四大一小围坐在餐桌旁,热气腾腾的鱼汤让大家的脸庞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江德花眼疾手快地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进她哥哥江德福的碗里,满脸期待地说:“哥,你快尝尝,看看这味道是不是比你小时候那锅苦汤强多了!”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张桂英 晚饭后,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温馨系着碎花围裙,正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摞进碗柜。 江德花拿着抹布擦拭灶台,蒸汽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德花,把那个搪瓷盆递我一下。"温馨踮起脚够着顶层的碗柜,"安姐姐喂完奶了吧?"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安杰抱着刚吃完奶的小军庆走出来,孩子在她肩头打了个奶嗝。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目光落在饭桌旁的江德福身上。 他正就着昏黄的钨丝灯泡的光亮翻看文件,眉头微微皱着。 "德福。" 安杰抱着孩子走过去,顺势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小军庆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帮我安排工作的事,有消息了吗?" 江德福抬起头,把文件合上,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着看她:"正想和你说呢。今天开会刚定下来一件大事儿。” 厨房里的温馨和江德花不约而同放轻了动作。 “家属院要建个小学,”江德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专门收咱们军属的孩子,还有附近渔村的娃娃。" "这可太好了!"安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怀里的小军庆似乎感受到母亲的喜悦,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安杰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现在随军家属越来越多,孩子们上学成了大问题。" 现如今,岛上没学校,孩子们上学只能坐船去岛外,不仅不方便,赶上海上天气不好,没办法开船,出不去倒是没啥,顶多在家待几天上不了学,赶上那回不来的时候,一连好几天,甚至半个月都没个船进岛,孩子们回不来,父母在家都得担心的嘴角起泡。 江德福点点头,从安杰怀里接过小军庆:"所以领导这次下了决心。"他熟练地托着孩子的后背。 "那老师从哪儿找?"安杰问出自己的疑问。 "老师人优先考虑学历高的家属。"江德福把钢笔别在上衣口袋里,"我记得你以前在城里教上过女子高中?" 安杰点点头,抿嘴一笑:"是的。"她伸手把江德福面前的茶杯续满,"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老师?" "你要是愿意的话。" 江德福端起茶杯,却没急着喝,而是看着安杰的眼睛,"就是条件肯定比不上城里。" 安杰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她伸手接过又开始闹腾的小军庆,面带笑容,"既能工作,没课的时候还能照顾孩子,再好不过了。" 江德福明显松了口气,绷直的肩膀都松了下来:"我还怕你觉得委屈。" 安杰,嗔他一眼:"委屈什么?教书育人多好。"她站起身,顺手给他添了杯茶,"学校什么时候建?我到时候交什么学科?" 江德福说道,“已经审批通过了,等材料过几天运来就可以开工。咱们战士多,用不了几天就能盖成。教材就按照地方的来,你有没有想交的学科?” 安杰笑道,“还是你们军人效率高。” 而后认真考虑了一下,“那就教语文吧。” 安杰站起身,江德福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接过扭来扭去的小军庆,抱在怀里他颠了颠。 安杰走到五斗柜前,拉开抽屉翻找,"我也没教过书,我得给我姐写封信,我姐是教师,姐夫又在教育局上班,让他们给我寄点教案教材这些资料看看。" “这事儿老欧的确能帮上忙。”江德福跟着站起来:"急什么,明天再写也不迟。" "早点准备着。"安杰语气认真,然后嗔怪的看了江德福一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人家复姓欧阳,还老欧老欧的叫。” 她翻出一摞信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建好就开。" 江德福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孩子们天天出岛上学太不方便,早一天开学,家属们也能早一天安心。" 他顿了顿,"王政委的爱人可能也去教书,你们正好可以一起搭班。" 厨房里,正在擦盘子的温馨手上一滑,差点摔了盘子。 江德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温馨勉强笑了笑,耳朵却竖得更直了。 堂屋里,安杰好奇地问:"王政委的爱人?她叫什么名字?" "张桂英。"江德福答道,突然笑着调侃,"你呀,一说起工作就来劲。" "你不也一样?"安杰笑着回敬,"一说起部队的事,眼睛都发亮。"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是海浪轻轻拍岸的声音。 温馨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池。 张桂英? 不就是王海洋的母亲? 这和原剧情完全对不上啊! 她记得原剧情里说,王政委的原配妻子明明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怎么可能去教书? 厨房里,温馨机械地擦着最后一个盘子,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才听到的对话。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如果连最基本的人物设定都变了,那她所知道的"剧情"还可靠吗? 她想到来海岛时,火车上那个遭遇到人贩子的穿越女老乡。 难道,不止一个?这个世界是个筛子吧? "温馨?"江德花碰了碰她的胳膊,"发什么呆呢?盘子都擦了三遍了。" "啊?哦......"温馨这才回过神,发现手里的盘子确实已经被擦得锃亮。 她勉强笑了笑,"我在想岛上要建学校的事儿……" "确实是件好事儿。" 江德花把擦好的盘子摞进碗柜,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进袖口,"我听吴嫂子说,上个月海上起大浪,一连半个月没船回岛。" 她转身靠在灶台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她邻居老张家孩子困在学校半个月回不来,两口子急得嘴上都起燎泡了。" 温馨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烧洗脚水,火光映着她若有所思的脸:"既然是军区建的学校,选址应该离家属院不远。"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月光正好照在东头那片空地上。 江德花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过来,扭扭捏捏低语:"你说,俺能不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耳根子悄悄红了。 "你想去听课?"温馨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手里的火钳顿了顿,心思一转,"识字是好事啊。" 江德花绞着衣角的手指更用力了:"俺这么大人了,跟一群娃娃后面上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羞死人了。" 温馨把火钳往灶膛边一靠,拍了拍手上的灰:"咱可以旁听呀。" 她眼睛亮晶晶的,"以前我们村私塾先生是个老学究,死活不收女娃子。" 说着往江德花身边挪了挪,她拿出当时忽悠安杰的那套说辞,"我就躲在他家私塾窗外的柴火垛后面偷听,一趴就是大半天。" 江德花听得入神,围裙带子松了都没察觉:"真的?没人撵你?" "撵啊!"温馨笑着给她系上围裙带,"那老先生举着戒尺追出来,我就往玉米地里钻。他回屋教书的时候,我再跑回来。" 她压低声音,"后来他发现我真是来学字的,撵又撵不上,就懒得撵我了。" 灶堂里的柴火"噼啪"地爆了个响,江德花的脸忽明忽暗。 "可俺当年参加扫盲班,也没学会几个字,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她咬了咬嘴唇,“再加上跟一群小娃娃一起……” "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温馨握住她粗糙的手,"现在日子好了,你只是去旁听,谁会笑话?到时候大家只会称赞你有上进心。" 她指了指里屋方向,"再说了,安姐姐去教语文,这不是现成的老师?" 江德花眨眨眼,不懂就问:"语文是啥?" "就是识字儿、念文章的课。"温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补充,"到时候有不懂的,回来随时能问安姐姐。" 心中叹气,看吧,没文化,沟通起来就是费劲儿。你一句话,得掰开揉碎了,才行。 "问俺嫂子啊......"江德花缩了缩脖子,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俺有点打怵。" 她想起上次安杰教她写"江"字,自己把毛笔捏得像锄头似的,墨汁甩得到处都是。安杰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场面可想而知。 温馨瞧她这怂样,噗嗤笑出声:"怕啥,我底子比你强点儿。"她掰着手指头数,"至少认得百来个字呢!要不这样,我陪你去,有不懂的,回来一起琢磨。" 江德花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强压着兴奋小声问:"真能行?" "怎么不行!"温馨拍着胸脯,"明儿我就去跟安姐姐说,保管给你留个位置。"她凑到江德花耳边,"听说学校要发新课本,印得可清楚了。" 屋外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一阵海风吹进来,带着咸腥味。江德花突然站起来,把窗户关小了些:"那......那俺得准备个本子。" "我陪你去服务社买。"温馨蹦起来,她比划着,"再买两支铅笔,保证比毛笔好使。" 里屋传来小军庆的哼唧声,两人赶紧噤声。 安杰轻柔的哼唱隐约飘出来,混着江德福压低的说话声。 江德花蹑手蹑脚地收拾好灶台,突然拉住温馨的衣角:"那说定了?" "说定了!"温馨用力点头,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只手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钩的影子投在墙上,窗外海浪声击打着海岸,像是给这个约定打着节拍。 临睡前,温馨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等到学校开课,她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张桂英",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章 德花要上学 清晨的海雾还没散尽,安杰已经挎着军绿色的布包准备出门了。 布包里装着昨晚写好的信,信封上用钢笔字工整地写着"青市女子初中安欣同志收"。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安姐姐!等等我们!" 安杰转身,看见温馨一手抱着咿咿呀呀的小国庆,一手拽着满脸通红的江德花。 江德花的头发显然刚匆忙扎好,有几缕碎发还翘着,蓝布衫的领子也歪在一边。 "这么早,你俩要去哪儿啊?" 安杰伸手帮江德花整了整衣领,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 温馨把小国庆往江德花怀里一塞:"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孩子突然换了人抱,立即抓住江德花的头发不放。 "哎哟小祖宗!" 江德花手忙脚乱地护住头发,结结巴巴地说:"嫂、嫂子,俺们想去学校......" "旁听!"温馨赶紧接话,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塞给小国庆,"我和德花姐想去识字班旁听。" 孩子得了糖,终于松开揪着江德花头发的小手。 安杰眼睛一亮,晨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这是好事啊!我举双手赞成。" 江德花瞪圆了眼睛,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真、真的?" "当然!"安杰笑着捏了捏她晒得通红的脸颊,"走,我去服务社寄信,正好带你们去买文具。" 服务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几个扎着头巾的渔村妇女挎着竹篮,正在和军属们热络地聊天。 吴嫂子的大嗓门老远就传过来: "听说学校要建在家属院东头那片空地上!我家那口子说图纸都画好了!" "可不是嘛!"李政委的爱人抱着洗衣盆接话,"王政委昨天开会说,要建就建个结实的,台风来了都不怕!" 安杰带着两人挤到文具柜台前。 玻璃柜台里新到的文具摆得整整齐齐:印着"劳动最光荣"的笔记本、带橡皮头的铅笔、铁皮铅笔盒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售货员老张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灰,看见她们立即笑出一脸褶子:"参谋长夫人!听说您要去新学校教书?到时候都得称呼你为安老师了啊!" "张叔消息真灵通。"安杰俯身查看柜台里的文具,"要两个横格本,两支带橡皮的铅笔。" 江德花盯着玻璃柜台里印着红花的蓝皮笔记本,手指绞着衣角:"俺、俺要那个蓝皮的......" "要带横线的!"温馨背着小军庆,踮起脚指着最里面,"再拿两块橡皮,对,那个小兔子形状的!" 老张笑呵呵地取出文具:"安老师教书,咱们岛上娃娃有福气咯!" 他熟练地递过来两本笔记本,"我家那小孙子到了年纪,一准送去您班上。" "欢迎啊。"安杰接过本子仔细检查纸张,"您家住在渔村那边?到时候上学要走......" 话音未落,江德花突然"哎呀"一声。 原来小国庆抓住了柜台上的红头绳,扯得乱七八糟。 五颜六色的头绳缠在孩子小手上,像抓了把彩虹。 "小捣蛋!"老张赶紧抢救他的商品,"这孩子手真快,长大了一准儿随他爹,是个当兵的料!" 安杰连忙道歉,温馨趁机问:"张叔,铅笔怎么卖?" "普通的三分,带橡皮的五分。"老张把红头绳重新挂好,逗了逗小国庆,"要哪种?" 江德花小声嘀咕:"要便宜的就行......" "那怎么行!"安杰已经掏出印着井冈山图案的纸币,"要带橡皮的,再拿两个铁皮铅笔盒。"她转头对江德花说,"学习用品不能省,要用好几年呢。" 江德花攥着新买的文具,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嫂子,俺、俺真能去听课啊?" "当然!"安杰帮她理了理刘海,"我还指望你当班长呢!到时候你坐第一排,带着大家念课文。" 周围的军属们都笑起来。王婶拍着大腿说:"德花要当学生啦?赶明儿让我家那丫头也跟着学!" 这时柜台另一边突然热闹起来。几个军属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安老师,我家小子今年八岁,能报名吗?" "课本什么时候发啊?" "要不要自己准备算盘?" 安杰一边付钱一边耐心回答:"等学校建好就通知大家报名。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话没说完,小军庆突然在温馨后背哇哇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准是饿了。"温馨,熟练地摸了摸尿布,"你们继续聊,我们得先回家了。” 回程的路上,阳光已经晒干了晨露。 江德花小心翼翼地抱着新文具,时不时摸一摸。 "嫂子......"走到岔路口时,江德花突然站住脚,"俺要是学不会......" 安杰此时心情甚好,安抚道:"怕什么?咱们慢慢来。" 晚饭后,安杰告诉了江德福,江德花想要去新建的小学旁听的打算。 江德福嘴角却扬了起来:"这丫头,竟然想认字儿了。" 看到江德花慢吞吞挪过来,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 "听说你要去上学?"江德福开门见山。 江德花的手指立刻绞紧了笔记本的边角,她偷瞄了眼她嫂子,安杰正含笑望着她。 "俺......俺就想识几个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能看明白粮票布票就行......" 江德福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好事啊!咱们家要出个文化人了。" 江德花猛地抬头,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哥,你不笑话俺?" "笑话啥?"江德福鼓励道,"现在有这机会,你可得用功。" “嗯!嗯!俺肯定好好学!”江德福的支持,让江德花不自觉也自信起来。 “但是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能耽误你嫂子工作。”江德福还是对自家妹子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哥,俺嫂子说了,到时候让俺当班长。” 江德福和安杰相视一笑,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融成了一团温暖的剪影。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家书 清晨的阳光洒在菜地里,温馨和江德花正弯着腰,往松软的泥土里撒着菜籽。 温馨笨拙地捏着几颗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土坑里,生怕撒歪了,又轻轻盖上一层土。 "温馨,你这种菜跟绣花似的,菜苗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吃上。" 江德花笑着摇头,抓起一把种子撒进垄沟,“种子又不是金子,撒下去就行,不用这么仔细。” 温馨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反驳,隔壁院子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两人同时抬头,就听见隔壁空着的院子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铁锹铲土的声响,还有几个战士的说笑声。 “咦?”温馨直起腰,竖起耳朵,“隔壁院子来人了?” 江德花也抬头张望:“是不是新邻居要搬来了?” 温馨拍拍手上的土,踮脚往墙那边张望。 江德花拽了拽她的衣角:"上房顶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下手里的活,踩着墙边的木墩子,三两下爬上了自家屋顶。 从屋顶望去,隔壁院子里果然有几个战士在忙活,有的在清理杂草,有的在修整院墙,还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圆脸的小战士抬头擦汗,正好看见她们。 正是上次来家里修窗户的小战士王铁柱。 “铁柱!”温馨冲他挥了挥手,“你们这是干啥呢?谁家要搬来啊?” 王铁柱抬头一看,见是温馨和江德花,把铁锹往地上一杵,仰着脸说:"是王政委家的嫂子!带着孩子来随军!" “王政委家的嫂子?”温馨一愣,“张桂英?” "可不!"王铁柱用袖子抹了把脸,"听说张嫂子在老家教数学,可厉害了。这次来,也在咱们新建的小学当老师。" 江德花惊讶地瞪大眼睛:“她之前也是老师?” “可不嘛!”王铁柱点头,“听说她在老家的小学教了好几年数学,教得可好了。” 温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转头对江德花低声道:“这下好了,安姐姐教语文,张桂英教数学,咱们岛上的小学师资可算齐了。” 江德花却有点紧张:“那……那她儿子多大啊?会不会跟咱们一起上课?” 王铁柱听见了,笑着道:“她儿子叫王海洋,今年八岁,已经上三年级。” 温馨抬眼看向家属院东边那块儿准备建学校的空地,才发现那里堆了不少的砖瓦和木材,也有不少战士在忙碌,“建学校的材料这么快就运来了?” 王铁柱点头,“今天清晨刚到的。王政委说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抓紧完成建设任务。” 正说笑着,门外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邮递员小陈骑着自行车停在江家门口,"安杰同志!在家吗?有您的信!" 小陈从绿色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安杰快步走出房门,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时,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姐姐安欣的钢笔字总是这样工整秀丽,每个字的收尾都带着小小的回锋。 但她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自己前天刚给姐姐寄了信,回信不可能这么快。 她捏了捏信封,比平常的信要厚实些。 指甲小心地挑开火漆封口时,一小块红色蜡屑落在她的裙摆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信纸展开时,安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快步走向堂屋,脚步有些踉跄,信纸在手中微微发颤。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信纸上,那些字句像刀子一样扎进眼里: "......欧阳酒后失言,被人举报......组织决定下放小黑山岛......双胞胎才刚满周岁......打听过离你那里不远......"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信纸上掐出几道月牙形的痕迹。 院子里,温馨正和江德花已经回到菜园子继续种菜。 江德花抬头看见安杰失魂落魄的背影,碰了碰温馨的胳膊:"俺嫂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江德花把锄头往地头垄沟上一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俺去看看。"她刚起身,又被温馨拉住。 "等等,"温馨压低声音,"先别急着过去。你看安姐姐的手在发抖,肯定是出大事了。" 江德花眯起眼睛:"该不会是安家......" "嘘——"温馨摇头,"先别瞎猜。要不这样,我去问问,你去给安姐姐冲杯咖啡。" “那金贵东西,俺可不敢碰。” 江德花在一旁见过温馨给安杰冲咖啡,但她从来没有上过手,小声嘀咕道。 见温馨已经洗手进屋,也将手上的泥土洗干净,硬着头皮去给安杰冲咖啡。 她嫂子心情不好,他哥心情就会不好,他哥心情不好了,她也得倒霉。 里屋里,安杰把信纸按在胸口,深深吸了口气。 她望向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江德福穿着军装,笑容灿烂。 上次因为她的出身问题,丈夫差点失去晋升机会...... 不能再连累他了。 可是姐姐和孩子们...... 她该怎么办?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突然摸到里面还有东西。 倒出来一看,是两张小小的照片——双胞胎穿着一样的红格子裙,站在青市的栈桥边,笑得像两个小太阳。 眼泪突然就砸在了照片上。 "安姐姐?"温馨轻轻推门进来,“你没事儿吧?” 安杰慌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把照片塞进信封:"没事,就是......" "是家里来信吧?"温馨瞥见信封上的青市邮戳,看到信封上安欣的字迹,"是大小姐的来信?" 安杰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突然抓住温馨的手:"你说......我该不该告诉江德福?" 温馨被她冰凉的指尖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是遇到难处了?需要帮忙?" "我姐夫被下放了,姐姐要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去。"安杰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听说小黑山岛只是个小渔村......那里条件太差了......" “啥?安家她大姨的丈夫被下放了?”门口传来江德花的惊呼…… 第三十二章 初闻小黑山岛 温馨手一抖,安杰也被这一嗓子吓得哭泣声都卡在了嗓子眼…… 江德花手里端着安杰的咖啡杯,见俩人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急忙大步跨入房门。只见她将咖啡杯重重放在安杰手边的桌子上,“嫂子,安家她大姨家真的出事儿了?” 见事情瞒不住,安杰只能把她知道的事情原委简单和江德花又说了一遍。 江德花握住安杰发抖的手:"嫂子,你先别急。这事得告诉俺哥,他一定有办法。" "可是上次调职的事......" 听到安杰提起调职的事儿,江德花忽的想起来,因为安杰的身份,江德福失去了留在青市炮校当教官的机会,被调到这偏远的海岛,想到这些,江德花又有些犹豫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大小姐信里有提他们什么时候到没?”温馨见气氛有些凝固,赶忙圆场道。 经温馨提醒,安杰赶忙拿起信,确认了一下安欣信里提到的出发时间,心中默算了下,才发现,按照路程,安欣他们一家已经到达那个小黑山岛了。 因为事发突然,安欣又怕电报讲不清楚,才写的信,没想到信件在路上耽搁了有些久,竟比他们还晚到达。 “要不一会儿我去找吴嫂子打听下小黑山岛的具体位置,”温馨安慰道,“明天我和德花姐先去看看大小姐,再另做打算。” “我看行。”江德花闻言赞同点头。 安杰叹了口气,“也只能先这样了。” 午后的阳光刚爬上椰子树梢,温馨站在屋顶,远远望见吴兰花挎着竹篮从服务社方向走来。 她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梯子,顺手拎起门边的竹篮子。 "吴嫂子,这是去哪里啦?"温馨快步迎上去,脸上堆着笑。 吴兰花擦了把额头的汗,停下脚步:"哟,温馨啊,家里盐没了,去服务社买了点盐回来,你这是要出门?" "可不是嘛,"温馨晃了晃空篮子,"家里针线用完了,去服务社添点。" 她故意放慢脚步,和吴兰花并肩走着,"嫂子,您来岛上时间长,跟您打听个事儿呗?" "啥事儿啊?"吴兰花把盐袋子往篮子里塞了塞。 温馨装作不经意地问:"您听说过小黑山岛不?" 吴兰花脚步一顿:"小黑山岛?那不是咱们防区最偏远的那个小岛吗?你打听这个干啥?" "嗐,"温馨叹了口气,"老家有个邻居来信,说他在小黑山岛有个多年不联系的远亲,突然给寄了些海货。他那亲戚想托我那邻居在我们老家那边给孩子谋个差事..."她故意欲言又止。 吴兰花了然地点头:"难怪要往外跑。那破地方啊,"她压低声音,"拢共就三四十户人家,住的都是茅草顶的土坯房。咱们岛上的渔民好歹还有几艘大渔船,他们那儿连条像样的船都没有。" 温馨心里咯噔一下:"那他们靠什么过活?" "能靠啥?"吴兰花撇撇嘴,"就几条小舢板,在近海捞点小鱼小虾。去年冬天刮台风,"她左右看了看,凑近温馨耳边,"听说连码头都掀翻了,好几家的船板都找不回来了。" 温馨攥紧了篮子把手:"这么艰难啊..." "可不是嘛,"吴兰花摇摇头,"要不怎么说你那邻居的亲戚要往外跑呢。这年头,谁不想给自家孩子谋条好出路?" 说着,她拍了拍温馨的肩膀,"到岔路口了,我得往家走了。" 温馨站在原地,望着吴兰花远去的背影,手里的竹篮子不知不觉攥出了汗。 晨风拂过,带来远处海浪的咸腥味,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重。 温馨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堂屋的木门,江德花立刻放下怀里的小国庆,从板凳上弹起来。 "咋样?打听清楚了吗?"江德花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温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空篮子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篮子的竹条纹路。 安杰抱着小军庆,目光在温馨脸上逡巡。 "情况...不太好。"温馨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吴嫂子说,小黑山岛比咱们这儿小得多,只有三四十户人家..." 江德花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点子人?" "住的全是茅草土房,"温馨继续道,"连条像样的渔船都没有。去年台风把码头都掀翻了..." 安杰的手突然攥紧了衣服,指节泛白。 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堂屋里一时静得可怕,只有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回荡。 "嫂子…..."江德花看了眼垂眸不说话的安杰,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宁静,"要不...…要不咱们.….." "明天你俩先去看看。"安杰突然抬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带些吃的用的。" 温馨和江德花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我这就去准备。"温馨转身往厨房走,"家里才熬的两罐子猪油,这次都带上,再带些耐放的点心…..." "我去找些耐穿的布料。"江德花快步跟上,"听说被下放的人,都不让带多少行李。" 安杰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相框上。 相框的照片里,有一张安杰随军时,临行前安家人特意一起拍去照相馆的全家福,安欣抱着双胞胎站在最边上,笑得温婉。 安杰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也不说话。 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温馨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江德花抱着一堆衣物从里屋出来,不小心踢到了门槛,发出"咚"的一声响。 “哎呦!”江德花痛呼出声。 这声痛呼像是打破了某种凝重的气氛。 安杰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再带些药品,岛上肯定缺医少药。" "对!"江德花眼睛一亮,"我这就去找卫生员开些常用药。" 三人忙碌的身影在堂屋里穿梭, 然而,大家都默契的做了一个决定,她们选择了暂时隐瞒江德福这件事情。这个决定似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没有人提出异议。 第三十三章 破败的小黑山岛 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码头,温馨和江德花拎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站在摇晃的木栈道上张望。 几艘斑驳的渔船随着海浪轻轻起伏,船身上晒得发白的渔网还挂着昨夜捕捞时留下的海藻。 "大妹子,搭船不?周围的海岛咱家船都能去。"一个扎着头巾的渔家妇女从船舷探出头,黝黑的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咱家的船最稳当,晌午前准能到!" 温馨打量着这条刷着蓝漆的小渔船,船尾堆着几个竹篓,但收拾得很干净。 "大姐,我俩要去小黑山岛,多少钱一个趟?" "一趟五毛,包来回!"妇女利落地跳上岸,接过她们的行李,"我男人是岛上最好的舵手,保准不晕船!" 江德花摸了摸军装口袋里的钱,小声嘀咕:"这么贵啊…..."但还是跟着上了船。 渔船随着她们的脚步轻轻摇晃。 妇女麻利地解开缆绳,朝船舱里喊道:"当家的,开船喽!" 一个精瘦的汉子从舱里钻出来,古铜色的脸上皱纹里都嵌着海风的味道。 他朝两个姑娘点点头,便去摆弄那台老旧的柴油机。 "坐稳喽!"妇女把两个小板凳擦得锃亮,"第一次去小黑山岛?" 温馨点点头,攥紧了船舷:"大姐对那边熟悉吗?" "能不熟嘛!"妇女盘腿坐在船头,"我娘家就在小黑山岛。那地方啊..."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城里姑娘去了准不习惯。去年冬天,岛上老张家媳妇生孩子,还是我家连夜划船去请的接生婆呢!现在城里犯错误的干部,都往那里送!" 柴油机"突突"地响起来,小船缓缓离开码头。 江德花突然抓住温馨的手:"咱、咱们不会晕船吧?" 温馨还没回答,渔船就迎着朝阳驶向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放心,"妇女大笑着递来两个生姜疙瘩,"含在嘴里,保准不晕!" 海鸥在头顶盘旋,小渔船在海中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远处,小黑山岛灰蒙蒙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浪花拍打着船身,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温馨望着越来越近的岛屿,心里默默祈祷:安家大小姐,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渔船缓缓靠岸时,船底与礁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德花紧紧抓住温馨的手臂:"小心!这码头连个像样的台阶都没有。" 船家大姐利落地跳上湿滑的礁石,转身伸手来扶她们:"慢着点,这石头长满海蛎子壳。" 温馨小心翼翼地踩着凸起的石块上岸,军装的裤脚还是被浪花打湿了一片。 她环顾四周,这个所谓的"码头"不过是几块大礁石上搭了几块木板,随着潮水起伏发出吱呀的呻吟。 "大姐,岛上渔村往哪边走?"温馨掏出准备好的五毛钱递给船家。 船家大姐用粗糙的手指指了指远处:"顺着这条小路,走个十来分钟就到。"她压低声音,"你们要找的人..,是下放来的?" 江德花警觉地拽了拽温馨的衣角。 温馨笑了笑:"是来看亲戚的。大姐,我们正午前还在这儿等您?" "成!"船家爽快地应下,给了温馨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对了,村里这几天在修防波堤,你们路过时小心点,别被石头绊着。" 告别船家后,温馨和江德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板走下码头。 脚下的沙土松软潮湿,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这码头比咱们岛上的破多了..."江德花看着比松山岛破败不少的码头,嘀咕道,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行李袋。 温馨环顾四周,几艘破旧的舢板歪歪斜斜地搁浅在沙滩上,渔网挂在木桩上晾晒。远处,几缕炊烟从茅草屋顶袅袅升起。 "船家大姐说渔村就在前面,"温馨指了指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落,"咱们走快些。" 两人沿着蜿蜒的贝壳小路前行。潮水的气味混合着晒干的海带腥味扑面而来,江德花忍不住皱眉。 温馨目光落在路边一丛顽强生长的野花上。紫色的花瓣在咸涩的海风中颤抖,却依然开得灿烂。 "你看那边——"江德花突然指着前方,"那些房子..." 转过一个土坡,渔村的全貌豁然展现在眼前——几十间低矮的土坯房杂乱地散布着,茅草屋顶用渔网和石块压着,在风中轻轻颤动。 "天啊..."江德花倒吸一口凉气,"这房子...真的能住人吗?" 小路尽头,十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错落分布。茅草屋顶上压着渔网和石块,被海风吹得簌簌作响。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男孩正在屋前捕鱼网,看到陌生人立刻躲到了屋后。 温馨的目光落在一间明显修补过的土房上,墙体的裂缝里塞着海草和碎布条。她想起吴兰花的话,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她想起安欣从前在青市时住的洋房,窗台上永远摆着新鲜的玫瑰花。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拎紧了装着粮食和药品的布袋。 江德花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贝壳小路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个微弱的叹息。 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约可闻。 "你们是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赤着脚站在路边。 她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怀里抱着个缺了口的陶罐。 "小妹妹,"温馨蹲下身,柔声问道,"你知道安欣家住在哪里吗?" 小女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们找安老师?"她转身指向村子最边缘的一间屋子,"就在那边,屋顶上晒着海带的那家!" 江德花和温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谢谢你啊!"江德花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这个给你。" 小女孩惊喜的接过糖果,"我带你们去!"她突然自告奋勇,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走近安欣家时,温馨注意到这间屋子虽然同样简陋,但门前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还摆着几个贝壳做的小装饰。 小女孩跑到门前,脆生生地喊道:"安老师!有人找你!" 第三十四章 海村长的请求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消瘦了许多,却依然挺直着脊背。 "亲家大姨..."江德花的嗓子突然哽住了。 安欣看着出现在家门口的二人,愣在原地,手中的木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海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依然明亮的眼睛。 "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温馨赶忙上前,"二小姐昨天收到你寄的信,才知道你们遭了难,让我俩来看看你!" 温馨看着安欣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和屋里简陋的陈设,眼眶有些发酸。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扑面而来。 温馨的目光扫过屋内,虽然家具简陋,但每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泥土地面扫得一尘不染,连墙角都看不到一丝蛛网。 "快进来坐。请进。"安欣接过她们手中的行李,声音有些发颤,"路上还顺利吗?" 江德花一屁股坐在木板凳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顺利是顺利,就是这船晃得人头晕。"她环顾四周,"他大姨,你这收拾得可真干净。" 安然苦笑,“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也只剩下干净了!” 温馨把带来的包裹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问:"安欣姐,姐夫呢?" 安欣正在倒水的手顿了顿:"村里修防波堤,男人们都去干活了。" "防波堤?"江德花瞪大眼睛,"那不是要搬石头的重活吗?"她想起在松山岛见过的场景,壮实的渔民们扛着百来斤的条石,肩膀都被磨出了血泡。 安欣把两碗白开水放在她们面前,水面微微晃动:"他现在...很能干。"她的语气平静,却让温馨注意到她指节上新增的茧子。 里屋传来"咚"的一声响,里屋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接着是孩子咯咯的笑声。 安欣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双胞胎刚睡醒。"安欣匆忙起身:"你们坐,我去看看孩子。" 等安欣进了里屋,江德花凑到温馨耳边:"俺还记得第一次见他大姨夫,那会儿他穿着西装三件套,连钢笔都要用进口的..." 温馨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她走到窗边,看见窗台上摆着几个用贝壳粘成的小动物,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安欣抱着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娃走出来,另一个正拽着她的衣角蹒跚跟着。 "小然,小怡,这是温阿姨和江阿姨。"安欣轻声对孩子们说。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陌生人,突然指着江德花军装上的纽扣:"亮!" 温馨顿时眉开眼笑,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来,小然,小怡,吃糖糖!" 安欣连忙拦住:"别...现在糖是稀罕物,留着..." "他大姨,拿着吧,俺哥可眼馋你家的双胞胎了。"江德花把糖塞进孩子的小手,"这次俺嫂子让俺们带了不少东西来。" …………… 刚刚给温馨引路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踩着土路上的小石子,嘴里哼着安欣教她的童谣。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土坡上。 "三丫头!"海村长拄着竹杖站在路中央,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日头都到头顶了,还不回家吃饭?你娘又该满村子找人了!" 小女孩眼睛一亮,像只小鹿似的蹦到老人跟前:"海爷爷!"她神秘兮兮地掏出口袋,"您看!" 老人眯起昏花的眼睛,只见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心里,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果糖。 阳光穿过糖纸,在她掌心投下一小片彩虹。 "哟!"海村长惊讶地捋了捋胡子,"这稀罕物哪来的?" "是漂亮姐姐给的!"小女孩骄傲地挺起胸膛,"她们找安老师,我给带的路呢!" 海村长闻言一怔,竹杖在地上顿了顿:"两个姐姐?长什么样?" "一个扎辫子,一个短头发。"小女孩歪着头回忆,"辫子姐姐说话可好听了,短发姐姐还叫安老师亲家大姨。" 海村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看见小女孩要撕糖纸,急忙按住她的小手:"别在这吃!回家让你娘看着再吃,当心噎着!" "知道啦!"小女孩把糖宝贝似的藏回口袋,突然想起什么,"海爷爷,短头发姐姐的衣裳上有亮晶晶的扣子,可漂亮了!" 海村长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他抬头望了望安欣家方向,轻轻推了推小女孩的后背:"快回家吧。"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远了,破旧的衣角在风里翻飞。 海村长站在原地,从怀里掏出旱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他转身朝安欣家走去,竹杖点在土路上,扬起细小的尘埃。 "安老师在家不?"老人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海岛口音。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海村长拄着竹杖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打量院内的几人。 安欣连忙迎上前:"老村长,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海村长摆摆手,目光却落在温馨和江德花身上:"三丫头说你家来了客人,我过来看看。"他顿了顿,"这两位是..." 温馨上前一步,"老村长好,我叫温馨,我们是安欣姐的亲戚,知道安姐姐来小黑山岛了,家里不放心,让我俩来瞧瞧。” 海村长眼睛一亮,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们好,你们好。"他转头对安欣说,"安老师,没听你家欧阳同志提起过你家这边还有亲戚呀!" 安欣抿嘴笑了笑:"老村长,她们大老远来看我,正要走呢。" "这都晌午了,咋不留饭?"海村长用竹杖点了点地,"咱村虽然穷,但待客的规矩不能丢!" 江德花连忙摆手:"谢谢老村长,俺嫂子惦记亲家姐姐,还等着俺们回信儿呢,俺们跟船家也约好回程的时间..." 海村长笑着看向二人,“那就常来呀!你们这是打哪里来呀?" 温馨会意,解释道:"我们是松山岛的。" 老人眼睛更亮了,粗糙的大手激动地搓着竹杖:"那可太好了!安老师,你这亲戚来得正是时候啊!" 安欣疑惑地看着老村长:"老村长,您这是..." 海村长神秘地笑了笑,转向温馨:"温同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温馨和江德花对视一眼,跟着老人走到院角的槐树下。 第三十五章 张桂英入岛 海村长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同志啊,咱们岛上的防波堤年年修年年垮,今年台风季又快到了..." 老人叹了口气,"村里壮劳力都去扛石头了,村里人口少,连你们安老师的爱人,那么个白面书生都去了..." 温馨心头一紧:"老村长的意思是..." "听说松山岛上的守备军区有个工程队..."海村长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能不能...帮咱们想想办法?" 江德花忍不住插话:"老村长,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 海村长他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海堤,打断江德花的话,"那些石头,压弯了多少汉子的腰啊..." 温馨望着老人期盼的眼神,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满脸担忧的安欣,突然做了决定:"老村长,这样吧。我们回去向军区领导汇报一下你们岛上的情况,尽量帮您争取支援。" 海村长激动地握住温馨的手,粗糙的手掌微微发抖:"太好了!太好了!我代表全村老少谢谢你们!" 远处传来船家的呼喊声,温馨:"老村长,我们真得走了。安家姐姐一家就拜托您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海村长连忙应道,“安老师还教村里的娃娃们识字,我们都很感激她。” 安欣送她们到院门口,欲言又止。 温馨握住她的手:"安欣姐,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海村长拄着竹杖站在安欣身旁,目送两个军绿色的身影渐渐远去。 海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温馨和江德花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听见"嗖"的一声破空之音。 只见一颗石子精准地打在院墙上的靶心位置,扬起一小片灰尘。 "好准头!"江德花忍不住惊呼。 院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转过身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弹弓。 小男孩闻声转头,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两位姐姐好。" "王海洋!"屋里传来一声清喝,竹帘一挑,一位身着素色粗布衣裳的女子从屋内款款走出。 张桂英发髻挽得一丝不苟,腰间系着条靛青围裙,声音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威严,"怎的又在人前卖弄?《弟子规》云:''不力行,但学文,长浮华,成何人?''" 王海洋立刻从石凳上跳下来,垂手而立:"娘教训的是。" 张桂英这才转向两位来客,微微欠身:"两位姑娘见谅,小儿无状,让两位见笑了。" 温馨和善地笑笑:"嫂子好,我们是隔壁江团长家的。" 张桂英打量了她们两眼,忽然笑了:“哦,你们就是江德花和温馨吧?安老师跟我提过你们。” 江德花一愣:“俺嫂子跟您提过我们?” 张桂英点点头:“她说你们也要去学校旁听,挺好,多学点东西总没错。” 江德花一听,心里的紧张顿时消了大半,壮着胆子问:“嫂子,您……您真不嫌我们年纪大,跟小孩一块儿上课啊?” 张桂英爽朗一笑:“学习还分啥年纪?我老家扫盲班还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呢!” 王海洋仰头看着他娘,又看看温馨和江德花两人,突然咧嘴一笑:“娘,她们是不是得管我叫同学?” 张桂英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没大没小的!快去睡午觉!” 温馨和江德花忍不住笑出声。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往屋里走,突然回头问:"娘,你说要给我讲霍去病将军的故事的!" 张桂英无奈地摇头,对温馨二人歉意地笑笑:"这孩子,就爱听些老掉牙的演义。" 似想到什么,她眼神忽然变得悠远,"其实卫青将军用兵,才是真正..." 辞别张桂英,回到江家。 温馨和江德花刚推开江家院门,安杰就迎了出来。 "可算回来了!"安杰快步上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边,"姐姐那边,还好吗?" “我们回屋说。”温馨示意安杰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三人进了堂屋,温馨将屋门关上。 江德花把背包往桌上一放,先灌了半杯凉茶:"他大姨把屋子收拾得可干净了,就是..."她瞥了眼温馨,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温馨接过话头:"岛上的情况,和吴嫂子说的基本相似,不过安欣姐精神不错,双胞胎也会长大的不少。"她解开包袱皮,取出个油纸包,"这是她让捎给你的,说是岛上特产的紫菜。" 安杰接过紫菜,指尖在粗糙的油纸上摩挲:"姐夫他..." "去修防波堤了。"江德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大姨夫能不能受得了那个苦……" 安杰手里的紫菜包"啪"地掉在桌上。 温馨连忙扶她坐下:"有个好消息,小黑山岛的海村长人不错,我托他照顾一下她们一家四口。" "真的?"安杰猛地抬头,眼里有了光彩。 温馨点点头,“不过……”温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黑山岛人口不多,海村长想请部队工程队帮他们修防波堤。所以,这事儿还得找姐夫帮忙。”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江德福拎着公文包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子,军装领口还沾着海风的水汽。 他一把摘下军帽,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安杰,我得马上出发去巡航,取个东西就走,这两天回不来。"他语速飞快,目光扫过桌前神色各异的三人,突然顿住,"你们这是......" 桌上摊开的包袱皮上还散落着温馨二人从小黑山岛带回的紫菜,温馨和江德花穿着没换下的军装,裤脚上沾着明显的泥渍。 安杰手里攥着半块紫菜,眼眶发红。 江德福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江德花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哥,俺们......" "我们去看安欣姐了。"温馨想着海村长的请求最终还是要靠江德福,干脆接过话头,声音沉稳,"欧阳懿被下放到小黑山岛,安欣姐带着双胞胎一起跟过来了。" 江德福手里握着的军帽转了两圈,这个动作似乎给了他思考的时间:"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安杰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那块紫菜,"昨天刚收到姐姐寄来的信,想拜托咱们照付一下。" 江德福直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妹妹:"你们今天这是已经去过小黑山岛了?" 第三十六章 江德花的生日礼物 江德花点点头,江德福问,“他们情况怎么样?” 温馨和江德花对视一眼,温馨沉重地点头:"茅草房四面漏风,海村长说,去年台风卷走了半个码头。" 江德花点点头:"海村长托我们带话,想请部队帮忙修防波堤。"她犹豫了一下,"哥,他大姨夫去修防波堤扛石头了......" "德福!"安杰突然站起来,又强自镇定地坐下,"我们去小黑山岛见她们,会不会对你有影响?领导指示……" “领导指示怎么了?”江德福斩钉截铁说道,“领导指示让我们六亲不认了?再说,你姐姐又没有犯错误。我们走个亲戚,还有问题了?” 江德福拍了拍军帽,语气突然轻松起来:"正好,这次巡航我顺便去实地看看情况。"他转向三人,"海村长具体怎么说的?" 温馨和江德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情况说了。 江德福听完,摸着下巴在堂屋里踱了两圈:"这事我得先去找王政委商量一下,倒是个军民共建的好机会。" 安杰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江德福走过去,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放心,我会去看看欧阳他们。"他压低声音。 安杰的眼圈更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你......小心些。" 江德福咧嘴一笑:"我你还不知道?"他转向妹妹,"德花,去我书房把海图拿来。" 江德福接过妹妹递来的海图,突然想起什么,他压低声音,对安杰说,"这事先别担心,等我巡航回来。" 他匆匆亲了下安杰的额头,大步流星往外走,又回头叮嘱江德花,"在家照顾好你嫂子。” 院门关上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夕阳下,江德福的背影挺拔如松。 安杰终于让那滴泪落了下来,这时里屋传来小军庆的哭声,安杰匆匆往里走,又回头叮嘱:"锅里温着饭菜,你们先吃…..." 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进教室,安杰站在讲台上,手指间夹着的粉笔在黑板上工整地写下"臺灣"两个繁体字。 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同学们看仔细了,"安杰转身面向教室,"今天我们要学习''臺灣''两个字的写法。" 教室里,二十几个孩子端坐在崭新的课桌前,后排还坐着两位特殊的"大学生",温馨和江德花并排坐着,面前摊开的练习本上已经记了大半本。 江德花皱着眉头,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铅笔,一笔一划地跟着描摹,力透纸背。 "安老师,"坐在前排的已经三岁半的小国庆突然举起小手,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灣''字要写这么多笔画呀?" 安杰笑着解释:"因为这个字要把海湾弯弯曲曲的形状画出来呀。"她拿起江德花的练习本展示给孩子们看,"你们看德花姑姑写的这个''灣''字,是不是像海浪一样有起伏?"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江德花涨红了脸要去抢本子,却被安杰灵活地躲开。 吴兰花的儿子在后排起哄:"德花姑姑的字比我的还歪!"引得孩子们笑得更欢了。 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和着教室里飘来的读书声,在这座新建的海岛小学上空回荡。 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般冲向操场。 安杰整理教案时,看见温馨正拉着江德花在黑板前补习。 "这个''學''字可有意思了,"温馨踮着脚在黑板上写,粉笔灰簌簌落下,"上面这两笔像不像两只手捧着知识?下面这个''子''字,就是说小孩子要好好学习。" 江德花认真地点头,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空中笨拙地比划着。 安杰靠在讲桌前静静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注意到江德花的笔记本上,每个字旁边都画着小小的图案——"山"字旁边画着山峰,"水"字旁边画着波浪,这是温馨想出来的识字妙招。 傍晚的厨房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识字声交织在一起。 江德花一边摘豆角,一边念念有词:"''豆''字像豆荚,''角''字像牛角......" "答对啦!"温馨往热锅里倒油,"昨天学的''油''字还记得吗?" 江德花放下豆角,沾着水在灶台上写:"左边三点水,右边......"写到"由"字时突然卡壳,急得直跺脚。 温馨故意不提醒,专心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油锅"滋滋"作响,香气弥漫开来。江德花盯着灶台苦思冥想,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由''字是这样写的!"她兴奋地补完最后一笔,灶台上的水迹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这时安杰抱着咿呀学语的小军庆走进厨房,看见这一幕不禁笑道:"咱们德花现在认字比我都认真。" 江德花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都是温馨教得好。这丫头连洗衣服都要考我,昨天问我''洗''字怎么写,俺把三点水写成了两点水,她愣是让俺重写了十遍。" 温馨得意地扬起下巴,手里的锅铲舞得虎虎生风:"严师出高徒嘛!" 说着把炒好的青菜装盘,"来,趁热吃饭前,咱们再回一下这个''菜''字怎么写。" 安杰把小军庆放进学步车,也凑过来:"我也来听听温老师讲课。" 她顺手拿起一根豆角,在案板上摆出"艹"字头的形状。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窗户,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灶台上的水迹渐渐干了,但那歪歪扭扭的"油"字,却深深印在了江德花的心里。 昏黄的灯光下,江德花伏案练字的影子投在墙上。 她皱着眉头,一笔一划地写着"臺灣"二字,嘴里还小声念叨着笔画顺序。 温馨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攥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件:"德花姐,明天再练吧,光线太暗了,仔细伤了眼睛。" 江德花头也不抬:"俺再练会儿,明天嫂子要听写,俺得把它练熟。" 她指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你看这个''灣''字,俺写了二十遍还是歪的。" 温馨笑着凑过去,突然把红布包往她面前一递:"给,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德花一愣:"生日?"她茫然地抬头,"今儿是俺生日?" "可不是嘛!"温馨眨眨眼,“自己的生日都忘啦?” 江德花粗糙的手指颤抖着解开红布,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英雄牌钢笔和一本硬皮笔记本。 "这、这也太贵重了!"她手足无措地捧着钢笔,像捧着个易碎的宝贝,"这得花多少钱票啊?" 温馨故意板着脸:"我攒了三个月的工钱呢!你可得拿着它好好练字。" 江德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嗯,我一定好好练。”江德花认真的说道。 江德花跑到江德福的书房,小心翼翼地给钢笔吸满蓝墨水,在本子扉页工工整整写下: "江德花 一九六零年五月初六 温馨赠" 写字的过程中,江德花小声嘀咕,“你的这个“馨”字,可真难写。”温馨凑过来看,突然指着"赠"字:"这里少了一撇!" "哎呀!"江德花急忙要改,却被温馨拦住。 "就这样留着,"温馨认真道,"等咱们老了再看,多有意思。"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送来远处海浪的轻响。 两个姑娘头碰头地趴在桌前,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钢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和着窗外的潮声,奏成了一首温暖的夜曲。 第三十七章 葛美霞的示好 松山岛小学走廊,课间时分。 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走廊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安杰扶着墙,脸色苍白,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手帕递到了眼前。 "安老师,您没事吧?" 葛美霞从拐角处走来,看到这一幕,快步上前:“快擦擦。” 安杰抬头,看见葛美霞站在面前,眉眼间带着关切。 那手帕上绣着一朵小小的茉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和岛上其他女人用的粗布手帕完全不同。 "谢谢,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安杰接过手帕,有些尴尬,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指尖。 葛美霞的动作很轻,扶着她坐下时,安杰注意到她的袖口洗得发白,但领口却熨得一丝不苟。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葛美霞轻轻扶住她的胳膊:“你先坐下歇会儿。”说完,快步走向办公室。 葛美霞转身时,安杰看见她脑后盘起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颈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褐色。 片刻后,葛美霞端着一杯温水回来。 安杰接过水杯,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指尖:“真是麻烦你了,葛老师。” 葛美霞微笑,眼角泛起细纹:“这有什么麻烦的?怀孕的人最辛苦了。” "我嫂子当初怀孩子时,也是吐得厉害。" 葛美霞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上,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你嫂子?”安杰突然意识到,这是葛美霞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家人。 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女人,此刻站在阳光里,侧脸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竟显出几分脆弱。 葛美霞眼神黯淡了一瞬:“嗯,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低头拽了拽衣角,“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安杰想到她的身世,语气温和:“你,一个人也不容易。 ” "是双胞胎吧?"葛美霞突然转头,嘴角扬起一个俏皮的弧度。 安杰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岛上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葛美霞眨了眨眼,"你又是江参谋长的爱人......" 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让安杰忍不住笑了。 安杰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看来我在这儿是没什么秘密了。” 这一刻,阳光穿透走廊的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杰突然发现,葛美霞笑起来时,左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上课铃突然响起。 "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葛美霞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的边角,那里已经有些卷边。 安杰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沉默片刻,终于露出温暖的微笑:“好,谢谢你,葛老师。” 看着葛美霞走向教室的背影,她的衣服洗得发白,但走路的姿态依然挺拔,像一株风中的芦苇。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安杰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小纸包。 打开一看,是几片新鲜的柠檬,切得薄如蝉翼,边缘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她抬头望向窗外,正好看见葛美霞在隔壁教室门口驻足,抬手将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 阳光穿过她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杰坐在凉亭里,手里捧着一杯泡着柠檬片的温水,微酸的气息随着热气袅袅升起。 江德花端着针线筐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从筐里抽出一件未补完的外衣,针脚细密地缝补起来。 "嫂子,你咋还喝这个?"她瞥了眼安杰的杯子,"那葛美霞给的柠檬片,谁知道干不干净。" 安杰轻轻晃了晃杯子:"挺解腻的。" 她望向院墙外,"德花,你说葛美霞现在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江德花的针线顿了一下:"她可怜啥?她现在住的,还是青砖大瓦房,比咱岛上家属院的房子都阔气。" 她撇撇嘴,""吴嫂子跟我说,葛美霞她可是这一带“鱼霸”的女儿,家里使唤着十几个长工呢!周围的渔民,哪家没被她家剥削过。" 安杰喝茶的手顿了顿。 "后来解放了,家产全充公了。"江德花撇撇嘴,"她爹受不了批斗......"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哥哥嫂子丢下她,也都卷钱跑了,结果听说赶上海上起风浪,结果船翻了,一家人葬身鱼腹,现在她一个''黑五类''的女儿,居然也能当老师?" 温馨赶紧拽了拽江德花的衣角,力道不重,却让江德花手里的缝衣针猛地一顿。 "德花姐......"温馨朝安杰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声音压得极低,"安姐姐她......" 话没说完,但江德花突然反应过来——她嫂子安杰,不也是"资本家的小姐"出身? 方才那些关于"黑五类"的话,像一把回旋镖,正正扎在了自家人身上。 江德花张了张嘴,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杰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柠檬片,眼底的光微微黯了:"我知道。其实,"安杰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海上飘来的雾,"我和葛美霞,确实没什么两样。"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只不过我运气好,遇见了老江。" 安杰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但还是平静地说:"现在小学缺教师。随军家属大多文化不高,像张桂英这样自学成才的几乎没有。渔村的渔民里,只有葛美霞读过书,识得不少字,才被安排进小学。" 江德花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她和嫂子你能一样吗?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属。" "是不一样。"安杰擦着手,"我和张桂英是有编制的正式工作,葛美霞只能算是临时工。"她看了眼碗里的柠檬片,"不过她课教得不错,学生们都喜欢她。" "嫂子,你可小心点。吴兰花说,葛美霞最会来事儿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安杰持不同观点,“这我倒是没觉得,平时总是看她一个人独来独往。”看着水杯里的柠檬片,“没想到人还挺热心的。” "安姐姐?"温馨端着壶热水放在石桌上,"这柠檬片还泡水喝吗?" 安杰回过神:"泡,当然泡。"她拿起一片柠檬放进温水里,看着它慢慢舒展开来,心里暗想,有机会可以请葛美霞来家里做客喝咖啡,她有预感,她俩应该能聊得来。 第三十八章 清晨里的茶香 晨光刚漫过院墙,两年前种下的茶树已经抽了新芽,嫩绿的叶尖上凝着露珠,露珠在卵形的叶片上滚动,将坠未坠地映着天光。 温馨蹲在茶树前,小心翼翼地掐下一芽一叶,指尖沾了清冽的茶香。 一片完整的嫩芽落在掌心。江德花学着她的样子,却把叶片捏出了汁水。 温馨笑着摇头:"急啥?采茶最忌用蛮力。" "要这样采。"温馨示范着,"拇指和食指捏住芽头,轻轻往上一提——" 江德花撩起衣襟擦了擦自己的花猫脸,"你不是说,好茶要带着露水采,太阳一出来就来不及了。" 正屋的木窗"吱呀"一声推开。 安杰捧着咖啡杯倚在窗边,孕肚将晨褛顶出柔软的弧度。 她没说话,只是含笑望着院子里的两个人。 隔着氤氲的热气,目光落在茶树根部新冒出的蘖枝上,那是去年台风过后,被台风刮断的主干旁逸出的新枝,如今已长得有半人高。 将晨露未干的青叶铺在竹筛里,叶脉间还凝着海岛特有的水汽。 温馨的指尖轻轻拨弄叶片,每一片青叶都在她指下舒展,叶缘微微卷曲,像是害羞的少女敛起的裙裾。 江德花踮着脚将竹筛托上屋顶平台,她望着温馨单薄的身影在晨光里忙碌,"要晒多久?"江德花用袖子抹了把汗。 温馨伸手试了试风:"等叶子能弯不断腰的时候。"她的比喻让江德花笑出声。 正午的太阳把瓦片烤得发烫。 温馨赤脚爬上屋顶平台,她拾起一片叶子对着阳光端详,叶肉已经变得柔软,对着光能看见脉络间渗出的汁液。 最奇妙的是那股香气,像是把整个春天的山岚都锁在了叶脉里,此刻正透过阳光慢慢释放。 "可以了。"温馨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屋檐下打盹的江德花一个激灵醒来。 两人合力将竹筛移到凉亭下。 海风穿过藤蔓的间隙,带着咸味抚过萎凋中的茶叶。 江德花发现温馨每隔半小时就要去试叶片的柔韧度,那专注的模样,像极了老中医给病人把脉。 待到温馨握住一片叶子轻轻对折。叶梗弯成月牙般的弧度,却始终没有断裂。 她眼底泛起笑意,将这片完美的萎凋叶放在江德花掌心:"闻闻看。" 江德花凑近嗅了嗅,竟闻到一丝蜜糖般的甜香。 "真神了..."江德花喃喃道,"晒晒太阳吹吹风,野叶子就能变金贵?" 温馨正在整理竹筛,闻言抬头一笑。 夕阳的余晖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才刚开始呢。"温馨说。 凉亭下的竹匾里,萎凋好的茶叶泛着哑光的青绿色。 温馨挽起衣袖,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江德花擦了把汗:"这就要揉了?" 温馨点头,洗净双手,将茶叶拢在竹匾中央。 她的手掌轻轻压在叶片上,顺时针画着圈。 "要这样,"温馨示范着,"先轻后重。" 江德花学着她的样子,却把叶子揉碎了,"哎呦!"江德花看见叶片边缘渗出汁液,"揉破了可怎么好?" 温馨笑着摇头:"不急,慢慢来。" 温馨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就是要揉破细胞,让茶多酚遇见空气。"她的手腕灵活地翻转,叶片在掌下卷曲成螺。 茶叶在温馨掌下渐渐渗出汁液,竹匾上染了淡淡的青黄。 江德花看得入神, "红了!"江德花惊呼,"叶子红了!" 温馨的额头沁出细汗,发丝贴在脸颊上。 她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叶片在她指间卷曲成条,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这是......"江德花深吸一口气,"好香!" 温馨的动作不停,嘴角却弯了起来:"再等等,还会更香。" 江德花蹲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 她看见温馨的掌心渐渐染上茶汁的淡黄,指甲缝里嵌进细碎的叶茸。 海风吹过凉亭,带着茶叶初绽的清香,竟比晒青时更添几分甜润。 更奇妙的是那股香气,初闻是青苹果的酸冽,细品又透出熟梅的甘醇。 "神了!"江德花忍不住又抓起一把茶叶,"这黏糊糊的,跟揉面团似的。" 温馨笑着摇头,继续她的揉捻。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茶叶在竹匾里翻滚,渐渐泛起红边。 江德花忽然发现,温馨耳后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脖子上,衬得那截肌肤格外白皙。 当最后一片茶叶蜷缩成紧实的条索时,温馨举起竹匾轻轻摇晃,那些茶条碰撞发出沙沙的脆响。 "这就成了?"江德花问。 揉捻好的茶叶被温馨小心地拢进竹筐,青红相间的茶条还带着体温。 她取来一块浸过山泉水的棉布,轻轻覆在茶堆上。 "这布得保持湿润。"温馨对江德花解释,手指在布面上抚平最后一处褶皱,"但不能滴水。" 温馨把竹筐安置在厨房柴堆后的阴凉处,海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咸味在筐边打了个转,又被温馨用旧棉袄挡了回去。 一个小时后,温馨揭开湿布。 原本青绿的茶堆已经泛起红晕,像晚霞染透的云层。 她将双手插入茶堆深处,从底部轻轻翻起,指尖沾了红褐色的茶汁,凑近闻时,青涩味淡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温馨再次翻动。 "尝尝。"温馨突然掰下半片发酵中的茶叶,放进江德花嘴里。 江德花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口,先是皱眉,继而瞪大眼睛,这茶叶嚼着竟有丝丝甜味,舌根却留着点点微酸。 夕阳西下时,茶堆终于完成蜕变。 温馨扒开表层茶叶,深处的茶条已经变成均匀的铜红色,在昏暗的厨房里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温馨用竹筷挑起一根茶条,对着窗外的夕阳细看。完美的发酵让茶叶呈现出琥珀般的通透感,轻轻一捻,指尖就沾上金红的茶汁。 "明天就能炭火烘焙了。"温馨说着,把湿布重新盖好。这次她没解释,但江德花分明看见,温馨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不是疲惫,而是某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第三十九章 安杰的咖啡自由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馨取出新制的茶叶,指尖轻捻,红褐色的茶条在青瓷茶壶中簌簌落下。 "德花姐,尝尝?"温馨提起铜壶,滚水冲入壶中,茶叶顿时舒展翻腾,茶汤渐渐染成琥珀色。 江德花搓着手,有些局促:"喝了俺也不懂这个。" 温馨轻笑,将茶汤倒入白瓷杯中:"茶不是用来懂的,是用来喝的。" 茶香氤氲,江德花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先嗅了嗅:"咦?这味儿..." "像什么?"温馨期待地望着她。 江德花皱眉思索:"像...像晒了一天的麦秸秆?不对..."她又抿了一小口,"像俺老家屋后那棵柿子熟透时的甜香!" 温馨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她捧起自己的茶杯,"每个人喝到的味道都不一样。" 江德花又喝了一大口,突然发现:"哎?嘴里怎么甜甜的?" "回甘。"温馨解释道,"好茶的滋味会留在喉间,久久不散。" 两人静坐对饮,茶杯中的茶烟袅袅升起。 江德花忽然觉得,这茶汤里不仅有柿子的甜,还有这些天晒青、揉捻、炭焙时,那些阳光、汗水和期待的味道。 "好喝吗?"温馨轻声问。 江德花重重地点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温馨笑着为她续上,茶汤在杯中流转,映着两张满足的笑脸……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温馨蹲在那株从青市带来的咖啡树前,指尖拨开翠绿的枝叶。 阳光透过叶隙,在饱满的青红果实上跳跃,映出细碎的光斑。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簇咖啡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照料多年的咖啡树,终于结果了。 "温馨,你干嘛呢?" 安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馨回头,看见她抱着课本站在凉亭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 "安姐姐你下班啦?" 温馨扬起笑脸,随手掐下一簇果实,状似无意地递过去,"你看,这棵花树竟然结果子了。" 她眨眨眼,语气天真,"花开的一簇簇怪好看的,结的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 安杰失笑:"你个馋丫头,不知名的果子哪能随便吃,万一……"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落在温馨掌心的果实上,突然顿住。 "这是……"安杰的瞳孔微微放大,课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颤抖着拿起一颗果实,指尖轻轻摩挲,"温馨,这是咖啡果!" 温馨心中轻舒一口气,还好,安杰认得。 她故作惊讶:"这是安姐姐平时磨的咖啡豆吗?看着不一样呀。" "这是生的!"安杰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手里的课本都来不及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咖啡树前。 当她看清枝叶间累累的果实时,竟像个孩子般尖叫起来:"天啊!真的是咖啡果!" 她转身一把抱住温馨,眼睛里闪着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可以在家自己烘焙咖啡了!" 温馨被她搂得喘不过气,却能感受到安杰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而那株咖啡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场意外的惊喜而欢欣。 自从发现咖啡树结果后,安杰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树前数果子。 她用指尖轻按青果,感受果肉的软硬变化,像守财奴清点金币般认真。 "再过两天,"某个黄昏,安杰突然宣布,"最红的那簇明天就能摘了。" 晨露未干时,安杰已经蹲在咖啡树前。她指尖轻抚过那些红宝石般的果实,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烘焙咖啡豆。 "安姐姐,要帮忙吗?"温馨端着竹筛走来。 安杰摇摇头,声音绷得紧紧的:"不用,我想自己试试。"她深吸一口气,“从去皮开始。” 当温馨看到安杰从她的书箱里翻出的那本英文版的《咖啡烘焙指南》时,都惊呆了。 而后了然,原来安杰不只爱喝咖啡,她还了解过咖啡的烘焙。 第一批红果摘下时,安杰学着书上写的,将咖啡果倒进木臼里轻捣。 可力度没掌握好,"啪"的一声,几颗豆子飞溅出来。 "哎呀!"她手忙脚乱去接,反倒碰翻了木臼,黏糊糊的果肉沾了满手。 温馨憋着笑递来湿毛巾:"要不..." "我能行!"安杰倔强地抿着嘴,重新抓起木杵。 这次她放轻动作,像对待易碎品般小心研磨。 当第一颗完整的生豆从果肉中剥离时,她忍不住欢呼,"你看,这颗很完整。" 阳光透过她指缝,在豆子上映出琥珀色的光晕。 等到将去皮的豆子泡在清水里发酵,安杰每隔半小时就要去查看。 "怎么还没起泡?"她第无数次搅动水面,"书上说24小时就会..."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冒出个小气泡。 安杰触电般缩回手,又惊又喜:"开始了!真的开始了!" 她照着英文烘焙手册,把去皮的咖啡豆铺在铁锅里,底下烧着特意购买的松木炭。 "书上说第一阶段要脱水..."她紧张地调整火候,鼻尖沁出汗珠。 突然,"啪"的一声爆响,豆子表面裂开细纹。 安杰惊喜地翻开手册:"听!是一爆!" 可还没等她翻到下一页,焦糊味已经弥漫开来,豆子全黑了。 安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会这样?明明完全按照书上写的温度和时间..." 温馨凑近闻了闻,忍不住提醒道:"安姐姐,这炭火是不是太旺了?我炒茶叶的时候,火候太急就会这样。" 安杰恍然大悟:"对啊!书上写的是专业烘焙机的温度,我们这土灶火力肯定不一样!" 第二次尝试,安杰改用砂锅慢炒,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豆子。 "这次我一定要严格控制温度,"她自言自语。 温馨在一旁帮忙记录时间,提醒道:"安姐姐,已经十五分钟了,豆子怎么还是黄绿色的?" 安杰紧张地咬开一颗豆子,顿时苦了脸:"中间还是生的!这怎么回事啊?" 第四十章 江德花的毕业考 温馨急忙翻看手册,看到角落的小字:"这里写着''海拔每升高300米,沸点降1℃''..." 安杰一拍脑门:"对啊!我们这是海岛,海拔和湿度都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第三批豆子处理时,安杰改良了工具,用铁筛网代替铁锅。 "这次我们凭感觉来,"她深吸一口气,"温馨,你帮我看着颜色变化。" 当豆子发出清脆的二爆声时,安杰反而不敢看了:"怎么样?颜色对吗?" 温馨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安姐姐,快看!" 筛网里的咖啡豆泛着蜜糖般的光泽,均匀的肉桂色表皮上浮着一层细腻的油光。 安杰小心地磨开一颗,新鲜烘焙的香气瞬间绽放。 "这是..."安杰的声音有些颤抖,"成功啦?" 温馨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嗯,安姐姐,你成功了!" 海风掠过咖啡树的枝叶,那些青红相间的果实轻轻摇晃,仿佛在预告着下一季的丰收。 ………… 江德花搓衣动作顿住,肥皂泡溅到脸上:"哎哟喂!嫂子你可别拿俺寻开心!俺都三十好几了,还考啥试啊?"说完,用袖子抹了把脸。 安杰忍笑掏手绢递过去:"你瞧你!我问过校长了,只要通过学校的毕业考试,就能发小学毕业证。" 这时江德福拎着铁皮暖壶从屋里出,暖壶嘴冒着白气:"德花,你嫂子建议你考,你就去试试。" 而后压低声音,"葛美霞为啥能调回学校?就因为她有初中毕业证!" 江德花甩甩手上的水,在围裙上蹭了蹭,有些犹豫:"可是,俺能行吗?” 温馨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摘菜的手不停:"我报名。德花姐,咱俩搭伴儿。" 有这好事儿,哪能放弃呀,温馨立马怂恿江德花同意。 听到温馨和自己一起考,江德花把衣服往盆里一甩,"好!俺考!" 江德福拍手,"这才像我们江家人!" 晚上,里屋。 江德福坐在床边,一边解着军装的扣子,一边侧头看向正在梳头发的安杰。 江德福压低声音问道:“安杰,你今儿咋突然想起让德花考毕业证了?她那个性子,能坐得住?” 安杰放下梳子,回头瞥他一眼:“不考个文凭,你真的让德花给咱带一辈子孩子?” 江德福一愣:“那你是……” 安杰轻轻摸了摸六个月大的肚子:“我这身子,再过几个月就得生了。校长前阵子还问我,能不能推荐个代课老师,顶我一阵子。” 江德福听了眼睛一亮:“你想让德花去?” 安杰点头:“低年级的课,认字、算数,她要是能考个小学毕业证,勉强也能应付。再说了,”安杰顿了顿,“德花虽然咋咋呼呼的,可做事认真,孩子们也喜欢她。” 江德福思考了一下,皱眉:“可她那文化水平……” 安杰闻言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校长说了,现在缺人,只要有个文凭,能管住孩子就行。” 江德福点点头:“倒也是……可德花能愿意?” 安杰轻哼一声:“她今儿不是答应得挺痛快?再说了,代课老师好歹是个体面活儿,总比天天在家搓衣裳强。” 江德福点头:“行,那就这么办。不过,”他压低声音,“你可别让她知道是你安排的,不然她该有压力了。” 安杰笑道:“放心,这事儿咱俩先保密,到时候我就说是校长看中她了,让她帮我代几天课。” 窗外传来江德花哼着小调的声音,隐约还有翻书页的动静。 江德福侧耳听了听,忍不住笑:“嘿,这丫头,还真用功上了?” 安杰轻声:“她要是真能成,你这个当哥哥的,再出出力,以后也算有个正经事做。” 江德福握住她的手:“还是你想得周到。” 灯影摇曳,屋外传来几声虫鸣,衬得夜更静了。 考试那天飘着细雨,青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江德花和温馨共撑一把油布伞,踩着泥泞的小路往学校走。 伞面不时被风吹得歪斜,冰凉的雨丝就趁机钻进来。 温馨虽然对这次考试胸有成竹,心中暗想:“虽然现代的时候我高考失利,没考上心仪的大学,但要是连小学毕业考都过不了,那说出去都是个笑话。”可为了维持她“伪文盲”的人设,还是得适当表现一下紧张。 她故意攥紧衣角,声音微微发颤:“德花姐,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考试,好紧张啊……” 江德花攥着准考证的手直发抖,指节都泛了白。 她其实比温馨慌得多,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算术的应用题要是算错了怎么办?” “语文的作文题目万一看不懂怎么办?”可这会儿见温馨不安,她反而强装镇定,挺直腰板,用粗糙的手拍了拍温馨的肩:“温馨妹子,你平时学的就不错,这次一定没问题!” 温馨看着她明明自己紧张得手都在抖,却还要安慰自己,心里难得涌上一丝愧疚。 她伸手握住江德花冰凉的手指,认真道:“德花姐,你也很努力了,肯定也没问题的。” 江德花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都压下去,用力点头:“嗯!我们一定会顺利通过考试的!” 两人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只有那把摇晃的油布伞和紧紧挽着的手臂格外鲜明。 教室里,铅笔在粗糙的试卷纸上沙沙作响,窗外的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窗。 温馨咬着铅笔头,眼睛快速扫过试卷,心里默默盘算着:"语文控制在65分左右,算术70分上下..." 她故意在组词题上把"太阳"写成"太样","革命"写成"革名"。 算术部分,她先认真做完所有题目,又故意改错几道简单的加减法。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温馨心想,"既不会太差,也不会太突出。"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赶紧在剩下的空白处胡乱填了几个数字。 另一边的江德花正对着作文题目《我的理想》发愁,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小声嘀咕着:"理想...理想..."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写下:"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文工团战士..." 写到"战士"的"士"字时,她的手突然一抖,把"士"写成了"土"。 第四十一章 出成绩啦 江德花瞪大眼睛,懊恼地拍了下桌子:"哎呀!"监考老师闻声走来,严肃地问:"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江德花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就是...就是笔滑了一下..." 老师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试卷,江德花赶紧用胳膊挡住写错的地方。 等老师走远后,她小心翼翼地想修改,却发现墨水已经晕开了,只好在旁边重新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士"字。 "这下可好,"江德花在心里叹气,"理想是当文工团''土''兵,这要让哥知道非得笑话死我..." 交卷铃声响起时,温馨悄悄瞥了眼江德花的试卷,看到她正手忙脚乱地检查错字,忍不住抿嘴笑了。 江德花注意到她的目光,做了个哭丧的表情,用口型说:"我完蛋了!" 温馨冲她眨眨眼,用口型回道:"没关系的!" 两人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细雨还在下着。 江德花撑开油布伞,诉说着她在考试期间的失误,突然拉住温馨的手:"温馨妹子,你说...作文写错一个字会扣多少分啊?" 温馨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柔声安慰:"德花姐,一个错字扣不了多少分的。再说了,你的理想写得很好啊,当文工团战士多光荣!" 江德花这才稍微放松了些,但走到家门口时又紧张起来:"要是...要是没考过怎么办?" 正好出门倒水的江德福听见了,插嘴道:"没考过就继续考呗!咱江家的人,还能被一张小学文凭难倒?" 安杰闻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碗筷:"德花,考完了就别想了。今天你哥从食堂打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江德花眼眶突然红了,小声说:"我...我可能考砸了..." 温馨挽住她的胳膊:"先吃饭!成绩还没出来呢,说不定比你想象的好多啦!" 几日后 傍晚的江家小院被夕阳染成橘红色,葡萄架上垂下的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影子。 安杰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手里拎着帆布包,额头上还带着下班路上沁出的细汗。 "嫂子回来啦!"正在晾衣服的江德花一个箭步冲过来,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眼睛直往安杰身后瞟,"那个...成绩..." 安杰故意慢条斯理地放下包,从里面掏出两个牛皮纸信封,在夕阳下晃了晃:"喏,刚去校长办公室取的。" 江德花的手悬在半空,突然转向温馨:"妹子...要不你先..." 温馨接过信封,指尖轻轻摩挲着封口,犹豫了一瞬才撕开。 成绩单上的数字清晰可见,语文82分,算术86分。她嘴角微微上扬,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我就说你能行!"安杰笑道,顺手把另一个信封递向江德花。 江德花咽了咽口水,手指微微发抖,像是拆的不是信封,而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展开对折的纸张时,目光正好落在"62分"的红色数字上。 "及...及格了?"她声音发飘,手指死死攥着纸角,"语文62,算术60,这真是我的?" 安杰突然从背后又摸出个小红本,在夕阳下晃了晃:"还有这个呢!" 烫金的"毕业证书"四个字在暮色中闪闪发亮。 江德花"哇"地哭出声来,一把将证书贴在心口,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纸面上。 她也是有学历的人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搓洗衣裳、成日里围着锅台转的文盲江德花了。 安杰一见江德福推开院门,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成绩单喊道:"德福!快来看!咱家妹子出息啦!" 江德福刚下班回来,军装外套还搭在臂弯里。 一进院子就看见三个人围成一圈,自家妹子红着眼圈却掩不住满脸喜色,心里顿时有了数。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故意板着脸说:"让我瞧瞧,咱们家这位''小学生''考了多少分?" 接过成绩单时,江德福的手指微微发颤。 目光扫过那两个鲜红的数字,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还要强忍着笑意:"哟,算术60分?这不是刚好卡在及格线上嘛!" "哥!"江德花又羞又急,攥着拳头就往哥哥肩上捶,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你...你就知道笑话我!" 江德福突然一把将妹妹搂住,声音有些哽咽:"好妹子,哥这是替你高兴啊!" 他轻轻拍着江德花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咱们老江家,终于出了个文化人!" 安杰在一旁抹着眼角,温馨则悄悄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夕阳的余晖洒在四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江德花抹着眼泪走到温馨身边,把毕业证书往她面前一展:"温馨妹子,你看这个印章多鲜亮!" 晚风拂过,证书内页的钢印在余晖中泛着微光,鲜红的印章像是一枚小小的勋章。 晚饭时,温馨特意炒了一盘韭菜鸡蛋,还蒸了一碗腊肉,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里。江德福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珍藏的茅台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小盅。 "来,咱们家今天可是双喜临门!"江德福举起酒杯,"德花和温馨都考试通过了,以后谁还敢说咱们家没文化人?" 江德花捧着酒杯,眼圈又红了:"哥,我...我真没想到我能考过..." 安杰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腊肉:"你这些天起早贪黑地学,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成绩是你应得的。" 温馨低头抿了一口酒,辣得轻轻咳嗽。江德花见状,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温馨妹子,你慢点喝。" 饭后,江德花和温馨坐在院子里乘凉。夜风带着海水的咸湿气,远处传来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 "德花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温馨轻声问。 江德花摩挲着毕业证书的封皮,想了想:"我想去服务社试试,听说他们招工最低要求小学文凭。" 温馨点点头:"挺好的。" 江德花转头看她:"你呢?" 温馨闻言一愣,望着天上的星星沉默了,她从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温馨缓缓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江德花一愣,随即笑了:"那你就想想呗!" 两人相视一笑,夜风里传来她们的笑声,混着远处海浪的声音,飘得很远。 此时的江德花没有注意到,刚刚饭桌上,江德福和安杰交换的眼神里藏着的小秘密。 第四十二章 德花报喜 清晨的海岛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咸湿海风。 江德福的军靴在地面上来回摩擦,发出急促的"咯吱"声。 他不停的抬手看着手表,"怎么还没动静..." 他扯了扯被汗水浸湿的军装领口,突然听见产房里传来安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 江德福一个箭步冲到产房门口,额头几乎要贴在产房门的玻璃上。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穿透了整个走廊。 "哇——哇——" 产房门被推开,护士抱着一个裹在蓝色碎花襁褓里的小婴儿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而喜悦的笑容:"恭喜啊江参谋长!是个漂亮的闺女!" 江德福手忙脚乱地接过孩子,军人的铁血在这一刻全化成了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一角,看见一张皱巴巴的小脸正对着他打了个哈欠。 "这小子..."江德福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像他娘..." 话音未落,产房里突然又传来一阵骚动。 护士长急匆匆推门而出,白大褂上还沾着血迹。 江德福心头一紧:"怎么了?安杰她..." "您爱人没事!"护士长喘着气,脸上带着笑,"是还有一个!"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产房里紧接着传来第二声啼哭,比第一个更加清脆响亮。 "哇——!" "龙凤胎!"护士抱着第二个蓝色碎花襁褓走出来,笑得合不拢嘴,"是个大胖小子!" 江德福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又看看护士怀中的儿子,突然觉得腿有些发软。 他扶着墙慢慢蹲下,军帽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 "参谋长?您没事吧?"护士吓了一跳。 江德福突然背过身去,抬手抹了把眼睛,声音有些发颤:"让我缓缓......"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抱着孩子的护士,"我媳妇没事儿吧?" 护士笑道,“恭喜江参谋长,母子平安。安老师过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第一缕晨光,照在两个新生儿红扑扑的小脸上,睡的香甜。 清晨的海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新建的码头,潮水拍打着水泥堤岸,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 岸边晾晒的渔网在晨风中轻轻摆动,网眼间还挂着晶莹的海水珠,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几个早起的渔民正在整理缆绳,咸腥的海风里混着柴油和海鲜的气味。 江德花踩着湿漉漉的青石台阶上岸,崭新的台阶上还留着施工时凿刻的痕迹。 她挎着的竹篮里,二十个红鸡蛋整齐地码放在垫着红纸的篮底,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她大姨在家不?"江德花熟门熟路地拐进小巷,站在安欣家的栅栏门前喊道。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新做的碎花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耳鬓还别了个红色的发夹。 隔壁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五十左右的大婶探出头来:"安老师人不在家,一早就去面条厂了。你是......" "俺是她亲家小姑子!"江德花嗓门洪亮,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俺嫂子生了龙凤胎,特意来给俺亲家大姨送红鸡蛋!" 隔壁大婶眼睛一亮,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哎呦,你就是安老师在松山岛那边的亲戚吧?" 江德花点点头:"是俺......" "大娃!"隔壁大婶转身朝屋里喊,"快去面条厂喊安老师,就说她松山岛的亲戚来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应声跑出来,好奇地打量着江德花。 "我姓刘,这是我家大孙子。"隔壁大婶慈爱地摸摸孩子的头,"安老师现在可忙了,在面条厂当会计,晚上还帮村里扫盲识字儿,村里的人都夸她能干呢!" 江德花点点头:"安家他大姨确实有本事!俺嫂子说她以前在青市是初中老师呢!" 她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鸡蛋,"来,给孩子尝尝。" 刘婶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这是喜蛋,要留给安老师的......" "拿着吧!"江德花执意塞给孩子,"俺嫂子特意嘱咐要多带些,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小男孩捧着红鸡蛋,眼睛瞪得圆圆的:"奶奶,这个蛋为什么是红色的呀?" "这是喜气!"江德花蹲下身,耐心地解释,"等小娃娃满月了,还要请大家吃红鸡蛋呢!" 江德花站在安欣家门口,目送大娃兴冲冲跑远,手里挎着竹篮,红鸡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刘婶搓了搓手,笑眯眯地:“哎呀,安老师可真是好福气,亲家这么有心,还特意送红鸡蛋来!” 江德花不好意思地笑笑:“应该的,俺嫂子生了对龙凤胎,这可是大喜事!” 大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听说松山岛那边现在可热闹了,学校都扩建了?” 江德花点头:“是啊,现在岛上日子好过多了,俺听俺哥还说,等过一阵子,岛上渔村还能通电呢!”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欣挽着袖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安欣一脸惊喜:“德花!你怎么来了?” 江德花举起竹篮:“他大姨,俺嫂子生了!一男一女,龙凤胎,可健康了!俺特意来给你送红鸡蛋!” 安欣一听自家小妹生了龙凤胎,眼眶微红:“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转头对大婶:“刘婶,谢谢您喊我!” 刘婶摆摆手:“客气啥,你们聊,我先回屋了!” 安欣拉着江德花往家走,“德花,小妹身体没问题吧?” 江德花说道,“俺嫂子挺好的,怕奶不够吃,提前都存好了奶粉,温馨还和村里的渔民家提前预定了老母鸡和鸡蛋。” 进了屋,安欣给江德花倒了杯热水,两人坐在桌前。 安欣一脸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小妹都生了……” 江德花眼睛亮晶晶的:“他大姨,等孩子满月,你一定要来松山岛看看!俺哥说,到时候要摆酒呢!” 安欣笑着点头:“一定去!对了,你难得来一趟,吃了中午饭再回吧。” 第四十三章 安然安诺姐妹上学 江德花遗憾的摇摇头,“下次吧,这次俺跟着守备区巡逻船来的,待会儿就得走了。” 说完江德花从包里掏出两包水果糖,环顾四周:"给孩子们带了点零嘴儿,小然和小诺呢?” "在隔壁刘婶家,"安欣接过糖,给江德花杯子里续上了杯热水,"我现在在面条厂上工,欧阳天天出海,只能请人照看。" 江德花捧着搪瓷缸,“不白带吧?”“嗯,”安欣声音低了些,“一个月七块。” “啥?”江德花手一抖,热水溅在裤腿上,"七块?" 她瞪圆眼睛,"俺在小学代课一个月才挣十二块!她可真敢要!"想起刚才刘婶笑眯眯,她还塞给刘婶家孙子一个红鸡蛋,顿时觉得那笑容里藏着算计。 安欣叹口气,“没办法,现在找村里人帮忙带孩子都这个价。我和欧阳现在都脱不开身,俩孩子太小,独自在家我们也不放心。” 江德花撇撇嘴:“那也不能这么坑人啊!你一个月上工才多少工钱?” 安欣强颜欢笑,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刚刚你说你现在在小学代课?" 江德花脸上立刻绽放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嗯!" 而后骄傲地挺直腰板,"俺考了个小学毕业证,现在在带一年级呢!" 安欣欣慰地拍拍江德花的肩膀,眼神温柔:"那真不错,你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时,远处传来巡逻船的汽笛声。 江德花往门外望了一眼,起身说道:“哎呀,船要开了,我得赶紧走!” 安欣急忙跟上:"我送你到码头!" 江德花跳上军舰甲板,回头对着安欣用力招手,“他大姨,下个月俺侄子侄女满月酒,俺来接你。” 安欣眼眶发红:"你...路上当心!" 军舰缓缓驶离码头,安欣站在岸边久久未动。海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望着军舰渐渐变成海天交界处的一个小黑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厨房里,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江德花正麻利地收拾着碗筷,粗粝的手指沾着洗碗水。 "七块钱!"她突然把抹布往灶台上一摔,溅起几滴水珠,"那刘婶子可真敢要!小然小诺两个丫头片子,又不用管饭,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温馨蹲在灶膛前,用火钳拨弄着未燃尽的柴火。 火星子噼啪作响,映得她脸颊微红。 她闻言顿了顿,轻声说:"安欣姐在小黑山岛确实不容易。两个丫头转眼就到上学年纪了,可岛上连个小学都没有......" 江德花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直起腰,昏黄的灯光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对呀!" 她一拍大腿,"让她们来松山岛上学不就得了?住咱家,横竖就是多两双筷子!" 温馨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德花姐,这事儿......" "我知道你要说啥!"江德花一摆手,打断她的话,"得先跟俺嫂子商量是吧?我这就去!"说着就要往外冲。 温馨赶紧拉住她:"这都几点了?安姐怕是都睡下了。" 她指了指窗外,月光正静静地洒在院子里, 江德花一拍脑门:"瞧我这急性子!"她转身继续擦碗,动作却慢了下来,"你说,要是他大姨也一块儿来呢?正好小学还缺老师。" 温馨闻言笑笑,摇摇头:"那估计不成,安欣姐不可能把姐夫一个人留在小黑山岛。" 两人正说着,屋外传来脚步声。 江德福披着外套站在厨房门口:"大半夜的,你俩嘀咕什么呢?" 江德花一个箭步冲过去,差点被门槛绊倒:"哥,俺和你说件事儿......" ………………… 光阴如梭,倏忽一载春秋;岁月似水,悄然几度寒暑。 夕阳的余晖洒在菜园子里,温馨正弯腰摘着刚长好的青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三岁的江军庆蹲在一旁,小手握着一把小木铲,有模有样地挖着土,嘴里还嘟囔着:“挖个大坑,种大萝卜!” 不远处,一岁的江民庆和江亚菲坐在学步车里,各自抱着布偶玩具咿咿呀呀地玩着。 亚菲使劲晃着手里的布老虎,民庆则把布兔子往嘴里塞,啃得津津有味。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安欣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裹走了进来,海风带起她鬓角的碎发。 “安欣姐,你来啦?”温馨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汗,笑着迎上去。 “嗯,晒了些海带和虾皮,给你们带点来。” 安欣把包裹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三个孩子,笑道:“你一个人带仨孩子,可够忙活的。” 温馨摆摆手,笑道:“习惯了,军庆懂事,能帮我看着弟弟妹妹。再说了,安姐和德花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安欣蹲下身,摸了摸军庆的小脑袋:“军庆,想姨姨了没?” 军庆仰起脸,奶声奶气地说:“想!姨姨带糖糖!” 安欣忍俊不禁,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小机灵鬼,就惦记着吃。” 温馨洗了手,从厨房端出一杯热茶:“安欣姐,喝口水歇会儿。要不说母子连心呢,小然小诺昨天还念叨着想妈妈呢,这不,前脚刚念叨了,后脚妈妈就来了。” 安欣接过茶杯,眼里闪过一丝温柔:“这俩孩子……”她抿了口茶,问道:“我刚刚来的路上,听说妹夫要升官了?” 温馨点点头:“嗯,不过还没下文件,家属院这都传开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江国庆的嬉笑声。军庆耳朵尖,一下子蹦起来:“妈妈回来啦!” 果然,安杰和江德花推门进了院子,江德花一手里拎着装教案的布袋子,一手拎着条新鲜的鲅鱼。 “呀,姐你来啦!”安杰见到姐姐,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妈妈!”安然安诺见妈妈来了,欢呼一声,扑进安欣的怀抱。 江德花把布兜往桌上一放,笑道:“正好,今儿回来的路上买了条鲅鱼,咱们晚上做鲅鱼饺子吃。” 夕阳下,江家小院里的笑声和海风混在一起,飘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第四十四章 江德花的相亲人选 傍晚,江家小院里飘着饭菜香。 安杰一边摆碗筷,一边对刚进门的江德福笑道:“老江,今儿个可得好好庆祝庆祝,你这升了副司令,这可是大喜事儿!” 江德福脱下军装外套,脸上掩不住笑意:“嗨,组织信任,咱就好好干。” 他走到饭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忍不住夸道:“哟,今儿这菜可丰盛,温馨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见江德花端着青花瓷盘从厨房出来,盘中的松鼠桂鱼炸得金黄酥脆,鱼尾高高翘起,淋着琥珀色的糖醋汁,活像要跃出盘面。 "哟!"江德福眼睛一亮,笑道,"这鱼造型好别致呀!" 江德花笑着把鱼摆在八仙桌正中,鱼头正对着江德福,"是温馨妹子特意为你升职做的,叫什么来着——"她转头朝厨房喊,"妹子,你教我那文绉绉的词儿?" "鱼跃龙门!"安杰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 江德花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鱼跃龙门”,讨个好彩头!” 温馨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姐夫,你别听德花姐瞎说,就是普通家常菜。鱼是今早渔民刚送来的,特别新鲜...” 国庆扒着桌沿要够鱼眼睛,被安杰轻轻拍了下手背:"让你爸先动筷!" “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江德福满脸笑容地说道,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肚子肉,放在国庆的碗里。 “国庆啊,快尝尝你温姨的手艺!”江德福招呼着国庆。 国庆看着碗里的鱼肉,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开心地拿起勺子,大口将那块鱼肉送进了嘴里。 “嗯,好吃!”国庆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对这道鱼肚子肉非常满意。 江德福夹了块鱼鳃肉,糖醋汁顺着筷子滴在米饭上,洇出个琥珀色的圆点。他细细嚼着,突然放下筷子:"温馨啊..." "啊?"温馨疑惑的看向江德福。 "这鱼..."江德福故意拖长声调,看着小姑娘紧张的缩缩肩膀,才哈哈大笑,"比炊事班的大师傅做得强十倍!"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安杰给江德福夹了块鱼肉,忽然话锋一转:“老江,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你说。”江德福扒了口饭,抬头看她。 安杰看了眼德花和温馨,笑道:“你看,德花和温馨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德花,都三十多了,终身大事总不能一直拖着。你这个当哥的,现在又是副司令,认识的人多,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她俩张罗张罗?” 江德福一愣,随即放下筷子,认真思索起来:“温馨倒是好找,毕竟头婚,德花再怎么也是寡妇再嫁,这人选上就……” 安杰不乐意了,“寡妇咋了,寡妇就得让人家挑三拣四了!” 德花一听,脸瞬间红了,连忙摆手:“哥,你别听嫂子的,我不急!” 温馨一听安杰提这茬,内心有些拒绝,赶忙低头假装扒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杰笑道:“什么不急?女大当嫁,总不能一直在家当老姑娘吧?老江,你说说看,有合适的咱们先相看相看。” 江德福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行,我合计合计。” 第二天晚上,临睡前,江德福脱了军装,只穿件白汗衫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勤务兵誊抄的名单,眉梢因专注而微微蹙起。 安杰坐在炕沿梳头,木梳刮过乌发的"沙沙"声里,混着他低沉的念叨。 "老周是山东人,性子直,带兵打仗没出过岔子。"江德福抖了抖手里的纸,藤椅随他的动作"吱呀"一响。 “前些年他老婆肺痨没了,三个孩子也都不小了。老大去年参军,老二老三留在老家跟着独居的奶奶,今年想把老人孩子接来随军,这才想着续弦。” 安杰放下梳子,转身时鬓角的碎发被灯光镀了层暖黄的光:"四十多还带仨孩子......德花嫁过去就得当后娘,这委屈可大了。" "委屈?"江德福眉头一皱,"要不是德花现在在学校教书,就凭她寡妇的身份,再加上从前不识字,说亲都难!" "你!"安杰猛地转身,梳子"啪"地拍在炕桌上,"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妹子的!" 江德福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自己的妹子,我能不心疼?可咱得讲实际。老周虽说年纪大些,但能力出众,相貌周正。就他这条件,放出风声要找续弦,媒婆能把门槛踏破。"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要不是德花现在识字教书,人家还真未必看得上。" 安杰绞着发梢的手指微微发白:"德花虽是寡妇,可没孩子拖累,现在又是公办教师......" "你当外头那些长舌妇是吃素的?" 江德福冷笑一声,拳头重重砸在藤椅扶手上,"她们背地里怎么说德花的?''命硬克夫''!这话我都听见三四回了!" 安杰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轻声道:"就没......条件再好些的?" 江德福摩挲着名单上的折痕,摇头道:"单身的同志不少,可配得上德花的没几个。其他人要么能力不行,要么品性不端,思来想去,就老周还靠得住。"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影子在墙上拉的修长。 安杰望着窗外出神,海风送来远处浪涛的呜咽。 终于,她轻叹一声:"那......先让德花见见?" 江德福端起搪瓷缸灌了口凉茶:"我想着,请老周来家吃顿饭,让两人先见见。" "不成!" 安杰急得站起身,"万一不成,不管什么缘由,外头指不定怎么编排呢。德花往后还怎么见人?" 她凑近丈夫,压低声音道,"要我说,让老周''偶遇''德花下班,顺路送她回家。路上说说话,最是妥当。" 江德福眯眼打量妻子,突然笑出声:"你们女人,弯弯绕绕就是多。"他粗糙的大手握住安杰的指尖,"这事要成了,记你首功。" 安杰抽回手,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先说好,德花要是不乐意,你可不许摆兄长的架子。" 第四十五章 老家来的远房表妹 夕阳将礁石滩染成橘红色,潮水退去后,湿漉漉的石缝间还残留着细小的水洼。 江德花拎着布包,身后跟着几个学生,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踩着水坑,溅起的海水打湿了她的布鞋。 “江老师,您慢点走!”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回头喊,“石头滑!” 江德花笑着点头,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小心些,别摔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沿着礁石滩走来,军裤卷到小腿,解放鞋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却走得极稳。 他手里拎着个竹篮,里头装着几条刚捞上来的海鱼,鱼鳞在夕阳下闪着银光。 江德花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脚步一顿,看了眼她身后的学生,很快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同志,您是学校的老师?” 想来这就是刚刚嫂子说的自己的相亲对象,江德花点头:“是,刚放学,送孩子们回家。” “巧了。”男人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些局促,“我战友托我照看他侄女,说是也在学校念书,叫……叫小芳。” 江德花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学校里根本没有叫小芳的学生。 她本就性子直,于是爽朗地笑了笑:“那您可能记错了,我们学校没有叫小芳的孩子。” 男人“啊”了一声,显得有些尴尬,手里的竹篮晃了晃,鱼尾拍打着竹篾,发出“啪啪”的声响。 江德花看了眼天色,潮水快涨了,便道:“要不您先跟我们一道走?待会儿天黑了,礁石滩不好走。” 男人连忙点头:“成,成,麻烦你了。” 两人并肩走着,孩子们在前头嬉闹,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脸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叫周志刚,在岛上驻防。” 江德花侧眸看他,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坚毅。 "俺……我叫江德花。"她轻声回答,脸微微有些泛红。 周志刚笑了:"我知道。" 江德花一怔,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他。 周志刚赶紧补充:"呃,江副司令和我说过。" 她抿唇,没再追问。 海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周志刚的军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却遮不住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德花悄悄把布包往怀里拢了拢。 "那个……"周志刚清了清嗓子,"听说你在学校教语文?" "嗯。"她点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教一年级。" "挺好。"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小时候……语文最差。" 江德花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周志刚看着她,忽然觉得阳光有点晃眼。 潮水渐渐漫上来,打湿了礁石的边缘。周志刚忽然伸手,虚虚地护在她身侧:“小心,这儿滑。” 江德花低头,看见他粗糙的手掌悬在自己胳膊旁,既没碰到,又稳稳地挡着,像是随时准备扶住她。 远处,安杰躲在礁石后头,拽了拽江德福的袖子:“怎么样?” 江德福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哼笑一声:“老周这‘偶遇’演得可真够假的。” 安杰掐他一把:“你管他假不假,能成事儿就行!” 潮声阵阵,夕阳沉入海平线,最后一缕金光洒在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江德花推开江家院子的院门,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 安杰朝江德福使了个眼色。 江德福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德花啊,今天...那个周志刚,你觉得咋样?" 温馨正擦着桌子,闻言立刻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对对对,德花姐,快说说!" 江德花手里捏着书包,耳根子悄悄红了:"就...就那样呗。" "就那样是哪样啊?"安杰抱着小亚菲,忍着笑追问,"人看着还成不?" 江德花低着头,揪着书包带子:"挺...挺实在的一个人。" "实在好啊!"江德福一拍大腿,"当兵的就该实在!" 温馨挤到江德花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德花姐,他跟你说了啥呀?有没有夸你漂亮?" "瞎说啥呢!"江德花脸更红了,作势要打她,"人家正经人,哪会说这些..." 安杰和江德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笑意。 "那...要不再处处看?"安杰试探着问。 江德花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里的书包带子都快拧成麻花了。 "好!"江德福高兴地站起来,"我明天就..." "你明天啥也别干!"安杰赶紧打断他,"让人家两个人自己相处相处,你可别瞎掺和!" 温馨噗嗤笑出声:"就是,姐夫你可别添乱。" 江德花终于抬起头,看着一家人关切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窗外的夕阳洒进来,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格外温柔。 潮水拍打着码头的水泥桩子,周志刚站在船头,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身后,周母正指挥着两个半大小子搬行李,旁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女人,低眉顺眼地拎着个花布包袱。 "志刚啊,"周母扯着嗓子喊,"快扶你表妹一把!这船晃得厉害!" 周志刚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着码头人来人往的人群,还是硬着头皮伸手虚扶了一下那女人:"王同志,当心脚下。" 王秀英,也就是周母口中的表妹,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谢谢表姐夫。"声音低的细若蚊蝇。 消息传到江家时,温馨和江德花正在腌咸菜。 江德花手里的菜刀"咣当"掉进缸里,溅起的盐水打湿了衣襟。 "什么表妹?" 她一把抓住来报信的吴兰花,"不是说就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吗?" 吴兰花凑近她耳边:"听说是老周亡妻的远房表妹,周老太太特意从老家接带来的,说是......"她压低声音,"说是给老周续弦准备的。" 江德花的脸"唰"地白了…… 第四十六章 旱地里栽花 傍晚时分,江德福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安杰在厨房里"咣当"摔了锅铲。 "怎么了这是?"江德福探头问道。 安杰脸色却不太好看:"老周家来人了。"她压低声音,"他母亲带着两个儿子随军,还捎带了个远房表妹。" 江德福一愣:"表妹?" "大家都在传,是周老太太特意从老家带来的,说是......"安杰擦了擦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说是给老周续弦准备的。我可打听过了,那姑娘二十出头,模样周正,是老周前面那位老婆的远房表妹。"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江德花挎着菜篮子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海风吹得乱蓬蓬的。 "德花,"安杰快步迎上去,"那个远房表妹的事,姓周的怎么说?" 江德花把篮子放在水缸旁,神色平静,"周同志刚刚来解释了,说他前面妻子的表妹是临时来帮忙的,等安顿好了就回去。" 安杰和江德福对视一眼。 "你信?"温馨忍不住问。 江德花弯腰坐在小凳上,将篮子里的青菜取出,摘着青菜:"我信不信的,有什么要紧?"她笑了笑,"横竖我和周同志,也就是个相亲的关系。" ………………… 晚饭后,安杰和江德福回到房间。 安杰生气的白了一眼江德福,“都怪你!” 她背对着江德福铺床,把军绿色床单抻得哗哗响,每个褶皱都被她用力拍得平平整整。 "这怎么能怪我呢?"江德福坐在藤椅上,手里的《解放军报》翻得哗啦作响,"老周家的事,我还能未卜先知?" 安杰猛地转身,两根辫子甩出一道弧线:"要不是你非要撮合,德花能受这委屈?现在全岛都知道周老太太带着个预备媳妇上门打擂台!" 她抓起枕巾狠狠抖了抖,"你听听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说咱们德花上赶着给人当后娘!" 江德福把报纸往桌上一拍,:"胡扯!德花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 "文化?"安杰冷笑,"不是你说的他姓周的人靠谱,门槛都要被媒婆踏平了,配德花绰绰有余的时候了?" 藤椅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江德福霍然起身,军装下摆带倒了搪瓷缸,茶水在报纸上洇开一片褐色的痕迹。 "我找老周去!" "你给我站住!"安杰一把攥住他袖口,指甲隔着布料陷进他手臂里。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刺:"现在去闹,是要让全岛都知道江副司令的妹妹上赶着倒贴?" 她眼圈发红,声音发颤,"挑来选去,就相中这么个糟心人家?等嫁过去,那老太婆还不得变着法作贱德花?" 江德福眼一瞪,“他敢!” "你吼什么吼!等真过起日子,你还能天天端着枪去给妹妹撑腰?" 安杰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到时候你能怎么办?要我说,这婚事,不提也罢。咱们再给德花找个更好的。” “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她声音压得很低,“你明天必须去找姓周的,这事儿是他娘惹出来的,他必须给个交代,德花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 江德福点头,赞同道:“好。” 昏黄的灯光下,江德花手中握着红笔在批改作业本。房门被轻轻叩响。 "德花姐,是我。" 温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她把姜茶放在桌上,顺势坐在床边:"德花姐,白天......周营长来找你,怎么说的?" 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江德花放下笔,声音平静:"他说他不知情。" "不知情?"温馨瞪大眼睛,"他娘带着他亡妻的表妹来随军,政审材料都要经过他提交,他能不知道?" 江德花端起姜茶抿了一口,热气氤氲中看不清表情:"他说,他娘信里只提让表妹送她来,没提续弦的事。" "那之前呢?"温馨往前倾了倾身子,"周营长没在信里跟他娘提过和你相亲的事?" "提了。"江德花摩挲着碗沿,"他说他娘......没说不同意。" 温馨"啪"地拍了下桌子,"这不就是明摆着带人来膈应你吗?现在倒好,全岛都知道周家老太太带着个‘预备媳妇’来了,这不是打你的脸吗?要是不同意就明说,没这么糟践人的!” 江德花没接话,目光落在窗外的海面上。 月光下,浪花拍打着礁石,碎成一片银光。 "德花姐......"温馨突然放轻声音,"要不,算了吧?周家这摊浑水......" "温馨妹子。"江德花突然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们老家有句话这么说的。" 温馨一愣。 "寡妇再嫁,就像旱地栽花。"江德花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要么不栽,要栽就得做好浇一辈子苦水的准备。我本来还不信," 江德花突然红了眼眶:"可这水也太苦了......" 温馨拍拍江德花肩膀,安慰道,“德花姐,你别这么说。" 温馨握住江德花冰凉的手,"这哪是浇花的水苦?分明是周家老太太往水里掺了黄连!" 她蹲下身,仰头看着江德花通红的眼睛:"要我说,这花咱不栽了!你如今是公办教师,吃的是公家粮,又是军区副司令家的姑奶奶。何必上赶着去给人家当后娘,还要受婆婆的气?" 窗外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一阵急过一阵。 江德花抬手抹了把眼角,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江德花守寡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反倒要往火坑里跳?" 她站起身,把桌上批改好的作业本摞整齐:"明儿我就去跟周志刚说清楚。他要是真有心,就先把家里的烂摊子收拾干净。要是收拾不了......" 温馨递过一条手帕给江德花擦脸:"怎样?" "那就各走各的阳关道!"江德花接过手帕,在脸上重重地抹了一把,"我江德花宁可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也不要这样委委屈屈地嫁!" 海风吹开窗户,把桌上的教案吹得哗啦作响。 温馨忙去关窗,回头却看见江德花挺直的背影映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株历经风霜却越发挺拔的松树。 第四十七章 安杰怀孕了 清晨的露水还没散尽,周家小院里飘着稀饭的米香。 周母坐在藤椅上,手里的蒲扇"啪嗒啪嗒"摇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擦窗户的王秀英。 她眯着眼,看王秀英踮着脚擦窗户,蓝布衫下摆随着动作一荡一荡的,露出半截白净的脚踝。 "左边,再左边些,"周母用扇柄指点着,"对,就那块油渍,志刚最爱干净。" 王秀英抿嘴一笑,手腕一翻,抹布利索地蹭过窗框。 王秀英生得白净,两根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干活时总爱抿着嘴笑。 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 “婶儿,您喝茶。”她端来搪瓷缸,热气氤氲了眉眼。 "您说那个江老师,真会愿意给二娃三娃当后娘?" 周母"哼"了一声:"她一个寡妇,能嫁给我们志刚是福气。" 她眯眼看了看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孙子,她一把抓住王秀英的手腕,开始絮絮叨叨,"秀英啊,你表姐走得早,留下这三个皮猴。这三个孩子可是你亲外甥,你打小就会照顾人,志刚娶了你,我也好放心......" 王秀英手里的抹布顿了顿,耳根子悄悄红了:"姑,我、我笨手笨脚的......" "胡说!"蒲扇重重拍在藤椅扶手上,"你表姐当年就夸你勤快。" 老太太眯起眼,"志刚那死心眼,被个寡妇迷了心窍。你可得加把劲......" 王秀英红着脸搓衣角:"姑,表姐夫他......好像中意那个江老师。" "呸!"周母一拍大腿,"一个克夫的寡妇,也配当我周家的媳妇?" 她眯起昏花的老眼,"你放心,有我在,志刚翻不出什么浪来。" 松山岛的清晨总是裹着咸湿的海风。 江德福站在码头,看着周志刚背着行囊踏上巡逻艇,背影在晨雾里显得格外沉默。 "老周!"江德福喊了一声。 周志刚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任务结束就回来。"江德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家里的事,别担心。" 周志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说了句:"谢谢。" 巡逻艇的引擎声渐渐远去,江德福站在岸边,直到那艘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江家小院 ,安杰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江德福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走了?" "走了。"江德福点点头,"至少得两个月才能回来。" 安杰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德花被人指指点点。" 江德福皱了皱眉,正要往外走,却见院门被推开。 周母带着王秀英站在门口,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江副司令,我儿子呢?" 江德福神色如常:"临时任务,出海了。" "临时任务?"周母冷笑一声,"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军令如山,来不及通知。"江德福语气平静,"老人家,您有事可以找我。" 周母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提高嗓门:"是不是你们江家搞的鬼?我儿子和秀英的婚事还没定下来,你们就急着把人支走?" 安杰听不下去了:"周大娘,您这话说的,你们家的婚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秀英连忙拉了拉周母的袖子:"婶儿,咱们先回去吧,表姐夫不在,咱们在这儿闹也不合适。" 周母甩开她的手,指着江德福:“你们家江德花就是非我儿不嫁了是吧?我还就明说了,有我在一天,她一个克夫的寡妇,休想进我们周家的门。” 周母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江德福的耳朵,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厉。 “你闭嘴!”江德福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江德福的妹妹,有才有貌,再怎么说,我妹夫也是抗战没的,说到底也是军属遗孀,不是任由你随意污蔑的!” 周母被他的气势震住,一时语塞,但很快又尖着嗓子嚷道:“好啊!既然你们江家这么硬气,那以后就别再纠缠我儿子!” 安杰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直接上前一步:“周大娘,您这话可就不讲理了!德花和老周的事,是他们两个年轻人的事,您在这儿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王秀英见场面越来越僵,赶紧拉住周母:“姑,咱们先回去吧,表哥不在,咱们在这儿吵也没用……” 周母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走就走!反正我话撂这儿了,江德花想进我们周家,除非我死了!” 说完,她拽着王秀英转身就走,背影怒气冲冲。 江德福站在原地,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安杰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别气了,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江德福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德花……”他低声念了一句,心里一阵酸涩。 这时安杰忽然觉得小腹一阵抽痛,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安杰咬唇,冷汗涔涔,"嘶......" 江德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安杰?你怎么了?” 安杰咬着唇,额头上沁出冷汗,手不自觉地按在腹部:“疼……突然好疼。” 江德福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别动!我送你去卫生室!” 这时温馨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姐夫!安姐怎么了?" 江德福边跑边喊,"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带你姐去卫生室!" 守备区卫生室 ,老军医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把脉,突然笑出声,"江副司令,恭喜啊。" 江德福急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恭喜!她到底......" 老军医:"你爱人这是有喜了,快两个月了。" 空气突然安静,老军医严肃说道,"胎象不太稳,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而后意味深长地看江德福,"某些事要节制。" 江德福耳朵通红,安杰恨不得把脸埋起来。 江德花匆匆赶来:"哥,俺嫂子出啥事了?" 江德福咧嘴笑,"德花,你又要当姑姑了!" 第四十八章 家属院出现特务 五岁的江民庆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冲进院子,小脸涨得通红,裤腿上还沾着泥巴印子。 他一把抱住温馨的腿,抽抽搭搭地告状:"温姨!张狗蛋抢我弹珠,还、还揪我耳朵!" 温馨手里的还拿着锅铲,蹲下身给他擦眼泪,递给他一块儿刚蒸好的红糖发糕:"哎哟,这张家小霸王又欺负人!不哭哈,温姨刚蒸好的发糕,香着呢。” 说着,院门外瞟一眼,没看到江亚菲,“你姐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话音未落,五岁的江亚菲像阵小旋风似的卷进院门,两根羊角辫都跑散了。 她手里攥着半块红薯,眼睛亮得吓人:"江民庆你个怂包!他打你你不会踹他裤裆啊?" "江亚菲!"安杰牵着三岁的亚宁从后院过来,闻言差点崴了脚。 亚宁学舌似的跟着喊:"姐!裤裆!" 江德花"噗嗤"笑出声,被安杰瞪了一眼。 "谁教你说这些浑话的?" 安杰看到女儿手里的红薯,又气又笑,"还拿着个红薯?" 亚菲不服气地跺脚:"张狗蛋总欺负民庆!上回抢他糖,这回抢弹珠,下回该抢媳妇了!" 满院子大人顿时笑作一团。 江德福刚进院门就听见这句,军帽都笑歪了:"我闺女有出息!都知道护着弟弟了!" 安杰气得拧他胳膊:"你还笑!姑娘家整天喊打喊杀的像什么话!" "像咱老江家的人呗!" 江德福揉着胳膊,突然蹲下来问儿子,"民庆,跟你姐学着点儿,咱江家人可没有怂包。" 夕阳的余晖洒在江家小院里,五岁的江民庆啃着红糖发糕,嘴角沾着发糕碎屑,小脸皱成一团:"可是张狗蛋比我壮,我打不过他..." 江亚菲恨铁不成钢,“不是还有我吗?咱两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嗯。”江德福赞同道,“对,不战而逃乃兵家大忌。” 江亚菲一把夺过江民庆手里的发糕,把半块红薯塞进弟弟手里,气势汹汹说道,"红薯当板砖,照着他脑门拍!" "胡闹!"安杰急忙去拦,却被江德福一把拉住。 他蹲下身,把儿女的小手叠在一起:"亚菲说得对,不过打仗不能硬刚,要讲究战术配合。" 他从江亚菲兜里掏出三颗玻璃弹珠排在地上,"看好了,这是张狗蛋..." 最大那颗弹珠被推到前面。 "这是你姐..."中等大小的弹珠绕到侧面。 最小的那颗弹珠突然被江德福弹出去,正撞在大弹珠上。 与此同时,中等弹珠从另一侧包抄,三颗珠子"叮当"撞作一团。 "看见没?正面佯攻,侧面突袭。"江德福眨眨眼,"这叫战术穿插。" 安杰扶额叹气:"江德福!你这是在教孩子打架?" "我这是在传授军事思想。" 江德福义正言辞,转头对俩孩子挤眼睛,"记住啊,要智取不能蛮干。打不过就跑,跑回来叫援兵,这不丢人!" 亚菲眼睛亮得像星星,突然"啪"地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民庆有样学样,结果手举反了,惹得江德花笑得直揉肚子。 三岁的亚宁摇摇晃晃跑过来,一把抱住爸爸的腿:"爸爸!抱抱!" "姑!姑!” 江国庆和江军庆满头大汗跑进院子,小脸涨得通红:“那个王秀英是特务!内保的人刚把她抓走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行人惊讶的看向一旁的江德福。 江德福轻咳一声,背着手踱了两步:"嗯,是真的。真正的王秀英同志早在来岛前就遇害了。" "天爷啊!"江德花一拍大腿,"她竟然是特务!" 安杰蹙眉看向丈夫:"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口风都不漏?" 江德福板起脸:"军事机密懂不懂?没结案前能乱说?" "德行!"安杰白了他一眼,转头问孩子们,"周家现在什么情况?" 江军庆兴奋地手舞足蹈:"周老太太在院子里打滚呢!说王秀英是她儿媳妇,不是什么间谍特务,非要找部队讨说法!" "走!看看去!"江德花一把拽住温馨的手腕,眼睛里闪着亮光。 这些年周老太太那张嘴可没少作孽,逢人就说她是"克夫命"、"没人要的老姑娘",害得她在岛上抬不起头来。 现在可好,老天开眼,终于让这老虔婆栽了个大跟头! 温馨被拽得一个踉跄,却也没挣扎。 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呢,那个周老太太,见天儿在服务社门口跟一群长舌妇嘀嘀咕咕,说什么"温馨这丫头心气高,挑三拣四的,活该嫁不出去",还造谣她跟江德福有一腿。 呸!她都想撕烂她那张破嘴! 江德福突然开口:"都别去。" "为啥?"江德花急得跺脚。 "特务案还没审完,谁知道还有没有同伙?"江德福严肃道,"国庆军庆也不许去!万一有人狗急跳墙..." 安杰闻言脸色一变,赶紧拉住两个儿子。 江德花不甘心地扒着院门张望。 远处隐约传来周老太太的哭嚎声,夹杂着围观群众的议论。 江德福不让去,江德花急得直跺脚,手指头绞着衣角都快绞出花来了。 她踮着脚往院门外张望,可距离太远,啥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远处周家那边闹哄哄的动静。 "哥真是的!"她小声嘀咕,"这热闹不看,今晚我肯定睡不着觉!" 温馨眼珠子一转,突然拽了拽江德花的袖子:"德花姐,跟我来!" 她轻手轻脚地从后院搬来一架竹梯子,往屋檐下一架,冲江德花挤挤眼睛:"上房顶!" 江德花眼睛一亮,刚要往上爬,又犹豫地回头看了眼江德福。 江德福此时已经坐在藤椅上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嘴角微微抽了抽,显然是默许了。 "嫂子,你也来!"江德花朝安杰招手。 安杰本来还端着架子,可架不住江德花和温馨一左一右地拽她,再加上她委实好奇的紧,红着脸顺势跟着爬了上去。 三个女人猫着腰蹲在瓦片上,活像三只偷油的仓鼠。 江国庆和江军庆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委屈得不行:"妈,我们也要看!" "看什么看!"安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照顾好弟弟妹妹!" 第四十九章 周家院子里的混乱 屋顶视野极好,加上江家地势高,周家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江德花眯起眼睛,往周家院子里张望,"啧啧,这老太太可真是..." 只见周老太太瘫坐在泥地上,灰白的头发散乱地披着。 她拍着大腿哭嚎:"我苦命啊...咋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啊..."声音因长时间的哭嚎有些嘶哑,"儿子啊...你快回来吧..." 两个半大的男孩站在一旁,大的约莫十五六岁,小的十二三岁,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他们已经明白家里出了做特务的母亲,对他们的将来意味着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奶奶,想扶又不敢上前。 最小的女儿才两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脸涨得通红:"妈妈...要妈妈..." 三个女人就这样蹲在屋顶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周家的闹剧。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映在院子里。 "这下周家可真是......"安杰叹了口气,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此起彼伏,江德花把瓜子壳往下一抛,正好落向周家院子的方向。 "德花!"安杰轻拍她一下,"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江德花撇撇嘴:"反正他们都乱成一锅粥了,谁还顾得上抬头看。" 温馨捂着嘴笑,忽然指着下面:"快看!周老太太又要往地上躺了!" 三个脑袋齐刷刷探出去。 只见周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声音飘上来,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 安杰摇摇头:"这老太太,嗓门倒是挺大。" "妈!"江国庆在院子里跳脚,"上面热不热啊?" "不热!"安杰头也不回地应道,顺手把遮阳的草帽往温馨头上扣,"就是这瓦片有点硌屁股。" 江德福坐在藤椅上,听着屋顶传来的窃窃私语和轻笑声,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想:这女人啊,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爱看热闹的毛病。 江德福慢悠悠地晃着藤椅,不过......这样也挺好,横竖比去现场添乱强。 被太阳烤了一天的瓦片有些发烫,江德花却浑然不觉。 她盯着周家院子里那个哭闹的小女孩,手里的瓜子突然就不香了。 "那孩子才两岁吧?"温馨小声嘀咕,"哭得嗓子都哑了。" 安杰叹了口气,默默把没嗑完的瓜子塞回兜里。 透过屋檐,能看见周家小女儿正坐在地上,小脸哭得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两个半大男孩站在旁边,一个笨拙地拍着妹妹的背,一个急得直揪自己头发。 周老太太的哭嚎声突然拔高:"我儿冤枉啊——" 这时,周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周婶子晕过去了!" 人群"嗡"地炸开锅。 只见周老太太直挺挺往后倒去,后脑勺"咚"地磕在青石板上。 几个妇女手忙脚乱地去扶,有人掐人中,有人扇风,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原来是周老太太听说周志刚也被带走调查,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栽倒在地。 “老江!”安杰赶紧招呼江德福 ,“周家那老太太晕过去了。” 江德福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屋顶上的三人嘱咐,"你们仨给我老实待着!尤其是你江德花!要让我知道谁去凑热闹……" "知道啦知道啦!"江德花撇撇嘴,顺手把最后几粒瓜子塞进嘴里,"好像谁稀罕去似的。" 院门"咣当"一声关上,安杰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她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瓜子。 海岛的风带着微咸的湿意,轻轻拂过屋顶。 江德花、安杰和温馨三人并排坐在瓦片上,远远望着周家的方向。 晕倒的周老太太被抬去了卫生室,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但议论声却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 "周团长这回可真是……"安杰叹了口气,"刚升团长才一年,就摊上这么个事。" 温馨抱着膝盖,小声道:"他老婆是特务,组织上肯定要调查他的。就算最后证明他不知情,前途也受影响。" 安杰拢了拢披肩,突然轻声道:"说起来,当年周团长要是坚持住,不娶那个王秀英,现在也不至于..." 江德花没说话,只是盯着远处周家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瓦片的边缘。 安杰看了她一眼,故意道:"德花,你平时不是最烦周家老太太吗?怎么今天倒不说话了?" 江德花撇撇嘴:"烦归烦,但这事……确实挺倒霉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那几个孩子,才多大啊,以后走到哪儿都得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们娘是特务。" 温馨点点头:"是啊,孩子最无辜了。" 安杰叹了口气:"周团长平时为人正直,带兵也有一套,可惜了……" 江德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他要是早点发现他老婆不对劲,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安杰摇头:"特务要是那么容易发现,还能叫特务?" 三人一时无话, 海风裹着咸涩的湿气拂过屋顶,远处传来浪花拍岸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谁在轻轻叹息。 过了片刻, 温馨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安姐,你说……周团长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呀?" 安杰望着周家院子里晃动的人影,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受牵连是肯定的,但是如何处罚,等老江回来,总能问出个一二三来。" 江德花站起身,"操心这些做什么。"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天都黑了,该做晚饭了,孩子们一会儿该饿了。" 安杰和温馨也跟着站起来,三人顺着梯子爬下屋顶。 临走前,江德花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家的方向,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第五十章 风暴初起时 晚饭刚端上桌,江德福就推门回来了。他脸色凝重,军装外套上还沾着夜露的湿气,一进门就摘了帽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安杰正在桌前摆碗筷,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周家的事有结果了?" 江德福点点头,"老周……退伍了。"江德福声音低沉,"他放在书房里的海岛布防图被王秀花翻过,虽然没带出去,但泄密的事实已经成立。" 安杰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江德福也叹了口气,"组织上考虑到他这些年确实有功劳,没给处分,但……军籍是保不住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江德花才突然开口:"什么时候走?" "后天。"江德福看了妹妹一眼,"他母亲……闹得厉害,组织上安排他们尽快离岛。" 江德福的声音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安杰也为周志刚感到可惜:"那……周团长以后怎么办?" 江德福摇摇头,声音沙哑:"他这些年攒下的荣誉,全折在这件事上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组织上给了些安置费,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日子像潮水一样涨了又退,转眼间周家离岛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家属院里关于特务案的议论声渐渐小了,只有偶尔几个闲来无事的婆娘,还会聚在一起私下里嚼几句舌根。 这天傍晚,安杰和江德花从学校回来,远远就看见几个妇女围在家属区的小路上。 "听说了吗?周家老太太回去就病倒了。" 王婶子压着嗓子,眼睛却亮得吓人,"说是天天在家哭嚎,把街坊四邻都吵得不得安生。" 李嫂子撇撇嘴:"要我说啊,活该!谁让她当初非逼着周团长娶那个特务,现在可好,把儿子前程都搭进去了。" 安杰皱了皱眉,拉着江德花快步越过几人。 身后传来王婶子拔高的声音:"哎哟,这不是安老师和江老师吗?要我说,如果当初周团长娶的是江老师……" 安杰明显感觉到江德花身体一顿,赶忙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回到家,温馨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两人回来,高兴的说道, "安姐,德花姐,听说明天学校放电影,放《红色娘子军》?" 不怪温馨感兴趣, 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了。 安杰嘴角微微上扬:"对,放电影,明天晚上早点吃饭,咱们大家都去看。 1966年的夏天来得格外燥热。 收音机里整天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海岛的石板路上不时走过一个个臂戴红袖章的青年。 这天傍晚,江德福下班回来,军装后背湿透了一大片。 他摘下帽子,看到厨房里温馨忙碌的身影,在门口顿了顿。 "老江?"安杰从厨房里面洗手出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江德福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安杰进屋。 见丈夫表情严肃,安杰不明就里,但还是紧跟丈夫进了里屋。 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将厨房里飘散的油烟味、温馨哼唱的小调,以及锅铲碰撞的声响都隔绝在外。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座钟的秒针在"咔嗒咔嗒"地走着。 "到底出什么事了?"安杰的声音有些发紧,不自觉压低声音问出心里的疑惑。 "今天会议上传达了新精神,"江德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极低,“各单位要彻底清查''四旧''问题。” 他随手将帽子挂在门后的衣钩上"王副参谋长家被当成典型,在会议上被当众批评了。" "为什么?"安杰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就因为他家用了十几年的保姆。"江德福的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说定性为''资产阶级享乐主义''。" 安杰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明白了丈夫的担忧。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厨房方向,“温馨是我远房表妹,是亲戚,不是什么保姆,咱家和王家可不一样。” 厨房里,温馨正在案板前切土豆丝,刀工又快又匀,案板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安杰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当年哥嫂让温馨以远房表妹的身份来家里。 江德福解开风纪扣,叹了口气:"要不是这层关系,今天我就要和老王一起做检讨了。"他突然拽着安杰往窗边走了两步,"你看巷口。" 几个戴着红袖章的身影正在张贴大字报,隐约可见"革命""打倒"等字眼。 "那让温馨回老家?"安杰喃喃自语,安杰虽然舍不得温馨离开,但如今形势所迫,还是点头同意,随后叹了口气,"家里这么多孩子,我和德花都要上班......" 江德福摇摇头,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表格,"我想好了。"他的指节在表格上敲了敲,"服务社食堂部那边的厨师长老赵转业前是我手底下的兵,他今年空出个学徒工名额。" 安杰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温馨去食堂工作!" "对。"江德福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许,"明天你亲自带温馨去报到,"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跟老赵打过招呼了。食堂部那边还有宿舍,到时候温馨也能搬过去住。" 安杰一愣,“不在家住?” 江德福点点头,看了眼窗外没人经过,“前几年老周他母亲传的谣言你忘了?虽然是无中生有的事儿,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得防止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 晚饭后,安杰把温馨拉到一旁,"温馨啊,"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明天跟我去趟服务社。食堂那边的厨师长老赵缺个学徒工,老江的意思是让你去顶这个岗。" 温馨一愣,"安姐,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服务社的食堂工作?" 安杰点点头,拉着温馨坐到椅子上,"虽然是学徒工,但是也是正式工的名额,有工资有粮票的那种。" 得到安杰肯定的答复,温馨的睫毛颤了颤,内心的小人兴奋的尖叫,面上却露出委屈的表情,“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当然不是。”安杰赶忙解释道,她压低声音,"现在外头乱,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在我这儿当一辈子保姆。这样对你、对家里都好。" 温馨了然,乖巧的点点头,“我听安姐的。” 嘴上这么应着,内心的小人激动的疯狂呼唤系统。 第五十一章 新工作的考核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温馨平躺在木板床上,她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缝,借着月光,能看到那道裂缝像条蜿蜒的小蛇,从墙角一直延伸到电灯处。 "系统?"她在心里轻轻呼唤, 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一阵一阵。 温馨翻了个身,硬板床"咯吱"响了一声。 她揪着被角,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个狗系统。” 语气里带着三分埋怨七分无奈。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照亮她微微皱起的鼻尖。 她突然坐起身,被单从肩头滑落 ,露出洗得发白的蓝布睡衣。 "这可是女主主动给我安排的工作,"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不算我故意脱离剧情吧?" 温馨竖起耳朵等了半晌,房间里依然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那就是默认了!"她突然轻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巾上面还带着肥皂的香味。 她终于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一大家子煮粥做饭,不用蹲在院子里搓洗成堆的脏衣服了。 窗外,一只夜蛾落在窗框上,在窗玻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温馨蜷缩成虾米状,嘴角还挂着笑意,渐渐沉入梦乡。 晨光微熹,薄雾笼罩着江家小院。 温馨轻手轻脚地推开厨房的房门,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安杰和孩子们。 她拢了拢散落的碎发,系上围裙,轻车熟路地生火、淘米、切红薯。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她脸颊微微发烫。 院子里传来"沙沙"的扫地声,江德花已经拿着大竹扫帚在清扫院子。 她动作麻利,大扫帚甩的虎虎生威,不一会儿就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扫完院子,江德花走进厨房,在水缸里舀了瓢清水净手,鼻尖动了动:"好香呀,温馨妹子,早上做的什么?" 温馨擦了擦手,笑着指了指蒸锅:"熬了红薯粥,还蒸了花卷。你上次腌的那坛子咸鸭蛋可以吃了,我也煮了几个。" 厨房里蒸汽氤氲,温馨揭开锅盖,白雾立刻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用筷子轻轻戳了戳花卷,松软的面皮立刻回弹。 她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把一缕汗湿的刘海别到耳后。 堂屋里,江德福已经出操回来,作训服后背洇出一片汗渍。 他正用毛巾擦着脸,小亚菲像只小麻雀似的蹦到他跟前。 小亚菲深深吸了一口气:"爸爸你闻!温姨做的早饭真香!" 一家人陆续围坐到八仙桌前。 温馨给每人盛上冒着热气的红薯粥,金黄色的粥面上浮着细碎的红薯。 江德花最后一个坐下,接过温馨递来的花卷咬了一口:"嗯!这花卷揉得真暄乎。" 晨光透过纱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德福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江德福:"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连正舔手里的半颗咸鸭蛋蛋黄的亚宁都抬起头。 江德福眼角带笑:"温馨要去服务社食堂部后厨工作了,今天就去报到。" 几个大人提前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多少意外,正往嘴里扒饭的几个孩子先是沉默三秒。 江国庆筷子"啪嗒"掉在桌上:"那以后咱家家里谁做饭?" 江德花抢过话头:“我做!家里那土灶你妈哪烧的明白。” 江民庆听到姑姑的话,小声嘀咕:"姑姑做的饭可难吃了。" 安杰一个眼刀飞过去,江民庆立刻把脸埋进粥碗。 江亚宁坐在温馨身侧,撅着嘴扯温馨衣角:"可是温姨做的饭菜最好吃。" 江德福敲了敲桌子,"忙不过来就去食堂打饭。" 暗自叹气,厨艺这个东西真需要天分,奈何天分这种东西,他家妹子真的没有。 "真的?"亚菲第一个跳起来,小辫子跟着一甩一甩的,"那以后想吃温姨做的饭,就可以去食堂啦?" 江德花有些不自在地端起碗,吹了吹表面的热气,然后抿了一口碗里的粥。 江德花自己也感到十分困惑,心里暗自思忖:“做饭不如温馨妹子吃这事儿可真怪不了她,她明明是按照温馨妹子教的步骤做的菜,步骤上连温馨妹子自己都挑不出她的错来。” 江德花越想越觉得纳闷,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一定自信的,毕竟在认识温馨妹子之前,她也算是个能做出几道拿手菜的人。 可但做出来的味道却始终无法与温馨妹子的相媲美。 “对。”安杰笑着给亚菲夹了一筷子咸菜:"这是好事,以后温姨也是正式职工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服务社的红砖墙上,安杰领着温馨穿过飘着饭香的长廊。 老远就听见后厨传来"哐当哐当"的切菜声。 安杰回身整了整温馨的衣领:"赵师傅以前是老江手下的兵,老江说这人脾气直,但最看重真本事。他要是问你会做什么,你就照实说。" 温馨点点头:"嗯,我晓得的。" 推开厨房的门,热浪裹着葱油香扑面而来。 灶台前站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正抡着铁勺搅动大铁锅里的鱼汤,后脖颈的汗珠亮晶晶的。 老赵回头看到安杰领着温馨过来,急忙上前:"嫂子好,你们这么早就过来啦?" 温馨在岛上生活多年,老赵自然也是见过的。 案板旁几个帮厨的妇女偷偷打量温馨,几个人说了几句悄悄话。 安杰笑着推温馨上前:"赵师傅,人我可给您带来了,我这表妹脸皮薄,以后劳烦你多多照顾啦。" 老赵连忙笑着说,"看嫂子说的,温丫头做饭好吃,是咱岛上出了名的。江司令肯放人,是咱们食堂的福气。不过……" 他话头一转,正色道,"规矩不能破,咱还是得考考基本功。" 安杰理解的点点头,“没问题,咱肯定是要遵守规定的,该考还是要考。” 老赵看向温馨:"那就炒一道菜看看吧。" 温馨自信的点点头,“没问题。” 第五十二章 搬离江家 温馨环顾四周,看了下食材,“赵师傅,那我就炒一个土豆丝吧。” 在征得赵师傅同意后,她挽起袖子径直走到水池边,拿起个土豆在手里掂了掂。 而后抄起一旁的小铁勺,"唰唰"几下,熟练的刮掉上面的一层表皮,褐色的外皮簌簌落下,不过片刻,一颗光滑的土豆就出现在温馨手中。 走到砧板前,温馨将土豆一分为二,紧接着,厨房便响起刀刃剁在砧板上的密集的"哒哒"声。 帮厨的妇女们渐渐围过来,温馨将切好的土豆丝放入一旁盛着清水的陶瓷盆里。 有人倒吸口气,切好的土豆丝在水中散开,漂浮在水面上,根根分明地舒展开来。 老赵捏起一根土豆丝对着光,只见那丝细得能透光,却不断不碎。 老赵眼睛发亮:"好刀工!不过大锅菜可不比家里小灶,火候最重要。" 厨房里油烟蒸腾,老赵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如炬。 温馨手腕一翻,葱姜蒜末滑入滚油,香气瞬间炸开。 她动作利落地将土豆丝倾泻入锅,铁勺在锅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白醋沿着锅边淋下,"嗤"的一声,酸香扑面而来。 老赵抽了抽鼻子,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 他接过温馨递来的盘子,夹了一筷子。 土豆丝根根分明,裹着晶亮的油光,咬下去脆嫩爽口。 "嫂子,"老赵转头对安杰笑道,眼角堆起褶子,"江司令这回可亏大了。" 他放下筷子,拍了拍温馨的肩膀,"走,跟我办手续去。" 人事科办公室内竟然已经安装了吊扇,老式吊扇在斑驳的天花板上慢悠悠转着,铁皮文件柜里码着泛黄的档案袋,墙上的毛泽东画像旁贴着"为人民服务"的楷体标语。 老赵把一叠材料推到办事员面前:"刘姐,小温的手续,抓紧办一下。" 办事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材料:"急什么急,没看我这忙着呢?" 她抬头,看到赵师傅身旁的安杰,急忙站起身,扬起笑脸,“哟,安老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陪赵师傅来给温馨办手续。”刚刚办事员的态度让安杰有些不喜,不咸不淡的说道,“不急,你先忙你的。” 刘办事员热情的接过赵师傅手中的材料,一点不见尴尬的说,“我这刚忙完,这就给您办。” 她接过材料时忽然顿住,食指推了推镜框,"哟,户口是挂靠在江司令家的?"多看了温馨两眼,"那转到咱服务社来倒是方便。" 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温馨看着自己的名字被一笔一划地写入档案。 老赵在一旁和温馨解释:"学徒期三年,包吃住,每月十八块五。"他拍了拍温馨的肩膀,"好好学,三年后考级,能涨到三十多。" 刘办事员从抽屉里取出公章,在印泥上按了按。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鲜红的印章落在师徒合同上。 "拿着。"刘办事员递来一张单位证明,"抓紧时间去粮管所把关系转到咱服务社来,别错过了月底前报粮食定量。"她顿了顿,"学徒工每月二十八斤粮食,粗细粮按比例配给。" 温馨接过证明仔细折好,塞进随身带的布包里:"谢谢刘同志。" "刘同志,二十八斤粮食是咋个分法?"安杰自是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七成粗粮三成细粮。"刘办事员蘸印泥的动作像在捣蒜,"白面每月最多五斤,剩下的都是玉米面和高粱米。"安杰点头表示明白。 人事科的手续办完后,老赵亲自带着温馨来到食堂后面的职工宿舍。 这是一排红砖平房,墙面上爬着几株倔强的爬山虎。 "就这间。"老赵掏出钥匙打开最边上的房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十平米的小屋里,摆着两张木床,一个掉了漆的衣柜,两张木床中间是一张桌子。 "你睡左边的那张。"老赵指了指左边空着的床铺,"和你同屋的是面点组的陈桂香,上早班去了。" 安杰摸了摸桌面,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灰尘,安杰满意点点头,想来温馨的这个室友是个爱干净的人。 老赵假装没看见她的动作,咳嗽一声,对一旁的温馨说:"今天放你一天假,你先去转粮食关系和收拾屋子。食堂六点开早饭,你明天五点就得来和面。" 温馨赶忙应道,“知道了,师傅。” 阳光洒在职工宿舍前的石板路上,安杰的嘴角微微扬起,眼角里藏着欣慰:"赵师傅,我们温馨以后就托付给您了。" 赵师傅爽朗的笑道:"嫂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小温这丫头有灵性,是块当大厨的料!"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温馨肩上,震得她往前踉跄了半步,"明儿个五点,可别迟到啊!" 安杰望着赵师傅那个魁梧的身躯消失在转角处,她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表。 "温馨,"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我第三节还有课。"语气里带着些许迟疑,"粮管所的路..." "安姐放心,"温馨眉眼弯弯,"我记着路呢,前面邮局往东第二个路口就是。" 安杰点点头,走出几步又回头,看见温馨还站在原地朝她挥手,放心的回学校上课去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江家的小屋,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屋内是两个忙碌的身影拉。 江德花坐在温馨的床沿,手里捏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这件带着吧,"她的声音有些发紧,"食堂油烟重,耐脏。" 她将衣服叠得方方正正,放进一旁敞开的藤箱,又叹了口气。 温馨蹲在一旁整理东西,听到叹气的江德花,无奈道,“德花姐,我只是搬去食堂那边的员工宿舍,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到时候我一下工就来找你。” 见江德花想自己看过来,温馨眨眨眼,“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江德花正捏着温馨的一件旧衣裳发愣,突然被自己逗笑了。 第五十三章 新干部入岛 想通之后,江德花如释重负地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心里不禁自嘲道:“温馨妹子不过是搬到食堂宿舍去住而已,我却像在演生离死别的大戏一样。” 就在这时,温馨凑到江德花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笑嘻嘻地说道:“德花姐,你终于想通啦?” 江德花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被温馨的笑容所感染,心情也渐渐轻松了起来。 温馨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江德花的反应,她继续调皮地说道:“要不这样吧,德花姐,我休息的时候都来家里蹭饭。你可把红烧肉都给我留着。”说着,她还故意舔了舔嘴唇,一副馋猫的模样。 "去你的!"江德花笑骂着拍开她的手,把叠好的衣服往藤箱里一塞,"那你可得把粮票交上来,现在你可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 两人嬉笑打闹,江德花突然觉得心里那点郁结像晨雾似的散了个干净。 她伸手拍了拍温馨的肩膀:"赶紧收拾,待会儿我送你去宿舍,正好看看缺什么。"手指拂过温馨肩头时,突然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记住啊,敢瘦一斤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温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逐渐适应了学徒工那忙碌而充实的工作节奏。 每天清晨,温馨总是早早地起床,匆匆赶往食堂后厨。 一到厨房,她便迅速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尽管工作繁忙,但温馨并没有抱怨或退缩。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馨的勤劳也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很快和后厨的众人打成一片。 如今,温馨已经完全适应了学徒工的生活。 食堂后厨的蒸笼"噗噗"冒着白气。 陈桂香正麻利地揉着面团,几个帮工围在灶台边剥蒜,时不时交头接耳。 "听说了没?"李婶压低嗓子,手上的蒜瓣捏得咔咔响,"渔村那帮小红卫兵昨儿又闹腾了,押着几个''黑五类''游街,口号喊得震天响。" 王大姐往门外张望了一眼,才接话:"这群半大孩子,书不好好念,整天瞎折腾!"她手里的菜刀在案板上剁得咚咚响。 "咳!"赵师傅重重咳嗽一声,"管好自个儿的嘴!"他语气严肃,"小心叫人听见,明儿连你一起拉去批斗!"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只剩下蒸笼的"噗噗"声在厨房里回荡。 温馨端着洗好的青菜进来,听见只言片语,心里沉甸甸的。 现在满大街都是大字报,连说话都得提着心。她刚把菜筐放下,食堂大门就"咣当"一声被撞开。 王海洋带着五六个半大孩子闯了进来,江国庆和江军庆也在其中。 孩子们脸上都带着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春草姨!来几个二合面馒头!"王海洋扒在点餐窗口,眼睛直往橱窗里瞟,问窗口打饭的赵春草,"今天有啥菜没?" 温馨见江国庆和江军庆没回家吃饭,从后厨探出身:"国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咋没回家吃饭?" 江国庆拿过春草递给他们的馒头,三两口就啃掉半个:"渔村那帮人又闹起来了,见着谁家有点好东西就说''资产阶级腐朽''。"他抹了把嘴,"我们得去大门口守着,不能让他们闹到咱大院来。来食堂对付一口,不回家吃饭了。" "就没人管管?"温馨皱眉。 江军庆撇撇嘴:"谁敢管?他们口号喊得震天响。"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不过他们不敢来咱这儿,海洋哥说了,谁敢来闹事,就让他们尝尝拳头的厉害!" 王海洋闻言挺起胸膛,得意地挥了挥拳头。 温馨被他逗笑了:"海洋现在这么厉害啊?平时就见你在院子里练拳脚,要不也教教国庆和军庆?" "那没问题!" 王海洋拍着胸脯,"明天晨练我就带着他们!"说完,他三两口吞下馒头,带着孩子们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厨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蒸笼的"噗噗"声和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咚咚"声。温馨低头切着菜,想起原剧中挑大粪的葛美霞,又想起王海洋那句"他们不敢来咱大院"。 原来在这座岛上,汹涌的风浪也是有边界的。 几天后,江德花挎着竹篮,来到食堂部的员工宿舍。 刚一进院子大门,就见温馨正在院子里的自来水池子台边上搓洗被单。 "德花姐,你来得正好,"温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帮我拧一下被单。" 江德花把篮子往石凳上一搁,伸手抓住被单另一头:"渔村今儿可热闹了,要开批斗大会。"她压低声音,"我刚刚来的时候听兰花嫂子说,那边台子都搭好了。"她往门外张望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批斗会?"温馨疑惑道,“批斗谁的?”心中暗自猜想,不会是葛美霞吧? "还能有谁,"江德花急忙环顾四周,"就是渔村以前的富农和地主老财呗。刚解放那会儿,我们镇子上也有开过批斗会,我还去看过,可热闹了。" 她拧干被单,将水哗啦倒进排水沟,"葛美霞最近都没来学校讲课了,听学校的老师说,她也要被拉上去批斗了,我想着去瞧瞧,你要不要一起?" 温馨对于真实的批斗会也好奇得紧,但是想了想她们的身份,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你也别去。” “为啥不去?”江德花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听到温馨不让她去,有些犹豫。 温馨看看四周,凑到江德花耳旁压低声音,“到时候小红兵闹起来容易失控,咱们在现场,万一被有心人引到安姐身上……”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江德花已经明白了温馨的顾虑,“也对,那我也不去了。” 随后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听我哥说,明天新调来一批干部,还带了两条军犬!" 她笑着说,"国庆那小子知道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温馨听到江德花的话手顿了顿。 她想起原剧里男二丁济群就是跟随两只军犬入岛的。 正要细想,江德花已经凑得更近,"你还记得炮校家属院的秀娥嫂子不?就是咱当时的邻居。"她手中的动作不停,"我哥刚说,丁大哥也在这批调来的干部里!" "当然记得。"温馨点点头,"军庆出生那会儿,还是秀娥嫂子帮着接生的呢。" 江德花连连点头,兴奋的说:"也不知道这次秀娥嫂子会不会一起来,我哥说这次是可以直接带家属过来的。要是秀娥嫂子知道我当上老师了..."她学着王秀娥的语调,“哎呦俺滴娘诶,德花这丫头片子还能教书?”笑着笑着,她眼角泛起泪花,"准得惊得把擀面杖掉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