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分之五个夏天》 第1章 我们在相同的世界 1 这是我的新的世界了。 梦中，好像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笈音还不清醒，眼前迷迷糊糊的一片。有东西呼啸而过，朦胧的雾像是拢住烟的薄薄罩子，而自己就在这看那个说话的人，回顾她最近的人生。 她的眼神似乎很空洞，笈音离她不近，更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总感觉这个人很亲切。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一如黑洞与深渊，只不经意间的抬眸，笈音仿佛能看到有泪珠滑落。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 她说“然后我们相遇在那个地方，在我一直憧憬的音乐节，在那个第三次见面的地方有了更多的交集，我心里好欢喜。” “直到后来，他成为了星星，不止我在抬头仰望，也许他还记得那三个月吧，苏三水。” 后来笈音只记得她的话音越来越轻，不知怎么，阳光闯进过了这个幽闭昏黑的梦，她大声的向笈音呼喊： “不要忘记，我们不要重蹈覆辙。” 我们？ 我…… “灿烂的阳光…”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手机放在枕头边上，轻微的震感拉笈音从梦中醒来。 “我们，不要重蹈覆辙…” 人还没清醒，嘴上还念叨这句话。 笈音望着窗外的月光，那样浅浅的，却温柔的抚过大地，一如她考完最后一门时，那样深情地注视着即将告别的校园。 “笈音！明天记得早起！别又赶不上车了！” 她的手机震动一下，谁的消息，不用看她也知道。 “知道了。” “那你说，什么时候？哪趟车？” “明早9点，胜阳站W571号嘛。” “你可千万记得。” 不等陈梓盈说完，笈音便挂了电话，她放下手机，看着铺满床铺的衣服 ，窗外的月亮很圆，浅白色的光亮，伴着点点蝉鸣声响。 “高考！结束了！” 笈音笑着呐喊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情绪平稳下来，脑海里闪过种种新奇的桥段，那些都是在高考前每一个喘息的梦里生出的勇气。想着想着她抑制不住嘴角，笑出了声。 “明天，旅游，完成我的梦！” 声音高亢，镜子里的她将手中的衣服来回比划着，微卷的长发垂落在身后，眼睛亮如繁星，像是希望，此时也只是希望。 终于挑选好服装，笈音拿起手机，发现了陈梓盈的十几条未读消息。 完了完了，这下得哄她好一阵了，她的心里先是一揪，随即想到。 “笈音！你看这个怎么样？” 而后附上一张图，那是吊带连衣短裙，米白色的，加上深色的挂穗牛仔裤。 “不说话？那这个呢？” 下一张图也是裙装，中长款的深蓝色背带裙与白色的缝边短袖。 “你怎么又不理我？” “人去哪了？！” 积累的愤怒表情包炸翻了聊天框，唬的笈音只能手忙脚乱的一条条回复到， “哇！这么好看，不过会不会太隆重了？” “这个很可爱嘛，如果方便的话搬行李箱的话，我支持你。” “我真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啊。” “不过，你穿什么都好看！！！” …… 时钟每走一步，消息便回一句。 对笈音来说，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梓盈哄好。这种事经常发生，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是熟练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她坐在小沙发上，静静的环顾四周。床角的书堆，桌子旁的卷子摞成一叠，勾勾叉叉红的显眼，这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身影，是曾经的自己拿着书走过无数遍的地方，她用手撑着头，默默的摩挲着沙发。 但安静下来，她不由自主的，脑子里放映着那句话“我们，不要重蹈覆辙。” “这句我们，是指我？难道我和梦中的人……难道那个人说的……” 笈音于是又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梓盈，她忍不住要和她说。 2 江台作为省会每年夏天都是旅游旺季，大都是放暑假的学生们。因为经济发达，所以常有音乐节与演唱会坐标于此，掀起旅游经济新一轮的浪潮。 苏沝漾也是今年大潮的浪花，他想自己曾经打工的艰辛，就是为了这次可以随意消费。 突然间，一个中号量杯扔进了水槽。 那个人穿着黑棕色的围裙，指着他喊道。 “三水干嘛呢？来客人了你快点洗。” “哦！知道了店长。” 等那个名为“店长”的人走出隔间，苏三水回过神来，拿出量杯清洗，边还有一旁的同事聊天。 “你去音乐节主要是为了谁啊？” 身旁的女同事问道， “汪苏泷啊” “也是，他现在正火热，我也总听他的歌。” “他也是很有实力的！” 苏沝漾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的认真，他惯会这样，不经意的去回应。在他的认知里，这样才不会引起双方的不适，更准确的来说，是对方的不适。 听他这话，另一方也未在开口，或许是察觉到空气凝固的尴尬，苏沝漾又开口，他轻声的笑着推荐， “你有机会也可以去听听他的现场。” “好啊” “嗯，那洗好我先出去了。” 说着他撸起袖子，将中号量杯中残存的水甩干后走了出去。他身上也是店长同款围裙，上面印着“风信茶屋—江台店”的字样。 苏沝漾个子不高不矮，刚好过那分隔的黑色帘子。 “他大概1米8左右。” 店长对着厅里的客人说道，两只手将装好的果茶递出。 “我没有他的微信哦，欢迎下次光临。” 苏沝漾在背后看顾客们闭口走开，店长才转身拍了拍了他的肩，示意他上前换班。前台正对着门口 ，可以看到街道上渐暗的天，与店内明亮的大灯形成对比，店里正放着汪苏泷的歌。 “你小子，这种事以后你自己来。” 店长倚靠在内侧边的台上说。 “放心以后我不会拒绝的，这样就不会烦到大家了，你就把我的电话贴在大门口！” 苏沝漾笑着向店长保证，声音洪亮却清澈。 “去你的，你小子别老开这种玩笑，门上怎么能贴这个？要贴也得贴外卖电话。” 店长的话多的苏沝漾开怀大笑，刚从隔间出来的那个女同事也不由得跟这两人一起笑，趁着店里空闲，她紧了紧心情走到苏沝漾的身边说。 “你晚上有什么事情没？” “嗯？” 苏沝漾还没反应过来，直直看着她。 “我们去吃夜宵吧，怎么样？” 她又补充了一句。 理清楚了前后逻辑，苏沝漾看了一眼店长，修长的双臂插着细腰轻扭起来。 “不了吧，为了见偶像，我得保！持！身！材！” 最后四个字说的正义凛然，眼神坚定地像是参军入党般，这逗乐了在一旁吃瓜的店长。 “你小子，整天没个正经模样，明天记得请假才能去，不然算你旷工扣一天工资。” 这番话让苏沝漾连连点头。他和其他同事总是认定，店长讲话，就是在认真的搞笑。 “店长，你总是说‘你小子’，那我们可以自称为‘你老子’吗？” “滚，‘你老子’” 3 六月份天干物燥，天气总爱变化，阴晴不定，像是一般淘气的小孩，因为知道高考的庄重，所以在考后一个星期才开始狂风暴雨。 刚刚抵达酒店的笈音与陈梓盈都庆幸着及时赶上了车，若又错过了车，等雨停歇再出发，是真赶不上音乐节了。两个人订了一个双人间，位置还不错，可以从侧边隐约看见江台的体育中心广场。 陈梓盈从上电梯开始便一直留意着笈音，她穿着白色吊带背心，搭着浅色的a字裤腿牛仔裤，因为天气的缘故，外面还套了一件衬衫外套，是雾蓝色的。 “你……今天还怪好看的。” 陈梓盈上下扫了一眼，满眼挑逗的对她说。 “美女，要不要加个微信呀？” “G-u-n” 笈音的上下唇瓣鼓动着，对她标准的拼出这个字。 “不好意思啊，清纯学妹，出门在外，小心被大姐姐拐走哦。” 这句话仿佛抽动了陈梓盈的笑穴神经，两个人的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酒店走廊的灯常亮着，光线柔和，每个房间门口的右侧都摆了一棵绿色植株。 “这么看你好白好瘦啊” 陈梓盈拖着行李箱走着，看到前面带路的笈音，还是忍不住感慨。 “整天窝在家里教室里背书刷题，晒得到太阳吗？再者你不也是吗？饭都吃不下几口。” “是啊，所以无论怎样，这次我们要玩的尽兴才对得起过去！” “要见面啦！” 谈到这儿的两个人兴奋的叫起来，双手双脚无一不在跳动着，那种梦想成真的兴奋像蓄势待发的喷泉，洁净的水珠翻动在正午的阳光之下。 陈梓盈一直希望到江台看看，碰巧遇上笈音的偶像来江台，一拍即合。 后来回顾起来，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吧，笈音总这么想。 窗外的光线昏暗，一片灰蒙蒙，只隐约看得见雨珠砸下的痕迹。听雨声噼里啪啦萦绕耳畔，氤氲的雾气为她们盖上了“薄被”，空中闪烁着星星点点。 笈音本来想就这么洗漱睡觉，但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熟悉。 那个梦里的场景，不就是这样的嘛？ 一切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有清爽有混沌。 笈音翻过身，正巧陈梓盈也在眺览窗外， “笈音你说你的梦，和现在是不是有点相似？” “我刚想说，可我们都没来过这，怎么叫‘重蹈覆辙’？” 两个人究竟是想不通，陈梓盈索性回了床，她对笈音的忠告就是： “一夜好眠。” 她觉得既然有这么莫名的梦，那肯定有神奇的事发生。陈梓盈喜欢刺激。 “要是真是预知，那我岂不是未来会很惨？你还睡觉，眠你个头。” “你也是。” 陈梓盈希望她顾好眼前早睡早起，所以简短的回复了这么一句。 “也什么？” “眠个头。” 第2章 莫名其妙的初见 1 大雨已经持续到了第2天下午，接近傍晚时分，才依稀有了转小的趋势。 笈音梦中好像又出现了那个人，她哭的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就好似那些泪水不是因为伤心而流。 可是笈音此时似乎明白，那是无力。 “因为她的眼泪从没断过。” 笈音不知不觉从梦中醒来，从窗的缝隙溜进来的光线洒在她脸上，笈音缓缓撑开眼皮，向那个远方凝视了好久。 “嗯？嗯…什么从没断过啊…” 陈梓盈听到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勉强将头对着笈音。 笈音在家休息的第1周已经转回了正常的睡眠，陈梓盈熬夜的习惯却没能改过来。不过是从熬夜背书到熬夜刷手。她的睡眠很浅，所以笈音也不时被搅得清醒，拖拉着躺到下午与雨势渐小时。 她清醒的早，重新理了理思绪。 梦中的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讲述着她的故事，更像是经历。 她是在告诫她吗？梦中的苏三水… 是她的什么人？朋友？男朋友？ 笈音敲了敲脑袋，她一向记性不太好，更别提在这种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直到陈梓盈也彻底清醒过来， “笈音，要不我们点个外卖吧？” “也行，要吃什么呢？” “附近，那个叫什么风信茶屋的好像是这儿的特色，反正我没喝过，你要试试吗？” “行啊，再点个面吧。” 陈梓盈说完便又躺下，长发散开，四仰八叉的样子毫无一如她长相的矜持，笈音看着她只摇了摇头，起床整理了一番，将头发梳顺。 “你就躺着吧，到了也不叫你。” 她用最搞怪的，近似于重重鼻音下的夹子的音色向陈梓盈抽搐。 “不要嘛，我还是有用的，我一直帮你催饭呢！” 说着陈梓盈还向她展示了自己没有停歇的双手，那疯狂敲击屏幕的动作，笈音目视着，心里想到的竟是那可怜的电子屏。 快放过它吧… 笈音移步至窗帘前，本想拉开一半的米灰色帘布，却没想那帘布纹丝不动，似乎是被钉住了一般坚硬。 她又紧攥起拳，用十二分力气扯了扯，依旧不动。 “莫名其妙的窗帘。” 笈音见状只好作罢，无奈地先打开电视与灯，挑选出剧播。 现在的天气和梦里倒是差不多，雨过天晴，云雾缭绕，干净的天逐渐显露。 可一个地方的重合，又能代表什么，她也没有交代那个地方叫什么。也许她会遇到那个苏三水吧，若遇不到，这梦便真如玩笑一般了。 2 “苏三水，这一单你去送吧，离得近，就在对面。” “为什么，不找骑手？” 对苏沝漾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新奇的问题。 “外面下着雨呢，一时接不到单，顾客又催得紧，反正咱离得近，你小子辛苦一下。总不能让女孩子去吧。” 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店长率先将保温袋递了出来，如此水平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好吧。” 他低头闷声应下，两臂围到后背去解围裙。恰如其分的黑色短发在头顶炸开。 窗外雨滴滴嗒嗒，冲刷着城市的地面。掉落地面的水珠，变成了同心圆状的涟漪散开。苏沝漾撑着伞走在雨中，平时总讨厌下雨的他，竟然也开始莫名的开心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你们年轻人喜欢这种长相的？” 不远处，屋内的店长漫不经心的开口，在旁的女同事一怔，支支吾吾半天才启唇说话，声音极尽轻柔， “店长，你讲什么呢？” “嗷？没什么，没什么事。” 讲完，手向上提着口罩，泯然一笑后自顾自的走开。 等苏沝漾找到房号敲门，笈音才刚刚投入剧情，听到声响的那一秒钟，不耐烦的情绪占上风，她呆望门口，在一步一步接近的过程中，却忽而兴奋起来。 她开了一半门， “你好，奶茶外卖。” “哦哦，谢…谢谢。” 眼前这个人进入笈音的视线，她最先对上的是苏沝漾的眼睛。 好亮的眼睛，笈音心里惊叹，不觉间词库匮乏起来。她伸手接过袋子。 而苏沝漾看着她，眼神也不敢停留太久，几乎是与笈音同时，他慌张地扯出别的话题， “不拉窗帘吗？” 一出口，双方震惊。 苏沝漾脑子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话，多冒犯人啊！ 可是话已出口，笈音心下一惊，瞬间没了刚才的不好意思，注视他的眼神落地，她只吐出了两个字， “坏了。” 继而干脆关了门。上锁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利落。 她转身，陈梓盈悄然站在身后，悠悠开口，她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你们聊什么能聊到窗帘？那人长的好乖啊，有点小帅的。” “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你…不困啦？” “不知道，突然就不困了，很神奇。” 陈梓盈接过奶茶袋子，提着放到桌上。她大展双手，尽情舒展身体，以一种睡饱了的感觉撑手。 笈音看向窗外，阴雨连绵的起着雾，那一半的天正越变越清晰。 俗话说“雾起换天”，大雾四起，该换一换天了吧。 3 苏沝漾回到店里，一脸的忧愁模样，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衬出眉毛乌黑深邃来。 下雨天店内的客人稀少，客桌椅子被他擦拭得整洁发亮，店长瞅见苏沝漾这般，又重新收回了视线。 “你小子，怎么送一次外卖就这样了？” 这句话惹得周边几人接连投来目光，昨天提出邀约的那女生也询问到，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话虽不中听 ，但胜在语气温柔。 “没，我只是似乎好像说错话了，好吧我就是说错话了，感觉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 他懒懒回答，眼皮都没有抬动一下。走回工位，盯着显示屏发呆。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莫名其妙，从前听到什么重话都扛得下来，这一次久久不能回神。 门外的空气里满是沉重的液滴。 苏沝漾掏出手机，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下载了一个名为“心情日记”的软件，但他很少记录，偶尔的情绪汹涌在他身上马上会变为过眼云烟。 上一次的记录，还是在发工资之后，抢到音乐节门票的时候。 呆望着手机，苏沝漾拖出键盘，最终缓缓打出一行字。 “阴，莫名其妙的感觉。” 也许， 是因为冒犯到那个女孩子了吧，他想。 如果下次再见面的话，他再和她道歉吧。 本以为就此可以过去的事，他开始找活干。擦台面，洗杯子，换封口机，店长立在一旁，笑着感慨年轻人的心绪恢复之快速。 可苏沝漾总是能想到那个眼神。 他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眼睛，也很清楚不同的心意在表情上的显现，可她的，在他心里总找不到归处。 普通的特别，奇妙的特别，为什么要下雨，为什么窗帘恰好坏了，这一天，真是莫名其妙。 苏沝漾带着这样的心情上完今天的班，到最后下班时，却表现的完全不同。他开始很期待明天的音乐节，他的梦告诉他明天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发生，是件好事。 第3章 那是我们的交点 1 早上的晨光格外明媚，那一束束的金光穿透云层射出，就连飘舞的细小尘埃也在丁达尔效应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成就着看起来圣洁的氛围。 笈音早上起来，掀起一边的帘布向外望了一眼，困扰了几日的乌云，总算是撤干净了。 “外面的太阳很耀眼啊。” 笈音转过身向陈梓盈讲到，光线忙从一脚的余缺中跑了进来，像亮晶晶的花丛阑珊点缀在有情之人的眼中，像藏不住的泡沫。 陈梓盈忽的坐起，捧着手机的手变得无力，她向笈音开口， “笈音，你现在担不担心高考成绩？” “不，我也不是很担心。” 那光掠过笈音发丝的边角，向陈梓盈的眼边飞去。 其实若不是陈梓盈提醒，她都快忘了这回事，这几天光忧心那个奇怪的梦了。 “音乐节之后，再玩个两天，回去也就差不多时间了。” “确实，但是现在担心也没有什么用，至少……先玩再说吧。” “你说得对。” 回声缓慢，毫不遮掩的犹豫，现在看来，这便是唯一的真理，真理就是真理，无法辩驳。 陈梓盈看着笈音，那目光交换之间，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不断上溢，想着马上要到来的事情，俩个人便连五官都无法端正。 眼神较量一个来回，便可破功。 陈梓盈率先站起身来，伸出手将笈音拉起。 “就让我们这两天玩的疯起来吧！” 喜上眉梢的表情，仿佛刚才的担忧从未发生过。 就像，两个人马上进入了穿搭的热烈讨论阶段。 先去子湖逛逛，下午准备跑进音乐节。 两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很久，总是绕不开这两个主题。反复重申的话语，都在为这两件事得到充分的应允而存在。 那吃饭呢？ “再看看嘛，也不一定有心情吃。” …… …… 这话听着就很不健康。 但好像是这样。 在外面游玩，若不是有家人在旁规划，亦或是三五成群般体恤众人，吃饭这件事总是很少出现在行程中。 笈音低头吹头发的空档，陈梓盈已经换好了“战袍”，她转到她跟前来。 “你看这身怎么样？” 语调上扬并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笈音抬头看她，是那天的第一身，吊带短裙加牛仔裤。未加收饰的披发，使人的看起来不只是漂亮，反而多了简洁的舒适。 “哪个仙子站跟前啊？我怎么看不见呢？” “嗯？” —— 哦！夸我呢！ 反应过来的陈梓盈双颊绯红，捂着嘴回应她， “头一次被夸的不好意思，还得是你呀。那你穿什么？” “那几件吧，半袖的牛仔外套，上面还有我绑好的粉色蝴蝶结！” 笈音喜欢逗笑身旁的人，如陈梓盈，所以总会与她一起玩闹。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开心，她也开心。 笈音直起身，指着铺在床上的衣裙讲到。口袋处于半袖边的空洞，做了设计感的处理，正与镶嵌的蝴蝶结适配。 “这些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得到对方得意的点头，陈梓盈不觉小声鼓掌， “还得是你啊。” 拉长了拖颤的尾音，她边走边伸手拉开了另一半的窗帘。 光全部涌了进来，像是光瀑般让整个房间都鲜亮了起来。 可是笈音看到这一幕，脑中似狠狠抽跳了神经。 “你怎么拉开的窗帘？” “就……轻轻一扯啊。” “莫名其妙，我昨天还拉不开呢。” “唉呀，快去收拾！我们出门去。” 陈梓盈将笈音推进卫生间，回荡在笈音耳边的只有一个字。 快！ 2 苏沝漾出门前特地整理了衣服，他面向全身镜，自信的叫喊，“今天的音乐节，我势在必得！” “行了，又不是你上去唱，不过嘛，你今天终于是像个人样的了。” 苏妈妈从门外经过，面无表情的嗤笑了一声。 她仅仅是瞥了一眼，可总觉得不对。 “你这T恤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瞅见过呢？不是纯黑的了？” 说着还挑了挑眉。 待苏沝漾从房里走出，依然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没有受到一番话影响似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粉色可是应援色呢。” 他站在厅里的身子蒙上光影，夕阳四散的光线为他一侧描上了金边。 “停！别动！这样有点子帅的啊，我拍一张。” “欸，我走了啊，再者说我哪天不帅了。” 苏沝漾一秒便发现了苏母的动作。他马上走出门去，胸前的吊坠跟着轻晃起来。 现在是下午5:30分，距离偶像出场的官方时间，他可谓是提前了一个小时。 他觉得，这样肯定能冲到前面的好位置了。 苏沝漾自顾自念叨着。 他骑着小电驴绕过了十字路口，红色的绿色的灯照常交替，有序变换。 音乐节在体育中心旁的广场举行，那门口的小花园里还有一丛丛的波斯菊。这片花海的前身，是刚刚凋零的春季山茶。 花似爱美的小精灵，一到季节开的格外热情。镶上金箔的花瓣，毫不掩饰地向外展示着它的风姿。 “这花……也是在庆祝音乐节吧。” 他看着那花的模样，微微笑着走进会场。即使时间尚早，里面还是围成了人山人海。 场内四方的角落都设置了出入口。 侧边也早已插满了各式色彩的旗帜，随风飘扬。 望见前排区的位置，苏沝漾径直向中间挤去。他笃定的想，这里的视野一定会是最好的。 可当腿迈出的瞬间，他心里隐隐约约又听到了一个别样的声音。 靠右，再靠右一点。 苏沝漾看着前进的方向逐渐偏移，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他不知道为什么。 莫名其妙的，总感觉右边一点会更好。 果然人还是需要考四肢行动，苏沝漾最终停在了主舞台和右侧分舞台的交界。 他情不自禁的想到昨晚的梦，如果按照前些天的梦的规律，他会听到第二天的某些对话，那昨晚听到的“坏了”就应该是今天的对话，可是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听到过一句。 这两个词在第一次遇到那个女生前一天晚上听到过，只不过那是第一次有所谓“预知”的“巧合”，他完全没在意。 3 笈音下午5:35的闹钟响了。 “陈梓盈！我们进去吧，不然等会都挤不进去了！” “来了来了。” 笈音看着陈从自动售货机那跑过来，这两块巧克力塞到了她手上。 “那大妈可真有意思，一口咬定我们学习不好，你说她怎么知道我们毕没毕业，就说什么不认真学习。” 说着，还不忘跟着笈音的脚步左移右靠的往里面走。 “看我们太年轻了呗。八成是带着女儿来听音乐节的，想想她女儿应该是挺不错的吧。” “不错？” 陈梓盈听到这像笈音瞪大了双眼，那滴溜圆的眼睛和电视剧中的如出一辙，她就是想向她表示她的震惊。 “她妈内涵我们的时候，她可一句话都没说。” “可能，小姑娘内向？看起来比我们小个两三岁。” 听到这，陈梓盈没再接话，她静下来调整的情绪也变换了向上的语调。 “算了，那我们在哪边呢？” “靠右一点，舞台和大屏幕都看得清楚。” 说完还朝她挑了挑眉，眼神里流露出调侃的意味分外明显。 陈梓盈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紧贴住笈音，长发被摩擦到了身后。 当场地的灯光渐渐的，暗了下来，人潮还在不断的涌动着。 她们站定了位置，却忽然被人流挤向了一边。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两个人差点失去了重心，一个错步挨在一旁抬头的苏沝漾身上。 “欸，别挤呀。” “小心一点。” “怎么回事啊，你小心点……” 笈音道歉的声音淹没在人潮的汹涌里，她整个人跌在苏沝漾身上，被他一只手稳稳扶起。 陈梓盈原来也紧靠着笈音的，这一推挤，连带着她一起往反方向倒过去。 等终于站稳，陈梓盈便往那个地方向死死盯住。 那个中年妇女带着小姑娘站在一边，并没有留意刚刚发生的事。 只是她的面庞看起来眼熟，还是笈音先认了出来。 “又是这两个人…” “欸呀，我真是好奇怪的，跟你们可真有缘。” 这句话本应该是陈梓盈的台词，现在却先从那个中年妇女口中说了出来。气得陈梓盈牙痒痒。 注意到开始的时间，小女孩左顾右盼，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发现了几个人的目光汇聚，小手从身后默默的扯扯妈妈的衣角。 “你们真是…给脸…” 可偏偏这时候，笈音的脑子宕机，半天都凑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注意一下，这还有女生、孩子在呢！” 声音是从她们右边传出来的，较起女生们的更加有力。 笈音回过身查看，这眼睛好亮，好眼熟啊…… 她愣了神。 苏沝漾收回眼神，经过刚刚撞到自己的人，他思考一番。 这位妹妹…我似乎是见过的。 也不知是否是脑袋的电路突然接通，答案变成了雾兀然的从嘴里跑了出来，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坏了？！” “嗯？！” 见对方惊讶，苏沝漾马上手忙脚乱的解释， “不好意思，那天冒犯到你了，我绝对绝对不是有意的。” 听君一席话，这倒是帮助笈音也回想起来。 是那天送奶茶的那个人？这‘坏了’好像是自己说出口的…… 她又抬眸看了看苏沝漾的眼睛， 怪不得眼熟，笈音心里想。 离开场的时间越来越近，舞台周边的聚光灯开始挥舞起来，手中的荧光棒也有了被中控的迹象。 后来，那小姑娘朝两人点了点头，示意抱歉，转身拉着妈妈挤开。 那人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学习与玩乐，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如金丝猴毛般飘向陈梓盈和笈音的耳朵。 笈音故意将双手扩弧在耳边，陈梓盈配合着说道， “什么？小音音啊，我耳聋眼又瞎，我怎么啥也听不见啊。” 越来越暗的灯光逐渐吞没了对话，也吞没了两人。 乐队在舞台上调试着乐器，陈梓盈寻视大屏，嘴里是和笈音一模一样的碎碎念。 她那字字句句犹如碳笔随处滑落，在笈音脑海中留下印迹。 笈音回头发现苏沝漾在关注自己，认为他还沉浸在那个莫名的‘冒犯’之中，她向苏沝漾展示了浅浅一抹笑意， “没事没事，我不记得了。” 苏沝漾也马上点头回应着，缓缓转过身。 4 主光灯亮起 ，人群一阵阵地爆发出尖叫，广场上的大片星光点缀成海。 等到他们心心念念的人出场时，周围的色调瞬息变幻，镌刻人心的粉色出现，连带着笈音的心脏一起，多多跳动了一下。 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色彩，已然融入了她的生命。 也许旁人不懂这所谓“追星”的意味，但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台上的大荧幕投射出了画面，那墨紫色与墨青色缠绕其中的星空主题。白色的发光字体标示歌词： “所以用坠落 证明自己来过。” 在这样的旋律空间里，笈音想起了高三趴在窗边听这首歌的场景，随手扎的高马尾，贴满桌面的单词，斜映在黑板上被夕阳圈住的作业 ……三年的日日夜夜，用三天的考试，无论如何都不可代替。 成绩不代表努力，只是能力施展的小小缺口，没有理由责备自己。 所以不认真嘛？笈音想到这句话。 台上的他正蹦蹦跳跳的东奔西走，为保证每一偏僻角落里的粉丝都可以看见他。 笈音在台下看着，那个在回忆里闪闪发光的少年，在她每一个至暗时刻的拐角处都点燃了希望的人，此刻就站在台上。 头顶的聚光灯交替，台下汇成的粉海浩然。 节奏响动，手中荧光棒挥舞的每一下，都是爱意热烈的表达。 “我和你都在 同样一个小小银河 却刚好避开每一个大大的漩涡 ……” 笈音轻轻与人群合唱他听，偶然能听到苏沝漾的声音，她发现，他也是如此看着舞台上的人。 他们听到了歌声，听到了蝉鸣，听到了书本哗哗翻页。 “所以用坠落…” “我和你都在同样一个小小银河…” 歌词出自汪苏泷《银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那是我们的交点 第4章 怎么又是你 1 所有人都沉浸在激动的泥沼之中，如此熟悉的旋律，又或许说，这是因为对旋律曲词的喜爱，才让他们认识了他。 “我就说不用担心，他在就行。” 笈音听到位置稍偏的人正对身旁的人念叨着。 在接下来的每一首歌，台上的人都在规律的变动位置。 笈音觉着那种光芒实在耀眼，正像他一般。 一直到大荧幕上亮起了结束的话语，她才感觉到了分别。她看着他，在舞台的每一个方位都肆意的挥手，鞠躬，感谢陪着他到音乐节结束的粉丝们。 这是他们随便的一面，但正如他所说“每一次都随便，都是预谋已久的见面。” 陈梓盈双手合十在胸前，眼神中的兴奋劲儿仍未消退。她的身体贴着笈音， “真是太棒了，以后我们还来！” “当然了，不过以后还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门票钱。” “当然了，以我的手气肯定能抢得到票。这一路上，我能管住我的嘴，也算是积德了吧。” 她们边走边说，紧紧挽住对方手臂的皮肤，包裹下了两颗炽热的心。 明明没有同手同脚，也是正常的走到了出口，陈梓盈却像是被绊了一般，使一旁的笈音感受到了身体的晃动后，又突然被禁止在原地。 “小音音，你看那个人有没有一点眼熟？” 她指着走在前面的苏沝漾，使劲扯了扯笈音的衣服上的蝴蝶结。 笈音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心下一沉，唤起了刚刚的回忆。苏沝漾的背影莫名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也许是他沉默时那稍显文静的气质？ 她总是说不上来。 “那个是那天奶茶和窗帘的那个…” “那个长得有点乖的小帅哥？” …… 她想朝陈梓盈的脑袋上磕一个。 “这么快就回过神了？你刚在音乐节不是挺累的嘛。” 可对方就像没有听到似的。 “哟，缘分呢！第2次见了呢！” 其实笈音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第2次。她只是在心里默默认同这个观点。 音乐节的见面，是梦中人回溯往昔的记忆之一，难道…… 笈音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若真是这样，那梦中那个人不会是……她自己吧。 未来的她会这样流泪？这般的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笈音下意识的想远离这个人。 出了场馆，外面的街市依旧亮着灯。从原来鲜有人走动的空旷，到如今处处是离开的人群，每个站口都挤满了行人和汽车。 陈梓盈朝四处望了望，没有什么可逛逛的地方了。她失望的转头，小手牵起笈音，嘴角出奇的平静。 “唉，没什么可玩的了。” “都这个点了，还玩呢。” 笈音被拉回现实，对此时充满活力的她，再次感到震惊。 “可我好不容易穿成这样啊。” 在她眼里，陈梓盈现在与那打了霜的茄子无异。 见她这样，笈音走到身旁一手搭上她的肩，边稍稍用力推着她向前走，嘴上也是不闲着。 “行了行了，回去给你拍 ，你p图就得p两个小时了。” “说啥呢，妹妹我天生丽质好不好！” ……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 好吧。 两个人双双出神，各怀心事。陈梓盈是想着向男朋友分享，笈音则是冲动决定远离后的犹豫。 梦中是有人名的，两眼定生死是不是不好，他还不知道人家的名讳，怎么可以… ……但 ……算 2 等苏沝漾回到家里时，苏父依旧没有身影。客厅里苏母还在追剧，男女主分手的情节使她一言不发，更无心在意刚归家的儿子。 看清楚了这些，苏沝漾一个人回到房间。他坐在床边打开手机，其中只有一个群聊的消息爆满。 他不动声色的点开，那是奶茶店的员工群。 〖店长：就不该让苏三水回去，今天音乐节，店里人都爆满了！！〗 〖女同事1：累死了！！！〗 又过了半小时，也许是忙完一阵后，他们又开始轰炸。 〖店长：这次活都是我干的，明天给苏三水扣工资！〗 〖女同事2：店长，我们呢？〗 〖男同事1：让三水那小子赚到了。。〗 〖女同事1：可恶……明天让他加班！〗 〖店长：这大学生就是好……临时工都不用担心工作不保嘛？〗 刚刚发言的几位，出乎意料的回复了同一个微笑表情包，只不过黑色的眼珠都是朝下的罢了。 如此循环，他一条条翻看的消息，断断续续的聊天在18:30时开始多了起来。也许是音乐节开场，客流量变少了，苏沝漾这样想。 身上被空调风吹过而格外舒爽，他的神经细胞开始条件反射似的，带着他回想起音乐节的画面。 那里灰暗，却空阔，有点点星光，指引着舞台的方向。虽然嘈杂拥挤，可他置之其中，仍然只感到了洋溢在每个人心底的喜悦。 修长的手指滑动，退出聊天框，他翻看着相机里，房间月白色的光，来自于白炽灯，来自于窗外。而相册里的图片与视频，让音乐节反常的暗光，更加明显的区别于日常。 这几张是… 苏沝漾翻到了几张侧影的人物，出现在拍摄的画面中，她的半扎的公主发以及那些蝴蝶结蓦然出现在眼中。 “这是那个女生？” 也许是他不小心拍到的。 他嘴里喃喃着。一时间，他盯着“心情日记”乱了神，手指移开相册，鬼使神差的开始写下。 “晴，今天看到了音乐节里最想见的人，是最高兴的一件事。可是好奇怪，好像还有其他事也让我莫名其妙的高兴。” 具体是什么开心，苏沝漾也说不上来。 写完日记，随手翻过手机，机身微微凉的温度却影响不了此刻燥热的内心。他的身体似乎还在兴头上，激素分泌异常，多巴胺不知疲倦地在脑中各处走动。 苏沝漾正视前方的全身镜，镜子里的他，姿态慵懒，瘫在小沙发上以至于撑在外的双腿关节几乎与胸齐平。 他很早就察觉自己的样貌有些出众了，只是这话他打心里说不出口。 如此观察了一分钟，他猛然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昨天梦里的那件好事？见到汪苏泷是必然的幸事，但梦中隐隐约约的怡情难道是因为她，是因为那个再次出现的“坏了”？ 月色偷偷摸摸爬进窗户，照在他辗转难眠的脸上，那一抹清冷的纯净的光仿佛是所有思虑的情人，温温柔柔地触碰他双眸，感受鼻息。 3 今天的店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苏沝漾到店很早，从营业开始外卖的电话信息便络绎不绝，前台上摆满了包装好的等待骑手拿走的奶茶。 经过两天的休息，苏沝漾又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奶茶小哥的生活。 这是他今年暑假临时工的最后一个月，已经跟店长报批过了。 他的手太抖，调配出的饮品总是小料满的装不下，又或是糖多了少了。店长在一旁猫着眼，总以一种嫌弃的口吻叨叨他。 “哎呀，你这个多了，那个果酱等会儿放不下了。” “别别别，小心着放，别放多了。” 在店内没人的时候，苏沝漾会轻拍店长的肩安慰他，而店长则看着小料台心疼着钱包。 一个两个也差不了多少钱，可苏三水不只是一个两个的大方啊！ 门外车鸣声很响，给人以高峰期出行的时间的错觉。 现在是上午10:30。 苏沝漾一直站在收银机前点单，每一个顾客都付之相同的语气与微笑。年轻的女孩子们多停留的目光总能被他恰好避开。 “哎，那个我来换吧，这个袋子我熟我去拿就行。” 说着便伸手去拿同事手中的包装袋，正欲往里间走，却被另一方拽住小臂。看到苏沝漾额前的碎发下，那双乌亮乌亮的眼睛， “你可别装了，别想跑。该你干的事自己去。” 语气中多多少少夹杂着调侃之意。 苏沝漾看向门口，突然进来的两个女生，默默走向收银台。 他脑子里想的是， 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他抬眸的动作被笈音看在眼里，双眼皮下压着睫毛，随着睁眨的动作而带有一股不能明说的氛围。 她的眼神直直撞上他。 苏沝漾也看清了她。 这…这不是……。 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他猛的收回目光，听对方开口。 “一杯百香果养乐多。” 站在一旁的陈梓盈也抬头讲， “我要一杯原味的风信奶茶，加珍珠和椰果。” 他第一次听到旁边这位，总在“笈先生”旁边的女生，如此平静的讲话。 看到眼前人，苏沝漾不禁回想起当时外卖上他仔细认记过的名字。“笈先生”，还挺有安全意识。 在音乐节的那一场，她的尖叫声也时不时混入合唱里，刺激着苏沝漾的耳膜。 苏沝漾点完单，看看走到一旁坐下的笈音与陈梓盈，玻璃窗将外面街旁的梧桐树叶折映在长长的简沙发上，白金色的光洒落在她们的发丝上，看得到些灰暗的叶子的影子。 笈音低头看着下午回去的车票，左手感到了被人轻推的力，她抬起头望向陈梓盈。 “笈音你觉不觉得，那个站在柜台那里点单的小哥，很眼熟啊！” 她的目光带有一种强烈的目的性，像是找到了藏宝图般的惊喜。 “嗯？好像是他吧，上次不也点了这家奶茶吗？” 说完，笈音又回忆起了音乐节晚上的事，想到两个人有过交集就不免不自在起来。 会不会被认出来？ “第三次碰到了吧。” 陈梓盈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 “你可别想歪了。” “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发现他和你梦中那个人的男主一模一样啊，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连地点都对上了！” 陈梓盈越说，笈音越心慌。 “梦里可是有名字的，你看这个帅哥像是会叫三水嘛？咱现在可是新时代新青年！谁还这么取名…” 笈音放下手机，反驳又解释，完事后嘴巴嘟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叉腰点头拍胸脯。 她盯着陈梓盈一刻不松懈，陈梓盈也只好回答自己的问题，走下自己的台阶。 “好吧，我是这样的人。” 陆地平坦开阔，陈梓盈瞬间有了新的想法，好事心像野马脱缰肆意滋长。 “不过这是他的工作，他不会年龄很大了吧。” 其实，苏沝漾怎么看都是青春男大，陈梓盈这么说，是注意到了笈音的不同寻常。她斜眼瞥了慌乱的她，嘴角吊钩般上扬。 “喂！” “不会真的是大叔吧，这看起来也太年轻了！” “喂！你别把算盘打那么响！” 笈音眼瞧着苏沝漾将奶茶拿了出来，她着急的用腿给了陈梓盈一下。 “这是你们的奶茶，没错吧。” 他一字一句的开口，看着笈音，又是两三回眼神的碰撞，渐渐的耳后通红。 可他面上不这么觉得。 他小声的对两个人说道： “别呀，我才大一，也没那么老吧。” 说完即转身，快步走开。 陈梓盈尴尬的愣在那，好一会儿才拉着笈音逃离了现场。 “莫名其妙的想跑是怎么回事？” 气喘吁吁，可陈梓盈还在问。 “你该的。” 做了丢脸的事，她们嘲笑对方，也不放过自己。笑声爽朗，那时，头顶上的太阳正盛，无风。 “每一次的随便，都是预谋已久的见面”—汪苏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怎么又是你 第5章 一觉睡了三个月？ 1 终于在发车前的最后半小时检票进站，陈梓盈拉着笈音在路上跑着，等坐上车放好行李箱后，陈梓盈才喘着气喝下一口水，险些呛到。 “笈音你的行李真的很多，要不是我拉着你，你肯定就赶不上车。” 听到这话，笈音浅浅的笑了，拿手轻拍着她的背。 她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不好意思再说这不是赶上了嘛。” 可能是明白自己不占理，笈音的声音弱下来，看着又是个文静的模样。陈梓盈刷着手机也不再接茬，靠在座椅上，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少嬉皮笑脸的，我突然想起来，忘记买海盐西瓜尝尝了！” “在哪买？” “就在那家店，我都没注意到！你说我现在点还来得及吗？” 她看向她挑了挑眉，手中的外卖页面，在笈音面前晃啊晃。 “你是想让外卖小哥变成超级飞侠吗？” 虽然但是，笈音还是小心翼翼的嘟囔着一句，整个人没有动作，只是眼珠子拼命的像旁边的人试探。 “哼哼”陈梓盈不甘示弱的冷笑两声，用最具调侃的语气却有气无力地回怼道“那让你的那位男主角变成超级飞侠来送温暖吧。” 随之，笈音的眼珠马上就不动了，她定格了表情，呆呆的低下了头，眼神不断摩挲着桌板，好像很忙的样子。 眼看着陈梓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回去，无助的凝视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 这树，这草，这湖泊！也都在想念子湖的一切，包括那杯海盐西瓜冰！ 陈梓盈心里是这样哀嚎的。 没有在意陈的疯言疯语，笈音而后只是盯着手机发慌，想着今晚就会出的成绩。说完全不担心，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她现在没有精力再去想最近这些莫名其妙的梦，陈梓盈也默契的没有再提。在这场所谓“决定人生”的考试面前，其他都不重要。 朋友圈里的出游照各式各样，看来大家都出去玩了，谁也不是说说的。但是时间过得越久，一些单纯表达忧虑的词条便霸屏了页面，无论是老师，同学还是亲戚，都在担心这晚上的高考成绩。 一句句“高考一定要胜利！” “希望能得偿所愿。” “生与死就在这一刻。” “我只求对得起我的努力就好。” 等等，等等。 让笈音觉得，大家现在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不过说今晚的战斗之后，谁走阳关道，谁过独木桥，便不得而知了。 车窗外早已金光灿灿，那太阳似乎是用白天的光与热交换了人间四境的美好，在傍晚时分酿成了黄昏晚霞。 这趟车总共时长为三个小时，笈音看着手机上豆大的时钟，已经17:30了，在抬头看一下陈梓盈，她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刷着手机。注意到笈音的目光，陈梓盈才悠然开口道： “这些粉丝能不能理智点？正主都好好的，他们有什么可以撕起来？” 可是你的眼睛睁的很大，一点也不像是困意刚消的样子。握着手机，小动作还那么多，肯定又是紧张了。笈音心里想。 “这不是跟家长一样？从小爱比成绩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两个。” 她笑着尽量以愉悦的语气回答道，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放在陈梓盈的手心。 “别怕，努力过了不是吗？我确信你可以。” 这几句话轻轻的给陈梓盈打了一针强心剂，她看着她虎口被搓红的印记，转而傻乐起来。 笈音也笑起来，扯出两个酒窝。 其实她昨晚也做梦了，只不过到最后夜幕散尽，也没有关于成绩的半点预示，那个她已经不会呜咽的开口，而是带着些许怀念地口吻平静叙述。 今天的她好像是在车上，和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在谈论什么特色吃食，也有和另一个亲密的人吵架或和解。 最后她对笈音说，她很努力的隔断了某些事情的发生，所以不要因此紊乱自己的记忆，一定清醒。 笈音靠在绵软椅背上，想着海盐西瓜冰如果是那个特色饮食，那吵架便又无从说起。每当她发现了好多的重合之处，却又总是有这些严重脱离轨迹的情况。 她实在摸不清楚头绪，便干脆放弃。之前强行的琢磨使她的头疼的发晕。 罢了罢了，还不如担心高考… 2 餐桌顶上的灯光明亮，稍稍偏黄的光线让桌上的饭菜比吃起来的更加鲜美可口。一时的欢呼声与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交错，大人杯里的啤酒明显要高于笈音杯里的，她静静听着他们讲话。 “今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结束了辛苦的三年。” 笈父看着笈音，双眼笑出了月牙，而面对一旁的笈母和笈子习，他添上了一句“当然，你妈妈和你弟弟也是辛苦的。” “当然我也是辛苦的。” 他又冷不丁的低声补充。 笈母瞥了他一眼，是似而非的嘲笑他“你不如不说话呢。” 她直接将笈音喜欢的菜换到了笈音面前。 让笈音莫名其妙的是，平时她的酒量还不错，比爸爸能喝一点，不是那种一碰就倒的类型。可今天一吃完饭，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就开始模糊起来。 “妈，我先…去休息一会，快到时间的时候叫我。” 她踉踉跄跄走向屋内，还是那张床，床头有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玩偶，床铺是紫灰色的。 屋里的灯光柔和，屋内很安静，只听得清时钟的播报。 20:30. “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要起来了…” 笈音模糊的自说自话，总是有一种口齿不清的感觉。 睁闭眼间，好像有灯光变化，莫名其妙的，是妈妈关了灯吗？ 什么声音，好像在倒数。 “还有一分钟。” “还有半分钟。” “5” “4” “3” “2” “1” 耳边呼啸着欢乐的叫声，拍掌声，还有……鸟鸣花香，蝉鸣的盛夏。 3 清脆的鸟鸣，半掩的窗户已经溜出了日光。笈母敲门催促。 “音呐，快起床。” 笈音听到声音挣扎着爬起来，还是这张床，紫灰色的床铺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几点了？” 她微眯双眼，使劲挠着头，长长的浓密的秀发在此时略显糟乱。 她顺手在枕边摸出手机， “喔趣，八点半了！” 这个数字过于惊悚，吓得她连忙站起，穿着睡衣就冲出房间，长发偏于左肩一侧。 “爸！我高考成绩呢？” 笈子习坐在客厅里，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瞧见她出来，面无表情的转头向厨房喊了一声， “爸，妈，我姐醒了。” 其实看到笈子习穿戴整齐的坐在这里，笈音也是颇为疑惑， “你平时这个点不都在睡觉吗？” 他的脸上干净，一见便知是洗漱过的，眉眼的比例和笈音一样，显出一股青涩的俊俏来。 “啥呀，你睡傻了吧，我都上课回来了，只不过节假日补课被举报了。” “你要死啊，你才傻呢。” 笈音马上回怼他，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刻在脑中。 “是，是。” 笈子习表面上抗拒不过血脉的权威，在心里却秉持着老姐没有他小人的原则，总是叫她二傻子。 言语间，笈父笈母从厨房出来，他们对望一眼，那眼神中的古怪被笈音捕捉到。 “你们说吧，我考得怎么样？” “这孩子睡傻了，都开学了，还在关心高考成绩。” 干嘛总说我睡傻。。 等等…什么！ 开学？ 谁？ 谁开学？我嘛？！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一时间的疑问占据了大脑。 ……不会是复读学校吧。 外面的车鸣声很响，好像早市突然热闹起来，一边的行李箱和购物袋在东倒西歪，却都是新的。 看着她这样，他们还是解释了一遍。 “江台大学啊，今天都报到了，你还问高考，这孩子真是。” “你怎么了？别是高兴傻了吧！” 两人调侃着你一句，我一句，笈音只觉得头更疼了，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状态出奇的好，不像是酒后该有的。 “我考了…” “663啊。” 到这里，笈音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真的上了江台？！” 激动控制了思维的神经，她不禁跳了起来，是梦一样的经历。 而现在她竟然做到了梦。 可当笈母催她换衣服出发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今天是几号？” “九月十三啊。” 她回头，看见那一束光笔直的照射在床头。 这一觉，睡了快三个月？ 4 记忆的碎片并没有像电视里那般如潮涌来，如今人类最擅长的，便是悄无声息的拼凑原来属于他的故事。 笈音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 这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好像做梦。 说到梦，笈音极力回想昨晚睡觉的事，她对自己是如何睡下的毫无印象，哪怕是暴力的从笈子习口中得知真相，她也只能想起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夜，自己昏睡后就再无记忆。睡的觉，做的梦，也再没有那个她出现。 所以，她真的睡了三个月…… 第6章 你们装的好像不认识 江台大学的正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左右都站着指挥车辆的交警。 刚走进大门便能看到一张张桌子摆着的报名点，办卡点，信息点等等，刺眼的阳光晃得仍有些睁不开眼睛。 笈父早早停好了车，两只手一边一个笈音的行李箱。 等着笈音拿着材料报名，几个人处理好一切。正欲往寝室走着，跟在一旁的笈音突然感到像是被人拉拽一番，身子微微向后仰，她马上回头，一身学院风穿着的陈梓盈就立在那傻笑。 她嬉皮笑脸的向一行人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啊。” “欸，梓盈啊，你们也才到吗？早知道一起来了，你看这事。” “不不不，我爸妈已经走了，我们起的比较早，来的也就比较早。” 看着笈音父母连连点头，陈梓盈挽着笈音并立走在一旁，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着。 “不错啊，这白净的小衬衫，长发一披就是漂亮啊，可以去见苏三水了。” 听到她这么说，笈音又带着不解的眼神盯住陈梓盈。 笈音没来得及反应，眉头轻拧，不自觉的向后一步与陈梓盈拉开点距离。她说的人是…… 苏三水？！ 是她梦里的那个苏三水吗？！ 说实话，她这一路上本就战战兢兢的。心里有对未来的期许，对理想大学的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对这个时空的混乱。 这一会儿又听到陈梓盈如此说，她好像明白，陈梓盈也知道这里面的一切。 难道只有自己穿越了？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想不动声色地问出口。 “啥呀？你在说什么？苏三水是…” 说着还假模假式的坏笑起来，她觉得，即使没有问出什么，也可以装作是在调侃开玩笑。 “别装，就两个星期没见，你就忘了他了？” 陈梓盈眉下，那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挑趣的贱劲儿。 喏，在那儿呢。 只见她右手一挥，左手紧紧揽住笈音的肩膀。她努力凑近笈音的脸，以确保两个人的视线范围是相同的。 陈梓盈说的，是前方路口招待的大学生志愿者，正被学弟学妹们缠着指路。 苏沝漾穿着简单的粉t和牛仔裤，裤子上有细细闪闪的亮片，像是庆贺吧。 他的表现堪称完美，对眼前络绎不绝的新生与家长，尽管问题琐碎，面上也从未有任何不悦或不耐烦的表情。可即使是这样，常理来说也不该有这么多的人围着他。 他始终是笑着的，洋溢在喜悦的氛围里，他忽然朝这边看过来。 “粉T是他们系志愿者的服装，衬得他眼睛亮亮的对吧？” 陈梓盈得意地将刚刚听到的消息告诉笈音，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稍侧着小声说。只是笈音还不明白，她的这一切都不是梦，为什么和这个名为苏三水的人有如此多的交集呢？ “这一会儿你认出来了吧？” 当然，不管他是不是叫苏三水，他的眼睛总是吸引着她，使她暂时忘记了这一场梦的前因后果。也是这双眼睛，勾起了她储备不多的记忆。 这苏三水，就是那个外卖员，音乐节，奶茶店员，他真的是那个男主角。 虽然这一切真的很莫名其妙，但感觉我们像认识了很久的一般，笈音心想。 “我们在a7楼该怎么走？” 处在队伍最前端的笈父这么问道。他似乎认出，走来的少年应该是指导带路的。 苏沝漾回头，一眼便看到了笈音。 他莫名有些激动，情绪也比刚才还要高涨些。 不时起的微微风搅得树上叶子脆响。 笈母揽过笈音和陈梓盈，而此时的笈音也将目光放在了苏沝漾身上。 “可以往这条大道走，然后左拐可以看到校舍，我带你们过去吧。” 笈父眼角爬满了皱纹，他一笑，这些遍全都显现出来。只不过远远看着，还是高瘦的中年男人罢了。 “没事没事，看你挺忙的，我们可以，谢谢啊。” 苏沝漾看到了陈梓盈的眼神。他随即笑着点头，任其他人往里走。 陈梓盈主动留了下来。 “笈音我一会儿去找你啊。” “嗯？” 她还是不明白，但是此时紧张的流程抽不出空来，让她有时间去想清楚，搞明白，便也当即答应了陈梓盈。 …… 等几人走远，这拐角的小桌只剩下了陈梓盈和苏沝漾。 “不是你…你有什么行动要展开吗？” 她问他。 “啊？” “别装，你们又不是刚认识。” 她白了一眼他。 “也不是我，我感觉是她对我不太熟呢？” 苏沝漾有些摸不着头脑，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耸了耸肩。 于是，陈梓盈又习惯性的白了他一眼。 …… 眼看着陷入僵局，陈梓盈前前后后仔细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像是赞同了苏沝漾的说法。 “虽然但是，我也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她站着的影子越来越短，聚成了她脚下的黑点。难得的天，没有任何的云雾遮掩光亮，是蔚蓝的晴空和墨绿的草。 “反正，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我帮你搞定。”这几个字没在她嘴里讲出来，但苏沝漾仿佛能看到她脸上的自信，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陈梓盈还是这样的人，一点没变，苏沝漾愣神。 可是笈音怎么变了呢… 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不管是谁，仿佛都会在分别来临的那一刻被触动着。笈音还依依不舍的，在东大门的出口送着笈父笈母。 等到陈梓盈来接过父母的“班”，笈音终于是忍住了眼泪，想拉着她将明白事情的经过。 “你说这一切真的不是什么恶作剧什么的？真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梓盈的笑声打断了。 “谁有心思安排这么一大圈为了逗你玩儿啊？” “不是你——不过也对。” 可对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改了说法。 “哦那也不一定。” “啊？” 她笑的偷偷摸摸的，在笈音眼里，甚至可以用猥琐来形容此时的她。 那，那，那为什么好像是做梦一样？明明是高考出分，一觉醒来就到现在，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的挣扎矛盾就快要冲破枷锁。笈音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 紧皱的眉毛是陈梓盈许久不曾见过的。这像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左摇右晃，岌岌可危，沉静下来的她盯住笈音。 “你不会…是假扮的吧！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松开搭在笈音腕上的手。好好的一个人没有受过什么重伤，总不可能是在家里睡觉，把脑子睡傻了，所以此刻的陈梓盈，非常有理由怀疑眼前的人。 冷冷的语气让她的话在空气中结了冰，也同时在笈音的心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啊？” 她装作惊讶。 “问你话呢，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面对质疑，笈音仍旧以相同的姿态，假装糊涂。 “没吧，哪有这么多电视剧的情节？我记性不太好，你也知道…的。” “这……好像也是。” 光顾着自己天花乱坠的推理，陈梓盈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笈音心虚的神情。 她半信半疑的重新牵回她的手，或许是为了再确认一遍，她的另一只手握成了“凹”状，迅速的罩住了笈音的耳朵。 去你的！ 笈音还是本能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拿手肘顶击陈梓盈，却被她熟悉的闪开。 这下对味了。 “你之前总讨厌这样被蒙住耳朵，说会影响你听歌，打断你背书，巴拉巴拉的。” …… 通过这一回，笈音也证明了陈梓盈的真实性，她确实见识这一招不知多少回了。 尽管无语，她还是任凭陈拉着自己，笑嘻嘻地走回寝室。 她眼里的这一天慢慢消噬在斜阳的巨大阴影里，很美，也很不真实。 宿舍的楼梯是得慢慢爬的，今天的新生很多，大部分人手忙脚乱到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再有精力堆积在楼梯。笈音和陈梓盈在这个过程中，空间还算宽敞。 陈梓盈消了疑，之前的全当笈音是在开玩笑。且正巧身处新鲜环境中，便没有过多的提及那三个月的事。她在右边，左手挽住笈音的小臂，不停的上下抖动，急切的想套取信息“笈音，那你和苏三水接下来打算…” 清灵的五官逐渐聚拢在一起，陈梓盈露出了她最常见的表情，浑身上下顿时一股乐子人的劲儿。 笈音心里盘算，抓空瞅了她一眼，自然开口道：“就是，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叫苏三水呢？” “你别扯开话题。” 对面的这一道声冷冷的。 “唉呀我是认真的，你还记得我那个梦嘛？” 看到陈梓盈不解的样子，为了显得顺理成章，笈音牢牢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晃，便又悄悄补充了陈梓盈关注的那事在问话中， “你说真的莫名其妙吧，这么多次遇见就还真的是我梦中故事的男主角。” “这么来说是，这不就更彰显出你们天生一对了嘛！你看他本名叫苏沝漾，大家为方便亲切才叫他苏三水。” 陈梓盈开朗的时候特别开朗，话多，喜欢把前因后果都讲一遍。 笈音知晓她这一点。 但今天就简简单单的介绍了这么一句，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而最后，陈梓盈结语的意思就是“这名藏这么深你都能找到这个人，你们简直天生一对！” “哈哈哈。” 笈音第一次读出这几个字。 在这个学校里，本只有陈梓盈对自己来说是炸弹，但现在，她能推出的，还有这个名为苏三水的人，和陈梓盈组成王炸…… 说笑着，走到了这段旅程的终点。楼梯口笈音目送陈梓盈离开，她还需往上一层。 这小小空间内的光昏暗，但在一墙之外那渐渐入暮的夜色衬托下，成了尤其明朗安全的存在。 陈梓盈的笑像沾了蜜一般，近距离散发的香甜气味似乎也感染了刚刚陷在苦瓜汤里的笈音。笈音告别后转身，望着向上的路途，她重重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她只希望那个她可以再来她的梦中做客一次。 奇奇怪怪，莫名其妙。 第7章 这是酷暑的解药 1 夜色朦胧，窗上点点滴滴的水蒸气加重了迷离的氛围。青松于风中摇曳着洗礼秋风。 不知用了多久的时间来认识这里的一切，笈音很庆幸自己的室友出奇的友善。尽管性格不一，但最重要的是她们对陈梓盈的来访并不觉得打扰，与之相反，她们热烈欢迎，尤其是李洛语，作为一寝之长，她很大方从容。 她不像是时间沉淀下来的稳重，论笈音对她的初印象，是兰花。 每每笈音这么讲的时候，她又会连带着想起陈梓盈提到的，她们那里的小白花，陆兰。 而现在，晚上9点，笈音看着时间。 “只能再打半个小时了，所以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赶紧说。” 笈音拿着电话贴在耳边，手上不停的在桌上翻着防晒。 “哎呀知道了，最后重要的事——” “就是明天你要收拾干净些，我带你出去玩！” 为了显现出这件事情的庄重，陈梓盈语速放缓，一句话都掰成两句话讲。 “不要，军训晒得如此黢黑，怎么见人？” “你少来，你比我好多了。” “那也不—”笈音想都没想就要拒绝，明明是脱口而出的话语，竟然还比不上陈梓盈的速度。 “去找苏三水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笈音已经想象到了下面一层楼的陈梓盈是如何将眼睛挤成一条缝的。她调侃人的表情从没变过，正像网上的表情包那样。 一定要我说的这么直白。 这是陈梓盈的心声，也好像是两个人之间坦诚布公的事情。 在陈梓盈看来，她就是死鸭子嘴硬。刚入学那一会儿，还装失忆… 笈音也笑了，只那一抹浅浅的惊喜，没有被其他人察觉。她顺势缓缓靠在椅背上，高启吹好的长发落在身后，如此悠悠摇荡。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梦了。在这个宿舍的第一个夜晚，她又害怕又紧张。当时的她渴望梦的降临，为她在这孤苦无依的生活给予哪怕一丝丝的希望。 可是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事也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似乎没有脱轨。 李洛语正从门外进来，手上提着奶茶外卖，那是笈音与陈梓盈打电话前点的。 “笈小音，这是你的。” 李洛语将东西放在她桌上，拍了拍她的肩提醒。笈音微笑着点头示意。电话那头还传来陈梓盈的声音， “笈音你听到了没有？？” “好了好了，会去的会去的。” “那就行。” 对方传来满意的感叹，明明时间还没到，但笈音还是挂了电话。 她一回头，李洛语和徐秋影的目光接踵而至。那一幕就像在初中课本中描述的，夜里的猹偷偷吃瓜。 “陈梓盈莫名其妙的对吧…嘿” 她想回避，幸而被徐秋影及时拦下“别啊，你说说呗。” 徐秋影利落地将椅子移到笈音身边，双手一提一放，撑着扶手往下一坐，她们是隔壁床，除了刚刚站着的李洛语，数她听得最快最清楚。 李洛语也饶有兴趣的看向她。 “就是军训的时候…的事儿。” 晕了，拿药了，这些是她们知道的。摔了偷懒了，听歌了，这些她们从没听笈音主动提起过。 笈音支支吾吾，简洁明了地概括了一遍经过。 “不是，你这也太简陋了吧。”徐秋影闻言马上着急起来，她双手轻晃着笈音，嘴上嘟囔着拒绝。 “不行不行啊，你这男主角都没有出来。” 男主角这个词好久没有在笈音脑中出现过了。她没有做梦，本来以为“王炸”的两个人之中，苏沝漾却变成了逐渐让她回归现实的人。 被舍友们围着，笈音伸手去拆奶茶的包装便插上吸管，百香果还是她的最爱。 她的心神开始恍惚。 那不是她向往的大学生活，刚来的时候不是。那三个月的秘密还藏在心底里。他的心里还是很慌张。在军训前一个晚上甚至开始失眠。 2 军训第1天开始站军姿。如此笔直的站着，绿色的迷彩服加上帽子，每一个操场上的新生活像一棵棵青松。 烈日当头，额头上不断逃出的汗珠在苏沝漾的镜头下，仿佛永远熠熠生辉。 但是今年，他不想拍这个了。去年的他作为大一导演系的新生，因为生病侥幸躲掉了军训，却也误打误撞的接到了辅导员的拍摄作业。也许是对江台大学的一切都很新奇，最终的成果竟意外的出彩。镜头里周围的一切生命都鲜活可爱，并一举登顶校园榜。 他在操场上闲逛，来回巡视着周围。心里一直嘀咕着，这一次一定要不一样。 “这么多人站着都不敢动，这一点也不不特别啊。” 因为脖子上挂着相机背带，苏沝漾不免有些酸痛。在随机挑选的一处长椅坐下，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以此支撑着另一只拿相机的手。 这里除了一些寻常的事物，也没有其他的了。 思索着，他的目光再次飘向西侧的紫藤花架，枝影斑驳点缀于其中的花瓣摇摇欲坠。 有一种强烈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苏沝漾觉得，自己应该去那边的班级拍点素材。 他还在想那边是哪个班级，身体却径直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为了方便，他今天穿的黑色工装裤，口袋不算是很多，刚好够塞一些小玩意儿。在袋里回形针随他的步子发出响声。 走近了他才看清，这是服装设计1班。 教官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们闲聊，声音洪亮，像是为了警示而特地加重了语气。 苏沝漾抬起相机便准备拍，镜头忽然瞄准了一个女生，她站在前排。 顺着两耳边的碎发，苏沝漾脑海中笈音的样貌与之重合。反应过来的他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笈音旁的女生便渐渐斜了身子。 “小金！” “欸！” “她…” 身边的人立马扶着去稳住她。笈音把着她的肩膀，向教官说道“教官，我送她去医务室吧。” 身后的李洛语像是发现了时机拉上一旁的徐秋影里克接替了笈音的位置。 人群还是嘈杂。 “要不先去拿药？” “她走不了那么多路了。” “先去休息呀。” 苏沝漾情急之余，目光瞥向了教官。他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嘴唇微张“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扶她去休息，你去拿药备着。记得赶紧回来。” “其他人给我站好了！” 又是厉声呵斥。 四个人左右散开来，笈音走出队伍，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苏沝漾，她的目光示意苏沝漾往门口走，嘴上轻声说“看什么，走啊！”。 他跟着她，这么一前一后出了操场，操场外的人不多，都是正常上下课的人。大道两边的树也是梧桐，光明敞亮，洋溢着自由的味道。 苏沝漾注视着她的背影，即使军训服尺码稍大，也还是让他认出了笈音。他快步走到她身旁。 “刚才那些是你的室友吗？” “嗯？” 笈音对他的搭话感到突然，但本着该来的总要来的心态，也不怯场。 出了门直走，笈音回头看着他，还是和音乐节见到的一样。她点点头，转而继续说着， “你带我走吧，我不是很熟悉医务室。” “嗯？你好像又认得我了。” 苏沝漾边走边瞅她，步子应着比笈音快一些。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内向。” “也是哈，只是报到那天感觉你很奇怪。” 听话的内容，笈音微微一怔，耳边有些碎发掉了下来垂在肩上。她笑着想扯开话题，手上的小动作也开始多了起来。 “没吧，刚来嘛，所以……不熟悉。” 她看向苏沝漾的样子可能不自然，但她没有在意。她等着苏沝漾的回答，这可以让她确认自己有没有被发现。 “也是，走吧，去拿药。” 苏沝漾收回目光，大脑运作着脱口而出这句话。 也不知道教官是不是故意的，外面的骄阳更甚，走动着与军训立正一般热，风很小，也很难得。 3 一路上他们相处的还算是自然，至少笈音这么觉得。苏沝漾身边有一种很舒服的磁场吸引着她，她悄悄的偏向他，看着苏沝漾提着药的走路姿势，随意摆动的幅度正是他与普通朋友的相处方式。 在笈音盯住他没一会儿，苏沝漾回过头来。忽的一秒相撞的眼神，却谁也没有躲闪，他看着她说， “你们刚才不是演戏吧，动作这么流畅。”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调侃，笈音也像是来了劲儿。 “哪里有，小金可不是会演戏的人，这样可是不对的！” 笈音回复道，手上还朝着前方比划着。苏沝漾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也顺着前方交付目光。这条大道尽头是分叉的路口，一个小型的喷泉池坐落在交叉口上。光线四面散落，折射在水面，四周的石子安逸的躺赖在地面上。 “笈音，你到那个喷池那儿去吧，我拍个照？” “啊？哦……这样我有什么好处？” 尽管嘴上这么讲，她还是乖乖的走上前，走到那光亮肆意窜出的池边，进了光明的世界。 苏沝漾立刻拿出相机，对准聚焦。 笈音的侧脸被帽檐遮了大半，耳鬓的发丝闪着细细微微的光的芒刺来。 “好看好看！” 听到苏沝漾这么念着，倒使笈音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没？” 她用手捂着脸侧过身，想走出这世界。 没有看地面，她刚抬起左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坚硬的力量使她整个身子倾斜过来，左半边率先倒下。 “啊！” “欸你小心！” 苏沝漾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马上跑了过来。相机砸在身前，他只是向前跑去。笈音的膝盖擦在了喷池的边角上，磨出了星星血迹，破损的伤口边缘还有清水渗出。 等苏沝漾看清了眼前状况，情急之下想拿纸巾擦拭掉表面的沙砾。 “你别碰，这挺疼的。” 苏沝漾连忙收回了手。 笈音出手轻挡住他手中垂下的纸巾，却不轻易的划过了伤口。也许这一下的疼痛直击大脑，好久没哭过的她，此刻感到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怎么这么惨啊…” 她一个人呢喃，沉醉于伤心中。苏沝漾在一旁，虽着急却也觉得好笑，这是他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1次看到她哭。 “那先上点药吧，我帮你向教官请个假？” “你要负主要责任的……啊那行。” 笈音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哽咽的情绪，泪珠的残余还挂在眼角。苏沝漾在一旁快笑疯了。 “不是你这就好了？” “还笑，你说的请假记得完成啊。” 她试着站起来，可单靠一边的力量还是不行，没站稳边又是有了摔下去的趋势。条件反射的用手在撑地面，人们总是在摔的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时间静止。 可这一次她的手被苏沝漾牢牢抵住，像是一面可以依靠的墙。 苏沝漾握着笈音的手，将她扶正，右手重新提过药袋，他看着她说“你这样不行啊，我背着你走吧。” “啊这…我还挺重的其实。” “没事没事，我挺能负重的 我可结实了。” “你真觉得我重？！” 笈音只感觉到手心那阵温暖抽去，被苏沝漾背弃的身体又重新涌起了热浪，那是传遍全身的暖流，并不似这夏日滚烫。 她在身后观察，明明苏沝漾的耳朵也红透了，他嘴上还在喋喋不休，像是想要讲笑话逗她。 “你看吧，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知道了知道了。” 笈音羞得不敢回话。 苏沝漾动作很轻，特地避开了伤口。他胸前的相机晃着。 操场路不远，笈音将手搭在他肩上。除了未歇的鸟语和渐起的风鸣，她只静静听他的声音。 4 苏沝漾将笈音放在了离新生军训不远的长椅上，这里有树荫。 他跑到教官跟前，递了药讲到“那个同学摔伤了，我上了药，不过不能训了，所以过来和您请个假。” “又是你小子，上一年带你们班，你管不好自己就算了，今年怎么还拖累其他人啊！你这样怎么找女朋友…” “好的教官。” 眼见事情发展不对，苏沝漾马上出声打断，匆匆告别后便跑开，越到远处越像一个点。 笈音看着他坐下，意外地拿过他递来的耳机。 “听歌？” “嗯，总不能干坐着，汪苏泷的。” “这个很行。” 一言一语，一来一回，唇角却也同时有了不等的幅度。 笈音看着风盘旋过头顶的树叶，耳边的音乐也来到了**。 笈音偷视苏沝漾，他也正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