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爹?》 第1章 刚到人类世界就有人被割舌? …… 京城 洛桑予睁开双目,他感觉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陌生的街角小巷。他低头看自己一身华贵又利索的黑色魔族服饰,与先前没有一丝变化。不远处水坑映出少年的模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锋利又多情,微微下垂的细眉却不显弱气反而显出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嘴角呈微微向上趋势,平增几分邪气。肤色白净,一头白发更是令人惊叹,与这南四街格格不入。 他循着光源处,看到正繁闹的街道。“京城南第四大街”几个大字立在街头牌匾,几个小童在其下玩闹,他们的家人在旁谈笑,小灯笼串联在街旁阁楼,行人们走走停停,商贩们摊前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装饰。 而洛桑予却是怔怔呆住了。 这里的一切物品都是如此的新奇与陌生。他虽不喜功课也在族师的教导下记住了魔族地形与城市,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所谓的“京城”。 忽地,他想起不久前老头逼他学会的一种叫做汉语的语言以及扔来的几本典籍: 《让汉语变得更简单——拒绝魔式汉语》《人族习俗大全》《人族生活百科全书》 呵呵,老头原来你全都知道。 就在他昏迷过去前,他还在武器库中挑选好用的兵器准备替老头拿下最后一块土地而后一统魔族。结果刚好抱出一对合眼缘的双刀,恰出门就被一束刺眼白光席卷,头一歪,眼一闭。 洛桑予发现双刀跟着自己一起来了,顺手掂量下还算趁手,他迅速分析现在的处境,除了知道这是人族领地竟发现自己真是什么也不知道,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替那个混蛋老头打赢了多少战役,手染多少鲜血,这老头还是不认可自己吗?他想做什么? 洛桑予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利索地站起身来,无论如何,先找到老头,到时候问个清楚。他看到地面污水上自己的倒影,这一头白发在此处实在不便,于是将帽子拉下盖住大半个头,又将衣服换了种人族穿法,缓缓向街道中走去。 洛桑予观察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摊上卖有面具,一眼扫过,他注意到一个白色面具,眼睛被雕刻成一道狭长的裂痕,嘴角诡异地咧到耳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勾唇一笑,因为他感受到了魔气,从这幅面具中。忽略妇人抱着婴儿微微颤抖的双臂,他戴上面具,这面具惊人的贴合自己的脸部,满意极了,于是将小指上一枚戒指递给妇人。 “这个面具…已经给过钱了,”妇人仿佛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抖了起来,“那人说…他等着你。” 洛桑予还是将戒指给了妇人,他眼神扫过妇人破烂发黄的衣服,说:“拿着吧,那个人还说了什么吗?有什么特征?”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人说多说无益。特征,应该是个仙人。”妇人右手蹭了下衣服佝偻着接下戒指。 仙人?这老头还成仙人了,让魔发笑。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茶馆听一听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 “请问这附近繁荣的茶馆在哪里?” “公子稍往北走,就能到京城最大的茶馆神仙楼了。” 洛桑予又道了声谢,立刻转身往北走去。 “哈,真心善。”妇人抱着婴儿朝着洛桑予离去的方向,只是妇人并没有出声,她冷汗直冒,不敢低头看怀中正在微笑的婴儿。 …… 神仙楼外 “李大人,万万不可啊!” “掌柜的,我劝你一句,少管闲事。李大人是当今圣上的眼前红人。别说是在你这神仙楼门口杀人了,就算是在宫门口,那也没人能阻止。” “哎呦,赵公子,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啊。哎呦!王二公子要是死在我这楼前,王大人必须是拿我问罪,拿我这神仙楼开刀了啊!” “李大人…” 嘈杂的人声中,洛桑予看到地上死猪一样躺着一个人,他的衣着打扮看起来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而是一个贵公子。他的旁边立着两名侍卫打扮的壮汉,而正前方的人一袭玄色官袍,腰间玉带紧束,脸颊苍白而锋利,眼眸深不见底,看着前方的王二公子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 “舌头剁了。” 四字一出,周围一下安静了,掌柜的瘫坐在地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一只只双目直盯着中间。洛桑予被一群群人往前挤着,离中心越来越近。他观察着这群人族的目光,没有看见任何悲伤,而是喜悦与高高在上,好像这地上的贵公子是他们的仇人似的,好生奇怪。 王二公子一听这话也不装死了,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可他的力量如螳螂当车撼动不了钳住他的侍卫,他眼睛一刹那更红了,眼神淬了毒似的盯着前面的人。 “李妲觅,你等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 一刀。 “啊啊啊啊呃呃呃额额!”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洛桑予转而看向这始作俑者,李妲觅根本不在意这因他而起的怨恨,王二公子说话时他根本没在听,洛桑予觉得这权臣的状态像发呆,双目无神。 人族与典籍上记录的不一样,洛桑予想。 忽然,这个权臣的双目终于找到了焦点,与他对视。 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吐着信子的毒蛇,目光黏腻湿冷,仿佛能顺着皮肤爬进骨髓,永远保持着进攻姿势,顺势而发,稍有不慎就会被这毒蛇上身释放毒液再绞死。 好阴冷的眼神,恐怕战场中的魔族都很难拥有如此眼神。 李妲觅眯了眯眼,率先结束对视,缓缓扭动脖颈,先转移了目光,挥挥手带着侍卫扭头走了。 人群又热闹起来了,待王二公子的侍从将他带走,人们肆无忌惮地讨论起刚刚发生的事件。 第2章 世子的名声好差 “如此嚣张!哼,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红人儿了。” “唉,赵公子,你说话公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合适,不好说。” “嘿!哪有什么不合适,都是兄弟不是?今天你尽管喝,我来请!” 赵公子笑了笑,说:“哈哈,张兄仗义!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小二!给我上两壶顶好的桃花酿!” “肉疼肉疼,赵公子,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 “嗨!还不是因为那个谁,修仙又入魔的那个。” 一句话引来一片嘘声。 “王二公子说那个人魔头一个呗,长那么艳还浪荡,想试试世子的滋味儿。那李大人一下就冷了脸色,不过,谁不知道李大人是从昭武王府出来的?那和世子的竹马情谁能比?王二公子也是,平时跟哥几个说说也就得了,李大人在他还敢说,这下好了吧…唉。” “原来如此,我早说白发不吉了,消失十年了现在还是祸害!” 又有其他人加入。 “那世子杀了他们清晖派长老偷宝物不够又屠了几个无辜的村落,来到京城闹了个天翻地覆,那一年啧啧啧,太动荡了,昭武王妃都因此病倒了,还有传言说他杀哥夺嫂,简直恶事干尽了。” “真的是为了夺嫂吗?他不是断袖吗?我有个亲戚就在他们宗门,说那个世子啊,姘头多了去了。跟他师兄大名鼎鼎的陈照雪陈仙长还有一腿呢。你说…李大人这么维护他,会不会…” “赶紧别说了,仙长的名字你也敢提!想当下一个王二吗?” “呸呸呸,陈仙长我是不敢提。不过,说实在的,那世子长的实在漂亮,漂亮的不像昭武王,昭武王妃也不是绝色美人,你们说这世子不会是精怪转世吧!” “狐狸妖吗?”引起一片哄笑。 洛桑予坐在角落阴影中,叫了壶茶,边听边计划起来。这个世子跟他一样都是白发还失踪了,看起来是一个天选可替代身份,嗯…但是名声不是很好,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是低调行事更为妥当。 清晖派?或许老头与这个宗门有关系。 酒客们喝醉酒后谈论的越发过分,豪饮一杯后大口着咀嚼下酒菜,还没全吞咽下又迫不及待张开大嘴,喷出唾液。 洛桑予听着越来越难以入耳的言语,看着这些肆意谈论与编排别人的人族,有些厌烦。 “我说你们这群人真是吃多了闲的!什么人都敢议论。” 一个声音如玻璃珠相互碰撞,脆生生的迸出来。 洛桑予差点以为自己的心声暴露,他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世子和陈师兄都是顶好的人,哪是你们脸上两片肉一张一闭就定下的。”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年大声喊道,他不自觉扬起下巴。 “呦呵,你算什么东西?看我怎么教训你!”这被称为张兄的中年男子显然脾气不好,趁着酒劲上前看着就要开打。 “唉,张兄!算了算了。”赵公子嘴上劝和着,身体没有挪动半步。 张大走过来,捏捏拳头,一言不合,一道劲风就往少年脸上招呼。 哗 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洛桑予的刀柄。 “喂!还动手了?真不敢信,你们光凭话语都杀了多少人了?”洛桑予声音中微怒又带着戏谑。 洛桑予左手反握刀柄,先抵住张大的拳头,右手进一步一抓。咔,很干脆的一下,张大右手腕被卸了。 “啊啊啊!他妈的!” 咔,又一声,张大的左手腕被卸了。 “啊啊啊啊!又…是个修仙的。我呸!”张大酒劲一下醒了,瞪着两人,双脚很迅速的挪动着,跑出神仙楼找医馆去了。 洛桑予知道这第二声是身后这少年动的手,这就是仙术吗? “这位侠士,我叫程不闻。敢问阁下是?” “没事,举手之劳。我姓陆。”洛桑予很自然的说了谎。 “多谢陆兄,”程不闻真诚地说道,“这群酒客我早看不惯了,要不是今天李大人开了头,不然实在难咽下这口气。” “其实不瞒,我也早想动手了。”看着眼前诚恳单纯的少年,洛桑予笑道。 “哈哈哈哈!看来我和陆兄英雄所见略同!陆兄,你这背的是双刀吗,你用双刀?” “啊,也不是。看着顺手就拿着了。”洛桑予也没撒谎,他什么武器都会一点,但是当时在兵器库他鬼使神差地拿上了这对双刀。 “陆兄让我一见如故,我有一个故人,他善用双刀,也是绝对忍不了这群肆意编排他人的酒客的。来!敬陆兄一杯!” 这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何况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个修仙的。 于是洛桑予很果断地坐下,与程不闻一杯接一杯畅饮起来。 “敢问程小仙长师承?” “在下不才,师承清晖派。” 这和那个被讨论的两人是一个宗门的,如此频繁的出现,看来这个宗门是个大门派了。 “哇,那程小兄弟修为和武功很厉害了!我也敬你一杯!这天下,清晖派算是第一宗门了吧。” “没错!清晖派要是称第二,哪有门派敢称第一,哈哈哈,”程不闻毫不掩饰对自己门派的崇敬,“还有玄机阁和昆仑虚,这两个门派比较低调,但是实力不弱。其他的小门小派,不必知道了。” “那程小兄弟怎么出现在这儿呢?” “我啊,我要去实现我的梦想。我要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将军!”程不闻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洛桑予觉得面前的人族光芒比其他人族亮的多,不由得跟着少年的话说,他也想起了之前带领魔族将士们征战沙场,挥汗与血将自己奉献给魔族族人们的感觉。 “哈哈哈哈!行军打仗的将军,是一个很棒的梦想。你眼神里的光,我看见了,小爷我相信你!” 第3章 程不闻真是单纯好骗 “多谢陆兄抬举,只不过我也不能在京城待太久,马上仙门大比还有一个月便要开始了。”程不闻又灌了口酒,“要是不参加又要被骂了。陆兄其实也是修仙者吧,我感受到了。” 洛桑予愣了愣,接道:“那我也不瞒着程小兄弟了,我啊,就是一个散修,无门无派,自由自在。程小兄弟怎么感受到的,我还刻意隐藏了,嗨,程小兄弟年龄比我小,修为却在我之上啊,这都能发现。”他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 “陆兄不要同我开玩笑了,拿我当孩童取乐,就看刚刚那简单的一招,陆兄身上的威压怎么着也有元婴期了。修仙之人出招后还互相认不出就怪了。” 原来这光芒便是修仙之人特有的,在魔族洛桑予确实发现他与身边魔族使用的功法气息不一样,像是他天生就是修仙的,这也是老头计划好的吗?那他真是小看老头了。 “这仙门大比怎么参加?” “我就说陆兄这等高手肯定会对仙门大比感兴趣,这可是修仙界的大事件!”程不闻有些奇怪的看着洛桑予,“陆兄怎么感觉什么也不知道?” “哎,其实我来自一个小宗门,只不过在几十年前灭门了,被仇敌追杀,无奈之下在山中隐居了五十年。”洛桑予张口便来。 程不闻显然信了,拍了拍洛桑予的肩,道:“哎,世事难料。陆兄你也不要难过,仙门大比要是获得前十名可以任选择门派修行,到时候资源肯定是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你要是想报仇那肯定是行的!陆兄,程某必定助你。“ 眼见着眼前这少年都快帮自己计划好如何复仇了,洛桑予不觉笑出了声,道:“停停停,江湖恩怨难了却,这厢他灭了我这派,那厢我又灭了他的门,岂不是恩恩怨怨无止尽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仙门大比如何参加?“ 程不闻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解释道:“每十年在清晖派举行。来,陆兄,这是地址。真的不用复仇吗?你再考虑考虑。” “多谢了,程小兄弟太义气了,我需要就来找你。“洛桑予觉得这程不闻单纯直率又太爱帮助别人了,似乎对复仇之类的过于感兴趣了。 “陆兄,你这面具喝酒也不摘吗,是为了躲避敌人?” “正是,出门在外,不得不谨慎。程小兄弟,这附近有染发膏或是什么术法可以让头发与面容改变吗?”洛桑予装出一副无奈样子,“其实我也毁容了,这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程不闻看过来的目光好像带了怜悯,道:“陆兄,这是我私藏的增容丹,你拿着,可以随意改变发色与容貌,一颗为期一个月。对了,我想跟你比试一场,就在……” 洛桑予接过,很感激的道了谢,打断程不闻的话:“那程小兄弟,一个月后仙门大比见!“ 程不闻没声音了,倒在桌上。 洛桑予狡黠地笑了笑,将刚刚偷下在程不闻杯中的迷药与增容丹共同收起来,在身上翻找了一番,略过红熔石项链,随意拿下一条银色手链留在桌上。 “这人情就还了,抱歉啊小兄弟,我还有事,先走了。“ 洛桑予出了茶馆,四处晃晃,找了家典当铺,用饰品典当了许多银子。 “这下方便多了。” 洛桑予来到一家客栈,为了让后面的日子好过,他选了一家相对便宜的。同时他看见许多书生打扮的青年进进出出。 “怎么让我住这么差的房间!”一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在门前叫嚷着。 洛桑予站在这公子的后面,叫喊声让场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公子哥转了一圈对着所有人又喊道:“看什么看!” 洛桑予当然看见了他的长相,长得不赖,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 “王公子,京城的客栈都爆满了,夫人说你是来科考的,不是来游玩的。” “我呸!” 姓王与这嚣张的气质让洛桑予想起上午那个被剁舌头的王二公子,那眼前这个应该便是王大公子了。 …… 终于安置好自己,洛桑予躺上床,仔细思量起来。以自己老爹那个老头的性子,要么在朝廷里要么就是在仙门,他需要找到他了解这件事的全部。 科考与仙门大比,这两个都是很好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仙门大比他大概了解了,如同魔族的比武。 可是…科考怎么办。 正想着对策,洛桑予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来自隔壁房间,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房间是王大公子的,一片寂静,这很奇怪。这些房间隔音并不好,这王大公子也不是隐忍的性子,受伤了不应该什么声音都没有。难道是…被暗杀了? 洛桑予又摇摇头,这才刚来一天,要真是死了,那这人族也太不太平了吧。 洛桑予从窗边翻出,攀着墙壁来到隔壁房间,窗户没有关,风呼呼往里面吹,很显然一幅遭了刺客的场景。 天助我也。 洛桑予轻手轻脚翻进房间中查看情况,面前的躯体还尚有余温,洛桑予翻看此人状况,发现此人的脖颈后处与太阳穴被人插了针,腹部又中了一剑,血并没有留太多,想必是刹那间死于针而非剑。 他将衣服全扒下,穿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衣服套在尸体上,然后对镜吞下增容丹,按照王大公子的模样一比一还原。 “对不住。”他用刀模糊了王大公子的脸。 将尸体放进属于洛桑予的房间,他满意地笑了,这下有身份了,而这刺客就让他认为是杀错了人吧。 他随意翻看房间中的物品,有一封书信,应是来自王夫人。 ''你随意发挥即可,考不考随你,我与你爹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闲职。'' 洛桑予更满意的笑了,进入朝堂是没问题了,他现在只需要防这刺客,待调查完毕后再利用这刺客金蝉脱壳。 第4章 梦中的我还是真实的我? 将所有信件阅读完毕后,洛桑予大概掌握了王大公子王轩的性格与他的交际圈。光用嚣张跋扈来形容还是低估了他,他与王二公子王辙是双胞胎,两人都是草包公子,但是还有一个三弟是可用之才,于是王大人和王夫人专心培养三公子,对于这对双胞胎也是毫无要求。 洛桑予学着人族躺上床铺,他没有睡觉的习惯,或者是他不用睡觉。 但是从他躺上床,他就觉得莫名疲乏,双眼闭上了,意识却不敢放松。 很反常,洛桑予做了一个梦,或者说他感觉他附身在什么东西上进入到另一个时空。 梦中有一座破庙,他仿佛在破庙中生活了上千年。来破庙的人很稀少,但是上千年了,也算是见过了许多形形色色各色各异的人与事。 刚开始他是平静的,就像这雕刻的佛像,无喜无悲。 他第一次对人产生好奇,是一对农民夫妻背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儿子。 “佛祖啊,求求您了。俺家老大得了痨病,这…眼看是要撑不下去了啊!”其中的男人直直跪下,对着佛像磕头。 “俺家老大就是俺们的命根子,只要他病好了,让俺做什么都好,俺这条贱命也是佛祖的!”女人声音更大,整个人呜咽起来,不要命似的一遍一遍磕头。 男人看着女人,哭了,掏出带着的手帕给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血。 洛桑予看着他们,他们的色彩变了。 感受到梦中的自己心中升起一团火,平静无波的脑中第一次有了**,他渴求着望着中间跪着的夫妇。 他当然帮助了他们。 过了几年,山上来了一个娇俏少女。 “佛啊,让郎君心悦于我吧。” 一个打扮土气的富豪。 “佛啊,请告诉我怎么样获得财富。” 一个贵气的官员。 “佛啊,求求您保佑我平步升天。” …… 他当然都帮助了他们。 黑色、黄色、粉色、红色…色彩,光芒,属于人的,善的、恶的、**、渴求…他收集到了。 内心的火焰越烧越旺。 终于,他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最接近无欲无求,但是他还是发现了她内心的裂缝。 清晨,雾气还缠在半山腰,几声鸟叫啄开宁静。 远处走来一个服装清淡的姑娘,他第一次看见内心颜色如此洁白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谁,你为何来到此处?” 姑娘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却也答道。 “我乃昭武王妃宁霖,来到此处不过一时兴起。碰见你,一切皆缘。”宁霖语气平淡,并不甚在意此声音从哪里传来。 “我是谁?一蜉蝣,一草木,一禽类,一凡人?” 他声音大了些,自破庙中传出。 “不管你是谁,皆是这世界中的一部分。”宁霖看到了这一座颓败的神庙,没有人维护,匾额金漆剥落斑驳如疤痕。 “我想成为一个凡人。” 此时仿佛人与佛调换了位置,佛居然向一个凡人提出了诉求。 他想起了那个农民妇人,凡人成为''母亲''后,好像有所不同了,他想真真切切地看一看。 宁霖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她顺着声音走入庙中,目光扫向一旁,墙皮大片大片的半挂在支离破碎的木头做的筋骨上。 “哦?为什么?” “都说人间最是有情,我想体验这''情''。” 她感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这声音的主人就是这破庙。 “非也。天地似无情,却是最有情。人间似有情,怕是最无情。” “哪怕人间无情,我也想走一遭。” 现在这声音集中在了地上,她定睛一看,一群蚂蚁在土木间穿行。 “唉…罢了。” 她摇摇头,接着仰头看向正中央端坐莲台的金身佛像,低垂的眉目似含尽世间悲悯,又似含尽看透众生颠倒梦想的寂然,像是在等待某个叩问心门的迷途者。她垂下眼睫,跪坐在佛像前。 “贪、嗔、痴、慢、疑,五毒及因果轮回千万转,佛可还会渡人?” 她又看向那蜡芯,在昏暗的庙堂中左右摇摆,似要被吹灭,却又坚定,保留着小小的火种,待风渐小后肆意生长。 她像是释然般笑了,仿佛自问自答般:“七情六欲非枷锁,人之所以为人,就是由七情六欲所组成,不是吗?” “你真有意思,”这声音又自蜡烛中传出,“我不知道佛能否渡你,但是你能渡我。” “此话怎讲?” “你缺个孩子吧。” “……” “回去宣称怀孕吧,十月后,就在这里,迎接你的孩子。” 宁霖神色变了,她由坐变为跪,认真严肃地磕了几个头。 “多谢佛祖。” …… 过了几月,梦中的他心情很愉悦,看向万物都带了笑,他第一次尝试化形为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与躯干逐渐变为实体。他第一次以人的姿态走出庙,正值正午,他仰头直视阳光,被灿烂的日光刺激的眯了眼睛,他感觉到了光的重量,先是落在鼻尖上,有些痒,又轻轻地落在肩头,顺着脊梁骨流淌下来,阳光将皮肤一寸寸熨开。他又嗅着清风,花香、草香、木香与风混合直入鼻间,流入心头。 他正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五感灵敏到极致,忍不住躺在林间。突然他听见庙旁的小树枝被一个人的步伐压弯了,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是一个熟人,他一眼认出来了,只不过这个人肯定不认识也没看见他,这是那个农民家的老大。洛桑予也没打招呼,只是微笑着注视着他的动作。 他好像在拖着什么,一个跟他一样大的物件。红黑色的液体在这棕色物件外表上流淌,外部抱着破烂的布,拖动间,一片手帕掉落下来。 洛桑予顿住了,他不再笑了。 “呵呵,老家伙。谁让你不把田给我的,这就是下场,你天天念叨这庙救了我,我这不就来还愿了,”年轻人叫嚣着,更快速地刨着土坑,“一命换一命,老头子你也别怪我,就乖乖给这破庙当养料吧。” 很灰暗的颜色。 从这天起,洛桑予发现梦中的自己好像被这些颜色染上了,好肮脏。 他有点懂了为什么那个叫宁霖的女人会说那些话,他听了太多的人族许下的愿望,他分不清善与恶,只是看见了**,而他勾勾手指就能让这些人族满足,何乐而不为呢。 他开始犹豫了,面对人族的愿望,应该满足吗,无休止的应允吗? 山下的村民逐渐发现神庙开始不管用了,一传十十传百,让本就没人维护的破庙现在更是冷清。 时间流逝,终于,十月之约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破庙,匾额上的“无上神庙”已经模糊到认不出来。 毫无留恋,他将所有记忆全部抹去,幻化成人间婴儿的样子,以最纯净的样子等待迎接这个世界。 …… 宁霖遵守约定来到庙中,破庙更破了。而庙门口的桑叶下有一个婴儿,肌肤雪白,表情恬淡,世间最纯洁之物莫过如此了,与此处格格不入。 看见婴儿的一瞬间,宁霖心中产生了什么。 “桑树…给予我的孩子,就叫你桑予吧。” … 客栈中 “公子,可以用膳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门口是小厮端着食盒的影子。 洛桑予醒来,他很奇怪自己居然睡着了,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切的梦,但是他忘记了。 走到铜镜前确认了自己的容貌与那王大公子一致,他做了几个与王轩如出一辙的表情。 “进来放下就滚!” 第5章 清晖派内部关系不好啊 此刻,清晖派主峰 “看!照雪师兄来了!” “照雪师兄好!” “师兄早上好!” 一身黑衣长发的青年被众人簇拥着向前走,袍角翻飞如鹤翼展翅,旁人却始终不曾沾到他半片衣襟,他面上和蔼可亲,乍一看是个温润如玉的仙长,而仔细看他着装,他身着墨黑色云纹道袍,每一道褶痕都如用戒尺量过般齐整。领**叠处严丝合缝,露出雪白中衣的边沿恰好三指宽。腰间玉带悬着罗盘、法印、剑佩,每件器物间距相等,随步伐晃动时竟互不碰撞,他步行速度很快,但是连玉冠上垂下的发带都不曾晃动分毫。 “呵呵,装模作样。”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景象。 “柏师兄!少说几句吧。”一个圆脸圆眼的少女打断了这人对中央青年的贬损。 晏想想很头疼,程师弟离开清晖派了只剩她来调解陈照雪大师兄和柏一白三师兄的日常矛盾了。 “五师弟、程小子,快点回来吧,没有人跟我比试!这日子我一点也不想过了!” 本来大师兄和三师兄只是私下不合,面上还算和谐,自从发生了十年前二师兄的事一切都变了。 晏想想越想越惆怅,这惆怅化作使不完的劲儿,她随手点了一个外门弟子。 “你过来,跟我比试!” “哇,师姐!别太狠了求你了!”外门弟子脸皱起来,看起来十分命苦。其他弟子庆幸着,嬉笑着将这名弟子推出来。 “哈哈哈哈哈,吴师弟,你的福气到了!” 陈照雪丝毫没理柏一白,他微笑着径直越过弟子们,往主峰后山走去,那里立着一位老者,老者正在给他养的仙株浇水,陈照雪恭敬行礼。 “师尊,您找我。” “砚冰,你有心魔了。”老道长没有疑问而是肯定,面露关切神色,不忍心地说道。 “师尊,我是有心魔了。” “谁?”老道长虽嘴上提问,可心里像是已经有了答案。 “…师尊我可以,自己处理。” “为师信你,实在不行,最后的最后,杀之。” “是。” “唉…为师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来做了。” “师尊相信弟子,定不负重托。” “嗯,还有件事。魔族复出了,十年的平静都是假象,他们在养精蓄锐罢了。你鹤云师叔派下去的弟子发现京城有魔族出没,近期正值科考,千万不要让魔族混进去了。桑…那个逆徒不知道混在哪里,你要是发现了,第一时间先带回来,怎样处置那时再定。此事一个月之内做完,仙门大比也迫在眉睫。”老者皱着眉头,“程不闻现在应该也在京城,你们会合之后商量行事。” “弟子遵命。” …… 前山 “哼。”柏一白单手抱剑,靠在石头上,嘴里发出一声,看着晏想想单方面殴打那个外门弟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爽!太爽了!”晏想想拍拍手神清气爽地结束单方面比试,面前的弟子已然不能动弹,趴在地上。 “师姐…饶命啊…” 其他弟子看得一片唏嘘,他们四师姐是练拳的,化拳为刀,动作很慢极具观赏性,但招招稳健往往向最痛的部位攻击,跟她打简直就是缓刑。 “别看了!练武去!”晏想想喊道,弟子们听话的四散开来。 “三师兄,你怎么每次看到大师兄都不爽呢,我们五个不是一心的吗?” “我们四个就够了,呵呵,陈照雪如此心狠手辣,假君子真小人,我死也不会承认他。” “安心啦,等二师兄回来。我们还是我们。”晏想想不清楚三师兄对大师兄的敌意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说实话她很想回到那美好的几年,“二师兄说过还要带我们一起下山去逛窑子呢,他不会说谎的!” 柏一白扶额,还是笑了:“逛窑子,他自己都没逛过吧。嗯,我们等他。” 晏想想也笑了。 …… 陈照雪从后山领命完,没有向来时的方向走,而是绕过竹林下山来到一处种满桑树的地方,嫩绿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他双手一动设下密不透风的结界。 “我需要演练。” “好呀。” 陈照雪的影子很高兴地答应了。 陈照雪面色发白,一个白衣少年逐渐从影子中走出来,''心魔''一次比一次更像实体,甚至声音都这么相像。 白衣少年俏皮地冲着黑衣笑。 “怎么呆住了,你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谁?” 陈照雪不敢看他的眼睛,往下转移视线,红熔石项链在摇晃。 雾大了起来。 云雾缭绕,彼岸浩渺于斜阳中,依稀有青黛红株,却隐隐约约分不清细,远处山色在薄雾中摇曳涤荡,云烟中少年朦胧的身影似有似无,与记忆重合… 陈照雪还是抬了眼,气息乱了一瞬,几乎吸不进气吐不出气,心中旗鼓喧天,双耳轰鸣。 “没想到啊,陈照雪。面无表情的背后,竟藏着比常人更汹涌的…”少年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狂笑着,仿佛在嘲讽着面前之人。 陈照雪脑子已不明朗,这笑声飘飘荡荡,落进陈照雪耳中片刻又消散,亦不真切。只觉少年的脸庞愈发模糊,与那远山青黛有过之无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伸手抚向白衣少年,少年笑的越发灿烂。 陈照雪摸着少年的脸,眼中似有怜惜和不舍,这一眼像是要把少年的每一寸肌肤起伏都雕刻下来。 很快陈照雪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数, 一、 二、 三。 双眼睁开,眸光中再不含爱意,眼神冰冷如铁,他执剑手起剑落如刀笔吏,没有一丝犹豫。同时落下的还有少年的头颅。 立着的两人只剩一人,剩下的黑衣怔愣片刻,这时狂笑的人是他了,陈照雪的佩剑掉落在地,白色剑穗早已变灰。 陈照雪已不管自己的本命剑了,仰起头,大声喊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吗?我做得到!” “再来,我需要跟他对打。” 少年的躯干动了起来,四处找寻着自己的头,摸到了头发,一把抓起放在脖子上。 少年双手举起绕过头顶,稳稳握住刀柄,抽出双刀。 “好呀。” …… 第6章 故人重逢不相识 洛桑予在房间翻了一上午王轩的行李,除了一堆书信,还有贵族官员间的秘闻、一本名为《修仙者基本修养》的典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京城的黑市入口地图。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洛桑予对王轩有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意外,如此草包的一个公子哥,值得被这么费力的偷偷暗杀吗?答案只有一个,就像王辙一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黑市?更得亲自去看看了。 他又翻了一下《修仙者基本修养》,这个世界的修仙者修仙阶段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每一阶由初中末三层组成,高阶修仙者可以在较他低阶的修仙者面前隐瞒自己的修为,他学着收住自身的气息。 他走出房间已经是中午了,隔壁的房间门紧闭,没有人打扰,里面的尸体也安安静静的呆着。 “招财,科考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回公子,明天上午您要参加殿试。前面几个您没去,大人和夫人给您找了替考,这殿试…您可就不能胡闹了。”招财小心翼翼地凑到洛桑予身前说道。 “行,”洛桑予摆了摆手,一幅闲散样,“给我换个环境好的客栈,不论在哪里,这儿隔音烂的要死。我要自己出去逛逛,你别跟着我了。” “可是…公子…” “别那么多话,去干你的事,让你别跟就别跟,还想讨打吗?” 洛桑予简直佩服自己的演技,这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传神,他大步走出客栈,想起来昨天翻书信时这王辙约了王轩下午在神仙楼见面,不急。 他按照地图的方向走,恰巧又来到神仙楼,楼门口的告示栏上贴了一个画了面具人的悬赏令,程不闻气愤地站在一旁,大声喊道:“有没有人看见戴这个面具的人!我出十两银子悬赏他的踪迹!” 洛桑予嘴角抽了抽,这面具还能是谁的,他赶紧将面具又往包裹深层塞了塞。 “我有线索。”洛桑予举了举手,向前走去。 “王轩?你有线索?”程不闻反感王大与王二公子很久了,“在哪里呢?” 洛桑予抬手指了与自己住的客栈相反的方向,说:“我昨天挑客栈的时候看见他了。” 又一伸手。 “给我吧。” 程不闻半信半疑,抬手将十两银子递过去,只觉得这王轩不缺钱还无事献殷勤,奇怪的很,好像嗓音也变了一点, 等等,不对! 可是那人哪还有半个影子,程不闻握紧了拳头。 “靠!又被耍了!” …… 洛桑予心情很愉悦,哼起了歌,就这样白坑来十两银子,至于那程不闻,傻小子构不成一点威胁,等他发现真正的王轩已死,他早就金蝉脱壳了。 跟着地图走,朱漆大门两侧悬挂着大红灯笼,映照出鎏金匾额上"浮香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门大敞着,几位女子在门口殷勤地迎接着络绎不绝的宾客。 “呀,小郎君,还挺俊俏,是来听曲呀还是来…”接客的妖艳女子盯上了打扮贵气的洛桑予,抬手就要环住洛桑予的手臂,“什么服务都有,哎呀,尽管提哦。” 一股脂粉味铺面而来,洛桑予一下就知道这地儿是干什么的了,他连忙推开凑到跟前的女子。 “不必,不必。” 女子一顿,显然误会了什么,收住脸上的笑意:“嘿,清风,你们的客。” 顺着这女子的目光,一男子摇曳地走来,姿态优雅,衣衫半开不开的,脸上的脂粉盖过了原本的长相。光看脸,叫人分不清男女。他的食指点了点洛桑予的鼻尖,语调上下起伏,含笑道:“这位客官,真有品味!” “死断袖。”旁边的女子忍不住来了一句。 洛桑予身体僵硬了一瞬,生怕这两人真的误会了什么,连忙说出黑市暗号。 清风一顿,面上的媚笑收了几分,语气正常道:“原来是贵客,这边请。” 跟着清风进入,楼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大厅中央的戏台上,几名身着轻纱的舞姬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水袖翻飞间露出雪白的藕臂,引得台下宾客阵阵喝彩。 来到楼中被屏风遮盖住的角落,清风往墙上使劲一推,墙壁旋转起来,露出一条路,这里边别有洞天。 越往里走甚至越繁荣,一个个商铺林立,好似一个中型卖场。 “客官,到了,您随意看看,浮香阁不卖假货,假一赔十哦。”清风微笑着离开,留下洛桑予。 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新到的''鹤顶红'',一滴就能让大象闭眼。"一个手指泛着青斑的药贩为自己推销着,从袖中抖落几个瓷瓶,"客官要不要试试?还有很多丹药嘞!"瓷瓶相撞发出声响。 洛桑予将面具一戴,就径直往药贩那里走。 “有没有改变发色的丹药,给我来几粒。” “呦,那必须是有的!”药贩很高兴,他大量着眼前这个公子,想着要不要宰一顿,“一颗十两银子,但是我看公子面善,五颗算你四十五两!” 洛桑予心中暗叫这丹药真是贵!还是伸手打算买下,这不买不行,一个月后仙门大比增容丹也该失效了,一头白发过于显眼了,他现在很后悔当初怎么不好好学丹药学。 突然,一只手挡在他身前,面前手指修长如竹节,骨节分明地撑起一层冷白皮肤。 “贵了。”男人笑道,“看见新客就宰,我与你们阁主交好,也是不想浮香阁传出这差名声。十颗十两银子。”男人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他将丹药接过,放在洛桑予手中,摆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洛桑予将十两银子给药贩,冲男子拱了拱手,打量起这位帮他砍价的好人。 黑衣黑发,不失仙风道骨的气韵,面上端的是公子如玉,衣襟整齐一丝不苟。 “哇陈道长,饶了我吧。”药贩叫苦连天的完成这一笔买卖。 陈照雪只是笑,眼神温润地看向洛桑予,道:“不必客气,价格公道才能有回头客,我这也是在帮浮香阁。”又转头对药贩道,“我有事,叫你们阁主来吧。” “哎呀,陈道长,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把这事告诉阁主的,”药贩谄媚地笑着,招来旁边的药童拍了拍“快去叫阁主。” 陈照雪又把目光望向洛桑予:“这位侠士见笑了。刚才在那边看见侠士你背上的双刀,有些眼熟,可否借陈某一看。” “哪里,多谢陈道长。这刀就是寻常一刀,普普通通再无特殊处了。”洛桑予心道果然萍水相逢不可能遇见的都是程不闻那种傻子,这道长怕是另有所谋。这刀也是定然不能给他看的,谁知道会看出来什么呢。 见这人没有丝毫拿出刀的意思,陈照雪也没有恼,还是微笑:“这刀上还挂着个黑色剑穗?好生奇怪。”陈照雪上前几步,逼近洛桑予,一字一顿道,“别是剑修道侣送的吧?” 洛桑予觉得这道长靠得太近了,最后一句话道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他往后退了退。 “陆某也不知,这刀是陆某在幽州的一处武器库买的。” “哦?”陈照雪抬手一道掌风向洛桑予面部袭来,发丝被吹起狂舞,脸上面具却丝毫不动,“哈哈,这位侠士身上都是至宝。我姓陈,字砚冰,叫我砚冰即可,侠士如何称呼?” “陆泽远,叫我泽远就好。”洛桑予哪能没发现刚刚那一掌的目标就是掀开面具,其实真掀开了也不必害怕,还有那种王大公子的脸挡着呢。 正想着,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脸上脂粉很厚也压不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与凛冽的气势。 要是把脂粉抹干净,再换一身盔甲,倒是会被人以为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我们浮香阁什么风把陈照雪吹来了?”来人慵懒地扇着扇子,“说吧,什么事?” “魔族复出,我奉师门之命来接二师弟回去。” “那找我作甚?他又不在我这儿。” “劳烦阁主帮忙调查,我们清晖派欠浮香阁一个人情。” “哈哈,这话好笑极了。你们清晖派欠的还少吗?”女子嘲笑般地笑出了声,“不过,刚刚我得知,城南处一家客栈死了人,那杀人痕迹是…魔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道上的人都知道了。看来你们清晖派来活儿喽。” 阁主再不理陈照雪了,她看向洛桑予,道:“这位小哥怎么没见过。” “阁主大人好,我是来找人的。”洛桑予有些意外,这位阁主还会注意到自己。 “小哥,你肯定会找到的,但不是现在。你现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做。”女子灿笑着,“我看见了,你身上的因果。” 第7章 空白人 “因果?”洛桑予思忖着这短短两个字,有些熟悉,好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相同的话。 阁主手腕一翻,扇子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道:“因果轮回,善因结善果,恶因招恶人。小哥,我给你免费看个手相如何?” 洛桑予好奇这浮香阁阁主的真实水平,又担心自己魔族身份被发现,两相思忖还是伸出了手。 阁主微笑着左手转着扇花,右手牵起洛桑予的手。她抬起洛桑予的右手仔细观摩又抬起左手,面露疑惑之色。 “嗯…空白?”阁主愣住了,微抬头双目凝视着洛桑予,“什么都没有,看来还是本人对这方面才学尚浅,竟看不到小哥你的命格。” “哈哈哈,”洛桑予松了一口气,打着哈哈说,“非也,这说明小爷我的未来不可预测,不可限量。” “小哥你倒是旷达,合我胃口!”阁主微笑道。 陈照雪在旁立着,微微挑眉,适时打断道:“阁主,陈某还有一事,可否进去说。” “不是你小子让我出来的吗?”虽嘴上嗔怒,阁主还是摇着扇子向二层走去,“小哥,我们有缘再见。” 陈照雪临走前嘴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留给洛桑予一个看不懂的眼神。 “陆公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果然黑市能提供的信息很多,此人与程不闻一样是修仙者,光芒比程不闻更亮些,洛桑予想,此人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照雪仙长,与程不闻出自一个门派,而最后一句怕不是指仙门大比。 他找了一个角落,拿出双刀擦拭,这刀像是好久没有被人再拿起,可刀刃还是锐利无比,刀柄处刻了两个娟秀的小字“见愁”。已经不只一个人提起他的双刀了,洛桑予猜以前该有一位极其善用双刀之人出世。 再说手相空白,他来自另一个魔族占领的世界,人族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还有那魔针,是族长老头,还是另一股魔族势力还需再议,而魔族为什么要杀一个人族废柴公子,其中究竟藏有什么秘闻。 更令他头疼的是为什么人族可以轻轻松松从针就知道是魔族的手笔,他发觉人族与魔族的信息不对等,或者也许是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洛桑予在黑市中采买了一些人族功法与修仙典籍,他总觉得其与魔族术法有共通之处,打算回去好好研究,在仙门大比时更好发挥且不被察觉。 走出黑市,浮香阁歌舞依旧,有不少手脚不干净的客人引来一片娇嗔。洛桑予摇摇头快步走出,找了一个巷子摘掉面具,再七拐八拐走上大街。 卡着时辰来到神仙楼,迎着不少酒客对他打招呼,他笑嘻嘻地回应着,前往与王辙约定好的包厢。 洛桑予一打开门,扶额苦笑,没有人,一个衣角也没有,看来这王家两公子都不是守时辰的人。 坐在哪里也是坐着,他来到一楼坐下要了壶茶,听起旁边酒客的谈论。 “哎呀,王公子怎么一个人坐着,不跟弟兄几个喝一壶的?” “王二公子刚被剁了舌头,你别去触霉头了。” “也是,那个李妲觅仗着昭武王府和陛下给他撑腰为非作歹!” 那这靠山很硬了,洛桑予想。 王家是贵妃的娘家,王大人是贵妃胞弟,任职二品省巡抚,在京城的势力自然不比昭武王府,何况李妲觅还有陛下撑腰。只不过洛桑予假扮的王轩在此,这些酒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王轩的面上骂几句罢了。 “不说这个了,听说了吗?武试那边已经出榜了,榜首是程家老二!” “他不是小时候被选去修仙了吗,怎么回来了?” “娘的,听到这小子我就来气!”魁梧的壮汉开口骂道,“修仙界不好好呆着,来跟我们比!想回来显摆一下呗!”洛桑予眼熟的很,就是前一天那个张大。 “文试呢?” “我赌是沈家老大!” “王家老三也不错啊!” “嘿,谁知道会不会是犄角旮旯出来个状元呢!” 洛桑予边喝着茶边翻开了刚刚在黑市购买的典籍《雪压桑枝》,封皮是两位修仙者,一位剑修与一位刀修长身玉立,刀剑相交仿佛在准备比试一番,他迫不及待的翻开了第一页。 ''雪压桑枝低,风摇刀光迷。缠腕忽收力,撩剑撞破春。 话说那清晖派后山处种有一片桑树,是清晖派大师兄陈照雪每日用法力滋养而成,便是为了他的师弟—洛桑予。 陈照雪原本独自一人,漂荡在这攘攘熙熙人世间,偏有人入他眼乱他心。他是孤山上的一抹雪,清冷温和里藏着的疯骨。他不言语,不动作,可又念那一人…'' 这到底是什么典籍?? 还有这个师弟怎么…跟他重名了?他皱着眉头直接从中间开始翻。 ''"陈师兄,师傅说了让我跟你一起下山。”洛桑予特有的温嗓使得陈照雪再度被迫停留于原地等待着,趁着此刻略微加快步伐的洛桑予也成功在陈照雪回神前来至他的身侧,白嫩腕子搭在陈陌肩头的同时两人间距也愈发近起来,可这股独属于洛桑予的气息和触碰却惹的陈照雪身躯略微有些僵硬,此时的洛桑予若是细看定然会发觉陈照雪耳根已扫泛起大片的红晕…'' 这写的什么?? 洛桑予嘴中的茶噗的一下喷出来,呛得他咳嗽不停。 “咳咳咳,这是正经典籍吗!”他直接盖上了这本书,想起来买它时那个姑娘巧妙的微笑。 “……” 也不是全无收获,他知道自己与这清晖派二师兄重名了,这二师兄好像也是世子,如此重要的身份现在又失踪了,这肯定不是巧合…难道,族长老头想让自己代替这个“洛桑予”吗? “哇,王兄好兴致,还看起来话本子来了。”一旁一个年轻的小公子殷勤地凑过来,“我是薛家的薛云,王兄若是对话本子感兴趣,欢迎来我们薛家铺子购买,给王兄你便宜点,这本是…” 薛云往洛桑予这边一凑,本来想推销自家的书籍,可看见这桌上书本的标题便停顿住了。 “嗯…这方面的话本子也有很多,很受小姐们欢迎的。”薛云努力抑制住嘴角的抽动,热情介绍起来。 洛桑予脸更黑了。 “呵呵,本公子最近在广泛涉猎新书,增加知识罢了。” “这样啊,哈哈哈。”薛云扩大脸上笑容,“公子喜爱这类书,等新书入库,我便差人送来,可好?” “不必了,本公子喜欢自己挑选。” “别客气王公子,送过来到时候您坐着挑,站着挑,躺着挑都行。” “……” 洛桑予没脾气了。 眼看时间过去,这王辙还是没有人影,早过了约定之时两个时辰,洛桑予决定回客栈。这王轩舌头被剁了怕是不会赴约了。 回到客栈,招财就在门口守着,看到自家公子终于回来,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 “公子,昨儿晚上咱隔壁那个面具人被杀了!咱快点换个客栈住!” “哦?别人被杀了关我屁事。”洛桑予模仿着王轩的语气说道。 招财看起来真是急哭了。洛桑予便加上一句:“还不快点走?” “是是是!” “王辙怎么样了?” “二公子不太好,起初闹着要回府,现在又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没有人能劝得了。哎呦,真是倒了霉遇上这个李煞星!”招财手上没停,嘴也不停,“公子我真不能跟您分开了,上次和这次没有事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怎么交代!呸!公子不会出事的!我看过了往那边走,那个客栈还有空房。” “哦?我上次跟你分开是什么时候?” “上次?您说是与赵公子喝酒那次?我可吓死了,您喝完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时常发呆,今天倒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