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a也要被攻吗?》 第1章 我好饿 暴雨将军事基地的混凝土墙面冲刷得泛着冷光,生锈的警报器在狂风中发出呜咽。 三个年轻人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狙击镜的红光扫过楼下涌动的丧尸潮——那些腐烂的肢体在荆棘藤蔓间蠕动。 “第三波尸潮比预计提前了两小时。”穿着一身利落军甲上衣的少年擦拭着步枪,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得通知后勤加固防护网。” 潮湿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穿着衣服过小的少年抱着毛毯走上来,苍白的皮肤透着冷玉般的光泽,眼尾还留着刚睡醒的淡红。 “抱歉,我来的有些晚了。”白谕说。 只带着一只珍珠耳钉的Omega刚看到他的瞬间就红了脸,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滑落。 只见少年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脖颈,睫毛低垂时像振翅的蝶,明明神色慵懒,却无端透出矜贵的气质。 “你就是白家的小少爷吗?”Omega攥紧衣角,声音不自觉放柔,“你长得好像我小时候在博物馆见过的天使雕像。” 靠在墙边的安斯尔握枪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转身时军靴碾过碎石,镜片后的目光在少年俊美的脸上停留几秒,不禁怔住,又冷淡移开:“谢忽雪,不过一个靠关系才进来的beta,眼界这么低,建议你还是回指挥中心数罐头。” 谢忽雪无意识的摩擦着耳边的珍珠,道:”安斯尔,你总对无关紧要的事这么刻薄?” 少女将战术背包甩上肩,后腰别着的机械弩在雨幕里泛着冷光,“白家小少爷就算真的只会躲在人背后,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既然是队友,那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他。” 安斯尔喉间溢出一声冷笑,镜片被雨水模糊的倒影里,白谕正百无聊赖地用毛毯角擦拭着头发,对他们的吵闹丝毫不闻。 这人凭什么这么置身事外?不知为何,安斯尔的心中莫名涌上一丝怒火。 “够了。” 一直没开口的白衍突然出声,金属扣碰撞声清脆地穿透雨声。 白谕掀起眼皮,注视着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哥哥,白家的真少爷——白衍。 此时,他抬手抹去打在脸上的水珠,望着远处那一抹红光——黑夜中看不清颜色的藤蔓在半空交织成网,腐殖质与铁锈混合的腥气顺着风涌来。 “这片森林是在末日降临之后,最早变异的区域。” “五个月前,接线员收到一年前进入这片森林的军方的来电,得到消息,药师云家——已经得到了将丧尸变回人的药方。” “只可惜,在此之前,一队和二队的人马都了无音讯,甚至连来电都没有,所以我们这次任务已经不再有接应,而是找到药师云家,找到那张能使丧尸变回人的药方。” 他转身时军靴碾碎一株冒头的猩红蘑菇,粘稠汁液溅在白谕的作战靴边,“时间紧急,各位出发吧。” 白衍一声令下,众人背后的作战衣悄然发生变化。 身后的机械零件迅速组装,不多时,四对造型各异的机械翅膀伸展出来。 谢忽雪轻轻跃到白谕身旁,眼神中满是关切:“白谕,你第一次用这机械翅膀,可得小心些。” “要是害怕,就离我近点。”她的机械翼泛着柔和的微光。 白谕看着漂亮的omega,不解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他依稀记得,在被他侵占了灵魂的原主的记忆里,好似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更何况原主性格嚣张跋扈极其恶劣,见人就嘲讽,基本上一路走来见过的人,小到门口的狗,大到白家家主,基本上都被原主挑衅嘲讽过。 所以认识的人自然都不会对原主有什么善意。 谢忽雪被他盯的有些害羞,笑道:“我,我来自机关谢家,和你们白家相隔万里远,我们确实算是第一次见面。” 白谕鬼头的脑袋无法理解,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释放出善意? 还是说……他摸了摸自己那张细腻的脸。 果然,不论是在亡灵世界还是人类世界中,好像很少有人能拒绝他这张脸。 原主白鱼的脸虽然和自己有着七分的相似,却称不上多么惊艳俊美,只能说是耐看。 而因为白鱼不知天高地厚进入亡灵世界后,误以为自己也是人类,想要吞噬自己的灵魂之力,却反被自己吞噬。 为了能够来到人类世界躺平,他特意弄出了火灾,一个星期前,他才刚将脸上的绷带脱落。 所以,不会有人因为相貌而怀疑他的身份。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对谢忽雪露出一个微笑:“很高兴认识你。” 安斯尔冷哼一声,率先振翅飞起,他的机械翼带着凌厉的金属光泽,眨眼间便冲在了前方。 在谢忽雪的引导下,白谕也渐渐适应了人类在空中飞行的状态。 四人在阴沉的天空下飞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森林入口。 可眼前的景象,却比想象中更为诡异。 不比在高楼上看到的那般渺小,这片森林高大的树木在黑暗中如沉默的巨兽,树干笔直而修长,枝叶在顶端交织,形成一片浓密的阴影。 而在树木之间,刺眼的红光充斥着整片森林,像是地狱的火焰,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可怖的色彩。 地面上是蜿蜒的小径,被不知名的植物覆盖,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谢忽雪下意识地靠近白谕,低声道:“一会儿你跟紧我,千万别乱跑。” 白谕依旧是那副处在懵逼状态下的样子,只是微微挑眉:“有你保护我,我一点也不怕。” 谢忽雪被他这番话说的飘飘然,毕竟谁能忍受一个大帅哥声音乖巧的说要依赖自己? 安斯尔回头瞪了一眼两人,不耐烦道:“你又不是a,没事老撩人家小o干嘛?” 白谕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盯着他,突然幽幽的说:“安斯尔,你这么瞧不起Bata,难道忘记你对我做过什么吗?” 其他人听到白谕这么说,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本以为白谕也就是为了激怒安斯尔才说的,却没想到安斯尔竟然直接红温了,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谁……谁对你做过什么啊?” “你可别来污蔑人!”说罢他就加快速度朝森林走去。 一旁的白衍目光幽深的盯着安斯尔离去的背影,不禁问道:“你们两个干了什么?” 白谕摆了摆手:“这你得问他。” 白衍死死的盯着他,仿佛他不解释就不罢休似的。 但白谕是真的不知道啊,因为他只在原主的脑海里依稀看到,三个月前,白鱼照常在宴会的角落驱散众人,恶意欺辱安斯尔这个不受宠的私生子的画面。 却没想到,这人竟然二次分化成了Alpha,还处于易感期,并且因为四周没人,这人还狠狠扼杀了原主的手臂…… 因为记不起后面发生的事情,所以白谕就直接默认这人觉醒后,为了报仇把原主狠狠的打了一顿,才导致原主后面一直不敢欺辱安斯尔。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把被打的事说出去,因为被打是件屈辱的事情,尤其是被自己每天欺负的人反抗,说出来实在是怪尴尬的...... 尴尬,是他对人类理解的第一个情绪。 不过明显安斯尔也很尴尬,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武器。 排除这个小插曲,四人都沉默着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前行,脚下的土地松软潮湿,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腐叶被碾碎的声响。 笼罩在森林之上的红光伴随着众人,令人极其不适。 突然,一阵尖锐的啸声划破空气,像是某种尖锐物体高速飞行的声音。 白衍大喊:“小心!” 一道黑影从树冠间射出,直扑白谕。 谢忽雪反应极快,瞬间挡在白谕身前,机械弩发出一声脆响,弩箭射出,却被黑影灵活躲过。 那黑影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竟是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巨型飞虫,足有半人高。 大家警惕地拉开和它的距离,只见它透明的翅膀振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复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那是什么鬼东西?”安斯尔手中拿着一张符纸,有些惊恐的问。 “蝇劣。”白谕轻声说,“在末日后被异化的苍蝇,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你怎么知道?”还没等安斯尔提出疑问,那只蝇劣就再次飞扑向他。 安斯尔猛地将手中的火化符抛向蝇劣,可蝇劣却丝毫不惧,将那张符纸扇飞。 “接着!”白衍抛过去一瓶酒精喷雾,安斯尔迅速沾喷雾洒向蝇劣。 酒精喷洒向蝇劣的复眼,痛苦使它被激怒,发出一声怪叫后,再次朝着安斯尔冲去。 安斯尔侧身躲避,蝇劣的尖刺擦着他的作战服划过,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白衍趁机绕到飞虫后方,抬手射出几枚冰锥,精准地钉在蝇劣的翅膀关节处。 蝇劣吃痛,翅膀一颤,飞行瞬间失去平衡,摇晃着想要逃跑。 谢忽雪看准时机,连续射出几发弩箭,正中飞虫的头部和腹部,她的速度精准而狠辣,丝毫不像一位柔弱的omega。 蝇劣被特制的弩箭射中,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都没事吧?”白衍开口问道,眼神扫过众人。 谢忽雪拍了拍胸口:“还好,不过这怪物还挺难缠。” 安斯尔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擦拭匕首上的黏液。 大家看白谕盯着那只蝇劣,以为他是被吓傻了,谢忽雪连忙上前安慰道:“没事的,它已经被我们打败了。” “谢谢,不过我没有害怕。”白谕摇了摇头,认真的问道:“就是……我有点饿,我们可以吃点它的肉吗?” “......” 这一番话下来,大家都沉默了。 “你饿疯了吗?”安斯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种怪物都敢吃,别到时候变异了,还得连累我们。” 白谕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看了那只鲜嫩肥美的蝇劣,比起一般的人类,作为鬼怪的他是真的饿啊! 如果不是戒肉了,他现在连安斯尔这只臭人都想啃两口。 谢忽雪看着白谕脸上落寞的神情,心中对这个小可爱的怜惜又增添了几分,便从背包中取出两片面包给他。 “你没带食物吗?先吃我的吧。” 白谕看着眼前心地善良的omega,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谢谢你,我会保护你的。” “呃,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谢忽雪摆了摆手。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难道军方那边没有给你准备食物?”她有些疑惑的问。 白谕啃着面包,摇了摇头。 见他这副模样,谢忽雪心中顿时明了。 看来军方那边的人对这个漂亮的Beta有很大的意见啊,而白谕这位被白家摆在明面上最受宠的小少爷,在白家的地位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而她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做的这个事,将会成为她的保护符。 第2章 哥哥的易感期 森林深处的红光愈发浓重,腐叶下的泥泞里不时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四人蹚过一片齐膝的蕨类植物时,白谕突然停下脚步,鼻尖轻动——空气中除了腐臭,竟混着一丝极淡的木香。 “那边有光。”他抬手指向密林尽头。 众人拨开缠结的藤蔓,果然望见远处山脊下嵌着一点难得的暖黄。 那座木屋藏在巨大的变异橡树下,烟囱里飘出的烟线在雨雾中散成朦胧的纱,可通往木屋的路被一条暗河拦腰切断。 河面上飘着大片浮萍,在红光的朦胧下泛着墨绿的光泽,水流无声却湍急,岸边长满湿滑的苔藓。 而那些苔藓间,正蠕动着无数灰白色的软体生物。 它们没有眼睛,躯体上布满细密的吸盘,爬过的地方留下黏液般的痕迹。 偶尔有丧尸的残肢被它们裹住,瞬间便消融成一滩血水。 “只能坐船。”白衍的军靴碾过一块碎石,“这些是腐吸虫,虽然对活物没有主动性的危害,但碰到就会溶解肌肉。” 谢忽雪已经蹲下身,指尖在战术背包上敲了敲,金属零件立刻从背包侧袋弹出来,在她掌心拼凑成细小的齿轮和木板。 “机关谢家的应急组件,三分钟够了。”她指尖翻飞,珍珠耳钉在机械的折射下闪着微光,“我爸说过,末世里最靠谱的不是武器,是能漂在水上的木头。” 安斯尔抱着枪站在岸边,目光扫过她灵活的手指,又瞥向白谕——后者正盯着腐吸虫出神,睫毛上沾着的雨珠像碎钻,不知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好了。”谢忽雪拍了拍手,一艘长约三米的小木船已浮在岸边,船身由轻质合金和防水帆布构成,船头还装着微型推进器。 “上来吧,推进器噪音小,不会惊动水里的东西。” 白谕先踏上船,帆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刚坐下,就见安斯尔皱着眉跟上来,刻意与他隔了个空位,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 白谕不甘示弱的瞥了他一眼,学着他的样子往旁边挪了挪。 白衍坐在船尾掌舵,目光不经意的打量着白谕,谢忽雪则蹲在船头,指尖搭在推进器开关上。 小船划入河心时,一直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突然停了。 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下来,给墨绿的河面镀上一层碎银。 两岸的腐吸虫仍在无声爬行,可倒映在水里的影子却像无数摇曳的水草,与天上的星光交叠成诡异的网。 白谕低头看着水面,忽然发现河底沉着许多白骨,有的还保持着伸手求救的姿势,被水流冲刷得泛着玉色的光。 “别碰水。”白衍的声音打破寂静,“河里有食骨鱼,牙齿比机械弩的箭头还硬。” 白谕丝毫不闻,还要伸手去接一片飘落的柳叶。 柳叶沾在他苍白的指尖,竟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缓缓飘向水面——就在接触水面的瞬间,柳叶突然卷曲,被看不见的东西撕成了碎片。 “都说了别碰——”安斯尔的话没说完,就被白谕此刻的模样惊住。 只见少年正垂着头,目光认真地盯着湖面,月光落在他湿漉漉的发梢,脖颈间未系紧的绷带散开一角,露出底下结痂的皮肤。 白谕只在亡灵世界见到过红色的,弥漫着血臭的天空。 而来到人类的世界后,因为末世,星星和月亮也极少露出来,大多数时候都隐匿在云层之中。 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仿若星光的东西。 他睫毛轻颤,露出一个童真得有些诡异的笑:“你们看,水里的星星在眨眼睛。”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河面上的月光倒影竟真的在闪烁,仔细看才发现,是食骨鱼的鳞片在水下翻动,像把碎掉的银河沉进了河底。 而岸边腐吸虫的黏液反光,与天上的红光交织,让整艘小船仿佛穿行在明暗交界的缝隙里。 谢忽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白谕的侧脸,他明明身处最阴森的末世,却像从古老壁画里走出来的人,连望着腐尸与虫子的眼神都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帅。 “专心开船。”安斯尔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再看下去,船被食骨鱼啃穿了都不知道。” 谢忽雪回过神,脸颊微红地转回头,却没注意到白衍正盯着白谕散开的绷带,眸色深沉。 小船驶过河心时,推进器突然发出一阵闷响。 谢忽雪低头检查,发现一根水草缠住了螺旋桨。 “我去处理。”她刚要探身,手腕却被白谕拉住。 少年的指尖冰凉,眼神却异常认真:“别动,水里有东西在看我们。”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 安斯尔举起枪,白衍握紧船桨,谢忽雪的手按在机械弩上。 河面上的碎银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巨物在水底翻身。 船身猛地往下一沉,白谕下意识抓住船舷,指尖触到的河面竟泛起刺骨的寒意——不是水温的冷,是带着腥气的阴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冰冷的瞳孔贴着船底窥视。 “是鬼蛟!”白衍的声音陡然绷紧,他稳住身体,一股凛冽的梅花香气骤然炸开。 那香气极冷,带着冰雪初融时的清冽,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Alpha的信息素如实质般在空气中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守住船身!” 话音未落,船底传来轰然巨响。 整艘小船被一股巨力掀得倾斜,安斯尔半个身子甩出船外,他本能地扣住船舷,枪托重重砸在船板上,镜片在晃动中映出水面下的黑影—— 那是条足有船身两倍长的巨型生物,鳞片呈青黑色,腹部却泛着尸斑般的灰白,头顶的独角断裂成半截,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死死盯着船上的人,嘴里溢出的涎水落在河面,瞬间腐蚀出细密的泡沫。 “——冰封!”白衍的瞳孔泛起淡蓝,周身的梅花信息素愈发浓郁,河面上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 鬼蛟显然被这股力量激怒,巨尾狠狠拍向船身,帆布被撕裂的瞬间,谢忽雪的机械弩射出三箭,却只在它鳞片上擦出火星。 白谕被甩得撞在白衍身上,少年身上的冷香扑面而来。 他忽然抬手,指尖划过白衍的手腕,那里正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你的易感期快到了。”他声音很轻,却让白衍浑身一僵。 “如果你再强行使用技能会失控的,哥。”白渝的声音淡淡的,丝毫没有危急关头的紧迫。 白衍已经无力再去反驳他,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 鬼蛟的巨爪已经搭上船沿,腥臭的气息灌满鼻腔,白衍的冰冻异能正沿着船底蔓延,可冰层刚结成就被鬼蛟的蛮力震碎,发出咔嚓的脆响。 “快!机械翅膀!”谢忽雪扯开战术背包,背后的零件已在重组,“白衍,再撑十秒!” 白衍额角渗出冷汗,信息素的爆发让他呼吸急促,可眼底的冷意丝毫不减。 他双手按在船板上,冰棱顺着木纹疯长,就在理智要被反噬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为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 他不知道是谁,也没法回头,终于在鬼蛟再次撞击时,在船身周围结出一圈半米厚的冰墙。 “走!” 机械翅膀的金属骨架瞬间展开,带着凌厉的风声冲天而起,推进器的火光在夜空中划出弧线。 白谕抛下从白衍身上摸到的冰锥,将他不动声色的融入鬼蛟的鳞片里。 起飞后,他最后一次回头,正看见鬼蛟撞碎冰墙,半截身子探入空中,青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而他们脚下的河面,已在他异能的余威下冻成一片冰原,只是冰层下仍能看见无数扭曲的黑影在涌动。 四人距离暖黄的灯光越来越近,木屋的烟囱里飘出的烟已经变成灰紫色,门扉半掩,隐约能看见屋内摆着一张木桌,桌上的油灯正随着他们的靠近轻轻晃动。 白谕跟在白衍的身边,鼻尖嗅了嗅对方残留的信息素,忽然轻笑一声:“哥哥的信息素,味道很特别。” 白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声音却带着信息素透支后的沙哑:“你到底是谁?” 白谕眯了眯眼,完蛋!暴露了…… 他刚想动手,却又忽然想到自己在鬼蛟身上留的那枚冰锥,只好忍了下来。 “哥哥在说什么?”白谕恢复了平时呆呆的模样,笑问,“我当然就是我。” 翅膀的机械音在木屋前落下时,白衍的目光仍留在白谕脸上。 少年正仰头打量屋顶的苔藓,睫毛上还沾着冰粒,听见脚步声才回头,笑容干净得像没被末世污染过——可就是这份干净,让白衍心底的疑虑疯长。 他从见到白鱼的那一面就能知道,白鱼是一个被白家父母放养出来的废物,性子狭隘,哪会有这样的眼神? 更别说刚才那一下搭在颈后的触碰,冰凉的指尖带着某种非人的体温,绝不是那个只会仗着家世作威作福的废物。 “进去。”白衍压下心中的疑惑,梅花信息素的余韵还在发麻,他刻意与白谕保持半步距离。 安斯尔推开门时,木屑簌簌落下,屋内出乎意料的整洁,壁炉里的火正旺,炖着什么东西的陶罐咕嘟作响。 一个穿着花布围裙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数蘑菇,嘴里还哼着跑调的童谣:“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请问……”谢忽雪刚要开口,男人猛地回头,露出一张沾着泥土的脸,眼睛瞪得溜圆,手里还举着朵艳红的毒蘑菇。 “哎呀!客官!”他手忙脚乱地把蘑菇塞进围裙口袋,手在身上擦了擦,又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刻着“守林人老云”五个字。 “我是这儿的守林人,不是丧尸,也不是怪物,健康码绿的!哦不对,末世没健康码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视线扫过四人的机械翅膀,突然一拍大腿:“你们是来找云药师的吧?我是他远房表哥的二舅的侄子!他上周还托我照看房子呢,说要是有穿军装的来,就把这个给你们。” 老云从壁炉旁摸出个铁皮盒,打开时里面滚出个玻璃瓶,装着半瓶墨绿色的液体,瓶身贴着张纸条,字迹潦草:“喝了能防腐吸虫,别信我表哥的二舅的侄子,他上次刚把毒蘑菇当菜炖了。” “……”老云的脸瞬间涨红,挠着头嘿嘿笑,“那啥,昨天那锅我没敢喝,给河里的鱼了,它们好像也没事……吧?” 安斯尔挑眉,刚要说话,却见白谕已经拿起玻璃瓶,对着光看了看,还伸手拧开瓶盖要闻。 “别碰!”谢忽雪和安斯尔同时出声,前者的手更快,一把夺过瓶子,指尖擦过白谕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她瞳孔一缩。 白谕眨眨眼,一脸无辜:“闻着像亡灵花的汁液,兑了点薄荷。” 老云突然跳起来:“哎哟!这位小少爷懂行啊!亡灵花泡水治脚气一绝!就是喝了容易看见太奶……” “闭嘴。”白衍冷冷打断,“云药师在哪?” 第3章 公平交换 “在森林深处的城堡呢。”老云指了指屋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古堡。 大家愣了愣,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得到了消息。 谢忽雪皱着眉:“你怎么知道?” 老云嘻嘻笑道:“因为他们也来我这做过客呀。”又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不过你们得小心点,昨晚我看见个穿白衣服的,背着手在河边走,脚不沾地的那种……” 他话没说完,壁炉上的陶罐突然炸开,褐色的汤汁溅了满地,里面炖着的“蘑菇”滚出来,竟是半截手指骨。 老云“哎呀”一声,拍着大腿道:“瞧我这记性!昨天捞到的食骨鱼骨架,忘扔了!” 白谕盯着那截指骨,忽然笑了:“大叔,你围裙上的毒蘑菇,刚才好像少了一朵。” 老云低头一看,果然少了一朵最红的,顿时脸都白了:“坏了!刚才数的时候还在呢……” 他话音未落,屋顶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安斯尔猛地举起枪,却见一片红蘑菇从房梁上飘下来,正好落在白谕的肩头。 少年指尖捏起那朵毒蘑菇,对着老云晃了晃,眼尾的淡红在火光下格外明显:“是不是这个?” 老云咽了口唾沫,突然鼓起勇气:“小少爷,你……你不是人吧?” “你一只鬼来问我是不是人?”白谕心里有些小紧张,但表面依旧风轻云淡。 眼见老云还想再问些什么,一只手就搭在了白谕的肩上。 Alpha的掌心带着克制的力道,梅花信息素冷不丁地泄出一丝,带着警告的意味:“他是我弟弟。” 老云细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眼,最后哦了一声,又转过去捣鼓着他的蘑菇汤了。 白谕看着白衍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轻轻挣开,语气平淡:“哥,我饿了。” 白衍的指尖空了一瞬,眼底的怀疑再次浮起,却终是没再追问。 窗外的红光不知何时淡了些,壁炉的火噼啪作响,老云已经重新数起了蘑菇,只是这次数得格外认真,嘴里的童谣改成了:“客人来,炖肉肉,吃完不许闹别扭……” 壁炉的火光渐弱时,四人各自找了角落休息。 安斯尔凑过来问:“我们真的要相信那人说的话吗?” “不然呢?”谢忽雪靠着墙,“难道你还有其他的计策吗?” “不过目前依靠老云的信息,可以确定云药师他们大概是在五个月前左右进入的古堡。”白衍说。 “可如果按你这么说,那时候他们都已经研制出解药要方了,为什么在向我们来电后,不准备撤出森林,反而还要前往古堡?” 安斯尔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老云的话,我其实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那就不能是另有隐情么?”一直不开口的白谕接下话,“或许古堡里面有使他们更想要得到的东西。” “解药的药方都已经拿到了,他们还有什么更想要的东西吗?”谢忽雪不解。 “或许是森林的入口,又或许是……”白谕顿了顿,声音散漫的开口:“能够结束这个末日的宝藏。” 白衍一直垂着头,不认同的说:“我看未必。” 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大家都沉默着,不再多发一言。 “不过,云药师长什么样啊?”白谕问。 “难道军方没给你见过他的照——”谢忽雪说到一半又停住了,只好从背包中取出一张照片。 看着在眼前展开的照片,那是个看着极其严肃的中年人,眼中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看着好凶。”白谕评价道。 “哼,他可是药师云家坐镇的三人之一,军方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他凶?”安斯尔又来找事了。 白谕懒懒的瞧了他几眼,毫无愧意的改变说辞:“哦,那看着好霸气。” “……跟你这种废物,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已深,白衍坐在木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时不时扫向蜷缩在长椅上的白谕——少年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绷带滑落的领口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与这末世的血腥格格不入。 白衍闭上眼,脑海里却挥之不去老云刚才那句“你不是人吧”。 ……他压下喉间的涩意,无论这“白鱼”是什么,至少刚才鬼蛟来袭时,对方没下死手,甚至帮了自己。 暂且留着,总能找到破绽。 后半夜,白谕是被饿醒的。 他的胃里空得发慌,白天那两片面包早就消化干净,鼻尖萦绕着壁炉里残存的肉香,让他想起刚才老云炖的那锅东西——虽然最后滚出了指骨,但肉香是真的。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长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幸好其他人都没醒。 角落里,老云正趴在地上,借着壁炉的余光数蘑菇,嘴里念念有词:“第十七朵,第十八朵……哎?怎么多了一朵?” “大叔。”白谕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你这儿有吃的吗?我可以用东西跟你换。” 老云猛地抬头,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有!有腊肉!还有烤土豆!不过……”他搓了搓手,眼神瞟向白谕颈间,“你那绷带底下,是不是藏着几片噬魂藤藤叶?我用三天的口粮换!” 白谕一愣,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里的绷带下,确实有块从亡灵世界带出来的噬魂藤叶,是他用来压制自身气息的,这老鬼鼻子倒灵。 “可以。”毕竟这东西它多的是,亡灵世界一大堆都快枯萎了都没人要。 他解开绷带,指尖一捻,一小片暗紫色的叶子落在掌心,“但我要热的。” 老云眼睛都直了,连忙从灶台底下摸出个锡纸包,打开是两块烤得焦香的土豆,还有片泛着油光的腊肉。 “趁热吃!”他接过叶子,像捧着宝贝似的塞进怀里,又突然压低声音,“小友,你跟那姓白的Alpha不对劲啊,他信息素里藏着杀意呢。” 白谕咬了口土豆,滚烫的淀粉混着盐粒在舌尖化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他打不过我。”他说得轻描淡写,睫毛上沾着的水汽在火光下闪了闪。 “那可不一定。”老云蹲在他身边,也拿起块蘑菇啃着,“那个梅花Alpha看着无奇,可他的技能狠起来却能冻穿骨头。” “不过他对你好像……有点犹豫?” 白谕没接话,正埋头对付那块腊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心里一紧,刚要把腊肉藏起来,回头就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白衍不知何时醒了,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他侧脸刻出冷硬的轮廓。 他的目光落在白谕手里的锡纸包上,又缓缓移到老云空着的手——那里还沾着点噬魂藤叶片的汁液。 “醒了?”白衍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种无形的压力,“偷东西吃?” 白谕嘴里还塞着肉,老云见状,赶紧打圆场:“是我跟小友换的!他用宝贝换吃的,公平交易!” 白衍没理老云,视线仍锁在白谕脸上。 少年脸颊沾着点油星,眼神却清明得很,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反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这反应,反倒像极了那个嚣张跋扈的白鱼。 “吃完了,准备出发。”白衍转身时,军靴碾过地上的蘑菇,“老云说的古堡,天亮前必须到。” 白谕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把最后一口腊肉塞进嘴里,出于礼貌,他含糊道:“哥,你要吃吗?” 白衍的脚步顿住,背影在月光下绷得笔直,很久之后才说出一句:“不。” 白谕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那好吧。” 天还没亮透,森林里的红光就又浓了几分,老云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蘑菇篓,非要送他们到古堡山脚,一路上絮絮叨叨没停过。 “小友啊,到了古堡可别乱摸墙上的画,去年有个不长眼的,摸了幅《百鬼夜行图》,结果被拖进画里当背景板了!”他扒着白谕的胳膊,眼眶红红,活像要送儿远行的老母亲。 “还有那噬魂藤叶,你要是还有剩的,记得回来找我换!我这儿还有晒干的毒蘑菇,炖肉可香了……” 白谕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从口袋里摸出片新的噬魂藤叶塞给他:“够你换半年口粮了,别送了。” 老云立刻破涕为笑,把叶子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又突然想起什么,从蘑菇篓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稻草人,往白谕手里一塞:“这个给你!能挡三次小人缠身!我二舅的表哥说这是祖传的宝贝……” “该走了。”白衍冷不丁开口,破损的机械翼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再等下去,又该天黑了。” 老云还在跟白谕挥手:“小友!记得给我带古堡的瓦片回来!听说那玩意儿泡水能治脱发!” 白谕被安斯尔拽着走时,还听见老云在远处喊,他也不舍道:“红伞伞记得留给我!” “神经病。”安斯尔骂了一句,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一些。 白谕把稻草人塞进背包,低头看了眼手里没吃完的锡纸包——里面还剩半块腊肉和小半个土豆。 谢忽雪就走在他旁边,女孩正咬着块干硬的压缩饼干,腮帮子鼓鼓的,珍珠耳钉在光线下闪了闪。 “给你。”白谕把锡纸包递过去,“热过的,比压缩饼干好吃。” 谢忽雪愣住了,看着那半块泛着油光的腊肉,又看了看白谕认真的脸,不由得心头一暖。 毕竟在末世之中,本就资源匮乏,就算是世家的人,有这种新鲜的荤素也都是省着留给自己吃的。 “你自己吃吧,你不是很饿吗?”谢忽雪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我不饿了。”白谕说得坦然,其实是刚才被老云塞了把烤蘑菇,现在胃里沉甸甸的,可能是正在消化毒素,“昨天谢谢你的面包。” 他记得人类世界的规矩,受了恩惠要还。 谢忽雪脸颊微红,接过锡纸包的手有点抖:“谢、谢谢……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是队友啊。” 她咬了口腊肉,温热的肉香在舌尖散开,比压缩饼干好吃一百倍,“你好像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嗯?” “我以为……白家小少爷就像大家说的那样高傲。”谢忽雪小声说,“但你好像……很随和。” 白谕没接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古堡,那座建筑在红光里像头蛰伏的巨兽,尖顶刺破云层,墙面上爬满墨绿色的藤蔓,看着比河里的鬼蛟还要阴森。 安斯尔在前面回头,正好看见谢忽雪递给白谕半块土豆,两人凑得很近,不知在说什么。 他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就被白衍按住肩膀。 “专心赶路。”白衍的声音很冷,目光却落在白谕背包里露出来的稻草人上。 他指尖的梅花信息素又开始发麻,眼底的寒意深了深。 这个白谕,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