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阙三万里》 第1章 穿越了 "这年头cosplay都玩得这么逼真了?"他嘟囔着伸出干巴巴的小手,在眼前晃了晃。五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不是整蛊节目,他真变成了个六七岁的小豆丁。 更惊悚的事情还在后头。当他跌跌撞撞跑到水缸前,水面倒映出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活像根被霜打过的豆芽菜。突然一阵头痛袭来,原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好家伙,这具身体也叫方铭,昨天刚因为偷邻居家的馍馍未遂,活活饿死在柴房里。 "穿越就穿越,怎么还带抽盲盒的?"方铭欲哭无泪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天才修士,我倒好,直接抽中地狱难度开局!" 随着记忆逐渐涌入,他知道了现在身处的时期:大秦铁骑正在统一六国。 随着肚子发出抗议的轰鸣,方铭悲愤地仰天长叹:"苍天啊!让我穿越成扶苏不行吗?实在不行当个胡亥也凑合啊!现在这开局,怕是活不到秦始皇吃长生不老药那天啊!" 方铭原本以为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脑子里装着两千多年的历史知识,随便搞点小发明、背几首古诗,怎么着也能混个温饱,甚至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第一,他太小了。 一个六七岁的豆丁,走路都摇摇晃晃,说话还带着奶音,跑去跟大人说“我能改进农耕技术”“我知道怎么炼铁”,换来的只有大人们慈爱的摸头:“这孩子饿出癔症来了吧?” 第二,人活着已经很难了,谁管你呢? 战国末年,兵荒马乱,赋税沉重,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方铭想靠“现代智慧”发家致富?不好意思,村民们自己都吃不饱,根本没空听一个小屁孩胡扯。 他试过用树枝在地上画水车设计图,结果被路过的老农一脚踩烂:“小娃子别捣乱,挡道了!” 他试图用“先进理念”说服村长搞集体耕作,结果村长叼着草根,嗤笑一声:“你爹娘都没了,还在这说梦话?” 他甚至想靠背诗装神童,结果刚念了句“床前明月光”,就被路过的壮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胡言乱语什么?月亮能在床前?脑子饿坏了吧?” 于是,可怜的方铭又差点饿死。 他蹲在村口的土墙下,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小胳膊小腿,悲从中来:“穿越者混成我这样的,也算是独一份了吧?”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村里有个心软的寡妇张婶,看他实在可怜,偶尔会偷偷塞给他半块粗粮饼子,或者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方铭捧着碗,眼泪汪汪:“张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给您盖大房子!” 张婶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小娃子别做梦了,赶紧吃吧,吃完去捡点柴火,晚上还能换口饭吃。” 方铭一边啃着硬得像石头的饼子,一边在心里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半年过去,方铭的生存状况从“差点饿死”成功升级为“濒临饿死”。 他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摸着干瘪的肚子,眼神呆滞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别人穿越都是王霸之气一开,小弟纳头便拜,美女投怀送抱……我呢?连条野狗都能冲我龇牙咧嘴!” 正悲叹着,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了他。 方铭抬头一看,是个白胡子老头,仙风道骨,衣袂飘飘,手里还拿着根拂尘,活像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世外高人。 老头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娃娃,贫道观你骨骼清奇,乃天命之人,可愿随我回山修行?” 方铭:“……” 他沉默了三秒,然后翻了个白眼:“大爷,骗小孩也得有点新意吧?您这套路,我在现代电视剧里看八百遍了!” 老头一愣:“现代?电视剧?” 方铭摆摆手:“算了,跟您说不明白。总之,我没钱,没家产,连个铜板都榨不出来,您还是换个目标吧。” 老头依旧笑眯眯:“贫道不要钱财,只要你这个人。” 方铭嘴角一抽:“……您这听着更吓人了。” 老头见他不信,叹了口气:“天命之人,本该顺应天道,奈何你执迷不悟,贫道只好……” 方铭警觉:“只好什么?” 老头微微一笑:“只好用强了。” “等——” 方铭还没来得及跑,后脑勺就挨了一记拂尘,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方铭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他捂着后脑勺,咬牙切齿:“靠!这老头不讲武德!拐卖儿童啊!” 这时,房门被推开,白胡子老头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笑容和蔼:“醒了?来,先吃点东西。” 方铭盯着那碗粥,咽了咽口水,但仍旧倔强道:“别以为一碗粥就能收买我!我可是有原则的!” 老头笑而不语,把粥放在他面前。 粥香飘进鼻子,方铭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挣扎了三秒,然后一把捧起碗,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边喝边含糊不清地骂:“……绑架犯……但粥还挺好喝……” 老头捋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文道的关门弟子了。” 方铭放下空碗,抹了抹嘴,警惕道:“等等,我还没答应呢!你到底想干嘛?” 其实到这里,方铭已经知道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而且也没恶意。不过方铭不知道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想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天选老爷爷? 老头神秘一笑:“教你东西,逆天改命。” 方铭:“……”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管饭?” 老头哈哈大笑:“放心,从今以后,管饱。” 方铭想了想,又看了看空碗,最终叹了口气:“行吧,至少比饿死强……” 第2章 拜师 老者摆摆手,笑眯眯道:“不必拘泥俗礼,你我师徒缘分,自在心中。” 方铭松了口气——还好不用跪,他这小短腿跪下去怕是半天爬不起来。 老者捋了捋胡子,悠然道:“既然你已入我门下,为师也该让你知晓名号。” 方铭竖起耳朵,心想:“这老头看着挺有逼格,莫非是什么隐世高人?” 老者微微一笑,缓缓道:“老夫姓王,名诩,世人称我——鬼谷子。” “噗——!”方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眼珠子瞪得溜圆:“啥?!鬼谷子?!” 老者——不,鬼谷子见他反应如此激烈,略显诧异:“怎么,你听过为师的名号?” 方铭内心疯狂咆哮:“何止听过!您老可是纵横家的祖师爷啊!张仪、苏秦的师父!传说中的超级大佬!”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历史上的鬼谷子不是战国中期的人物吗?现在可是秦灭六国的时期,这时间线对不上啊? 难道……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您……是不是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叫卫庄,一个叫盖聂?” 鬼谷子眼中精光一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你竟知道他们?” 方铭:“……” 卧!槽! 秦时?!真的假的? 我穿的是历史还是动漫啊?! 他整个人都凌乱了,脑子里疯狂闪过《秦时》里的画面——卫庄的冷酷霸道,盖聂的沉稳内敛,纵横剑术的逼格满满…… 而现在,自己居然成了他们的师弟?! 鬼谷子见他表情变幻莫测,不由笑道:“看来你与他们有缘。不错,卫庄与盖聂确是你的师兄,他们修的是纵横武道,而你——”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方铭:“你修的是文道。” “今日起,你便随我修习。”鬼谷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待你学有所成,自会明白何为‘天命之人’。” 方铭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什么,弱弱地问:“师父……那两位师兄……知道我的存在吗?” 鬼谷子捋须一笑:“尚未告知。” 方铭:“……” 完了,卫庄那个暴躁老哥要是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师弟,怕不是要一剑劈了我?! 方铭揉了揉被拂尘敲疼的后脑勺,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偷瞄眼前这个自称"鬼谷子"的白胡子老头。 "那个......师父啊,"他咽下嘴里的饭,小心翼翼地问,"您为啥偏偏挑中我啊?" 鬼谷子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天命人到底是啥意思?"方铭不死心地追问,"是我天赋异禀?还是身负重任?" "食不言。"鬼谷子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方铭满肚子疑问堵了回去。 等方铭吃完最后一口饭,鬼谷子才慢悠悠道:"你的修行之路,为师已安排妥当。" "先在鬼谷修习三年,再去医家和公输家共修习两年,最后回来再修习一年,便可下山。" 方铭掰着手指头数:"三年加两年加一年......六年?!" "不错。"鬼谷子点头,"六年之后,你便算小有所成。" "不是,师父,"方铭急了,"您总得告诉我为啥要这么安排吧?" 鬼谷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时候到了,你自会明白。" 方铭:"......" 这老头怎么跟游戏里的NPC似的,动不动就"天机不可泄露"? "那我能学什么?"方铭换了个问题,"像卫庄师兄他们那样的剑术吗?" 提到两位师兄,鬼谷子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你与他们不同。纵横之道,包罗万象。" 方铭眼睛一亮:"那我能学机关术?或者医术?" "都会学到的。"鬼谷子意味深长地说," "对了,"鬼谷子突然想起什么,"明日开始,寅时起床。" "寅时?!"方铭惨叫,"那不是天还没亮吗?" "晨起吐纳,最益修行。"鬼谷子说完,飘然而去,留下方铭对着满桌竹简欲哭无泪。 方铭瘫在席子上,生无可恋:"别人穿越都是开挂逆天,我怎么感觉像是被抓来上补习班......" 方铭瘫在竹席上盯着茅草屋顶发了会儿呆,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结果因为营养不良眼前一黑又栽了回去。 "淦!这具破身体!"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撞疼的后脑勺,突然福至心灵:等等,鬼谷子关门弟子?卫庄盖聂的师弟?这配置放《秦时》里怎么也得是个重要配角吧? "而且..."方铭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现在应该是秦王政初期?再过十几年就能见到活的祖龙了!"想到这他顿时来劲了,"到时候混个从龙之功,怎么也比在村里当乞丐强!" 方铭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于是,他终于走出了这间茅草屋。 方铭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出茅屋,迎面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晨雾缭绕的山涧像被仙人随手泼了层青黛,远处飞瀑如银练垂落,在阳光下碎成千万颗跳动的珍珠。溪水潺潺流过屋前,几尾肥鱼悠闲地摆尾,看得方铭直咽口水。 "这地方...搁现代得是5A级景区吧?"他小声嘀咕,"门票起码二百八。" 山风拂过,带着松木清香和不知名的野花香。 往远处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平台上,两道身影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交锋。 其中一人白衣胜雪,剑势沉稳如山,一招一式间带着凛然正气;另一人白发如霜,手中长剑却凌厉霸道,招招直取要害。 "卧槽!"方铭手里的竹筒"啪嗒"掉进水里,"卫庄盖聂真人版?!" 虽然早知道这两位是自家师兄,但亲眼看到动漫里的经典扬景在眼前上演,方铭还是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 "百步飞剑!"白衣剑客突然纵身而起,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对方咽喉。 "横贯八方!"白发青年冷笑一声,剑锋横扫,硬生生将那道流光劈开。 "轰——!" 剑气碰撞的余波震得周围树木簌簌作响,几片落叶被整齐地削成两半,慢悠悠飘到看呆了的方铭脚边。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忽然感觉后颈一凉。 白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停手,正冷冷地朝这边看来。那双锐利的金瞳微微眯起,声音带着危险的意味:"哪里来的小鬼?" 方铭:"......" 完了,被发现了!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结果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栽进了溪水里。 等他从水里扑腾着爬起来时,两道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岸边。盖聂温和地伸出手:"小师弟,没事吧?" 卫庄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落汤鸡似的小鬼:"师父什么时候收的关门弟子?" 方铭抹了把脸上的水,欲哭无泪:"那个......两位师兄好?我是新来的......" 第3章 春去秋来 清晨的山涧雾气缭绕,方铭盘坐在溪边巨石上,手中竹简早已换成了更晦涩的典籍。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扬起,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这双眼睛,早已褪去了初来时的迷茫与慌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鬼谷弟子"的从容与锐利。 "小师弟,又在偷懒?" "二师兄,大清早的别这么暴躁。"方铭笑眯眯地转身,"师父说心浮气躁不利于修行。" 卫庄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小师弟说得没错。"盖聂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个食盒,"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方铭眼睛一亮:"大师兄带了点心?" 这三年来,方铭凭借着前世积累的思维方式和学习能力,在鬼谷门下进步神速。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竹简,如今早已倒背如流;晦涩难懂的纵横之术,也在鬼谷子的点拨下融会贯通。 "万中无一的天人。"——这是鬼谷子对他的评价。 当然,方铭自己心里清楚,所谓的"天人",不过是占了穿越者的便宜罢了。 "听说师父准你去医家和公输家修习了?"盖聂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轻声问道。 方铭点点头,掰着手指算:"先去医家和公输家学两年医术,最后回来再跟师父修行一年。" 卫庄抱剑靠在树下,嗤笑一声:"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出门别说是鬼谷弟子。" 方铭叹气道:"哎,我也想啊,可是没这天赋啊。" 三人正聊着,忽听身后传来鬼谷子的声音:"看来你们师兄弟相处得不错。" 三人同时转身行礼。鬼谷子捋着长须,目光欣慰地在三个弟子身上扫过,:"明日你们便都启程吧。" 方铭一怔:"这么快?" 鬼谷子:“嗯,你大师兄二师兄已经学成,剩下的我已经教不了了,该入世了。” 方铭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三年前那个饿得半死的小乞丐,如今已是鬼谷门下最出色的弟子之一。 "对了,"临走前,鬼谷子递给方铭一个锦囊,"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时打开。" 方铭好奇地掂了掂:"师父,这里面该不会写着''找盖聂''吧?" 鬼谷子笑而不语,飘然而去。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要去哪里?” 卫庄将鲨齿剑收入鞘中,银发下的金色瞳孔闪过一丝锋芒:"韩国。" "韩国?"方铭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卫庄本就是韩国贵族出身,如今韩国日渐衰弱,内有奸臣当道,外有强秦虎视眈眈,他回去,必然是要做些什么。 卫庄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冷笑一声:"韩非那家伙在韩国变法,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方铭心头一跳——韩非!那可是法家集大成者,未来的大秦丞相李斯的师兄!看来历史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他又转头看向盖聂:"大师兄呢?" 盖聂整理着简单的行装,目光平静而深远:"秦国。" "秦国?"方铭眼睛一亮,"是因为秦国最强?" 盖聂微微点头:"商君变法以来,秦国国力日盛。我想亲眼看看,这个的国家,究竟有何不同。" 方铭心中暗叹——果然,盖聂最终还是会去秦国,成为未来的"剑圣",甚至成为嬴政身边的护卫。而卫庄则会在韩国掀起风云,最终与盖聂走向对立。 历史的轨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 "小师弟似乎对我们的选择很感兴趣?"盖聂温和地问道。 方铭挠了挠头,笑道:"就是觉得挺巧的,二师兄去韩国,大师兄去秦国,一个''横''一个''纵'',这不正好是''纵横''吗?" 卫庄冷哼一声:"小鬼倒是会联想。" 盖聂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方铭一眼:"小师弟年纪虽小,却总能看透本质。" 方铭嘿嘿一笑,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大师兄,你要是去了秦国,说不定能见到秦王政呢!" 盖聂微微一怔:"秦王政?" "就是现在的秦王啊!"方铭兴奋地说,"他可是个厉害人物,将来一定会统一六国!" 卫庄的金瞳骤然一眯:"小鬼,你倒是敢说。" 盖聂却若有所思:"小师弟为何如此笃定?" 方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打哈哈:"啊哈哈,我就是随便猜猜!师父不是常说''观天下大势''嘛!" 卫庄抱剑冷笑:"满嘴胡言。" 晨雾未散,山间的石板路上还沾着露水。方铭背着小包袱,站在鬼谷的山门前,回头望了望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发什么呆?"卫庄抱着鲨齿剑,不耐烦地催促,"再磨蹭天都黑了。" 盖聂温和地拍了拍方铭的肩膀:"小师弟第一次出远门,难免有些不舍。" 鬼谷子站在台阶上,白须随风轻拂,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去吧。" 方铭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跪下,向师父磕了三个头:"弟子一定不负师父教诲。" 起身时,他发现卫庄虽然一脸不耐,却也向鬼谷子行了一礼;盖聂更是郑重地长揖到地。 "走吧。"盖聂直起身,对方铭道,"药谷在东,我送你去医家,正好顺路。" 卫庄冷哼一声:"多管闲事。" 盖聂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小师弟年纪尚小,独自上路不安全。" 方铭感动得眼泪汪汪:"大师兄最好了!" 卫庄瞥了他一眼:"矫情。" 三人就这样下了山。方铭走在中间,左边是沉稳如山的盖聂,右边是冷峻如冰的卫庄,一时间竟有种奇妙的安心感。 "二师兄,"方铭忍不住问,"你去韩国,是要找韩非吗?" 卫庄金瞳微眯:"小鬼,你知道的倒不少。" "嘿嘿,听师父提起过嘛!"方铭挠头傻笑,"据说韩非公子才华横溢,写的文章连秦王都赞叹不已呢!" 盖聂闻言,若有所思:"韩非的《五蠹》《孤愤》,确实发人深省。" 卫庄冷笑:"纸上谈兵罢了。" 方铭暗自咋舌——看来卫庄和韩非的关系,比动漫里演的还要复杂啊! 夕阳西斜时,三人行至一处岔路口。 卫庄停下脚步,银发被晚霞染成淡金色:"就到这里。" 方铭一愣:"二师兄这就走了?" "怎么?"卫庄冷笑,"还要我送你到医家门口?" 盖聂拱手:"卫庄师弟,保重。" 卫庄看了他一眼,鲨齿剑在肩头一扛:"别死得太难看。"说完,转身踏上向西的小路,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方铭望着卫庄离去的方向,突然有些怅然。这三年来朝夕相处的二师兄,下次再见不知会是何时。 "走吧。"盖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天黑前得找个落脚处。" 两人沿着山路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医家山脚下发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门歪斜,屋顶漏着几个大洞,但好歹能遮风避雨。 "就这里吧。"盖聂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惊起几只蝙蝠。 方铭跟着进去,借着最后的天光看到斑驳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彩绘,只是神像早已倒塌,只剩半截身子斜倚在供台上。 "大师兄,你说这庙供的是哪位神仙啊?"方铭好奇地摸着断裂的神像手臂。 盖聂正在整理干草铺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看服饰,应该是医家的祖师。" 方铭突然想到什么,噗嗤笑出声:"那我们算不算鸠占鹊巢?" 盖聂摇头轻笑,从行囊里取出干粮递给他:"吃完早点休息,明日还要上山。" 两人就着水囊啃着硬邦邦的饼子,庙里安静得能听见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地上画出一个个银色的圆斑。 "大师兄,"方铭突然开口,"你去秦国后,打算做什么?" 盖聂望着跳动的火光,沉思片刻:"先看看。" "看看?" "嗯。"盖聂点头,"看看秦国的律法是否真的公正,看看秦军是否真的纪律严明,看看......"他顿了顿,"看看那位秦王政,是否真如你所说,是个能统一天下的人物。" 方铭心头一跳。历史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嬴政确实统一了六国,但......那过程充满血腥。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盖聂,这位大师兄未来会成为嬴政的贴身护卫,更不知道说出来会改变什么。 "小师弟似乎对秦国很了解?"盖聂突然问道。 方铭干笑两声:"啊哈哈,都是听师父讲的......" 盖聂没有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火堆忽明忽暗。方铭裹紧衣服,忽然听见盖聂说:"睡吧,我守夜。" 夜风穿过破庙,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明天,他们就将到达医家,而属于方铭的新旅程,也将正式开始。 第4章 过渡章节 "师兄,那株紫花地丁长势不错,要不要采些回去?"方铭指着路边的草丛,跃跃欲试。 盖聂瞥了一眼,淡淡道:"药王谷就在前面,谷中药草比这路边的好上百倍。" 方铭撇撇嘴,收起竹简,目光投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谷。晨雾缭绕中,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药香。 马车转过一道山梁,药王谷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谷口立着一块青石碑,上书"杏林春暖"四个大字,笔力遒劲,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到了。"盖聂勒住马缰,跳下车辕,"我就送你到这里。" 方铭背起药箱,朝盖聂挥挥手:"师兄放心,我定会把药王的本事都学来!" 盖聂点点头,目送方铭踏入谷中,这才调转马头离去。 方铭沿着青石小径往里走,两旁是整齐的药田,种着各种珍稀药材。几个药童正在田间忙碌,见他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打量。 "这位小兄弟,可是来求医的?"一个年长的药童上前问道。 方铭拱手行礼:"在下鬼谷弟子方铭,奉师命前来拜药王为师。" 药童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原来是鬼谷高徒,请随我来。"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谷中屋舍俨然,既有古朴的药庐,也有精巧的木楼。方铭正暗自赞叹,忽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那是公输家的工坊。"药童见他好奇,解释道,"医家与公输家世代交好,共居此谷。只是医家常出山行医,名气更大些。" 方铭恍然大悟,难怪师父让他来药谷,原来这里竟是医家与公输家的隐居之地。 ...... 一年多以后。 这天,方铭正跟公出家族的族长公输岳在房间里不知道研究着什么,就在时,一位医家的弟子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小师叔!农家家送来个急症,看样子要快不行了!师傅和端木师妹出去采药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听着这位医家弟子的话,方铭二话没说,拿起药箱,只说了一句:“前头带路。” 方铭提着药箱赶到病榻前,银针轻挑患者臂弯:"榫卯胶过敏。取三日前收的桃花泪,混着忍冬藤捣汁。"说着在竹片上画出个奇怪装置:"找铁匠按这个打造,我要用蒸酒的热气熏蒸药汤。" ....... 三个月后,当农家家主来到药谷的时候,只看见自己的亲传弟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身后,认认真真的听着这个孩子所说的话语,农家家主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叫做遗传?我们假设一下,有这么一个人,他爱种豆子,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先种高的和矮的豌豆,发现高的和矮的生出来的孩子全是高的,这些高的孩子再自己繁殖时,孙子辈突然又冒出矮的,比例大概是3个高的配1个矮的,但是矮的豆子和矮的豆子繁殖,出来的种子都是矮的......显性遗传......隐性......” 听着这个小子的话,农家家主内心一颤,仿佛有一束光打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感觉方铭说的话好像蕴含着农家的本质,天地的至理。 就这样,两年过去,方铭马上就要回鬼谷了,临走的时候,药王夏寿,公输家族长公输岳,还有已经成方铭小跟班的农家下一任侠愧田龙一同在药谷的门口送别着方铭。 不知道四个人说了些什么,只见方铭挥了挥手,出了药谷,向着鬼谷的方向离去,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辆满载货物的牛车。 方铭回到鬼谷那日,牛车的木轮在山道上轧出深深辙痕。只见少年趴在车尾摆弄绳结——细麻绳串着各色木珠,随颠簸发出清脆声响。 "公输家的减震木片果然好用!"方铭跳下车辕,指着车轴间嵌的弧形木条,"原先过乱石滩要散架,现在能装三倍竹简。"说着掀开车帘,露出塞满典籍的木箱,最上头还摞着个青铜药炉。 进入鬼谷以后,方铭跳下牛车,看着眼前的茅屋,一时有些感慨万千,一种上大学放暑假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方铭定了定神,直接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鬼谷子正在桌前烹茶,看少年把墨家规尺与农家耒耜并排挂在墙上。滚水注入陶壶时,方铭已凑到案前:"师父尝尝这决明子茶,弟子在药谷焙了三天火候。" “呵,你小子,刚回来也不说问问师傅好。” 听着鬼谷子熟悉的话语,方铭才彻底放松下来,“嗨,我这不回来了嘛,而且老头子我告诉你,我还带回来很多好东西呢!就在门前的牛车里。” ...... 晨雾漫过竹窗,在回来后的一年里,方铭常把各家典籍铺满庭院。满地竹简用朱砂勾连成网:《孙子兵法》的"虚实篇"接《黄帝内经》的五行图,《墨经》杠杆原理旁批注着针灸铜人的改良之法。 "你这乱炖功夫倒是天下独一份。"鬼谷子看着满园的东西说道。 方铭从药碾后抬头,晃了晃手中银针:"昨日用这套针法给赤瞳(护山犬名)治好了瘸腿,别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才是好猫。” ...... 晨光穿透竹帘的缝隙,在青砖地上织出细密的金网。方铭蹲在茅屋角落,正往牛皮行囊里塞最后几卷典籍。药王亲笔的《神农本草经》用公输家特制的防潮药粉熏过,墨迹在光线下泛着淡淡青芒;公输家的机关图谱裹着农家桑皮纸,边角还沾着药田的泥印。 "咔嗒。" 乌木杖叩响门槛,鬼谷子立在晨光里。老人今日换了件簇新的灰麻深衣,袖口密纹却是方铭去年缝的"改良针法"——用墨家九针术收的边,针脚细如发丝。 "新郑的米价涨了三成。"老人抛来个粗布包袱,铜钱串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串整百文,"经过陈留时,记得买些黍米糕。" 方铭拎着钱串发怔,铜钱的咸腥味混着麻绳的草香,忽地想起七岁那年——他因偷吃黍米糕被罚抄《鬼谷子》,师父却悄悄在砚台边放了块新蒸的米糕。 "还有这个。"乌木杖挑起卷帛书,《汜胜之书》的封皮已磨得发亮。方铭指尖抚过边角,忽觉触感有异——夹层里竟拓着公输家的水车机关图,墨色尚新。 檐角铜铃骤响,惊起两只山雀。鬼谷子的杖头赑屃不知何时换了药王谷的辟毒珠,碧色莹润如凝露。"白虎丹需用樟木匣装。"乌木杖轻点药箱,雕着虎头的箱盖弹开,露出暗格里的青瓷瓶,"南地潮湿,每月晒两个时辰。" 方铭的指尖划过箱盖的牙印。那是七岁试药时咬的,当时他疼得打滚,却见师父握着《黄帝内经》的手在微微发抖。此刻晨光斜照,那道浅痕竟泛着金边,恍如岁月烙下的封印。 竹亭石案上,两盏陶杯腾起袅袅烟缕。鬼谷子屈指叩盏:"齐茶用墨家风炉烹,取''兼爱''之火;楚茗以农家深井煨,得''地利''之泉。饮哪盏?" 方铭捧杯细嗅,忽然解下腰间竹筒:"药王谷的晨露,公输家的滤斗,再加师父教的七沸法。"清泉入壶时,他摸出个青铜小盒,"这是昨日配的香粉,苍术、佩兰、公输家炼的铁屑——祛湿最好。" 茶汤在风炉上翻滚,竟泛起七彩油花。鬼谷子鼻翼微动:"铁屑煅烧后的气息......你在仿造雷火?" "弟子管这叫''氧化反应''。"方铭咧嘴一笑,将混着铁粉的茶汤滤过三层纱,"前年暴雨冲垮药谷桥梁,药王用此法生火煅药,我瞧着与《淮南万毕术》的''冰镜取火''似有相通......" 话音未落,茶香已漫过山涧。鬼谷子举杯的手悬在半空——澄澈茶汤里浮着细密金毫,竟是方铭将两盏茶并作一壶,又添了晒干的忍冬花。 枣红马打着响鼻,鞍袋里塞满晒干的草药。方铭正在系紧药箱,忽见乌木杖挑起个蓝布包。 "你幼时的物件。"鬼谷子抖开包裹,掉出双褪色的虎头鞋。鞋尖缀着五毒珠,银铃早哑了声响,却缠着根公输家的机关绳——正是方铭八岁解开的九连环。 少年耳尖发烫:"师父还留着这些......" "带着。"老人忽然将鞋塞回行囊,"遇见难缠的,就说是我鬼谷门下。"说罢甩袖转身,乌木杖却勾住方铭的腰带,坠上个青铜虎符,"路过函谷关时,亮这个。" 马蹄声惊碎晨雾时,竹亭石案的水渍凝成卦象。鬼谷子以杖代笔,在青石板上勾出个"旅"字。 山风卷着药香远去,崖边老松的松针簌簌掉落,渐渐盖住那个铁画银钩的"旅"字。 少年一人一马,就这么走进了尘世之中,惊起了滔天巨浪。 第5章 入人间(一) 少年拱手一笑:“敢问老丈,如今七国局势如何?” 樵夫啐了口唾沫,指着道旁烧焦的界碑:“秦国去年刚灭了魏国,眼下正屯兵修整。听说新郑城里驻了三万秦军,连韩王宫都改成了郡守府。”他压低嗓音,“小兄弟若是游历,可要绕开颍川——那儿的流寇专劫落单的医者。” 方铭谢过樵夫,翻身上马。他记得之前问过二师兄,他打算去韩国,在结合他之前看动漫的记忆,他觉得或许能在新郑寻找到卫庄的踪迹。 三日后,方铭行至新郑郊外。道旁茶棚的幌子破了大半,勉强能辨出个“茶”字。他拴好马,要了碗粗茶,目光扫过棚内——三个敞怀汉子正盯着他的药箱,腰间短刀泛着冷光。 “小大夫从哪儿来啊?”疤脸汉子晃到桌前,刀尖挑开药箱搭扣,“哟,这铜锁精巧,怕是值不少钱。” 方铭按住箱盖,温言道:“这是治病救人的家伙什,诸位好汉若求财……”话音未落,茶碗已被劈成两半。 老茶倌颤巍巍打圆扬:“这位爷,小老儿愿奉上今日茶钱……” “滚!”疤脸一脚踹翻茶桌。方铭趁乱摸出袖中药粉,忽觉后颈剧痛——竟是着了道人的闷棍。 “哎,想我堂堂穿越者,啥也没干呢,这就要拜拜了?”临昏前,方铭这么想道。 ...... 方铭在颠簸中醒来,腕上缠着麻绳。山洞里飘着血腥气,火把映出岩壁上的刀劈斧凿,似是废弃的矿洞。 “听说你能治病?”一个独眼壮汉拎起药箱,铁钳般的手捏住他下巴,“老二挨了秦军的毒箭,治不好就拿你试刀!” 说罢,不容方铭分说,只见推着他走出了地牢。 地牢阴湿的霉气直钻鼻腔,方铭被铁链拖过坑洼的石道时,暗中记下沿途转折——左三丈有火把,右五步见水洼,头顶岩缝透着月光,应是临近山腰。 二当家躺在虎皮褥上,左肩溃烂处流着黄绿脓水,腐肉间隐约可见半截断箭。方铭佯装诊脉,指尖压住尺泽穴时,察觉脉象忽急忽缓——这分明是狼毒混了蛇床子的症状。 一瞬间,方铭想到了一个办法。 “好汉可是中箭后用过山茄止痛?”他故意高声问道。 二当家喘息着点头,铁链哗啦作响:“那帮秦狗……箭上喂了毒……” “此毒好解,只需我开几服药即可,可是.......”方铭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 “可是什么?小兔崽子,想死是不?”看着突然停下说话的方铭,独眼汉子恶狠狠的对方铭说道。 “可是,这位当家的被用山茄止痛过,山茄加上之前当家中的毒,如今药石无医呀!而且使用山茄的这个人肯定是学过医术,不然也不会这样。” 听着方铭的话,洞窟霎时死寂。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二当家猛地挣起半身,将身体压在独眼汉子的身上,二当家身上的铁链在岩壁刮出火,:“当年你推我挡箭,如今还想要我的命?” 说罢,病入膏肓的二当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举起拳头狠狠的向着这个独眼汉子的脑袋砸过去。 独眼汉子一边举掌挡着拳头,一边怒骂道:“蠢货!中了这小子的离间计!” 而方铭则是微微有些愣神,他明明想着这个二当家会有疑问,而他会进行举证.......最后才是双方反目,现在看来,剧本不对呀,相当于简介刚完事,就直接结局了? 不过方铭很快反应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趁着众人没注意,方铭偷偷挣脱开被捆绑的双手。一震衣袖,方铭袖中药粉已悄然洒入火盆——公输家的迷魂散遇热化作青烟,混着苍术的苦香。 烟雾飘起的刹那,方铭如灵猫般滚到石柱后。洞顶倒悬的蝙蝠被苍术的气味引动,黑压压的蝠群如泼墨般席卷而下。 (《百草经·苍木篇》载:此物生于幽谷深涧的阴翳之地,常与腐萤朽藤为邻。初生时若玄铁细剑,三寸青锋通体乌沉,叶脉如青铜古刃镌刻的暗纹;百年苍木则虬结若龙蛰,根须盘错似蛟鳞乍起,其形暗合《山海图志》中"虺五百年化蛟"之说。 采药人取其根茎入药,需用九蒸九晒之法祛其阴毒。若以松明火慢炙,苍木会渗出琥珀色脂泪,遇风凝作冰裂纹,异香幽邃似陈年艾灰混着雨前苦丁,正是《毒经》所言"苦寒镇邪"的上品。然此香对五毒之物却如催命符——山间蝙蝠闻之振翼撞岩,赤眼蜈蚣触气则噬咬同类,皆现癫狂之态古老相传,苍木实为困龙所化,那缕冷香原是龙魂在灼烧。) “拦住那小崽子!”大当家挥刀劈开蝠群,刀刃斩落三只蝙蝠。 方铭抓起药箱格挡,青铜锁扣突然弹射出三枚银针——这是药王谷防身用的暴雨梨花匣。追在最前的喽啰捂眼惨叫,指尖渗出黑血:“针上有毒!” “不过是麻沸散!”少年一边喊道一边反手掷出药瓶,陶罐在岩壁炸开,黄色药粉混着硫磺粉尘弥漫洞窟。他踹翻储药木架,火舌顺着酒液窜上洞顶垂落的藤蔓,顷刻间将匪穴化作火海。 二当家拖着铁链扑来,腐臭的伤口几乎蹭到方铭鼻尖。少年突然高举秦军箭簇瞎说道:“这狼毒箭上的颍川烙印,足够秦军屠你们三回!”趁对方愣神,他矮身钻过二当家腋下,药箱暗格弹射出的钩锁已缠住洞口垂藤。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方铭已经荡出洞外。 随着方铭后背重重撞上老松。松针簌簌落下,他顾不得查看伤势,朝着远处狂奔。 不过还没等方铭跑多久,就看到远处追兵火把汇成火龙,向着方铭逃跑的方向追来。就在这时,方铭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断崖。顾不得多想,方铭解开药箱暗格,公输家的飞虎爪破空而出,精钢索链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死死咬住对岸古松。他纵身跃下深渊时,听得头顶怒吼:“放箭!给老子射成刺猬!” 箭雨倾泻而下,方铭凌空拧腰,将药箱旋成圆盾。三支箭矢穿透箱盖,距他心口仅隔半寸。 钢索将断之际,他蹬壁借力,靴底在山石上擦出火星,如鹞子翻身落上溪畔巨石。 就这样方铭暂时的脱离了险境。 脱离陷阱后的方铭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可谓是惊险异常,从茶铺喝茶被暗算,到醒来就被盗匪抓去给他们的二当家看病,最后到方铭急中生智挑拨离间最后逃出生天,可谓是一环接着一环,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 现在缓了下来,方铭感觉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袋开始阵阵发晕。他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分泌之后的后遗症,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的休息一下,睡一觉。 可是他又清楚,现在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万万睡不得。 “哎,没办法了,只能用它了。”说着,方铭打开了身后背的箱子,从箱子内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一粒丹药,完后在一脸肉痛的表情中,吞了下去。 吞下丹药没多久,就看到方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哎,回天丹啊,夏老头一共就给我六颗,这就用了一颗,造孽呀,造孽呀!以后投奔政哥,我可一定要让政哥给我配几个武功高超的保镖。” 方铭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简单的分辨了一下位置,就向着东方走去。 随着天色大亮,方铭终于也走出了丛林,回到了官道之上。 回到官道之上的方铭简单打听了一下,原来新郑距离此处已不足十里。 于是方铭振作精神,向着新郑城走去。 烈日炙烤着黄土官道,方铭摘下斗笠扇风,后颈已被晒得通红。 道旁槐树的蝉鸣撕心裂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水囊早在匪穴逃亡时丢了。前方山坡立着块界碑,青石上"新郑"二字被晒得发白,碑下搁着半碗清水,定是过路人行善所留。 少年俯身饮尽残水,忽见草丛里躺着个破陶罐。他捡起罐子扣在头上,又折了根野蒿杆插在罐口,活像个采药童子。这法子是跟药王谷樵夫学的,流民见着采药人,多少会留些情面。 转过山坳,官道渐宽。 暮色初临时,新郑城墙已近在眼前。 方铭混入收工的农夫队伍,将药箱藏在柴捆下。守城兵卒打着哈欠掀翻柴堆,见滚出的皆是寻常草药,便踹了他一脚:"滚!别挡道!" 就这样,方铭有惊无险的进入了新郑。 青石板街道飘来炊烟香,方铭瘫坐在巷口石墩上。鞋底磨穿个大洞,脚掌血泡混着尘土,火辣辣地疼。他摸出最后一块黍饼啃着,看秦军举着火把巡逻而过。 第6章 入城 “悦来客栈?”看着眼前的客栈名称,方铭愣了一下神“这个悦来客栈可是横贯众多小说和电视剧啊,没想到我竟然也遇到了。” 说着,方铭抬步走入了客栈。 方铭推开客栈的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大堂里空荡荡的,几张方桌歪歪斜斜地摆着,长凳倒扣在桌上,地上积了层薄灰。柜台后,掌柜的歪在太师椅里打盹,口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滴在账本上。角落里,店小二蜷在条凳上,鼾声如雷。 他站在门口,嗅到一股霉味混着酒气。看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连客栈都冷清得很。方铭摇摇头,走到柜台前,屈指在台面上叩了三下。 掌柜的猛地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店小二也一个激灵跳起来,揉着眼睛嘟囔:“谁啊,大中午的......” 待看清方铭的模样,小二的话戛然而止。眼前的少年衣衫褴褛,粗布麻衣上满是尘土,头发乱蓬蓬地结成一团,活脱脱一个叫花子。小二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赶人,却见少年从袖中摸出两枚大钱,叮当一声拍在柜台上。 “上房一间,热水一桶,再切二斤酱羊肉。”方铭的声音清亮悦耳,与邋遢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小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的睡意一扫而空。他飞快地收起铜钱,点头哈腰道:“客官楼上请!天字三号房刚收拾过,保准干净!”说着朝后厨喊道:“老张,烧水!切二斤上好的酱羊肉!” 掌柜的也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翻开账本:“客官贵姓?要住几日?” “姓方,先住一晚。”方铭把药箱放在柜台上,“劳烦掌柜的,帮我寻个裁缝来,再做身衣裳。” 掌柜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他瞥见方铭身后背的箱子,箱子上刻着的“尚医”二字,态度愈发恭敬,“客官是大夫?可要用些药膳?” 方铭摆摆手:“不必了,按我说的上就行。”他跟着小二上了楼,木楼梯吱呀作响,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天字三号房在走廊尽头,推开窗就能看见街市。小二殷勤地推开房门:“客官稍候,热水马上就来。这屋子朝南,最是敞亮......” 方铭打断他:“你去忙吧,有事再叫你。”说着又摸出枚铜钱抛过去。小二接住钱,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客官有事尽管吩咐!” 等小二退出去,方铭才松了口气。他放下箱子,推开窗户。街市上行人寥寥,几个秦军士兵挎着长剑巡逻。远处,韩王宫的飞檐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热水很快送来了,方铭泡在浴桶里,舒服得叹了口气。连日赶路的疲惫随着热气蒸腾消散,他靠在桶沿上,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新郑比他想象中还要冷清,街上行人神色匆匆,商铺大多关门歇业。秦军的巡逻队随处可见,城门口盘查森严。不过虽然冷清,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萧条破败。 不多时,方铭洗漱完毕,正好饭菜也送来了,方铭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刚刚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等方铭醒来,这才发现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方铭下楼时,大堂已经坐了一些商旅。他特意选了角落的位置,要了碗粟米粥并两碟腌菜,耳朵却竖得笔直。 “听说前日又有两个楚人在南市被抓了。”邻桌的布商压低声音,“说是私藏韩室遗物,当街就被黑甲卫拖走了。” “可不是么。”对面的药材贩子呷了口浊酒,“自打上个月秦王车驾经过,这宵禁越发严了。前些天西市王掌柜的侄儿醉酒晚归,挨了二十军棍......” 方铭用筷子搅着粥汤,状似不经意地插话:“敢问二位,这新郑城里可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去处?” 布商打量他几眼,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便笑道:“小公子若是月前来,还能看看韩王宫的飞檐斗拱。如今那里驻着重兵,寻常人靠近不得。”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前几日倒是有游侠儿想夜探宫墙,被巡夜的秦弩射成了刺猬。” 方铭笑着说:“呵呵呵,二位放心,我就是随意问问,不过听说韩国公主红莲生的国色天香,如今这怕是也消香玉殒了。哎。” 听着方铭的话,两个商人仿佛没听见似得,不再搭话,不一会,二人吃完桌上的吃食,匆匆的走了。 ”看来这些商旅还是有很重的疑心病啊。”方铭想道。 没办法,方铭只好把小二招呼过来。 "小二。" 三枚铜币叠在桌角,铜绿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跑堂的像只嗅到荤腥的狸猫,弓着腰蹿过来:"客官要添茶?" 方铭用筷子尖敲着桌子,说道:"新郑近来可有什么热闹?" 小二的眼珠跟着铜币转:"军爷们查得严,前日南市刚斩了三个私藏韩书的......"话没说完,又两枚铜币摞上去。 "韩室旧人呢?"少年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灯灰,"比如红莲公主,韩非公子?" 小二突然僵成木偶。回头偷偷的瞧了瞧坐在台后的掌柜的,只见掌柜的鼾声时断时续,小二这才贴耳道:"都说是病死的!去年腊月韩非公子在狱里呕血而亡,红莲公主开春染了急症,连停灵都省了!"他袖口一拂收了铜钱,"您可千万别说是我......" 窗外忽有马蹄声急,黑甲卫的玄鸟旗掠过窗棂。方铭按住要逃的小二:"卫庄呢?" "什么庄?"小二茫然摇头,见少年又摸出枚金饼,眼珠暴凸如铜铃,"真没听过!要说紫兰轩倒是有人提过,不过早烧成白地了。"他喉结滚动,"那些弹琴的姑娘......" 太师椅"吱呀"一声,掌柜的翻了个身。小二兔子似的窜回后厨,带翻了条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