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修仙啊!》 第1章:修仙可以,吃苦不行 厚道村的后山上,两道人影席地对坐… “你刚刚问我什么?” “修仙很苦,你怕吗?” “上一句?” “……你想修仙吗?” “不想!” 李青山一怔,懵了…… 许闲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回头看那仙人一眼…… 吃苦? 吃不一点! 许闲给自己算过,他这辈子命犯富贵,最忌吃苦。 上辈子为了出人头地,寒窗苦读十六载,从偏远的农村一路杀到一线大城市,最后进厂打螺丝,年纪轻轻猝死流水线 是真苦啊! 这辈子,虽然穿越到了古代,依旧出身农村,可他生活的厚道村与世隔绝,不纳贡,不上税,打打猎,种种田,衣食无忧,最主要的是,娶媳妇不用彩礼。 他觉得很幸福。 总之修仙是可以的,但是吃苦是绝对不行滴。 “这仙狗都不休...” 李青山听在耳中,嘴角止不住的抽抽,袖口一挥,起风... 风卷起了正准备下山的许闲,飘上半空。 “你干嘛?” 李青山一步踏出,百米一瞬,悬空飘在许闲身侧,冷峻的双眸深深一眼,温声道: “你想修仙。” “我不想。” “你撒谎了。” “你有病吧...” 仙人不语,带着他乘风而去,只余一声声呐喊,回荡在厚道村的后山。 “放开我。” “我恐高。” “来人啊,救命啊!” —————— 凡州,问道宗。 连绵的青山下是绵延十里的人群,唱喏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于嘈杂的喧闹声中尤其凸显。 “骨龄十三,水火混灵根,通过,下一个!” “骨龄十六,老了,下辈子早点来,回去吧,下一个!” “无灵根,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来,下一个!” “冰,火,土杂灵根,出门左转,走五千里,有个落仙剑院,下一个……” 有人喜,手舞足蹈,春风得意。 有人悲,捶胸顿足,暗自神伤。 今日是问道宗五年一度的收徒大会。 凡十岁至十五岁的少年少女皆可参加。 被选中者,便可入问道宗修行,从此平步青云... 然修炼一途,大道争锋,本就是十进一,百进一。 问道宗作为凡州第一大宗,对弟子的选拔更是极其严苛。 灵根是根本。 眼下正如火如荼进行的,便是收徒考核第一关。 问灵。 只见十余座问灵阵同时开启,不时闪动灵蕴,少年少女们大排长龙,依次进入其中。 负责登记的弟子朗朗声声,通报四方... “骨龄十二,单属性冰灵根!!” 一声唱喏格外嘹亮,四周议论声起。 居然是单属性灵根? 修仙界灵根:四种属性以上叫废灵根,三种属性叫杂灵根,两种属性叫混灵根,一种叫单灵根。 灵根属性越少,越纯粹,也越好。 单属性灵根意味着,修炼一途会比其它人顺利很多,无论是领悟功法,还是将来突破瓶颈都会比别人轻松很多。 极其稀少,前途无量。 远处看台上,原本昏昏欲睡的一众长老瞬间清醒,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看了过来。 这还是今日的第一个单属性灵根。 “这小女娃子,不错!” “好像是林家的后人。” “难怪,哈哈!” 负责登记的小老头满目和善的问道: “小姑娘,你叫何名字?” “回前辈的话,我叫林浅浅。” “云泽林家?” “正是。” “嗯,不错,去那边歇着吧,有事随时找我。” “多谢长老。” 单灵根,十二岁,还是林家小辈,基本上已经内定了。 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巴结一下,没坏处.. 问灵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正午。 原本大排长龙的问灵阵前,渐渐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负责考核的几位长老谈笑风生。 “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还要多些。” “是啊,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几人中威望最高黑衣老人说道: “我看也没人了,准备准备,开始第二关吧……” 忽而此时。 一道长虹惊空,便见仙人乘风而来,眨眼迫近,落于人前,引得众人频频侧目而视。 那是一个男子,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面容冷峻,眉目如剑,好似谪仙在世,手里还提溜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 “哇-是仙人。” “好帅!” “嗯…他怎么回来了?” 四周议论声起,多听惊叹之音。 问灵阵前的弟子认出来人,赶忙小跑上前,惶恐道:“见过李峰主!” 李青山,执剑峰峰主。 李青山将手中许闲放下,淡淡道:“替他测灵。” “好。” 许闲落地,双腿发软,肚子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推开那拦路的弟子,扶着旁边的一个石墩,便呕了起来。 “呕—” 好似开闸放水,一泄千里。 四周弟子下意识的退避,捏着鼻子,满脸嫌弃。 “李峰主,他这是...” 李青山稍稍拧眉,一言不发,拂袖离去,起落间已入高台,对着一众长老微微一揖。 “青山,见过诸位师兄。” 众人匆忙回敬一辑,尽显仙家风骨。 “青山,那孩子是?” 李青山端着身子,古井无波道:“顺手捡的。” 众人面面相觑... 许闲吐完,瘫坐在地,面色发白,一抹嘴角,眉眼低垂,心中咒骂道: “畜生啊,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先前弟子上前,道:“少年,烦请入阵。” 许闲先是瞥了眼前弟子一眼,相貌平平,鼻子有点大。 又缓缓巡视四周一圈,浮云缭绕的山,气势恢宏的楼,还有飞来飞去的人... 仙家福地。 属实气派。 “这给我干哪来了?” 最后看向那问灵阵,苦涩的脸上,一半不屑,一半无奈。 来都来了,还能咋办,在飞回去? 当是想一想都发怵。 “扶我起来。” 弟子皱眉,好大的架子。 “看什么看?” 弟子无奈,极不情愿的将其扶了起来,毕竟是李青山带回来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就这样,许闲被人扶着,像个大爷一样走进了那问灵阵,而后于万众瞩目中,阵起,光蕴浮动。 问灵开始。 负责播报的弟子看着眼前结果,喉咙一滚,颤声道: “骨龄十二,变异...” 缓缓扭头,看向众长老所在高台,咬字加重道: “剑灵根!” 初闻变异,本就一惊,再闻剑灵根,便是一众长老也坐不住了,浑身一震,惊为天人。 “什么...剑灵根!” 四下之地,更是唔声一阵,看向那少年的眼神,已是大有不同,嘴巴微张,眼睛瞪圆。 许闲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大步踏下问灵阵,轻切一声,心道: “一群土著,大惊小怪!” 第2章 剑灵根 偏偏问道宗以剑立世,一座剑冢,雄霸凡州。 可以说。 问道宗,馋剑灵根久矣。 “居然是剑灵根,哈哈哈,天佑我问道宗啊,哈哈哈。” “青山老弟,可以啊,这等好的苗子,竟是让你碰到了,走了狗屎运?” “快跟我们讲讲,你怎么寻到这孩子的?” 李青山微微眯眼,清了清嗓子,刻意说道: “无意间遇见,他一见到我,便哭着喊着要拜我为师,求我带他修行,我念他心诚,就大发慈悲把他带回来了。”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额...” “这...” “果真…” 李青山自不介意,淡淡道:“可以开始下一关了。” 说完拂袖离去,行径途中,于无人处嘴角上倾,春风得意。 “果然没错!” 恰巧遇见是真。 求他自然是假。 于那片山野路过,匆匆一瞥,李青山便察少年身上隐隐有一道剑意呼之欲出。 一缕先天剑意,孕育一具凡身,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天生剑胎,要么便是天生的剑灵根。 这也是为何,许闲明明拒绝了自己,他还将他强行带回来的原因。 虽说。 修炼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自是强求不得。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呢? 迟早有一天,他自然会明白,自己都是为了他好。 问灵结束,灵阵关闭。 十里人海,成功通过问灵留下者,千不存一。 通过问灵留下的少年少女们被带到了一片竹林面前,等待着第二关考核的开始。 许闲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正午,阳光火辣,燥热无比,竹林前一片嘈杂。 得益于觉醒了剑灵根的原因,许闲很受欢迎,身后跟着一群同龄人,对着他巴结个不停,极尽谄媚。 姑娘们和颜悦色,羞于双霞。 少年们一口一个闲哥,鞍前马后。 许闲却是无心理会,思绪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 小小少年,满目愁容。 许闲不是孤儿。 他有家。 有爹有妈。 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姐姐和刚断奶的弟弟。 那是一个幸福的港湾。 虽说是穿越而来。 可穿过来时才一岁,更像是带着记忆轮回转世的。 十二年了。 他早就融入了村子,感情很深, 如今一声不吭,被带到这鬼地方,换谁谁也遭不住不是。 “闲哥,喝水不?” “不渴。” “闲哥,热不,我给你扇扇?” “不用。” “闲哥你还不知道吧,这问道宗选拔弟子共有三关…” “哦?” “问灵,问心,问剑,咱们刚通过的只是第一关,问灵,接下来是问心,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许闲眼珠一转,来了兴致,忙问一旁的小胖子道: “怎么讲?” 小胖子认真的解释道: “问灵自不用说,灵根,骨龄都给你卡死了,符合的留,不符合的走,这是硬性条件,没得商量,可这第二关是问心,也是三关里最难,最神秘的...” “怎么个问法?” 小胖子眼神示意前方道:“你看到那竹林了没,这是问心林,里面种的是问心竹,从哪里走进去,站着出来的通过,被抬着出来的淘汰,至于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不管是抬着出来的, 还是站着出来的,从来没一个人记得发生了什么...” 许闲摸着下巴,将信将疑。 “这么邪乎?” “问道宗,乃是凡州除三教以外的第一宗,更是正道楷模,自宗门建立之初,便以守护苍生,镇压邪祟为己任,凡问道宗弟子皆需仗剑入世,斩尽不公...”一道清丽的声音突兀响起。 许闲侧目看去… 说话的是一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相仿的年纪,以具几许仙气。 那姑娘走到许闲身侧,微微顿首示意,继续道: “所以,问道宗收徒,不止看重天赋资质,弟子的人品和心性也极为重要,故此才有问心这一关,虽然没人记得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却也能猜到一些,所谓问心,就是识人,只要遵循本心,心怀善念,便可通关...” 小胖子听闻,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有道理。” 许闲也动起了心思... 如此说来,若是自己坏一些,就会被淘汰咯? 小姑娘打量着许闲,婉儿一笑,主动道: “认识一下,我叫林浅浅,冰系单灵根。” “许闲。”许闲酷酷道。 小胖子则是凑了过来,龇着牙道:“我叫张阳,我是风火混灵根。” 对于后者,林浅浅不失礼貌假笑。 “你好。” 而对于前者,却充满了新奇。 “许闲。” “嗯。” “听说你是剑灵根?” “嗯。” “你真厉害。” 许闲怪怪的看了她一眼,老子厉害还用你说? “嗯...好像要开始了。” 说着就扒开人群,朝前挤去。 留下林浅浅尴尬的愣在那里。 张阳凑过去,一脸谄媚道:“林姐,你也很厉害啊,我们这些人中,算上你和闲哥就四个单灵根...” 林浅浅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目色清冷如霜,亦向前走去。 张阳挠发,一头雾水... “肃静!” 一声沉喝,四野噤声,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之前。 青衣广袖,一手负身后,一手抚长须,轻飘飘道: “接下来是第二关,问心,诸位少年,请吧...” 话落。 那泛着光蕴和涟漪的阵壁缓缓落下,迎面竹林,展露无余,突起一阵风,自竹林中横空而来,于炙热的酷暑中,透着清凉。 可感此风,在扬之人却没有一个面露惬意的,反倒是一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好似阴风,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一时之间。 竟是无一人敢上前,全杵在原地,不是左右张望,就是吞咽口水。 唯有许闲一人挤出人群,双手插裤兜,视若无睹,大摇大摆的路过那老人身侧,径直踏入竹林中... 别人怕。 许闲可不怕。 因为他不想修仙,所以不怕失败。 反正又死不了。 此时此刻,山中有一池,显化幻象,四周问道宗七峰十三堂众长老林立,共观池中... 问心林里的问心竹。 问心池里的问心水。 二者皆是有灵之物,也是问道宗的稀世灵宝。 凡入问心林中,便会陷入幻境,幻境里,你会忘了你是谁,你从何处来,又要去何处... 至于问心池中的问心水,则可将每个人的幻境投影池中。 又见一仙子,自山中翩翩而来,众人见之匆匆拜见。 “见过宗主!” “拜见宗主!!” 来人摆手,笑道:“无需多礼,起来吧。” 叶仙语,问道宗宗主,也是初代老祖的小徒弟。 “宗主,你怎么亲自来了?” “闲来无事,来凑凑热闹。” 忽而俯视,恰逢竹林开,池中显化许闲于众人先,大步踏入问心林的一幕。 眯眼笑问:“小山,这就是你带回来那剑灵根的孩子?” “回师尊的话,正是。” 叶仙语眸含秋水,满面山花,赞许道: “不愧是剑灵根的拥有者,心性勇敢,敢为天下先,这孩子,看着很不错!” 第3章 一问荒村,枯井,救不救 此时此刻。 问道宗一众长者看许闲莫过于此。 他只是比众人先迈出一步,可他们看到的却是少年独自一人,于天下人前,执剑问天。 顺着宗主的话,便附和起来,眼中欣赏一览无余。 说他一表人才,说他骨骼惊奇,说他峥嵘初露… 李青山嘴角难压,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仙道一途,从不缺天资上乘的天才,可到头来又有几人真得了道,成了仙,除了天赋,有一棵坚定,淳朴的心,也极其重要,他若是过不了问心阵这一关,也终是昙花,顶多一夜芳华,我照样不会收。” 四周嘘声一阵,诽腹之音不绝。 问道宗谁人不知。 这位天才剑仙李青山有三爱。 爱酒,爱剑,爱装逼... 宗主仙子踱步而行,落座主位,望着一池问心,慢悠悠说道: “呵呵,小山说的对,我问道宗乃是名门正派,一直以来,以渡世救人,守护苍生为己任。” “师祖当年不惜涉险深入北海,取回这问心竹和问心水,布下问心阵。” “于阵中设下本性三问,凡有人入阵中,便会忘记身份,忘记考验,忘记一切,从而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以此将那些心术不正者剔除,而留下心性纯良者。” “怕的就是我问道宗弟子,终有一日,违背初心,而祸乱天下...” “道家和儒家争了几万年,人性生来本善,还是生来本恶,也不一样没个结果?” “人与人本就不同,生来便不同,岂可一概而论,以偏概全...” 众人附和道: “宗主说的事。” “希望能通过多一些。” 叶仙语笑盈盈道: “拭目以待吧。” 李青山正襟危坐,一副胜券在握之态。 他对许闲极有信心,虽然这小子对修仙有些抗拒,可入幻阵,便由不得他。 他会忘记那些事情。 如宗主所言一样,遵循本心而为。 他了解过,许闲所在山村,身处大茫茫大山,那里的人生性淳朴,互帮互助,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许闲在村里,名声极好,为人和善,乐于助人,更是被村里人当成未来村长培养。 可见一斑。 问心三考,问题不大。 问心林前。 见许闲带头走去竹林,其余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动身,踏入竹林之中,不一会的功夫,便已悉数入了其中。 老人家袖口又一挥,阵壁重合,乐呵呵道:“九百六十三人,不晓得,能走出一百否...” 竹林空幽,清冷无声,竹林极深,高不见日。 仰头只窥些许缝隙,落下几许天光,很冷。 许闲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双手搓着胳膊,哆嗦道:“嘶!这鬼地方,真冷。” 众人三三两两,四下打量。 忽起风。 吹来雾。 渐密渐浓,如烟如涛,浩荡似水,顷刻间将整个竹林笼罩...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雾。” “好冷。” “别怕!” “我看不见了...” “哇—你们在哪,太吓人了,我要回家,我要出去...” 雾海茫茫,将所有人吞噬其中,所见不过半尺,四周嘈杂,喊的,叫的,哭的,混成一片。 这些人年长者不过十五岁,而幼者仅仅十岁,年纪尚小,心智不全,哪里见过这阵仗,自是吓哭一群... 吵得许闲脑瓜疼。 他想挣扎。 但是动不了,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眼皮好似灌了铅一般,就像身体被掏空... “这雾...有毒!” 迷迷糊糊间,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嘭地一声。 他的眼睛时闭时睁。 所见朦朦胧胧,四周哭嚎渐远,直到眼睛一闭不睁,耳畔,万籁俱静... ------ 问心池畔,仙子挽动发丝,薄唇轻启。 “开始了。” 众人凝眸看去,池水泛起涟漪,一片浓雾之景,轻轻荡漾,转而化作成百上千个梦境画面,呈现众人眼前... ..... 呱呱呱— 寒鸦盘旋,绕于荒村,发出一声声渗人的鸦鸣。 “我这是在哪?”张阳疑惑的望着四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救命!” “救救我!” 听闻呼救声传来,他下意识的寻着声音跑去,进了一座小院,见了一口枯井,呼救声便是从那井中传出。 他趴在井口,向下看去,井中有一妇人,生的楚楚动人,正在水中扑腾。 “孩子,救救我。” 张阳说:“你等着,我去找人。” “别走,这里没人了,就我一个。” “那我去找绳子把你拉上来。” “我的脚被东西卡住了,我够不着,你能下来帮我打开吗?” 张阳望着黑洞洞的井口,迟疑了。 “求求你了。” 一番天人交战,张阳咬了咬牙,做出决定。 “行。” 说罢便爬下了井中。 同样的一幕,正于林浅浅的幻境中上演。 她只是看了一眼井中,便就离开了小院,跑出了那荒村... 数百幻境同时上演。 有人救。 有人不救。 相比下来。 救人者少。 而不救者众。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未知的危险。 不救,理所当然。 问心池畔,一众长老评头论足。 “这小胖子,不错,心性善良,就是资质差了点,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教导教导..” “林家这丫头也不错,虽然没救人,但是很果断,没有如常人般犹犹豫豫。” 叶仙语身居高位,魏然不动,始终盈笑于眼。 问心一考。 考的无非就是一句话。 如果有人掉进井中,救人你可能会死,你救是不救? 救或者不救,都可。 救人者善。 不救人者智。 老祖宗早就给了答案。 君子不救,而圣人当仁不让。 他们都是孩子,救与不救都在情理之中。 只能说张阳可做圣人,兼济天下,而林浅浅可做君子,不立危墙,独善其身,仅此而已。 所以这一问,并不会有人被淘汰。 救人者可以在各位长老这里加点分倒是真的。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弟子,能成那大圣人呢? 不过...她倒是有些期待,剑灵根的许闲会救还是不救。 余光不经意间看向李青山,后者却是自信满满。 “咦...怎么没见剑灵根那孩子?” “对啊,别人都结束了,他怎么还没出来?” “再等等,那孩子看着壮实,又是剑灵根,底子好,所以晕的没那么快。” “有道理。” “快看...是许闲的幻象。” 第4章 救什么人? 天昏,荒村,寒鸦啼,迷迷糊糊醒来,入眼所见是萧风瑟瑟。 空气里隐约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许闲一脸懵然,“嗯...这又给我干哪来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救命啊!” “救命啊!!” 听闻呼救声渐渐急促,许闲收回思绪,如其他人一样,寻到了那座小院,看到了那口老井。 院墙斑驳,门窗破旧,院中满是枯枝落叶。 一看就荒废了极久了。 许闲行至井边,探头往下一看,见到了那井里,有一个妇人正泡在井水之中。 轻纱,长发,唇红齿白,虽然看不大清,但是也算是风韵犹存,人见犹怜。 “孩子,你能救我上去吗?” “你上不来?” “我腿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够不着,你能下帮帮我吗?” “真动不了了?” “是的,求求你了。” 许闲拧了拧眉头,“等着。” “太好了,谢谢你。” 许闲目光在小院里扫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井口旁坍塌的院墙上。 他小跑过去,抱起一个石头,来到井口,冷冷往下一瞥。 抱着石头调整了一下位置,接着石头脱手,自由落体。 咚! “啊!” “你在干什么?” 许闲又往下瞥了一眼,皱着眉头,“这都没死。” 然后他开始在墙角与井口之间来回奔走,一个个落石入井,嘶厉的惨叫伴着寒鸦啼鸣回荡在荒村…… 问心池畔。 问道宗一众长老看着幻境中的许闲,无不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救与不救之间,他选择把井填了。 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干出的事? “呼——” 幻境里,许闲一抹额头汗水,气喘吁吁的看了一眼井中,见里面没了动静,方才悻悻作罢。 “妖孽,还想骗我,直接把你埋了,看你以后怎么害人。” 枯藤,老树,昏鸦。 荒村,废院,枯井。 这些合在一起都没问题,但是,这井里有个人,还是一个好看的妇人,那这问题就大了。 许闲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她骗了不成。 这种落水鬼,就是想拉人下水。 常识还是有的。 小憩半晌,许闲出了荒村,匆匆离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而此时。 目睹全程的一众长老们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个个面面相觑,缄口不言,目光却又在有意无意间看向宗主。 李青山攥着拳头,嘴角止不住的抽动着。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宗主叶仙语指尖轻轻扣动着扶手,饶有兴致的说道: “救与不救中,选择把人杀了,这算是我问道宗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李青山压着眉,面颊持续跳动。 其余人幸灾乐祸。 “不过...”叶语仙看着李青山,话锋一转,慢慢道:“这也并非坏事,至少这孩子心思缜密,异于常人,看出幻境端倪,把那人误认为是鬼怪害人,因此才会出手将其斩杀,与我问道宗所行之事是一样的,勇敢,刚毅,心思细腻,难得,难得啊。” 众长老感觉怪怪的,有种硬夸的感觉... 不过。 说的确实有理有据,连忙附和起来。 “宗主说的是。” “此子杀伐果决,将来必成大器。” “小小年纪,就敢镇压邪祟,还怕后来者步其后尘,选择诛杀掩埋,考虑的很周全……” “问心一问中开创出第三种答案,这孩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哈哈,没错。” 听着众人谈笑风声,夸夸其词,李青山感觉心里好受了不少,轻咳一声,沉声道: “遇鬼怪而诛之,舍我其谁,我辈修士理当如此!” 叶仙语笑而不语。 众长老鄙夷至极。 不过随着问心池中,新的幻境演化,问心二问上演,关于许闲的探讨自也短暂的告一段落。 问心一问,本质上是试探,并不参与淘汰。 哪怕许闲的做法,让人费解,惊世骇俗,却也一样。 考核的重心还是在问心二问和三问上。 如同之前一般。 第二问开始时,所有的考核者再次如之前一样,忘记一切,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只是这一次。 他们遇到了一个老神仙,老神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幻境中,再现一幻像。 幻象中是一辆失控的马车正在向前疾驰,马车的前方路上,一边是主路,躺着五个人,一边是小路,躺着一个人,马车撞到谁都必死。 老神仙问:“你作为局外人,可以控制一次马车的方向,是选择撞死五个人,还是撞死那一个人?” 张阳问:“谁是好人?” 老神仙说不知道。 张阳又问:“我能让马车停下来吗?” 老神仙说不行。 最后.... 张阳没有选。 林浅浅也没有选。 疾驰的马车向前,最终在临近路口时,烟消云散... 这也预示着考验通过。 至于那些选择了撞死一人,乃至撞死五人者,则是陷入梦境之中,沉睡了过去,同样预示着,考核失败。 问心池畔,时闻叹息之声。 “碍,一多千人,就剩下了几百了,可惜啊。” “向来如此...” “就是可惜了,那火系单灵根的少年,也被淘汰了,只能便宜别的宗门了。” 问心二问,不选择即为通关,选了即为失败。 修行之人。 自是有远超于常人的手段。 特别是当修炼至元婴境后。 兴风,弄雨信手拈来,若是无法约束自己,轻易插足人间之事。 对于凡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严于律己,不以一己之私,或是一念喜恶插足人间世俗之事,这是问道宗修士们的第一课。 第二问中。 不管是五人还是那一人,在不知对错,不晓善恶的前提下,决定让谁死,都是一种错误。 这是一个陷阱题。 不选择。 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李青山说教道: “宁缺毋滥,翻遍圣人书,无不告诉后生一个道理,不管任何时候,对生命,都要有怜悯之心,敬畏之心,因自己的喜恶导致别人因自己而死,谈不上错,可修行之人,不该如此。” 众人不语,默默无声。 本就如此。 第二问虽然变态,可是存在时间限制,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没给出答案,都算放弃,也都算通关。 只要对生命存在敬畏和怜悯,那么都会犹豫,而在犹豫的时间里,刚好能通关。 那些被淘汰的。 都是选择的太快。 于他们眼中,他人生命只是儿戏,不值一提。 虽说。 与仙人相比,凡人皆是蝼蚁,可问道宗却绝非如此。 正如李青山所言,宁缺毋滥。 “小山,你觉得,许闲会如何选呢?” 李青山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来个惊喜呢?” 与她的期待不同,李青山心里是忐忑的,他只希望这臭小子别在整什么幺蛾子了。 第5章 不当人 许闲的幻境里,他看看面前的老神仙,又看看眼前老神仙汇聚的幻像,大脑思绪飞快运转...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努力的回想着。 穿越。 厚道村。 上山打猎。 遇到一位谪仙。 问他想不想修仙。 然后... “少年,你想好了吗,是选择撞死大道上的五人,还是撞死小道上的一人?” 老神仙满目慈祥望着自己。 许闲缓缓抬头。 货车变成了马车。 贪玩的孩子变成了躺着的大人。 问题是一样的,时代背景变了,所以道具也变了。 他于不经意间狠狠的往大腿上拧了拧。 “嗯?” 一点都不痛。 “果然。” 他抬起头,与那老神仙对视,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龇着牙道: “我想好了。” “你的答案是?” 许闲说:“我先不选,让马车直行,碾死他们五个。” 老神仙困惑。 “嗯?” 许闲话音一顿,语气加重,阴森森道:“然后掉头,把最后这个也碾死,全给他整死,嘿嘿!” 老神仙懵了... 许闲眯眼,看着发愣的老神仙追问道:“有问题?” “你不能这样。”老神仙说。 许闲反驳道:“不是你说的,我可以控制一次马车的方向吗?你也没说不让掉头啊?谁让他们没事睡路中间的,碾死了活该...” 老神仙默不作声。 他只是问心竹衍生的一道幻念,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并非什么问题的都能回答得上来。 眼下。 类似指令错误,死机了。 随着时间结束,消散如烟,连带他演化的马车幻像一并消失不见。 “碍。” “老登,你别走啊。” “是不是玩不起。” “没劲!” 半晌没回应,许闲切了一声,心中暗道: “小样,还想套路我,你也是那个。” 问心池畔。 此刻鸦雀无声,近乎针落可闻。 长老也好。 宗主也罢。 就如同那幻境里的老神仙,一个个呆愣在原地,懵了。 世界万籁俱静。 直到许闲的幻想消散后,方才回过神来。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眼中神色,耐人寻味。 全碾死,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上一秒的恭维和夸赞,在这一秒,变成巴掌,啪啪打在自己的脸上。 李青山低着头,面色阴沉,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哪怕是向来淡定的叶仙语,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面容僵滞,不时颤动。 这哪里是孩子啊。 这就是一个小恶魔啊。 可偏偏。 问心二问中,他还被判定为通关了。 因为。 马车不能掉头。 因为。 规则里不能全部碾死。 所以。 他的选择不成立,而时间到了,等同于自动放弃。 算是卡了个漏洞。 所以。 此刻问道宗一众沉默了,他通过了,可这样的人,真能收吗? 其中一人,鼓足勇气,弱弱的试探道“宗主,你说这孩子,咱们还能要吗?” 叶仙语不答反问:“你们觉得呢?” “杀心太重,断不可留。” “可他毕竟通过了。” “而且还是剑灵根啊...” 有人说,留不得,道义。 有人说,按规矩办,惜才。 叶仙语问:“小山,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觉得呢?” 李青山目光闪烁,感受周围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的。” “哦。” “咦!” 李青山咳嗽一声道:“我觉得,还是得尊重问心阵的选择,君子论心不论迹,即便他说了些胡话,可问心阵却算他通过了,证明他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咦!” 嘘声更甚,却是无人反驳,毕竟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 叶仙语摇头笑笑,帮腔道: “小山说的也不无道理。” “规矩是先祖定的,若是过了问心阵,我等却将人拒之门外,传出去,我问道宗怕是要名誉扫地,且先看完这第三问再说吧...” 她想这第三问,总不可能在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问心三问。 是一条河,河上有座桥,许闲手拿一把斧头,就站在那桥中间,不过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许闲不再糊涂,而是清楚的记得发生了什么。 问心阵的幻境。 是蛊惑人心的骗术。 一但被识破了这是幻境,那么便就不会在沉沦其中,即便身处幻境里,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许闲是穿越者。 心智本就比常人成熟,作为穿越者更是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和灵魂力,在加之方才那一问,太过熟悉,所以才从其中明悟过来。 是意外。 却也在情理之中。 许闲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嘟囔一句。 “又来?” 噗通!一声。 他手中的斧子突然掉进了水里,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没松手啊。 “啥情况?” 下意识的看向桥下,就见斧头掉下去的地方,河面咕噜咕噜的直冒气泡。 越来,越多。 越来,越高。 最后,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绿帽的儒雅男子就出现在了河面之上,悬空而立。 而他的面前还飘着三把斧头,一字排开。 他眯着眼,笑的很温和,声音拖的很长。 “年轻的少年啊,我是河灵,你刚刚掉的是这把破旧的铁斧头,还是这把灵器斧头,亦或者是这把仙器斧头呢?” 平平无奇的破斧头。 泛着白芒的灵气斧头。 还有金光闪闪的仙器斧头。 便是对修行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金色传说不同凡响。 这问心第三问。 是诚实。 是在欲望前,是否还能守住本心,正所谓欲如沟壑,厚土难填,亦如高山滚石,一但落下,便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只要诚实回答,便能通过。 但是。 面对这样的诱惑,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有几人能不心动呢? 此时此刻。 问心池中的幻想里。 有人一口咬死,自己掉的就是仙器斧头。 有人则是退而求其次,说自己掉的是灵气斧头。 当然,还有一部分信誓旦旦说三把都是自己掉的。 结果可想而知。 全部栽了进去。 不过...长老们却是全部将目光落在了许闲的幻境之中,比起其他人会如何选择,他们更想知道许闲会怎么选。 毕竟从之前的表现来看。 情况不容乐观。 此时此刻,无不悬着一口气。 特别是李青山,频频吞咽唾沫,手心浸出了汗渍,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紧张过。 幻境里… 许闲再也绷不住了,脸颊不规则的抖动着,河灵都给整出来了?他是真服了。 他抬眸瞥了一眼那河灵,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智障一样。 双手插兜,转身朝着河对岸走去。 “神经!” 河灵懵了... 李青山懵了... 一群人全懵了... “他就这么走了?” 第6章 戏弄河神 “不错,不错,不错。” 众人茫然更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全然不顾,一本正经的赞许道:“见河灵而面不改色,仙器于前而不屑一顾,不仅不取,甚至不多看一眼,试问,便是我等仙人,怕是也做不到吧,许闲这样心性的孩子,万年难遇,不枉我将其带回,我辈修士,理当....”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李青山眉梢紧蹙。 只因许闲的幻想之中,又生变故,少年身影竟是去而又返。 “他怎么又跑回来了?” “鬼知道。” 众人自是也无心听李青山装逼吹牛,而是将目光在落幻象中。 此时。 河灵同样一脸懵然,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少年,眼中神色忽暗忽明。 怎么回来了? 许闲抬头与河灵对视道:“我想起来了,我刚好像确实掉了把斧头。” 河灵怔了怔,没有多想,便又说了一遍台词。 “少年啊,你掉的是这把破烂的铁斧头,还是这把灵气斧头,亦或者是这把仙器斧头呢?” 许闲想都没想,摇头道:“都不是。” 河灵脑袋一歪。 “嗯?” 许闲说:“我掉的是远古的神器,盘古斧。” 河灵小眼睛突然瞪的大大的。 “???” “你傻愣着干嘛,快去给我捞上来啊?” 河灵依旧面带慈祥的笑容,可话语却是近乎从牙缝中挤出。 “我这里没有盘古斧,少年你记错了。” 许闲不不干了,“大胆河灵,胡说八道,你想私吞我盘古斧是吧?”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就有。” 河灵暴怒,四周河水疯狂涌起,化作一道道水龙遮蔽天幕,晴日忽暗,河灵携倾世之水暴怒道: “我说了,我没有。” 许闲却是面不改色,丝毫不惧,双眼微眯,一字一句的挑衅道:“你有。” “我整死你?” 许闲贱兮兮道:“杀人灭口是吧,你来啊,整死我啊。” 河灵再也崩不住了,抄起三把斧头,带着漫天的大水就朝桥上的许闲扑杀而去。 风呼浪啸,遮天落下,可许闲身处其中,却是魏然不动。 漫天大浪和盛怒的河灵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转瞬即逝,消散如烟。 桥还是那座桥。 河还是那条河。 许闲还站在桥头,毫发无损。 只是桥面上却留下了三把,黑,白,金的斧头。 许闲站在桥中央,对着桥下小河便是一通吐槽。 “别走啊。” “你弄死啊。” “出来单挑啊。” “你别叫河灵了,你叫乌龟好了,缩头乌龟...” 不过河面之下,却是始终纹丝不动。 许闲顿觉无趣。 看着桥面上的三把斧头,一脚一个全给踢河里了。 原本他是想走的。 毕竟他知道这都是幻想。 不过随着他识破幻想以后,被问心竹封住的记忆开始恢复… 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正在参与问道宗的考核。 对于这一关要考什么,他更是心知肚明。 诚实。 小学时他就学过了。 所以他去而复返。 恶搞一番。 他不仅撒了谎,他还诬告了河灵,他不信,都这样了,他还能通过。 拍了拍手。 扬长而去。 问心池内,众人是彻底傻眼了,脑海空白,识海凌乱。 李青山更是如那河灵一般,彻底破防,哪里顾得上往日的形象,撸起袖子,指着问心池里的幻想破口大骂道: “他就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此子断不可留,我要整死他...” “都别拦着我...” 叶仙语带头,一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别拦着我,哪怕受罚,我也要整死他..” 叶仙语说:“你去吧。” 李青山:“嗯?” “去,整死他,我们不拦着你。” 李青山弱弱道:“我真去了...” 叶仙语微眯眼,“去吧,我保证不责罚你。” 李青山眼神躲闪,瞬间没了脾气。 知徒者莫若师。 李青山缩了回去,嘴巴里却还在嘟囔着: “他绝对是故意的,这小子肯定知道这是幻境...就是故意的。” 其余众人看着吃瘪的李青山,却是无一人嘲笑,而是无不摇头,一个个哭笑不得。 即便不可思议,但是无法否认。 许闲确实是故意的。 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明摆着的事。 他知道这是幻境,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被耍了。 这也解释通了。 为何他的行为如此反常。 一群长老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耍了,说出去谁信? 他们一想到刚刚自己的反应和说过的话,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让你通关,没让你破幻阵啊,这让他们上哪里说理去。 还是人吗? 问心林那边。 持续了一个时辰的迷雾也渐渐散去,成功通关的少年少女也一个接一个的从竹林的另一端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彼此。 懵懵懂懂。 回望竹灵,却又喜上心头。 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感觉就像是睡了一觉,除了头有点沉外并无异常。 不过他们却知道了结果。 他们是走出来的。 说明他们已经通过了考核。 问心池里。 无数的小幻象,随着浓雾散去,也接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脆的竹林投影。 一众长老并未离去,目光还落在那片竹林中。 除了走出竹林的。 那些参与考核的更多则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闲也在其中。 看着装晕的少年,他们是真麻了。 他们无法理解许闲的行为。 幻境里的戏弄。 幻境外的愚弄。 他到底图什么呢? 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加入问道宗,可是许闲好像在想方设法的要把自己淘汰掉。 各种作死。 他们不能理解。 问道宗啊。 整个凡州,除了三教之外的第一大宗。 难道? 他不想修仙? 可这说不通啊。 怎么可能有人不想修仙呢? 除了李青山,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云里雾里。 “他到底想干嘛?” “不知道。” “那他这算通过了吗?” “阵都被他破了,你把人淘汰了,传出去我可丢不起这人...” 叶仙语看向李青山,耐人寻味道:“小山,你带回来的人,你跑一趟呗。” 李青山反问道:“师傅,留吗?” 叶仙语眯着眼,微笑道:“剑灵根,破幻阵,你觉得呢?” “额!” 叶仙语收起微笑,很严肃道:“好好跟人说。” 李青山沉声道:“我懂!” 第7章 别演了 叶仙语也走了。 一众长老紧随其后离开问心池,直奔主峰中的问道广扬而去,第一关是问灵,第二关是问心,第三关是问剑。 问剑结束,便是收徒仪式最后的步骤了。 七峰十三堂,瓜分新弟子。 关于第三关问剑。 本就没什么看头。 更像是一个入门前的仪式,走一个过扬罢了。 基本上。 这些已经通过了第二关的孩子,都已经算是问道宗的弟子了。 他们之所以齐聚问心池一窥幻境,无外乎就是想看看这些孩子在问心一关中的表现,在加之手中问灵时的天赋数据,心里好有一个数,一会挑人的时候,能挑几个对自己脾气的好苗子出来。 仅此而已。 广扬中,姗姗而来的七峰峰主,各堂长老们趁着新弟子们还没来,百无聊赖间,或两人而论,或三四而争,发表着对这些新弟子的看法。 或赞赏,或吐槽... “林家那小姑娘不错,冰系单灵根,看着也聪慧,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起来他林家家主当初也是在我执剑峰修行的,算是缘分吧...” “嗯,这批人中,这姑娘确实算是各方面都不错的了,可惜心性复杂,功利心太强,恐适得其反,还得多加疏导...” “那土系单属性灵根的孩子也不错啊,虽然在问心三问中表现平平无奇,看着也平平无奇,可土系灵根嘛,本就接地气,守成一些,没什么不好...” “叫张阳的小胖子心性纯良,第一问下井救人里的,就他一个人通过了,倒是还行,就是可惜灵根差点,想成大才,得下点血本..” “至于许闲.....” 提及许闲,众人无不沉默,或拧起眉头,或皱起鼻子,啧舌摇头各有不同,表情何止是复杂... 唯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剑客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许闲这孩子,天赋没得说,抛开品行不谈,算是老夫见过修道最好的苗子了,只是他若留下来,我问道宗怕是要鸡飞狗跳了。” 众人难得默契的一致赞同。 这一点。 他们深有体会。 就他那性子问道宗想安生,难啊,谁要是当了他的师傅,倒八辈子血霉。 不过这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了。 毕竟人是李青山带回来,早就内定了。 原本问灵结束时,他们还挺眼红的,毕竟变异剑灵根摆在那里,谁不想要。 可现在嘛。 呵呵。 只能说,同情李青山三秒了。 “无妨,无妨,哪个绝世宗门没几个天赋极高,却是喜偷鸡摸狗,不误正事,性格乖张的弟子呢,我们要相信青山师弟的能力。” “有道理。” 与此同时。 问心林内,正在装睡的许闲眼前一暗,似是被一道黑影笼罩,接着耳畔便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装了,起来吧。” 许闲一动不动。 李青山阴沉着脸,压着嗓子道:“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许闲缓缓睁眼,又慢慢坐起身子,故作惊声,懵懂询问: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青山嘴角抽动,温怒道:“你演戏演上瘾了是吧?” 许闲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这么木讷的望着他。 李青山深吸一气,开门见山道:“许闲,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吧,你闯大祸了,你破了问心阵,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第一条,收起你的小心思,老老实实的留下来跟着我好好修行,我自不会亏待于你,第二条,我把你扔野狼谷,让恶狼把你吃了,连带着问心林的秘密一并消失,你选吧。” 许闲不干了,反驳道:“不是,没搞错吧,那是我想破的吗?那是你们的幻阵太粗糙了好吧,破绽百出,这怪我咯,而且,我说了我不想修仙,不想修仙,你非要带我回来,好家伙,现在成我的错了?” 李青山面不改色,淡淡道:“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选一,还是选二。” 许闲也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看出来李青山就是故意吓唬自己的,而且问心林这秘密,便是说出去了也没用,进去那些孩子,还是一样会忘了不是,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 但是吧.... 他也明白。 李青山费那么大劲把自己带回来,就是看中自己的灵根。 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坨金子。 谁捡了谁舍得丢。 从剑灵根出来那一刻,走?他就别想了。 换位思考,按自己的性子。 得不到。 毁掉。 留下来,是他唯一的选择,至少凭借剑灵根,自己也不会混得太差,老话不是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 至于方才问心阵里戏弄那神仙和河神。 权当就是故意恶心恶心李青山的。 看对方这态度,许闲明白,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过完嘴瘾的他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漫不经心道: “就当两清了,修仙就修仙吧,我从了你还不成。” 随后双掌交叉抱在脑后,哼着小调,慢慢悠悠的朝竹林外走去。 “不如剃度出家斩断七情,不如别相逢,不如别相遇...” 李青山看着少年背影于竹林中渐行渐远,幽怨的叹了一声气。 “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罢。 追许闲而去。 第三关:问剑。 他已经和宗门说了,由他来主持,他要盯着许闲,可别在出幺蛾子了,他这一天,啪啪打脸,颜面扫地,已经够丢人了。 李青山前脚刚走。 后脚,竹林里便相继冒出一堆执事堂的弟子。 他们是进来抬人的。 这些没通过的弟子,会短暂昏迷,得抬出问心林才会醒来。 这也是为何第二关的问心,流传出走出来的通过,抬出来的淘汰的说辞。 “刚那小子谁啊?好大的面子啊。” “许闲啊,你不知道?” “他就是觉醒剑灵根那个许闲?” “对,他是李峰主亲自带回来的,” “剑灵根,看着确实挺贱的。” “别叨叨了,赶紧干活吧,干完去问道广扬看热闹去。” “有啥好看的?” “你知道个屁,上一次,好几个长老和峰主因为抢人都干起来了,老狠了,往死里整。” "真的假的,长老也打架,那是得去瞅瞅..." 第8 章 踏长生 “是许闲,我还以为他被淘汰了呢?” “怎么这么久。” 许闲慢悠悠的走出竹林,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第一个进去的他,却是最后一个出来。 林浅浅若有所思,其余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人群中有个小胖子踮着脚挥着手。 “闲哥,这里。” 张阳。 比自己要大几个月,许闲对他的印象很深,一个憨厚的胖子,置若罔闻的走了过去,乐呵道: “胖子,你也通关了。” 张阳挠着头,故作谦逊道:“侥幸侥幸,嘿嘿。” 许闲余光扫视一圈,原本千人入竹林,现余下者,居然不足百人,又是十进一的淘汰率。 不由感慨。 这问道宗还真是在人海里挑弟子啊。 五年一收徒,一次才收这么点,显然走的是精英路线啊。 证明什么? 证明这里的弟子一定很卷啊。 张阳问:“闲哥,你怎么出来这么晚?” 许闲漫不经心答:“乏了,睡了会。” “睡了会???”张阳怔了怔。 许闲答非所问的吐槽道:“五年收一次,一次收这么点,问道剑宗迟早得黄啊。” 张阳:“不少了,快一百了呢。” 许闲随口道:“不是还有一关?” 张阳咧着一口白牙,“对,问剑,不过没事,就是走个流程,闲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走个流程? 许闲正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 李青山也自竹林中姗姗来迟,他刚一出现,四周便以噤声,众人停止了议论,下意识的将腰杆挺直了些。 李青山。 他们当然不认识。 可是他们见过。 他是问灵快结束的时候飞来的,速度很快,听山中弟子管他叫峰主,想来一定是问道宗里了不得的人物就对了。 李青山青衣广袖,束发别簪,脚步不徐不缓,可是百米的距离,却只用了三两步。 方才眨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另一个方向,就像是风一样,飘过去的。 一众少年惊为天人。 “唔~” 李青山淡淡道:“第三关是问剑,由我带你们去,跟我来吧。” 说完前边引路,刻意放缓脚步,百人匆忙相随,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敢走太慢怕掉队,也不敢走太快,怕冲撞了仙人,窸窸窣窣声起。 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说仙人真好看。 有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说自己将来也要成为这样的仙人。 “闲哥,他是谁啊?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张阳压着嗓子小声问道。 “不熟。” “可我看你是和他一起来的啊?” 许闲刮了李青山的背影一眼,撇嘴道: “哦...没什么,恰巧遇见,说我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有大帝之姿,非要死乞白赖的收我当徒弟,要带我修仙,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念他心诚,给了他个机会,所以,我就来了...” 张阳;“....” 死乞白赖的求他是真,念他心诚是假的,他是被绑来的,但是他就是不说,太没面子... 身旁有两少年,满脸的鄙夷,仰头看着天,一唱一喝道。 “老弟,你看着天咋黑了呢?” “哦,怎么黑了呢?” “因为有牛在天上飞。” “牛怎么会在天上飞呢?” “因为地上有人在吹...” 许闲侧目看去,眼神轻佻。 “你俩不信?” 两人不语,不过态度却表明了一切。 许闲摆手,懒懒道:“爱信不信。” 惹得四周一阵哄笑。 李青山走在最前面,低着头,脸上一条黑线自额头一直垂到颚下,拳头下意识的攥在一起,面部肌肉,不规则的抖动呢... 咬牙切齿。 就好像被人绿了似的。 过长阶,穿小径,行至一山巅,道尽... 见一悬崖,一线悬天。 峡谷之深,深不见底,云雾缭绕,时听谷底风声好似深渊兽鸣。 有一长桥。 铁索森森,横跨深谷,徐徐向上,直通对岸山峰,高不可见处。 桥横在那里。 下无任何托举,上有铁索自云端落下,宽足数丈,可数辆马车并行... 初见此桥。 众人惊呼,满目新奇,震惊不已,便是许闲也忍不住感慨一句,鬼斧神工,仙家神通果然牛逼。 就这种工程,放在现代的基建狂魔家,也是少见的。 “这就是长生桥了吧,好大,比我想象中还霸气啊。” “对面就是问剑峰了吧。” “巍巍长生桥,问剑踏天路,走过去,我们就是问道宗的弟子了,这辈子,就真出息了,哈哈...” 李青山止步,回身,目光有意无意落向许闲,温声说道:“踏过此桥,登临彼岸,你们便就是我问道宗的弟子了。” 说完。 李青山残影一晃,竟是就这般消失不见了。 一众少男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里雾里。 许闲也懵了一下。 “就这?” 只见一个中二少年,在人群里振臂一呼。 “各位道友,还等什么呢,踏仙桥,登彼岸,问道长生,冲啊..” “我们也去。” 说话间,一群人乌泱泱的就踏上了长桥,朝着彼岸而去,有人用跑的,迫不及待,有人用走的,东张西望。 张阳吸溜了一下鼻子,兴奋道:“闲哥,咱们也走吧。” 许闲深看一眼云端处,酷酷道:“走着。” 迈着四方步,踏上长生桥。 长桥阔,峡谷深,铁索青石交错纵横,风很大,高处寒... 一群少年似是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看看,那瞅瞅,敲敲打打,哇哇个不停。 “许闲。” 行径途中,许闲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眸看去,一个人影蹿到面前,歪着脑袋,背着小手,笑盈盈道: “又见面啦!” 许闲眉梢一簇,“也没分开过啊。” 林浅浅一愣,秀眉平展。 “也对。” 小胖子挥了挥手,主动打招呼。 “嘿嘿,林姐好。” 林浅浅略带诧异道:“嗯,胖子你也通关了。” 张阳挠着头,怪不好意思道:“运气好,运气好。” 林浅浅撇了撇嘴,淡淡道:“傻人有傻福呗。” 张阳:“额...” 林浅浅偷偷看了一眼许闲,笑道:“许闲,一起走呗。” 许闲说:“随你。” “你是山里来的?” “这么明显吗?” “只有山里的人,才会穿这种纯兽皮做的衣服。” “好眼光!” 第9章 还真有脏东西 “你不知道?”林浅浅问。 许闲狐疑,“不知道什么?” 林浅浅耐人寻味道:“为何问剑?何为问剑?” 许闲摇头。 张阳迟疑了一下,也摇了摇头。 林浅浅婉儿一笑,轻声说道:“此桥名为长生桥,此峡名为一剑峡,对岸那座山,就是问剑山,也是问道山七峰之首,主峰,问道宗真正的山门所在。” 话音一顿,她问许闲,“知道这桥为何叫长生桥吗?” 许闲接着摇头。 林浅浅自问自答道:“魏巍长生桥,问剑踏仙路,走过这座桥,踏足问剑峰,从此修道叩仙门,算是一种寓意吧,踏过此桥,即为问道宗的弟子,修行路上,大道三千,所求皆是长生,故此得名长生桥,也就是踏过去,就能长生的意思...” 张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许闲则是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 迷信。 林浅浅又问:“那你知道,这峡谷为何叫一剑峡吗?” 许闲依旧摇头,一问三不知,张阳往前凑了凑,跟风.. “一剑峡并非天成,而是被人用一剑斩出来的,故此得名一剑峡。” 许闲一震,下意识的向四周看去。 峡之深,深不见底,峡之阔,阔不见边,峡之长,首尾延绵直到天边视线不可见处... 一剑斩出。 那得是多牛的一剑啊。 当是想一想,就以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风。 “嘶!这么狠。” 林浅浅背着小手,昂着小脑袋,脸颊梨涡浅浅,娓娓说道: “万年之前,这方天地,妖魔盘踞,精怪横行,大荒凶兽时常肆虐人间,惜时有一剑仙,背剑入世,欲挽天倾,斩妖除魔,济世渡人,一人一剑,杀得这一方山河在无人敢称尊,时名震八荒,威压四海,精怪避世不出,邪魔退回魔渊,妖兽溃逃大荒。” “世人尊其为剑祖。” “这剑祖便是问道宗的创始老祖。” “当时剑祖驱逐妖邪后,为确保妖魔鬼怪不会卷土重来,再度祸害人间,以无上神通之术,搬山蹈海,又以堪舆星宿之术,将三族气运封锁于此,并且建下一座山门,广招门徒,传道世人,镇压此间。” “于山门前,斩出一剑,得名一剑峡,以斩妖,镇魔,噬邪三柄仙剑为阵眼,在此峡谷中,布下一座护宗大阵。” “阵潜于渊,妖魔鬼怪不敢动,触则剑出,必亡之。” “非问道宗弟子过一剑峡都需要走这长生桥,不然宗门大阵便会触发,斩尽来犯之敌。” 话到此处顿住,林浅浅转过身来,背着手,倒着走,看着听得入迷的许闲,笑盈盈道: “何为问剑?简单说就是问问斩妖,镇魔,噬邪三剑,你能不能进问道宗,为何问剑?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大凶大怪用一些非常人的手段遮掩天机,混进问道宗。” “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只要走过去,获得三剑的认可,便可于剑碑中得一缕剑息种于丹田之处,以后在出进问道宗大阵,就不用非得走这座桥了。” “这就是第三关,问剑的由来。” 张阳眼神清澈,明白过来。 “哦—我懂了,这是怕咱们这些人里混进来脏东西啊。” 林浅浅点头道:“是的。” 许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倒是没什么毛病,不过问道仙宗这么排外,怕是难成气候,偏安一隅尚可,问鼎天下难...” 许闲对这方世界知道的不多。 不过却也知。 天上有仙人驾云。 深山有精怪盘踞。 也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一些鬼啊怪啊的趣事,每每听闻,身临其境... 不过。 许闲毕竟不是小孩子,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固有认知里,不管是鬼,怪,精,妖,魔,和人应该是一样的,有好有坏吧。 当然啦。 不知事情全貌,自是不可妄下结论,兴许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辛呢? “你说什么?”林浅浅将脸蛋凑了过来,好奇问道。 许闲回神敷衍道:“没什么” 张阳则是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压着嗓子道:“碍,闲哥,你说我们这些人里,不会真混进来了脏东西吧?” 林浅浅笑笑不语。 许闲也乐呵道:“想啥呢,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林浅浅附和道:“就是...以前兴许还有不怕死的,现在早就没有了,都说了只是走个过扬啦。” “也对。” 张阳觉得二人说的很有道理,眼中的警惕瞬间全无。 不过.... 下一秒。 许闲却是停滞在原地,眼神死死的盯着前方一个身影,喉咙一滚。 “咕!” “怎么不走了?” 两人不解,投来狐疑的目光。 许闲吐槽道:“不会这么巧?” 两人诧异更甚,一头雾水。 “闲哥,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奇奇怪怪的。” 二人说话间,下意识的顺着许闲的目光看去,顿时如临大敌。 “他怎....呜呜呜。” 张阳指着前面,刚要惊喊出声,却就被许闲一把捂住了嘴巴,眼神示意,张扬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愣生生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眼前所见。 也是一个少年,正在向前走去,不过整个人却像是失了魂一样,步伐看起来,很诡异。 最主要的是,他的身后有一串脚印,就像是融化了的黑蜡,上面还散发着极难察觉的黑色烟雾。 而且随着他继续向前,整个人好像正在慢慢融化。 林浅浅很紧张,往许闲身后缩了缩,她毕竟才十二岁,只是个稍大的点孩子。 面对这突来的未知,害怕在所难免。 至于张阳,捂着嘴巴,腿已经开始抖了。 林浅浅下意识的拽住许闲的衣角,紧张忐忑道:“许闲...怎么办?” 许闲一翻白眼,心想自己怎么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一定不是啥好玩意就对了。 他思绪飞转,压着嗓子极小声道: “跑!” “往哪跑啊?” “嘘...小点声,往后退。” 第10章 剑名斩妖 看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好在他们走本就慢,身后并没有多少人,动静不大。 张阳小声道:“闲哥,直接跑吧。” 许闲故作镇定。 “别慌,稳住。” 林浅浅弱弱道:“那人好像是土系单灵根,叫敖耋,看着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会是邪魔呢?” “是吗...” “别回头,这么破名字,一听就不是啥好东西。” “就是就是...” 三人蛐蛐间,那人异样更甚,如烈日下的雪糕,彻底的溶解了开来。 整个身子瘫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低鸣,却任然向前蠕动着。 “吼—” “哈—” 这般诡异反常的一幕,自是也渐渐被众人发现,顿时惊声大作,嘈杂四起。 “快看,那人怎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 “兄弟,你怎么了...” “怪物,怪物。” 与此同时,长桥之下,深峡之中,传来一声宛若龙吟般的剑鸣。 “曾!” “敖!” 接着。 一柄剑便自深峡之下惊空而起,裹挟着无尽剑意,直奔那人而去。 邪魔入。 仙剑出。 大阵开。 霎时之间,整座长桥剧烈的摇晃起来。 那叫敖鳖的少年猛然抬头,早已融化的面目全非的脸上,一双眼眸猩红如血,死死的盯着袭来的长剑,怒喝一声。 “吼!” 他生生撕开了自己的肉身,无数黑雾自其中涌出翻腾,眨眼间笼罩百米,自其中显化出一尊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来,一跃而起,直奔那柄仙剑杀去。 周围的少年少女们被突来一幕吓懵了。 有的瘫软在地。 有的连滚带爬。 有的尿了一裤兜。 大喊大叫声,一时压过剑鸣和兽吼。 许闲蓦然回望,只是一眼,入眼所见,识海巨震,那是一尊如小山般的巨兽,笼罩在黑气腾腾的雾里,若隐若现的肉身,披着厚重的鳞甲。 利爪森森。 面目可憎。 看不出什么品种来,但是一看就知道,这货是恶兽。 “我尼玛。” 问侯脱口而出,喉咙一滚,他拽起二人,撒腿就跑。 “跑!” 混乱一团,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回跑。 仙剑破空,剑势好似瀑布直坠,只是一个照面,那小山般的妖兽,就被斩落双臂,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啊!” 身体更是被无形剑意束缚在半空,任其如何挣扎,竟是动弹不得。 “吼...该死!” 它口吐人言,不甘怒吼。 一柄仙剑悬于其头顶,剑身隐隐震动,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是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仿佛只要落下,便可让其魂飞魄散。 李青山不知何时,负手立长桥之巅一寒锁上,冷峻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一双剑眸睥睨天地,淡淡呵斥道: “孽障,你可知错?” 那巨兽挣扎无果,自知无力回天,猩红的眸子盯着李青山,爆谑出声。 “好一把斩妖剑,好一座剑阵,是本座小看你们问道宗了。” “既然如此,那就拉个垫背的。” 它说话间,缓缓侧目,将目光落向了正在往回跑的许闲身上 “剑灵根,就是你了。” 许闲虽然在跑路,可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坏了,这特么是冲我来的。” 心里一万个草拟马在奔腾,自己招谁惹谁了,剑灵根犯法啊? 脚下动作加快的同时,不忘了喊道:“仙人护我!” 说时迟,那时快。 妖兽狂暴,献祭肉身,助一抹残念挣脱大阵束缚,直奔许闲而去。 许闲只觉得脊背一凉,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涌上头顶,瞬间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像是被死神凝视,好举着镰刀即将落下。 他下意识的将林浅浅和张阳向两侧推开。 “躲开。” 那道残念戾声道: “小子,要怪就怪,你不该来问道宗,更不该有剑灵根,今日本座不杀你,将来你的剑下,不知要沾染我族多少鲜血,受死吧。” “草!” 许闲第二次,感受到了死亡降临。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妖兽所化的杀念即将洞彻许闲之时,许闲眼前,空间波动,接着他便见一柄仙剑,撕开虚空一角,顷刻杀出,自其耳畔掠过,将那道残念瞬间斩碎。 速度极快。 眨眼之间。 剑过而撩起的发丝甚至还未落下,那道残念便已淡然无存。 许闲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能感觉到锁定自己的杀气消失了,脚步随之减缓,回望之时,已是风平浪静。 妖兽没了,黑雾也没了。 只有一柄仙剑,悬在自己眼前。 剑长三尺。 通体晶莹。 泛着森森寒芒,剑柄之上,似是萦绕着道蕴,虽斩一妖,剑不染血,清冷如霜。 当时。 那柄剑离自己的眼睛只有零点零一米。 许闲不知道为何,目光不躲不闪,凝望此剑,那一刹那,他仿佛有一种错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寻寻觅觅,人海茫茫,蓦然回首,见了要找的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说不上来。 很奇怪,而且他一点也不害怕。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三息。 剑锋一挑。 化作一抹流萤,直奔苍穹,而后又如一根悬天而落的丝线,落下深峡。 剑没了。 阵关了。 妖兽被斩了。 长生桥上,一切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带着那人之前留下的黑色腊泥也寻不到半分。 许闲懵懵懂懂回神,隔空望向了站在铁索之巅的李青山,对方也正望着自己。 从始至终,他都没动过。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没事一样。 最后,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问剑继续。” 接着又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群少年少女们,杵在原地发愣。 许闲也是其中之一。 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这仙真是狗都不修啊。” 苦先不说。 这整不好哪天就死了。 长生桥? 死了还咋长生。 “许闲,你没事吧。”林浅浅小跑而来,连忙询问。 许闲故作淡定,淡淡道:“没事!” 张阳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许闲余光一瞥,讥讽道:“瞧你那出息...都是小扬面。” “那刚刚你怕吗?” “不怕!” “你真勇敢。” “低调!” 林浅浅问:“那咱们也走吧?” 许闲略一沉吟,稳重道:“不急,等他们都过去了,我们在走。” 林浅浅一怔,“许闲,你是不是怕了?” 许闲故作神秘道:“你不懂,哥这叫稳健。” 林浅浅“哦!”了一声。 张阳点着头,赞同道:“对,稳健些好,稳健些好。” 第11章被带偏的两人 问灵,问心,问剑。 三关皆过,方可成为问道宗的弟子。 问剑作为最后一道考验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 昔年。 剑祖建立问道宗后,人间便有谣传。 说是问道宗所在,镇压了精怪妖魔在人间的大道气运。 至此。 下界之地,异族凋敝,凡州更是以人族为主。 精怪避世,妖魔远遁,数千年不出。 后来。 随着剑祖云游,一直未归,精怪妖魔蠢蠢欲动,欲要卷土重来,祸乱人间。 不止一次,兵临问道宗。 却又尽数被挡在问道宗山门之外,一座剑冢镇在这凡州北疆,压的异族万年抬不起头来。 于是那些妖魔便就动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打不进不来,就想着偷偷混进问道宗。 由内而外解开被剑祖镇压的大道气运。 为此无所不用极其。 有的夺舍凡人。 有的化人重修。 有的不惜轮回一世。 只为了能于问道宗收徒之际,混进其中。 不过数千年来,却无一例外,全部被问剑之阵识破,悉数斩杀于长生桥上。 今日发生的一切,以前自是时常发生。 别说一个,一次来个六七八个,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随着一次次的铩羽而归,妖邪们也认清了现实。 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也就很久没来了。 今日重演。 意料之外。 却在防范之内。 只是可惜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土系单灵根的苗子,就这么没了。 算是空欢喜一扬吧。 “害…这下就只剩两个好苗子了。” “那孩子看着那么实诚,谁能想到居然是妖魔所化呢?” “连宗主都没看出来,本尊恐怕不简单啊。” “观它模样,有点像是北海里的那只金鳖...” “不能够吧,北海诸妖与凡州素来井不犯河水,没仇没怨的,至于下这么大功夫?” “谁知道呢?” “管那么多,敢来,就全弄死,本尊来照样斩,何况只是区区一具灵身...” 长生桥上。 小小的插曲之后,问剑之考继续。 陆陆续续已经有少年少女,跨过了长桥,登临了问剑峰。 这也意味着。 从这一刻起。 他们就是问道宗真正的弟子了。 长生桥的尽头。 是问道宗的山门所在,一座石门巍峨耸立于此间,似是浑然天成,雕龙画栋,栩栩如生。 书有三字。 问道宗。 字体浑厚,笔走龙蛇,隐隐有冲天剑意,自字体之中,呼之欲出。 此时山门前,早已聚集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中,不止有刚通过了考核的新面孔,很多都是问道宗原本的弟子,他们大多都是特意而来,前来观礼,看看这些新来的师弟师妹们。 有的则是被刚刚斩妖剑出鞘吸引而来。 想要一窥仙剑风采。 可惜来的太慢,剑已归鞘,看了个寂寞。 索性也就留了下来,看一看一会的收徒仪式。 毕竟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在问道宗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盛会了。 修行本就枯燥乏味,毫无乐趣可言,更何况是问道宗的弟子,他们的一生,不是打坐修炼,就是外出执行任务,倦的不行,此时也就权当放松了。 新弟子们聚集在山门前的空地上,不时东张西望,眼神清澈,充满了向往。 像极了刚步入大学校园的新生,满脑子想到的都是美好,全然将刚刚发生的事抛之九霄云外。 哪怕此刻。 他们正如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一群师兄师姐们围着看,自也是全不在意。 议论声声,嘈杂阵阵,山中弟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批弟子长得都不咋地啊,相貌平平。” “资质也平平...” “一个个还挺乐呵。” “看看他们那清澈且愚蠢的小眼神,唉,想当初我也是这样的。” “是啊,朝气蓬勃,年轻真好啊。” “没事,不出两月,他们就知道,修仙的苦了,到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我听考核的师兄说,这一批里有一个是变异剑灵根,不知是哪一个?” “好像还没来...” “不会掉峡谷里了吧?” “这玩笑可不好笑。” 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入山门。 等着拜师成。 开启全新的生活,仙人的生活。 李青山也在等,还是一如既往的绷着脸,眉眼阴沉,只因还差三人没来,其中就有许闲。 视线洞彻长桥,所见一幕更是让他气的牙痒痒。 若非这么多弟子看着。 他是真想跑过去,给那小子一脚。 他们居然在干饭。 是的。 你没有听错。 他们是真的在吃饭。 就在刚刚,出了插曲之后,许闲说要稳健,等别人先过了在走。 两人也就听了他的,原地等待,那小胖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烧鹅,注意,是一整只。 问两人吃不吃。 许闲刚好饿了。 直接就开吃了。 林浅浅矜持不过三秒,也加入了进来。 于是三人席地而坐,共食一鹅,优哉游哉,吃的满嘴流油… 知道的,他们是来参加问道宗的弟子选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来踏青来了。 什么扬合? 什么时候? 居然还吃得下? 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完全被许闲给带偏了。 他有些后悔把许闲带回来了,就许闲这性格,不知道还要带偏多少问道宗的弟子,焦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弟子等得不耐烦了,不由躁动了起来。 “等什么啊?怎么还不带我们进去,是时候还不到。” “好像还有人没来?” “谁?” “许闲。” “又是他?” “还有林浅浅...” 须时,许闲三人刚吃完一只烧鹅,抹尽嘴巴上的油渍,方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看了一眼早已空空如也得长桥。 说道:“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匆忙起身,点头应下。 “好。” 显然在不知不觉间,许闲已经成了两人的老大了。 至少张阳是这么认为的。 他觉得许闲不仅天赋高,而且还很潇洒,所以他很服他。 至于林浅浅。 原本只是因为许闲是剑灵根她才刻意接近的。 来的时父亲叮嘱过。 遇到天资极好的要搞好关系,特别是男孩,还没有家族背景的穷小子,更要主动接近。 之前,加上自己总共就四个单属性灵根。 许闲是看着就穷的,而且还是剑灵根。 所以她才主动接近许闲。 不过。 刚刚那妖怪向他们杀来时,许闲主动将她推开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那是被人保护的感觉。 谈不上感动。 但是让她很舒服。 而且从短暂的相处中,她觉得许闲说话很有意思,很有趣,即便他好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是却很稳重,和他在一起时,都不用思考。 所以她愿意跟他们一起玩。 “林姐,闲哥,咱们仨这也算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了吧,你们以后可得罩着我啊。” 许闲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好说,好说,都是兄弟。” 林浅浅笑嘻嘻道:“看在烧鹅的份上,姑且给你个面子吧。” 张阳憨厚的笑道: “嘿嘿!那我以后有好吃的,还给你们拿。” “懂事哦!” 三人有说有笑,慢慢悠悠,完全不顾此刻烈日下等待的众人是何感受... 第12章 不识字 三道身影先后出现在桥头,踏足问剑峰。 唰刷唰!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去。 原本在谈笑风生的许闲三人不由浑身一震,如临大敌。 许闲压着嗓子道:“不好...有杀气。” 林浅浅和张阳一左一右,默契的将许闲护在身前。 众问道宗新老弟子看着他们,眼神耐人寻味,嘈杂议论渐密。 “挪,这不来了。” “中间那个就是许闲?” “对,他就是剑灵根。” “看着是挺贱的。” 李青山的目光仿佛能杀死人,见三人站在桥头踌躇不前,温怒道: “还不赶紧过来。” 三人回神,小跑上前,佯装无事一般,加入眼前的队伍之中。 “兄弟,麻烦让一让,谢谢!”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浊气徐徐,眉目舒缓,转身踏入山门,“都进来吧。” 巍巍山门,高曰十丈,霸气恢宏。 门后是问道广扬,二者之间,立着一块剑碑。 通体漆黑。 浸满岁月斑驳。 剑碑上刻有大字,剑碑下摆有残棋。 众人跟在李青山的后面进了山门,目光先是被诺大的广扬吸引,接着又落在了那剑碑之上。 李青山将众人带到剑碑之前止步,转过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胸前,徐徐开口说道: “自今日开始,你等便就是我问道宗的弟子了,问道宗的规矩,拜师之后,你们回到各峰各堂自会有人告知你们,我在这里,便就不啰嗦了。” “身后此碑。” “是曰剑碑。” “乃是我问道宗先祖,剑祖所留,先祖有训,入我问道宗者,皆需瞻仰此碑,你们通过了第三关问剑,只需将手掌贴合此碑,便可获取一缕剑息,烙刻于丹田之中,往后,你等学会御剑了,出入山门,便无需在走这长生桥,自可横渡一线长峡。” “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修炼一途,道阻且长,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想要学会御剑,乘风,至少要突破至筑基期,炼体,炼气,是你们接下来要迈过的两道坎。” 话到此处,他刻意停顿,语气加重,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许闲,继续道: “你等虽是万里挑一的大才,天赋生来不凡,可也切莫骄傲,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向前,万万不可松懈,别像某些人,慢慢吞吞,懒懒散散,现在迟到了,大家都等你,以后修行之路,你走的晚了,行慢了,可没人会等你。” 四周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许闲三人身上。 林浅浅低下了头。 张阳憨憨的傻笑。 明眼人都听出来了,这就是故意点三人呢。 唯有许闲毫不在意,一双眼眸波澜不惊,就好像没听到似的,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甚至他还回望众人,说道: “看我干嘛,没见过帅哥?” 不免惹得嘘声一阵。 李青山长眉一挑道:“没什么问题,就依次上前触摸石碑吧,然后到那边去报道,七峰十三堂,你们想加入哪一个,便到对应位置就行,自有长老们接引你们。” 这时一个长相方正的弟子举手问道: “仙人,我有问题。” “讲。” “敢问,剑碑前的棋局,是否就是当年剑祖留下的残局?” 李青山侧目看了一眼剑碑之下的残局,点头道:“是。” 那弟子略显激动的说道:“江湖谣传,说是这剑碑里藏有一份绝世的机缘,当年剑祖立下剑碑时,刻意留下了这残局,天下人尽可破之,谁若能破开这残局,剑碑机缘便由谁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听闻此言。 一群新生眼中神采奕奕,满是求知。 这条传闻,他们中很多人都听过,林浅浅就是其中之一。 而四周围观的一众问道宗弟子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玩味,像是在看一出好戏,更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李青山略一沉吟,反问:“你懂下棋?” 那弟子谦虚道:“略知一二。” 李青山下意识点头,古井无波道:“此事不假,不过...”话说到一半,他终是欲言又止。 沉默不语。 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那弟子再问:“那我可以试试吗?” 李青山看着众人眼里的期待,温声道: “请便。” “多谢!” 得仙人准许,一群少年少女蜂涌向石碑。 有人触碰石碑,得一缕剑息生丹田。 有的则是围在那残局之前,伸长脑袋,踮着双脚。 或拧眉沉思。 或促狭凝视。 探讨声也随之响起... “能解吗?” “别急,容我在仔细看看。” 四州弟子,压着嗓子,不时发出讥笑之声。 李青山站在一旁,见一群新弟子对着一盘残棋讨论的热火朝天,不由摇头笑笑。 “呵..” 此局无解。 若是能解。 一万年了,何至于一个解开的都没有呢? 远处一众长老隔空望来,也不着急,反倒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兴致极浓,谈笑风声间,眼角褶皱如千重山川。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敢想敢干,不知天高地厚。” “不稀奇,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心气高的孩子自命不凡,都觉得自己能解开这残局,等他们看明白了也就老实了。” “这样也挺好,刚好挫一挫这些孩子身上的锐气,于修行有益……” 其中一个长老不解的嘀咕道: “你们说,剑祖当年是怎么想的,留下此局,莫非真有破解之法?” 另一长老摆手道:“得了吧,就是棋圣从棺材里爬出来,他也破不了,我想啊,剑祖他老人家留下此残局,就是为了磨一磨后辈的心性的。” 其余人纷纷表示赞同。 人间万年枯荣,一盘残局无解,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人尽皆知。 不过比起残局,许闲倒是好像对石碑上刻的字更感兴趣一些。 他仰望着高高石碑,胳膊捅咕了一下一旁的张阳,问道: “胖子,这上面写的什么?” 张阳也仰着脖子望着石碑。(如果他有脖子的话。) “你不知道?” 许闲淡淡道:“我不识字。” 张阳瞪大双眼望着许闲,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呐,闲哥,居然不识字。” 许闲无语… “说啊?” 张阳嘴巴张了张,目光挪开,再看石碑,理所应当道:“我也不识字。” 许闲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草,你耍我呢?” 你不识字,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张阳心虚,目光闪躲。 林浅浅摸完石碑折返回来,夹在二人中间问:“你俩看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齐刷刷落在林浅浅身上。 异口同声的问:“石碑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浅浅诧异道:“你们不知道?” “我们不识字。”两人说。 林浅浅嘴巴张大,不可思议道:“天呐,你们居然不识字?” 许闲:“...” 张阳:“...” 第13章 一块剑碑,一局残棋 不识字怎么了,用得着那么吃惊? 他也倒是想识啊,可条件它不允许。 整个厚道村就没一个识字的,也就村里那跳大神的老婆婆会几个鬼画符。 这方天地用的又不是汉字。 当初他学会说这方世界的语言,就费老大劲了,识字终是奢望。 主要是,在厚道村识字也没用,打猎捕鱼种地上树摘果子,也不用有文化不是。 许闲不语。 张阳则是弱弱问道:“林姐,你是不是也不识字啊?” 林浅浅同情的看着两人,叹了一声气,眼中尽是怜悯。 不识字修炼的时候可有两人罪受了,连功法秘籍都看不懂。 二人的长生路,坎坷啊。 也罢... 她想着大不了到时候给二人翻译翻译好了,看不懂字,能听懂话也是一样的。 许闲见她叹气,又这么看着自己,试探道: “你不会真不识字吧?” 按理不应该的,林浅浅的谈吐和穿着一看就是大家之后。 林浅浅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仰望石碑,抬手指着那上面的字体,逐字逐句的念道: “棋行险招,剑走偏锋,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张阳掰着指头数,“闲哥,对上了,刚好十六个,那上面也十六个。” 许闲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林浅浅也翻出一个眼白,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 许闲摸着下巴,暗自琢磨,心中下意识的默念着。 [棋行险招,剑走偏锋,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张阳有样学样,也故作沉思,皱起眉头,嘟起嘴巴,他觉得这样很帅。 男人就该如此。 林浅浅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阳想都没想就摇头。 “许闲你呢?” 许闲看了林浅浅一眼,转而对着张阳说道:“走,先把石碑摸了。” “哦!” 林浅浅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肯定没听懂,你俩都多余问。 而反观二人两人,则是勾肩搭背朝着石碑靠近。 “胖子,你也是村里来的?” “不是啊,我老家是烈火城的,老大了,人贼多……” 许闲表示没听过,继续问:“那是家里穷?” “不穷啊,我家挺有实力的。” “那你不识字,没读书?” 张阳满脸嫌弃道:“那书狗都不读,太难了。” 许闲无语,不想说话。 张阳反问:“那你呢,闲哥,你咋不读书呢?” 许闲答非所问:“我家也挺有实力的。” 张阳:“???” 伸手触碰石碑。 似是与天地相连,一缕常人难以察觉的剑息自掌中没入,深坠丹田,许闲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得到。 身体里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眉眼微挑,暗暗咂舌。 “啧啧,这不比科学来的神奇,有点意思。” 而后朝人群走去,欲要一窥残局,小胖子很懂事的走在前面,利用身体的优势轻轻松松的给许闲挤出了一条道来。 “让一下,让一下,没看我闲哥来了,有没有的点眼力劲?” 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感觉。 不过。 碍于对方是剑灵根的拥有者,而且许闲和那仙人似乎有些关系,这些弟子或情愿,或不情愿,还是让出了一条道来。 许闲高视阔步走进人群,负手而立,余光一瞥,略带责备道: “胖子,蛮横了啊,都是同门师兄弟,哪能这么无礼。” 气质这块可谓拿捏的死死的。 张阳连连称是,说下次注意,四周不少弟子,也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十来岁的少年们,能有多少心思呢。 他们觉得许闲人还行。 虽然看着有点不着调。 实际上还是很友善的。 这一幕,看的不远处的李青山哭笑不得,不禁嘀咕。 “这臭小子,比我还能装啊。” 感觉。 在装逼这条道路上,算是遇到对手了。 许闲一通瞅。 张阳也一通瞅。 “嗯。” “嗯!” “嗯?” “嗯....” “有点意思。” 林浅浅站在一旁,见二人装模做样,小嘴一撇。 “你俩看得懂吗?就在这嗯嗯嗯的...” 许闲,张阳默契的摇头。 “不太懂。” “不太会。” 周围围观的一众弟子,嘘声大作。 “搞什么?” “闹呢。” 不太懂。 你倒是别装出一副很懂,且世外高人的样子啊。 林浅浅一拍脑门,无言以对。 许闲摸着下巴,脑袋半歪,换了个角度看着这满是岁月痕迹的棋盘,问道:“冒昧问一下,破局的人是执黑子,还是白子?” 林浅浅顿时哭笑不得,这哪是不太懂啊,这是完全不懂啊。 刚以为他是谦虚,现在看来,那是张扬的不明显啊。 “黑子。” “哦!” 四周弟子看向许闲的目光大底是变了。 变得怪怪的。 有些小嫌弃。 起初。 初见许闲觉醒剑灵根时,许闲就像是天上的星辰,闪闪发光,耀眼无比,穷其一生,只能窥其项背,眼中满是羡慕与崇拜。 后来。 许闲于人群中沉默,却又在问心林前一马当先,第一个走进问心林,许闲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剑客,高冷,勇敢,不出鞘则以,一出鞘,必能斩开一方天地,他们的眼中是赞许和向往。 在后来。 他们觉得许闲就是一个普通人,有点懒懒散散,但是有当大哥的气质。 直到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少年,所有的好形象全崩了,嫌弃和鄙夷肆无忌惮的滋生... 他们懂得了什么叫陌生才神秘,距离产生美。 林浅浅开口道:“许闲,不用看了,这棋你破不了的,别说你了,就是棋圣在世,也破不了的。” 闻林浅浅如此言之凿凿,众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于她,眼中茫然带着求知。 “怎么讲?” 林浅浅略一沉吟,意味深长道: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残局,而是死局。” “死局?” 众人懵然更甚,一个个云里雾里。 何为死局? 懂的。 不懂的。 都能听懂。 可.... 惊声作态,窃窃私语。 林浅浅老气横秋道:“没错,就是死局,局中黑子已经输了,残局尤可破,死局自无解,否则何至于这棋摆在这里近万年,无人可破呢,所以啊,就别费劲了,走吧...”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随之吐槽之声,四下大作。 “什么意思?感情早输了?” “果真吗?” “我说我怎么看了半天都解不开,原来是死局啊,还好我棋术没问题。” “闹呢,都输了还让人破,这不是诚心逗人玩呢吗?” “服气,走了走了,浪费我半天时间。” 众人骂骂咧咧,作鸟兽散,剑碑残棋之前,原本人满为患,可眨眼的功夫,也就散的七七八八了。 张阳和林浅浅也跟着离去了,可一回头,发现许闲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不解,回身催促道: “闲哥,走啦。” “许闲,你愣着干嘛呢?” 许闲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盯着眼前棋盘,愣愣发神,嘴里小声念叨着。 “棋行险招,剑走偏锋。” 语气一顿,缓缓抬头,再度凝视剑碑, “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第14章 许闲破残局 林浅浅和张阳去而折返,一左一右站在其侧,看着不时自言自语,有些魔怔的许闲,弱弱问道:“你在念叨什么呢?” “闲哥,你...你没事吧?别吓我,我胆子小。” 许闲全然不顾,充耳不闻,依旧自言自语道: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正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棋局既然在此,那就一定有答案。” “棋在局中,我在局外...” “残棋...” “死局...” “破局...” “险招...” “偏锋是要告诉别人不要按常理出牌的意思吗?” “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自言自语间,许轻舟伸出手,触碰那棋盘,食指与中指弯曲,往那空处轻轻敲了敲。 “咚咚!” “空的...果然!” 石碑石座,剑祖所留,棋盘居然是用木头做的,若非存放在这仙家之地,恐怕早已腐朽了吧。 许闲心里有答案了。 林浅浅和张阳此刻面露担忧,焦急询问:“许闲,你别吓我们,你到底咋啦,怎么说胡话了呢还?” 许闲收回神游的思绪,目光依次看向二人,嘴角微微上倾,笑道:“我想,我好像找到破局之法了。” 张阳愣了愣,一脸懵然... 林浅浅一怔,大眼睛眨了眨,确认了,许闲真的魔障了。 “完了,这孩子傻了。” 许闲淡然一笑,没有回应,而是在二人的茫然中,翻身踏上了石台,眼中神采奕奕。 “真相只有一个。” “推倒重来,不让我赢,我就给你砸咯…” 说完原地纵身一跃,双腿悬空,微微弯曲,力沉腰间,猛然一瞪,借助下坠的重力,许闲狠狠的踩向棋盘。 “嘭!” “卡卡!” 棋盘应声而碎,棋子飞溅滚落。 无数的目光在一瞬间汇聚过来,世界于那一刻凝滞,偌大的广扬,静若寒蝉。 张阳傻了。 林浅浅懵了。 四周弟子全麻了。 就连远处的一众长老也彻底凌乱了。 一个个呆愣在原地,好似当扬被石化,嘴巴微微张开,瞳孔猛然放大。 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棋盘上的少年。 足足好大一会。 才迷迷糊糊的缓过神来。 许闲,剑灵根…把剑祖留下的残棋直接给踩烂了? 谁敢信? 比起眼前所见,他们更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 “嘶!” “咕!” 倒抽冷风声。 吞咽涂液声。 悄然掩盖过了风声。 李青山真疯了,一个闪身来到石碑之前,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早已四分五裂的棋盘,僵硬的抬起头,目光上移,眼珠瞪的溜圆。 “你在干嘛?” 许闲理直气壮道:“我在破局啊。” 李青山死死的盯着许闲,那张冷峻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 周身之地。 只感气温骤降。 张阳和林浅浅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张阳知道许闲勇,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狠,剑祖留下的东西,光天化日下都敢砸。 林浅浅则是收回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这孩子不是傻了,这孩子是疯了。 四周之地,不管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又或者是远处窥见这一幕的长老,无不静静的注视着,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对于他们来说,许闲的所做所为太疯狂了。 让你破残局。 没让你把棋砸破啊.... 颠覆认知,荒谬绝伦,这也是人能干出的事? 特别是一众长老,他们只能说,许闲太能作死了,没完没了的作。 他们不敢想象,等待许闲的将是怎么样的下扬。 气氛安静的可怕,许闲也慌了,感受着来自李青山眼中那杀人的目光,好似坠入冰窟,特别是身后的石碑,半天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不禁发虚。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不是脑筋急转弯。 喉咙一滚,目光躲闪的望着李青山,含糊其辞道:“那个...我说我刚刚好像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你信吗?” 李青山话语自牙缝中挤出,戾森森道:“站着死,还是躺着死,你选一种。” 许闲心虚道:“我想修仙!” 一而再,再而三,李青山是真忍不了了,他知道,许闲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修仙,所有才这么干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先祖留下的东西也是能随便踩的,毁的? 之前他也就忍了,谁让自己把他绑了回来呢? 原本想着,他也就是年幼,性格有些顽劣,天才嘛,有点个性不足为奇,主要还是看自己怎么教,慢慢引导就好了。 可谁能想到。 他居然这么能作。 作完问心三问。 转头又把剑祖留下的棋盘都给踩烂了。 他在问道宗这么多年,就没见谁闯过这么大的祸。 他难辞其咎。 也忍不了了。 必须要给他点教训,否则将他留下来,问道宗迟早被他拆了不可。 然后。 就在他准备出手好好收拾许闲一番的时候。 耳畔却是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快看,那是什么?” “剑碑怎么亮了?” 远处众长老更是腾身而起,当扬惊掉了下巴。 “这气息,莫非剑碑苏醒了,难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剑碑吸引,李青山也懵然的抬头看去。 只见往日里古朴的剑碑上,居然闪动着乳白色的雾霭,就像是混沌一般,剑碑四周,空间里更是荡起一圈圈涟漪,像是风过平湖似的。 突来的一幕,让他一时失了神,攥住许闲衣领的手下意识的松了开来。 木讷道:“这是...” 许闲大喜,激动的大笑道:“哈哈哈,老登看到没,老子说了老子在破局,你还不信,瞎了你的狗眼。” 不等李青山从惊骇中回神。 剑碑之上,一道剑意如虹,猛然爆发,好似大洪倒流直上。 一道巨大的光柱顷刻间洞彻苍穹,滔滔剑意随之向四周荡漾开来。 霎时狂风大作。 除了许闲,千米之内,所有人都被这道力量给掀飞了出去,连李青山也不例外。 白芒耀眼,湮灭一方,掩盖白昼。 大风凌冽,摧枯拉朽,荡尽一切。 问道剑宗,千里青山,七峰十三堂,无数的弟子无不于此刻驻足原,仰望苍穹,看向问剑峰的方向。 “什么东西?” “好霸道的剑意。” “好像是问道广扬的方向!” 叶仙语独立山巅,眼中波光流转。 “剑碑真能破!” 就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问剑峰巅,突然云层叠嶂,凭空显化,黑雾翻腾,忽有雷霆于其上激荡,数道恐怖的身影自祖峰而来。 威压席卷,山河变色,天地惧颤。 但见一柄长剑惊空落下,立在广扬中央。 虚空里,一个声音沉重又缥缈,听在耳中振聋发聩,如滚滚雷霆激荡心涧,一字一字毫无感情。 “方圆十里,化作禁区。” “退!” 第15章 一看就是个厚道人 御剑逃离,霎时之间,便见万剑遁空,惊鸿四起之景。 众长老大手一挥,施展仙家神通,以灵力裹挟着广扬上的新弟子离去。 “走!” 李青山深望一眼剑碑下的少年,眼中骇然任然。 他没有逗留,一手一个将躺在地的林浅浅和张阳拎在手中,脚下一踏,残影一晃,须臾之间,已至十里之外。 一群新弟子此刻是懵的。 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眼前山河已变了模样。 远处。 那道剑光仍在,头顶是黑云叠嶂,恐怖的气息持续向着四周扩散,长空沃野,涟漪泛尽。 刚入门就见了这般阵仗,他们眼中除了惊骇,迷茫的同时,更多的则是炙热的向往。 修仙就当如此。 一念风云变化。 一念地动山摇。 “娘嘞…” “我滴妈呀…” “牛逼…” 众长老眼眸深沉,负手立于人前,远望天外,眼底光泽忽暗忽明。 山中弟子更是乱做一团。 他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低声惊语。 “祖峰的方向,难道是那几位老祖宗出关了?” “老祖就是老祖,不见其人,但感其威,当真恐怖如斯。” “到底咋啦,大荒里的兽帝杀来了?” “...不,是一个新人,把剑碑残局破了。” “怎么可能?” “那不是死局吗?如何破得?” “真破了,我亲眼所见。” “怎么破的?” 那人吞咽一口唾沫,目光闪烁道: “一脚给踩破了。” “啊!!” 众人惊掉了下巴。 剑碑棋局被破。 被一个新人所破。 是用一脚给踩破的。 所以引发了眼前的动静,连几位老祖宗都出关了。 不可置信,匪夷所思,在不同的脸庞上有了相同的定义。 谁敢信? 所谓破局,竟是真的破局.... 此时的问剑广扬早已空空如也,唯余剑碑之下,一少年身形若隐若现。 须时。 冲天剑意就像是泄尽洪流的堤坝,势渐弱,直至消失不见,苍穹之巅,五色极光依次落下,就像是神兵天将,仙人临凡。 便就见了五道身影先后自其中显化,围在剑碑之前。 那是一个青衣青年,一个朱衣妇人,着玄甲的少年,银发的大汉,和一身火红的迟暮老翁。 他们的面前。 是巍巍剑碑。 剑碑之下,一个小小少年,长发高悬,身着兽衣,盘膝而坐,抱手归一,双眸紧闭,笼罩在莹莹雾霭之中。 五人眼中满是慈祥,既有惊喜,亦有欣赏。 “剑灵根,破残局,顿悟剑碑,好,好,好,好一个后生,吾辈英雄出少年啊。” “小小年纪,峥嵘毕露,一身锋芒,大才啊!”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哈哈哈。” “所以…他就是师尊一直在找的人吗?” “不知这剑碑中师尊留下了什么,这孩子又能顿悟多久...” 就在他们对着许闲审视赞许间,叶仙语也来了,于五人前一一作揖拜见。 “仙语见过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姐,八师兄,小师兄。” 青衣青年微微一笑,温声道:“小十也来了。” 叶仙语微笑道:“几位师兄都来了,仙语怎么能不来呢?” 朱衣妇人问道:“这孩子,是何根脚,你可知晓?” 叶仙语眉梢轻皱,回应道:“是我弟子李青山外出捡…带回来的,他说...这孩子是北边山里一个村子里的。” “是何村子?”玄甲少年又问。 “厚道村。”叶仙语答。 几人表情皆在不经意间闪过异色,这名字确实... 银发大汉双手环胸,露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沉眸道: “闻所未闻,不过,能叫这名字,这村里的人应该都挺厚道的,这孩子浓眉大眼,生的面善,一看就和我一样,是个老实人。” 其余几人附和。 “确实,相由心生,这面相,坏不到哪里去。” “哈哈,既然能走到剑碑前,定然已经过了问心三问,心性自不用说,差不了的。” 叶仙语暗暗垂下眉梢,一想到许闲在问心三问里干的那些事,自己都心虚,他要是老实人。 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了。 “对了,他叫何名字来着?”一人突问。 叶仙语脱口而出道:“姓许,名闲。” “许闲...” 青衣青年淡淡道:“好了,小十,既然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许闲顿悟剑碑,短则数日,长则数年,醒来之前,切不可让任何靠近,惊扰到他。” “明白!” “还有...等他醒来,你便代师收徒吧,日后由你来教导。” 叶仙语撇了撇嘴。 “哦!”了一声。 看着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但是对于代师收徒这个事,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走了。” 五人说走就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漫天黑云雷电悄然散尽,千里山风平息,一切风平浪静,又见云开雾散,拨云见日。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叶仙语抬头看了一眼祖峰的方向,往日威严肃穆的女宗主,尽是带了几分姑娘的天性,白眼吐槽道: “每次出山不是黑云,血电,就是哀嚎的狂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问道宗是魔宗呢,真服了。” 吐槽间,她靠近许闲,并未打扰。 可是目光却是盯着那早已破烂的棋盘,一通打量。 “破局居然是这么破的?这谁能想到啊...” “剑走偏锋,晓喻新生。” “这事怕也只有你能干出来了,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突然拧起眉头,盯着许闲,她暗自神伤道: “不过...以后问道宗怕是不安宁了。” 一想到要代师收徒,替师傅教导许闲,她就一阵头大。 抛开天赋不谈,许闲能干出这些事,以后指定消停不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自己不是老末了,她也就释然了。 “小十一,嘿嘿。” “等把你培养成才,就能把宗主之位扔给你了,似乎也还不错...” 第16章 收徒大会落幕 七峰十三堂的一众长老和峰主,带着一群新入门的弟子正聚集在问道广扬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虽以风平浪静,可是心中震撼却依旧如那滔滔江水,惊涛拍岸。 特别是李青山。 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也是恍惚的。 原本以为许闲给自己闯了个弥天大祸,没成想他破了残局,顿悟剑碑,把山中五位师叔都给惊动了。 喜忧参半吧。 喜的是自己替宗门寻了一个大才回来。 悲的是恐怕要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剑灵根。 现在还顿悟了剑碑。 这小子师傅,已经轮不到自己咯。 因为不配。 身侧众长老先后回神,就此事评头论足,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无非还是那些说辞。 意想不到啊? 早就看出他不凡啊?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天佑问道宗,剑祖昔年的英姿后继有人什么什么的... 有人上前,恭维道:“青山师弟,你这次可真是为宗门立了大功了,仙阁簿上,你又添了一笔,恭喜恭喜啊!” 一向喜欢人前装深沉的李青山,面对恭维的话,却是一反常态,苦涩一笑。 “呵!” 一点装的心思都没有。 “怎么,你带回来的人,顿悟剑碑,你不高兴?” 李青山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袖口一荡,蓦然离去。 “你去哪啊?” 李青山不应。 “不挑徒弟了...” 李青山依旧不应,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呵...不理人了还。” “行了,你就别惹他了,他现在估计正郁闷着呢。” “有啥好郁闷的,这又不是一件坏事,那孩子,青山未必驾驭得了。” “行了行了,先干正事吧。” 时以山河日暮,大日偏西,天有愁黄,短暂的插曲后,回归正轨,在一众长老的重新组织下,收徒拜师仪式,便在眼前这片空地上草草了事。 今日的主角注定了是许闲,其余之人,自是只得甘当陪衬了。 “时候不早了,诸位小友,静一静,静一静,首先,要恭喜你们成为我问道宗的一员,我问道宗共有七峰十三堂,今日各峰各堂的长老都来了,选择权现在交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以任选一峰一堂加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 一群新弟子七嘴八舌,问东问西。 那十三堂。 又是哪七峰。 他们谁是谁。 又是干什么的... 长老们纷纷祭出一杆布旗,上书各峰各堂之名,弟子们将思绪从许闲之事上拉回,开始于一众长老之中,艰难抉择。 许闲在厉害,那是许闲的事,他们只是旁观者,看个热闹,毕竟这些与他们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眼下的选择,那可就是自己的事了。 加入哪一峰,哪一堂,和新生报考哪一个专业是一样的,接下来余生漫漫,若是没什么意外,他们都会活在今日的选择之中。 自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有人早就有了心仪的山峰,没有任何犹豫就选了。 有人则是犹豫不决,一番对比之下,也选择了自己相对满意的山峰... 张阳和林浅浅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两人似乎并不着急。 还在看着问道广扬的方向,本相隔数十里,却意图看清那广扬中央的许闲如何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二人感触最深。 同行半日。 上一秒的称兄道弟。 这一秒的物是人非。 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向前走去,可他们打了个盹的功夫,许闲却已经跑的老远了,再一抬头,他似乎已经站在了终点! 而他们…… 已是高攀不起了。 她们原本想着是要加入执剑峰的。 毕竟许闲就是执剑峰峰主带回来的。 可惜。 李青山走了。 最后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在六峰十三堂里做出选择。 许闲顿悟广扬之中。 此间之地,林浅浅自然而然就成了最耀眼的存在,得知林浅浅还没想好加入那座山峰时。 一群长老,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话说尽, 好处给够,牛能吹多大吹多大,饼能画多大就换多大... 什么我要亲自收你为徒啊? 让你当亲传弟子啊,给仙法,给丹药,给灵器,一个比一个豪爽。 争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为此... 有两个脾气不好的长老险些还打了起来,那扬面,属实是壮观。 今日兴许是祖山里几位老祖醒了,所以这些长老算收敛的了,换做往年,早就当着新弟子的面开始斗法了。 最后...林浅浅选择加入了天剑峰,并拜入天剑峰峰主名下,成为第三代弟子。 问道宗的辈分。 剑祖。 剑祖之下的徒弟。 剑祖徒弟的徒弟。 这些长老都是剑祖徒弟的徒弟,也就是第二代弟子。 他们之下,自然就是第三代了。 修行界,一直都有着尊重长者的习惯。 长者可不单单只是指年龄大,辈分大也很重要。 相比之下,张阳就要逊色的多。 毕竟。 问道宗收徒的起步标准就是混灵根。 于别的小宗门,可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在问道宗不值一提,世人眼中的混灵根修炼天才,问道宗,足足数万余... 这里。 在这里,混灵根只是起步。 单属性灵根,变异灵根,天生圣体,才是稀缺资源,当然,也只有这些人才有成为三代弟子的机会。 其余的被各峰长老带回去后,都会交给山中合适的后辈,让他们拜入其门下。 自然也就成了四代,五代,六代弟子了。 张阳得益于他在问心第一关,下井救人,在各位长老的心里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矮个子里拔高个。 虽然没有被人哄抢,却是有幸加入铸剑峰,也成了那三代弟子。 至于其他人.... 不提也罢。 当所有人都选择结束以后,各个山门长老先后带着新弟子离开了问剑峰... 属于他们的修仙路。 于此刻正式开始。 他们心怀向往,朝气蓬勃。 誓要证道成仙,长生不死。 做一名大修士,和昔年剑祖一样,名扬天下,镇压八荒,可谓志存高远... 至于许闲。 他们忍不住问过自家长老。 长老的回答是,别瞎操心了,许闲已经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了。 甚至有的长老还说。 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许闲都将是你们修行路上追逐的对象... 第17章 剑楼与书灵 许闲先是眼前一亮,刺眼白芒晃得他睁不开了眼。 接着。 世界漆黑。 而后。 世界明亮。 皆在转瞬之间,就像是房间里的灯,打开,关闭,在打开..渐渐适应后,他眼中的世界,又一次换了模样。 “又来?” 一切早已翻天覆地,就像是又做了一扬梦。 所见。 是一片云海仙境,白云悠悠,蓝天极湛,上有浮光萦绕,十色五光…… 洞天? 福地? 传说中的方寸小世界? 又或者...这还是幻境。 诸多猜测,瞬间涌现,不过许闲的注意力却很快就被眼前一座白色高楼吸引住了。 楼生云海,矗立苍穹,通体白玉而砌,透着神秘且神圣的气息。 上有纹络,图案,字体,符号... 自下往上数。 楼高十二,门窗紧闭。 楼坊之上篆刻有五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初见如窥天门,再见道蕴隐隐,细看剑意肆虐。 许闲眉梢低压,暗道: “这写的是何?” 却于此时,忽闻云端之上,传来一声长叹,接着便听一道古老且深沉的古鲸终鸣,悠悠回荡。 其中掺杂着一人声沉诵。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天上白玉京...” 闻此声起,许闲仰望,寻声而窥天,不见一人一物,只觉日光热烈,晃得眼睛刺痛,又觉身前起风,柔若轻纱拂颊... 回神之时。 见一本书凭空而现,悬在楼与云之间。 书中无字,清风翻之。 哗哗作响间,一座十二层剑楼突然散做漫天剑意,争先恐后,尽入小小书中... 一剑为横,一剑为竖,一剑化撇,一剑成捺。 横折弯钩,提点斜扬,一剑一笔,万剑万笔,皆入书中,染尽黑白满纸。 呼啸的剑。 凌冽的风。 苍苍白云。 剑楼成书。 少年目睹全程,早已惊为天人,脑海之中,纵浪化滔,久久不平。 直到见楼不见了。 直到剑气散尽了。 直到厚厚书中,写了满本,清风远逝,不愿在翻。 书合。 似有一仙人,于虚无处提笔,在那黑色的书封上,写下五个大字来。 至此。 世界万籁俱静,云海无声,画面就此定格,唯独只剩许闲的心脏在砰砰跳动着... 许闲于震惊中抬手,伸手,将那本书握于手中。 书入掌中,神念化海,浑身剧震,恍恍惚惚。 许闲眼底有一道浮光闪过,唇齿轻启,喃喃而语。 “剑楼白玉京。” 少年不识字,书却识少年。 它告诉了许闲。 它叫天上白玉京。 是一座剑楼,无上神兵。 是一本剑诀,无上神诀。 许闲翻开一页,一页,又一页...那一刻,他的世界万籁俱静,书中的那些文字,好像又一次化作了无数剑意,涌进了的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脑海里,随之闪现了无数的画面和信息。 他突然就识字了。 他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 他就站在那里。 好似一晃就过了百年,千年,万年... 星辰。 剑意。 九天十地。 一梦千年。 恍然间回神,许闲重新合上手中书籍,长吐一口浊气,怔怔道: “呼~不愧是修仙世界,当真神奇。” 他突然间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 修行的境界划分。 比如。 功法的品阶... 在比如...这里是剑碑里的灵海世界,他并非本人在这里,而是他的意念,也可以说是魂魄,出现在了这里。 世人也管这叫顿悟。 他知道这本书叫【天上白玉京】,他可以是一柄兵器,也可以是一本秘籍,但是于许闲看来,它更像是一本建筑设计图。 许闲可以和其缔约,唤醒书灵。 书灵会帮助他,重建天上白玉京。 总之,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许闲运气极其不错。 许闲稍稍平缓思绪,按照脑海里的流程与其缔约。 他说过的。 修仙可以,吃苦不行,显然眼前这一本书,在眼下乃至将来,一定能少让他吃很多的苦。 说干就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通忙活后... 端坐于云端的许闲一拍大腿。 “成了。” 只见横在膝间的书,泛起金色的流萤,接着缓缓上浮,而后摊开…… 神奇一幕上演。 书中字编织成一个光茧,一个小东西,撕裂光明,破茧而出。 许闲瞪着眼珠,细细一瞅。 一个小人,巴掌大小,像是一个瓷娃娃,小巧可爱,小短腿,小短手,皮肤白如霜,连头发都是白的。 穿着模样像是个小书童,头上顶着一本像是书一样的小帽子,背上还背着个小书箱,书箱里却是插着几柄剑。 可若是仔细一瞅。 会发现。 那不过就是一个饰品罢了。 小小人儿,沐浴神光,小小的眼中,泛起五彩星芒。 它刻意往下降了将高度,微微欠声,温声道: “我听到了您的召唤,所以不远万里而来,自今日起,您便是我新的主人。” 礼貌的可怕。 刚一开口,许闲就明白了书中的一句话,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就是了。 教养这东西,还真是由内而外的。 “你是?”许闲问。 它答:“我是剑碑里的小书灵,叫书儿。” 许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书儿…一听就是文化人。” 转而自我介绍道:“我叫许闲,你可以叫我...闲哥。” 书儿恭敬道:“好的,主人。” 许闲也不在意,毕竟眼前的小书灵,在他的认知里,更像是一个程序一样。 没得感情的那种,它乐意怎么叫自己,都无伤大雅。 开门见山道:“知道我为何要把你弄出来吗?” “知道,帮助你重铸天上白玉京。” 许闲颇为满意,半眯着眼道:“嗯,不错,那你说说吧,这楼我要咋盖。” 小小书灵亦眯眼道:“慢慢盖。” 少年皱眉。 “多慢?” 小小书灵答:“就像修行一样,海纳百川,积跬步而至千里。” 少年略一沉吟,问出了最最担忧的问题。 “那...会很苦吗?” 小小书灵一怔,短暂沉默后认真道: “不知道,我没吃过。” 许闲沉默:“....” 他感觉,自己和它说的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 第18章 四年枯座,一日苏醒 问剑广扬一封就是三年,杂草生于石缝,落叶铺满长阶,一尊剑碑下,坐着一尊泥人,满面风尘。 凡有山中弟子远远路过,皆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射而来。 时时而论,夸夸其谈。 “都三年了,你们说,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想啥呢,才三年而已,听闻当年书仙,天书阁悟道,一坐坐了一百年,后来一念成仙,不一样屁事没有,这才三年,哪到哪啊。” “这能一样吗?书仙顿悟前,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 早就能辟谷了,那许闲是刚来的,一点修为没有...” “瞎操什么心呢,有老祖们在那守着,还能让他真死了不成。” “也对,哈哈。” “不知道还要顿悟多久。” “越久越好呗,说不定也来个百年,甚至更久,到时候咱们问道宗,也出一个碑仙,把三教全压下去。” “....” 顿悟。 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凡顿悟者,或多或少都能领悟天地间常人无法理解的法则。 虽然不一定时间越久,越好。 但是时间越久,指定错不了。 昔年佛门的金蝉子十年悟佛道,得了金身一具,传闻不死不灭。 道家有一道士,顿悟一甲子,于梦中斩尽心魔,醒来后,一路青云,扶摇而上,成了天师。 当然。 顿悟时常的纪录保持者,便是浩然书院的那位老先生。 金丹之境。 入天书阁。 枯坐百载。 悟得天书之道,一念成仙,至此之后,言出法随,呼风唤雨,提笔之间... 这个纪录至今无人打破。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史书一行行,书下的一段段传奇,或多或少,都曾于梦中得道。 所以... 顿悟。 人人皆想,却求而不得。 许闲。 三年前入问道宗,身负剑灵根,破剑祖残局,而悟道将碑,一坐三载,不管如何,哪怕是现在醒来,未来的成就,定是非同凡响。 他虽枯坐剑碑前。 可是整个问道宗,关于他的传闻,却从未有一刻停歇过。 甚至。 就连外面那座天下,也有着关于他的谣传。 说是问道宗得了一个天才弟子,剑灵根,破残局,悟剑碑,时有大能感慨,问道宗后继有人,这一千年来,气运极盛。 恭维也好。 说辞也罢。 无关紧要。 只是苦了李青山。 许闲坐了三年,他也在这里守了三年。 叶仙语说了,人是他带回来的,自然该他守着。 对此。 李青山欣然接受,谁让她是自己师傅呢?徒弟不就是用来使唤的吗? 而且,他虽为执剑峰峰主,可却从来不过问山中之事,就是挂了个头衔,整个问道宗,除了他师傅,确实也没人比自己更闲了。 一日,叶仙语前来,匆匆一瞥,拧着秀眉道: “还没醒?” “不知道。” “不会死了吧。” 李青山无语,“这可不好笑。” 叶仙语嗔了后者一眼,“你真没劲。” 青山不语,自顾自的喝酒。 叶仙语看了一眼满地酒坛,蹙鼻道:“你少喝点吧,小心哪天把自己给喝死了。” 李青山乐呵道:“你何时听闻,仙人会醉,饮酒而亡呢?” 看着嘚瑟的李青山,叶仙语懒得理会,漫不经心道:“狗屁的仙人,行了,为师要去忙了,你好好守着你小师叔吧。” 叶仙语离去。 李青山抬头,于月下窥星河,星子轻盈,弯月如勾,自是长饮一口,深吟一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时间。 如星川奔鹜,一恍惚而已,又是春秋更迭。 再一年。 春。 草长莺飞。 离许闲顿悟已经整整四年了,山中年岁里,同批的一群弟子里,林浅浅一马当先,第一个筑基成功,得入剑冢,寻本命之剑去了。 张阳资质平平,修炼也平平。 整日于铸剑峰。 除了修炼。 就是撸铁。 期间,他壮着胆子,于夜深无人时,偷偷溜进了问道广扬,准备看看许闲到底死没死。 结果可想而知。 被李青山如同拎小鸡一样,给拎回了铸剑峰。 听闻。 被师傅责罚,打出精铁千斤才许吃饭。 小惨! 也是那一年,剑碑前的许闲终于有了动静。 那一日,李青山一如往日般,借酒消愁,虚度光阴,突然听闻一声动静。 耳廓蠕动。 即便细不可闻,他却听了个真切,手握酒坛,徐徐看去。 见了剑碑之下。 那具泥胚巍然不动,并无任何不同。 他稍拧剑眉。 “嗯...幻听了?” 正在他为此困惑之际,包裹住许闲的泥浆开始抖落灰尘,接着龟裂开来,无数的裂缝,四下蔓延。 李青山怔怔一看。 “醒了。” 咔咔咔— 嘭嘭嘭— 厚厚的泥胚彻底崩塌,滑落剑碑之下,溅起一阵烟尘... “咳咳!” “什么鬼,哪来这么大的灰啊?” 许闲醒了。 他站起身来,走下剑碑石座,不停的挥着手掌,试图驱散面前的尘土。 待烟尘渐落。 待阳光洒下。 许闲目光徐徐扫视四周一圈,落叶,杂草,斑驳的石板,一地的酒坛,还有一个微醺的青年... 恍惚间有一种错觉。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 一切以是物是人非,比当初问心林里,自己见到的那座荒村还要荒凉。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一个不祥的预感闪过脑海,话语脱口而出。 “我去...问道宗倒闭了?” 又看看一地的酒坛,忍不住吐槽道: “这是喝了多少啊。” 李青山起身,单手拎着酒坛,朝着许闲大步走来。 许闲本能后退。 “你要干嘛?” 李青山不语,行至许闲身前,微醺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眼底更是装满了狐疑。 他左看看。 他右瞅瞅。 伸出手,捏一捏许闲的脸,又摆弄摆弄他的胳膊,时而蹙眉,时而皱鼻,偶尔啧舌。 “你干嘛?别动我,痒啊,不是大哥,你疯了啊....” 李青山充耳不闻,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摸着下巴,神神叨叨,自言自语道: “居然没事?” “一点区别都没有吗?” “肉身长大了一圈...气没有,丹田也没有,怎么连炼体都没入呢,不应该啊.” 许闲整个人是懵,特别是看着李青山异常的反应他就更懵了。 心想这孩子得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成了这样。 又看一眼四周,诺大的广扬,一片破败和萧条,空无一人,内心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心中暗自嘀咕。 “我就在里面待了几天,难不成问道宗还真让人灭了不成,不能吧?” 些许时候。 李青山收起酒坛,深深看了许闲一眼,主动开口询问。 “你感觉怎么样?” 许闲虽不解,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感觉很良好。” 李青山再问:“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闲蠕动了一下身子,淡淡道:“没,就是感觉有点勒的慌,浑身刺挠。” 李青山略一沉吟,眉目紧锁,抬手一指,缓缓道:“嗯,应该是衣服小了。” “嗯?” 许闲低头看去,见鞋头漏出的脚趾头,短了一截的裤腿和胸前崩开的扣子,整个人麻了 “我去...啥情况?” 第 19章 见一个人 许闲头大如斗... 李青山看穿了许闲的心思,便问道:“你知道你顿悟了多久吗?” “多久?”许闲下意识的反问。 李青山举起手掌,唯独拇指弯曲,一言不发。 许闲喉结一滚,“四...个月?” 他已经往大了猜了。 毕竟是玄幻世界,都能修仙了,一觉睡了四个月,也不是不可能。 李青山摇头,轻声道:“四年。” 许闲眼珠一瞪,“我去...” 四年?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这剑碑里也就待了一会啊。 初见剑楼。 剑楼成书。 少年阅之。 唤醒书灵。 满打满算,记忆里的时间流逝,绝不会超过半日,可... 剑碑半日,山中以四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世事一扬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难怪,难怪,这就说得通了...” 他平复思绪,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青山眉目低敛,亦有茫然浮于眼底,世人皆言,一梦千年,按道理,顿悟的时间里,入梦之人会觉得梦里的时间很漫长... 就像书仙。 百年悟道,一朝醒来,常向别人提及,他在一片星辰大海里,遨游了万年之久。 怎么到了许闲这里。 就一反常态了呢? 也难怪。 四年顿悟,一朝醒来,除了身体长大了一圈,他的修为毫无变化,依旧停留在未入门的阶段,凡人境... 十六岁的凡人,在问道宗,算是史无前例的头一份了。 “走吧。” 许闲茫然抬头,生无可恋道:“去哪?” 李青山没有解释,如初遇时一般,以灵力化作风,将其卷起,便离开了问道广扬... 许闲没有反抗。 而是欣然接受。 只是始终情绪不高,甚至横在长空,都忘了自己恐高,没有半点紧张。 他越想越不得劲,越想越烦闷,忍不住于长空之地悲鸣一声。 “我的青春啊!就这么没了。 ” 四年啊。 那可是整整四年,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就过去了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能做多少事,吃多少饭。 人生又能有几个四年。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绞痛。 修仙? 修什么仙。 还没开始修,就亏了四年的寿命,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李青山见他这般,一脸的幸灾乐祸,心中暗暗得意,你许闲也有今天.... 俄顷。 李青山将许闲带到山中一溪畔,来到一深潭前。 许闲耷拉着脑袋,徐徐扫视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有人要见了。”李青山说。 “哪呢?” 李青山袖口下的手掌一翻,手指上的储物戒指随之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灵蕴,像是变戏法似的,手掌心便就拖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他说:“我看你现在身高与我相仿,这衣服你穿应该合适,先洗个澡吧,洗完换上,我在带你去。” 许闲没有多想,确实是该洗洗了,自己都包浆了。 也就是身上的衣服是用兽皮缝制的,否则四年的时间,恐怕早就腐烂了。 他接过衣服,嘀咕道:“搞这么正式。” 李青山没有回应,背着手向岸边走去。 许闲冲他大喊道:“不一起啊?” 李青山淡淡道:‘我在那边等你,洗完了喊我。’ 少年努了努嘴,嘴里嘀嘀咕咕,入了深潭,惊起浪花一片。 足足洗了一刻钟。 方才作罢。 上岸换上新的衣服,将长发随意束好,去寻李青山了... 当时李青山又在喝酒。 再见许闲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愣,“嗯?”短暂错愕后,目光足足在许闲的身上停留了好大一会。 “啧啧。” 感觉对方目光怪怪的,许闲问: “咋啦?” 李青山风轻云淡道:“看你人模人样的。” 许闲墨眉一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夸你像个人,走吧。” 许闲无语,没好气道:“夸的很好,下次别夸了。” 李青山不予理会。 带着许闲直奔问剑峰主峰之巅,那里有一座大院子,在主峰的最高处,是问道宗历代宗主的修炼之所。 一座宅院,鸟语花香,大树成荫,其间有溪泽,水中有锦鲤。 灵气浓郁,满嗅花香,许闲跟在李青山身后,踏着青石台阶,不时左右张望,眼中满是新奇,短暂的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 日子。 总归要继续的不是,至于失去的岁月,亲手夺回来就好。 行至一偏院。 院中有花有草,有蝴蝶寻花而来,唯一的树下挂着一个秋千,摆着一张石桌,还围着几个石凳,而那秋千上,正有一女子,慢慢悠悠的在风里荡着秋千。 风撩动着长发,裙摆,翩翩而舞,嘴里哼着的不知名歌谣,似是天籁之音。 李青山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淡淡道:“师傅,人给你带来了。” 女子回眸。 隔空望来。 四目相对间,少年稍许惊诧,人间惊鸿影,疑似画中仙。 这姑娘。 身材极好,皮肤极白,面容极美。 两个字。 好看。 有点像是用AI合成的古风美女。 她一步踏下秋千,乘风而来,脚落,花不折,草不弯,就像没有重量似的,一直行至许闲身前,深邃明亮的眼睛,仔细端详着少年郎,眉间微蹙,抬手指向许闲,脑袋偏向李青山,问道: “这是哪位?” 李青山侧了侧身子,假装没看见... 许闲挺了挺腰杆,端着语调道:“许闲,闲人的闲。” 叶仙语听闻,故作惊讶。 “啊,你是许闲?” 许闲不语。 叶仙语双眼微眯,盈盈一笑,视线由上自下,又由下及上,微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嗯...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帅气,不错,不错,不错。”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没有被夸赞的快感,反倒是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不过。 确实也怨不得叶仙语。 四年枯坐。 李青山一直以灵气滋养许仙的肉身,他并未停止生长,昔年十二岁,许闲便已是人高马大,现如今彻底的长开了来,自是更为健壮 而且。 四年泥胚包裹,让他的皮肤没晒到半点太阳,皮肤白皙细腻,似是秀才书生,眉宇之间,却又不失少年的气宇轩昂。 粗眉若剑。 深眸如星。 在配上这一袭白衣剑衫,当真是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说是大变活人,的确不足为过。 叶仙语掠过许闲,向院外走去,笑道:“跟我来吧。” 许闲懵懵懂懂,看了李青山一眼,见后者没有半点回应, 拧了拧眉头。 没有多想,转身跟随而去。 第20章 剑阁 比李青山还要快,甚至许闲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地了。 那是一座矗立在悬崖峭壁之畔的大殿,像是一柄古剑一样立在那里。 前有广扬。 两侧有巨石像。 雕刻的是剑者配甲,持剑护卫,中间一条长廊,直至大殿的门前。 山高峰险,故此风大,吹的呼呼作响。 许闲发乱,思绪亦乱。 叶仙语始终一言不发,脚步轻盈,优雅,径直向着大殿走去,许闲紧紧相随,不忘东张西望,行于殿前,抬头一看。 两个大字映入眼中,轻念之。 “剑阁!” 若是说四年黄粱一梦,许闲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就是识字了。 而且不止一种。 凡州这片土地上,所有文献中曾问世的字体,他都认得,便是妖族,魔族,精怪的咒语也认得。 当之无愧的文学大师。 他想。 现在就算是下了山,入那红尘世俗,找个翻译文献什么的活计,养活自己应该不难。 至于为何突然就会了?原理许闲也不得而知。 你要问合理吗? 拜托同学,物理学都不存在了,哪有什么合理不合理。 思维打开。 格局打开。 伴着叶仙语踏上最后一阶长阶,宏伟的大殿之门,发出沉闷之声,咔咔作响间,不推自开... 许闲直呼惊奇,脚步随之加快。 殿中景色涌入双眼。 高。 阔。 大。 无不透着肃穆与庄严。 除了黑与白,里面找不到第三种颜色来...嗯,烛火应是不算,那是光,将整个大殿照得格外明亮。 当风穿堂而过时,殿中火烛却丝毫不受影响,不曾有半点摇曳。 许闲前脚刚踏入殿内,后脚石门就自己关上了,发出了嘭地一声,不由惊了他一跳... 许闲莫名紧张,手心下意识的浸出汗水。 殿中空荡。 两侧摆放着许多的石椅子。 再往前,有阶梯三,上有十把石椅,在往上,又有阶三,那里则是仅摆着一张石椅,就在大殿的正中央,也是最高的地方。 像是龙椅。 象征着绝对的权威。 不过那把椅子和别的椅子不同,别的椅子上空空如也,那把椅子上,却是横着一柄剑,锈迹斑斑的古剑。 叶仙语于行径之中,缓缓开口问道:“你可知我辈修士,修行共有几境...” 面对询问,许闲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答案,接着便脱口而出,答曰: “凡人修仙,共有九境,一境,炼体,二境炼气,三境筑基,四境金丹,五境元婴,六境化神,七境合体,八境大乘,九境渡劫。” 微微一顿,少年抬眸,凝视前者,语气加重道:“在往上,即为仙人,可白日飞升,长生不死。” 叶轻语嘴角微微上倾,“没错,那你可知在凡州,几境可称仙人呢?” 许闲一愣,懵然摇头。 “不知道。” 世间之人。 动不动就叫自己剑仙,书仙,道仙,佛仙,枪仙...千奇百怪,应有尽有,可名头只是名头,无非只是顿悟了几许天上仙意,能力远非常人能比。 可... 许闲获得的记忆中,凡州并无真正的仙境强者,即十境的存在。 恰逢此时。 叶仙语行至第一道台阶前,迈步而上,又于右侧第一把石椅中,翩然落座,捋了捋裙摆,居高临下看来... 颇有几分女中雄主的既视感。 而许闲则是很识趣的停在长阶之下,仰望长阶之上,默不作声。 她话音轻柔,慢慢开口,其声于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无形之中,平添威严。 她说:“八境。” 少年微微挑眉。 她话音继续道:“在凡州,不管是三教,还是千宗万族,凡入八境大乘,便可以仙人自居,而...九境渡劫,则可做祖,无不是一方巨擘,雄踞一方的老怪物。” 凡州无仙人。 渡劫自称尊。 说得通。 许闲下意识的点头。 叶仙语话音稍稍一顿,眉眼弯弯间,骄傲道:“而我便是九境渡劫期的修士。” 许闲抬起右手,拇指向上,认真道:“牛逼!” 叶仙语恍惚了一下,回神后乐呵一笑。 若是寻常弟子。 听闻自己的境界,眼中不是震撼,就是炙热的向往和崇拜,可眼前的许闲,却不一样,他那双眸子,古井无波。 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她就是九境的渡劫修士一样。 当然。 这也不足为奇。 自己的境界,在整个凡州都不是秘密。 让她不解的是,许闲的那份平淡,就好像在说,九境不过如此一般。 不过... 他是许闲,倒是也能理解。 毕竟。 许闲和别人可不一样,幻境里的那个许闲,剑碑前的那个许闲,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许闲,都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孩子,总是能给人一些意外之外的意外 不止是天才。 心性也绝非常人能比。 她继续开口,回归正题,娓娓说道:“这里是剑阁,是我问道宗最神圣,最庄严的地方,凡宗门之中,有一等一的大事需要商讨决策,便在此处进行,往上数万年,我宗门任何一项重大的事件和决定,也都是在这里拍的板....” 许闲秒懂。 就是会议大厅呗。 类似国会,内阁。 “…想入剑阁,在这里有一把椅子,便需要修为突破八境大乘,这是加入剑阁的起步条件,其它的不谈,至于其余弟子,无论何时,皆禁止入内。” 说完。 叶仙语耐人寻味的盯着许闲看。 许闲长眉一挑,指着门口,“那我走?” 叶仙语双手托腮,答非所问道:“不过,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办法,无需境界达到八境,也可以坐在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许闲略一沉吟,感受着叶仙语眼中的意味深长,心里莫名的发虚,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弱弱说:“要不,我还是走吧?” 叶仙语一怔。 “你不想知道?” 许闲摇头。 “不想。” “你真不想知道?” 许闲再摇头。 “真不想。” 叶仙语沉默片刻,梅开三度道:“你确定你不想知道?” 许闲深吸一口气,重重道:“我很确定。” 叶仙语长睫轻荡,短暂闭目,再睁眼,严肃道:“不,你想知道。” 许闲:“我说了我不想...” 叶仙语:“你在撒谎。” 许闲:“.....”有病吧。 第21章 剑阁议事 许闲叹了一口气,无奈妥协道:“行,我感兴趣,你说吧。” 叶仙语薄唇轻扬,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得意道:“看,我就说你想吧。” 许闲眼白上翻。 叶仙语言归正传,指着身后,徐徐说道:“你看这把椅子,是我问道宗建立者剑祖的位置,那柄老剑,便代表了他老人家,我所在的这十把椅子呢,是第一代弟子,也就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的位置,师傅他老人家共有十个弟子,我排行老十,所以我坐最右边...” 话音微顿,望向堂下,抬手一一指向左右。 “至于这下面的,也就没分那么清了,二代的,三代的都有,不过万年了,至今为止也没坐满过。” 许闲安静的听着,不明白,她说这些和能坐在这里,有何关系。 叶仙语说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在我问道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剑祖的亲传弟子,有直接入主剑阁。成为阁老的权利,所以....你懂吧?” 许闲明知而假装,摇了摇头。 “不懂!” 叶仙语自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也不在意,指尖那么轻轻一勾,大堂之中,末位之处,一把石椅呼啸而来,横穿大堂,稳稳落在了叶仙语的身侧。 发出一声沉闷之响,惊了许闲一愣。 叶仙语似笑非笑道:“没事,一会你就懂了。” 于少年懵懂中,叶仙语目光望向大堂之外,眸中神芒浮现,她未开口,可是她的声音却是响彻在了剑阁之外,好似那洪钟,远远飘传间,回荡千山万峰... “剑阁议事!” “请诸位阁老速来!” 千里传音,莫过于此。 问道宗,千峰万涧间,隐世不出的阁老们,纷纷望向问剑峰,那座巍巍剑阁,眸中神色异动,短暂诧异错愕之后,又不约而同的朝着此地赶来。 “议事...?” “徒儿,为师有事,去去就来。” 声落一刹。 便见各峰各堂,剑虹激射,宛若白日流星,山野堂前,不少弟子,因此而论,妄测纷杂。 “是宗主的声音。” “剑阁议事,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该不会是蛮荒那群妖打过来了吧。” “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某一峰中,一女弟子问曰: “师兄,剑阁在哪里啊,我都入宗十年了,怎么不知?” “十年?剑阁议事,百年未有,你才十年,不知道很正常,你只需要知道,剑阁的事,必须得入大乘境才有资格参与,或者...你是剑祖他老人家的弟子....反正别想了,就你这资质,能结丹就烧高香了。” “额....师兄,我会努力的。” “努力有用,你让那些天才如何自处?没事,想开点,你虽然天赋一般,可是你长的也一般啊...” “......” 剑阁之外,一众阁老先后赶来,而后相伴,共入剑阁,石门大开,先见人影,在闻其声。 一群宗门的老家伙们交头接耳,探讨声声。 “都多少年了,宗主怎么突然想起剑阁议事了,你们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也没听说天下发生了啥大事啊。” “老牛,你们影堂不是负责情报的吗,怎么,就没听到一点风声,你倒是透露一下啊?” 那被叫老牛的黑衣老头,淡淡的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前的李青山道:“问他。” “嗯...青山师弟,好久不见啊。” 李青山一如既往的高冷,闲庭信步,假装听不到,不予理会。 “不理人?” “这小子是越来越拽了,哈哈!” “行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都多余问。” 人影接二连三,踏入大殿,先行至堂中,微微拱手欠身,对着堂上叶仙语作揖拜见,而后各自寻位坐下,列于两侧。 男的。 女的。 老的。 更老的。 足足二十余人... 此时此刻,除了李青山,其余人的目光,皆落在许闲一人之身,眼中满是审视和打量,稀稀疏疏一阵嘈杂。 “这少年是谁啊?怎么在这...” “不晓得,好像没见过。” “我咋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还别说,长得人模人样的,一表人才,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行了,都几千岁的人了,还这么没皮没脸,也不知道害臊?” “说实话犯法啊。” “别跟我说话,烦你...” 被这么多目光审视着,许闲压力很大,莫名有些紧张... 虽说自己是个穿越者,啥扬面没见过,可眼下,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那可都是八境大乘期的存在啊。 哪一个不是活了大几千年的老怪物,哪一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搬山倒海的存在。 这也就是在问道宗。 若是在别的宗门世家,这些人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老祖宗级别的存在,绝对的战力天花板。 顷刻间便可灭一国,屠一城。 这也足以说明。 问道宗底蕴相当深厚,不愧是矗立了一万年的存在,对于整个凡州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 而且。 这些还只是来了的。 许闲想一定还有云游在外,没回来的。 至少。 叶仙语前面的九把椅子都空着呢。 那几位。 估计更牛逼就对了。 他收回之前在山门外吐槽的话,就这阵容,这问道宗想黄,难啊! 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又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一些。 叶仙语扫视一圈堂下,见人都到齐了,开口道: “人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众人噤声,正襟危坐,将目光自少年身上挪开,落向堂前。 叶仙语对许闲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许闲愣了愣,指着自己。 “我?” 叶仙语稍稍点头,众人视线再次落向许闲,里面有新奇和审视,更多的却是期待。 早在进入堂中。 看到剑阁第二阶梯上,叶仙语的身侧多了一把椅子,他们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今日所议之事为何了。 只是还不敢确定。 实在是眼前少年,除了长得帅,有些过于平平无奇,看模样十六七肯定是有了,可境界偏偏是个凡人。 又因许闲面容大变,他们一时也没看出来,他就是四年前那个恶搞的小少年。 当然。 他们当中当初见过许闲的也没几个。 长老和阁老。 是存在极大差距的。 在问道宗,入元婴就可以当长老了。 而入剑阁得大乘。 平日里。 他们这些人都隐居在洞天福地内,极少过问山中之事,更何况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收徒仪式呢。 故此不识,自在情理之中。 许闲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有样学样的抱拳拱手四方,谦逊道: “我叫许闲,见过诸位老前辈!” 第22章 剑祖门下,排名十一 “破了师祖残局那个许闲?” “剑灵根那孩子...” “啥时候醒的?” “我说怎么有些眼熟...” “不对啊,不是顿悟了四年吗?怎么没什么变化呢..” 少年声落,堂中两侧嘘声一阵,嘈杂再起。 四年前。 残局被破,剑碑异动,一道上古剑意直冲云霄,当时在山中的他们,自是无不被其惊醒,就连祖峰里的那五位都被惊动了。 也正是因为那五位醒了。 落下一剑。 将整个问道广扬封住了。 所以,关于许闲的事,他们也只是听说,窥探不到半分。 说他破残局,是把棋盘给砸了。 当时听到。 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世间真能有这么虎的孩子吗? 现在一看。 还是不信。 看这少年的模样,还有言行举止也不像是个愣头青啊。 审视更甚,眼光更烈,一些老家伙恨不得把眼睛安在许闲的身上... 许闲心中轻叹,有时候,太优秀,何尝不是一种烦恼呢? 不及众人明悟,叶仙语再度开口,“许闲,你上来。” 许闲没有多想,抬腿踏上长阶,三步到顶,事到如今,就算是一个傻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了,叶仙语要干嘛了。 何况许闲又不傻。 他不抗拒,甚至有些期待。 叶仙语自座椅上起身,行至许闲身前,对着他婉儿一笑,负手而立,目视堂下,开门见山道: “昔年,剑祖立下剑碑,并留残棋一局时曾说过,残局在那,天下人尽可破之,剑碑在那,其中机缘,后人尽可取之...” “他老人家还说过,若我问道宗后人,有人能破开残局,顿悟剑碑,便可承他衣钵,执剑护这天下苍生。” “许闲,剑灵根,四年前连过三关在先,破残局悟剑碑在后。” “按照规矩,他自当拜入吾师尊门下。” “可师尊远游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无音讯,自是无法亲自收徒。” 话音微滞,语气加重,继续道: “今日,我把大家叫来,就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我以吾师之名,代师收徒。” 声落,四野静,无声起,似乎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应当,也确实理所应当。 而对于代师收徒。 一众老者亦是没有半点抵触的心理,是习以为常,还是畏惧强权,不得而知。 他们只是将目光落在高台之上,少年与叶仙语之间。 叶仙语目光收回,落下许闲,沉声问道:“许闲。” “我在。” “我且问你,你可愿意拜入剑祖门下?” 许闲想都没想,当即答应道:“我愿意。” 李青三眉头一皱,稍稍诧异。 叶仙语了凝滞一息,略带新奇。 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许闲答应的太爽快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如往常,毫无波澜。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能拜入剑祖门下,本就是无上的荣光,那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傻子才会拒绝。 剑祖是谁。 他未生时,世人不知何处为剑道彼岸。 他问世后,他便是世人眼中的剑道彼岸。 更有人言:天不生他李太白,剑道万古如长夜。 世间剑者,无不崇拜他,瞻仰他,追逐他,想要成为他。 可李青山和叶仙语不一样,他们比这里的其他人都要了解许闲,与他接触也多一些。 许闲不是那种有便宜就占的人。 怎么说呢? 他很奇怪,他的想法更奇怪。 比如别人若遇仙人,欲授长生,求之不得,而他不一样,他居然不想修仙,再比如这些人没来之前... 总之。 许闲有病。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反倒是让二人有些糊涂了。 叶仙语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不考虑考虑吗?” 众阁老稀里糊涂,觉得莫名其妙。 许闲斩钉截铁道:“不用,天予不取,反受其殃,我愿意。” 叶仙语一愣。 李青山一怔。 狗嘴里吐出象牙了? 至于众阁老,眼中欣赏,一览无余。 天予不取,反受其殃,小小年纪,就懂这样的道理,难得啊。 叶仙语觉得许闲就是在装逼,和他那个徒弟一样一样的,可偏偏还让他装到了,懒得纠结。 “行,那就这么定了。” “好。” “来,磕一个吧。” “嗯?” 叶仙语转身,指着身后台阶之上的唯一石椅和那柄古剑,淡淡道:“师傅他老人家不在,你就对着这柄师傅的老剑磕三个头,就算是拜师了。” 许闲盯着古剑,喉咙一滚。 虽说。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天,不跪帝,只跪父母和先辈。 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跪师傅,理所应当。 当即跪地。 “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一连磕了三个。 抬头看向叶仙语,问:“够吗,不够我在磕两。” 叶仙语微笑道:“起来吧。” 许闲忙起身。 叶仙语踱步回座,翩然落座,拍了拍身侧石椅,道:“你坐这。” 许闲回望殿下一众长者,有些犹豫。 但是不多。 大步而行,忐忑落座,整个身子始终紧绷,从这个角度看向大殿,一览无余,那种感觉,莫名的舒爽,那叫一个通透... 叶仙语说:“师尊门下,你排十一。” 许闲端着身子,刻意稳重道:“嗯。” 叶仙语目光落向大堂中的众人,威严道:“诸位,开始吧。” 一群阁老纷纷自椅子上起身,面相许闲,毕恭毕敬,深深一辑到地,齐声道: “我等见过小师叔!!” “我等见过小师叔祖!!” 唯独只有李青山很是不情愿,嘴巴动了,却没出声,头低了,腰却没弯... 见此一幕,许闲浑身一震,眼中光芒熠熠,体内血脉沸腾,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权利,江山,美人,尽在手中。 一群八境的大乘期老祖齐刷刷的给自己行礼,管自己叫师叔,叫师祖。 敢问。 世间能有几人? 他想。 他应该没给穿越者丢脸了。 爽。 太爽了。 他觉得修仙,也没什么不好,一时失神,迷失其中,嘿嘿傻乐。 叶仙语见他如此,不由轻笑摇头,眼神示意,压着声音提醒道:“傻乐什么呢,赶紧让人起来啊...” 许闲回神,收起笑容,调整表情,清了清嗓子,睥睨天下道: “众爱卿平身...” 叶仙语:“...”嗯? 李青山:“...”嗯?? 众阁老:“...”嗯??? 无数目光投来,眼神耐人寻味,皆是说不出的复杂。 许闲捂着脸,尴尬的要死。 心中悲戚一声,“丢人啊!” 第 23章章 问道宗的相对公平 叶仙语哭笑不得。 李青山阴沉着脸,心道:“自己这是带了个什么玩意回来啊。” 一众阁老面面相觑,肃穆庄严的大殿,气氛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叶仙语挥一挥衣袖,缓解尴尬道:“行了,事说完了,散了吧。” 众阁老拱手再辑,徐徐退去,三三两两,窃语不休,李青山亦在其中,出了殿门,各自回了各自的山中。 不多大一会功夫,整个大殿,再次空空荡荡,许闲还窝在椅子上,把脸埋在了胸口,甚至都没注意到叶仙语早已起身,走下了长阶。 “许闲。” “啊!” 叶仙语秀眉轻拧,目光落在那石椅上,道:“怎么,真舍不得起来了?” 许闲尴尬加倍,赶忙起身。 “走了。” “哦。” 他连忙追上前者,落后半个身位,亦步亦趋相随而行,欲言又止的问道: “这就完事了?” 叶仙语淡淡答:“不然呢?你还真想龙袍加身不成……” “真够随便的。”许闲小声吐槽。 许闲觉得,这么庄严的扬合,那么大的阵仗,临了就磕了三个头,就完事了,有点太过随意了些。 叶仙语漫不经心道:“要不把全宗弟子都叫上,一起给你拜一拜,让你过过瘾。” “那倒是大可不必。” “呵...你倒是想啊,白日做梦。” 许闲满脸堆笑,往前凑了凑,说道:“那个...” 叶仙语出言打断,霸气道:“什么那个...叫师姐。” “额...师姐,我就是想问问,就是咱们师傅收徒,没个什么拜师礼什么的吗,我看别人拜师都有的,我这头也磕了,你看...”许闲厚着脸皮道。 修仙讲究什么? 讲究的是背景,是底蕴,是法宝,是仙诀,是灵丹妙药,不然就得吃苦,他不想吃苦,所以机会要自己争取。 叶仙语明知故问:“你想要见面礼?” 许闲否认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有啊,新手大礼包,人手一份,而且众所周知,我问道宗弟子的待遇是最好的,宗门福利,你都能享受得到的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叶仙语懒懒道:“那就是拜师礼咯?那你得自己跟师傅他老人家要去呗。” 许闲无语。 他老人家,自己上哪里找去,他连对方长啥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李太白,凡州剑祖,贼牛逼。 可问题是,他不在啊。 撇嘴道:“师姐你真会开玩笑。” “是你先开玩笑的。”叶仙语说。 许闲见没讨着好,索性也不绷着了,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掌交叉抱在脑后,大摇大摆,拖拉道: “行,不给就不给吧,反正我现在,要啥没啥,没有功法,没有法宝,还没修为...以后别怪我给他老人家丢脸就行。”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 可惜。 叶仙语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问道宗的福利,都是隐形的。 剑冢的灵剑,道阁的功法,等等等。 只是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从不是谁的特权罢了。 她并没解释,只是轻声问道: “小十一,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师尊的徒弟,就能轻松得到别人得不到的,比如仙剑,比如仙决,权利,地位...或是其他?” 许闲侧目,一脸不解。 “难道不是吗?” 二人走出大殿,走过广扬,一直走向崖畔,路上叶仙语对许闲说教道: “既是代师收徒,那师姐今日便替师傅叮嘱你三句话,你好生谨记。” 许闲没有说话,竖耳以待。 “这第一句是,公生明,偏生暗,事在是非,公无远近。” 许闲一怔,眼中浮光一晃,稍稍惊愕。 叶仙语问:“你可知道这是何意?” 许闲略一沉吟,下意识的点头。 叶仙语有些意外,许闲来自一山村,与世隔绝,村中数百人,无一识字,竟是能听懂,倒是意料之外,便试探道: “讲讲?” 许闲没有遮掩,用自己的白话简单总结道: “师姐说的是两句话,前六字,公生明,偏生暗,说的是,公平公正能使人明晓事理,偏听偏信会让人愚昧糊涂,公正使人明智,而偏私导致昏庸,用于警示后人,当权者因公正而不该偏私,否则害人害己...” “第二句,事在是非,公无远近意思也差不多,判断事情的对错,要以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来判定,而非自己的喜好或偏见,公正无私者,不因为与自己关系的远近而偏袒,不过,不管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归根结底就四个字,公平,公正。” 叶仙语脚步微顿,回望少年,惊奇道:“哇,小十一,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粗人,没想到,你还是个读书人,知道的不少啊?” 许闲回敬一个眼神。 “大惊小怪。” 转而话锋一转,整个人再度变得懒散,讥讽道:“不过,这天底下,哪里来的公平,公正,人和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同,贫富贵贱那是天定的,用你们修行者的话讲就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须知人各有命,非吾之所能也,所以,公平公正,这是一个笑话。” 许闲悲观论述,听的叶仙语刮目相看。 她不惊讶于许闲嘴中的道理,毕竟她活了那么久,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岂能不懂,她只是不理解,许闲小小年纪,怎么能看得如此透彻. 难道是剑碑? 也只能是剑碑了吧。 她并没有反驳许闲所言,脚步继续向前,最后停在剑阁崖畔,迎风而立,凝望山下,整座问道宗,一眼收入目中, 许闲跟在其侧,有些恐高的他往后缩了缩,眺望远方,视野豁然开朗。 叶仙语话音再次响起,其声徐徐,格外好听。 她说:“你说的对,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人生来便有私心,但是...” 她侧目深深看了许闲一眼,继续道:“不代表这就是对的。” 许闲稍许糊涂…… 叶仙语说:“你刚说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可别忘了,我等本就不是寻常人,乃是修行者,何为修仙?夺天地造化为己用,问道长生,与天争,与地争,这本身就是行逆天改命之事。” 许闲没有吭声。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向来是修行者最爱说的口头禅.... 叶仙语话语变得意味深长。 “世界上当然没有绝对的公平,可是却有相对的公平,我问道宗,追寻的就是相对的公平,在问道宗,不管你是谁的徒弟,是剑祖的也好,还是我的也好,又或者你师傅只是一寻常的执事,都是一样的,论功行赏这是其一,机缘自取,这是其二,想要功法,自己去道阁选,想要兵器,自己去剑冢拿,拿到了是你本事,没人不会眼红,拿不到那是你不行,也怨不得别人,丹药,仙植等等,用积分去换...” 说道此处,她回眸看向许闲,语气加重道:“别人如何,我管不了,我说了人生来就有私心,他们愿意照顾自己的徒弟,那是他们的事情,可我不一样,你也不一样,你和我是剑祖的徒弟,我们就得按规矩办,你能明白吗?” 许闲愣了好大一会,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叶仙语身后冒着光,眼中难掩对其的敬重。 不是因为境界。 而是她说的话。 他喉咙一滚,下意识道:“懂!” “真懂假懂?” 许闲白眼一翻,讪讪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呗。” 说完比出一个大拇指,敷衍的赞许道:“你...清高。” 第24章道理的道 “这第二句话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愚则偏安一隅,强则守护一方,师姐给你总结一下,八个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许闲听完,乐呵道:“那还好,我一凡人,责任极小。” 叶仙语伸出一指,往他眉心处一戳,故作严肃道:“所以,你要努力变强,师尊的徒弟,没有弱者。” 许闲摸了摸肚子,悻悻不语。 这问道宗的道,不愧是道理的道,都是大道理。 “第三句?” 许闲主动询问,他只想着赶紧说完,赶紧开饭,有点饿了。 “第三句啊...” 叶仙语欲言又止,卖了个关子,往那崖畔一坐,一双长腿悬在悬崖之外,前后摆动,亦如清风,她自望着茫茫云海,郎朗青天,面灿如春,温声念叨:“也是八个字。” 许闲洗耳恭听。 叶仙语语气加重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许闲垂下眉宇,心中默念。 许闲抬起眼眸,望向远方。 所见蓝天,云卷云舒,所见青山,千峰尽碧。 他在想。 剑祖。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定活的很通透吧。 也一定很讲道理咯。 这一次... 许闲没有出言回应。 这一次。 叶仙语也有询问他是否明白。 前者觉得,这句话立意太深了,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至于后者。 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既然自己做不到的事,那么她也不该强求许闲能做到。 正所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告诉他。 仅仅只是因为她该告诉他。 他是小十一,他将来是要接自己的班的。 “总之,你要谨记,也要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吃苦? 许闲最忌吃苦,但是这次他没说。 因为没得选。 来都来了。 这仙不修就亏了。 吃苦总比吃亏好。 清风徐徐,许闲也坐到了叶仙语的身侧,主动寻找话题道: “师姐。” “嗯?”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哪两种人吗?” “不知道。” 许闲平静道:“一种是找关系走后门的人。” “另一种呢?” 许闲一本正经道:“不让我找关系走后门的人。” 叶仙语忍俊不禁道:“我当初,也和你一样。” 许闲并不意外,只是随口问道:“哦,你也没见面礼?” 叶仙语撇了撇嘴,说道:“当初小师兄也是让我找师傅要去,然后,也跟我说了刚刚的三句话。” 许闲懵了,一脸茫然,诧异道:“啥意思?” 叶仙语笑盈盈道:“对啊,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许闲无语。 叶仙语继续说道:“小师兄是八师兄收的。” 许闲:“???” 叶仙语:“八师兄是七师姐收的。” 许闲嘴巴张了张... 叶仙语:“七师姐是六师兄收的。” 许闲喉咙滚了滚。 叶仙语再道:“六师兄是五师兄收的。” 好家伙,许闲直呼好家伙。 你在这跟我俄罗斯套娃呢? 感情剑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徒弟呗,都是徒弟替他收的,这是真孝顺啊。 小声吐槽一句。 “怎么跟特么传销似的。” 叶仙语敏锐的听清了,好奇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是传销?” 许闲转移话题,敷衍道:“没什么,所以,如果我没猜错,五师兄是四师兄收的呗。” 叶仙语摇了摇头。 “哦,那就是四师姐。”许闲说。 叶仙语继续摇头,说道:“五师兄是师傅自己收的,他也是咱们这些师兄弟中,唯一一个见过师傅的人。” 许闲心里一咯噔,弱弱问道:“一,二,三,四....死了?”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死了呢。” “额。” 叶仙语解释道:“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姐当初跟着师傅远游去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至今未归。” 许闲若有所思,猜测道:“有没有可能...你懂的。” 叶仙语无语,指着群山某处的一座山峰上的一栋高楼道:“看到那栋楼了没?” “咋啦?” “那是长明楼,我人族修士,入元婴境后,可分离自身神魂,凡我问道宗修士,一但破境元婴,便会将一缕神魂分离放入长明灯中,摆放于长明楼中,人活灯燃,人死灯灭,那最上面的一层,就摆着师尊和几位师兄的长明灯,让你失望了,它们亮的好好的。” 许闲当即道:“这话说的,整得我希望他们死了似的,他们活着,我也高兴啊。” 叶仙语偏头问:“是吗?你高兴,那你苦着脸干嘛?” 许闲揉着肚子,吐槽道:“我饿啊,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 “吃饭?” “对啊,没有接风宴,家常便饭总该有吧,这天也不早了。”许闲说。 叶仙语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吃饭的。” “嗯?” “我早就辟谷了。” “可我得吃啊。” 叶仙语懒懒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许闲大无语,愤愤道:“我真服了,我堂堂问道宗的小师叔,还要自己做饭不成?” 叶仙语幸灾乐祸道:“那你就好好修炼,现在吃修炼的苦,以后就不用吃挨饿的苦,师姐给你定个小目标吧。” 许闲不太想说话。 叶仙语道:“一年内筑基,以你的资质,不为难你吧?” 许闲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含糊其辞的答应了下来。 “行,行,行,你是师姐,你说了算,话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 叶仙语:“不急。” 许闲:“我急啊。” 叶仙语:“在等一会...” 许闲:“还要干嘛?” 叶仙语:“一会你就知道了。” 百无聊赖。 风声依旧。 日渐西沉,咕噜噜,咕噜噜回荡在晚风里。 许闲早已生无可恋。 落日黄昏,晚霞羞红了天的脸,如痴如醉的风景,他却无心欣赏,倒是叶仙语看的沉迷,陶醉其中。 忽而。 姑娘开口。 “来了。” 许闲抬眼看去,便见一女子身着白衣,踏剑而来,落地之后,拱手一拜。 “宗主,您找我?” 第25章 温晴雪 全身上下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许闲对眼前女子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惹。 叶仙语引荐道:“介绍一下,镇剑堂执事温晴雪,镇剑堂堂主李老的得意门生,七境合体期的剑修。” 许闲微微点头,于后者一抹微笑。 “这是许闲。” 温晴雪清眸之中浮光一动。 叶仙语语气加重,补充道:“也是你的小师叔祖。” 温晴雪明显一愣,错愕了一下。 叶仙语却不在意,缓缓起身,漫不经心道:“你小师祖刚加入宗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带着他熟悉熟悉。” 温晴雪微微皱眉,“哦!”了一声。 叶仙语回望许闲,微笑道:“小十一,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一年后,你若是不筑基,师姐可是会责罚你的,嘿嘿。” 对视一眼。 那笑看的许闲毛骨悚然。 叶仙语盈盈一笑。 “走了。” 遂乘风而去。 许闲依旧坐在崖畔,头大如斗,自己也没答应你啊。 一年筑基。 连破三境。 还不给走后门,多少有点过分了... 叶仙语走后,温晴雪默不作声,召出一柄飞剑,剑出鞘时,只有三尺,寻常宽度。 剑横空时,瞬间变大,温晴雪一步踏上长剑,蓦然的望向许闲,说: “小师祖,走吧。” 许闲也不磨叽,当即起身,拍了拍屁股墩,一步踏上那长剑。 恐高不假。 可飞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就那样。 特别现在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在徒子徒孙面前,岂能丢了份。 学着仙人的样子,少年负手而立,高扬下巴,深沉问曰: “徒孙,我们去哪?” 温晴雪似乎对于徒孙这个称呼不是很适应,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不答反问道:“您站稳了吗?” 许闲老气横秋道:“走就是了。” 温晴雪没说什么,意念一动,零帧起手,剑呼啸而去,百公里加速,零点零一秒,许闲重心不稳,一个后仰,跌落悬崖.... “啊!徒孙...护我。” 温晴雪无奈,摇了摇头,剑笔直下坠,呼啸如风,在入长空,少年已在剑中。 许闲死死的抱着温晴雪的腰,哪里顾得上所谓的老祖威严,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 双腿打颤,不敢抬头。 温晴雪拧着眉头,一声不吭,专心御剑。 剑横千峰。 于夕阳下前行,路过一山头,恰逢一弟子抬头,匆匆一瞥,喉咙一滚,喃喃道:“我草...敢抱温师姐,这小子真勇啊,吾辈楷模。” 温晴雪受叶仙语所托,将许闲带离了问剑峰,来到了镇剑堂大本营所在的执剑峰。 也是李青山管辖的山峰。 仙剑落地,许闲依旧紧紧的闭着眼,死死的抱着温晴雪,后者提醒道:“小师祖,我们到了。” 许闲睁眼。 “嗯?” 顿松一口气。 “可以松开了吗?”温晴雪提醒道。 许闲满脸尴尬,赶忙松手,跳下仙剑,讪讪解释道:“抱歉,抱歉,冒昧了,冒昧了...” 温晴雪毫无波澜,收起仙剑,又正衣冠,向前而去。 许闲跟随,东张西望,青石板道,蜿蜒曲折,亭阁楼宇,时时屹立,偶见仙鹤排云而上,追逐晚霞,又见奇花异草,生于山中小径路旁。 他好奇问道:“这是哪?” “执剑峰。”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再问:“你这要带我去哪?” 恰逢此时。 许闲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直叫。 温晴雪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道:“吃饭。” 许闲眼中一亮,迷茫,困惑,不解,新奇,尽数被驱散,好似残血回了泉水,瞬间满血复活,精神满满道:“吃饭好啊。” 脚步不自然加快,一下子就超过了温晴雪,反客为主道:“这边是吧,走快些...” 温晴雪不语,只是一味的加速。 道尽见一楼,内有烛光火红,上有炊烟渺渺,四周多见弟子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临近之时,听楼中已有喧闹之声,浅闻晚风,香气扑鼻,许闲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于门前止步,抬头仰望,念道: “灵食坊。” 温晴雪掠过许闲,迈入其中,许闲收回目光,三步并两步小跑而去。 屋中有桌。 整齐排列。 上有筷筒。 多见弟子,闷头干饭。 吃的那叫一个香! 温晴雪寻一靠窗长桌,翩然落座,许闲赶忙坐于对面,视线依旧在四下巡视,一脸迫不及待。 倏尔。 见一人,生的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短发稀疏,腰系围裙,肩扛大勺,腰间别着一堆菜刀,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走来,爽朗笑道: “哎呦,稀客啊,稀客啊,温师姐今个居然屈尊到我这小字号里吃饭了,真是蓬荜生辉啊,我就说我今天怎么右眼皮一直跳呢,不出所料,果然是有好事发生,哈哈哈。” 面对恭维。 温晴雪只是静静的看着后者道:“那免单?” 胖子听闻,笑意瞬间收住,变得格外严肃。 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两位客人,要吃什么?” 翻脸快的连风都没反应过来。 特意强调道:“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温晴雪冷眸千山,丢出一块巴掌大的碧绿玉牌,淡淡道:“一碗灵粥。” 胖子立马变脸,又是一脸灿烂的笑道:“好嘞。” 取过那玉牌后,目光在许闲和温晴雪身上来回巡视,问道:“一碗够吗?” 温晴雪稍稍皱眉。 大胖子心领神会。 “懂了,稍等。” 扛着大勺屁颠屁颠就走了,许闲连忙喊了一句,“要大碗。” 胖子回眸看了许闲一眼,也只是一眼,挠了挠那原本就没几根头发的头,摇头晃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晴雪始终默不作声。 原本以为能吃大餐,没想到是喝粥。 但是许闲不挑。 有得吃就行,哪里那么多事,别人也不欠自己的。 迫不及待取出筷子,在桌上怼了怼,一直盯着后厨的方向。 很急。 “道玉。” 温晴雪吐出二字。 许闲一愣。 温晴雪轻声道:“刚刚那玉牌,叫道玉...” 第26章一碗灵粥 许闲哦了一声,目光飘忽不定,继续望着后厨的方向,翘首以盼。 显然,他的心思不在于此。 温晴雪秀眉先是一蹙,哈出一口浊气,眉宇渐舒,慢慢讲道: “道玉,是问道宗的身份牌,每一个人都有,上面会摘录你的姓名,境界,以及所在山峰,所处职位,并且能自动更新,最主要的是....” 微微一顿,她刻意提高音量,继续道:“里面可以储存任务积分,而任务积分在问道宗可以当做俗世的金钱来使用,可以与人交易,买卖灵值,丹药,符箓,兑换灵石,材料,功法,兵器,也可以用来吃饭。” 许闲敷衍道:“对,吃饭,吃饭好啊,吃饭好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温晴雪瞪大眼:“...” 闭口不言。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灵粥就被一个跑趟的弟子端到了许闲面前,又将玉牌恭敬的递给了温晴雪,目光忍不住在二者身上的游离数秒,眼中神色明暗变化,不忘招呼道: “师伯,你的道玉。” “你们慢慢吃,有事喊我....” 许闲哪管那些,灵粥上桌,一把揽过,乳白色的粥上,点缀着红绿相间的食材,汤汁上散发着晶莹的光,像是黑夜里的星辰一般。 本就饿得不行的许闲,食指大动,一舔唇角,假装客气道:“你不吃?” 温晴雪微微摇头。 许闲龇着牙,“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口白粥下肚,如盛夏时节,一缕清泉坠落心涧,那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三两下间,白粥尽入腹中,许闲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整个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惬意.... 人间美味,莫过于此啊。 周围同食弟子,不时投来怪异的目光,长得斯斯文文的,看着也有些气度,可这狼吞虎咽的吃饭模样,确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 不过一碗灵粥而已,灵食坊最便宜的灵食,至于那么好吃吗? 吃完还如此享受。 他们不禁看向自己的碗中,莫非吃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温执事带来的人,后厨的胖子给加了料? 那送粥的弟子,便是其中之一,抓耳挠腮,暗暗嘀咕道:“没错啊,就是寻常的灵粥啊?” 莫非是他自己盛的,又是自己端上去的,他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冷不丁一个黑影站在他的身后,圆滚滚的肚腩将他往前顶了顶,蓦然回首,“师伯...” 大胖子隔空,远远的望着许闲二人,吐槽道:“你瞅瞅, 都给那孩子饿啥样了,镇剑堂的日子苦啊,哪像咱们商堂过的滋润,你小子,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弟子连连称是,坚定道:“师伯说的是,师伯放心,我一定跟你好好干。” 胖子眯着眼,很是满意,抬手在其肩膀上重重一拍,险些没把那弟子当扬抬走,笑道: “咱们这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是人才啊,去吧,干活去吧。” “好!看我表现...” 长桌前... 许闲看着眼前寻常大小的空碗,笑道:“你还别说,这问道宗的饭还真是不一样,这么一 小碗就饱了,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这么大的碗我一个人能吃十碗。” 那年许闲十二,正长身体。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也不例外。 温晴雪面无波澜,解释道: “灵食,所用食材,皆是以灵水浇灌,其中蕴含着天地灵气,凡人食之,可强身壮骨,延年益寿,仙人食之可饱腹充饥,恢复些许灵气,你现在还没有修为,所以才会如此。” 许闲下意识的点头。 简单总结。 这东西得多吃,对身体好,有营养就对了。 许闲目光落下温晴雪腰间的玉牌,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刚跟我说,这东西叫道玉?” “嗯。” “我的呢?” 温晴雪说:“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我带你去办理。” “那这里面你说的那个换东西的积分,如何获取?” 许闲主动询问,算是合了她的心意,极其耐心的解释道: “积分可以完成宗门任务获取,也可以与别人交易而得,当然你也可以替宗门工作,获取报酬?” “工作?” 温晴雪点头道:“是的,就像我,我是镇剑堂的执事,每个月都有固定的积分下发至道玉中,像刚刚给你端粥的那名弟子,他每日修炼之余,来灵食坊帮忙,也会有对应的积分作为报酬,类似的还有扫地,除草,巡夜....等等等。” 许闲撇了撇,“这不就是打工吗?” “可以这么说。”温晴雪淡淡道。 许闲摸了摸鼻尖,悻悻笑笑,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许闲这辈子都不打工,都修仙了,打个屁的工。 简单讲。 所谓道玉,相当于身份证兼银行卡兼工资卡。 他不禁感慨,这万年宗门就是不一样,体系很完善。 “懂了。” 温晴雪继续说道:“这里是灵食坊,也是我执剑峰唯一提供吃食的地方,你以后饿了,都可以来这里吃饭,只不过会贵一些...” 许闲满不在乎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讲,贵怎么了,好吃啊,吃饭可是大事,不能省的。’ 温晴雪不语,起身离去,“走吧。” “去哪?” “回家。” “哦!” 两人出了灵食坊,温晴雪并没有选择御剑而去,而是顺着蜿蜒的小道,沐浴着黄昏最后一抹余晖,向着山中某处而去。 路上。 温晴雪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的向许闲普及着关于问道宗的事情,问道宗的格局,问道宗的情况,还有脚下执剑峰里的规矩.... “问道宗,共有七峰十三堂。” “七峰分别是:问剑峰,葬剑峰,执剑峰,天剑峰,落云峰,铸剑峰,还有祖峰。” “十三堂除了我们镇剑堂,还有灵丹堂,商堂,影堂,执法堂,铸剑堂,人事堂,任务堂.....等。” “十三堂的身影遍布在七峰之上,都有各自的分堂和产业,也各有各的职责和作用,十三堂相辅相成,问道宗得以稳定运转,像我镇剑堂,主外,负责监察天下,仗剑人间。” “任务堂里,会发放任务。” “影堂负责刺探情报。” “执法堂负责维持宗门内部秩序....” “还有商堂,就是开门做生意的,由宗门牵头经商,灵食坊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拍卖和商铺,外面那座天下里,也有他们的生意...” 第27 章 新手礼包 问道宗。 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国家。 内部自给自足,对外软硬兼施,有经济往来,还有自己的军队,这镇剑堂里皆是执剑人。 凡有外敌。 镇剑堂出。 主征与伐。 问道宗有着完整的制度和体系,还有万年底蕴摆在那里,无疑是这人间的一个庞然巨物。 而且。 问道宗与三教乃至其余的宗门都不同。 三教教化众生,不统治,只征服,他们只要天下人信仰自己的道。 他们的信徒遍布天下,虽然实力和影响力都凌驾于俗世王朝之上,却又依托于俗世王朝而存。 各自势力范围之内。 皇姓教而得三教庇护。 至于其它宗门。 要么不问世事,要么与王朝绑定,或多或少,皆有勾连,唯有问道宗,五千里北荒辖地不许皇权。 剑立在那里。 俗世王朝,半步不敢往前,就算是三教,明面上实力比问道宗强,可是一直以来,也只是以传播弘扬他们的信念的方式,蚕食问道宗,从未想过动用武力征服。 问道宗就像是一柄剑。 不出鞘则已。 一出鞘就拼命。 像是一个愣头青,没人愿意招惹这样的存在,更何况,问道宗这柄剑,很锋利,那是真会死人。 温晴雪只是笼统的介绍了一遍,并对许闲说: “我说的太多,小师祖可能记不住,不过无妨,在山中呆些时日,也就知道了,若是感兴趣,也可去藏书阁里看看,我宗万年兴衰都写在了书里……” 许闲点头应下。 不过。 他倒是还真全记下了,甚至...他可以毫不费力,把温晴雪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是的。 许闲发现,顿悟剑碑之后,他不止知道了这方世界的修仙常识,认识了所有的文字,听得懂所有的语言,他还拥有了极好的记性的,看的,过目不忘,听的,熟记心中。 很牛。 许闲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早点拥有这能力,妥妥的学霸,估计就不会猝死流水线了。 星子轻盈,弯月如勾。 山间夜晚的风,分外清凉,温晴雪将许闲带到了山中某座小院中,并递给了他一个巴掌大的袋子,说道: “这是我问道宗独有的灵袋,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空间,你只需要往这上面滴一滴血,它便会自动认主,往后便可按你所想,收放自如,至于里面的东西,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有,你可以看看……” 许闲没客气,当即接了过来,并道谢道:“多谢。” 温晴雪继续说道:“宗主嘱托让我照看你,在小师祖突破筑基之前,就委屈小师祖和我住同一个院子了。” 许闲挑眉道:“行。” 温晴雪指着西厢房的屋子,问道:“那小师祖,你住西厢房,就是这间可以吗?” “可以。” “时候不早了,小师祖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在带你去人事堂登记。” “好。” 许闲说完朝西厢房走去。 “一碗灵粥十积分。” 许闲驻足回眸,一脸糊涂。 温晴雪古井无波的提醒道:“记得还我。” 许闲懵了。 温晴雪说完,转身先进了屋中。 许闲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不由失笑出声。 “呵呵!” “我这师祖当的,不值一碗粥。” 离了个大谱。 这问道宗,没有人情,都是事故啊。 掂了掂手中的灵袋,回了屋中。 屋中油灯,门开即燃,照亮一方。 这屋子不小,甚为宽敞。 斯是陋室,除了一个打坐用的蒲团,空无一物,窗户还漏了一个洞... 风呼呼的吹进来。 凉飕飕的。 许闲僵在原地,足足三息才回过神来,吐出一个字来。 “牛。” 原本以为,温晴雪说委屈一下,是说辞,客套话。 现在看来。 这姑娘小气归小气,人是真实诚。 这算是正式加入宗门的第一天,许闲已经苦到了。 成了小师祖,啥也没捞着。 不能走后门。 就连住的地方都一言难尽。 一天折腾下来。 还落下了十积分的饥荒,他仿佛已经预知到了未来的日子,很艰苦啊。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关上门,走到窗前,于蒲团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明月,少年愣愣发神。 有人说过。 月亮是悲悯的神,能照亮夜晚孤独的魂。 此时莫过于此。 万千思绪涌过心头,许闲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恍如隔世。 枯坐一梦,人间四年。 此刻望着天上的月,许闲思乡之情,肆无忌惮的的泛滥,眉头紧锁,目色沉沉。 “四年了,小弟都能上山撵猪了吧。” “阿姐也该嫁人了,不知道会便宜那几个王八蛋里的哪一个...” “爹娘身体是否安好。” “村长那么老,可别死了啊,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接班呢...” “想家了....” 它乡纵有当头月,不及故乡一盏灯。 他长叹一声,眉目染尽惆怅,垂眸看着手中储物袋,暗暗道:“这仙苦也得修,等会飞了,我就回村探亲去...” “等着我吧,等我得道,我让厚道村的鸡狗都能上天。” 正所谓。 仙凡有别,胜过阴阳两隔,一朝入仙门,红尘皆枯骨,这道理,许闲懂,可他想,既然自己能修仙了,那自己就该为家人做些什么。 至少,让自己的家人无灾无病,增寿是最基本的,当然要是也能不死就好了。 反正。 如果这都不行,这仙修的也没什么劲。 他缓缓举起右手,伸出食指,眸间一横,使劲一咬。 “嘶!” 伴着一滴精血,滴落灵袋,便见其在掌中泛起一道涟白,胜过月光一刹。 接着,似是心意相通,许闲只是意念一动,里面的东西呼啦啦的就全掉了出来,散再身前。 “唔...这玩意好啊。” 三颗拳头大的灵石。 一本崭新的薄书。 一本崭新的厚书。 还有一柄剑。 仅此而已。 许闲惊奇过后,转而拧起了眉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新手礼包,也这么寒碜吗?” 粗略一扫,眼中惊芒一晃,几件物品上,突然冒出了一行行乳白色的字体。 [下品灵石:灵气纯度30%] [下品灵石:灵气纯度31%] [下品灵石:灵气纯度29%] [寒铁剑·凡品] [灵体诀·玄阶上品炼体术] [问道宗简章·废物....] 第28章 洞察之瞳 “我擦—老子开挂了?” “不是挂,是视觉共享。”耳畔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在自己脑门上说的一样,许闲本能抬头。 借着烛火的红,月光的白,屋顶空空,几根黑梁... “小书,你搁哪呢?” “请主人低头。” 许闲目光下移,又见梦中那只小书灵,它站在地上,双手环抱,鼓着腮帮子,正盯着自己看。 “神出鬼没的。”许闲吐槽一句。 小书灵脑袋一歪,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清澈,它总觉得,自己的这个主人,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笨笨的... “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嘛?” 小书灵小小叹了一声气。 “害~” 笨点就笨点吧,谁让是自己选的呢。 许闲嘴角微抽,他总感觉自己又被这玩意嫌弃了。 小书灵。 梦中缔约,成为其主,它便住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它说,它要带许闲走向人生巅峰,屹立剑道之巅,独断万古.... 要重建天上白玉京。 至于怎么建。 小家伙没说。 许闲问的时候。 它便装模做样的说道,时机未至,天机不泄。 反正搞得挺神秘的。 给许闲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醒来以后,一整日了,许闲尝试呼唤过无数次,对方却是始终都没有回应,许闲一度认为,这小家伙丢了。 突然出现,意料之外吧。 少年懒懒道:“你白天跑哪去了,喊你一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以为你挂了呢?” “我刚于剑碑中苏醒,暂时还不适应这片天地的法则和桎梏,所以就沉睡了一会,刚醒。”小书灵认真回应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闲双目炯炯的盯着小书灵,追问道:“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小书灵懵了一下... 什么叫也? 不过它并未多想,毕竟这个主人本就不太聪明,说些胡话,也很合理啊。 讳莫如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许闲若有所思,它卖了个关子,可答案却是显而易见,诚然,这只书灵的智商...和它的模样一样。 不高。 自言自语道:“不应该,难道剑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和我一样不成...” 小书灵糊里糊涂,仰头问曰:“剑祖是谁?” 许闲拧眉,直呼师尊名讳。 “李太白。” 小书灵糊涂加倍,眼睛眨了眨,“李太白又是谁?” 许闲嗯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你不知道?” 小书灵仔细想了想,随即摇头,怅然道:“没听过,我已经沉睡很久很久了,好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小小书灵,眼神孤寂,指长的小身体上,透着一种道不尽的沧桑和悲凉。 许闲读懂了。 那应该是一个极长的故事。 并未怀疑,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于它。 “李太白,问道宗的创始人,人称剑祖,嗯...就是他把你立在那广扬上的,残局也是他所留,我破残局而遇你。” 小书灵听明白了,摸着下巴,老气横秋道: “哦...那可能,我是被它捡回来的吧,至于那残棋是我留下来的,不是他留的,没事,也不重要。” 许闲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 确实不重要。 人都找不到了,提这个没意义。 指着眼前一堆物品上浮现出的一行行字体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视觉共享,是什么?” “一门神通。” “神通?” “对,大神通术,洞察之瞳,可一眼看透万事万物,洞悉一切,可预知未来,追溯过去...当然,你现在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了,也只能看看这些死物,看不了活物,不过随着你的修为提升,精神力增强,就能慢慢解锁这项能力啦。” 说着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指向自己的双眼,随后掌心翻转指向许闲,高深莫测道:“到时候,你用眼睛,就能把人看死,厉害吧。” 许闲撇了撇嘴,竖起大拇指,违心道: “厉害!” 用眼神杀人,这确实有点屌。 但是。 前提自己得变强。 自己都变强了,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杀人,鸡肋啊! 不过那可以洞悉一切,甚至预知未来,追溯过去的能力,听着倒是很不错。 修仙世界里,修士斗殴是不犯法的,于战斗之中,若是能洞彻对手,那么就能抓住对方的破绽一击毙命。 除了鉴定宝物。 也是单挑的必备神技啊。 小书灵得意洋洋道:“哼哼,这算什么厉害,等把天上白玉京建起来,十二楼齐开,神也乱杀。” 许闲摸了摸鼻尖,沉默不语。 牛逼吹的大。 饼画的也大。 可想来哪有那么容易... 做人要看眼前,稳扎稳打才是明智之举。 他将小书灵晾在一边,将地上的东西全部装回了灵袋中,唯独留下一本炼体的功法,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严肃的问道: “对了,有个事我得问问你。” “啥事啊?” “我记得我在剑碑里,好像也就呆了几天吧,怎么外面过去了整整四年。” 小书灵先是伸出食指左右晃动,接着切换成四指摆了摆,否认道: “没有几天,准确的说,也就四个时辰。” 才四个时辰? 许闲感觉更亏了。 继续追问:“所以呢,怎么回事?” 小书灵双手一摊,风轻云淡道:“也没啥,就是我把剑碑空间里的时间流速调快了,一个时辰,人间一年,你进来以后,我忘了调回来了而已,所以,就过去了四年了呗。” 许闲一瞪眼。 小书灵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等待的日子很难熬的,若是不把时间流速加快,我会无聊死的...” 它说的头头是道,许闲竟是无法反驳。 合理吗? 你一个失误。 我四年大好青春没了。 真坑啊。 许闲翻了个眼白,“你是真行。” 随后又有些期待的问道:“你还有别的能力吗,能共享的,一并告知于我吧。” “别人看不到我,只有你能看到我,这算不算?” 许闲不说话,给了它一个眼神。 小书灵一屁股坐在地上,坦然道:“那暂时是没了。” 第29章 炼体诀 沧溟界。 凡州。 功法品阶,自弱而强分别是:黄阶,玄阶,地阶,天阶,仙阶,神阶,每一阶又分下中上三品。 手中灵体诀。 便是玄阶上品。 于凡州而言,修士入门修行有两个阶段,其一炼体,其二炼气。 炼体及为淬炼体魄。 这个阶段,是突破肉身的上限。 方式方法记载之中无外乎两种,一种,借助外力,丹药,灵植,仙液强行将体内杂质排出。 一种,依靠炼体境的功法,慢慢修行,打磨。 简单来讲,一种靠外力,拔苗助长,一种靠自身,慢慢锤炼。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要经历淬体,锻骨,凝血,最后破开体内十道锁住自身桎梏的枷锁,如此炼体境便可大成。 接下来,便可引天地灵气入体,在体内化出气海,届时便可修行炼气期的功法。 在凡州。 以知炼体的功法,品阶最高,乃是佛门中苦行僧专修的[金刚外经],品阶乃是地阶下品。 除此之外。 不管是正,还是魔,儒还是道的炼体术,最高也不过是玄阶。 诚然。 问道宗的灵体决,绝对是凡州炼体功法中的上乘。 而且不同于别的宗门,在问道宗,天赋可能有所差别,但是,提供的功法是一样的。 你是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好,还是寻常的弟子也罢,都可修行。 并且。 问道宗,从无内外门弟子之分。 问道宗以剑立世,剑者,无畏不阿,奉行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最忌讳的便是以外物之力在修行之路上捷径。 故此。 凡问道宗弟子,走的都是苦路子,更以拔苗助长的手段破炼气为不耻。 当然。 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一些天生的仙体和圣体,这些特殊体质,携天地之气而生,是上天的宠儿,无需修炼,只要自然生长,就能破境炼体之境。 和许多血脉之力强悍的妖魔相仿。 许闲翻开灵体决的第一页,两句话,便就点名了此本功法的修行刚要。 [不经一番寒彻骨,拿来梅花扑鼻香。] 继续往下看。 许闲更是头大如斗,脑瓜子翁翁的,合上书本,捏着眼角,许闲吐槽道: “这那里是修行啊,这是玩命啊。” 吐纳。 打坐。 这只是基本。 登山。 站桩。 站在瀑布下任由水流冲刷等等等... 凡是你能想到的能淬炼你身体的运动,这里面都有记载,并且还是变态版本。 可以说,这所谓的炼体诀,除了吐纳和打坐的心法有些高明之外,其余的就是超级健身术。 苦啊。 叹一口气,往地上一躺,蓦然的望着窗外月光,“我是真不想修仙啊...” 小书灵跳到了秘籍之上,问道:“主人,你是看不懂吗?我可以教你的。” 许闲侧目望着小家伙,眼珠一转,问道:“那个,小书啊,你有没有那种可以让我瞬间炼体成功的法子,不用吃书里这些苦的那种?” 小书灵一听,一手叉腰,一手压了压帽檐,信誓旦旦道:“当然有,不止一种。” 许闲顿时眼中一亮,一个后瞪,原地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吗...快说快说。” 小书灵老气横秋道:“最简单的,就是嗑药啦。” “什么药?” 小书灵掰着手指,说出一串物品的名称来。 “九世神虚草,金乌扶桑液,太虚月树果,混沌葬神花....” 许闲瞪着眼,一个没听过... 但是。 傻子都知道,这些东西,也是普通人能有的? “还是换一种吧。” 小书灵背着手,在那本书上来回踱步,道:“行,这些确实挺难找的,这片大陆的法则之力如此孱弱,也不可能诞生这些东西,是我欠考虑了,那就喝血吧。” “喝血?什么血?” 小书灵风轻云淡道:“什么血都行啊,只要是远古的神兽,上古的凶兽,上古神兽异种都行,年纪越大的越好,品种越纯的越好,龙族之血最为刚烈,一滴喝下,炼化之后,一日炼气,不成问题。” 许闲都无语了,忍不住诽腹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上哪里搞这些玩意,你就不能现实点?” 小书灵白眼一翻,回怼道:“拜托,是你先不讲现实的好吧。” 许闲一时语塞,试探道:“就没有简单一些的,容易一些。” “有,有一种很简单。” “讲啊。” “你把刚刚那把剑拿出来。” “然后呢?” “给自己来一下。” “嗯???” 小书灵说:“早死早投胎,说不定下辈子,你能投个好胎,要是能生在帝族,神族,或是混个神兽血脉,不就好了。” 许闲沉默。 确定了,自己被耍了。 小书灵却是不以为然,有理有据的说教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很对啊,三条路,要么拼命,投个好胎,要么你有钱,嗑药,要不然...” 右腿跺了跺脚下的灵体诀,淡淡道:“就只能苦了。” 许闲语塞。 有人生来在罗马。 有人生来是牛马。 显然他是后者。 ----- 一夜无眠,忽闻鸡鸣,而后天光大亮,仙鹤浮云上,晨光沐风来,清晨的时候,问道宗的弟子发现,被封了四年的问道广扬开放了。 问剑峰的弟子于其中忙碌着。 扫地。 除草。 修剪。 翻修。 路过的弟子无不驻足一窥究竟,很快消息便就如同风一样,吹遍了整个问道宗。 “许闲醒了!” 人尽皆知。 不少人闻讯而来,凑个热闹,问道广扬上,剑碑还在,残局没了,少年自也没了踪影。 而作为主人公的许闲。 则是一大早就被温晴雪叫醒,脸都没洗,就被拽到了执剑峰上的人事堂前。 温晴雪说:“...人事堂,是问道宗十三堂之一,负责问道宗所有人员的登记造册,和内部人事调动,还有宗门弟子的福利发放,你在人间的直系亲人,每年也都能得到来自人事堂的慰问,一些俗世的金银,或者是吃的,因情况而定,确保其衣食无忧,让弟子可以安心修炼……” 许闲听闻眼前一亮。 “嗯...这么好?” 温晴雪淡淡再道:“如果你不小心为宗门而死,你三代内的亲人,宗门负责赡养,这些都是人事堂负责的范畴。” 温晴雪突然止步,回望少年,叮嘱道:“所以一会填写信息时,尽量详细,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你的家人。” 许闲一懵,心想这啥意思? 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好!” 第30章 奇葩的规定 一老头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睡眼惺忪道:“小伙,来挺早啊,我这刚开门你就来了,说吧,办点啥事?” “登记。” “登记?”老头微微错愕,视线在许闲身上来回数眼,心想这是谁家孩子,又走后门进来了? 不然五年招徒大会未至,何来登记一说? 便问:“姓名?” “许闲。” “嗯?”老头一惊,顿时清醒,“你是许闲?” 许闲微微一笑。 老人家一改常态,满目慈祥,“你居然醒了,果然一表人才啊。” 赞许之间,取出纸笔,铺于案几之上,笑呵呵道: “走个流程,师从何人,现住何处,又在何处任职?” 许闲按着温晴雪的交代,一五一十道:“师从李太白,目前就住在执剑峰,隶属镇剑堂。” 李太白。 凡州剑祖。 问道宗创始人。 剑道彼岸,人间传奇。 老人家盯着许闲,喉咙一滚,脸上神色阴晴变化,久久不语。 “咋啦?” 老人家回神,“您稍等一下。”而后起身,走进里屋,似是动用了千里传音的神通,与何人做着交流,确认着什么。 有些像是在打电话。 过了好大一会,老人家转身跑了出来,再改面容,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站在桌前,对着许闲说道:“小师祖,让您久等了。” 说话间,只见他取出一块崭新的玉牌,便于其上施法。 期间不忘问道:“不知小师祖来自何处啊?” “厚道村。”许闲说,不忘主动提及道: “有个情况我得给你提一下,我是厚道村村长,我这个人吧,爱民如子,村里几百口,全是我亲人,你懂的。” 老人家嘴角不经意间抽了抽,将信将疑道:“额...小师祖宅心仁厚啊,我懂,我懂,不知这厚道村又在何处?” 许闲拧了拧眉,很为难…… 东南西北? 上哪里知道啊? 老人家似是看出了少年窘境,连忙说道:“无妨,我让下面的人去寻就是了,都是小事。” 许闲微笑道:“那就劳烦了。” 不大一会。 小老头便将道玉双手奉上,毕恭毕敬道:“小师祖,您收好。” 许闲很满意,接过道玉,拿于手中,粗略一扫,玉牌中的信息,便同步在了自己的脑海之内,像是身份证一样。 [姓名:许闲。] [身份:(一代弟子)剑祖李太白第十一弟子。] [归属山峰:执剑峰] [职位:镇剑堂弟子] [积分:0] [当年境界:无] “那个?” “您说?” 许闲皱着眉头问:“我这积分,怎么是零呢?是不是弄错了?” 小老头笑呵呵道:“没弄错。” 许闲继续问道:“不是说镇剑堂寻常弟子,每月都有1000积分的补贴吗,是要下个月发?” 进门时。 他问过温晴雪。 镇剑堂弟子的福利,基础工资,每月一千积分,出外勤,完成任务另算,并且随着境界和职位提升还能涨。 温晴雪还说,在问道宗,镇剑堂的工资相对是最高的了。 “下个月也没有。”小老头说。 许闲当即就不干了,拍桌道:“啥意思?针对我,我可是你师祖?” 小老头和颜悦色,主动解释道:“小师祖,我哪敢啊,您可能不知道,在问道宗,一代弟子都是没基础积分补贴的,我这也是按规矩办啊。” “啥,谁定的规矩?” 老人家弱弱道:“您师尊,剑祖他老人家。” 许闲目光闪烁,看小老头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啊,只是觉得这破规矩,真特么离谱。 试探问道:“宗主也没有?” 小老头肯定道:“没。” 许闲收起道玉,只得悻悻作罢。 还能咋办,自己一个做长辈的,还能为难这小辈不成。 “行,走了。” “师祖您慢走。” 许闲无语的很,心里骂骂咧咧,师祖个屁,这师祖有个屁用,师祖就不是人,师祖就不用吃饭,不给工资自己咋办? 这奇葩规定。 他是真服气。 闷闷不乐走出了人事堂,温晴雪倚靠石柱,等候多时。 “弄完了。” “嗯。” “走吧。” “又去哪?” “修炼!” 许闲撇了撇嘴,赶忙追上,行径途中,不忘了和温晴雪抱怨了一番,自己作为师祖居然没有工资的事,还问温晴雪离谱不离谱。 温晴雪始终沉默寡言。 严于律己。 宽于待人。 这是当年剑祖说过的话,被问道宗奉行至今。 作为剑祖的弟子。 未来问道宗的领路人,天赋和修为,只是其中之一,品性自也是极为重要的,一言一行,都很可能左右一宗的命运。 所走的路,自和别人不一样。 剑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见许闲抱怨个不停,温晴雪突然插了句嘴,担忧道:“小师祖。” “嗯。” “你说这么多,不会是不想还我钱了吧?” 许闲当即说道:“怎么会,你师祖我不是那种人,我这人最讲信誉了,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厚道村,厚道村谁不知道,我许闲最厚道。” “哦,那就好。”后者松了口气。 许闲搓着手,笑呵呵道:“徒孙啊,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再借我点,凑个整,这样也好记一些。” 温晴雪耷拉着脸。 果然。 图穷匕见了吧。 许闲继续说道:“我得吃饭不是,我师姐可是把我交给你了,你不能不管我吧,你放心,等你师祖我以后发达了,一定回报你...” 许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先前的铺垫。 温晴雪叹了一口气,从怀里默默的取出的她的道玉来,说道:“凑多少?” 许闲也从腰间灵袋里取出了自己的道玉,笑呵呵道:“你给我转990,凑一千,我到时候还你1100,我仗义吧。” 温晴雪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给他转了990的积分。 看着道玉中的积分余额,许闲长眉一挑,赞许道:“仗义啊。” “记得还。” “放心,你师祖我不差事。” 温晴雪将信将疑,冷冰冰道:“小师祖,你回去修炼吧,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山中之人,我得去忙了。” “行,你去吧。” 温晴雪走了。 许闲心情还不错,手握玉牌,哼着小调,直奔灵食坊。 吃饱了才有力气修炼不是。 “那谁...小胖子,来碗灵粥。” 第31章 修仙苦啊 许闲不语,只是把玉牌往桌上一丢,翘起二郎腿,神哉哉道:“哪来那么多话,赶紧上菜,我忙着呢。” 大胖子切了一声,取过道玉,神念一扫。 “我去。” 大惊失色。 目光在许闲和道玉之间,足足来回看了数次,方才醒悟,赶忙把勺子收了起来,惊疑不定道:“你是许闲?” 少年微微眯眼,淡淡道:“没大没小,许闲也是你叫的?” 问道宗,最重辈分。 泄顶的大胖子连忙换了副嘴脸,赔笑道:“小师祖,小师祖,我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师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就说我这早上左眼皮怎么一直跳呢,这不,贵人登门,蓬荜生辉啊....” 许闲扯动嘴角,除了称谓,这是一个词都不带改的啊,是真敷衍啊。 “真的?” “日月可鉴。” 许闲玩味道:“那师祖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师祖吩咐。” “这顿你请。” 胖子瞬间变脸,一本正经道:“师祖是要一碗灵粥是吧,10积分,我这就给你端来,你稍等。” 说罢也不给许闲开口的机会,拿着许闲的道牌,大步逃离。 许闲大无语。 胖是真胖,抠也是真抠。 灵粥上桌,消费积分10 。 吃饱喝足,与胖子小叙。 这大胖子叫周涛,灵食坊的店主,和温晴雪一样,是个三代弟子。 长得胖。 贼抠门。 “小师祖,以后想吃啥你就来,徒孙我给你做,不是我吹,咱们问道宗,我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我绝对是厨子里境界最高的,也是厨艺最好的,包你满意的。” 许闲诚恳的问:“能赊账不?” 周涛略一沉吟,“我刚什么都没说。” 不欢而散。 回到小院,许闲开始修行。 第一步淬体。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开干。” 不吃修行的苦,以后可就没饭吃了。 即便在怎么不想修仙,许闲也得赶紧筑基。 只有筑基了,他才能去问道宗的任务大厅接取任务赚积分,也只有筑基,才能飞,到时候,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往后的几日里。 许闲的生活很平淡。 早起。 沐浴晨霞吐纳。 去吃饭。 回来炼体,爬山,跳长阶,去瀑布下打坐。 去吃饭。 回来打坐. 然后睡觉.... 深居简出,循环往复。 自律的可怕,也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 好在自幼于山中长大,底子好,能抗住。 可山中关于他的传闻,却是不减反增。 许闲醒了。 宗主代师收徒。 许闲成了剑祖最小的徒弟。 许闲是问道宗最小的老祖宗...诸如此类。 “你们知道吗?小师祖最爱喝粥。” “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我哥们就是执剑峰的,执剑峰的都知道,他一天喝两碗。” 许闲有一次无意间听闻,不屑一笑。 自己那是爱喝粥吗? 自己这是只能喝粥好吗? 于是乎。 许闲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头,喝粥老祖。 执剑峰那座灵食坊,灵粥大卖,不少弟子,不惜远道而来,也要尝一尝这灵粥怎么个事。 周涛借机抬高物价。 10积分的灵粥,他扭头就卖15积分。 不仅没有影响,反而变得更热销了。 许闲得知此事后,特意找到周涛,说是自己带火的,要分成。 周涛不同意。 表明自己只能按原价继续提供给许闲。 许闲一怒之下。 反手把周涛举报了。 灵粥价格恢复如常。 周涛整个人瘦了一圈。 时间过去一个月。 许闲炼体小成,第一关淬体算是过了,开始第二阶段锻骨,饭量随之加大,卡中余额已不足300积分,眼瞅着连粥都要喝不起了,郁闷的很.... 期间。 叶仙语来过一趟,问温晴雪,许闲表现如何? 温晴雪如实评价。 说许闲是她见过所有弟子中,最努力的了,整日除了吃饭就是修炼,片刻不歇... 叶仙语将信将疑。 很难相信,从许闲之前表现出的性格来看,他居然这么上进。 君子论迹不论心。 看来自己确实是看走眼了。 对此。 叶仙语很欣慰,临走时问温晴雪,听说许闲喜欢喝粥? 温晴雪说是的,天天喝。 叶仙语又问。 你说他天天修炼,什么都不做,他哪来的积分吃饭? 温晴雪说了借积分的事。 叶仙语皱着眉,特意叮嘱温晴雪,不能再借了。 温晴雪不明白。 却还是应了下来。 叶仙语走了,有些闷闷不乐,嘀咕道:“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能借钱呢?看来做人是不能太要强。” 许闲所经历的, 她都经历过的。 当初。 她也是被小师兄扔给了镇剑堂,也是没积分,为了吃饭,她不得不一边修炼,还打了两份工,日子是真苦啊。 用小师兄的话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传统,她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她照搬照旧,用在了许闲的身上。 没想到? 许闲居然借钱过日子。 而且还是和一向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温晴雪借的。 离谱。 又过半月... 许闲锻骨以成,实力大增,饭量加倍,余额也随之清零,他又找到了温晴雪,要借钱,并把投资回报提升到了百分之二十。 被温晴雪拒绝。 说可以给许闲介绍一些工作。 扫地。 给灵药田除草。 许闲拒绝了。 他已经吃修仙的苦了,还让他吃打工的苦,那必不可能。 “别说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我许闲就是饿死,死屋子里,臭了,也不可能打工。” 对于许闲的硬气,温晴雪选择尊重。 许闲开始跟别人借,可惜他认识的人不多,没一个愿意借给他。 就连周涛也不让他赊账,他很气,把三块灵石给当了。 勉强又对付了两天。 他觉得。 他这个师祖绝对是有史以来,混的最惨的。 问道宗。 干的就不是人事。 就在他即将弹尽粮绝之时,有人来访,敲响屋门,许闲开门,见了一人,四目相对间,二人眼中皆是恍然,不由一愣.... 异口同声问道: “你是?” “你是?” 第32章 在见故人 门内白衣,渐泛黄,谦善翩和,少年郎...束发别簪,意气风发。 四年一别,初见皆不识。 “许闲?” “林浅浅...” 认出彼此,相逢一喜。 时逢日暮,少年问曰,饿否?请你喝粥。 后者欣然接受。 相伴而行,而至食坊。 许闲说:“我请客,你买单。” 林浅浅懵了... 脑门上挂着一串问号,稀里糊涂的答应。 “行。” “爽快!” 食物上桌,许闲一阵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林浅浅都看呆了,僵直原地,不曾动筷。 “你看我干嘛,吃啊?”许闲说。 林浅浅小尝一口,说:“我听师姐她们说,你最爱喝粥,原本我是不信的,现在信了。” 许闲笑笑,没有解释。 “他们都管你叫爱喝粥的老祖宗。”林浅浅又说。 许闲淡淡道:“俗世虚名,不值一提。” 两人聊了很久。 提及旧况,说及旧事。 林浅浅说自己加入了天剑峰,拜入了一阁老门下,是三代弟子,张阳也是,去了铸剑峰打铁。 她还说,许闲醒来时,她去了剑冢,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多月,出来后听闻了他的事,就来看他了。 说着还取出自己的剑,摆在长桌上,笑盈盈道:“看,这就是我拿到的剑,怎么样?” 剑通体为白,萦绕灵蕴,剑未出鞘,气隐锋芒。 许闲的视角里,上面浮动着一行字体。 [青霜·下品天兵] 世间兵刃:凡兵,灵兵,地兵,天兵,仙兵,神兵。 那日长生桥头所见斩妖剑,是仙兵,新手礼包里的剑为凡兵。 青霜乃是天兵。 哪怕只是下品。 在问道宗,乃至整个凡州,亦是少有的兵刃,价值连城。 此剑横桌,就连周涛都被吸引了来过来,看的两眼冒光,惊奇不已。 “啧啧,居然是天兵之剑,林师妹,小小年纪,就在天剑池得了这利器,前途无量啊,以后可了不得哦。” 林浅浅笑盈盈道:“周师兄言过啦。” 许闲不吝言辞,同样赞许道:“确实不错,我记得你是冰灵根,此剑名青霜,很适合你。” 林浅浅一惊,“哇,你认得此剑?” 周涛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许闲轻咳一声,老气横秋道:“当然认得,别忘了,我可是剑祖的徒弟啊。” 两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许闲也不在意,而是催促林浅浅赶紧吃。 林浅浅又吃了两口,拧着眉头道:“我饱了。” “嗯?” 她余光瞥了一眼秃头的胖子,压着嗓子小声道:“不太好吃。” 许闲看着满满一碗灵粥跟没动过似的的,以长者的姿态,说教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可我吃不下啊。”林浅浅委屈道。 许闲叹了一声气,很是为难道:“罢了,我帮你吃了吧,谁让我是你师祖呢。” 说完不等林浅浅拒绝,将其取过,开始大吃特吃。 说实在的。 最近食量增加了。 以前一碗就撑,现在两碗刚好。 林浅浅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不是,我吃过了啊...你要是没吃饱,我在给你买一碗就是了。” 许闲无所谓道:“吃过咋啦,我又不嫌弃你。” 林浅浅眼睛瞪得更大了,面颊微红。 “那...好吧。” 又一碗下肚,许闲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招呼林浅浅离去,路上多遇来往弟子,纷纷向其作揖行礼。 “见过小师祖!” “见过小师祖!!” 许闲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不时点头示意,报之以微笑,对此早已见惯不惊。 地位这一块,许闲自不用说。 对此。 很是享受。 特别当他心情郁闷的时候,他就会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扎,听着别人叫自己师祖,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他不忘了跟林浅浅嘚瑟道:“哎,烦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地位,想低调都低调不了,愁啊。” 林浅浅忍俊不禁,反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小师祖啊。” 许闲豪爽道:“不用,咱俩谁跟谁啊,你还叫我哥,但是你师傅得叫我师叔,各论各的,哈哈。” 林浅浅双眼眯成月牙,高兴道:“行,听你的。” 路上。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关于修炼之事,林浅浅传授了些心得,许闲洗耳恭听,她还对许闲说,要抓紧修炼,等到了筑基,他也能去剑冢选剑了.... 时夜。 繁星静谧,银河倒挂天幕。 “时候不早啦,我得回去啦。” “行。” 林浅浅伸出玉脂般的小手,道:“把你道玉给我。” “干嘛?” “给我就是了。” 许闲没多想,便将自己的道玉递了过去。 林浅浅神念一扫,秀眉轻拧,接着取出自己的道玉,与许闲的道玉相碰,在后者的诧异中归还,微笑着叮嘱道: “记得好好吃饭,我走啦,改天再来看你。” 说罢,青霜出鞘,一步踏上,于星河月下,挥手告别,没入夜色茫茫处。 许闲低头看向手中道玉,其上一条积分变动的痕迹若隐若现。 [天剑峰弟子·林浅浅向你交易积分:3000点。] 许闲先是一愣,久久不语,接着嘴角上扬,乐呵一笑,嘀咕道:“没想到还是个小富婆。” 富贵能借千两金,贫穷难赊半斗米。 许闲承认。 他有点小感动。 四年前的匆匆相识,没想到四年后再遇,居然主动给自己转了3000积分。 这3000积分对林浅浅是多是少,许闲不知,但是对自己来说,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原本只是想着坑这丫头一顿饭钱,不曾想解了燃眉之急。 这份情谊。 许闲默默记下,他觉得,林浅浅这朋友能处... 收起玉牌。 回了小院。 许闲暗暗道,自己一定要在这积分花完前,把炼体给练成了... 次日清晨。 许闲一如既往的出门,准备去山巅吐纳一日之始的紫气,却见温晴雪一早就坐在院中,见少年出门,便问: “小师祖,给灵药田除草的活,你考虑好了吗?” 给灵药田除草,一月1000积分。 许闲背着手,踱步门外,言语拒绝。 “不去。” 温晴雪蹙着眉头,“你还有积分吃饭吗?” 许闲乐呵一笑,嘚瑟道:“你师祖我啥都不多,就是朋友多,还能没钱吃饭,笑话。” 温晴雪:“....” 第33章 道阁 许闲炼体大乘,破境炼气...那一夜打坐醒来,吐出一口浊气。 “呼!” 少年笑道:“总算成了!” 三月炼体,吃尽苦头,一朝破境,扬眉吐气。 取出玉牌,神念相通,道玉之中,境界自动更新。 许闲,当前境界炼气期。 在问道宗。 炼体,炼气,筑基三境只是基础,凡能被选中者,只要不夭折,都能筑基成功。 金丹也只是平均水平线,元婴是及格线... 故此。 金丹之下。 炼体就是炼体,炼气就是炼气,筑基就是筑基,没有所谓的前中后期之分。 “以后,终于可以少吃点苦了。” 炼气境,主修气,与炼体的自我锤炼不同,炼气靠的是悟,明悟心法,感应法则,取天地灵气,以滋养肉身,衍生气海。 至少。 许闲不用在出门,风吹日晒了。 而且炼气境,可将部分灵气转化为能量,饭也可以少吃点了。 鼻尖轻嗅,闻一股恶臭弥漫,低头一看,皮肤之上附着着黑糊糊的杂质。 许闲半夜出门,于溪畔洗了一个澡,一池鱼虾无辜遭殃。 次日清晨。 许闲出了小院,随机逮到一个执剑峰的弟子。 “小徒孙啊,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要不要?” “师祖您说?” “带我去一趟问剑峰道阁。” “您去那干嘛?” 许闲淡淡道:“不送算了,我找别人。” “别啊师祖,我送,我送...” 青年弟子唤出长剑,载着许闲直奔主峰,不多时便就来到了道阁之前。 “师祖,到了。” “辛苦了。” “要等您吗?” “不用,你回吧。” “好的师祖。” 道阁。 是问道宗的功法库,阁中存放着问道宗所有的功法秘籍,神通术法,以及一些古阵法和丹书。 凡问道宗弟子,境界突破至炼气时,都有一次入阁的机会,可于其中任意选择一门心法进行修行。 当然。 你若是觉得不够,后期也可以利用积分,兑换入阁机会。 时虽清晨。 极早。 可道阁之前,却已经多见弟子进进出出。 许闲的到来。 第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的频频侧目,离得近的,更是主动让路,不忘对着许闲拱手作揖,行礼拜见。 窃窃私语,嘈杂此间。 “快看,那就是小师祖...” “他怎么来了?” “废话,小师祖肯定是入了炼气,来挑选炼气的心法的。” “唔...三月入炼气,不愧是小师祖,真猛。” “那是,剑灵根,你以为闹着玩呢,顿悟剑碑四年,指定得了大机缘。” “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这么优秀啊。” 行至阁前,登记的弟子毕恭毕敬,主动招呼。 “弟子见过小师祖。” 许闲端着身子,将道玉取出,主动递了过去。 “本尊要入阁一观,你且登记吧。” “好的,师祖,您稍等。” 那弟子动作很快,一通忙活,将道玉和一张阁引交到了许闲手中,不忘了提醒道:“小师祖,这是阁引,道阁共六层,你持阁引可于其中待三个时辰,时间到了,就会被里面的法则强行送出,期间你可选一门功法,进行拓印。” 许闲微微点头,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辛苦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明白!” 收起道引,许闲径直入了阁中,规矩许闲都懂,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好了。 问道宗的宗旨。 机缘就摆在面前,凭本事取。 不管是道阁选功法。 还是剑冢觅仙剑。 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 机遇面前人人平等,相对公平,一点不假。 若非。 许闲是剑祖的小徒弟,他可能还真不信,会去妄测,这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做的表面文章,暗地里指不定怎么走后门, 可他是。 他是真没特权。 无非就是山中弟子对自己都很尊重,但是这可是他拿不领工资换的啊。 试问谁家老祖,宗主的唯一师弟,能混得跟他一样,吃饭都成问题的。 可抱怨归抱怨,问道宗里许闲还真挑不出半点理来。 前世。 玄幻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宗门的心机女,绿茶女,还有那些仗势欺人的弟子,人前嘲讽,人后捅刀,以大欺小,修仙霸凌在问道宗,压根就不存在。、 你想在问道宗装逼打脸? 不可能的。 没机会的。 执法堂会让你怀疑人生。 不得不说。 虽然五年一招徒,一次百人不到,这素质是真的高,特别是问心三问,直接把心术不正者都给剔除了。 可以说。 问道宗在凡州,正的发邪。 也难怪。 那些凡州的大家族乃至皇族之后,竟是宁愿舍近求远,也要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家的后辈塞进问道宗了。 可惜。 问道宗不能走后门。 即便是寻常时特招弟子,同样也要过三关。 问灵,问心,问剑。 皇族也好,大家也罢,非天才,非善者,不可入问道宗。 许闲听说。 有一皇族之后,入了问道宗后,死活不愿回家继承皇位,一心只想除魔卫道,把他老爹气的,只得无奈练起了小号。 许闲刚踏入道阁的大门,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降临,将自身的神念封住了。 手中道引更是泛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将自己护于其中。 这是道阁里剑祖留下的仙人禁制。 凡入阁中。 都会被封印神识。 眼前所见。 是纵横交叉的书架,上置心法秘籍,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何为缘字? 就是凡入道阁只能看功法名来挑选,不可打开,一但触碰,便算你选择一次,手中道引便会自动记录。 不过。 用温晴雪的话讲,修炼功法,无畏强弱,合适最好,品阶高的功夫,你未必驾驭得了,品阶低的心法修炼到极致,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许闲对此也无太大追求。 小书灵说了。 只要自己筑基,便可修行剑碑中得到的剑楼神诀。 眼下。 只是过渡。 原本想着随便选一本,却不成想,眼前一行行,一排排的秘籍上飘满了词条。 [寂灭剑歌·地阶上品] [丹术精要·玄阶下品] [杀伐大阵·地阶下品] [觅龙诀·地阶中品...] 许闲直接懵了,没想到,这里面的禁制,居然限制不了小书灵分享给自己的洞察之瞳。 嘴角上扬,少年眼底泛起一丝狡黠。 “嘿嘿,那就怨不得我了。” 许闲扫过一楼,上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六楼...逛完一圈之后,他折返到了三楼,取下阁中一本秘籍,放在手中,眯眼笑道: “就你了,青莲剑歌,道阁里唯一的仙阶剑法....” 第34章 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 修炼至大乘,剑出如青莲绽放,一碧千里,一剑生一莲,一莲衍万剑... 许闲并未选择拓印。 而是借助洞察之瞳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将其烙刻识海之中。 遂离去。 耗时仅半个时辰。 离阁归还阁引,与那弟子免不了又攀谈了几句,客套寒暄。 “师祖,这么快就好了,不再多看会?” “不必,走了。” 许闲前脚刚走,那弟子后脚便忍不住好奇的探查阁引中的信息,见许闲选的乃是青莲剑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再看许闲,后者却已经与一个弟子御剑离去。 挠了挠头,喃喃道:“小师祖不愧是小师祖啊,一上来就炼这么生猛的功法,能抗得住吗?” 欲速则不达。 修行讲究的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炼体是敲门砖头。 炼气是地基。 道阁里的功法虽然不让随意翻阅,可是并未遮掩功法的名字,排得上名号的顶级功法,问道宗里随便找个三代弟子,都能问个明白。 可... 却极少有弟子,一开始就选择这些天阶的功法,大多都是从地阶开始,甚至很大一部分会主动选择玄阶。 品阶越高越稀有,越强悍,这是三岁孩童就懂的道理。 然。 修行者,贵在有自知之明。 功法等级越高,越难掌握,越难领悟其中道则。 学不会,就如镜中花,水中月,徒有其表,只能看,不能吃。 就算是你悟性惊人,真就学会了,以炼气,筑基之境,想要驾驭天阶功法,这本身就是一件存在风险的事情。 稍有不慎,便会毁于一旦,走火入魔,一身道种破灭之事,在修行界时有发生。 特别是问道宗里,收录的天阶剑法,皆以霸道著称。 昔年。 不乏心高气傲之辈,因承受不住高阶剑法带来的能量反噬,爆体而亡,走火入魔者,屡见不鲜。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入炼气,前往道阁挑选功法时,师傅刻意叮嘱自己,量力而行,说自己体质不比常人,又是水风混灵根,相对较柔,结丹之前,不建议自己修行地阶中品之上的功法。 想来其余弟子,也与自己大差不差。 皆是如此。 在问道宗,大家一开始都会选择一本合适的功法进行修行,等结丹,乃至入了元婴,再以积分入道阁,尝试修行高阶功法。 毕竟。 问道宗的修行宗旨一直都在强调,走的快,不如走的稳,走的稳不如走的长。 像许闲一样。 刚入炼气就选这么高阶功法的,他在这里干了几十年了,还是头一个。 特别是许闲选的还是青莲剑歌,整个道阁最高阶的剑诀,昔年剑祖的成名剑诀,凡州十大最霸道的剑诀之一。 传闻。 自剑祖之后至今为止,还从未有问道宗的弟子,练成过此剑诀,不止霸道,还极难。 若非他是许闲,他指定会吐槽一句。 哪里来的愣头青?来搞笑呢吧。 可他是许闲啊。 剑灵根。 顿悟剑碑。 三月炼气。 剑祖的小弟子,反常一些,才是正常不是。 他嘀咕间,将阁引上的印记消除,回收使用,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倩丽的身影。 那弟子微微一怔。 “嗯,温师叔?” 温晴雪面无表情,问道:“刚小师祖选的是何功法?” 弟子为难,“这师祖他老人家的事,不好说吧?” 温晴雪眉头一紧,沉声道:“宗主让我照看小师祖,问你就答,不坏规矩。” 弟子吞咽一口唾沫,眼神躲闪道:“青莲剑歌。” 温晴雪明显一怔,眼中光泽明暗交错,质问:“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师祖他老人家。” “多谢。”温晴雪道了一声谢,离开了,一路上低眉敛目,忧心忡忡。 青莲剑歌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 明明已经跟他说了利弊,怎么还是不听劝呢,选高阶功法也就罢了,偏偏还选了青莲剑歌。 她正想着在去劝一劝许闲,可转念又想起了宗主前几日召见她时的嘱托,当即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罢了,也练不会,是该让小师祖沉淀沉淀的。” 温晴雪刚走没一会。 道阁前又来了一人。 那弟子刚没眯一会,就被黑影遮住,朦胧睁眼,看清来人,赶忙 起身,诚惶诚恐道:“见过李峰主。” 问道宗。 有十三堂。 七座山峰。 除主峰外,总共就六个峰主,共计十三个堂主。 眼前这位。 是执剑峰峰主,还是执剑堂堂主,并且还是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亦是剑阁最年轻的阁老。 集万千光芒于一身。 问道宗一代传奇人物,极少于人前露面。 但是。 却无人不知。 “问你个事?” “峰主吩咐。” “许闲选的是何功法?” 那弟子一愣,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青莲剑歌....” 不同于前者。 李青山并未质疑眼前弟子所说,得到答案之后,便扬长而去。 他了解许闲。 对这小子来说,正常人干的事,他从来不干,不正常对于他来说才算正常... 李青山走后,那弟子捋了捋胸口,长呼一口气,“呼...这是咋了,大早上,来这么多大人物。” 后来。 李青山不放心许闲,特意去了一趟温晴雪的小院,暗中观察了许闲一天一夜。 那可是问道宗唯一的仙品剑诀。 凡州十大仙剑诀之一。 他不怕许闲练不会,他就怕许闲练会了把自己给整死了。 好在。 一日一夜,风平浪静,他方才放心离去,想想不由摇头,自嘲一笑,“我担心个什么劲,就算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炼气期就练会青莲剑歌啊,呵呵....” 屋中。 许闲历经一天一夜后,满目颓唐,手捧剑诀,仰望穹顶,生无可恋悲戚一声。 “修仙太特么难了。” 一天一夜。 毫无所获。 他都要疯了。 炼体太苦。 炼气太难。 这仙修的,真憋屈啊... “老子还就不信了,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打螺丝上手就来,我还练不会你这小小的青莲剑歌了...” 第35章 修仙好难 许闲破镜炼气时是四月,桃花开得最艳时。 一眨眼,满山桃花已落,枝头挂果,又大又甜... 许闲原地踏步,未曾有尺寸之攻。 剑诀默念万遍,早已倒背如流,废寝万时日子里,少年深居间出,枯坐小屋。 数日出一次门,食一次餐,努力的可怕。 死磕青莲剑歌。 温晴雪一度以为,许闲走火入了魔。 起初没怎么在意,想着他坚持不了许久,可是眨眼数月以过,不得不让她对许闲刮目相看。 一些关于许闲的谣言,也在她的心中,不攻自破。 惜时。 许闲方醒,入执剑峰时,她曾无意间听闻几名长老,私底下议论,许闲这孩子,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迟早得捅篓子,并且还听闻了一些关于许闲在问心三问里的事。 填井,通杀… 最让人骇然的就是,许闲把第三问的河灵给气炸了。 原本。 她持怀疑态度,现在她是不信的。 这么努力上进的小师祖怎么可能会干那些荒唐事呢? 她想说造谣止于智者! 许闲闭关期间,林浅浅来看望了他一次。 当时的见到一脸颓唐的许闲,后者惊了一跳,弄清缘由之后,只是叮嘱许闲切莫操之过急。 许闲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林浅浅辞别。 说自己要跟师兄们外出,执行一个宗门里的任务,得需要几个月后才回来。 所以她是特意给许闲送积分来了。 怕许闲没饭吃。 许闲拒绝了。 说上次给的还没花完,还说随着突破炼气境,整日于屋中领悟剑诀,对能量消耗的少,加之炼气之躯抗饿,三日食一餐即可。 林浅浅却并不打算与许闲商量,强买强卖,给许闲转了2000积分。 许闲表示。 自己就喜欢这霸道的姑娘。 突然有一种,被人包养的既视感。 半年不到。 借了自己五千积分,这对于山中弟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他默默将其记下。 低眉敛目的发呆。 “呼...在悟不出来,我可真得去打工还债了。” “主人,你要相信自己,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道理是一样的,只要你坚持,自能守得云开见月时。” 许闲耷拉着脸,白了眼前小书灵一眼。 “都快三个月了,我还不够坚持?” 小书灵打气道:“修行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的人几年不入炼气,有的人数年不感灵气,你已经比很多人走的快啦。” 许闲淡淡道:“我和他们能一样,我可是天才。” 小书灵:“....”真自恋啊。 日子继续。 时光荏苒。 问剑峰巅,宗主宅院里,李青山不请自来,叶仙语荡着秋千,漫不经心问道:“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老人家。” 叶仙语说教道:“你要闲得没事,就给我找个徒孙,整个游手好闲的,像什么样子,丢死人了。” 李青山白眼一翻,抱怨道:“我也想教啊,可没一个我看上的,唯一看上的,还被你家师傅给抢了。” 叶仙语温声呵斥。 “什么叫你家师傅,那是你师祖,没大没小。” 李青山毫无所谓,“怕啥,他老人家又听不到。” 无意提及,叶仙语顺坡下驴,随口问道:“对了,说起这个,你小师叔最怎么样?” 李青山懒懒道:“问我干嘛,你不是派晴雪那丫头给你盯着了。” 听出李青山在抬干,叶仙语无语,鄙视道:“怪我咯,当初我让你带,是你死活不愿意的好吧。” 李青山摆烂道:“怪我怪我,行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 李青山不语,让他怎么带,跟在那小子身后,喊小师叔,那多没面子,人是自己绑回来,临了成了自己师叔,上哪说理去。 特别一想到在执剑峰,偶尔遇见许闲,这小子隔老远就喊自己小山子,快到师叔这里来,他就哭笑不得。 要不是他飞得快.... 罢了,总归一言难尽。 叶仙语蹦下秋千,行至李青山前,踢了他一脚,愤愤道:“老娘问你话呢?” 李青山撇了撇嘴,像个犯错的大男孩,老实回道:“不咋样,整日把自己关院子里,悟他那剑法呢,跟魔障了似的。” 叶仙语来了兴致,翩然落座,双手托着腮帮子,追问道:“哦...啥剑法?” 李青山余光一瞥,“你不知道?” 叶仙语坦然道:“我上哪里知道去,我只让那丫头看着他别搞事就行了,再说了我这一天天多忙啊,你以为我是你啊。” 李青山将信将疑,吐出四字道:“青莲剑歌。” 叶仙语听闻,眼珠一瞪。 李青山笑道:“当时我听到时,也是这个表情。” 叶仙语吞咽一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嘀咕道:“这么狠的吗?上来就炼这么猛的剑法,这青莲剑歌,师兄他们都不会....” 李青山却是云淡风轻道:“你还不知道他,他是谁,许闲啊,敢把师祖的棋盘砸了的人,这算什么。” 叶仙语略一沉吟,想起许闲之前种种,认同道:“也对,不走寻常路。” 话音一顿,又不由自主的感慨道:“不过...你小师叔确实不一样,让人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他修炼的时候这么努力,这么执着,原本我还担心,他会不会闯祸呢,快半年了吧,啥事没有,还是挺实在的呢。” 李青山顿时坐直了些,勾着嘴角得意道:“我早说了,幻境里,那小子就是演的,他本性不坏。” 叶仙语并指作剑,往后者脑门上狠狠一戳,责备道:“什么叫那小子,那是我小师弟,你小师叔,没大没小。” 李青山悻悻不语。 让他叫许闲师叔,比杀了他还难受。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不时探讨许闲近况,甚至还打了个赌,就赌许闲能不能悟出青莲剑诀。 叶仙语先选。 赌不能。 还是老样子,赌100万积分,李青山对此习以为常,毕竟他师傅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师傅呢? “你咋知道,我刚存了一百万积分的?” 叶仙语信誓旦旦道:“因为我是你师父啊。” “服了你了。” “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 叶仙语笑眯眯道:“三个月学不会第一剑,算我赢哦。” 李青山神情蓦然.... “...我听人说,你小师叔喜欢喝粥?” “呵呵...” “你笑个屁。” 李青山咬着后槽牙,冷笑道:“老子刚入门的时候,也喜欢喝粥。” 叶仙语笑盈盈道:“好巧啊,我当时也是...” 因为淋过雨,所以也不让别人打伞。 第36章 青莲一现 满山红叶,晨时,秋风徐徐,红日初露,一少年端坐山巅,铁剑横膝,当第一缕日光洒下时,少年徐徐睁眼,可见眸中,紫气一晃。 取剑,起身,半弓步,一手握剑鞘,一手攥剑柄。 少年深呼吸,气沉丹田,随之缓缓吐出。 “呼!” “青莲一现。” 但见少年拔剑,脚下一朵青色莲花由虚而实,凭空显化。 剑出之时,青色荧光涌入匣中,后随剑而出,斩向前方。 “曾!—” “斩!” 但听一声剑鸣,长风如刃,呼啸向前。 嘭!地一声。 三米开外,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四分五裂,剑气所过,空间荡漾,地面更是被斩出了一道深约一尺的沟壑。 摧枯拉朽间。 尘土落叶飞扬。 须时... 长风拂过,尘埃落定,青莲消散,少年扛剑而立,仰望天穹,眸中光泽炙热,忽而狂笑。 “哈哈哈!” “小爷我成了!!” 其声悲凉,满是癫狂。 青莲剑歌十三式,第一式便是青莲一现。 五个月,整整五个月,许闲废寝忘食,精力耗尽,总算是悟出了青莲剑诀的一缕真意,斩出了这一剑... “啪啪啪!”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剑道大乘。” 小小书灵飞来飞去,欢欣鼓舞。 许闲淡然一笑,蓦然收剑,余光一瞥,风轻云淡道: “大惊小怪,常规操作。” 单手一晃,收剑下山,直奔灵食坊而去。 今日剑道已成,必须庆祝一下。 “涛子。” 周涛肩扛大勺,露出头来,笑呵呵道:“哎呦,小师祖,你老人家来了,还是老样子?喝灵粥....” 许闲一抖袖袍,神采飞扬道:“看不起谁呢?” “嗯?” 许闲豪气道:“给爷...加个蛋。” 周涛:“....”就这? 许闲前脚刚走。 后脚李青山就来了,站在那碎石沟壑前,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时而拧眉,时而蹙鼻,神色阴晴变化。 自言自语道:“还真让他练成了?” 原本。 他是不对许闲抱有期望的,只当他是年少无知。 后来。 他被许闲的坚持所折服。 直到现在。 他心中震撼之情,早已无以言表。 “莫非...青莲剑歌,只有顿悟石碑之人才能练成不成...” 世人说他是剑道天才,是凡州千年一遇的妖孽,他也从不低调,自问确实如此,同辈之中,不曾有一人能入眼。 无敌而寂寞。 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承认,许闲在剑道之上的悟性,远胜自己。 青莲剑诀。 他练过。 所以他很清楚有多难。 当初他以金丹的修为,足足炼了三月,方才勉强能使出青莲一现,便是到了现在,他也只能使出其中七式来。 还是空有其表,却无其意。 如今许闲,五个月,以炼气之境,硬是磨出了第一剑来。 而且。 单从这一剑留下来的痕迹来看,极其纯粹。 他想许闲将来,真的很可能悟出青莲剑歌十三剑里传说中的最后四剑。 一剑:[生生不息] 二剑:[一莲枯度] 三剑:[无限莲环] 四剑:[万莲并蒂] 问道宗史书中记载,当年剑祖曾经用出过一次最后一剑,万莲并蒂,一剑化汪洋,千里莲花开,化作无数剑意,倾天而起… 当今大荒之主,兽神白泽惜败。 之后便带领妖兽一族,远遁大荒。 那扬景当是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李青三来而又归。 温晴雪随之走出。 站在原地足足失神了半炷香后,她方才离去,直奔主峰.... 叶仙语得知许闲悟出青莲剑歌第一剑,亦是喜不自胜,赞许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 领悟青莲一现后。 许闲花了三日时间巩固,一座小山头,被他斩的七零八落。 熟练之后。 许闲将重心放到了心法的修炼之上,借助一缕青莲剑意,填充自己的气海,以天地间的灵气滋养那道剑意。 这个过程就像是种地一样。 青莲剑意就是种子,气海是地,剑意种气海,吸收灵气滋养,生根发芽,抽枝散叶,等莲花长成,绽放之日,便是境界突破之时。 既然是种地。 土地肥沃,长得快,也可借助外力,最常见的便是吸收灵石中的灵力滋养,这样比自身打坐悟道吸取,要快一些。 就像是施肥一般。 可惜。 许闲的三块灵石被自己给挡了。 他去过商堂经营的灵石铺。 一颗下品灵石,要100积分。 一颗中品灵石,要200积分。 而一颗上品灵石,足足要500积分。 跟抢有什么区别。 想当初,许闲三块灵石,拢共才当了120积分,明显被周涛宰了,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 诚然。 这肥料许闲是吃不起的,只能老老实实的修炼。 不过。 跑了一趟,却也没白跑。 他知道了商堂有回收的业务,比如铸出的剑,炼出的丹,还有挖出的灵石,以及种出的灵草灵药都能卖钱。 他想好了。 等自己筑基了。 去剑冢取完剑,他就开始搞钱,种地,炼丹都行。 毕竟。 现在自己外边可是还落着6000积分的饥荒的。 修行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不想修仙的许闲,依旧努力的可怕.... 除了偶尔外出维持生活所需,偶尔打盹,防止自己猝死之外,一直在打坐冥想,悟道修行。 他的气海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大。 得力于剑灵根的底子,又有小书灵的指导,和青莲剑歌的加持,许闲的境界增长极快。 只是。 青莲剑意很是狂暴,时刻都想着反客为主,把自己的气海斩碎,好在书灵说,自己的体内有剑楼留下的剑胚,足以将其镇压。 让许闲放开手脚的修就完了。 否则。 恐怕他早就被狂暴的剑意弄得经脉尽毁了。 冥冥之中的注定。 耗时两月。 许闲气海已满,炼气大乘,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那日。 他第一次敲响了温晴雪的房门。 “小师祖,怎么了?” 许闲有些含蓄道: “那个...小温啊,你能借小师祖点积分不?” 第37章 筑基丹 许闲坦然道:“我搞颗筑基丹筑基。” 温晴雪平静望着许闲,一言不发,眼神怪怪的。 清辉如雪,寒若冰霜,说的就是温晴雪这种人的眼神了,许闲被看的毛愣愣的,撇了撇嘴,“不行算了。” 君子不强人所难。 见许闲转身离去,温晴雪出言叫住道:“筑基丹不用钱。” 许闲脚步停滞,蓦然回首,有些不可置信道:“嗯...不要钱?” 温晴雪点了点头。 许闲将信将疑道:“还有这好事?” 这可不是问道宗的风格啊。 温晴雪解释道:“宗门弟子筑基,可直接去丹堂领取筑基丹,不过去丹堂之前,你需要去任务堂里开个证明,填个申请单,等你突破筑基,用完成任务的方式还账,一颗筑基丹,等于一个甲级任务,三个乙级任务....” 许闲听完,眼前一亮。 “还能这样?” 温晴雪点头道:“是的,筑基丹卖的很贵,一颗要一万积分,而正常的甲级任务,完成也就3000积分左右,宗门自然是希望宗门里的弟子尽快突破筑基的,所以不会在这上面去为难弟子,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一来防止浪费,二来调动弟子们的积极性,挂了帐,就得还,当然,如果你不想完成任务,那就花积分买,只是会贵一些...” 许闲秒懂,问道宗辖五千里山河。 又深处北疆之地。 北临北海。 东临大荒。 西临魔渊。 除了南面,可谓是三面皆敌,尽是异族。 虽然当年剑祖将这些异族尽数驱逐,可随着时间推移,总会有一些异族偷偷跃过边境,祸乱人间。 问道宗除魔卫道,自是当仁不让。 宗门之中。 甲,乙级任务,大多都是斩妖,除魔,诛邪... 确实刚好合适。 “行,我知道了,谢啦小温,我走了。” “师祖。” “还有事?” 温晴雪轻声道:“虽说筑基丹可以挂账,可也是需要完成任务去还的,你最好还是稳固稳固,这样可以尽量少失败几次,若是有不明白之处,也可以来问我的。” 许闲咧出一口白牙,自信满满道:“放心好了,你师祖我是谁,天纵之才,一颗搞定,瞧好吧你,哈哈。” 温晴雪拧了拧秀眉... 像是听到了一个大话,可她却没有反驳。 眼前这个小师叔,虽然平时看着让人感觉有些不着调,但其实也是很靠谱的,特别是在修炼的天赋上。 十个月。 炼体。 炼气。 如今开始筑基。 这速度放眼整个问道宗,乃至凡州都是少有的,毕竟,他的整个过程,不曾借助过外力,哪怕是半块灵石,就连伙食都只是灵粥。 若非整日朝夕相处,同住一院,她都怀疑许闲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丹药,拔苗助长了,否则何至于如此之快呢? 直到许闲走出小院,她方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暗道一句。 “但愿吧。” 回了屋中,重掩木门。 有时候。 她其实也挺不能理解的,小师祖明明那么努力,天赋又那么强,为何宗主和峰主却要对他如此严苛,半点资源也不向他倾斜.... 特别是居然会选择让自己照看许闲。 而且还特意叮嘱,如果许闲不问,她不可主动干预许闲的修炼。 别的弟子,哪怕是曾经的自己,修行之时,也难免少不了师傅在一旁指点迷津,暗中帮助,可到了小师祖这里。 要啥没啥。 仅仅只是提供了功法,当真是自学成才。 说实在的。 虽然小师祖境界不如自己,年纪远小于自己,可她对于他,是真的打心底钦佩的。 当然。 她想不通,但是却理解,她想宗主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吧。 许闲出了门,随机拦下一个弟子。 “师祖,啥事?” “带去趟任务大厅。” “哦。” 那弟子唤出长剑,许闲纵身一跃,负手而立。 “走着。” 弟子提醒道:“师祖,我的御剑术有些野,你要不还是搂着我吧。” 许闲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弟子,终究还是拒绝了,乐呵道:“能有多野,走你的。” “哦!” 片刻后... 问剑峰任务大殿前,许闲从长剑上跳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弟子,将其容貌烙刻心底。 属实是野啊! 差点没给他送走。 “小伙啊,你这御剑术得多练练,这样不安全。” “嘿嘿,知道了师祖。” “你去忙吧。” 那弟子憨憨道:“小师祖,我不忙,我在这等你吧,你一会不是还要去丹堂吗?” 许闲浑身一颤。 “大可不必。” 道了一句谢,一溜烟就跑了。 那弟子挠了挠头,傻呵呵道:“小师祖人还怪客气呢...” 遂而御剑离去.... 三息后。 问剑峰外,传来一声大骂。 “我擦,不看天的吗,撞人了你...” 许闲刚好听闻,回眸一眼,心有余悸。 “啧啧,这孩子,咋那么虎呢?” 任务大厅整个问道宗就一个。 很大。 所有的任务都是在这里领取和发布的。 凡筑基期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在此处接取外派的任务。 这里的任务分两种。 一种是由宗门发起的任务。 一种则是宗门里以个人名义发起的任务,后者不止需要支付赏金,还要给宗门百分之十的抽成。 任务种类由难而易进行区分,明码标价。 时正午。 来来往往的弟子极众,或一人独行,或三三两两,很是热闹,一派祥和。 许闲并未朝人堆里挤,而是在询问后,直接去筑基丹领取处登记去了。 在问道宗。 新弟子并不多。 五年收一次徒,一次也就百来人,加上平日间,一些宗门老祖长老们单招的,一年平均下来,也绝不会超过五十。 所以。 但凡关于新弟子的业务,都是极其清闲的。 就如此刻。 许闲来时,那办理业务的女弟子正呼呼大睡呢。 一个姑娘打呼噜,确实不多见。 走了个流程。 填完表格,在那女弟子的热情送别下,许闲走出了任务堂,正在他准备随机挑个幸运儿的时候,一只雪白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师祖!” 第38章 药小小 青山如黛,眉目如画,身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裙,香肩上斜挂着一个绿色小包,为其平添几许青春活泼之气... 她的眼睛很大,眼眸很清澈,与其对视时,就像是夏日站在小溪边,溪水流的很慢,溪水清澈见底。 脑门上挂着一行字。 [金丹境·中期] 她背着手,略微踮脚,笑嘻嘻道:“还真是小师祖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声音空灵,像是空谷莺啼。 许闲怔了怔,问: “你是?” 白发姑娘对着许闲鞠了一躬,甜甜道:“小师祖好,我叫药小小,是落云峰丹堂的弟子。” 许闲若有所思,“哦!” 药小小满心期待,清澈的眸子格外明亮,“小师祖认识我?” 许闲摇头道:“不认识。” “啊!”药小小略微尴尬,随后微笑道:“那可能是小师祖平日间不怎么出门吧,我其实还是挺有名的哦。” 许闲:“...” 药小小话音一顿,继续道:“当然,比小师祖要差一点。” 许闲并不打算逗留,主动询问道:“你找我有事?” 药小小连连摆手,笑盈盈道:“没事啊,就是和小师祖打个招呼。” 许闲端着身子,一副老气横秋之态道:“嗯,行,我记住你了,不过现在,我得走了,你自己玩吧。” 药小小却是一个大跳,蹦到了许闲面前,热情道:“师祖去哪啊,我送你呗?” 许闲挑眉,“也行,刚好我也要去丹堂。” “这么巧啊?” “就这么巧。” 药小小很高兴,指尖在空中那么一转,流萤四起,接着一个大大的法器玉葫芦凭空出现。 药小小招呼道:“小师祖,请吧。” 许闲眼中新奇。 虽然山中弟子,不是每一个都使剑,寻常时候,也能在山里,看到一些弟子使用一些别的法器,像船啊,如意啊,罗盘啊,棍子啊,乃至是一片叶子... 可也只是远远看见。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剑之外的法器。 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伸手拍了拍,赞许道:“你这葫芦可以啊,有仙气...” 药小小眯着一双月牙儿,高兴的介绍道:“这是玉葫芦,是我阿爷送我的,飞的可快,可稳了。” 许闲严肃说:“稳点好,稳点好啊,安全很重要。” “嗯呢,小师祖,咱们走吧...”说着药小小目光看向四周,笑道:“不然,都要被人看成猴子了呢。” 许闲余光一扫,见四周不少来往的弟子,正朝他们看来,彼此之间,多有探讨之声,他自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行,走吧。” 不同于剑,这玉葫芦是可以骑的,而且上面还有垫子,坐在上面软绵绵的,安全感拉满,许闲很喜欢,他想着等自己会飞了,也得搞一个这样的法器。 御剑。 风险太大。 还得一直站着,怪累的。 玉葫芦在药小小的控制下,直上云霄,远离喧嚣。 身后议论声却不减反增,嘈杂声声... “刚那姑娘好像是药老的孙女药小小吧?” “嗯,只有药家后人是白发,还有玉葫芦,错不了。” “嘿嘿,长的真可爱...” “我劝你还是别打人主意,小心药老把你抓回去,做成标本。” “啧啧,可惜了,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谁是猪?谁是白菜?” “废话,当然是那男的咯,看着都十八了吧,才炼气...” “那人可是小师祖,许闲。” “咳咳,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青山云间上,玉葫芦稳定前行,药小小炫耀道:“小师祖,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你见过我?”许闲试探道。 “没有。” “那你...” “猜的呗。” “猜真准。” “嘻嘻,其实也不难猜啦,炼气期的弟子,要么是十年前进来的,要么是五年前进来的,也没几个人啊,你长那么帅,肯定是小师祖啦。” 许闲听闻,虎躯一震,由衷的赞许道:“不得不说,你非常有眼光。” 他觉得,这丫头人很不错。 药小小笑得更甜了,像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也确实是个小姑娘。 “谢谢小师祖夸奖。” 话锋一转,她又问道:“对了,小师祖,你去我们丹堂干嘛呀?” 许闲直言道:“没什么,我不是要筑基了嘛,去搞颗筑基丹。” 药小小突然一个急刹,险些没把许闲甩飞出去。 “怎么不走了?” 药小小回头看着许闲,一脸天真道:“我有筑基丹啊。” “嗯?” 说着,于许闲的不解中,药小小自小包里翻出一个小药瓶,拿在手里晃了晃,得意道:“看,筑基丹。” 而后竟是直接大方的递给了许闲。 “给你。” 许闲懵了。 “给我?” “对啊。” 不等许闲拒绝,主动拽住了许闲的手,将药瓶强塞给了他,不忘豪爽的说道:“这里面有十颗,不够的话,我在给你拿。” 接触的一瞬间,许闲浑身一颤,眼眸低垂,下意识的看向药小小的一双手掌,眼底泛过一丝恍惚。 不是因为赠药。 而是药小小的手极凉。 只是短暂接触,却像是冬日里将手插进了雪堆一样。 一时失神。 “小师祖...” 许闲回神,看看手中丹瓶,又看向眼前姑娘,喉咙一滚,怔怔道:“我没积分。” 药小小噗呲一笑,“我不要积分。” 许闲受宠若惊道:“白给啊?” “对啊。” “这...不太好吧?”许闲有些犹豫。 药小小一拍那不是很凸显的小胸脯,大方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练的,要不了多少积分,小师祖你就拿着吧,跟我客气啥...算是我这做晚辈孝敬你的。” 许闲见他这么豪爽,便不再犹豫,笑道: “行,姑娘诚心相赠,我便不推辞了,我收下了...” 话音一顿,自丹瓶中倒出一颗,将余下的递了回去,许闲继续说道:“不过,一颗就够了,用不了这么些,剩下的还你。” 第39章 少年筑基 许闲微微一笑。 “对,一颗。” “小师祖?” “嗯。” 药小小很认真道:“我感觉你在吹牛...” “嗯?” 药小小摊开手掌,“但是我没有证据。” 许闲哭笑不得,感觉这丫头有些憨,但是人是真不错。 “收起吧。” 将丹瓶又递了回去。 药小小推搡开来,“你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我丹堂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丹药,嘿嘿。” 许闲再度推辞,“不用,真够了。” 做人不能太贪,够了就行。 见许闲一在推辞,药小小也不在坚持,将信将疑的收回药瓶,忍不住问道:“一颗真够啊?” “当然。” “好吧。” 微微一顿,她莫名其妙的强调了一句,“其实我当初也是一颗筑基成功的。” 许闲一愣,耐人寻味的盯着姑娘看,寻思...我也没问你啊? 药小小被看的有些脸红,眼神闪烁道:“我说的是真的。” 许闲认真点头说:“我信你。”...有鬼。 药小小似是如释重负一般,乐呵呵道:“嘻嘻,那我们还去丹堂吗?” “不了,你掉个头,送我回执剑峰吧。” “好嘞。” 药小小爽快答应了下来,回去路上,小姑娘话语喋喋不休,像是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药小小问:“小师祖,你当初真是把剑祖留下的残局给砸了才顿悟的剑碑吗?” 许闲微笑道:“是的。” 药小小问:“小师祖,听说你喜欢喝粥?” 许闲懒懒道:“假的。” 药小小问:“小师祖,我听说,你是偶遇李峰主,哭着求他把你带回来的?” 许闲愤愤道:“造谣,纯属造谣,哪个王八蛋,睁眼说的瞎话...” “.....” 俄顷。 玉葫芦落地执剑峰,许闲自其上潇洒跳下,寒暄几句。 “小小啊,今天多谢你了。” “客气。” “这筑基丹,改日师祖发达了,加倍还你。” “好啊好啊!” 许闲目光下意识的落下药小小的手掌,终是欲言又止,微笑道:“行了,你回吧,路上飞慢点。” “好,那我改日再来看老祖。” “行,到时候请你喝粥,哈哈” 药小小乖巧点头,“嗯,那就说定咯。” 随后操控玉葫芦,纵云而去。 “小师祖,再见。” 许闲仰望蓝天,挥舞着手掌,眉梢之上,满是温柔... “这孩子,人不错。” “不过....” 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药小小的手掌为何那般冰凉。 “兴许是体质如此吧。” 他挑了挑眉,并未多想,目送其消失在视野之中后,便匆匆回了小院中,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筑基了,然后开启自己的挣钱计划。 他要有钱。 他要变富。 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到时候看谁还到处说自己喜欢喝粥的。 云间玉壶,横渡千山,药小小拄着下巴,那如青山般的眉黛弯弯,有些惆怅。 小声自语,“小师祖真是天才啊,一颗就够了,而我....扎心了。” 许闲回来时,温晴雪坐在院中,一手端青盏,一手抚长风,仰望着天,时见院中梧桐落下几片金叶,于风中翩翩而舞,人,景,叶,风,勾勒出一副少女怀春,以待君归的凄美感... 少年脚步踌躇,竟是有些不舍得打破此番意境。 温晴雪隔空望来,那清冷的眸子,带着几丝破碎感,好奇问道:“嗯,小师祖,你怎么回来了?” 许闲咧嘴一笑。 “拿到筑基丹,自然就回来了。” 温晴雪微微错愕。 “这么快?” 许闲笑而不语,踏入院门,直奔西厢房,“你慢慢喝,我先回屋了。” 温晴雪长眉时拧,侧目而送,浅酌一口杯中茶,嘀咕,“看来小师祖,今日心情不错。” —————— 许闲回到屋中,已临近日暮,他盘坐于蒲团之上,取出筑基丹于掌心,唤出书灵,道:“小书,你准备好了没?” 小书灵朗声道:“时刻准备着。” “那开始吧。” “明白。” 许闲不再犹豫,满怀期待,将手中筑基丹吞入口中,随着少年喉咙一滚,丹药入腹,掉落气海.... 少年缓缓闭眼,抱手归一。 运转丹田,引天地灵气入怀。 开始筑基。 小小书灵飞到许闲天灵之上,亦如少年一般,盘膝而坐,身上泛起白芒,与少年体内气息呼应,从旁相助,助其筑基... 许闲之所以那般自信,只需一颗筑基丹就能筑基成功,自信便是源自于小书灵。 屋外温晴雪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余光瞥向西厢房。 她知道。 许闲筑基开始了。 “三月炼体。” “五月炼气。” “筑基...又会多久呢?” “真的能一次成功吗?” 答案是未知的。 不过。 放眼修仙界,哪怕是问道宗,一次便能筑基成功的,却也不在少数,许闲天赋过人,未必就不能成功。 当然。 这与天赋倒是也并非就是正比关系。 一次筑基成功。 还需要一点点运气的。 常人筑基。 第一次是摸索。 第二次是尝试。 第三次便能领悟其中要领... 当初她筑基。 便是第四次时成功的。 在问道宗。 筑基。 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这个过程也许会失败,会曲折,但是结果是一致的。 毕竟。 问道宗提供的功法,在加之千里挑一的混灵根资质,就不存在修炼不到筑基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山河日暮,星月流转,晨光破晓,烈日当空... 筑基是漫长的。 许闲仍在闭关。 温晴雪一直坐在那院子里,不曾动过。 得知许闲筑基。 她特意请了个假,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恐有意外...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三日后清晨。 一道陌生且熟悉的气息自那西厢房的屋中向四周荡漾开来,温晴雪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上难得挂上一抹惊诧。 “真成了。” 第40章拜访故人。 许闲睁眼,神采奕奕,难掩心中亢奋,意念一动,道玉生于手,凝视之,自见境界。 [筑基期。] “总算成了。” 五指一握,道玉消失,少年起身,推门而出,秋光洒落,许闲伸了一个懒腰,肉身关节咔咔作响。 温晴雪起身,隔院一辑。 “恭喜小师祖,筑基成功。” 许闲回神,微笑道:“嗯,小温在家呢?” “嗯。” 许闲负着手,迈着步,悠哉游哉,云淡风轻道:“十月才筑基,不值一提。” 温晴雪眉宇浮动,听得怪怪的... 许闲往石桌上一坐,像个大爷一样,招呼着温晴雪也坐下,“来,坐。” 温晴雪不语,默默坐下。 许闲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凉了?”将其放下,望向温晴雪,问道:“小温啊,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要我筑基,就能申请一处住所对吧?” 温晴雪轻声回应。 “是的。” 问道宗,每个人都有专属的宅院。 视情况而定。 凡筑基便可申请。 但是。 不是白住的,需要按年缴纳积分。 宅院也分三六九等。 地势越高。 价格越高。 若是有灵田,药蒲和其余一些配套的话,价格幅度上涨。 不过显然,许闲似乎并不知道。 许闲老气横秋道:“你明天陪师祖去一趟,搞一套住住,我整日住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别让人说了闲话。” 温晴雪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解释,自是应下。 “行。” 不过,她还是提醒许闲道:“小师祖,你要不还是先去剑冢取剑吧,回来再说。” 许闲挑眉点头,“也行,也不差这么一会。” “小师祖打算何时去?” 许闲看了一眼天色,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日吧,我刚破境,沉淀沉淀。” “好,那我明日一早,陪小师祖同往。”温晴雪说。 约定好时间。 温晴雪将桌上茶具尽收,离院而去,许闲休息了片刻,便取出新手礼包的铁剑,尝试御风飞行。 天赋尚可,又有书灵从中指导。 许闲每过一个时辰,就能以意念与铁剑沟通,控制其来去自如了。 不过。 只能剑飞。 人踏上去。 却还飞不起来。 两点。 第一剑不行。 第二人不行。 他也没过多纠结,铁剑虽是陨铁而铸,可终究只是一阶凡兵,想控制其载人御空,得灵兵才行。 当然若是习得一门名叫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御灵术,也可以做到。 许闲悻悻收起铁剑,出了小院,扬长而去。 筑基成功。 吾心甚喜。 他觉得做人不能太自私,这份喜悦,理应分享,所以,他打算去看看林浅浅.... 出门又逮了一个弟子。 对此。 执剑峰之人早已习以为常,小师祖打飞剑,总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举手之劳而已,也没人会拒绝。 天剑峰。 以险著称,数百山峰,千仞开屏,悬崖峭壁,数不胜数,多见怪石嶙峋,比主峰问道峰还要高,故此得名天剑峰... 那日剑阁之外,叶仙语遥指的长明阁便就坐落在天剑峰上。 剑祖长明灯,至今仍在燃烧。 许闲兜兜转转,询问山中人,终于寻到了林浅浅的住所,一座独立的小院,比温晴雪的差了点,不过视野却极其开阔,站在小院外,就能看到一揽众山小的风景。 林浅浅本在闭关修炼。 察觉有人到访。 结束修行,推门而出,见到来人是许闲,大喜,三步并两步朝许闲迎来。 “许闲,你怎么来啦?” 许闲站在门前,略一沉吟。 “我来看看你。” 随后视线游视四下,赞许道:“你这环境还不错,挺开阔的还...” 林浅浅走到许闲面前,微微仰着下巴。 时许闲十七。 身高八尺余。 早已高出了林浅浅半个头来。 “哇...你真的筑基成功啦。” 许闲故作含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浅浅嗔了了他一眼,“拜托,我不瞎好吧,而且,前天我去看过你,温师姐说你正在尝试筑基,我就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快。” 许闲稍稍错愕。 “小温?” 林浅浅无意说道:“对啊,温师姐可是一直守着你,给你护法的呢。” 说着不忘了冲许闲挤了挤眼睛,玩味道:“你人缘不错哦,温师姐那么漂亮,便宜你了。” 许闲翻起眼白,“什么跟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哼,你害羞了。” 许闲没好气道:“害羞你个大头鬼,话说,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就这么让我干站着?” 林浅浅噗呲一笑,赶忙让开了路,眯眼笑道: “小师祖,欢迎莅临寒舍。” 许闲负手而立,肃穆道:“这还差不多。” 林浅浅带着许闲参观了一番小院。 也没什么好看的,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枯树,一个枯黄的花圃,一间屋子,三个房间,仅此而已。 招呼许闲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山泉,林浅浅笑道:“我这里平时都不来人,什么都没有,你就将就喝口山泉水好咯。” “都是修道中人,不讲究这些。”许闲无所谓道。 林浅浅坐下,问许闲道:“闲哥,你用了几颗筑基丹才成功的啊。” 许闲故作谦逊,实则骄傲道:“一颗。” “啊,一颗?” 许仙理所应当道:“不都是一颗吗?” 林浅浅撇着嘴,郁闷道:“哪有,我当时用了五颗好吧。” “哦...那可能是我比较天赋异禀吧。” 林浅浅咦了一声,难掩鄙视,即羡慕又郁闷道:“真羡慕你,一年筑基,还是一颗就搞定了,不像我,当初花了四年才筑基成功,还用了五颗筑基丹,现在还欠着任务堂三个甲等任务没还呢。” 许闲安慰道:“没事,我现在筑基了,等我沉淀沉淀,我帮你还。” 林浅浅笑嘻嘻的拒绝道:“不用啦,我慢慢来就行,反正也不急。” 许闲没有说话。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而做与不做,是自己的事。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剑冢取剑?” “明天就去。” 林浅浅说:“挺好,张阳前段时间也去了,说不定你们还能碰到呢。” 许闲眉头一簇,吐槽道:“他怎么才筑基啊。” 林浅浅啧舌道:“拜托,闲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啊,一年筑基,和我们一起来的, 十个里有八个都没筑基呢好吧...” 第41章 天剑锋的粥也未尝不香 十年筑基是及格线... 这是问道宗的标准。 像俗世间的小门小派,弟子资质愚钝者,终其一生,求筑基而不得者比比皆是。 于整座人间山河,筑基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岂可同语。 十八岁筑基的许闲,在整个凡州修真界兴许平平无奇。 但是。 十个月,从凡人突破筑基的许闲,放在整个修真界,那都是炸裂的。 不管是三教。 还是问道宗。 天赋近乎妖孽。 绝对能在修仙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 他是许闲。 是剑祖的十一弟子,问道宗最年轻的老祖,所以问道宗中的人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像林浅浅。 得知许闲入筑基,是很惊喜,但是绝对谈不上惊世骇俗。 许闲喝了一口山泉,微微眯眼,“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和我一样,天赋异禀的。” 林浅浅耷拉着小脸,受不了道:“你够了。” 许闲讪讪笑笑,转移话题道:“哈哈,原本想着去看看这小子呢,没想到他去剑冢了,当初这小子还说跟我混,好家伙,一次都没来看我,还是我家浅浅好啊。” 林浅浅笑道:“行啦,你就别怨他了,那是他师傅不让他出门,两年前他偷偷溜进问道广扬,被李峰主逮到了,就给扔了回去,被他师傅好一顿收拾,还说不入筑基不让他下山,否则就打断他的腿,所以....” 许闲新奇道:“哦,还有这事?” “骗你干嘛。” “那还行。”许闲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心里还是暖暖的,转而随口问道:“你知道他筑基用了几颗筑基丹不?” 林浅浅想了想,掰着指头说:“不清楚,不过应该有七八颗吧,陆陆续续筑基了小半年呢。” 许闲听完,啧舌道:“啧啧,小胖这人是不错,就是天赋比我差点,我只用一颗。” 林浅浅以无力吐槽,她算是看出来,许闲今日来,就是来嘚瑟的,心想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懒得纠结,无意说道:“也不算多,我听师兄他们说,咱们宗门,曾经有一个人,吃了一百多颗筑基丹,才破境成功的,那才算多呢...” 许闲一听,来了兴致,“一百多颗,真的假的,谁啊,这不比猪都能吃啊?” 林浅浅想了想道:“落云峰丹堂的,叫什么想不起来,好像姓药,是个白头发的姑娘来着...” 许闲猛然一怔。 “药小小?” 林浅浅眸中一亮,稍大声道:“对,就叫药小小,你认识啊?” 许闲不由觉得想笑,却还是回应道:“不太熟,不过小姑娘人不错。” 林浅浅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许闲的双眼,质疑道:“真不熟?” 许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说不熟吧。 人送了自己筑基丹。 你说熟吧。 拢共没待一个小时。 便敷衍道:“不重要,反正都是小辈,走吧,时候不早了,请你吃饭去?” 林浅浅警惕道:“我结账?” 许闲摇头笑笑,“我请,我结。” 林浅浅站起身来,严词拒绝,“不行,这是我的地盘,得我说了算。” “嗯?” 林浅浅忽而一笑,嘻嘻笑道:“我请客,你结账。” 许闲懵了一下... 无语道:“不一样?” 林浅浅:“不一样!” “行,随你...” 两人出小院,林浅浅唤出青霜,载着许闲直奔天剑峰的灵食坊,他们来时是正午,人很少,店里显得冷冷清清。 天剑峰灵食坊的负责人是一个妇人,要胸有胸,要脸有脸,也是风韵犹存。 见了林浅浅,热情招呼。 “哎呀,浅浅来啦。” “师姐好!” 一看就是很熟的样子。 “来吃饭?” 林浅浅认真道:“嗯嗯,来个招牌菜。” 妇人微微诧异,“不喝粥了?” 林浅浅眯着眼,望向许闲道:“我请客,他买单哦。” 妇人早就注意到了许闲,便顺势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许闲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许闲。” 妇人愣了一下,眸子异动,看向林浅浅,“哪个许闲?” 林浅浅笑嘻嘻道:“就是那个许闲呗。” 妇人恍然大悟。 “小师祖?” 赶忙捋了捋鬓角散落的长发,风韵犹存的妇人拱手一辑,一对花白呼之欲出。 “柳如见过小师祖。” 许闲赶忙摆手道:“无需多礼。” 柳如起身,笑脸相迎道:“师祖,其实我这天剑峰的粥也不错,早就听说你喜欢喝粥,要不,来一碗?” 许闲嘴角微微抽动,拒绝道:“不了,按浅浅说的来,今个她说的算。” 林浅浅望着许闲,眼中装满了小得意。 柳如心领神会,婉儿一笑,“行,稍等片刻。” 许闲递出道玉后。 二人寻一桌而坐。 等候的时间里,林浅浅始终笑盈盈的说道着天剑峰的趣事... 许闲则是安静的听着,目光格外柔和。 他清楚的记得。 林浅浅不爱喝粥的... 5000积分。 不是凭空来的,而是眼前的小姑娘,一口一口省出来的,虽说,筑基境的修士,可短时间辟谷,可修炼耗费精力时,还是需要灵食提供能量的。 吃完饭。 结了账。 林浅浅特意看了他道玉里的积分余额,还有一千多。 她拧着眉头问少年,怎么还剩那么多? 许闲只是回了一句,我又不是猪,哪能那么能吃... 她叮嘱许闲。 该吃吃,该喝喝,可千万别省,还说她阿娘说过,女长十八一枝花,男长三十慢悠悠,他才十八,正长身体呢,天地灵气可不管饱... 许闲只是笑笑,连连称是。 他想把这些话也说给林浅浅听,可是... 他只能嘴说。 许闲不想这样。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去剑冢把剑取出来,然后搞积分,补偿这个姑娘。 临了临别。 许闲搭了个顺风剑。 林浅浅叮嘱许闲,进山前一定要吃饱,说剑冢里什么都不能带进去的。 还说等他好消息。 许闲一一回应,最后温声叮嘱了一句。 “你也记得好好吃饭,我马上就能挣积分了,等我出来,换我养你。” 后者会心一笑,眯着眼,落落大方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就是苦了那弟子,感觉自己狠狠的吃了一顿狗粮,怪酸的。 回去的路上,明知故问道: “小师祖,你和林师叔是什么关系?” 许闲懒洋洋道:“我妹妹。” 弟子再问:“同母异父?” 许闲再答:“异父异母。” 弟子懵了... 许闲急了... “看天啊,要撞了,要撞了..” 片刻后… “师祖。” “说。” ‘刚刚那事,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行。” “....” 第42章 剑冢 温晴雪起的很早,等啊等啊等... 许闲讪讪来迟。 肚子撑得圆滚滚,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怀里还捧着几个灵面包子。 含糊其辞道:“小温,早...啊。” 温晴雪皱着眉头,不解道:“师祖,你这是去哪了?” 许闲将口中吃食吞下,腾出手拍了拍胸口,打了个饱嗝。 “隔—吃饭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拔剑不是。” 将手中包子递上,问:“来一个?” 温晴雪本能后退了一小半步,摆手拒绝道:“不了。” 许闲蹙了蹙鼻尖,“行吧,那走吧。” 温晴雪唤出长剑,许闲踏步而上。 “小师祖,站稳了吗?” “走着。” 平地起步,仙人乘风,直奔天外。 剑冢。 坐落于铸剑峰深处,是问道宗根基所在,也是整个问道宗最神秘且神圣的地方。 那座剑冢。 乃是李太白所留。 里面究竟有多少剑,至今不得而知。 凡问道宗弟子,筑基之日,便可入剑冢取剑。 灵兵,地兵,天兵,仙兵,应有尽有,能取到什么,各凭本事。 相传。 长生桥下,一剑峡中的三柄仙剑,便是剑祖自剑冢之中所得。 剑冢之剑,不论品阶,皆是有灵之剑,一生只择一主,人死而剑封,重归剑冢。 万年来,问道宗弟子入山择剑,有得灵剑者,平平无奇,有得天剑者,一鸣惊人。 而得仙剑者,屈指可数。 林浅浅得天器青霜,已是上乘。 行至剑冢前,温晴雪提前降落于山前一广扬,望着长阶之巅道:“小师祖,剑冢所在,周围有磁扬,不能御剑,我们走上去吧。” 许闲啃着包子,巡视四周。 广扬不大,青石铺砌。 长阶延绵,直上云霄。 阶前有一巨石,巨石之上用朱砂刻有二字。 [剑冢] 顺着长阶向上看去,云雾缭绕,浮于山腰,平添神秘... “行。” 温晴雪前方引路,许闲稍后而行,开始登阶。 筑基便可取剑。 也只有筑基才可取剑。 这是剑冢的规矩,也是剑冢自带的法则。 筑基境之上若是强行进入,便会被乱剑撕裂,尸骨无存。 剑冢。 就像是一座洞天秘境,里面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机缘,天下之人,早已垂涎已久,异族更是苦剑冢久矣。 故此才有人言,一座剑冢,镇压凡州北境万年。 此时长阶,除了二人,在无人影。 向前途中。 温晴雪趁机向许闲又普及了一遍剑冢的由来,规矩,和法则... 特别强调了取剑的规则。 她说:“剑冢之中,有五座剑池,分别是灵剑池,地剑池,天剑池,仙剑池,神剑池,取剑如同现在一般登阶。” “内有五重剑天,分别对应五座剑池,第一重剑天,需登99道石阶,见灵剑池,爬上就能于灵剑池中择一剑,池中之剑,以百万而计...” “在往上,需再登阶999阶,到达二重剑天,见地剑池,有地剑十万...” “第三重剑天,需在登阶9999阶,见天剑池,有天剑数千....” “第四重剑天,需登阶99999阶,若是登上去了,可见仙剑池...” 说到此处,温晴雪清冷的眸子里,泛起炙热的向往,略带遗憾道:“当初,我行至第三重剑天,欲在往上,不出百阶,便以无力承受四重剑天的剑意,故取天剑而归,当时仰头,连仙剑池的影子也未曾见到,听说四重剑天的天剑池里,有剑一百,皆是不世名剑...可惜,见过之人极少。” 望向许闲,肃穆道:“万年来,除了剑祖,曾于仙剑池中取出仙剑者,记载中仅有五人,每一个,都是不世的剑道天才。” “五个吗?” 许闲小声复述,听的入迷,四重剑天,差一阶便是十万长阶。 五个,也不少了。 “想知道是哪五位吗?”温晴雪主动询问。 “想。”许闲坦然承认。 温晴雪逐一而道:“第六老祖,第七老祖,第八老祖,第九老祖,还有咱们宗主。” 许闲说道:“哦?这么巧,全是我师兄师姐?” 温晴雪神神秘秘道:“其实,我问道宗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知道的人不多。” 许仙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哦…是什么?” 温晴雪望着峰巅,郑重道:“凡可登临四重剑天,于仙剑池中带仙剑而归者,便可拜入剑祖门下,成为剑祖的亲传弟子。” 话音一顿,她看一眼少年,微微笑道:“不过,小师祖已经是了,取不取得出仙剑也是一样的。” 许闲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难怪。 自五师兄开始,都是代师收徒,原来原因在这里,原本觉得很离谱,现在听来,非常之合理。 至此。 温晴雪便一言不发,默默爬阶。 许闲觉得不对,问道:“你还没说第五重剑天呢,石阶百万?神剑池里有剑几何?” 温晴雪余光一瞥,摇了摇头。 “不知道。” “嗯?” 温晴雪失神道:“没人知道,从未有人爬上去过,或许,你可以问问宗主,她兴许知道。” 许闲表示理解,登临仙剑池的仅有五人,其余人,连仙剑池都见不到,何况是最后一重剑天里的神剑池呢。 却还是撇了撇嘴,吐槽道:“我上哪问去,总不能现在回去再来吧。” “不用,宗主在山顶等你呢。” 许闲一愣,问道:“嗯,我师姐来了?” 温晴雪答非所问:“李峰主也来了。” 许闲咬一口包子,吧唧吧唧,笑道:“哈哈,搞这么隆重吗?弄得我都有些紧张了。” 温晴雪耸了耸香肩,不再说话。 两人脚步下意识的加快。 山极高。 长阶数百。 可这里的长阶只是寻常的石阶,登山之人却是修行之人,两人自是半点感觉也没有,爬至山巅,轻轻松松,额头之上,甚至不曾有半点汗水。 是根本就不累? 还是初冬的山岗天太寒? 就不得而知了。 登上山顶,见一巍巍天门,浮于云间,门下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格外熟悉,许闲不急于窥天门之壮阔,而是挥手示意,招呼道: “师姐。” “青山师侄,久等了。” 姑娘听闻,眉眼弯弯。 青年听闻,面色暗暗。 第43章 灵粮丹 似是一座登天之门,生在云与青山之间。 仰望... 似神霄降阙,其上弥漫着神圣的光芒。 不像是实物。 倒是更像是一道幻像。 用现代的话讲,叫全息投影,用这个时代的话讲,海市蜃楼。 剑门之上。 书有三个大字。 【剑外天】 许闲瞻仰此门,指着门坊之上的字体轻声诵道: “剑外天...” 身侧三人无不错愕,目光于恍惚中凝视少年。 叶仙语诧异问:“你认得这字?” 许闲回望三人,读懂对方眼中的不解,随口道:“瞎蒙的。” 这剑门上的字体。 非凡州之字,不过许闲认得。 李青山嘴角扯动,骗鬼呢?当真是睁眼说瞎话,半点不脸红。 温晴雪默不作声。 叶仙语却是质疑道:“这也能懵?” 许闲随便想了一个说辞糊弄了过去,“听人说的啊,剑外天嘛,刚好三个字,这不就对上了。” 叶仙语啧舌,垂目之间不予追问。 温晴雪和李青山却是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此门。 是剑冢的入口,故此,宗门之中,皆唤其为剑门。 上书三字。 剑外天。 整个宗门知道这三字的,不超五指之数,哪怕就是李青山也不晓得。 他说他听人说的。 假的。 一定是假的。 真相只有一个,他认识这上面的字。 这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倒是也并非不能理解,他们猜想,这应该和剑碑里四年的顿悟有关系... 不过。 既然许闲自己不愿意说,那他们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是直奔主题。 叶仙语开门见山道:“行了,说正事吧,想必小温已经跟你说了剑冢的情况了吧。” 许闲点头。 “说了一些。” 叶仙语瞻仰剑门,负手而立,话音沉沉道:“剑冢,是我问道宗的立宗之本,外面那座天下,垂涎久已,凡我宗门弟子,入筑基境,便可于此门而入,进入剑冢,寻觅仙剑。” “既然小温与你讲了,那我就不唠叨了,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处想问,便问吧,若是没有,便进去取剑吧。” 许闲还真有问题,当即问道:“师姐,你知道神剑池中,有剑几何吗?” 似乎料到了许闲会问这个问题,叶仙语并无任何意外,反倒是一旁的温晴雪投来了渴望且求知的眼神。 叶仙语微笑道:“不知道,我没上去过。” 话音一顿,她肯定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四重剑天仙剑池后,石阶未断,一直延绵向上,所以,那上面一定还有一重剑天,至于有多少阶,上有几柄剑,五重剑天后,是否还存在六重剑天没人知道,哪怕是师尊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之所以管其叫神剑池,只是仙人之上即为神,故此叫神剑池,仅此而已...” 许闲下意识点头,明白了过来。 所以说。 所谓的五重剑天是虚构出来的,实际上根本就没人见过。 叶仙语突然拍了拍许闲的肩膀,柔声笑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嗯?”许闲一怔。 叶仙语点头认可。 许闲撇了撇嘴,啧舌道:“师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自己是有些天赋不假。 可许闲可不认为,自己比那传说中的剑祖还强。 玩脑子兴许还行。 可这爬剑阶,拼的是身体素质,毅力和恒心,他自知自己,并不擅长这个领域。 叶仙语并未说什么,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宿命使然,许闲的路,他自己会走,自也用不着她去插足。 只是看了李青山一眼,示意道:“小山。” 李青山心领神会,往前一步,自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一个有两个拳头那般大的白色丹药来,怼到了许闲面前。 许闲下意识的后退,不忘了咬一口手中的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干嘛?这啥东西?” 李青山不语。 温晴雪主动开口解释道:“灵粮丹,用来吃的。” 许闲一愣。 叶仙语盯着许闲那圆滚滚的肚子,幸灾乐祸道:“剑冢之中,存在特定的法则,踏过这扇剑门,一切外物都无法使用,然剑冢取剑,短则数日,长则数十日不等,消耗极大,所以丹堂特意为弟子制作了这灵粮丹,一颗吃下,两个月内,不管你消耗在怎么大,都不会感到半点饥饿感,凡入剑冢的弟子都吃这个。” 说完不忘刻意强调一句。 “这是免费的哦。” 许闲懵了,瞪着眼睛,盯着有足球那么大的丹药,手里的包子瞬间就不香了,口腔里的食物,更是如梗在喉。 李青山眼中狡黠更甚,玩味道:“这是早上刚出炉的,趁热吃吧。” 许闲望向温晴雪,阴沉着脸。 “小温,解释一下吧?” 温晴雪糊涂,“解释什么,小师祖说的话我听不懂?” 许闲指着那灵粮丹道:“有这个,你干嘛不早说?” 温晴雪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啊。” 李青山将灵粮丹强行塞了许闲,似笑非笑。 叶仙语眯着眼睛,翘首以盼。 温晴雪目光游离,事不关己。 许闲捧着灵粮丹,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可他没有证据... 自己确实没问。 昨日。 他其实与林浅浅提过,林浅浅也告知了她,她进剑冢前,吃了一颗很大的丹药,还比划了一番,当时许闲只当是林浅浅修辞过激了。 那么大能是丹药? 粪球都没那么大,这不是闹呢吗? 她当时还特意强调,那是师父给她的。 许闲当时想,自己也没师傅,而且以问道宗对老祖的要求和标准,自己就别想了,只能靠自己,所以他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把周涛弄醒。 喝了四大碗灵粥。 吃了十个白水煮灵鸟蛋,外加十个大包子。 现在。 肚子已经到达了峰值,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盯着手中的丹药。 许闲下意识吞咽一口唾沫,望向三人,含糊其辞道:“那个...我想了想,我要不还是明天在来吧,我在回去沉淀沉淀。” 叶仙语身形一晃,出现在其身后,正巧与刚转身的许闲四目相对。 笑盈盈道:“不可以哦。” 许闲也不怂,理直气壮道:“我不去,你还能逼我啊?” 叶仙语掰着手指,笑容森森,“嘿嘿!小师弟,不听话,师姐可是要打你屁屁的哦。” 许闲顿时毛骨悚然,感觉脊背处凉嗖嗖的。 温晴雪往旁边退了退。 李青山抱着手幸灾乐祸。 许闲吞咽一口唾沫,盯着手中丹药,艰难抉择后,无语道:“幼稚,我吃就是了。” 第44章 百万灵剑齐鸣 许闲面容扭曲,双目泛红,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扶墙踏进了剑门? 李青山,温晴雪,叶仙语三人憋笑目送... 李青山啧舌道:“他是真能吃啊!” 叶仙语说道:“小温你太坏了。” 温晴雪正色道:“他真没问。” 叶仙语望着天门问:“你们说,他能拔出仙剑不?” 李青山摸着下巴,很认真的分析道:“许闲虽然看着不着调,可不论是天赋,还心性都异于常人,万年难遇,我觉得,问题不大。” 叶仙语看向温晴雪,“小温,你觉得呢?” 温晴雪蓦然摇头,“我不知道。” 叶仙语微微一笑,眯眼道:“那小山,我们在打个赌,如何?” 李青山白眼一翻,“你上次输给我的一百万,还没给呢?” 叶仙语自顾自说道:“二百万积分,就赌你小师叔能不能拔出仙剑,拔出来了,算你赢,拔不出来算我赢,你赢了,我一次给你三百万,你输了,给我一百万就行。” 李青山拒绝道:“不赌。” 叶仙语似是没听道:“那就这么定了。” 李青山怒目而瞪,“叶仙语,你够了。” “你凶我?” “我没有。” “赌不赌?” “不赌。” “你凶我。” “服了...” “赌不赌。” “最后一次。” “成交。” 温晴雪站在一旁,听着二人争论,默默的看了一眼道玉里五位数的积分,眼眸低垂,暗暗自语。 “真有钱啊。” 叶仙语见李青山答应了,高兴极了,笑嘻嘻的看向温晴雪,“小雪,你赌吗?” “我没钱。”温晴雪直言。 叶仙语满不在乎道:“没事啊,赌五万积分也行。” 温晴雪娇躯一颤,不可思议的盯着叶仙语问道:“宗主,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有五万积分?” “哼哼,你猜。” 温晴雪:“???” 另一边。 踏入剑门后的许闲,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剑冢之中。 所见白云苍茫,天空湛蓝,身后来时的路上,早已不见那座天门,脚下是一个广阔的石台,像是空中楼阁一样,漂浮在云海之间。 目之尽头,一条石阶延绵向上,没入一片云海之中不见。 仰望。 可感剑意在云间激荡。 许闲强忍着肚子里的不适,感受着全新世界里的法则变化,开始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嘀咕道: “那就是第一重剑天吗?” 第一重剑天,登阶九十九阶。 自问道宗建立至今,未曾有一人空手而归。 灵剑池。 即为保底。 许闲并未过多逗留,横穿脚下的云海石台,踏足剑阶。 当他一只脚踏上的时候,许闲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重了了。 双肩自然下沉。 不过只是片刻,许闲便就迈出了第二步,顶着重力开始登阶。 一阶。 两阶。 三阶。 每往上踏出一步,身上的重力都会随之增加,这个过程是极其缓慢的,但是却迫使着登阶者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做着新的适应... 对此。 许闲并未有任何的诧异。 早在进剑门之前。 他就已经做足了功课。 剑门后的小世界里,自身的修为会被限制,只能用于自身身体的内部循环,而无法作用于外,飞是不可能的。 以气护体,更不可能。 爬上这条长阶。 唯一的仰仗,只能是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毅力。 这也是为何,问道宗里反复强调,炼体期的修行,不可借助外力去突破的原因之一。 因为剑冢取剑,炼体时期的修炼极其重要。 只要是老老实实按着炼体功法修炼上来的,第一重剑天,就如仰头所见,抬手可得。 再往上的第二重剑天,问题也不大,咬咬牙,大多数人都能爬上去。 至于三重剑域.... 登阶者不止要有天赋,还要有远超常人的恒心和毅力了。 然... 许闲却爬的很痛苦。 不是因为太重,只是因为他很撑,感觉胃都要炸了,而且这种撑,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增长。 灵粮丹。 就是修仙版的压缩饼干。 懂的都懂。 他一边爬石阶,一边骂骂咧咧。 “太坏了,这一个个的太坏了。” “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很快,许闲爬上了第一重剑天,登临灵剑池。 徐徐抬眸望去,眼前是一个无边无际的云海空间,这里,密密麻麻的飘荡着无数的剑。 灵剑有灵,散发光泽。 红的,白的,蓝的,绿的... 百万灵剑,形态各异。 长的,短的,重的,阔的... 有的悬空而立,有的随风而荡,有的插在剑池之中,有的弥留在云海之上... 剑池? 格局小了。 这当是剑海。 于许闲看来,恐不止百万。 这其中甚至还有残剑,断剑。 世人皆知。 问道宗的弟子,每一个人都有一把本命剑,这剑一生只认一主,主人若是死了,这柄剑就会飞回问道宗,重封剑冢,待择新主, 这本命剑,便是剑冢中所得。 这在凡州的修行界,可是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许闲想。 眼前所见断剑后,都藏着一段凄美悲壮的故事吧。 一生择一剑,一剑侍一生。 一旦奠定契约。 主不亡,剑不弃。 许闲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灵剑海躁动了起来,无数的灵剑随着许闲的靠近,而疯狂的震动着剑身,一些霸道的,更是自远处遁空而来,主动悬在许闲身侧... 它们热烈的打着招呼,激烈的给予回应。 像是在迎接他们的王一般。 百万仙剑,齐鸣剑池。 如此扬景,若是让寻常人见了,定会大吃一惊。 剑择主,主觅剑。 这是双向的选择。 剑冢取剑,不是你爬上了哪一个剑池,就想拿谁就拿谁,你需要得到剑的认可,剑给予你回应,你才能带走。 这个过程一般需要主动触碰剑身,用心与其进行呼应才能知晓。 而像眼前,百万剑主动给予回应,争相卖弄自己。 一定发生过,但是也只是偶尔几把剑而已。 全部一起,闻所未闻... 许闲也看呆了,寻思这情况也没人跟自己说过啊。 “这么热情的吗?” “我这么抢手?” 第45章 剑阶遇故人 剑有情,可惜许闲志不在此。 穿过剑池。 再踏长阶。 二重剑域,重力加倍... 许闲丹田再一沉,吐出一口浊气。 “呼!” 仰望上苍,长阶尽头,迈步而上。 身后灵剑池中,百万灵剑,黯然失神,悄无声息,重归平静,像是失恋了一般... 随着时间推移。 许闲又一次踏足地剑池,相似一幕,在度上演,十万地剑如雨,比之灵剑气息更强,同样也比灵剑的反应更加热烈,不止剑身震动,甚至还能听到嘈杂剑鸣。 “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啊。” 许闲如初一辙,过剑池不取而上三重剑天。 与此同时。 通往天剑池的长阶某处,一人影举步维艰,大汗淋漓,听闻身下剑池躁动,蓦然回眸,满目恍惚。 “什么动静?” 不过,随着许闲离去,剑池重归寂静,他也只是一抹额头汗水,喃喃而道:“看来,是幻听了。” 在抬头看前路。 长阶茫茫,不见尽头。 “真的爬不上去了吗?” “我不信,林姐可以,我也可以,我不比任何人差,我还能爬……”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向上,可每走一步,却都像是耗尽全部的力气一般,明明空无一物,身后却如同背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他的身后。 许闲后来者居上,渐渐迫近。 三重剑天,有阶九千九百九十九,近乎一万,刚爬千阶,许闲开始感到吃力了。 额头溢出汗水。 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 但也并非没有好消息,那就是随着越发费力,他的消化系统也在疯狂运转,他那随时感觉要炸的肚子,开始渐渐适应,舒服多了。 “果然有用。” 许闲稍喜,速度不减反增。 他之所以爬这么快,除了想早点取完剑,早点离开之外,更主要的是,他想借助能量的消耗,消化自己肚子里的食物,特别是那颗灵粮丹,随时都要把自己撑爆了似的。 很快。 他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也在登阶。 不过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整个人在一点一点的往上挪,远远的看,像是一个毛毛虫。 许闲很快就走到了他的前边,脚步停滞,低头看去。 后者奋力的扬起头,于狼狈之中,挤出一抹微笑来。 眼前趴在长阶上的,是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肌肉男,浓眉大眼,五官方正,许闲没见过,可他还是尝试的喊了一声。 “张阳?” 后者喉咙一滚,诧异道:“师兄认得我?” 许闲目光在其身上来回审视,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在男的身上也适用。 谁能想到。 当初那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如今成了一个魁梧的大汉。 太扯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信。 “我去...还真是你。” 力竭的张扬本就有些迷糊,听对方这么一说,就更迷糊了,盯着那张脸,仔细的想了想,始终没记起来是谁。 “我们认知?” 许闲往后退了两阶,一屁股坐在了张阳的身侧,咧出一口白牙,笑道:“怎么...不认识你闲哥了?” 张阳一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许闲?闲哥?” “嗯哼。” 张阳从错愕中回神,喜上眉梢,有气无力的说道: “老天爷啊,还真是你啊,闲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许闲眯着眼,玩味道:“谁能有你变化大啊。” 张阳蠕动着身子,费了半天的劲,才坐起了身,呼呼的喘着重气,憨笑道:“别提了,你顿悟剑碑后,我去了铸剑峰,天天打铁,天天打铁。” 说着还摊开两只宽大的手掌,露出那上面厚厚的茧子,抱怨道:“你看我这老茧,我师傅是往死里整我啊,好几次差点没给我整死,苦啊!” 若说整个问道宗,十三堂里哪一个堂死亡风险最高,那当然是非镇剑堂莫属。 可要是说,十三堂里,哪一堂最苦最累,铸剑堂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一群撸铁的汉子,就跟清道夫似的,不止肉体累,听说还没女弟子,一群肌肉男天天高基,想想都渗人。 铸剑那活,真是狗都不干。 但是。 听说铸剑堂也是整个问道宗唯一管饭的。 许闲安慰道:“行了,你还抱怨上了,你在苦能有我苦,我饭都快吃不起了。” 张阳是不信的。 毕竟许闲可是小师祖,宗主的亲师弟,整个铸剑峰,谁不羡慕他许闲。 可是现在的他,却也没力气跟许闲争论了。 只是憨憨笑笑,仅此而已。 “闲哥,你知道这是第几阶了不?” 许闲不假思索道:“估摸着两千左右吧。” 听闻的张阳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往长阶上一躺,有气无力道: “闲哥,你快爬吧,等我出去了,就去执剑峰看你去。” “不一起?”许闲邀请道。 张阳摆了摆手,虚弱道:“你自己爬吧,我不行了,真扛不住了。” 许闲鄙视道:“白长一身肉,浅浅都能爬上去,你爬不上去?不嫌丢人啊?” 张阳欲哭无泪。 他都进来快一个月了。 第二天就爬到了地剑池了,往后的几十天,却才爬了两千阶,往上还有七千多阶。 他就算不认命。 自己的命也扛不住了。 苦涩道:“都是命啊,我顶不住了,你不用管我,我一会从这里跳下去,去地剑池选一把地兵就出去了,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微微一笑,还不忘了跟许闲嘚瑟道:“再说了,我可是铸剑师,等以后出息了,要啥样的剑我打不出来,呵呵。” 许闲不语。 当今天下,最牛逼的铸剑师,也铸造不出天兵来,能打出灵兵的,都是凤毛麟角。 纯纯扯犊子。 说的轻巧,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了张阳眼中的不甘心。 可... 有些事情,确实强求不得。 看张阳这样子,的确也是到极限了。 他回望一眼身后长阶,不同于之前的灵剑池和地剑池,一抬头,就能看到长阶的另一头,三重剑域,是一万阶,一眼是望不到头的。 他想了想,纠结再三,起身蹲坐在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 “来,爬上来,哥背你上去。” 第46章 登临天剑池 “快点,别磨叽。” “不行,不行,不行,这怎么行,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张阳连连拒绝。 他觉得许闲这个念头太疯狂了。 背上去? 这怎么可能。 剑冢里的重力,是同时作用在单个物体上的。 打个比方。 现在身上类似背着1000斤的东西,许闲真背上张阳,那可就是2000斤外加张阳了。 而且。 行至此间,身上的重力相对作用力,早已不止1000斤,继续往上,还会持续增加,这可不是单纯的背一个人那么简单。 而是背起另外一座山,承受双倍重力。 防止的就是有人作弊。 背上去,这不是闹呢嘛? 许闲自然知道张阳心中所想,遂游说道:“行了,你哥我可是要上四重剑天的男人,区区天剑池,我都不放眼里,两倍重力,抗得住,在说了,真要是不行,我就给你扔下去不就行了,刚好陪我说会话,怪无聊嗯...” 张阳态度坚决。 “闲哥,你这份情我记下了,但是真不合适,你听我的,你自己上去就行,别管我。” 许仙板着脸,“我还是不是你哥了?” “是。” “那就听我的。” “可...” 许闲威胁道:“你在废话,以后别叫我哥。” 张阳无奈妥协。 许闲将张阳背上,重力随之加倍,半个腰都被压弯了。 张阳弱弱问道:“闲哥,行不行?” 许闲咬着牙关,抬头望向前方,调侃道:“你记住,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就是不行,也得行。” 张阳懵懵懂懂。 许闲开始登阶。 时间一分一秒,长阶一步一阶,许闲的衣服渐渐湿透,汗水滴滴答答的洒落。 “闲哥,还抗得住不?” “能。” “闲哥,歇会吧。” “不用。” 到了最后,张阳因承受不住重力的持续挤压,在许闲的背上晕了过去。 给许闲惊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给他丢了下去。 剑冢里有一个法则。 当你无力向上攀登时,只要自长阶中跳下就行,并不会被摔死,而是会回到离自己最近的剑池之中。 好在...小书灵及时出现,并且告知了他情况。 很肯定的说道。 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爬到天剑池,他自然就会醒了。 悬着的心短暂落定,许闲歇息了一会。 背上张阳继续登阶。 吭哧吭哧!不忘了给自己加油打气。 “晕了也好,省得你唠叨,话太密了...都说胖子嘴比较碎,你这现在也不胖了,咋还是那么多话呢...” “呼—艾玛,哪个王八蛋搞的这破石阶啊,搞那么长作甚,服了...” 九千多阶尤甚如此。 四重剑天的十万阶那就压根不是人该干的事。 以此类推。 五重剑天得百万阶。 那是真要了别人老命了。 别说有重力阻碍了,就是正常法则下,让你爬,也未必能爬上去。 也难怪。 万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所谓的神剑池。 许闲心里盘算着,自己能搞一柄仙剑也就可以。 终于。 在天光黯淡时,许闲登上了最后一道石阶,眼前豁然开朗。 他入天剑池,身上重担也在顷刻间消失,许闲只感觉身上一轻,如释重负有了清晰的定义。 数千斤的重力,自身上突然卸掉,许闲一时不适应,感觉整个人飘了起来,故此导致步子迈的太大,带着张阳一头栽倒在了天剑池中。 “哎呦!” “哎呦!” 张阳迷迷糊糊醒来,不可思议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天剑群,整个人都麻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于懵懂中恍惚,又于恍惚中看到许闲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依旧不可置信的问道: “闲哥,你真把我背上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许闲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勾着唇角道:“你打自己一巴掌试试...” “嗯?” “疼就不是做梦,不疼就是梦。” 张阳坐在地上,想都没想,使劲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铸剑师的全力一巴掌…… 疼痛袭来,顿时泪花在眼里打转,倒吸一口晚风,“嘶!—” 可他非但没有半点痛苦,反倒是高兴的像个大孩子一样,跪爬到许闲面前,激动的语无伦次道: “闲哥,疼,老疼了,不是梦。” 许闲哭笑不得,“傻样!” 他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打啊,并且还打那么大力,是真实诚。 张阳可顾不得那些,他感动的都要哭了。 连忙表示道:“闲哥,我太感动了,真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男的,我以身相许吧。” “滚滚滚!”许闲坐起身,没好气的骂道:“你这哪是报恩,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张阳挠着头,傻呵呵的笑道:“嘿嘿,我就是太激动了。” 许闲缓了缓,随后站起身来,说道:“行了,寻你的剑去吧。” “那你呢,闲哥?” 许闲目光洞彻天剑池,落向那一条没入云层的长阶上,自信道:“我,当然是继续爬了,不取仙剑,誓不还...” 与此同时。 剑冢之外,夕阳渐落,红霞千里,剑门之前,叶仙语,李青山,温晴雪三人并未离去,而是依旧等候在这里。 突然。 于黄昏之中,剑门之上,一连拂过两道蓝光,亦如黑夜中的流星,虽只是短暂绽放,转瞬即逝。 可三人却依旧看的清清楚楚,不由被吸引,抬眸瞻仰,眼中竟是彷徨... 叶仙语拧着眉头,诧异道:“怎么会是两道呢?” 李青山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刚好有别的弟子,一起登上去了吧。” 温晴雪沉默了一会后,主动告知,“查到了,三十天前,铸剑峰的张阳进入剑门,至今还没出来。” 叶仙语哦了一声,摸着下巴,嘀咕道:“张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李青山说:“就是当初和许闲一起的那个小胖子。” “哦—还是没想起来。” 李青山无语。 温晴雪不语。 叶仙语乐呵呵道:“不过也不错,能爬上天剑池,不容易啊,我记得他们这一批中,只有林家的那丫头,走到了天剑池。” 李青山笑道:“现在是三个了。” 当初。 也是他们三个,相伴走过的长生桥。 他在想。 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使然吧。 温晴雪轻声崇拜道:“小师祖只用了一个白日,就登上了三重剑域,太厉害了。” 凡有人登临剑池,剑门都会给予回应。 白芒一闪,为灵剑池,青芒一闪为地剑池。 蓝色天剑池,金色仙剑池。 今日。 白,青,蓝同时闪动。 意味着许闲半日登临三重剑天。 叶仙语问:“小山,你当初用了多久?” 李青山说:“三天。”话音一顿,反问:“你呢,师父?” 叶仙语笑眯眯道:“我啊,和你小师叔差不多,不到一日...” 李青山听闻,心里大概有数,想来一定是比许闲要久一些的,那意味着许闲很大概率能拔出仙剑了。 而许闲拔仙剑,证明自己赢了。 那可是两百万积分啊!顿时间,心情很是不错。 第47章 三声钟鸣 “闲哥,这也太牛了吧,这些剑都想争着认你为主啊。” “大惊小怪。” “恐怖如斯。” “行了,我继续爬了,你弄完赶紧出去吧。” “好。” 许闲将一脸骇然的张阳扔下,登临四重剑域,瞬时重力加身,再度举步维艰,许闲墨眉长压,冷笑一声。 “四重剑域,也不过如此。” 顺阶而上,只身踏天,张阳仰望,眼中崇拜溢出眼眶。 “太猛了。” 一池天剑,归于平静,张阳许久之后,却才收回目光,开始于数千剑林中寻觅属于自己的本命之剑。 一夜无眠亦无声,次日清晨,问道宗剑门前,泛起涟漪,等候于此的三人惊觉,不约而同的抬眸看去,见剑门之后,一个人影走出。 “嗯?” 张阳身背一柄阔剑踏出剑门,见了广场四周的三道人影先是一愣,接着认出三人中的李青山,顿时也就明白了大概怎么一回事。 想来。 应是来此等候许闲的,赶忙作辑拜见 “铸剑峰弟子张阳,拜见三位老前辈。” 叶仙语微微顿首,问道:“你就是张阳?” 憨厚的汉子连忙回应。 “回前辈的话,是的。” 叶仙语抬手一指其背上重剑,再问:“这是你的剑?” “是的。” “叫何?” “无锋。” 叶仙语悄悄眯眼,“重剑无锋,嗯...不错,能得天剑,你这孩子,福源不浅。” 张阳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李青山轻坐一棵树梢之上,隔空问道:“张阳,你遇到许闲没?” “见到了。” “他爬到哪了?” 张阳老实说道:“闲...小师祖在爬四重剑天的长阶呢,昨晚就开始爬了,我醒来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李青山点头顿首,颇为满意。 “行了,你回去吧。” 张阳哦了一声,背着重剑,就准备下山去,临近石阶时,一步三回头,总是下意识的看向李青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青山自是将一切收入眼中,漫不经心道:“想说什么便说,男子汉大丈夫,犹犹豫豫作甚?” 张阳有些扭捏道:“那个...李峰主,其实我不是自己爬上天剑池的。” 三人听闻,神色各异,目光不由自主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意思?” 张阳实诚道:“我爬到两千阶就爬不上去了,是小师祖把我背上去的,不过这和小师祖没关系,是我让他背的...” 三人一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先是彼此对视,而后又死死的盯着张扬。 背上去的? 叶仙语残影一晃,下一秒就直挺挺的站在了张阳面前,双脚悬空,追问道: “什么?你说,是他把你背上去的?” 张阳被吓了一激灵,本能后退,踉跄中险些摔倒,喉咙一滚,木呐道:“额,是的。” 叶仙语拧着眉头,沉默了。 张阳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求助的眼神望向树梢的李青山,“李峰主,我们这不犯法吧?” 李青山不语,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张阳急了,赶忙找补道:“这事跟小师祖可没关系,是我强迫他背我上去的。” 叶仙语抬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少年质疑道:“你骗鬼呢,你强迫他,你拿什么强迫的?” 张阳眼睛咕噜噜直转,绞尽脑汁... “绑架。” “绑架?” 张阳假装恶狠狠道:“对,绑架,我道德绑架的他,我说了,他要是不背我上去,我就跟他绝交...” 叶仙语无语,白了他一眼,啧舌道:“一点都不好笑。” 而后转身离去。 张阳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李青山出言提醒。 “愣着干嘛,回去吧。” “哦。”了一声,张阳回神,再三确认,“不犯法吧?” 李青山余光一瞥,不语。 张阳心领神会,背着重剑,匆匆下了山... 张阳走后。 叶仙语坐在地上,摸着下巴,时而挑眉,时而蹙鼻,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反倒是李青山,心情大好,故意晃悠到叶仙语面前,端着身子,装神弄鬼道:“刚刚我掐指一算,不出十日,仙剑必出。” 叶仙语眉也不抬,一动不动,权当什么都听不到... 一日。 两日。 三人依旧守护在剑门之外。 等待。 李青山百无聊赖躺在树梢睡大觉。 温晴雪盘膝在地,闭目修行。 至于叶仙语,甚是无聊,一会吃点点心,一会取泉煮铭,消磨光阴。 突然。 沉寂许久的天门上,一道金色的光芒猛然亮起,转瞬熄灭。 虽只是一晃忽之间,便就消散了。 但是。 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敏锐的捕捉到了。 叶仙语,李青山,温晴雪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们。 还有一些山中恰巧看向这边的阁老,无意窥见。 当然。 还有此峰相对的另一座山峰上,一个常年守候于此的老者,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第一时间起身,一身迟暮之气,荡然无存,近乎癫狂道:“哈哈哈,金色,是金色,有人爬上仙剑池了,有人爬上仙剑池了。” 他说话间,来到了停阁一古钟之前,将其狠狠敲响。 咚! 咚! 咚! 古钟之声,悠悠响彻,回荡青山,引来不少弟子驻足停留,寻声看去,随之吐槽,议论之声,便已是一片。 “大白天的,铸剑峰抽什么疯呢,敲什么古钟?” “不知道,不过极少听闻铸剑峰的钟鸣。” 一年长且资历深厚的弟子故弄玄虚的说道:“天剑峰上剑阁钟响三声,阁老大会,执剑峰上钟响九声,预示着开战,天剑峰上的钟响十二声,证明有灯灭了,我宗门折损一名大乘期的剑修者,响六声时,证明有人入大乘,剑奉仙阁中...” “说完啦?” “说完啦!” “铸剑峰响三声,你还没说啊?” 年长的弟子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啊。” “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骂声一片... 可。 宗门之中,隐世不出的强者,长老,峰主却是心知肚明。 铸剑峰的古钟响,有着两种特殊意义,皆与仙剑有关,可惜宗门中知道的人不多。 其一。 响三声。 仙剑问世。 其二。 响六声。 仙剑归峰。 今日三声... 一山中钓鱼翁,抬眸看去,目光深邃,自语而言:“两千年了,我问道宗终于又有后生,登临仙剑池了!” 第48章 登临仙剑池 钟鸣悠悠,响彻山野,惊走林中寒鸟。 就在宗门弟子,大多对此古钟声揣测纷纷之时,剑门山下,却已有一道道身影,乘风而来,落地山间,而后开始踏长阶,而至山巅。 问道宗。 自立宗至今,记录在册的仙剑,共计十四把。 其中有九柄。 皆出自剑祖一人之手,自然也包括一剑峡中的三柄,斩妖,诛魔,噬邪。 另外六柄,一柄在剑祖手中,五柄在剑祖五个亲传弟子手中。 剑名为何。 不得而知。 至于剩余五柄,则在第六,第七,第八,第九老祖和当今宗主叶仙语手里。 细细数来。 开宗立派万年,剑冢立在那里,无数弟子前仆后继入剑冢中取剑,可登临仙剑池而得仙剑者,除开剑祖,仅有五人而已。 今日。 时隔千年,在出一人,他们既已知晓,自然是忍不住,前来观礼,一窥新剑之容,一展拔剑后生风采。 他们或两人结伴,亦或三人同行,彼此探讨,低头议论。 妄测拔剑之人,究竟是谁,众说纷纭,猜测极多,自也心中有数,可不见真容,终是不敢肯定。 他们来的匆忙。 登阶时却极慢。 登临四重剑域,踏足仙剑池,取剑绝非一时。 觅剑,认主,拔剑。 这个过程少则数个时辰,多则一日,若是在尝试攀登五重剑域则更甚之。 时间自是尚早。 不急。 “不知是哪个后生,这么出息,悄无声息,踏足了仙剑池,啧啧,长脸啊。” “明知顾问,除了小师叔,老夫想不到第二人来。” “你这老鬼,鬼精鬼精的,怕不是得了什么情报吧,快讲快讲?” “我方才抽空探查,情报堂确实有消息,两日前,小师叔入剑门,今日剑门金光便现,钟鸣三声,还用想吗?” “非也非也,说不定另有其人也不一定。” “若真是两日光景,就真登上仙剑池,那这小师叔,未免也太狠了些吧,想当初,我登天剑池,就花了十日,又花二十余日,登四重剑域,只上一千阶,便以力尽了。” “得悟剑碑四载,醒后十月连破三境筑基,小师叔,本非常人,岂是我等能相提并论的...” 偶有争吵,观点论述,接二连三,登临峰巅,窥见剑门,得见宗主叶仙语,以等候于此,他们心中,自是有了肯定的答案... “老朽拜见宗主!” “老身拜见宗主!!” 行至天门下,先行拜见。 叶仙语一一顿首,以是回应,笑谈道:“诸位阁老,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众阁老恭维道: “比宗主要慢一些。” “古钟三响,仙剑问世,乃是我问道宗千年不遇的大喜之事,我等既然听闻,自然是要来一赏仙剑风采的。” “天佑吾宗,剑祖福泽,在出一仙剑,在得一旷世之才啊。” 叶仙眯半眯着眼道:“行了,都这把年纪了,这漂亮的话,无需再说,显得做作,既然来了,就与我一同观礼,一柄仙剑,问世凡州吧。” “甚好甚好!” “善,大善!” 不多时,阁老来了大半,峰主,堂主,一些资历较深的长老,也先后于此间汇聚。 又眨巴眼的功夫,已不下百人。 此时。 有人明知故问道:“敢问宗主,这冢中取剑之人,是谁?” 叶仙语坦然道:“你家小师叔,许闲。” 众人虽心中早有了答案,可是亲耳听叶仙语说出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霎时嘘声一阵,惊声连连。 一人忙道:“我听说小师叔是前日入的剑冢,短短两日,就登临仙剑池,小师叔的福泽,古今未有啊。” 叶仙语抿着唇,徐徐一瞥,“你消息还挺灵通,知道这么详细?” “不敢,只是恰巧听闻,” 叶仙语并未追问,只是抬眸凝视剑门,想起那张阳说的话,由衷的感慨道: “是啊,别人穷极一生,不可得,而他只需两日便就爬上去了,你们这位小师叔,还真是了不得的大才啊,天生就该是我问道宗之人...” 回忆昔年,自己也曾登阶。 两日踏足天剑池,十五日爬上仙剑池,用二十日登神剑池未果,遂花一日取剑归来。 那时也如今日一般,举阁老者尽贺之。 她师傅当时说,她是有史以来以来登临仙剑池最快的问道宗弟子。 赞她是不世出的妖孽,将来的大剑仙。 于是师傅代师收徒,和自己成了平辈,师傅也成了小师兄。 三百年。 她修炼至大乘境。 五百年。 她修炼至大乘境巅峰。 一千年。 破境渡劫。 成了整个凡州,最年轻的渡劫强者。 小师兄隐退。 她成为了问道宗新的宗主,打理宗门事务,一晃已有千年。 千年来。 问道宗从不缺一些修炼的天才和好苗子,正如李青山,在整个修真界也小有名气,五百多岁的大乘境强者。 可即便如此。 他却也没能拔出仙剑,勉强也只能算是一个天才,称不上妖孽。 许闲不一样。 两日登仙剑池,已远超自己当年,更何况,他中途还曾背着那孩子爬了数千阶,若非如此,恐怕更快。 但是,从这件事上,却足以看出,许闲的本性极佳。 可当大任。 只要不出意外,好生培养,未来必然可独挡一面,甚至带领问道宗再上一层楼。 这一刻。 在叶仙语的心中,于自己这个小师弟,冥冥之中寄予了极大的期望。 不过...这对许闲来说,却并非是好事,至少,叶仙语的预想里,将来对许闲的要求,无形中也变得更苛刻了些。 四周议论声不止,长老,堂主,阁老们彼此交头接耳,言语中大多都是欣赏,夸赞之词。 温晴雪将自己藏到角落里,感觉如坐针毡。 这里动不动不是大乘的,就是合体期的,她一个六境的,显得格格不入,可她又舍不得走,她也想见证许闲的成功,一睹仙剑风采... 李青山则是不知何时,来到了叶仙语身侧,精神抖擞道:“师傅,怎么样,我这次,没给你丢人吧。” 叶仙语蓦然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青山说:“人可是我绑...我带回来的。” 叶仙语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反问道:“所以呢?” 李青山无语,伸出手讨债道:“行,那你把两百万还我。” “什么两百万?”叶仙语装糊涂。 李青山看着四周,压着嗓子道:“你要不认账,我可喊了啊,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问道宗宗主,居然输不起吧。” 叶仙语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服了你了,行,我认可以了吧。” 李青山掏出道玉道:“给钱吧。” 叶仙语微笑道:‘不急,我们在赌一局...’ “嗯?” 叶仙语自故自道:“这次就赌你小师叔,能不能登临五重剑天,拔出传说中的神剑,拔出来算你赢,拔不出来算我赢,就赌300万积分好了。” 李青山双目圆瞪,“靠,你又来?” 叶仙语直接拍板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李青山:“*****” 叶仙语:“你说什么?” 李青山:“我说,你真他妈的好看。” 叶仙语:“呵呵...大家都知道!” 第49章 三月不归,举宗宁 铸剑峰古钟鸣后第一日... 众人风平浪静。 第二日。 众人古井无波。 第三日。 众人百无聊赖。 他们并不觉得奇怪,想着许闲既然能在两日内登临仙剑池,不可能不去挑战五重剑天上的神剑池的。 不过。 神剑池高悬天际,爬上去,比登天还难。 历史上从未有人上去过,记载中也从未曾明确标注,有阶几何。 但是按照前四重剑天推测,却也不难猜出,应是有百万剑阶。 尝试不假。 可此间之人,却也没人会觉得,许闲真能爬上去。 那可是五重剑域啊。 四重剑天,就相当于背着一万斤在登阶了。 五重剑天自是更甚。 叶仙语说,当年她登五重剑天时,仅仅只是到了一千阶,就已经感受到了身体上背负着近乎两万斤的重物。 已经达到了筑基期肉体承受的极限。 可别忘了。 那重力是持续增长的,而且还是爬阶。 他们这些师兄坐在一起论道时,曾大胆猜测。 若想登临神剑池。 最终很可能需要承受超过十万斤的重力。 背着十万斤重力,爬上那百万石阶。 这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便是荒古神体在世,乃至远古凶兽的幼崽,在筑基期也绝无可能做到。 许闲是特殊。 顿悟剑碑在先,十月筑基在后,又身负万中无一的剑灵根。 集万千光环于一身,可这却也不足以支撑他踏足神剑池。 他们猜测。 最多不出一月,许闲便会知难而退,择仙剑而出。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月的光景。 是日出日落三十次的循环,对于寻常人来讲,不长却也不短,不过对于等候于此间的人来说,却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修行九境。 入筑基可活二百年。 金丹可活五百年。 元婴可活一千年。 故此才有元婴老怪的说辞。 继续往上。 寿元叠加。 当渡劫成功时,寿元更是可以达到恐怖的万年之间。 人间一些老怪物们,借助一些手段,甚至还可以将寿命增长。 身处此地者。 除了温晴雪。 境界皆在七境往上,一月时光,无外乎光阴一瞬,弹指之间,自是不值一提。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们却也渐渐的变得不安起来。 又半月过去了。 剑门巍然不动。 又一个月过去了。 剑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时间临近两月时,一众阁老开始变得急躁,时而踱步,仰窥天门,时而低头,堪舆算物,不安和担忧渐渐在他们的心中滋生... “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出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快把你那的乌鸦嘴闭了。” 就连李青山,也坐不住了,不时询问叶仙语,不会真出事了吧。 叶仙语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一句。 “别急,在等等,在等等...” 可这一等。 却又是整整一个月。 时春。 天地化冻,万物伊始,许闲依旧未归,没人知道,剑阁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也没人知道,许闲又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归。 众人心中的猜测和议论更甚,担忧随之加剧... 不少阁老已经坐不住了。 不惜动用本源,于星月之下,行堪舆之术,欲窥天机,而断生死。 “师兄,怎么样,是吉是凶?” “看不清。” “什么意思,怎么就看不清了?” “小师叔身上有一道禁制,乃是剑碑所留,我等堪舆观星之术,窥不见其分毫。” “你就告诉我,还活着没?” 以观星测命而闻名的阁老终是无奈的摇头,苦涩道;“我不知道!推演不出来” 一群人顿时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哎,怎么会这样?” “怕是凶多吉少啊。” “都三个月了,就算是没爬上神剑池,也该出来了。” “难道这老天,要绝我问道宗千年气运不成。” “都别太悲观了,兴许还有转机。” 悲者众而乐观者极少。 毕竟。 事情太过反常。 三个月不出。 在问道宗的史上从未有过,以前待得最长的,顶天也不过是两个月而已。 他们都去过剑冢取过剑。 所以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剑冢里的情况,在里面,无法依靠肉身汲取天地灵气,也无法依靠食物补充能量。 哪怕是有灵粮丹加持。 普通的筑基期,最多也就能扛住两个月,这还是在正常情况下,何况在剑冢里,时刻需要承受重力的摧残。 而要登天阶,消耗极大。 顶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顶三个月,可以说是奇迹了。 可现如今,三个月过去了,许闲还没出来,他们真的很担心,他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虽然说。 纵观古今,从未有一人因剑冢而丧命。 可修仙者始终信奉一条真理,万事万物,没有绝对。 以前没有发生的事情,不代表今后不会发生,现在不会发生。他们也能是祈祷,虚惊一场,许闲赶紧出来。 李青山急得整日在那门前来回踱步。 人是他带回来的。 若真出了点什么事,他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温晴雪同样很着急,不过她却还是尝试安慰李青山道:“峰主,你别太担心,小师祖吃的多,所以待的可能比别人久一些。” 这种说辞,毫无说服力。 可事到如今。 李青山也只能寄托如此了。 希望许闲是个例外,与常人不同,虽然他本就与常人不同。 “害—但愿吧。” 叶仙语将一切看在眼中,面容却是始终古井无波,但是整个问道宗都知道,当宗主变得正经的时候,说明这事,很大...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 还是没有动静。 “宗主,想想办法吧,不能在等下去了?” “是啊,宗主,做点什么吧...” 叶仙语很无奈,她若是有办法,还用干等着,这可是剑冢啊,里面的法则远远强于凡州人间的法则,别说是她,就是仙人来了,也休想将其打开,或者干预里面的事情。 可他们说的也对,自己总得做点什么。 许闲。 可是顿悟了剑碑的孩子。 更是在短短一年时光里,展露出远超常人的锋芒,说句天赋异禀,头角峥嵘不足为过。 虽然她平日间对其进行放养。 可那也只是一种教育方式,让他能更早的独立,领悟人生百态,将来能更好的领导整个问道宗。 毫不夸张的讲。 许闲只要取出仙剑,安然归来。 问道宗千年的气运,全系其身。 他若夭折。 对于问道宗来说,便是天大的损失。 至少叶仙语接受不了。 她看向李青山,喑哑道:“你继续守着,我去一趟祖峰...” 第50章 登阶少年 叶仙语一去一回,整整一日,面对众人的期待,她只是摇了摇头,仅此而已,四周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又等数日。 山下来人,一老一少,老者为师,少年为徒。 “师傅,这丹太大了,我真吃不下了。” “吃,吃不下,塞也给我塞进去,进去里面,可没得你吃的。” “额...行吧。” “徒儿啊,你切记,保地兵,争天兵,十年前你们这批人里,就你筑基最慢,你这次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到地剑池上,争口气,不然为师这老脸,真没地方搁了。” “师傅,我一定努力。” “嗯,走吧...” 师徒二人嘀嘀咕咕间,爬上了山顶,然眼前所见,却让二人僵直在原地。 无数双目光看过来。 那老者脸都吓绿了,放眼看去,一百多人,认识的不过五六来个,可是其余人身上的气势,却都在自己之上。 要不是那座天门巍峨耸立在那里,他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了。 弟子囫囵吞下口中丹药,弱弱道:“师傅,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一向好面的师傅,那是想都没想,就答应道:“也行。” 就在二人准备转身下山时,却是被叶仙语给叫住了。 两个那是又怕又惊,赶忙拜见宗主。 叶仙语看着青年问:“你叫何名字?” 青年毕恭毕敬道:“回宗主的话,弟子杨伟。” 叶仙语说:“名字不错,你要入剑冢取剑?” 青年看了自己师傅一眼,懵懂点头,“是。” 叶仙语慈目一笑,对着身后挥一挥手,众阁老便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叶仙语亦让开前路道:“去吧。” 青年紧张看向自己师父。 他师傅压着嗓子道:“你看我干嘛,宗主让你去就去啊,别给咱们宗门丢脸。” 青年鼓足勇气,横穿人群,那种感觉,不可言说... 叶仙语紧随其后,临近剑门之时,莫名嘱托了一句。 “杨伟。” “弟子在。” “你若是爬上了仙剑池,见到一个人,替我带句话,让他赶紧出来?可以不?” 弟子懵了。 傻傻的愣在原地。 叶仙语脑袋一歪,“不行?” 杨伟说:“宗主,我努力。” 叶仙语欣慰点头,“好,我看好你,去吧。” 杨伟拱手一揖,大步踏入剑门。 深处剑冢,仰望着头顶石阶,回想着刚刚经历的一幕幕,和仙子宗主的嘱托,他一咬牙,“老子拼了...” 剑门外。 一众阁老面面相觑,只当宗主疯了,居然有这种想法,那仙剑池岂能是说登上去就能登上去的。 特别是李青山。 长叹一声道:“师傅,你大底是真病了。” 叶仙语撇了撇嘴,“那还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了呗。” “我那几位师叔也没办法吗?” 叶仙语哭丧着脸,“拜托,这可是剑冢啊,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举世皆愁。 唯有杨伟的师尊亢奋不已。 一想到自己的弟子,得宗主青睐,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小子,真给老子长脸啊!” 与此同时。 五重剑天那条好似没有尽头的石阶上。 一个人影正在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着,每一步,似乎都要用尽吃奶的力气。 许闲。 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帅气,而是满身迟暮之气写尽沧桑狼狈。 面容消瘦。 头发凌乱。 弯腰驼背。 嘴唇开裂。 眼神涣散。 如同行尸走肉般,正在向上攀登着。 抬眸。 模模糊糊间,他总算见了石阶尽头,一片云海之上,泛着五光十色的绚丽。 那里。 就是五重剑天之巅。 传说中的神剑池所在。 他见到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耳畔小小书灵的加油声依旧持续。 “主人,加油啊,还有三百阶就到顶了。” 听到三百阶,许闲早已麻木。 百万石阶,百万石阶啊,他一爬就爬了四个月。 从身背两万斤,在到如今,已经身背十万斤了。 早就超出了他身体承受的负荷上限。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早就断了,碎了,可又一次次在剑碑留下的剑胎的滋养下愈合。 骨折,骨碎。 接着重新愈合。 每一次循环,他都承受着窒息的痛,几度晕厥。 可刚晕过去。 立马又被痛醒。 那种折磨,平生之罪。 时时刻刻都好似被扔在油锅里榨,被丢在电箱里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主要的是。 他始终保持着清醒。 痛并享受着。 他无数次的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回到仙剑池,从那八十六柄仙剑里,选一把离开便就算了。 干嘛要遭这个罪。 可他还是挺下来了。 起初。 他只是坚持了两千阶,那时候的他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得吃很多苦,于是他想着,得一柄仙剑就行了,没必要在拼了,于是他打算放弃了。 可这个时候,小书灵跑出来。 它对许闲说。 你不是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能修天上白玉京吗?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能修天上白玉京吗? 答案就在这剑冢里。 它说。 剑碑和剑冢本是一体。 想要修天上白玉京,不止要获得剑碑的认可,还要获得剑冢的认可。 它说。 爬上去,出去就能开始修炼天上白玉京,以身铸剑楼了。 它还说。 有剑碑内剑胎的庇护,许闲只要坚持住,就一定能爬上去,只是过程会有一点小痛。 听闻时,许闲只骂娘,说自己被坑了,四年青春毁于一旦,还说信你有鬼,还小痛,鬼都不信。 可书灵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来都来了,干嘛不试试。 吃点苦,爬上去,功成名就,现在退,功亏一篑,那四年就真的白搭了。 于是就咬着牙开始爬。 不为别的。 只为四年光阴不蹉跎。 可是爬着爬着,他又后悔了, 不止苦,而且疼啊,那是真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 他再度想放弃。 书灵再次劝说。 你现在放弃,之前的苦可就白吃了。 许闲想想也对,咬牙坚持。 然后就这样,放弃,挣扎,继续,放弃,挣扎,继续... 循环往复。 越想越气,越想越亏,咬牙硬挺,直到现在,小书灵也懒得劝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剑池,许闲更是生不出半点放弃的念头来。 现在放弃。 就好比自己拼多多砍到最后一个人了,眼瞅着马上就能提现了。 这时候止步,比杀了他都难受。 他咬着牙,硬扛,死扛... 他低吼着回应道:“放心,今天,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那上面!” 第51章 剑蛹破,剑体生 晴空。 星海。 晨风。 夕阳。 剑冢里的天和外界一样,白昼与黑夜轮番交替,让深处痛苦中的你,依旧能知道,时间的流逝缓且慢... 最后三百阶,许闲却爬了整整一个日夜。 身上那件一年前李青山赠的白色剑衫,膝盖和袖口处早已被磨破,双掌之上更是浸满鲜血,十指血肉模糊。 许闲眼中的世界是朦胧的,昏暗的...耳畔万籁俱寂,只剩自己沉闷的呼吸声和厚重的心跳。 脑袋里嗡嗡鸣叫。 他的身体和意志早就到达了极限,完全凭借一道意念,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爬上了最后一道剑阶。 一瞬间。 身上近乎十万斤的力道轰然消散,许闲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就像是气球一样飘了起来。 那先前因为重力挤压而并发的窒息般的疼痛也随之烟消云散,只剩旧疾还在隐隐作祟。 可相比之前,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奋力的侧过脑袋,抬起眼眸看去,恍恍惚惚间,他看到了一座剑池,寒锁,铁链,神剑,血色... 直到视线无限延伸,确定了在无限上的长阶时。 他方才收回了目光,长吐一口浊气,嘴角不自然上倾,喃喃一句,“小小神剑池,拿捏...” 接着。 如灌了铅般的眼眸坠下,便就再也没有睁开。 许闲。 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小书灵的呼唤... “主人!” “主人~” “主人——”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站在骄阳下,沐浴春风里,很舒服。 他沉溺其中。 不可醒。 不愿醒。 而与此同时,神剑池之巅,无数的剑意与许闲体内的剑胎呼应,自剑池之上,剑池之下,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化作一缕缕丝线没入少年肉身。 许闲的肉身于千丝万缕的剑意托举中,浮至半空。 最后剑意凝茧,少年化作剑蛹。 人间有春蚕吐丝,作茧自缚。 剑冢有剑意凝丝,缠人生蛹。 小书灵站在剑蛹之前,双眼微眯,小小的手掌摸着下巴,像是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眼前的剑蛹,志得意满道: “本就是天生的剑灵根。” “后得剑胎孕育丹田。” “如今登临剑冢之巅取剑意生剑蛹,待其破茧,便是后天剑体。” “剑灵,剑胎,剑体,啧啧,你就是活着的剑,大道的剑,也是将来整个沧溟界,最刚,最硬,最快的男人,嘿嘿.” “不错,不错,没想到遗落上苍之下,却是让我捡了你这么一个宝贝。” “这波...我赢麻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闲梦见自己成了一柄剑,他拼命的挣扎,终于撕开了禁锢住自己的剑身,然后就醒了。 神剑池上,剑蛹破茧成人,许闲安然无恙的钻了出来。 疼痛感早已消失。 就连被磨破的膝盖和十指也变得完好如初,先前乱糟糟的长发,纤细笔直,悠然垂落,于风中晃动。 若非白衣破损处仍然留有鲜血,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缓缓睁眼。 双眸之中,孕育着一道剑光,寒且锋,深邃过头顶漫天星河。 许闲有些懵。 抬头。 所见是夜,星河无垠,时见流星拖着光尾划破寂静的深空。 低眉。 是一方剑池,一柄柄巨剑插在剑池之中,可那上面却缠绕着无数的铁索,密密麻麻。 这些铁索彼此相连,将一柄柄剑束缚于剑池之上。 仔细一数。 足足十二柄。 剑有十二,锁横数万。 在星月之下,铁索泛着森森寒光。 这些剑,漆黑如墨,浸满了岁月的沧桑,厚重且古朴,可上面却是弥漫着猩红的血雾,煞气萦绕,让人怎么看都觉得,这剑不是啥正经的好剑。 同一座剑冢。 同样的剑池。 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什么鬼?” 许闲大脑一片空白,思绪飞速转动,他努力的回忆着发生了什么,整合着眼前所见的信息。 自己爬上了神剑池,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成了一柄剑。 他醒了。 四周脱落着剑蛹。 眼前锁着十柄古老的凶剑。 细节不咎,只谈结果。 理清思绪后的许闲,忍不住吐槽道:“这哪是神剑池,这特么是魔剑池吧这是...” 不同于灵,地,天,仙四座剑池。 眼前这座剑池里的剑,从始至终,未曾给与许闲半点呼应。 不知是被锁住了。 还是本就如此。 但是许闲很清楚,从这里拔一柄神剑带出去的想法,基本算是破碎了。 恰于其懵然之际,小小书灵如约而现,飘在其侧,笑盈盈的恭喜道: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登临剑冢之巅。” 许闲瞥了她一眼,指着眼前十二柄剑和漫天寒索,扫兴道:“恭喜什么?有什么好恭喜的?你告诉我,这剑我咋拿?” 小小书灵绕着他飞了一圈,最后悬在他双眸之间,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 “这第一件好事,恭喜主人,破茧而生,剑体大乘。” 许闲一愣,不明所以,“剑体?什么剑体?” 小小书灵耐心的解释道:“世间剑体分两种,先天剑体和后天剑体,顾名思义,先天剑体生来便有,即为先天,而后天剑体呢,则是后天淬炼而成的,也就是主人现在这样的,原本你顿悟石碑,便得了一缕剑胎生于丹田,现如今你登五重剑天,踏过百万长阶,在其与剑胎的反复淬炼下,肉身大乘,又得剑冢中的鸿蒙剑意滋养,故此孕育出了这具后天剑体。” 听闻,许闲将原本纷扰的思绪抛之脑后,注意力随之落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惊奇的发现。 自己的伤好了,皮肤变得好像也更加细腻了,丹田气海呼应时,感觉肉身充满了力量,就好像普通凡俗一拳也能砸死一头大象的既视感。 “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我这剑体,很牛?”许闲问。 小小书灵重重点头。 “是的,超级牛。” 许闲往前凑了凑,期待道:“讲讲?” 小小书灵努力的想了想,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后天剑体,也就只比先天剑体差那么一丢丢而已。” 许闲瞪了瞪,问:“那先天剑体呢?” 小小书灵又使劲的想了想,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先天剑体也只比后天剑体强那么一丢丢而已。” 许闲沉默了。 深吸一口气。 话语近乎从牙缝中挤出道:“你特么耍我呢?” 第52章 剑冢新主 小小书灵笑嘻嘻的讨好道道:“主人别生气嘛,剑体强,强于对任何剑意都拥有敏锐的感知,对剑道感悟更非常人所能及,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掌握古老的剑招和剑法,当修炼至极境时,可以万物为剑,乃至自身为剑,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剑气,当然,在修炼上,也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凡州这片人间之地,你的后天剑体凌驾于仙体,圣体之上,比肩神体,同境之间,任何人都休想破开你的肉身防御,讲一句同境无敌,不为过...” 许闲听完,对于这后天剑体的概念依旧模糊,不过却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拥有剑体,自己的大道之路更宽了就对了。 小小书灵话音一顿,继续道:“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剑体,可以随着境界提升而变得更厉害,更完善,将来甚至能凌驾于十大先天剑体之上也不一定哦。” 这是一个饼,很大的饼,许闲不吃,他最讨厌的就是吃饼了。 “切—”了一声。 敷衍了事。 小小书灵竖起第二根手指晃了晃,笑嘻嘻道:“这第二件喜事,就是恭喜你得到剑外天的认可,成为这整座剑冢新的主人。” 许闲的兴趣从自己的肉身之中收回,懵懂抬眸,“主人?” “对啊,剑外天的规矩,谁能登上五重剑天,到达这神剑池,谁就是剑冢的新主,掌控整座剑冢,剑冢之中所有的剑,不管品阶,都将听命于你一人。” 说的很玄,听的许闲更玄。 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 小小书灵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许闲感觉自己发了,激动的问道:“这么说,这里的剑,我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了?” 小小书灵再度肯定道:“是的,这里的剑都是你的。” 许闲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搓着手,心里傻笑道:“发了,发了,发了。” 根据许闲的了解。 在凡州。 一柄灵剑,价值1000—10000上品灵石不等。 一柄地剑,价值10000——100000上品灵石不等。 而天剑,近乎天价之物,凡问世,必能拍出百万的天价。 更别提仙剑了。 仙兵在凡州,那可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只有大型的上古遗迹和仙坟中才有可能出土。 每一件都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这一座剑冢,百万灵剑,十万地剑,数千天剑,八十六柄仙剑....这,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许闲离凡州首富也就只差半步之遥了。 那就是从这里走出去。 “嘿嘿!” 小小书灵似是猜到了许闲的臆想,秀眉稍稍一拧,开口便是一盆冷水,浇了许闲一个透心凉。 “主人,这里的剑是不能卖的。” “嗯?”许闲一愣。 小小书灵解释道:“剑外天的剑,是有灵之剑,一生只择一主,你若是将剑从这里带出去了,便是认你为主,别人是用不了的,等你死后,剑回剑池,区别只是,别人一生只能取一剑,而你可以取很多,甚至全部,当然...前提是你能承受得住。” 好似当头一棒。 许闲当场傻眼。 “额?” 不过转念一想,却无所谓的摆手道:“无所谓啊,我不能卖剑,还不能卖门票了,我让别人自己进来取不就行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嘿嘿。” 小小书灵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看。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 小小书灵坦诚道:“主人的想法当然是好的,也是可行的,可是主人,你想过问道宗的感受吗?” 许闲挑眉。 小小书灵双手一摊。 “你要是那么干了,估计他们能把你活撕了。” 许闲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抓耳挠腮。 还真是。 这不就是守着一座金山,但是却带不走呗。 许闲也不沮丧,而是乐观的啧舌道:“没事,我先不说,悄悄发育,等哪天我也渡劫境了,我就不怕他们了,到时候在卖也一样。” 小小书灵婉儿一笑。 “审时度势,待时而动,主人不愧是主人,好聪明哦,那主人以后,可要更加努力修炼了哦。” 好假! 许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得了,这下又多了一个不得不吃苦的理由了。 索性往地上一坐,左右摆动一下脑袋,脖节随之咔咔作响,懒懒道:“有一,有二,应有三,还有啥好消息,一口气全说了吧?” 小小书灵也往下降了降高度,盈盈笑道:“第三个好消息,也是最后一个,从今天开始,主人就可以修行天上白玉京啦。” 许闲单手托腮,漫不经心问:“怎么个修法?” 小小书灵目光炯炯。 “以身为基铸高楼。” “哦。” “主人看到这十二柄神剑没?” “废话,我又不瞎。” 小书灵又问:“那主人知道这十二柄剑为何被这些铁链锁住了吗?” 许闲平静的望着她,“你猜?” 小书灵愣了愣,便自问自答道:“天上白玉京,共有十二层,一楼即一剑,一剑即一楼,十二剑,刚好十二楼。” 许闲不语... 小书灵娓娓道:“...昔年,天上白玉京由在,矗立于混沌之海,一楼十二剑,镇守沧溟,域外邪魔,黑暗生灵,凡敢越过混沌海,剑楼现,神剑出,镇杀一切敌,一生斩杀强者不计其数,后来...混沌海外黑暗动乱,域外生灵犯我沧溟,沧溟强者尽赴星海,抵御外敌,吾主亦携剑楼白玉京参战,于碎星海战至天昏地暗。” “后来沧溟界惨胜,吾主力尽,即将坐化,剑楼崩塌,十二柄神剑遂为无主之物。” “然十二柄神剑,于剑楼之中,一生随主杀伐无数,其上杀意极重,失去剑楼镇压,自生滔天煞气,吾主残留之际,恐十二柄神剑受黑暗之血污染,自生灵智而霍乱苍生,便以肉身铸下一座剑冢,将十二柄神剑封印于剑池之中。” “并嘱托我,将来若得新主,便需得到这剑冢的认可,才可重铸剑楼,楼铸一层,可解一剑,以楼御剑,以楼镇剑,十二楼成,封印尽开。” “吾主死后,我便铸剑碑一座,留下残棋一局,带着剑冢长眠沧溟,等待有缘之人,为吾新主。” “悟剑碑而得剑胎。” “登剑天而铸剑躯。” “建剑楼而取神剑,问沧溟而举世无敌。” “这就是我的故事,也是剑冢和剑碑的由来。” “可惜...” 小小书灵低眉敛目,叹息一声,又看向十二柄剑,低沉道: “我沉睡了太久,记忆缺失了很多,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它们曾经叫什么,我也忘了。” 回望许闲,目中暗沉,“甚至,我连吾主曾经叫何,也想不起来了。” 第53章 取剑 它很小,它的眼睛更小,可是小小的眼中却藏着连诗人也写不出的沧桑与凄凉。 许闲捕捉到了。 他想。 属于它的故事应该很精彩,它主人的故事也一定更精彩。 不过,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过去就是过去…… 他伸出一指按在了小家伙的帽子上,轻轻用力压了压。 后者茫然仰头望来。 许闲笑道:“我叫许闲。” 小小书灵一愣,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莫名其妙。 许闲叮嘱道:“记住了,可别在忘了。” 小小书灵呆滞了好大一会,方才明白了过来,眼中明媚驱散悲伤,点头道: “嗯,记下了,许闲,吾主之名。” 许闲仰望着星空,喃喃而语,“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垂目看向小小书灵,勾着唇角道:“送你八个字,放下过去,活在当下。” 小小书灵似懂非懂,可是它却在许闲的眼中,看到了如它一般的惆怅,就好像,许闲也如它一样,重活了一世一般。 他的眼里。 也装满了故事。 它嗯了一声,重重点头,也学少年,仰望星空。 它问:“主人。” “嗯?” “刚刚的诗是你自己写的吗?” “怎么了?” “写的真好。” 许闲坦然道:“不是,是别人写的,我把它们凑一起了。” 小书灵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抄的啊,难怪。” 许闲原本不识字,这是初遇时它就知道的事情。 许闲白眼一番,说教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这叫借,不懂别瞎说。” 小小书灵心神一震,新奇道:“好有道理。” 许闲乐呵一笑,问道:‘怎么样,我刚念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很有逼格?’ “什么是逼格?” 许闲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一听就像是很有文化的样子,很潇洒,很洒脱...” 小小书灵噗呲一笑,揭穿道:“装逼的意思呗?确实挺装的。” 许闲无语,总算是明白了知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含义了。 转移话题道:“行了,不扯了,说正事吧,我听你那意思,这十二柄神剑我暂时是拿不了对吧?” 小小书灵收起笑容,乖巧点头。 “是的,这是上古神剑,因杀伐过重,沾染了戾气,你现在还驾驭不了,所以得先把剑楼建起来,以剑楼镇压,方可解除封印。” 驾驭不了,这话许闲是不爱听的,等同于说他不行呗。 可架不住事实如此啊。 他如今得到了剑冢的认可,成了这剑冢之主,与这剑外天形成了一道若即若离的联系。 从这道联系中,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眼前十二柄剑的可怕之处。 即使被寒锁禁锢,被剑冢封印,那上面的杀气,还是让人冷不丁的打哆嗦,凝视之时,更是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心神惧颤。 仿佛只要一触碰,就会被撕碎。 更别提驾驭了。 “那咱们走?” “行。” 许闲起身,回望一眼身后十二柄神剑,就像凝视十二只荒古巨兽,深深一眼,再问道: “话说,小书啊,以后我剑楼盖起来,不用在回来了吧?” “要啊。”小书灵想都没想。 许闲脚步生生一顿,死死的盯着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家伙。 小家伙心领神会,噗呲一笑,解释道:“主人放心,你是剑冢之主,虽然现在修为不高,无法完全彻底的掌控剑冢,但是回到这里,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许闲将信将疑道:“当真?” 小小书灵肯定道:“包的哦,等你剑楼一层建起来,你甚至都不用走剑外天的剑门,就可以随时随地,从任何地方,进入剑冢哦。” 许闲一听,悬着的心落下,甚至有些欣喜道:“这个好啊,这个好啊。” 若是真如此。 以后遇到不可抗的危险,自己岂不是就可以躲进这剑冢了,安全的一批啊。 还有。 这剑冢这么大,本就是一方天地,还可以当做储物空间。 小书灵提醒道:“不过...前提是要把剑楼建起来。” 许闲大大咧咧道:“行,建,出去就建,马上就建,建楼,我太懂了。” 许闲只想说,没人比一个土木工程毕业的更懂盖楼了。 小书灵挥舞着小拳头,打气道:“嗯,那就开始第一步计划,突破金丹境吧。” 许闲一愣,“突破金丹?” 小书灵理所应当道:“对啊,只有突破金丹,才能承受住白玉京一楼的法则之力。” 许闲笑容僵滞,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的朝着神剑池的边缘走去。 小书灵接着说:“还要准备很多上品灵石...” “灵石?干嘛?”许闲随口问。 小书灵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当砖头用。” 许闲心里一咯噔。 “嗯?” 小书灵掰着手指道:“还要寻一些稀有的材料,比如特殊的木材啊,还有稀有的矿石啊....” 许闲一个脑袋两个大,赶忙打断小书灵的话,问道: “打住打住,我就问一句,一层剑楼,得要多少灵石?” 小书灵想了想,手指点着唇,道:“嗯...没算过,不过按凡州的灵石强度和灵气含量,估摸着一层楼怎么也得几百万块吧...” 许闲一个踉跄,险些没原地去世。 “多少?” “...几百万啊,也可能更多。”小书灵全然不觉。 许闲嘴角抽抽。 心里早已一阵翻江倒海。 几百万。 还是上品灵石。 闹呢? 自己抢银行都不够。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所谓的运气和气运。 所有你靠努力获得的运气得到的机缘,都在逼着你吃更多的苦,逼着你努力,逼着你卷。 许闲受够了,也看透了。 “怎么啦?” “我觉得,这楼也不急着盖。” “可...” 不等小书灵说完,许闲一步踏空,生无可恋的自神剑池跳了下去。 长风贯耳,急速下坠。 片刻后。 许闲重新站在了仙剑池上,目光在一行行仙剑之上游弋,艰难的做着抉择。 什么剑楼。 什么神剑。 都是虚的。 拿柄仙剑才是眼下最实在的。 他摸着下巴,再三确认道:“你确定,我暂时只能拿一把吗?拿两把不行?” 第54章 剑名且慢 小书灵坐在少年肩头,耷拉着脑袋,抬手压了压书本般的小帽子,有气无力道:“我的主人啊,我都说八百遍了。” 许闲拧着眉头很是为难。 虽为剑冢之主,却有诸多限制加身,让许闲很是痛苦。 境界太低。 故此承受不住这座剑冢的力量,尤且只能取一剑而已。 剑冢。 现在就像是一座金山,摆在自己面前,是自己的,可偏偏需要自己以修为和境界才能将其彻底解锁。 你说不合理吧。 它说的确实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你说合理吧? 许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罢了,一把就一把吧,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他摆了摆手,开始于眼前的剑池中再度抉择起来。 仙剑池不同于其余三座剑池。 仙剑池的剑都是仙剑,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剑。 所以每一柄仙剑都插在剑台之上,且剑剑皆有剑鞘。 剑台共计一百,整齐排列。 每一个剑台约莫一丈见方,半人之高,剑台正面书有文字,同剑门之字,出自一处。 许闲识得。 上为剑名。 下为序号。 壹至壹百。 其中有剑八十六,空台十四,分别是第十,十八,十九,二十,三十六,四十九,五十三,五十七,六十六,八十八,九十,九十三,九十四… 空台之上,因仙剑被取,而无剑无名名,只余序号。 目光巡视一圈,许闲不禁在想,不知那日所见斩妖剑,出自哪个石台。 “既然剑台有序号,是否算是排名呢...” 他的目光落向了首位第一剑。 【幽冥重剑】 剑极大,剑身极阔,通体黝黑,上无点缀,厚重且沉,是一柄当之无愧的重剑,不比其余之剑,一柄柄生的流光璀璨,活灵活现,这柄重剑看着笨笨的,有点丑。 可朴实无华,却也难掩锋芒。 只是这名字让许闲不免迟疑。 他靠近此剑,仰头而望,重剑轰鸣,强烈回应。 许闲嘀咕,“就是这名字,听着有点像是魔剑。” 肩头书灵知晓主人忧虑,便出言说道:“我忘了和主人说了,仙剑池中的剑,除了序号不变,名字是可以被改变的,你现在看到的名字,是他上一个主人赋予它的名字,或者是它诞生时,铸造者赐予它的名字,当它重新择主,名字便可由新主定义,当有一日,主死剑归,重封剑台,这剑台之上,自会刻上它的新名。” 许闲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倒是也解释通了,为何十四石台,只见序号,而不见剑名。 “哦...懂了。” “那就你了。” 许闲不再犹豫,纵身跳上剑台,单手握住剑柄,重剑再次呼应,震动而鸣。 那一瞬间。 许闲的眼底,拂过一抹惊芒,接着,脑海里随之闪过无数的画面。 他见到一柄巨剑,斩破幽冥,洞彻苍穹,碎星,断月,翻江,覆海而出。 “幽冥重剑寒芒现,一剑横空定江山。” 猛然拔剑,重剑出鞘,横空而斩,断空而劈,罡风猎猎,剑意激荡四野。 许闲落下剑台,重剑插入地面,思绪收回,抿唇而道:“好一柄重剑,霸气,自今日起,你便叫...” “且慢!” 重剑抖动,空间泛起涟漪,给予许闲回应。 小小书灵有些傻眼。 “且慢?” 许闲坏坏道:“好听吧。” 小小书灵违心道:“好听(..才怪)!” 许闲自是无所谓的,名字而已,本就只是一个称谓,若是能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自然最好。 一抖袖口,“且慢,收。” 重剑破土,剑鞘回锋,化作一抹寒光,没入袖口之中。 寻常人取剑,自然只能扛着出去。 许闲不一样。 他乃剑冢新主,些许特权,还是有的。 “走吧,该回去了。” 得剑而归,意气风发,许闲先是跳下天剑池,在跳地剑池,在跳灵剑池,回到最初进来的地方。 只是不同的是。 原本空空如也的来时路,此刻却见了一扇虚无之门,大开大合。 许闲没有迟疑,一步踏入其中。 眼前一晃,再见剑门,就在咫尺之间,可是许闲整个人却犹如被掏空一般,瞬间瘫软了下去,肚子里更是传来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只见他弯着腰,抚着墙,眼里冒着绿光,声音嘶哑,一点一点向外走去。 扶墙而进。 扶墙而出。 “要死啊...” 此时剑门外,天光微亮,群星渐隐,破晓将临,山野间,寂静无声,就连山中晨鸟,亦惊而不啼。 剑门那道广场上,挤满了人群。 有的立在树梢上,有的盘坐石板中,有人依靠着树木,有人站的笔直,却又皆闭目不言。 最靠近剑门的地方,叶仙语的面前站着五道身影,每一个身上都散发着恐怖的威压,气息之强,竟是生生盖过了叶仙语。 那是祖峰的五位老祖。 剑祖的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和第九亲传弟子。 也正是因为五人的存在,让此间一众阁老和长老们,皆不敢高声而语。 问道宗中,都知道,五位老祖闭关祖峰,隐世不出,从不过问山中之事,更从未同时现身人前。 可短短五载光阴,却是接连现世两次。 第一次。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因许闲而出。 这一次。 不闻其声,却见真容,亦因许闲而出。 一切只是因为,昨日午时,窥见天门之上,泛起五色霞光,好似天光临凡。 白,青,蓝自是常见,便是金色,也有记载。 可是五色霞光。 却从未出现过。 哪怕整个过程,只是流萤一刹,却还是被一直关注着此事的问道宗众人捕捉到了。 就在众人错愕的时间里,五尊老祖,随之先后出现在了剑门之前。 一言不发,站至如今。 就连负责镇守剑冢的那位老人家,也离开了古钟阁楼,来到了剑门之前。 五色霞光。 亘古未有。 非要说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登临了传说中的神剑池。 那可是神剑池啊。 仙剑池上,再登百万剑阶。 可即便有了猜测,却也不敢确认,更不知那古钟该不该敲,拿不定主意的他,也只能来此,同众人共同等候。 其余之人,亦是如此。 登临神剑池者,只能是许闲,四个月了,整整四个月,就在他们都以为许闲会不会出了意外之时,剑门异动,让他们麻木的心再次高悬。 等待。 又是一天一夜的等待。 突然。 剑门浮动涟漪,众人无不一凛,眼神炙热而凝,就连五位老祖,心也在这一刻悬到了嗓子眼上。 叶仙语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动两步,“师兄,有动静了。” 第55章 我饿 只见一道人影,自万众瞩目中扶门而出,踉跄而行,缓缓抬眸。 “呃—” 众目相对间,无不屏气凝神,呆若木鸡。 许闲喉结一滚,向前挪了两步,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断线纸鸢,轰然向前倒去,青衣男子率先反应,于许闲即将与大地接触的瞬间,将其稳稳拖住。 其余众人眨眼之间便冲了过来,将其团团围住。 “小师叔~” “小师祖~” “小师弟!” 朦朦胧胧间,只听耳畔嘈杂,许闲奋力抬眼,徐徐扫视,所见一众皆是陌生脸庞。 他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唯一熟悉的叶仙语身上,用尽吃奶的劲抬起了手。 “师姐。” 叶仙语赶忙上前,半跪于许闲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掌,担忧道:“小师弟,我在,你说?” 许闲唇齿微张,嘶哑着吐出一字。 “饿—” 叶仙语一愣。 诸位老祖一怔。 众阁老面面相觑。 许闲说完整个人便就晕了过去。 几位老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大半茫然,不知所措。 “师兄,咋弄?” “小师弟没事吧?” 青衣男子沉声道:“无碍,应该是饿的,我以灵力稳住了他的心神,等他醒来,吃点东西就行。” 众人听闻,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定了下来。 些许时候。 五位老祖亲自护送,带着许闲率先离去,叶仙语留下一句。 “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切莫宣扬。” 亦扬长而去。 李青山紧随其后。 他现在是知道许闲没有大碍了,但是他还想知道许闲到底取没取出神剑。 这可关系着300万积分的大事。 至于其他人。 心中所惑自是相同,可人被老祖带走了,他们也只能是干瞪眼了,无非彼此之间,探讨两句,妄测一番。 “呼...还好人没事,天佑吾宗啊。” “可惜了,饿晕了,也不知道小师叔到底爬没爬上五重剑天,登临神剑池,拔到神剑了没?” “是啊,急死人了。” “刚刚小师叔出来时是空手的,不会什么都没得到吧...” “这不可能,最少也拿了仙剑的好吧。” “要不咱们也跟上去看看?” “算了吧,几位老祖的气场,我扛不住,还是等青山回来问问吧。” “也对...” “怎么就能饿晕呢?” “废话,你筑基境的时候进去待四个月试试,两个月都未必抗得住。” “幸好是饿晕的...” “散了散了,都回吧。” 数月枯守,一朝散尽,虽然等到最后,还是没等来答案,可一入剑冢四月,不管许闲最后有没有拔出神剑,又是否登临神剑池,问道宗的卷宗上,一样能为他单独写下一笔。 书的是:许闲少时,十月筑基,入剑冢觅剑,足四月方出。 纪录于此。 前不见故人,至于后来者是否能居上,姑且只能交给时间来检测了。 当天光大量时。 铸剑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问剑峰峰巅的仙府宅院里,许闲躺在叶仙语的卧榻之上,正在酣睡。 而他的面前,六道人影,正围着一柄厚重的重剑仔细端详。 不时啧舌,发表着看法。 “小师弟生得秀气,偏偏取了这么一柄重剑,挺反差的。” “小语不是说,他生于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从小打猎捕鱼的,本就是山里长大的娃子,有些粗狂,也在情理之中。” “六师兄所言极是。” “我记得这柄剑,当年我取朱雀时见过,此剑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是却为百剑之首。” “我也有些印象,可惜了,要是小师弟能拔出神剑就好了。” “兴许神剑池根本就不存在也不一定,能取出仙剑之首,已经远强过你我了。” “确实...” 须时。 许闲未醒,知许闲无恙,五人便先行离去,他们留下,恐许闲醒后,会有压力,走时叮嘱叶仙语,待许闲醒后,好生照料。 至于剑冢之事,小师弟若是愿意说,那便记录下来,留于后人参考,若是小师弟不愿讲,不可逼问,不可干预。 问道宗。 以剑立世,亦以人为本。 尊重每一个弟子的隐私,特别是涉及机缘之事,更为慎重。 叶仙语欣然应下。 五人走后。 李青山才敢进来,先是探查了许闲的情况,满面愁容道:“怎么还没醒?” 叶仙语微笑道:“他刚喝了玉液仙露,还没吸收完,早着呢?” 李青山一惊,调侃道:“玉液仙露?我记得你只有一滴,我这个亲弟子闻一下你都不让,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叶仙语坐在床头,半眯着眼道:“你说呢?” 李青山白眼一翻,“我怎么知道。” 叶仙语眼神示意,横桌重剑,提醒道:“看看,那是你小师叔带出来的剑。” 李青山闻言,才注意到桌上重剑,踱步向前,细细端详,欲要伸手触碰,却感剑中之灵,威压袭来。 不禁赞许道:“好霸道的剑气。” 叶仙语笑眯眯道:“在霸道也只是仙剑。” 李青山吐槽道:“只是仙剑,你老人家说的真轻巧,举世凡州,能有几把仙剑,此剑问世,必可登榜。” 叶仙语伸出小手,“别装糊涂,拿来。” “什么?” “我赢了,我的一百万积分。” 李青山撇了撇嘴,不死心道:“要不我们在赌一局?” 叶仙语反客为主,拒绝道:“不赌,说好的,最后一次的。” 李青山别过头去... 叶仙语催促。 “快点。” 李青山极不情愿的取出道玉,“我该你的。” 叶仙语得到积分,心情大好,不忘挖苦道:“哼哼,愿赌服输,男人,你是不是输不起。” 看着空空如也的道玉,李青山心如刀绞。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还是很痛。 叶仙语目的达成,便下了逐客令,“行了,人也看了,剑也见了,账也清了,你可以走了。” 李青山深深看了呼呼大睡的许闲一眼,怨气冲冲回了执剑峰。 数日后。 许闲苏醒,醉意熏熏,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抬眸所见,红罗纱幔,雕花玉镜,更懵了。 一个离谱的想法突然跳出。 “嗯...我失身了?” 第56章 来自师姐的关怀 院中仙子,尖耳轻动,眉眼一沉,面颊抽动... “来院中见我。” 此声明明自屋外而来,却缥缈若在耳畔。 “师姐?” 许闲四下巡视闺房,不见其人,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站起身来。 见桌上横重剑,袖口一抖,将其收回,提壶饮下一半,神志渐清,袖口一抹唇前,方才向屋外而去。 行进途中。 记忆重塑。 许闲也想起了发生的事情。 剑冢取剑,一去四月,离开剑冢之后,之前源自于剑冢中剑意供养的能量源被斩断,他腹中空空,被饿晕了过去,然后.... 就没然后了。 想来是被叶仙语带了回来,只是这三分醉意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 寻声行至小院,时已是初春,院中山花第次开,见一白衣仙子,孤坐花丛中,画风极美。 “师姐,你找我?” 叶仙语回眸望来,不免审视一眼,吐出一字道:“坐。” 许闲没有迟疑,踱步桌前落座。 叶仙语问:“感觉如何?” 许闲坦然道:“不知道怎么了,昏呼呼的,跟喝了一夜大酒似的。” 叶仙语嗔其一眼,鄙夷道: “仙液琼浆乃是仙蕴中的上品,产自上古仙坟,整个凡州找不出10滴来,酒岂能比,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沧溟界草木品阶:凡,灵,仙,神。 凡植,凡间产物,寻常草药。 灵植,吞噬灵气而生的灵药。 仙植,孕育一缕仙气之物,极其稀有,每一种都是无价之宝。 至于神植。 书中有记,却无人曾见。 仙液琼浆。 记载之中,产自上古仙坟之内,乃是仙人所酿之酒。 于岁月的沧海桑田中得以保存,后世之人,入仙坟而得机缘。 凡人饮之,除相思之疾皆可治,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修士饮之,疏通经脉,恢复元气,疗伤圣药。 极其珍贵。 许闲笑道:“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晕呢,多谢师姐。” 叶仙语玩味道:“一句谢谢有何用?要真想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许闲懵懂,“比如?” 叶仙语眯着眼睛,“比如...写张欠条,日后还我呗。” 许闲白眼一翻,“我想,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叶仙语伸出一指戳了戳许闲的额头,鄙视道: “吃完抹嘴不认账,男人果然都一个样。” 许闲无语,这话听得怪怪的,怎么还上升到男女对立的层面了呢? “行了,说正事,你知道你在剑冢里呆了多久吗?” 许闲不假思索道:“四个月呗,咋啦?” 叶仙语板着脸,厉色说教道:“还咋啦?你也知道四个月是吧,你明明早就登上了仙剑池了,为何还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不是与你说了,只能呆两个月…” 许闲有些尴尬,“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长生路,比的不是谁跑的快,谁跑的远,而是比谁活的长,要稳健,懂?” 叶仙语一通唠叨! 许闲却并不反感! 也许在她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罢了。 “行,我记下了,以后注意。”许闲诚恳道。 叶仙语端起桌上热茶,轻轻吹气,余光一瞥,见其态度还算诚恳。 便道:“下不为例。” “明白。” 喝一口热茶,空盏落桌,自续一杯,看一眼少年道:“喝吗?” “整一杯。” “自己整。” “哦。” 叶仙语慢慢品茗,言归正传,“你的剑,是百剑之首的那一柄重剑吗?” 许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袖口处,点头道:“对。” 叶仙语落杯,指尖在身侧绕了一个圈,一柄仙剑凭空显化,悬于其畔。 剑身纯白,通体晶莹,不同于许闲的重剑,这柄剑很秀气,就和叶仙语一样,亦是剑中美人。 叶仙语说:“这是我的剑,叫仙语,从首位开始数,排在第八十八。” 许闲无意间凝视此剑,感觉与其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联系,似乎只要自己意念一动,就能与眼前仙语交流一般。 仙语也在隐隐之间,背着主人给予自己热烈的回应。 想来应是与自己成了剑冢之主有关。 敷衍道:“好剑。” 叶仙语努了努唇,指尖一晃,仙语收锋。 眼神示意许闲袖口之中,问道:“你的呢,起名字没?” “当然。” “唤何?” “且慢!” 叶仙语亭杯踌躇,“干嘛?” 许闲笑道:“我说我的剑,叫且慢。” 叶仙语端着杯子愣了好大一会,方才反应过来,同时也明白了许闲的用意,低着眉吐槽道: “你是真小人啊。” 许闲没说话,小孩子才解释。 两人对坐喝茶,沐浴初春的山风,许久无声。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啥?”许闲明知故问。 叶仙语犹记师兄叮嘱,温声道:“不想说就不说吧,没事的话,回去修炼去吧,别赖在我这了。” 许闲识趣起身,拱手一揖,“那我便不叨扰师姐了。” 叶仙语转动着杯子,漫不经心道:“嗯。” 许闲转身离去。 “师弟。” 许闲脚步停滞,侧目回望。 “怎么了?” 叶仙语并盯着手中杯,杯中茶,低声问道: “神剑池,真的存在吗?” 许闲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当然。” 叶仙语眉目轻压。 “知道了。” 许闲看了后者一眼,转身离去,出小院,而下高峰... 许闲走后。 叶仙语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弄着长发,惆怅的望着面前抽枝的桃树,自言自语的说道: “年纪不大,心思不浅呢。” 第57章仙府 且慢横天,迎风而行,青峰隐隐,山水迢迢,少年满目春风。 “哈哈哈,总算是不用再打飞剑了。” 俯瞰群山。 神念一动。 山中剑息极众,灵剑,地剑,天剑一揽无余,藏在任何角落都能被许闲收入眼底。 来时问剑峰悬一仙剑。 一剑峡中有三柄仙剑。 远处祖峰有五柄仙剑。 眺望云深处,许闲察觉还有五柄仙剑之息,极其微弱,可确实存在。 许闲不由拧眉。 “嗯。” 仙剑池共计仙剑一百,除了自己手中且慢,空石台刚好十四,眼下所查亦是十四。 十四仙剑。 尽藏山中。 许闲试图将自己的意念延伸,却于前行中受阻,险遭反噬,心神不稳。 收回神念,许闲平复心绪,凝视山中某处,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问道宗下,还另有玄机。” 回想入宗之时,关于问道宗的传闻。 举世皆言,问道宗山门所在,镇压着异族的在凡州的大道气运。 许闲想应是与此有关,传闻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他回到宅院。 见到温晴雪,与其寒暄一番,谈及剑冢,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便询问正事。 许闲想申请一座宅院。 温晴雪没多说什么,告知许闲,持道玉至杂事堂,便可申请。 不及温晴雪多言。 许闲迫不及待的踏着且慢来到了执剑峰砸杂事堂分部办事处。 杂事堂,问道宗十三堂之一,管的很杂,所以叫杂事堂。 许闲兴致勃勃的踏进执事堂办事处。 值班的弟子一眼便就认出了来人是许闲,赶忙招呼。 “小师祖,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许闲表明来意,“我想申请一座宅院。” 弟子热情的招呼着。 “当然可以,不知小师祖,是想要灵府,还是仙府呢,对位置有没有要求,几进院的,要不要灵田,需不需要开凿灵井...” 许闲被问的有些懵,诧异道:“这么讲究?” 弟子微笑道:“小师祖入宗不久,兴许还不知道,要不我跟小师祖详细讲讲?” 许闲往椅子上一坐,点头道:“行。” 得许闲准许,弟子开始侃侃而谈。 “我们问道宗总共有四种规格的灵院。” “一等灵府,背光,没有任何配套。” “二等灵府,朝南,配有一亩的灵药田。” “三等灵府,精致小院,位置极佳,视野极好,有三亩灵药田,外加一口灵井,春暖夏凉,强烈推荐。” “至于于仙府,那可就是顶级豪宅了,数量极其稀少...” 许闲越听越觉得这小伙像是房产中介。 但是不得不说,很专业,介绍的很通透。 问轻咳一声道:“那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能弄套仙府住否?” 弟子忙道:“小师祖是一代弟子,按我问道宗的规矩,你能享受阁老的待遇,整个问道宗,你的身份地位仅次于几位老祖宗,你太可以了。” 许闲颇为满意,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不过那弟子却是话锋一转,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小师祖,这仙府数量极少,都住满了,得等空出来才行…” 许闲稍稍皱眉,“怎么个空法?” 那弟子笑道:“仙府一年的租金贡献点最便宜都得三十万啊,总有一些人舍不得,帮走不是?” 许闲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房租?” 弟子耐心解释道: “一等灵府,年租金一万,二等灵府,年租金三万,三等灵府年租金五万,仙府三十万起…” 许闲麻了! 功法,武器,筑基丹,都不要钱。 谁能想到,住的宅院要给贡献点啊。 这问道宗肯定是地处偏远,又不合群,所以外贸不行,只能拉动内需,这叫什么,经理内循环。 失算了! “小师祖,小师祖...” “嗯?”许闲回神。 “你看怎么说?” 许闲默默的看了眼腰间玉牌,不足一千。 但是... 作为师祖,面子他还是要的。 “我就是想问问,就非得租吗?我就不能直接买?” “暂时好像不行!” “行!” 许闲起身,“茶不错。”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小师祖,你不租了吗?” 许闲摆了摆手,淡淡道:“等仙府空出来再说。” “那我给你留意着,有的话我通知你。” “行!” 直到许闲走远,弟子方才转身回屋,啧舌道: “啧啧,小师祖,还是有实力啊!!” 第58章 任务大厅 许闲离开执事堂后,便就回了温晴雪的小院。 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半日,直到晚风吹,直到星河现,忙碌一日的温晴雪回到院中。 见枯坐的少年,满面愁容,凑近问曰:“小师祖,你怎么了?” 许闲不语,一昧看天。 温晴雪于前坐下,目光游离间在问:“小师祖,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许闲只感觉心里又被扎了一刀,悲凉的看着面前的冰山姑娘。 温晴雪不躲不闪,直视双眼又问:“小师祖,你是不是没钱?” 许闲啧舌,“你都多余问,我啥时候有过钱。” 温晴雪愣了一下,无力反驳。 “也是。” 许闲越想越想不通,忍不住吐槽道:“小温,你说这修个仙怎么就那么难呢,咱们好好修炼不行吗?宗门是咋想的,吃饭要贡献点,灵石要贡献点,就连灵府也要贡献点,就不能纯粹一点,好好修仙,共觅长生吗?就非得让咱们这些人,去外面打打杀杀?你说,这合理吗?” 温晴雪明白了过来,却没有接话。 “图啥呢,害——”许闲唉声叹气。 温晴雪想了想,轻声道:“小师祖,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许闲一怔,抬眸盯着姑娘。 温晴雪慢慢道:“昔年剑祖执剑荡魔时,也有人问过他,逍遥天地,做个人间仙人不好吗?为何非要去涉险,得罪那些异族,你知道当时剑祖是怎么说的吗?” 许闲挪了挪屁股,坐正了些,摇了摇头。 温晴雪语气加重道:“剑祖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许闲默默垂下眉眼,又抬起看向温晴雪,笑道:“你这是在给你师祖我上课呢?” 温晴雪轻笑摇头,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想告诉师祖,我们可以不理解,但是理应尊重,规则既然存在,那就一定有它不得不存在的道理,自私自利,从不是贬义词,这是万物生灵生来就有的本性,我们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像剑祖一样,大公无私,敢为天下先,所以才有了问道宗,并用万年的时间,建立了现有的秩序和规则,用奖励和惩罚的方式,让宗门得以运转的同时,也能护下这北境的万里山河。” 微微一顿,温晴雪劝说道:“或许小师祖该出去看看的,顺便可以做点任务,一边可以看看人间山河,领略红尘百态,一边还能挣贡献点,岂不是一举两得。” “修仙不能只是埋头苦修,什么都不做不是,走万里路,读万卷书,也是一种修行,或许到时候,小师祖会明白,为何如此,又为何要如此,你觉得呢?”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 没有反驳。 因为温晴雪说的对,即便听着有些刺耳,说教的意味极浓,换做寻常十八岁的土著兴许一时还无法理解她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 可许闲是穿越者,没人比他更懂怎么做阅读理解了。 自是心知肚明。 温晴雪见许闲不说话,便问:“小师祖这是答应了?” 许闲余光瞥了姑娘一眼,懒懒道:“我想静静。” 温晴雪歪了歪脑袋,眼中神色忽暗忽明,终是欲言又止,不忍扰了许闲的思绪,起身离去,回了屋中。 话说了就行,点到即可,至于如何选,本就应该由小师祖自己来。 小师祖那么优秀,她相信他会明白的。 慢慢来。 就和自己以前一样。 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花成花,树成树... 不过... 温晴雪小声嘟囔,“静静是呢谁?”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许闲枯坐院中,忽而一笑,些许自嘲,违心的吐槽道: “问道宗的道,是道理的道。” “问道宗啊问道宗,你还真是正的发邪啊。” “也罢,眼下挣钱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不是。” 遂起身,也回了屋中,打坐修炼,运转心诀。 一心创业没有启动资金。 也只能打工谋条生路了。 许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重活一世,还是一样的。 只是读书变成了修仙。 只是打螺丝变成了打怪。 果然。 人活着就有烦恼。 “修仙也有修仙愁,不劳春风替我忧。” ———— “快看,那不是小师祖吗,这么快就筑基了?” “啧啧,没想到,小师祖也得打工啊,心里平衡多了。” “废话,宗主都打工好吧,问道宗的宗旨,人人打工人,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任务大厅内,许闲一袭新青衫,纤尘不染,双目炯炯有神,正挤在人堆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任务条,对于耳畔嘈杂议论,置若罔闻。 近一年来,整个问道宗,就数他许闲的名气最大,被围着看多正常,不看才不正常呢。 毕竟自己长这么帅。 要懂得分享不是。 许闲一圈看下来,见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任务,不少让他眼前一亮,打开了新的世界观。 有斩妖的,有除魔的,有诛邪的... 这些都是正常范畴。 让许闲没想到的,还有救灾的,求雨的,治病的,这就离谱了。 比如许闲正在看的这一条任务,写的是北境三千里,一个叫临江城的地方遭了特大洪水,需要一名大乘期的修士前往,替大江改道,一劳永逸。 奖励很丰富。 整整10万贡献点。 许闲正看的入迷,身后一只手蓦然伸出,将那任务取下。 “这个任务,我接了。” 许闲回眸看去,见了一张冷峻的人脸。 “呦...这不是青山师侄吗?你也来打工啊?” 李青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指着一个角落,沉声道:“元婴以下的任务在那边,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许闲无语,喊了一嗓子,“看看不行啊!” 显然。 并未得到回应。 悻悻作罢,朝着角落走去,暗暗诽腹道: “我说怎么都这么变态呢,原来是看错了,真是没大没小,怎么跟师叔我说话呢...” “...嗯,这任务不错啊,就是钱少了点,不行。” 第59章新弟子帮扶计划 “灵级任务:西境疑似有魔族之人越界,任务建议金丹期及以上修士前往调查,任务奖励4000积分点……” “乙级任务:杂事堂长老徐风在天霜城附近丢失了一个储物袋,,任务不限制领取次数,拿储物袋交差,奖励500积分。” 许闲啧了啧舌,真扣! “甲级任务:洛河里有水怪作祟,骚扰过往船只,人心慌慌,乡长焚灵香请援,基础奖励4000,视水怪实力增加奖励...建议金单以上弟子前往。” 灵香。 是一种仙家专用的通讯工具。 凡人焚灵香,将所求告知,灵香里的一抹念力,便会顺着风飘回问道宗中。 算不上高科技,但是确实也方便人间与仙家沟通,有点类似修仙版的飞鸽传书。 “这个还不错,可惜我不擅水战啊,在看看。” “甲等:林枫城小山村需要修建一条翻山的水渠,以用于灌溉庄稼,村长焚香请求,仙人可否相助,奖1500积分点...” 许闲思索片刻,目光又巡视一圈。 打算接下此任务。 整个任务大殿他也看了小半圈了,合适筑基期的任务本就不多。 毕竟。 在问道宗,一屁股坐下去,金丹死一片,所谓的元婴老怪,也是随处可见。 而这些为数不多适合的任务里,不是给钱少,就是有风险。 许闲虽然是剑灵根,有剑体,有仙剑,可...他对于战斗什么的,那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他觉得,还是要稳妥一些。 慢慢来。 先挑个简单的任务练练手,熟悉熟悉流程。 而且开山凿渠,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很有意义,人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 用仙剑挖渠,一定挖的又快又深。 “就你了。” 他抬手将任务条取下,正准备去前台登记,扭头却碰上一个青年朝自己走来,对着自己拱手一辑拜见。 “拜见小师祖。” 许闲上下其眼,青年生的秀气,自带儒雅之风,像个书生,却腰悬长剑,剑首之处,红色流苏格外显眼,有几分模样,和自己勉强能五五开。 脑门上顶着一行字。 [金丹境·后期] “你是?” 青年自我介绍道:“我叫宋青书,是落云峰的弟子。” 许闲挑了挑眉,宋青书?他对这个名字听感不是太好,不过老话说的好,不能以名取人,实诚道:“没听过。” 宋青书尴尬笑笑,说道:“问道宗十几万弟子,小师祖没听过我不奇怪,我看小师祖也是来接取任务的?” “嗯,那咋啦?” 宋青书表明来意,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接了一个任务,是一个小队任务,可以四人共享,恰好还差一个人,不知小师祖有没有兴趣一起?” 许闲一愣,心想还有这好事,没多想的他随口问道:“什么任务?” 宋青书将任务条双手奉上。 “小师祖请看。” 许闲下意识接过,摊开一看,小声诵读。 “灵级任务:南境邺城近年来多有婴儿莫名丢失,暗中调查,缕缕受阻,疑似有元婴期的邪修于此地活动,因人手不足,邺城监察堂请求宗门,派强者前往调查此事,任务需四人同往,队伍中至少配备一名元婴境以上修士,任务奖励每个人5000积分点。” 问道宗任务堂的任务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丙级,乙级,甲级,灵级,仙级,神级。 一般。 在宗门内部就可以完成的一些小任务都是丙级的,比如谁的阿猫阿狗丢了啊,又或者是需要找人看家给灵田浇水之类的。 而外出的,有风险的是甲等,没风险的像许闲揭下来的开渠,修路什么的大多就是乙级的,当然像李青山接取的给大江改道,那就是大活了,仙级的。 至于其余一些诛杀邪祟,妖魔的,凡需要出动元婴境强者,大多都是灵级的。 许闲一圈看下来,甲级任务是整个任务大厅发布最多的任务。 灵级次之。 不过,奖励却也并非任务等级高,奖励就多,而是根据情况而定。 眼前这个任务,单人奖励5000是少了点,可毕竟是团队任务,加起来小两万,这报酬在灵级任务中,也算是很丰厚的了。 许闲念完,啧舌道:“啧啧,这可是个大活啊。” 宋青书笑道:“那小师祖感不感兴趣,我们明日就可以出发,而且,我另外两个队友都是元婴期的,完全能保证小师祖你的安全。” 许闲也不避讳,直言问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太感兴趣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找我呢,我才筑基境啊,你不怕我拖你们后腿啊?” 宋青书听闻坦然道:“不瞒小师祖,弟子确实也有私心。” 许闲心道果然,即便是正的发邪的问道宗,肯定也是在道德的标准线上,追求利益的,否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带自己一个拖油瓶呢? 虽然说自己天赋异禀,有大帝之姿不假,可现如今在这些老弟子面前,终究不值一提,可以说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 不过,对方的坦然倒是让许闲心中顾虑打消了几分,凑近了些追问道:“什么私心,说来听听?” 宋青书微笑道:“小师祖可能不知道,我问道宗常年都有一个固定的任务,叫新弟子帮扶计划。” “像三人以上的团队任务里,两位金丹境以上的弟子可以带领一位金丹境以下的新弟子组队,交任务的时候,能额外得到任务奖励百分之三十的报酬,所以...小师祖懂的。” 许闲将信将疑,“嗯,还有这事?” “是的,师门这么做,就是希望新弟子能得到更多的历练机会,同时也鼓励老弟子能多多帮扶新弟子,让其得以迅速成长,从而形成良性循环。”宋青书继续说。 许闲微微点头,不可否认,这确实符合问道宗的价值观。 助人为乐,互惠互利。 新弟子得到了应有的照料,老弟子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原来如此。” “那小师祖愿意吗?” 许闲抿唇一笑,“我想,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宋青书温笑道:“合作愉快!” 许闲:“合作愉快!” 第60章 区区仙剑,不值一提 陪着宋青书登记完之后,并与其相约,明日巳时,问道广场集合后,挥手告别。 宋青书回了自己的落云峰。 而许闲则是杀了个回马枪,顺手把那开凿沟渠的乙级任务给接了。 搞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次日一早。 准备就绪的许闲和温晴雪告了个别,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去完成一个艰巨且光荣的任务,若是有人来找,就说自己不在就行。 温晴雪对此似乎早就知晓了一般,只是叮嘱了许闲一句,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行事,仅此而已。 早早来到问道广场。 没想到宋青书几人来的更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远远的挥手。 “小师祖,这里。” 许闲操控重剑稳稳落地,袖口一抖,剑回袖中,打着哈哈道:“我以为我来的就够早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早啊。” 宋青书笑道:“我们也刚到,总不能让小师祖您等我们不是。” 许闲摆了摆手,“碍,生分了不是,你我之间,不兴这些。” 许闲是个自来熟,没人比他更懂社交了。 对待小辈,要宽容,要和蔼,要和他们打成一片。 目光落向宋青书身后,是一男一女。 男的生的魁梧,一身腱子肉,留着短发,像个大力金刚,五官凌冽,不怒自威,脑门上顶着。 【元婴·初期】 女的生的高挑,肤如凝脂,唇点朱砂,一双凤眼,不媚也勾人,是标准的美人,符合大众的审美。 [元婴·中期] 相同的是,三人都穿着问道宗同款的白色剑衫,一个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倒是许闲一身青衫,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许闲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遂问:“这两位是?” 二人听闻,拱手抱拳,依次自报家门。 “铸剑峰阮重,见过小师祖。” “落云峰南宫凝,见过小师祖。” 许闲亦回应一礼,出于礼貌,沉声介绍道:“执剑峰,许闲。” 简单认识之后,宋青书主动询问:“小师祖,那我们现在出发?” 许闲识趣道:“我都行,我听你们的。” 四人同行。 御剑离开问道广场,横渡一剑峡。 时隔五年再见长生桥,许闲感触颇深,从这个角度望下去,长桥横跨,雾霭朦朦,一剑长峡,深不可测,无愧一方天堑。 御风之时,三人刻意放慢速度,与许闲并肩,闲谈道: “小师祖入宗有五年了吧?” 许闲感慨道:“是啊,五年了,不过睡了四年,没啥感觉。” 阮重低沉道:“小师祖四年悟剑碑,十月筑基成,此等速度,整个问道宗,无人能出其右。” 许闲谦逊道:“哈哈,不值一提。” 南宫凝目光落向许闲脚下重剑,好奇问道:“小师祖,如果我没猜错,此剑应是剑冢之中取出的本命剑吧?” “对。” “不知是何品阶?” 许闲大大咧咧道:“仙剑池里随便拿的。” 三人微惊,彼此对视,面面相觑,在看无锋重剑之时,眼中难免羡慕, 仙剑。 放眼问道宗,屈指可数,寻常人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半眼。 如今眼前之人,脚下就踩着一柄,自是稀奇的紧。 可却也只有羡慕,绝无妒忌,更不会生出杀人夺宝的念头来。 毕竟。 问道宗的弟子都晓得,剑冢的剑一生只择一主,在许闲手里是仙剑,在他们手里,就是一柄铁剑。 无法驾驭。 甚至还会遭其反噬。 “小师祖当真厉害,居然不声不响的取出了仙剑,难怪我看不透。” “小师祖还真是低调,拔出仙剑这等大事,整个宗门里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不愧是小师祖,吾辈楷模。” 三人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许闲也颇为受用,人与人之间,最主要的就是沟通,好听的话,哪怕是马屁,听在耳中,那也是很舒服的。 故作谦逊,摆手道:“区区仙剑,不值一提。” 三人眼中,崇拜更甚,心想人年纪轻轻就能当小师祖,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份气度,这份淡然,便是已入元婴境的他们,也自叹不如啊。 “小师祖,你是怎么做到的?很难吧?当初我爬天剑池,爬到一半就扛不住了...”阮重说。 许闲深吸一口气,于三人的期待中,一本正色道:“说实在的,我感觉一点都不难,爬的挺轻松的,拔仙剑,有手就行。” 三人一怔,面色各异,嘴角抽动,眼眸低垂... 瞬间觉得自己脚下的地剑就不香了。 说明什么? 他们没手呗。 只拔出了地剑。 莫名的郁闷了起来。 闲谈不欢而散,三人默不出声, 再聊下去,他们估计能被自己的不争气给气死... 许闲却是全然不知,昂首迎风,英姿勃发。 过了一线峡后,往东飞了数里,在南宫凝的带领下,四人笔直朝着一处降落。 许闲虽不解。 却没有问。 跟随而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山下一个港口,这里停满了船只,不过这船不是水里游的船,当然港口自也不是寻常港口。 而是空港。 眼前这些大小不一的船,是在天上飞的飞船。 专业术语叫云舟。 是一种以灵石为能量驱动,可以在天上自由飞行的大型功能性法宝。 见许闲眼中有惑,宋青书主动解释道: “小师祖,咱们这次执行任务的邺城地处南方,比邻凡州中原,有些远,飞过去太耗费灵气了,所以搭个顺风船,你看这些云舟,都是我问道宗商堂名下的产业,商堂的人常年都要来往北境和中原各地,和外面那座天下做生意,替宗门采购一些必要的物资,也将我宗门的东西卖出,从中赚取大量灵石,以维系宗们正常运转所需。”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关于商堂的那些事,他去灵食坊吃饭闲聊时听周胖子讲过。 像一些稀有的食材,就是商堂从外采购回来的。 周胖子还说,若是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宗门里又没有的,都可以委托商堂替自己采购,但是得给钱。 “挺好。” 作为小师祖,第一代弟子,许闲看山中弟子,就像看自己的孩子,而看这些云舟,也像是看自己家的一样。 他想,这应该就是师姐口中所说的,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吧。 好奇问道:“那咱们坐这云舟,要付给商堂贡献点不?” 第61章 一剑一楼,一楼一境。 宋青书笑应道:“当然不用,凡我问道宗的弟子,持道玉皆可免费乘坐商堂的云舟,为是宗门福利,毕竟往返问道宗,大多都是外出执行任务,很少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许闲欣慰道:“挺好。” 阮重冷不丁插话道: “若非我问道宗弟子,想搭乘云舟是需要支付灵石的,好像还不便宜。” “我听商堂的弟子说,在北境之外的中州,商堂专门有云舟从事往来载人的生意,每年都不少赚。” “当然,这生意也不止商堂在做,中原那些宗门也有类似的产业,名气最大的就是仙盟商会,听说他们的产业遍布整个凡州,涉猎广泛,吃穿住行样样不落……” 许闲悄悄点头,这仙盟商会听着可是个大企业啊。 须时,四人来到一艘正在装载货物的云舟前。 只见南宫凝与一商堂老者浅谈,有说有笑的,回身便对三人说道: “船老大说,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出发,得等一会。” “那先上船吧。” “行!” 登临云舟,许闲看着忙碌的商堂弟子,正以御灵之术装卸货物,觉得新奇,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一门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功法了。 可以用灵力随意控制物品的轻重。 这门功法虽然品阶不高,但是不可否认,确实很实用。 搬砖必备神通。 想着等回来以后,倒是可以去道阁学上一学。 毕竟现在的自己,一身所长就一本青莲剑歌。 而且十三剑由且仅能用出一剑,手手段过于单薄。 行走江湖还是需要多一些技能伴生才稳妥。 很快。 装卸结束。 云舟起航。 舟下篆刻的阵法,在灵石的驱动下开始运转,将一艘庞然大物送入云端,直奔天外。 许闲站在甲板之上,眺望长空,感慨道:“这确实比我飞的要快啊,就是不知道费不费灵石,等有钱了我也搞一艘。” 云舟。 跟前世的飞机是一样的。 速度上可能稍微慢一点,但是这载货量和稳定性,是飞机没法比的,而且还能做到空中悬停,无惧风霜雪雨。 必要时还能发动灵能光线进行远程打击。 同时兼具直升机,运输机,战斗机等综合性能。 赶路途中。 三位同行者正盘膝打坐,不误修行,努力的可怕。 许闲也没闲着,一边翻看任务,顺带研究了一下北境的地图。 他想着。 自己虽然是来混的,可也不能混得太明显不是。 毕竟是长辈,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此行目的地是邺城。 地处问道宗南境,是整个北境最靠近中原的一座城池之一。 距离问道宗山门,足足四千里。 若是许闲自己飞,不算上中途修整的话,估计得小两日。 但是乘坐云舟,现在出发,明日清晨就能到达。 不过航道有所偏差,到时候得自己飞一段距离才行。 北境地图之上。 有城一百零八座。 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万里交错起伏的群山之中。 越往南,城池越密集,地势相对平坦,而往北则渐稀疏,人烟稀少,所以许闲大胆推测,自己的家应该在北方。 只是这地图上,最小的地标都是郡。 愣是找了半天找不到厚道村。 见一弟子在甲板中忙碌,许闲凑上去询问:“小伙子,问你个事?” 那商堂弟子瞥了许闲一眼,表情怪怪的,有些爱搭不理道:“小兄弟,你要问啥?” 许闲同样微微蹙眉,想来这弟子应该是不认识自己。 他还是头一次,被宗门的弟子称兄道弟呢? 不过也不奇怪。 像商堂,影堂,监察堂的弟子,常年在外,只是偶尔回宗门中,不认识自己这个后起之秀,倒也在情理之中。 捧着地图询问:“你可听闻过厚道村?我看这地图上没有。” “厚道村?” “对。” “没听过。” “额。” “你老家?” “嗯。” 那弟子审视许闲一番,解释道:“你手里的北境地图,上面只有郡,人口少于一万的地方都没有绘制进去。” 许闲点头,“这样啊。”默默将地图收起,不忘道谢:“我知道了,多谢。” 那弟子饶有兴致的问道:“想家了?” 许闲怅然道:“算是吧。” 只见其自腰间取下一个酒袋,对着许闲晃了晃,邀请道:“来一口?” 许闲拒绝。 “不会。” 那弟子啧舌道:“酒是忘忧君,喝上一口,啥事没有,我当初想家的时候,就喝这个。” 说着拔下酒塞,嚎饮了一口,满脸享受,余光瞥向许闲,“可惜了,多精神的小伙,不会喝酒,你前途不多。” 许闲耸了耸肩。 酒是忘忧君不假,岂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呢? 并不打算停留,欲回船舱。 “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弟子将手中酒囊重封,挂回腰间,冲着许闲喊了一嗓子道:“哦喂…你们这是要去哪?” 许闲止步回眸,坦然道:“邺城。” 弟子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说道:“邺城,明天一早才能到,行,我替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许闲怔了怔,回神道谢。 “那就多谢了。” 弟子毫不在意的摆手道:“有啥好谢的,举手的事,都是自家兄弟……” 说完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许闲勾着唇角,大步离去。 心想。 这问道宗的人,就是心善啊,而且都很热情。 而那弟子在许闲走后,却是摇头笑笑,嘀咕道:“呵呵,这后生,长得倒是挺标致,就是眼神不好,我都多大年纪了,叫我小伙,真是没大没小。” 许闲回到船舱,悄然坐下,也开始运转青莲剑歌的心法修行。 小书灵说了。 自己得到金丹境,才能开始建造剑楼白玉京。 到时候他就可以换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修行了。 按小书灵说法。 是以自身为地基,搭建起一座天上白玉京。 一楼即一境,一境造一楼。 何意? 就是说,只要突破金丹境后,自己每成功建起一层剑楼,解封一柄神剑,就能借助剑楼与神剑之力,无视天地桎梏,直接突破一个大境。 简单来讲就是。 自己不需要费劲扒拉的悟道打坐了。 只要盖楼就行。 理论上说。 只需要盖到第六层,自己就可以在人间成仙了。 在往简单了理解,往后自己的修行,不用氪命了,只要氪金就行。 对许闲来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不过他也清楚。 这楼肯定没那么好盖就对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在难盖,一砖一瓦的,慢慢总能盖起来。 不一定快,但是一定稳。 毕竟修仙的都知道。 人力有尽时,有些境界动不动就能卡你一辈子。 前行无路。 后退无门。 半死不活。 可许闲不一样,他靠盖楼就能突破境界,这是有最低保障的。 所以,他觉得这修炼的法子还行。 入夜。 有些无趣许闲来到了甲板上,吹着晚风,看着星空…… 时月华如炼,清辉似水,群山一片皎洁。 这就是古代,没有重工业,没有尾气…星空很干净,夜晚也很亮,还有萤火虫。 “小师祖。” 许闲侧目,见了一张俏脸,好奇道:“你怎么出来了?” 南宫凝柔声道:“有些闷,出来吹吹风。” 第62章 魔修很菜,你别害怕 风露渐凉时,闲看一池星。 南宫凝余光落向许闲,好奇问道:“小师祖在想什么呢?” 许闲望着天河,回应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星空真大,月亮好亮。” 南宫凝秀眉微蹙,看一眼天,要说信,她肯定是不信的,她不认为眼前所见夜色强过问道宗的星空。 深吸一气,轻声说道:“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也很紧张。” 许闲有点懵,耐人寻味的看着南宫凝。 后者挽起耳边秀发,落落大方道: “其实也没什么,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以后慢慢就习惯啦,你别看我们这次的任务疑似是要对付魔修,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魔修也是人啊,只是他们比正常人恶毒,更没下限,为达目的更不择手段罢了。” 许闲侧了侧脑袋。 南宫凝继续说道:“而且,魔修自己也知道自己修的是魔道,自己也知道自己走的是歪路,可他为何还要走呢?” “因为正道他走不通,不是资质愚钝,就是先天有缺,又或者是道心不够坚定者,所以才走了歧路,这样的人都很弱的,随手便可镇压。” 许闲瞳孔微扩,眼中生光,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说法。 魔修修魔道,是因为菜? “你还真别说,有些道理。” 南宫凝薄唇上倾,倚着栏杆道:“这是事实啊,若是能走大道,走正道,谁会没苦硬吃,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非要冒着风险走小道呢?” “世人都觉得修魔道是捷径,修为增长的快,还说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其实那都是魔教哄人的,修行讲究因果,讲究缘法,拼一个悟字,争一个道字。” “那些魔修先天不足,便强行夺取别人身上的气运和命格以补自身缺陷。” “可后天之物,终有不足,又染他人因果,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后遗症,修炼到一定时候,便会出现不可逆的瓶颈,在想在往上一步,比登天还难。” “小师祖你想啊,要是魔道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魔道何至于一直被正道压着呢?” 许闲难掩赞同之情,频频点头。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英雄所见略同。” 南宫凝继续说道:“万年以来,我问道宗镇守的北境,莫说魔道,就连真正的魔族都不敢露头。” “魔修在我们问道宗,一个多小众的词汇啊,早就销声匿迹了。” “我曾于书中翻阅,拜读了当年先辈荡魔一战,万里北疆,不管是魔窟,还是魔宗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不到一月,跑的跑,死的死,干干净净。” “那些魔修不止天赋差,还怕死,胆小的不行,要不然干嘛总是躲躲藏藏的。” “近些年来,即便有诛杀魔修的任务,全部都发生在南境,比邻中原的地方,在魔修的圈子里,我问道宗统辖的北境,可是他们的禁地。” “闻我问道宗,无不惧之如虎,可以说,魔修苦我问道宗久已……” “牛逼。”许闲由衷感慨,顿时觉得,魔修还真是挺可怜的。 南宫凝笑笑,问:“小师祖,那你可知,为何我北疆山高地险,地广人稀,本最适合藏身隐匿,可这着魔修偏偏宁愿舍本逐末,远离北疆,反倒是在那繁华富饶的中原之地安生立命呢?” 这个问题许闲想都不用想,还用问,问道宗太正了,正得发邪啊。 就这样一个宗门。 眼里能容得下魔修这种沙子蹦跶? 不过许闲不说,他想听南宫凝讲,因为这小姑娘声音很好听,杵着下巴,摇头道:“不知道。” 南宫凝神采奕奕道:“普天之下,整个凡州,自诩名门正派者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可唯我问道宗立宗最正。” 许闲没接话,可心里却深表赞同。 太正了。 都正歪了都。 南宫凝话音悠悠,揭露道:“人间之大,正如这头顶星河,无边无垠,凡州,只是我们人族的叫法,东临沧海,北接大荒,南至弱水,西极大洋的万里冰川。” “这是我们已知的人间,三面环海,唯有北境是黄沙大漠,先辈为其命名,凡州。” “凡人所住之地,固为凡州。” “然即便凡州不是整个人间,可凡州的广袤无垠,足百万里,北境比之凡州,不足百分之一。” “我们管那边叫中原,他们管自己叫中州,而管我们这边叫北荒。” “中原很大,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有滔滔不绝的大江,高山,溪流,密林,深谷...还有一座天下读书人生来就向往的江南,那里很繁华,人口极众,商贸发达。” “那里皇朝林立,彼此征伐,又互相掣肘,大小宗门数不胜数...” “由儒,释,道三教,同治天下。” “儒家讲的是仁义礼智信,修的是浩然正气,治国,齐家平天下,都是一群读书人。” “道家讲的是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不应天命,道法三千,可通阴阳,一群牛鼻子老道,那是谁也不服...” “而佛家,都是和尚,到处弘扬佛法,以善修身,他们所信奉的是众生皆苦,佛渡众生...” “当然,也不止三教,还有墨家,农家,阴阳家,可谓是百家争鸣。” “他们争来争去,都想争出一个老大来。” “他们自诩正道,与邪魔势不两立,口号喊的,可从不比我问道宗差。” “但是也就光喊了,明面上都是谦谦君子,一个个嫉恶如仇,可暗地里,却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那些大老爷们,看似仙风道骨,道破红尘。” “实则各怀鬼胎,视苍生为草芥,众生为蝼蚁,美名其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众生为刍狗。” “面对魔修,他们让自家后生小辈与其争斗,不死不休,自己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庇纵容,只为了达成他们想要的平衡,为了维护他们所崇尚的秩序,他们制定的规则。” “否则,他们的实力可不比我问道宗差,若真是一心灭魔,举世伐之,不出一年,世间将再无魔修。” 讲道此处,话音微顿,南宫凝语速放缓,一字一句道: “反倒是我问道宗,以剑立世,锋芒毕露,却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和凡州格格不入,倒是成了那个异类,处处受到排挤,若非够强,恐怕早就被算计瓜分了。” “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问道宗立在北境,那座中原能那么安宁吗?” 许闲听的入迷,亦沉沦其中。 不可否认,南宫凝说的很透彻,讲的也很明白,对于他的观点,许闲打心里认可,其实前世之时,他就想过类似的问题。 自古正邪不两立。 可有光的地方,必然有阴暗。 是人都有私心。 修行界更是离不开一个争字。 所以他才一直说,问道宗太正了,正的让他都时常自我怀疑。。 反倒是南宫凝口中的中州,更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缓缓而道:“举世皆浊,唯我独清。” “嗯?”南宫凝稍稍诧异。 许闲耸了耸肩,撇嘴道:“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成了一种罪过。” 第63章 南宫凝 南宫凝诧异的望着许闲,颇有一种见到狗嘴里吐出象牙的感觉... 临行前一夜。 温晴雪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深夜造访,特意叮嘱此行一定要照看好小师祖,如果可以,还让她于此行中,多与小师祖沟通交流。 简单讲就是。 小师祖来自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涉世未深,见识浅薄,心思单纯。 未曾见过真正的世界,对很多事情都很懵懂,让她暗中给小师祖上上价值,讲讲道理啊,聊聊格局什么的... 对此。 她自是欣然应下。 这本就是每个问道宗弟子的必修课。 认清世界,认清自己,明白问道宗存在的意义,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 问道宗的修行从不止于境界,修心,修身,同样是问道宗修行的重点。 曾经的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在到后来的不屑,又于一次次的战斗中成长,直到最后幡然醒悟,明白过来,慢慢理解,渐渐尊重,直到某一日,愿为此而拼上性命,奉献一生。 她清楚的记得师父说过的一句话。 道理都在书中,可做人却在脚下。 知道道理和明白道理是两回事。 讲道理和做讲理的人又是两回事。 二者之间的差别不说天壤之别,却也是萤火比皓月,驽马比麒麟。 眼前的小师祖。 兴许现在还不是那讲理的人,但是他一定很会讲道理。 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过。 是啊。 举世皆浊,唯问道宗独清,所以问道宗在整个凡州的眼中,便成了那个异类。 诋毁,排斥,谣言,不兴于明面之上,却从不绝于暗地之中。 这就是她想借机告诉许闲的事情。 问道宗当今的处境。 问道宗在整个凡州扮演的角色。 弯弯绕绕说了很多,可核心只有一点,问道宗和外面那座天下不一样,所以做问道宗的弟子,也要和外面那座天下的修行者不一样。 要有心理准备。 也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许闲真的很懂。 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孩子能说出的话。 要知道许闲才十八岁啊,而且有四年里,都在顿悟剑碑,从未出过问道宗的他,是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残酷的。 弱肉强食。 利益至上。 当初的她,拥有比许闲更优越的成长环境,可是却也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的。 她愣愣的望着许闲,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教下去... 许闲被看得有些不舒服,脸凑近了些,也盯着南宫凝,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你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凝回神,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目光躲闪开来,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小师祖小小年纪,居然能看得如此透彻。” 许闲笑笑,吟诵道:“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南宫凝脑袋一偏,凤眼流转,清眸如畔,明知故问道:“何意?” 许闲坏坏一笑道:“就是说,我曾做了一个梦,于梦中历经百年枯荣,故此早已看破红尘。” 南宫凝笑笑,她又不傻,岂能不知其意。 不过她却并未拆穿少年,想来悟道四年,小师祖一定也如他说的一般,在顿悟的梦境世界里,历经岁月,故此看得比常人通透。 这个解释,很合理,至少能说服她自己。 有些敷衍的夸赞道:“这样啊,看来小师祖不止天赋异禀,想来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识呢。” 许闲心照不宣,调侃道:‘说真的,我刚还以为你是在说教你师祖我呢?’ 南宫凝义正言辞的否认道:“怎么会,绝对没有,小师祖可是长辈,哪有晚辈说教长辈的道理呢。” “那你还说那么多?”许闲慢悠悠道。 南宫凝找补道:“小师祖误会了,我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小师祖别太紧张,所谓魔修在我问道宗面前,就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该害怕的其实应该是那些魔修,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许闲乐呵一笑。 “呵呵。” 南宫凝反客为主,“小师祖不信我?” 许闲耐人寻味的看了南宫凝一眼,不答反问道:“有人找过你吧?” 南宫凝嗯了一声,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假装一脸天真,风情万种的眼眸折射出星月的白,清澈温柔。 许闲双手撑着护栏,温声道:“挺好的,你说的那些,我其实挺感兴趣的还。” 求知是人性的本能。 特别是身处这样一个如同梦幻一般的世界里。 许闲迫切的想知道,去了解关于问道宗的一切。 即便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太假了,过于美好,就像梦境,许闲怕一戳就破,也怕梦真的会醒。 南宫凝想了想,坦白道:“好吧,我承认小雪昨天晚上来找过我。” “哦?” 南宫凝继续自爆道:“她叮嘱我照顾好你,顺便跟你讲一讲道理。” “哦~” “...刚刚那些话我也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小雪说,小师祖好像有些抗拒去完成宗门的任务。” “哦!” 南宫凝努了努嘴,试探道:“小师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心眼,生我气吧?” 许闲却是答非所问道:“你叫小温小雪,看来你俩挺熟啊?” 眼中是浓浓的八卦味... 南宫凝大方道:“嗯,我和小雪关系很好啊,我们是同一年的弟子,不过她的天赋比我高一丢丢,所以境界也比我高,我才五境元婴,她早几十年前就已经七境了。” 许闲不敢沟通,一丢丢,差两个大境? 目光游离于姑娘之身,大胆追问:“敢问姑娘,今年贵庚?” 南宫凝眉目一沉,嗔道:“小师祖,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我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南宫凝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坦白道:“两百多岁了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许闲并没感到意外。 两百岁的元婴境中期,可以说正值幼年啊。 虽然说。 在问道宗,十年筑基是合格线,修行至金丹也只是平均分,可修道一途,一境之差,却是难如登天。 便是天才。 也是金丹易得,元婴难成。 啧舌道:“嗯,不像。” “什么不像?” 许闲一本正经道:“我看你,也就刚满十八,应是和我同年。” 南宫凝先是一愣,随后嗤笑出声,“噗,没看出来,小师祖这么会说话呢?” 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 不论年龄,不论仙凡,你夸她年轻,夸她漂亮,哪怕知道是假的,她肯定还是会高兴的。 “小凝啊。” “怎么了师祖?” “闲着也是闲着,你在跟我讲讲我们问道宗和北境的那些事呗?” “行,只要师祖不嫌烦。” “不烦不烦。” “我想想...那就从我们问道宗是如何监管北境开始说起吧...” 第64章 他叫许闲 星河浪漫,晚风徐徐,姑娘话音悠悠,少年凭栏静听。 先讲述一段过往,再言当下。 问道宗与整个北境的关系,就像两个做生意的商人,相辅相成,互相成就,互利共赢。 万里山河,共计一百零八座城。 城有城主。 又设有监察堂。 问剑宗不直接过问凡俗之世,却以百姓之名,悬剑而制衡城主。 暴虐者斩。 伤民者杀。 劳民者诛。 类似现代的纪委,手握上方宝剑,专斩封疆大吏。 而城主。 则是以权力之名制衡四方,制定规矩,维持秩序,拉动经济,体恤万民。, 一百零八城,自有一百零八位城主,他们就像是一方王侯,世袭罔替,择明者为主,彼此之间又受问道宗制衡,不起兵戈。 便是偶有矛盾,亦由问道宗出面调停。 万里疆域之中,凡是凡者,皆受问道宗庇佑,有灾必救,有难必助,有妖魔袭扰,必出手而诛。 而作为回报。 万里疆域,百城百姓,后世子孙凡有天赋上乘者,也会前往问道宗参与考核,通过者,为问道宗之徒。 于问道宗修行得道,反哺人间,循环往复,形成一个良性的闭环... 如此。 问道宗屹立万年之久,而北境也从昔年的荒芜之地,发展到了如今,人族当以万万为计。 南宫凝说,一直以来,问道宗面临的压力很大。 剑祖销声匿迹后,随着时间推移,异族妖,魔,精,怪,邪祟蠢蠢欲动,时常于人间作乱,挑衅不断... 而同为人族的南境,向来也不安生。 三教也好,百家也罢,乃至是接壤南境的世俗王朝,都对北境这片土地虎视眈眈。 早已暗中布局。 明里暗里意图蚕食瓦解。 虽然问道宗寸土不让,可单凭一宗之力,终究是有心无力。 而且问道宗向来对阴谋诡计大为不耻,自然总是吃亏。 说到此处。 南宫凝语气变得格外亢奋,元婴强者的眼眸之内,已酝酿愤怒之息。 她说。 若非宗门高层不希望因宗门一时得失,而惹来天下大乱,让苍生平遭苦难,让宗门陷入泥潭而无暇异族,恐怕早就跟中原人打起来了。 可是一再忍让,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特别是近些年来,边境的苍梧帝国,在三教百家的暗中的教唆和支持下,频繁试探挑衅。 非法侵占北境山河已超过百里。 时常发生流血事件。 只是双方都默契选择秘不发丧罢了。 她还说,自己的上一个任务,就是于边境驱逐苍梧帝国的一支玄甲骑兵营。 说着说着,南宫凝玉手狠拍栏杆,愤愤道: “这次邺城的事,说不准和苍梧帝国也有关系,搞不好,就是他们和魔修暗中勾结,残害我北境百姓,我若是说了算,定然敲响战钟,十万剑修南下中原,踏碎苍梧皇城,杀鸡敬候,告诉外面那座天下,谁才是北境之主,我问道宗的剑,未尝不利...” 许闲不语,拧眉而思。 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他能理解南宫凝的气愤,可却也知道,对方既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激怒于问道宗,想的就是让问道宗愤怒下场。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定然不少。 当是一听,就全是阴谋。 真要打了,说不定还就真中了对方的计也不一定。 当然啦。 这只是自己的妄测。 现在的自己,区区筑基境,虽为师祖,却也终究不过一闲人,这些大事还轮不到自己操心。 他安抚了南宫凝几句,也学着山野悍妇的架子,把外面的那座天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宫凝笑得极甜,最好的沟通方式,就是情绪共鸣。 她骂那座天下。 许闲也骂那座天下。 她就觉得许闲很不错,将来若是真接了宗主的班,一定能干大事。 无形之中,与其关系拉近了很多。 两人有说有笑谈至后半夜... 舱中的宋青书与阮重自是全程目睹。 阮重整个人都呆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南宫凝这么多话,那般爱笑,与他印象中的师姐形象,大为不符。 “宋兄,我是不是看错了,这还是咱师姐吗?” 宋青书半眯着眼,温声道:“看来咱们这位小师祖,很擅长与人交流啊。” 阮重啧舌,“不好说,也可能是见色起意。” 宋青书笑道:“据我了解,小师祖可不是那样的人。” 阮重严肃道:“我没说小师祖。” 宋青书懵了一下,随即醒悟,捂着额头,否认道:“南宫师姐也不是那样的人。” “何以见得?” 宋青书理所应当道:“若师姐真是见色起意之徒,不早对我下手了。” 阮重不语,只是一昧的摇头啧舌。 “你啥意思?我长的不帅?” “你长得是好看,可是娘们唧唧的,一点阳刚之气没有,那个女的会喜欢...” 宋青书低眉敛目,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这天没法聊了。” 二人的对话自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南宫凝的耳中,凤眉生怒,白颊抽动。 许闲敏锐捕捉,“你怎么了?” 南宫凝一缕长发,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久没打人了,有些手痒了。”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姑娘笑得渗人,不知如何接话。 “额。” 南宫凝说:“时候不早了,小师祖,早点歇息吧,还有几个时辰就到邺城境内了,到时候可就有得忙了。” 许闲欣然应下。 “好!” 清晨。 云舟路过邺城时,听闻商堂弟子敲响铜锣,如寻常时高喊道:“过邺城了,要下船的抓紧了。” 除了许闲四人,亦有数名弟子,自船舱中走出,与商堂的师兄道谢后,御剑离去,想来也是和许闲他们一样,来邺城执行任务的。 南宫凝也与那日的船老大寒暄两句,四人正要离去时,白日间遇到的商堂弟子却跑了过来,给了许闲一张卷好的卷轴。 “小兄弟,这个给你。” 看着面前的大汉,许闲稍稍一怔。 “这是?” 大汉笑道:“这是我画的地图,那上面有个村子,就叫厚道村,在宗门的东边,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给你问到的,不得不说,你那村子是真偏僻啊,你加入问道宗,肯定是你们村的骄傲。” 许闲一喜,赶忙道谢:“多谢!” 并询问对方姓名。 大汉摆手,幽默道:“哎,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名字只是代号,叫我好人就行。” 许闲并不强求,作辑再谢,与三人同行而去。 大汉目送,眯眼啧舌,“这小伙,一表人才啊,想当初,我也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修仙之人啊,那家伙,老有面了。” 船长冷不丁的站在其身后,阴恻恻的问道:“你知道那少年是谁吗?就和人称兄道弟?” “不知道啊,但是宗门之内皆兄弟,出门在外修仙的,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 船长微微顿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他叫许闲。” “许闲...怎么有点耳熟呢?”大汉懵然片刻,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许闲...小师祖!” 船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走了。 汉子楞在原地,一想到自己叫师祖小兄弟,还锤了对方胸口一拳,顺便装了一波13,他就懊恼不已,一拍大腿。 “这下丢人丢大了。” 问道宗最重辈分,长幼尊卑,从不儿戏... 第65章 邺城 四人御剑离开云舟后,便直奔邺城城池所在而去。 此任务涉及魔修,所以有些细节还需到邺城的监察堂获悉。 如此可少走一些弯路。 于破晓云海间,便以远见一巨城,四人在城外无人处落地。 收起脚下仙剑,又换了身接地气的行头,踏入大道,如来往商旅一般步行而入。 按三人的说法,问道宗弟子在外行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非必要时,尽量遵守人间的规矩,不于人前卖弄,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此。 许闲表示理解。 主打一个低调。 时虽清晨。 可城外大道,人影往来密集,多见车马游人来来往往。 邺城。 是北境一百零八城中,为数不多最靠近中原的城池之一,与中原商贸往来密切且频繁,比之别的城池,相对繁华,若论富庶,在北境当是首屈一指,城中自也因此鱼龙混杂。 便是此时大道上,亦可见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奇装异服者。 四人混迹其中,因出色的相貌和不凡的气质,时时引来四周之人侧目频频。 不少人交头接耳,对着他们指手画脚,窃窃私语。 好看。 帅气。 诸如此类… 然对此。 四人却是见惯不惊,充耳不闻,向前行进,谈笑风生。 许闲负手而行,更是侃侃而谈。 “这脚下的路,那也是有讲究的。” “只能一人而行的,叫蹊,老李无言,下自成蹊。” “能过独轮车的叫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成语另辟蹊径由此而生……” “能行一辆马车的叫途,所以有了老马识途的说法。” “能同行两辆马车的道,两人相别,便是分道扬镳...” “道旁边要是出现一条小岔路呢,就叫歧,你要走进去了,就叫误入歧途了。” “像咱们脚下这条,能三辆马车并行的,才是路,你看多宽敞,想来这邺城,很繁荣啊....” 许闲说的头头是道,听的三人一愣一愣的。 路而已。 竟是藏着这么多道道? 特别是阮重,一生不是打铁就是修行,偶尔出门干架,都是力气活。 许闲所说,闻所未闻,满脸新奇,敬佩道: “小师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许闲端着身子,懒洋洋道:“我这人吧,有个坏毛病,喜欢读书,近乎痴迷,一日不读,浑身难受,怎么都改不了。” 阮重连连点头,“怪不得这么有学问,我就不行,一看书就头疼。” 许闲谦逊说:“ 这才哪到哪,跟我好好处,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我学问大着呢。” “嗯嗯,好。” 宋青书无奈摇头。 南宫凝哭笑不得。 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这位小师祖还真不是那种没见识之人,虽然话里难免掺杂水份,有吹牛的嫌疑,但是....肚子里确实有些墨水。 至城下,城墙巍巍,旗帜飘飘,城开三门,有轻甲将士看守,盘查往来车马。 城开三门。 一门走货,一门走马车,还有一门走人。 人货车分流,秩序严明。 入城时,一小将拦住四人,例行询问。 换了衣服的四人虽然隐藏了问道宗弟子的身份,可是气质极佳。 小将守门,自是见了形形色色之人无数,一眼便就察觉几人不凡,故此言语恭敬。 “敢问...几位从何处来?入城所为何事?” 宋青书风度翩翩,摊开手掌,道玉缓缓露出真容。 只是一眼,小将面容一惊。 宋青书温笑道:“切莫声张。” 小将了然,让开前路,微微顿首,以示敬重。 “请!” “多谢!” “分内之事,放行!!” 大手一挥,甲士让道,四人大摇大摆,入了城中。 一甲士好奇,随口询问:“队长,这几位是何身份?” 一向好脾气的队长,却一改常态,森森一眼,训诫道:“做你事,不该问的别问。” 吃了瘪的军士,只得悻悻作罢。 穿过城门,豁然开朗,眼前所见,宛若一幅盛世画卷缓缓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长街,密集的建筑,交错的巷道,和人影错落... 落入耳中的是喧闹声声,嘈杂阵阵,小贩走街叫卖,艺人人前卖弄.... 神念一动,在看远一些,亭阁楼宇,灯笼高挂,文人舞扇,才子咏诗,佳人挥巾,撑窗揽客... “烧饼,热乎乎的烧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等的绸缎,挥泪甩卖。” “有钱的捧个钱扬,没钱的捧个人扬,小弟献丑了。”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大爷,来玩呀大爷...” 许闲双眼微眯,左看右顾,眼前繁华,应接不暇,耳畔卖花声,时时喧哗,不由喃喃,“有意思,真有意思。” 宋青书手舞折扇,信步闲庭,笑问:“小师祖是第一次见这般吗?” 许闲随口道:“不是,以前电视里也没少见。” 三人诧异,目露茫然。 “电视?电视是何物?” 许闲意识到自己说吐露嘴了,也不在意,目光游离在一花楼门前,敷衍道:“不重要,你还别说,这邺城是放的开啊,你瞅瞅这姑娘,裙子都开到大腿根了....” 话音一顿,余光一瞥三人,见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许闲赶忙变脸,端着身子,正义凛然道:“怎么能穿那么少呢,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阮重挠了挠头,心想你刚不是看的挺入迷吗?怎么还骂上了,总感觉哪里不对。 南宫凝垂目不语,轻叹一气,心想小师祖还是太年轻啊,对花花世界,没什么抵抗力。 宋青书却是打趣道:“都是为了谋一份生计,算不得什么,小师祖将来若是到了中原,可去江南看看,那里才是烟花巷柳的发源地,文人骚客,才子佳人,勾栏听曲,吟诗作对...乱花渐欲迷人眼,神仙去了,也流连忘返啊。” “哦。”许闲来了兴致,笑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得去看看,这般污秽之地,竟是也能安生于世。” 宋青书笑而不语。 阮重实诚道:“小师祖,你不用假正经,都是男人,我们都懂,南宫师姐也是过来人,不会笑话你的。” 许闲偷看了一眼满脸蓦然的南宫凝,嘴硬道:“小重这话,我听不懂啊——” 三人咦了一声。 许闲置若罔闻。 多时。 行至一处宅院,门檐上悬问道宗·监察堂。 “我们到了。” 第66章 无字卷轴。 刚入院中不多时,便有一人自后院而来,境界金丹初期。 警惕的打量着一行四人,正色问:“找谁?” 南宫凝将手中道玉掷出,起落间横空而去,来人抬手稳稳接住,神念一动。 落云峰,南宫凝,三代弟子。 小跑上前,拱手一揖。 “监察堂李锋见过南宫师祖。” 显然,眼前这位青年,是问道宗里的五代弟子。 在问道宗中,已经算是小辈中的小辈了。 虽然问道宗立宗万年,可宗门之中,弟子却不过八代。 按宗门的传统,新弟子入宗门,资质极佳的会拜入二代弟子门下,资质上乘者会拜入三代弟子门下,剩下的才轮到四代弟子们分了。 而且问道宗流行代师收徒风气。 所有懂的都懂! 至于五代弟子开外,基本很少收徒。 “无需多礼。” 李锋起身,将道玉双手奉还。 南宫凝接过以后,淡淡问道:“就你一个人?” 李锋答:“是的,其它人都有事出去了,师祖有何事,和我说就行。” 南宫凝开门见山道:“邺城婴儿丢失一事,你知道多少?” 李锋听闻,明显面色一凝,低沉道:“几位前辈,随我来。” 遂前方带路。 向后堂而去。 几人对视一眼,并未多想,跟随而去。 行径途中,许闲对宋青书吐槽道:“监察堂,人这么少的吗?” 宋青书笑道:“小师祖可能不知道,问道宗监察堂,共设有一百零八座分堂,每个分堂哪怕监察一城,至多也不过就配备五名弟子罢了,而且境界大多都在金丹期,若非如此,像我们接的任务,也轮不到我们出手了。” 许闲嘀咕道:“五人,感觉还是太少了些,不稳妥。” 阮重插话道:“五人不少了,像在邺城这种地方,金丹期的修士,那都是横着走的,五个,都够屠城的了。” 许闲白眼一番,说教道:“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人间啊,像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最易卧虎藏龙,指不定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蹦出个大乘期高手…” 自他刚刚踏入邺城,走到此地,混在人群里的金丹期修士,足不下十人。 但是许闲不想说。 因为十个里有九个是问道宗的。 至于许闲为啥知道,简单,因为他们身上都有剑光。 能有剑冢里的本命剑,也只能是问道宗的人了。 阮重挠着头,憨憨道:“额...小师祖说的是,我记下了。” 穿过后院。 入一房中。 招呼四人落座,又替四人倒了茶。 李锋便神神秘秘的自一暗阁之中,取出一个卷轴来。 交到了南宫凝的手中,慎重道:“这是堂主临行前给我的,特意叮嘱,若是宗门里来人追查女婴丢失一事,便将此物转交给来人。” 南宫凝将卷轴打开,只看了一眼,便以秀眉深拧,抬头询问:“你们堂主可还说了什么?” 李锋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盯着南宫凝手中卷轴,转而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原本是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在三个月前,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找了许久,了无音讯,半月前,堂主顺着失踪弟子的线索,却无意间追查到了,近些年来邺城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大量女婴,都是出生不足一月的,堂主猜测,此事很可能和魔修有关,便将此事上报到了宗门,堂主将此卷轴留下,并吩咐我们几人照看好堂中,便就走了,至今未归,也没说去了哪里...” 几人听完,若有所思。 南宫凝合上卷轴,微微点头,“辛苦了。”转而看向三人,眼神示意。 三人心领神会,相继起身,便要离去。 李锋起身相送。 行至门外时,许闲突然止步,回望李峰,后者笑脸相迎。 许闲突然问道:“你叫李锋对吧?” 李锋笑道:“是的,木子李,刀锋的锋。” 许闲点头,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莫名说道:“我记住你了,好好干。” 李锋一怔,傻傻笑笑。 “呵呵,一定。” 出了监察堂,许闲始终皱着眉头。 宋青书和阮重却是凑到了南宫凝面前,盯着她手中的卷轴,询问道:“师姐,这里面有什么?” 南宫凝随手将其递给了宋青书。 “自己看。” 宋青书接过,于手中缓缓摊开。 阮重伸长脑袋,从后面凑了上去。 一张泛黄的宣纸,空无一字,不过纸张角落却残留着几滴暗红,像是朱砂无意洒落的一般。 阮重懵了,迷茫道:“这啥也没写啊?” 不信邪的他甚至动用了元婴神识探查,终是一无所获。 便是心思缜密的宋青书也拧起了眉头,眼中装满困惑,修长的手中不经意间轻轻摩擦纸上的几点殷红,放于鼻尖嗅嗅。 “血?” 南宫凝淡淡道:“对,而且还是未满月的女婴精血。” 宋青书凝眸而思... “我看看。”阮重夺过宣纸,细细观摩,不忘凑近闻一闻,“还真是。” 随后看向二人,眼中茫然依旧,问道:“他想表达什么?” 宋青书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分析道:“魔修之事,起因是女婴失窃,这堂主将这带有女婴之血的宣纸特意留下,想来其中定有关联,我若是没猜错,这上面的血,很可能是其中一个失窃的女婴留下的血迹。” 阮重似懂非懂的点头,附和道:“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宋青书稍稍拧眉,话锋急转道: “不过,单凭这上面的血迹,也看不出什么来,失窃的女婴不止一个,无从查证,而且看这血迹的颜色,也有些日子了,上面的精气早就散了,根本无法用寻踪之术探查根源,不过若是这女婴还活着,倒是能以风水堪舆之术尝试推演,可惜,我三人都擅长这个....” 南宫凝垂着眼眸,思绪极深。 阮重大咧咧说道:“这不难,回宗门里找个会的不就行了。” 宋青书不语。 南宫凝轻声道:“一去一回,且不说费时费力,太过麻烦,若是那女婴死了,便是老祖宗也推演不出来,这纸上的血迹,少说已经过了半月,若真如你我推测,落入魔修手中,不足一月的女婴,存活的可能性极低...” 宋青书顿首,表示赞同。 阮重向来不喜动脑筋,摊着手道:“那咋弄?” 南宫凝刻意放缓脚步,看向许闲问道:“小师祖,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闲始终低着头,回神后,恍惚抬眸。 “嗯?” 宋青书察觉到许闲有些不对劲,询问道:“小师祖,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发现自离开监察堂后,许闲一路上便忧心忡忡的。 许闲欲言又止道:“没事。” 南宫凝半偏着脑袋,柔声问:“小师祖是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吗?” 许闲回望一眼身后,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的监察堂。 答非所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那李锋有些不太对劲?” 第67章 天竹郡 “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感觉你们懂吧..”许闲不答反问。 宋青书摇头道:“不懂。” 阮重摸着下巴道:“我懂一点,但不多。” 换来三人白眼。 阮重找补道:“我就是看那小子鬼头鬼脑的,很不舒服,正所谓相由心生,想我问道宗的弟子,哪个不是和我一样,剑眉星目,一身正气…” 南宫凝无视阮重,缓缓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过于淡定了,你们想啊,一个分堂五个人,一个下落不明,堂主也了无音讯,他呢,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么一说,还真是。”宋青书附和。 阮重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道:“你们想多了吧,疑神疑鬼的,兴许人就是性格如此,比较沉稳呢,就像我一样,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南宫凝有些嫌弃,沉沉道:“你够了。” 宋青书黑着脸,“你不吹牛能死啊。” 阮重嘀咕道:“还不兴人说实话了。” 许闲依旧一言不发,他说的并不是这个。 不过。 阮重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将思绪收回,余光看向阮重手中的宣纸,莫名吐出一字。 “纸。” 三人闻声,止住争论,不解望来。 许闲淡淡道:“找人问问,这纸是不是邺城产的。” 南宫凝和宋青书微微一愣,瞬间恍然大悟。 南宫凝点头,“好。” 宋青书伸出拇指,赞许道:“不愧是小师祖,一语点醒梦中人,厉害。” 许闲笑笑,谦逊道:“问了再说。” 只有阮重一脸懵,一会看看宋青书,一会看看南宫凝,最后看向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搁这打哑谜呢?” 南宫凝无情的从他手中抢过宣纸。 宋青书则是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阮重看着许闲,“小师祖...” 许闲微笑打断道:“等会就知道了。” 阮重一头雾水,“你们真有意思?我们不是一伙的吗?碍...等等我啊。” 片刻后,邺城某处... “问到了,云轩园,城北二百里,天竹郡。” “走。” “好。” 四人出城,御剑向北,许闲飞的慢,故此与阮重共乘一剑。 路上。 明悟过来的阮重忍不住问道:“小师祖,你是怎么想到和这纸的产地有关的?” 许闲微笑道:“我也是猜的。” “怎么猜的?这么准,教教我。”阮重追问,大有一股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架势。 许闲坦然道:“来的时候我发现,邺城境内有很多竹林,入城之后,最热闹的主街大道上,每隔个几百米,就有一家卖纸的商铺,想来这邺城的纸很出名,做纸生意的不少,造纸的自然不少,监察堂的堂主特意将此物留下来,转交给我们,一定是想传递某种信息给我们,血染于纸上,而纸上无字,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想告诉我们,造纸的地方有问题...当然,仅限于猜测。” 阮重深表敬佩,他觉得许闲分析的太完美了,奈何没文化,只道一句。 “牛逼!” 宋青书笑道:“小师祖不止天赋异禀,没想到心思也这般细腻。” 南宫凝没说话,可是对于二人所说,却是深表赞同。 自己苦思不解的谜团,却是被其一语道破,满满的都是细节。 这位小师祖,不止帅气,还很聪明,且善于观察。 同时。 她也很认同许闲的猜测,觉得手中宣纸,传达的就是这个信息。 许闲说完,却是自我质疑道:“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若是我的猜测没错,他干嘛不直接写在纸上面,或者将信息传回宗门呢,非要绕这么大个弯子,让我们费劲吧啦的猜呢?” 南宫凝回应道:“这不奇怪,他可能是怕消息走漏了,恐打草惊蛇。” 许闲顿首,“也许吧。” 许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就不想了,自己此行跟来,就是见见世面,打打酱油的,混个积分。 两尊元婴,一位金丹,整个邺城横着走。 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有句老话说的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不值一提。 _____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天竹郡境内,随处可见的竹子遍布山间沟壑。 一棵棵高耸入云。 这里的竹子很大,站在地上往上看,恍惚有一种直插云霄的感觉,一眼望不顶。 巨龙竹,一种可以长到三十米高的巨竹,也是已知竹子里最高的品种。 天。 高也。 阔也。 天竹郡的竹林高且阔,因为长得高,所以当地人也管其叫天竹,天竹郡因此得名。 行至郡中,山间遇老翁,上前询问之。 “老人家,劳驾问一下,可知云轩园怎么走?” 老人家表情怪异的打量了几人一眼,反问:“你们是外地来买纸的?” “是的。” 老人家说:“回吧。” 四人一愣,不明所以。 老人家刻意压着嗓子解释道:“云轩园早关门大吉了,那里的工人年根前就都搬走了,哪来的纸卖?你们去了也白去。” “倒闭了?” 四人一懵,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忙问:“为啥啊?” 好好的,怎么就关门了呢? 不合理啊。 老人家眼神飘忽,神神秘秘道:“你们不知道,那里正闹鬼呢,听人说,云轩园后面那片竹林,一到晚上就有婴儿哭,说是有鬼婴,死了好几个人,那里面的伙计都被吓跑了,谁也不敢去,招不到伙计干活,老板没辙,可不就只能关门了。” 宋青书继续试探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呢?” 老人家唠叨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把老骨头,也只是听人说罢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十里八乡的都知道...” 四人对视,彼此摇头... 若真是鬼怪作祟,问道宗为何没有收到风声。 他们刚来兴许不知,但是监察堂的李锋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许闲八卦道:“既然死了人,怎么不报官呢?” “咋没报嘞,我都见官府来了好几波人嘞,可那是鬼咧,衙门的人来了也不顶事,大家都在传,说是那云轩园的老板把自家的女工给睡了,怀了崽,怕别人知道,就把人给活埋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索命来了,这些有钱人多缺德,啥事干不出来,造了孽,可不就报应来了...” 显然。 从老人家的语气中来看,后面的小故事,应该是道听途说的... 闲聊数句,八卦一番,许闲没有继续深挖细节,只是问道:“还是得劳烦老丈给指个方向。” 老人家自是没有多想。 “就在那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在往前就是了。” “多谢!” “客气甚,这山里天黑的早,湿气重,你们没事就赶紧回吧,别惹了晦气。” “明白。” 与樵夫老人辞别,老人哼着民谣离去。 四人沉着眉眼,彼此对视间,心领神会。 阮重肯定道:“云轩园果真有问题。” 婴啼。 闹鬼。 官府来了。 却没惊动问道宗出面捉鬼。 怎么想怎么不对,在加之监察堂堂主留下的线索,很难不让人多想。 宋青书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来对了。” 南宫凝说道:“走吧,趁天没黑,好办事……” 第68章 荒废的竹园 日暮。 眼前道路渐生杂草,枯叶满地,隐隐却仍见车辙印,说明这里不久前,多有车马往来,且常载重物。 顺着老人指引的方向前行,恐打草惊蛇的四人主动收敛气息,贴着竹林飞行。 见到尽处有一片空旷地。 四周竹林稀疏,多竹笋,少巨竹,建有房屋群,一眼便能辨出这是造纸的工坊。 三人悄无声息落地,工坊门口散落着竹篓,竹编,大门紧闭,上有泛黄的邺城官府封条,多见破损。 木门斑驳。 牌匾倒悬。 晚风袭来,竹叶四起,风穿隙而过发出呜呜声,牌匾也跟着摆动,吱吱呀呀,咣咣当当... 寒生脊背,气氛莫名渗人。 南宫凝沉声道:“云轩园,就是这里了。” 阮重元婴神识覆盖整座宅院,眼中泛着凌冽剑辉,道:“没有生人气息。” 宋青书说:“进去看看。” “好。” 南宫凝不忘叮嘱道:“小师祖,你跟着我。” 许闲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行。” 数米高墙,一跃而入,笑话,修士进门,根本不用走门。 入院所见,狼藉一地,一看就荒废极久。 “分开找。” 宋青书往左,阮重往后,残影一晃,消失不见,许闲则是跟着南宫凝入了主院,天色渐暗,时闻竹林里传来鸮声,为这座荒园平添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圈走下来,破碎的门,零落的瓦,半成品的纸,泡在石灰里腐烂的竹,还有酸臭的水,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许闲不时打量着四周,慎重道:“小凝,你觉不觉得这里不干净?” 南宫凝拧着秀眉,挥了挥剑袖,拍掉了面前的蛛网,嫌弃道:“是挺脏的。”微微一顿,补充道:“而且还很臭。” 许闲无语,显然,她俩说的脏不是一种东西。 “小师祖。” “嗯。” 南宫凝一改往日端庄,弯着一双丹凤眼,玩味道:“你不会是怕鬼吧?” 许闲正色道:“怎么可能?” 南宫凝将信将疑,“真不怕?” 许闲耸了耸肩,撇嘴道:“鬼神,鬼神,神鬼不分家,我没见过神,更没见过鬼,世上哪来那么多鬼,不过装神弄鬼的人倒是不少。” 凡州有人,有妖,有魔,有精怪,有邪祟... 而且都可以修炼成仙。 至于鬼? 在许闲接收的剑碑知识库中,是不存在的,那些所谓的落水鬼啊,索命鬼,其实都不是鬼,而是一些天地间的精气修炼成了精怪,要不然就是一些强者死后,神魂不散残留在人间的执念。 理论上来说,不是鬼。 可是你要说这是鬼,也算。 至少世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许闲现在修的是仙,所以看待问题,得严谨。 比起恶鬼索命的说辞,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暗中,装神弄鬼。 南宫凝顺着许闲的话问道:“小师祖也觉得,这闹鬼一事有问题?” 许闲摇了摇头,淡然道:“闹鬼这事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这里面的人一定有问题。” 南宫凝放缓脚步,明知故问道:“哦...怎么讲?” 许闲分析道:“邺城虽然做造纸生意的人很多,少一个多一个没人在意,可你也看到了,这云轩园的规模可不小啊,光是泡竹子的水池都有几十个,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因为闹个鬼就关门歇业了,而且还是捕风捉影的事...” “这么大家业,还能请不起几个道士来驱邪了,老话不是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而且,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咱们问道宗的地界,问道宗捉鬼驱魔斩妖,向来都是分内之事,从不收取任何报酬,这免费的劳动力,换做是你,你用不用。” “在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属地衙门若是遇到常人不可解决的事时,是可以直接焚烧灵香的,情报堂收到情报之后,会根据灵香里的内容描述,评估风险,最后移交给任务堂进行发布,派出宗门弟子前往解决。” “老人家说,事是发生在年根的,几个月过去了,可是任务堂里,邺城的悬榜任务中,压根就没有这事....” 许闲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南宫凝不时垂目拧眉,对于许闲的思路和很多观点她深表赞同,不过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故此好奇问道: “小师祖是怎么确定,任务堂里没有这个任务的?” 许闲讪讪笑道:“前天青书不是找到我,问我要不要一起组队嘛,我答应以后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看看能不能顺手在干点别的,所以就把整个任务堂里关于邺城的任务都看了一个遍,可惜,没一个顺手的。” 南宫凝愣了一下,转而说道:“小师祖还真是上进啊。” 许闲努了努嘴,懒懒道:‘没办法,我穷啊。’ 南宫凝笑笑不语。 别说许闲刚入宗,刚筑基了,就是现如今以是元婴期的她,也一样很穷,每年到年底,都是两手空空。 她这样的,在问道宗比比皆是。 她们管自己叫年光族。 南宫凝言归正传道:“若真是如此,这云轩园的东家,乃至天竹郡的府衙都有问题,依小师祖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许闲想了想道:“还能怎么办,顺藤摸瓜呗,人有问题就查人,事有问题就查事,这世界上,凡事发生,必留痕迹,眼下只能顺着这些线索往下追查了。” 南宫凝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小师祖还有断案的天赋哦?” 许闲翻起眼白,“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南宫凝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离去,“我们去找他们吧,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许闲连忙跟上。 片刻后。 四人碰头。 目光看去时,二者默契的摇了摇头,同样一无所获。 阮重抱怨道:“那片竹林我也去看了,什么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说会不会是咱们猜错了?” 宋青书沉吟道:“也不是没可能。” 阮重问:“那咋弄,要不还是老办法, 守诛待兔?” 第69章 竹林鬼婴 阮重摊着手,“那咋弄?师妹,你说,你主意最多...” 南宫凝锁着眉头,将许闲的思路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似乎是为了让阮重理解的更清楚,她的分析比许闲的更深入,也更具体。 很多细节,一一披露。 阮重自是明白过来,至于宋青书,他只想借用刚刚南宫凝说过的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四人达成一致意见,继续按当前的线索追查下去。 为了提高效率。 南宫凝准备兵分三路,一一安排任务。 “青书,你心思比较细,你负责去探查云轩园的底细,找到云轩园背后的东家,越详细越好,看看能不能把云轩园歇业真正缘由给挖出来。” 宋青书点头应下。 “交给我吧。” “阮重,你去一趟天竹郡的府衙,翻阅一下卷宗,看看这封条是何时贴的,既然是闹鬼怪,为何没有焚香传灵,找到负责此事的差役,问清楚。” 阮重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南宫凝特意叮嘱道:“记住,好好跟人说,千万别动粗。” 后者信誓旦旦道:“师姐,你还不了解我,我只是长得有些粗犷,实际上我很温柔的,而且我是铸剑的,你们是知道的,铸剑最讲究的就是对细节的把控,可以说,我的眼睛就是尺,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休想逃过我这睿智且犀利的眼睛,保证给你查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三人听的大眼瞪小眼,他说这话的唯一可信度,可能就是全程脸没红吧。 南宫凝抬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说道:“行了,出发吧,不管有没有结果,明日午时,我们在天竹郡外碰头。” 两人点头应下,宋青书随口问道; “师姐,那你和小师祖呢?” 阮重附和,神采奕奕道:“对啊,要不就让小师祖跟着我吧,我这满满都是细节,小师祖可以学一学...” 许闲无语,细节...全身上下,估计也就只有他那藏起来的弟弟比较细了。 其它的,粗的不能在粗啊。 南宫凝自动过滤阮重的话,回望身后夜幕里静谧的竹林,眯眼道:“那老乡不是说,云轩园后的竹林一到半夜就闹鬼吗?刚好天黑了,我留下来看看,是真有鬼,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余光看了许闲一眼,笑道:“小师祖不怕鬼,留下来保护我。” 许闲一愣,撇嘴道:“我都行。” 阮重和宋青书对视一眼,有坏笑,还有幸灾乐祸,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朝许闲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很懂的表情... 嘱托一句万事小心,御风离去,消失在了漫漫黑夜。 搞得许闲一头雾水。 想着。 莫非风大迷了二人的眼? “小师祖,我们走吧?” “嗯?走哪?” 南宫凝眸含秋波,抛来一个媚眼,话音轻柔,“还能去哪,去小竹林呗。” 许闲浑身一颤,吐槽道:“别搞,正经点。” 南宫凝长眉轻蹙,“我哪里不正经了?” 许闲漫不经心道:“没说你,我说这小竹林不正经。” 南宫凝坏笑道:“竹林不正经没事,人正经就好了。” 许闲:“....” 夜渐深,风渐重,皓月高悬天幕,故因月明而星稀。 苍天竹林中,偶有月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落,又因风儿摇曳竹稍,你追我逐,错落出了满地斑驳。 呼呼的风伴着沙沙的竹叶声。 时问竹折。 有鸟惊林。 许闲和南宫凝收敛气息,潜伏于黑夜。 许闲正背靠巨竹,闭目养神... 临近子夜时。 云浮明月,夜空黯淡,本就昏暗的竹林里,更是漆黑一片,突有大风,纵林而起,摇晃得竹林哗哗作响,惊起无数夜莺腾空,叽喳不停。 许闲环抱在胳膊上的双手下意识的用力。 缓缓睁眼,见面前盘膝而坐的南宫凝,一双美眸如猫头鹰一般,泛着白芒。 突来的变化,让气氛变得更加阴森,许闲喉结本能一滚,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呼唤道:“小凝...” 南宫凝一指立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许闲闭嘴,四下看去,虽是漆黑一片,可筑基境修士,只需要极少的光源,就能看清世界,拥有夜视的能力,故此于他的视角里,十米之内,竹,叶,尘清晰可辨,远一些的地方,则是稍许朦胧... 南宫凝压着嗓子道:“小师祖,你听!”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并未多想,摒弃思绪,侧耳凝听。 风声杂。 竹声乱。 可隐隐约约间,竟是真让他听到了婴儿啼鸣。 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 “这...” 南宫凝抬手指向竹林深处,吐出一字。 “那!” 二人对视一眼,许闲心领神会,默默的自袖口处掏出了重剑且慢,扛在肩头。 南宫凝看着许闲那明晃晃的重剑,愣了一下,“小师祖,你这?” 许闲压着嗓子道:“别在意这些细节,走,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南宫凝原本就有此意,自是点头应道:“好!” 于黑夜中前行,如残影般穿梭,风不疾速... 耳畔婴啼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清晰。 “哇哇哇!”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 空灵,渗人,绝望,带着这个年纪的孩童不该有的凄厉... 不像是人类的孩子,倒是真像那鬼婴。 许闲越发心虚,“难不成真有鬼?” 攥紧了手中重剑,借助风声掩盖疾驰的脚步声,紧紧的跟在南宫凝的身后。 不大一会,竹林深处,突现一空地,与整片竹林格格不入。 婴儿啼哭便是从此处传来。 二人下意识的止步,凝眸望去,恰逢此时,天上浮云慢慢散开,月光洒下,不偏不移刚好落在这不大不小的空地上。 视野渐渐清晰,一抹鲜红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那应该是一个孩子。 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背对着二人,一动不动... 两人屏住呼吸,不敢靠近,这么小的孩子,坐的这么笔直端正,许闲用脚指头都能知道,一定有问题。 月亮出来了,风也停了,哭声也止住了。 就在二人打算静观其变之时,那红衣婴童却好像探查到了二人的存在一般,竟是缓缓的扭过头来。 那一瞬间,许闲的心提到了嗓子上,如临大敌。 渗白的脸蛋,发红的眼,干裂的唇...它隔空望着二人,突然笑了。 “咯咯咯咯咯咯!” “你们能和我玩吗?” 第70章 血傀儡 “咯咯咯咯咯!” “你们能陪我玩吗?” 南宫凝只觉得身侧又起了一阵风,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抬眸,便见许闲蹿了出去,手持两米长的开山巨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径直斩落。 嘭! 重剑坠地,携筑基之力,眼前空地,顿时被砸出一个深坑来。 土石飞溅,落叶凌乱。 南宫凝愣了愣,失神道: “好猛!” 原本许闲说自己不怕鬼,她只当他是嘴硬,哪有人不怕鬼呢? 现在她信了。 二话不说,提剑就斩。 可惜。 终究是斩空了。 烟尘里,鬼婴悬于长空,面目狰狞,似笑似哭,癫狂不止。 “咯咯咯!” “呜呜呜!” “你干嘛打宝宝,宝宝这么小,爹爹不喜欢宝宝吗?爹爹坏,爹爹该死,宝宝要把爹爹吃掉...” “哈哈哈!” “桀桀桀!!” 许闲条件反射的一剑扑空,抬眸望去,正见鬼婴,张开无牙血口,朝自己扑来,反手抬剑在斩,不忘骂骂咧咧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还没娶媳妇呢,你管谁叫爹,看剑...” “爹爹坏,宝宝要吃了爹爹。” 横空一剑,在渡斩空,眼前鬼婴明明没有修为,可动作却极快,飘来飘去,像风... 许闲一连三剑,连它的衣服都没碰到。 低声咒骂。 “见鬼了。” 南宫凝并指作剑,指尖一晃,祭出一道剑气,直奔鬼婴而来。 元婴一剑。 虽不是全力。 可速度却快过风,鬼婴避之不及,被剑气贯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南宫凝手腕翻转,并指向上一抬,薄唇轻吐一字。 “收。” 呼啸的剑气先是在空中急刹悬停,而后急速倒退,须臾之间,化作剑绳将小小鬼婴束缚其中... 鬼婴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禁锢,发出尖锐的狞叫。 “呜呜呜!” “好痛好痛!” “娘亲也坏,娘亲也打宝宝,宝宝要把爹爹和娘亲都吃掉,都吃掉!” 许闲收剑,插入地面,仰头看着被禁锢在半空的鬼婴,吐出一口浊气,拧着眉头,吐槽道:“呼...还真是个鬼。” 南宫凝从竹林中走出,行至许闲身侧,古井无波的望着面前鬼婴,又看看身侧许闲,道:“小师祖,你儿子一点都不像你。” 许闲无语,“你儿子。” 南宫凝拧眉道:“它叫你爹。” 许闲鄙夷道:“它还叫你娘呢。” 南宫凝沉默了一会,说:“好吧,我承认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许闲认同道:“是不好笑。” 对视一眼,二者却又失笑出声,原本诡异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只不过,不是先前的那种诡异。 小小鬼婴还在挣扎,还在叫,龇牙咧嘴,又哭又笑,癫的不行。 许闲心有余悸问:“这到底是啥个玩意,逮谁叫谁爹,逮谁叫谁娘?” 南宫凝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 “啪!”地一声。 那原本凄厉个不停的鬼婴突然就没了动静,耷拉着脑袋,像个提线木偶被斩断了丝线,直愣愣的掉到了空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其下蕴出一滩猩红的血污。 许闲整个人都麻了。 “傀儡?” 南宫凝淡淡道:“看来小师祖猜的没错,世间没有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许闲收起且慢,没好气道:“吓我一跳,你别说,弄得还挺逼真。” 南宫凝凝视着地上殷红,徐徐道:“这是血傀儡,之所以逼真是因为,它是用活人做的。” “活人?” 许闲一惊,目光闪烁。 “嗯,活人。” 听闻至此,许闲在看地上散开的鬼婴,整个人都麻了,眼神躲闪间,自生怒意。 这孩子看着至多不过一个月,将一个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练成傀儡。 哪怕不知道过程和原理,他当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这特么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畜生啊。” 南宫凝抬眸望月,不怒自威,沉声而道:“孽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本尊可许你一具全尸。” 其声灌注元婴之力,似是洪钟,远远飘传。 振聋发聩间。 竹林荡漾,月色黯淡。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四下看去,并下意识的往后一步,将南宫凝护在身前。 “桀桀桀桀!” “问道宗的女娃娃,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阴森森的笑声,凭空而生,自远方传来,却如在耳畔响起,即便是筑基境的许闲,也辨不清,是从东南西北那个方向传来,也辨不清是男是女... 顿时间警铃大作。 许闲很清楚,这特么是个高手啊。 南宫凝气势不减,剑袖一荡,阴寒之气,荡然无存,低喝。 “装神弄鬼,畏畏缩缩,可敢现身一见。” 那人冷笑一声,如出一辙,讥讽道:“呵...想见本座,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身落一刻。 四周竹林叶冠剧烈的抖动起来,哭声笑声,再次传来。 “咯咯咯!” “呜呜呜!” “你能陪我玩吗?” “你能陪我玩吗??” 一双双血色的眼,如同深夜里红色的萤火虫一般,先后亮起,遍布四周竹林,密密麻麻。 紧接着,一个个红衣鬼婴,便从竹林里飘了出来,从东南西北各处朝着二人慢慢靠近。 被包围了? 中计了? 是陷阱? 这些想法短时间内同时闪过许闲的脑海。 确定了。 就是被算计了。 手中且慢再次握在手中,许闲背靠南宫凝,紧张的同时,已经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我滴吗,怎么这么多?小凝,咋弄?” 南宫凝不语,祭出本命地剑,在许闲脚下画了一个圈,眨眼阵成,泛起乳白色剑光,一柄地剑更是悬在许闲脑门之上,寒光猎猎。 许闲恍惚持续,“这是?” 南宫凝叮嘱道:“小师祖,我回来之前,不可踏出半步。” 许闲懵懵懂懂的应下。 “好!” 南宫凝在取一剑,握于手中,缓缓举起,横空斩下。 噌地一声。 剑鸣声声,煞风阵阵。 百米之内,森森剑意,肆虐一切,一具具婴儿做成的血傀儡红眸瞬暗,接着齐刷刷的倒地不起。 剑锋挽转,横空在出一剑。 一道剑光月下生寒,所过之处,一片竹林,在剑气之中寸寸崩裂,化作齑粉,南宫凝随之杀出,犹如极夜流星,眨眼消失不见... 许闲呆愣原地,木讷的望着身前,喉咙一滚。 “牛逼!” 元婴境...当真恐怖如斯! 第71章 中计了 剑气渐息,哀风渐止,当烟尘落定时,许闲身前,一条十丈宽的大道笔直向前,一直延绵至林深不见处... 元婴之力,由且如此。 九境渡劫。 许闲不敢想象,怪不得八境大乘的李青山,敢接大江改道的活。 四周散落的鬼婴,被卷起的尘土和落竹叶掩盖,脚下剑化的圈反倒是棱角分明,不受半点影响。 地剑·月凝仍然悬在许闲头上,于月光中折射出一轮月辉,温柔静谧。 许闲站在圈内,安全感拉满。 嘀咕一句,“感觉自己成了唐僧了。” 摇头笑笑,之前因紧张而紧绷的心神平复,许闲一屁股坐在地上,重剑横膝,凝望着南宫凝消失的方向。 那里苍茫一片,山高林深。 许闲看不清。 但是却不时能听到远方传来打斗声和轰鸣声,偶尔还能见到黑夜里闪动起一道道光芒。 五颜六色。 是剑光还是别的术法,他也分不清。 不过所见所听的动静,两人打的很激烈。 应是旗鼓相当。 许闲虽然知道南宫凝很厉害,可他却不知道对方是何水平。 所以心里还是替南宫凝捏了一把汗的。 有些忐忑。 面露担忧。 惴惴不安。 南宫凝这孩子不错,刚认识的时候吧,看着有些清冷高傲,就像一朵带刺玫瑰,你忍不住想靠近吧,又怕会被扎到。 相处后会发现。 她的刺根本不扎人。 年纪和阅历让她善解人意,兼具聪明感性,偶尔呢,还会逗逗别人,带着些许少女气息。 跟她同行时,很有安全感... 总之,比温晴雪热情,比林浅浅成熟。 许闲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 所以他不希望她有事。 当然,她若是真有事,自己大概也得挂在这里。 可是吧,他也很清楚,自己实力太弱,也帮不上忙,索性就老实待着,别给人添乱了。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远处的动静渐行渐远... 少年的思绪越来越乱... 他对着头顶的凝月自言自语道:“你也担心你主人呢?没事,她厉害着呢,稳重一些...不行,你去了我咋办,老实待着吧...” “害...这事怨我,考虑的还是不够严谨,太急功近利了,不该分头行动的,下次得注意,不够稳健啊。” “作为师祖,我有责任啊,我反思...” 喃喃自语间,远处一道血光迸射而起,霎时染红大半天幕。 月光黯然,忽又地动山摇,一道能量波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竹林尽折腰,罡烈的风薅光竹叶,化而为刃,携尘裹石,奔腾而来。 “嗖嗖嗖—” “呜呜呜—” “潇潇萧—” 风如拔山怒,尘如决河倾。 月凝剑意生,脚下阵光起,自成一界,将许闲护住。 许闲屏气凝神,膝间且慢躁动。 俄顷。 风去,尘息,叶落,月光荏苒,远处红芒不覆,耳畔轰鸣不生。 双眸凝视黑夜,许闲满目慎重,头顶的月凝猛烈的震动着剑身,剑息急促不安。 似是察觉到了主人危险,想去,却又不得不留。 许闲喉结一滚,眉目深压。 “怎么会这样?” 一扬浊浪之后,眼前的黑夜就像是褪下了伪装,许闲窥见,极夜深处,群山之间,有五道剑光,若隐若现。 洞察之眸。 可帮助许闲洞悉它人境界,神念可探查方圆一里内的生灵气息。 小小书灵可脱离自身三里范围,视觉共享许闲。 然身为剑冢之主,许闲却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的剑冢之剑。 剑的品质越高,感应越强,范围越远。 若是仙剑。 千里之外,也能窥见一许剑息。 此时许闲的神念里,共计有七柄剑冢之剑的气息。 抛开头顶的凝月,横膝的且慢,有五柄就在远山之外,方才红芒升腾的地方。 相隔不足百里。 证明什么? 证明那里除了南宫凝,至少有五位问道宗的弟子。 可是...刚刚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许闲眉目越拧越深,脑海中飞快运转,梳理汇总着信息... 他们因为一张染有婴儿血迹的纸寻到了此处,却是遭遇了血婴和未知的强者。 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局。 为的就是将他们引到云轩园。 如今又窥见五柄问道宗的剑。 “没有灵剑的李锋...” “邺城监察堂刚好有五人...” “消失的弟子,未归的堂主...” “都对上了!” 渐渐通透,许闲下意识握紧拳头,咒骂一句。 “该死!” “那李锋果然有问题。” 许闲清楚,他们上当了,早在之前,他就察觉李锋不对劲,凡问宗弟子,身上都有一柄本命剑,即便藏在储物袋中,许闲也能若即若即的感应到。 唯独那李锋身上没有。 只是当时的他没有细想,只当是巧合,对方可能忘带了。 现在想来。 李锋可能并非是问道宗的弟子。 而监察堂消失的也不止是一个弟子,是全部,就是眼前的五柄剑光之主。 将他们主动引诱至此,南宫凝凶多吉少。 还有宋青书和阮重,恐怕也在暗中之人的掌控之中。 而自己... 细思极恐,许闲心悸不已。 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么大麻烦,自己还真是够倒霉的。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 洞察之眸有了动静,眼中寒光一晃,视觉共享,他的神念里,身后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人,就站在竹稍之上,俯视着自己。 许闲沉眸,意念一动,新手礼包里的铁剑悄然握在掌中,没有任何迟疑,拔剑,起身,掷出... 嗖!—地一声。 剑如离玄之刃,起落间横渡长空杀去。 那人只是微微偏头,剑锋近乎贴着她面颊划过。 耳畔碎发被撩起。 她半歪着脑袋,蓦然望着少年郎,低喃道:“你居然能发现我?” 许闲单手举重剑,只指竹稍之巅,问道:“是人是鬼?” 第72章 试试就让你逝逝 暗影遮面,看不清面容,唯有鬓角处些许长发,悠然垂落胸前。 但见脚下轻轻一点,长袍决浮,飘向地面,慢慢前行,许闲剑锋缓缓向下,直到与臂展持平。 她走到离许闲不足五米之地止步,一双雪白纤细,筋骨嶙峋的手裸露月下,将帷帽摘下,露出真容... 许闲眉目再压。 眼前所见,应是一个姑娘,身高四尺半(约等于一米五),借着月光,少女长发枯黄,乱糟糟的,像是营养不良,一张脸庞苍白若雪,似是大病未愈,眉毛纤细,眸下卧蚕。 那双眼睛,清冷,木然,带着一丝破碎和空洞,隔空望来时,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病秧子? 长得不高的病秧子。 一看就是魔道中人。 她叹了一口气,唇前渺渺白息,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不人不鬼。” 许闲握紧重剑,冷笑一声。 “装神弄鬼,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牵强道:“呵...不重要,总归你也是要死的。” 许闲重剑插入地面,眯眼挑衅道:“就凭你?区区金丹境,能奈我何?” 她拧了拧眉,区区金丹境...这是实话,她确实是金丹境,在凡州她确实不值一提。 可... 这话从一个筑基境初期的人口中讲出。 怎么听怎么不对,问道宗的弟子,真的好不知天高地厚啊。 她抬手指着悬在少年头顶的那柄剑,冷冷道:“它的主人已经输了,被抓起来了,所以它一会就会掉下来,我等一会就行了。” 许闲侧目,余光下意识的看向身后,那里确实有好大一会,没有传来动静了。 而且头顶凝月极其躁动不宁,像是有了感应一般。 “别白费心绪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们都会被他炼成血傀。” 许闲随口问:“他是谁?” 她望着他,就像是看傻子一般,一言不发。 许闲平复思绪,舌舔红唇,缓解自己的紧张。 眼下情况,他们是遭了埋伏,可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南宫凝和那五柄剑光之主,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世人皆知。 凡问道宗弟子,人死剑回,一但有问道宗的弟子被害,纵然你神通广大,剑若回峰,镇剑堂强者必出。 眼前这些人,他虽不知实力几何,可从他们行事的风格上来看,定然是忌惮问道宗的。 他们即便把他们抓住了,暂时也不会杀死。 至少在他们的目的达成之前不会。 所以... 眼下许闲要做的不是去救人,更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尽快脱身,去搬救兵,南宫凝都对付不了的存在,他不认为自己可以。 但是若只是对付眼前这丫头,他还是有把握的。 “不想说?那就打到你说。” 她歪着脑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许闲意念与凝月沟通,“去吧,去找你主人。” 凝月得许闲准许,若有灵般犹豫片刻。 后调转剑锋,遁空而去,若黑夜里一抹流萤,极光一瞬。 剑去之后,脚下护住自己的剑意之阵随之溃散,阵壁一同消失,许闲裸露在了眼前之人面前。 病恹恹的姑娘满脸木然,知晓许闲意图,怔怔吐出三字。 “你好勇。” 许闲不屑,调侃道:“我不止勇,还很强,你要不要试试?” 病恹恹的姑娘想了想,答应道:“好,试试。” 说罢。 她动了,双掌之上,灵能涌动,朝许闲杀来。 许闲大喝一声。 “且慢!” 病恹恹的姑娘身形一滞。 “嗯?” 却不曾想,一柄重剑,拔地而起,顷刻杀来。 本是仙剑,距离又近,且出其不意,眨眼至其眼前,锋芒迸射。 剑意滔滔,她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剑。 虽未穿胸而过。 可是仙剑却破了护体真元,将她震飞了出去。 足足倒退了数十米,方才稳住了身形,气息大乱,一口殷红自嘴角滑落。 “该死!” 猛然抬头,死死凝视,眼中有惊,更多的却是怒。 说时迟,那时快。 许闲没有半刻耽搁,当且慢杀出时,他整个人也蹿了出来,像一只黑夜中的猫一样,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许闲已至其近前。 并于前行之中,将重剑握于手中。 三两步间,瞬息破近。 咫尺之间,许闲眼中寒光一晃,狡黠一笑。 收剑。 拔剑。 斩出。 一气呵成。 “青莲一现!” 后者瞳孔骤缩,聚力格挡,可总归许闲占了先机,青芒乍起,以是气乱排空。 “啊!” 后者一声惨叫。 再次被斩飞出去,掀飞百米,重重砸落乱竹之中,又是一口鲜红哇的一声喷吐而出,原本苍白的面容,好似渡了霜。 许闲脚下一踏,地面下陷三寸,整个人高高跃起,双手握着重剑,一个跳斩,再度杀去。 灰袍姑娘睁眼,朦朦胧胧间,只见月下,一道寒光惊空。 她想躲,可接二连三受到重创的她,识海大乱,一时行动受限,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影已持剑砸了下来。 极大的力道下,她整个人被狠狠的镶进了大地里,腹部翻江蹈海,大脑一片空白,耳畔更是嗡嗡而鸣。 疼。 很疼。 好想哭... 许闲可不管那些,手中重剑舞的虎虎生风,横斩,竖劈,脚踏,一套连招,一通乱砍。 顿时之间。 轰鸣大乱,土石飞溅。 先破气罩。 再乱其息。 最后在洞察之瞳的加持下,劈碎气府,跳断对方的手经,脚经。 直到确认对方已无还手之力时,方才停手。 许闲吐出一口浊气,不忘了踢了一脚土坑里,衣服破碎,四肢扭曲,面容狰狞,满头满脸,不是血就是剑伤,甚至连胸口都塌陷了的...人。 不得不说。 金丹境是真的难杀,这都没死。 当然第一次打架,他的经验也略显不足。 “试试就让你逝世。” 奄奄一息的姑娘,生无可恋的盯着眼前的少年,用尽全部力气,伴着鲜血喷涌,模棱两可的吐出二字。 “卑鄙!”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败在一个筑基期的剑下。 而且还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还手之力那种。 一句且慢。 一道剑光。 不下数十剑的劈砍。 绝望,愤怒,不甘,痛苦充斥在她的识海之中。 比起这具肉身的疼痛,她内心的绝望,更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激荡。 那柄剑是有问题不假。 可这少年是真的阴险。 许闲毫无所谓,淬了一口唾沫,“兵不厌诈,你懂个屁。” “杀了我。” 许闲不予理会,取出一根绳索,将其绑住,环顾四周后,拖着其朝着竹林外狂奔而去。 第73章身陷险地 也没有往来时的方向跑,而是刻意换了个方位斜着跑的。 他更没有选择把这女的杀掉。 对方是邪修,他无法确定这些人之间是不是有某种联系的手段。 类似魂灯之类的,死了就能知晓。 对面一定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伙人。 并且。 这些人在邺城盘踞许久,很可能和邺城的官府也有勾连。 为确保万无一失,自己跑出这片山野的范围之前,得先留她一命。 夜风急。 竹林乱。 些许时候,许闲的洞察之眸中窥见竹林深处,凭生一堵血光之墙。 “见鬼?” 他暗暗咬牙,疾驰的脚步停滞。 肩头。 小书灵不知何时出现,坐在那里,仰窥竹林之巅,肃穆道:“是隔绝之阵,足足覆盖了百里。” “能破吗?” “能。”小书灵肯定道,转而话锋一转道:“不过...” “不过什么?” 小书灵说:“破阵就会惊动这背后的布阵之人,以主人的速度,很快就会被追上,不稳妥,这阵虽是凡间的玩意,不过布阵之人却下了很大的功夫,实力也不低,最少也得是个五境的修士吧。” 许闲沉默。 原本的计划,他打算先远离此地,焚烧灵香,将消息传回宗门。 不出一日,宗门里也就能收到消息了。 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灵香焚烧。 会生灵烟。 之前他就没烧。 一来,他怕对方知晓自己烧了灵香,破罐子破摔把那几道剑意 的主人杀了,二来,对方实力不祥,恐被截了,烧了也白烧。 现在想来。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派出金丹强者截杀自己一个小小筑基还嫌不稳妥,还弄了这个什么隔绝大阵,刻意把他们引到这里,这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消失啊。 这群人不简单。 看来魔修是菜不假,但是脑子不傻。 难搞啊。 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弄,难不成真得交代在这不成...” 身后,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传来。 “没用的,你跑不了的,我说过,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许闲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血人,语气森森道:“我死之前,你也活不了。” 她蠕动着身躯,如同厕所里的蛆,艰难的将上身支撑起,靠在了一根巨柱上,浑浊的眸子望着许闲,讥讽道: “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你死。” 许闲拧眉,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懵了,浑浊的眼清澈了些... “你?” 许闲淡淡道:“你跟我装什么?说,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嘛,你们有多少人?” “呸!” 一口血水,溅了许闲满脸。 许闲深吸一气,抬手抹尽。 她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尽是挑衅。 许闲压着声音道:“不怕死是吧,那就让你生不如死,我有一百种方法,你想不想试试?” 她挑衅的笑道:“我没按时回去,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许闲迟疑了一会。 单手将其拎起来。 并以筑基灵力,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以免她滴落的鲜血留下痕迹,再次钻进竹林之中。 既然暂时出不去,那就先保住命。 他问书灵,“我能不能也封闭自己的气息?” 小小书灵答:“可以,我之前和主人说过,洞察之眸可以发动精神攻击,用眼睛把人看死,主人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反过来,借助洞察之眸,阻隔别人的神识还是可以的,就是对精神力消耗比较大,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前提是,这里面没有六境的生灵存在...” 五境元婴。 六境化神。 许闲想,对方既然费尽心思把他们引诱到这里,还等到天黑才动手。 而且一直在诱导,除了忌惮他们把信息传回宗门,更多的恐怕是忌惮他们的实力。 南宫凝是元婴中期。 所以他推测,对方最强者的实力应该大差不差也是元婴境。 一境一重天,一境之隔,如麒麟驽马之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己之所以能跨境把金丹的给干了。 归根结底,自己拥有洞察之瞳,能看穿对方弱点,当然最主要的是。 一柄仙剑。 否则。 筑基根本破不了金丹境的防御。 不过若是别人问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别问,问就是天赋异禀,筑基打金丹,有手就行... “那就别愣着了,快用吧,不然一会该被人发现了。” “好的,主人!” 共享洞察之瞳,损精神力而绝自身之气。 许闲带着奄奄一息的灰袍女消失在黑夜中。 就在许闲隔绝自身气息不久。 竹林里。 便有数道黑影,自竹林中穿梭而来,行至许闲停留过的阵壁之前,领头之人缓缓蹲下,伸手触碰那溅到地上的血迹。 在指尖中轻捻,抬头,黑帽下一双眼,拂过寒光,阴冷至极。 他的话音嘶哑道:“找!只要活的!” 众黑影拱手得令。 “是!” 遂四散而去,消失不见,只余竹林深处,不时落叶沙沙。 领头的黑袍缓缓起身,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真是个废物!” 金丹境对付不了一个筑基境,让人跑了不说,自己还受了伤,于他看来,这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而另一边。 林深处。 某条溪畔,月色朦胧中,许闲正在对那姑娘用形。 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许闲最少知道九种。 所以他想试试。 是她的嘴硬,还是自己的手腕硬。 他先是在书灵的指导下,用了点小手段,将重伤的她丹田气海锁住,让其暂时沦为凡人。 接着掏出了一颗临行时,从她兜里翻出来的灵气丹给她喂下。 并将对方的四肢关节复位,以灵力滋养,愣生生的把她给救了回来。 接着。 开始上手段。 他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铺在对方的口鼻处,以气御水,给对方灌溉。 手段之残忍。 小小书灵不忍直视。 而本就病恹恹的姑娘,也终于体会到了许闲口中所说的生不如死。 恐惧。 窒息。 绝望。 身坠地狱。 “说不说?” “你不得好死。” “呵...还挺硬气,那就再来。” “呜呜呜呜!” 第74章 江荧 许闲一边看着眼前的姑娘挣扎,一边控制着溪水倒灌,一边不忘了科普唠叨。 好大一会后,力收水覆,扯下盖住对方口鼻的破布。 灰袍姑娘双眸上翻,发白的面容扭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呃!呃!呃!” 最原始的恐惧迫使着她整个身体在不停的抽搐颤抖。 许闲不急不忙的说道:“你知道人最痛苦的三种死法是哪三种吗?” “第一种,饿死,第二种,疼死,第三种,憋死。” “你现在体验的是第三种,我还有两种,不过你别怕,你是修士,命硬,我也是修士,我会救你,所以你不会立马就死,你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是还不说,一会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剐下来,让你体验第二种,疼,然后我在把你丢在山里,让你慢慢饿死...” 少年的话是那般刺耳,时刻刺激着她的神经。 他就像个恶魔,让她恐惧。 她问:“你不是问道宗的弟子,你究竟是谁?” “何以见得?” “问道宗的弟子,不可能这么卑鄙下流。” 什么叫口碑,这就叫口碑。 就连魔修都认可问道宗,可见问道宗在凡州的地位,当之无愧的正道啊。 许闲凑近了些,阴恻恻道:“我还有更下流的...你可以慢慢体验?看是他们先找到我,还是我先把你玩疯。” 她垂下眼眸,妥协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觉得呢?” 她木然的望了许闲一眼,弱弱问道:“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能给我个痛快的吗?” 许闲应道:“当然,我问道宗的弟子最讲诚信了。” “江荧。” “嗯?” “我的名字。” “然后呢?”许闲说,于小溪畔坐了下来。 江荧低眉敛目,徐徐说道:“师从血魔窟,你斗不过他们的,那里有两位元婴境巅峰的尊者,金丹不下十人,和你一样筑基境的百人不止。” 许闲暗暗心惊。 江荧继续道:“就连邺城里,也有我们的人。” 果然? “你怕了吗?”江荧略带讥弄。 许闲波澜不惊。 “继续。” 在灵丹的作用下,江荧的气色恢复了些,说话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有气无力了。 她说:“婴儿是我们偷的,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我们是魔宗,来自苍梧,数月前我们收到消息,说是被你们问道宗监察堂盯上了,我们就把他们全抓了,可惜消息已经传回去了,我们知道你们会来,提前做足了准备,你们一来,就把你们引到了这里…自从你们踏入邺城,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的另外两个同伴,很快也会被抓回来的,一个都跑不了。” 许闲若有所思。 和自己猜测确实的对上了。 苍梧。 邺城。 这里面的事不小,绝非是任务介绍中提及的魔修抓婴儿修炼那么简单。 “所以,他们还活着?”许闲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 江荧嗤笑道:“当然,人死剑回,谁都拦不住,到时候问道宗剑锋必临,我们可兜不住那么大的麻烦,更何况这还是北境,尊上大事不成之前,你们不会死,不过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荧眸中一暗,接着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许闲将信将疑,问道:“抓婴儿做什么,还只抓女婴?这你也不知道?” 江荧淡淡道:“你不是看到了吗,都被做成了血傀儡。” “只是如此?”许闲质疑。 江荧迟疑一会,自嘲道:“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你不用太看得起我,就算还有别的,两位尊者也不会让我这样的马前卒知道的。” 她徐徐转头,望向黑夜深处,慢慢道:“你要是想死个明白,可以自己去看。” 许闲若有所思,试探道:“没别的了,比如,邺城里,你们的同伙是谁?” “我说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许闲不语,思绪一时深过这里的月色。 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他想她兴许真的不知道,毕竟这事牵扯这么大,持续了整整三年才走漏风声。 保密措施,一定做的很严谨。 不过。 却也不难猜测。 苍梧。 邺城。 魔修。 这些串联在一起,显然,这是有人要在邺城搞事。 造反的可能性极大。 当然,不管过程如何,目的肯定都是为了针对问道宗的,里面的水很深,她口中的这些,恐怕也只是表象。 “现在,可以给我个痛快的了吗?”江荧问。 许闲不假思索。 “行。” 江荧细眉舒展,像是终于可以解脱了一般。 许闲起身,手中悄然握起了且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荧,“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江荧仰视着少年,狞笑道:“说的轻巧,若是有得选,谁会干这些朝不保夕的脏事?可惜,命不由我。” 许闲略一沉吟,淡淡道:“走好。” 重剑横空,寒光一晃,一颗头颅整整齐齐的被削掉,滚落溪流之中。 半截身体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早先江荧血已流干。 此刻被枭首,鲜血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飞溅乃至喷涌。 许闲一抖剑锋,重剑飞回袖中。 他不曾去看地上的尸首一眼。 而是走到小溪上游,洗了一把脸,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是许闲第一次杀人。 可他却并没有别人口中所说的那种第一次杀人的不适和恶心。 他觉得很平常。 甚至心里还有些快感。 一来。 穿越以后,自山中长大,没杀过人,猪狗牛羊,鱼禽走兽他可没少杀,本质上都一样。 二来。 他杀的是自己内心深处认定的恶人,坏人。 特别是在看到那些被做成血傀儡的血婴之后,他早就把这群人当成畜生了。 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杀了以后,他才会有快感。 什么没得选?什么命不由己? 都是扯淡。 能对刚出生的婴儿做出那种事情,而且一做就是三年,天理难容。 行。 就算你有你的苦衷,不得不如此。 许闲表示理解。 那你也别抱怨。 我把你宰了。 因为你该死。 疾驰在山林之中,许闲自言自语的嘀咕。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你们堵我退路不给活路,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谁特么也别想好过...” 第75章 生杀予夺 蛇谷地下洞天某处,无火自明,红光蔼蔼,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一位黑甲红袍的老将,随手将手中晕死的大汉扔到地上。 “人我给你带来了。” 他的身前数米处,有一石台,血雾萦绕,不时翻腾,石台上有一人,正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那是一个男子,面色阴柔,薄唇如锋,满头长发略显凌乱,一条醒目的伤口自颚下处一直延伸到胸前,血将红衣襟染成殷红。 像是被人用剑豁开一般,细窥,隐隐有剑意残留。 听闻动静,青年男子缓缓抬眸,一双寒眸倒竖,倦意中带着冰寒,像蛇眼一般。 撇了一眼地上昏死的大汉,又看向身前苍髯如戟的老将,嘴角微倾,嘶哑道: “老将军当真是宝刀未老,勇猛不减当年啊。” 老将沉吟,“你的伤?” 青年男子笑道:“死不了。” 老将不动如松,沉声问道:“其它三个,都解决了吗?” 青年男子缓缓道:“元婴的丫头,已被我镇压血婴池下,金丹境的那个青年老鬼亲自出手,自不会出意外...” 老将沉眸,不怒自威,“那小少年呢?” 青年男子吐出一口浊息,风轻云淡道:“出了点意外,不过没事,区区筑基境,他跑不了的。” 老将身上杀气外泄,一方洞天,无故生风,呼呼而鸣,厉声责备。 “你应该清楚,若有差池,你我都得死。” 青年男子语气虔诚,“我心里有数,老将军大可放心。” 老将杀意内敛,风息浪静,警告道:“最好如此。” 青年男子牵强一笑。 老将肃穆道:“人虽然抓了,可问道宗已经惊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计划必须提前,主上让某问你,最快多久?” “三天后,十六月盈之日,前提是我需要足够的女婴。” 老将略一沉吟,问:“要多少?” 青年男子竖起三根手指,略带癫狂道:“三千,一个不能少,明日子夜前就要。” “三千,你真当买菜呢?” 青年男子冷笑一声,桀骜道:“抓不到,大家一起死,或者等下个月也行,如果问道宗那些杂碎没找来的话,呵呵。” 老将抬手,指向青年,警告道:“三天后若还是失败了,某提你头颅,去见主上。” 青年眯眼,笑而不语。 老将转身离去,只余话音回荡洞天之内。 “人某明日给你送来,你最好说到做到。” 青年目送,阴柔道:“老将军慢走!”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即便以元婴之力滋养,依旧血流不止,阴笑道:“还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啊。” “来人。” 一个黑影自暗处走出,握拳于胸,微微俯首。 “尊上。” 青年看着地上的大汉,吩咐道:“把他也扔进血池里。” “遵命。” 青年冷笑道:“温柔一点,把他弄死了,你我都得死,知道吗?” 黑衣人不寒而栗,恭敬道: “知道了。” 蛇谷之外。 许闲借助洞察之瞳隐匿气息,将自己藏身于黑夜之中,此刻百里长空上,时见月下,惊虹四起。 至少不下数十人,来来去去。 许闲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些人一定在搜寻自己。 借助洞察之瞳。 可见其中,除了几位金丹境强者,其余之人,大多都是筑基境,一对一,许闲有把握,完胜。 当然。 对方肯定不会和自己单挑。 好在,自己在暗,敌人在明,许闲可以搞偷袭。 目前的情况,自己的洞察之瞳,至多只可以维持十二时辰,也就是说,十二个时辰后,自己就会暴露在元婴强者的神识之下。 想活。 必须在十二小时内破局。 跑? 有那座封闭大阵在,肯定是跑不了的。 破阵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就算真能破了,破阵的时间里,对方早就杀过来了。 他的洞察之眸是能隐秘气息不假。 可别人不瞎。 援兵? 没人报信,恐怕数月内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出事了吧,真等他们发现再来救援,自己早凉了。 现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只能是闯一闯这龙潭虎穴,把南宫凝他们给悄悄救了,然后一起冲出去。 虽然很冒险,他对里面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但是。 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的机会。 坐以待毙。 可不是许闲的性格。 他们不是把自己当成猎物吗? 许闲为何不能把他们也当成猎物? 没人比他更懂打猎了。 他想要救人,就得让对方先乱起来,越乱越好。 引蛇出洞。 接着趁乱救人,最有效的就是杀人,把他们一个个全给杀咯。 杀不了大的,就杀小的。 打元婴没戏。 打金丹费劲。 杀筑基,如屠猪狗,还不是有手就行。 说干就干。 许闲化身猎杀者,潜入黑夜,寻找目标,追踪目标,设下陷阱,斩杀猎物。 “什么人?” “给爷死!” “啊!” 剑光寒,惨叫生,血染密林。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 接二连三的有同伴死去,一群黑衣人早已人心惶惶,领头之人更是怒吼道: “狗日的,让我抓到你,我要生扒了你的皮!” 许闲躲在暗处,不由在心中吐槽:“就这...心理素质真低啊。” 随着时间推移。 许闲手上的人命越来越多, 追杀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多,于匆匆一瞥间,许闲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元婴老怪。 此时蛇谷之内。 一群人早就被气疯了,就连两位元婴尊者都变得暴躁异常。 一个筑基境,一夜之间,杀了他们一位金丹境,二十几个筑基境,可偏偏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着。 他就好像那黑夜里的山魈,索命的无常,来无影,去无踪。 你看不到他。 可你知道他在。 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盯着你,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剑把你带走。 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惶惶不安。 眼中的猎物,成了嗜血的捕食者,角色的转换让人猝不及防。 元婴震怒。 下边的人也开始抱团。 “给我继续找。” “他的身上一定有遮蔽气息的法宝。” “把山翻过来,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尊上放心,天马上亮了,他藏不住的。” 眼瞅着天光渐亮,又见对方抱团,没有出手的机会。 许闲便趁着对方都在寻找自己时,借着最后一丝月色的掩护,来到了江荧口中的大本营。 蛇谷是一个山谷,这里的竹林更密,谷中有一深潭,水是深绿色的,四周还有打斗的痕迹,许闲看向深潭之下,那里有七柄剑光浮动。 其中三柄,许闲很熟悉。 不用想了。 宋青书和阮重肯定也栽了。 “看来这水下,另有乾坤...” 第76章 血池洞天。 许闲心道果然,眼见天边浮白,他问:“入口在哪?” 小书灵指着深潭对岸,群山一角,“那边” 许闲凝眸看去,洞察神通共享,本是茂密与竹林密布的荆棘之地,瞬间无所遁形,露出真容。 “障眼法?” “是的,而且没人守着。” 许闲思索再三,自己在山林里搞了一夜,这伙人大多都在外围搜查自己,他们就好像料定了一个小小筑基,肯定不敢闯这龙潭虎穴一般。 故此神念笼罩之地,一方深潭范围内竟是空无一人。 但是许闲并不打算从入口处进去。 能在百里范围布下一座隔绝大阵,足以证明这群人行事谨慎,难保入口处,除了障眼法外没有别的禁制和机关。 所以... 稳妥起见,他打算另辟蹊径,凝视湖泽,问:“潭底有没有入口?” 小小书灵双眸中泛起一阵白芒,片刻后点头道:“有。” “那就走水路。”许闲当机立断。 踏着最后一丝暮色的掩护,猛吸一口气于丹田,封闭七窍,悄然潜入水中。 小小书灵稳坐其肩头,时时为其指引着方向。 湖泽很深。 内有暗流。 寒意侵袭肉身。 好在许闲本是筑基境,又有剑体护身,行于水中,如凡人踏足平地,并不难寻,很快就在寒潭底下,寻到一个暗流,顺着暗流逆行。 四周漆黑一片。 许久之后。 眼前世界渐渐明亮,隐有红芒晃眼。 片刻后。 许闲悄然露出了头。 耳畔流水潺潺,时听泉水叮咚,入眼所见是一个地下溶洞,四周石壁,和头顶穹顶上,都挂着血色冰晶。 萦绕血色。 许闲上岸,打了个哆嗦。 “见鬼,这里怎么这么冷?” 都说天壤溶洞之中,冬暖夏凉,可这尚未入夏,这里面却冷的刺骨,尤其是这水,便是许闲的剑体,都冻的打哆嗦。 此时上岸。 时有轻风穿袖,更是寒的刺骨。 这种冷绝非是气温导致的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寒,不见结霜,却寒的刺骨。 阴森森的,再加上这四周血晶扩散的红芒,平添诡异,像是走到了冥界似的。 不禁在心中吐槽。 不愧是魔修。 真是会选地方啊。 小书灵伸出一指,指向深处,“走那边。” “好。” 许闲小心翼翼的前行,在狭窄的山体石缝中穿梭,渐渐的靠近七道剑光所在。 七柄剑相隔不足数米。 说明他们是被关在同一个地方的,这对许闲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随着他持续靠近,眼前洞天渐渐宽敞,就好像整个山体地下,都被人掏空了一般。 空气中,除了凉飕飕的阴风,里面也掺杂了刺鼻的血腥味,腐朽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恶臭,让人止不住的反胃。 须时。 眼前豁然开朗,通道尽头,所见是一片血光雾霭,猩红翻腾,慢慢靠近。 道尽。 见一深渊。 极大。 极阔。 极深。 许闲附身看去,天堑深渊之下,见了一汪血池,这些血色雾霭,便是从此池中涌出的。 细窥时,血池中,不时沸腾,冒着血泡,血水翻腾间,时见森森白骨。 血池中央,悬有石台,上面的布置摆设看着像是一个祭坛。 石台正中央的上方。 悬着一个巨大的血晶。 被无数的铁链禁锢着,铁链的另一端,则是镶嵌在四周的山体里。 此时此刻,那个血晶正在不停的吞噬着血池中升腾上来的血气。 许闲拧着眉。 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对方为何要抓婴儿的答案了。 不是为了制造血婴,而是造了这座血池,为的肯定就是这块血晶。 【未知妖丹】 不过此刻许闲的注意力却不在此,而是落在血池一角的石壁之上。 那里是剑息所在,所见是七个人被浸泡在血池中,铁链穿掌,穿肩,穿过丹田被死死的钉在石壁之上。 修为被封,肉身被锁,沦为凡俗,奄奄一息。 不止是狼狈,而是不忍直视。 南宫凝, 宋青书。 阮重赫然就在其中。 至于其余五个人影,许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邺城监察堂的五人了。 “碍...整一口不?” “你不要命了?忘了尊上说的话了?” “怕甚,尊上又看不到。” “我劝你规矩些,出了差池,你我可兜不住。” “切...瞅你那怂样,能出什么差池,他们还能飞了不成?” “不可掉以轻心,别忘了,还有一个问道宗的弟子没被抓到,都折了二十几号兄弟了。” “死了活该,一群废物,一个小小筑基境,折腾一夜都没抓到。” “说的轻巧,那小子指定不是寻常的筑基境。” “在不寻常又能怎么样,他还敢闯进来不成,就算闯进来又怎么样,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他们这些人身上的铁链可是深海陨铁打造的,别说筑基,就是元婴也斩不断,他就算来了,也只能干瞪眼,除非他有把仙剑...哈哈!” 说话的是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瘦,瘦子佝偻着腰,喝着酒,模样是个小老头。 至于另一人,始终蒙着面,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听声音,应是正值中年。 两人皆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听着二人的对话,藏在暗处的许闲默默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且慢。 这不巧了。 自己还真有仙剑,这上哪说理去? 小小书灵小声笑道:“这两人看着憨憨的,好像不难对付哦。” 许闲神念回应,“不可轻敌,要稳重。” “嗯嗯,主人说的对,那主人你打算怎么做?” 许闲郑重道:“冲上去,给他两秒了。” “嗯...会不会太草率?” 许闲一舔红唇,余光看了小书灵一眼,“看我操作。” 小书灵:“....”说好的稳重呢? 许闲默默的掏出了一柄舔包舔来的剑,居高临下,瞄了瞄,随后猛然掷出。 剑随之破空而去。 许闲紧接着拔出身侧且慢,从高处一跃而下,借助自身速度和重力加速度,杀将而去。 本在闲谈的二人,耳廓蠕动,听闻风中剑声,瞬间警醒。 “有人!” 听声辨位,二人修为扩散,其中一人抬手便释放一道术法,将前行之剑劈断。 抬眸。 却见一人从天而降。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许闲重剑开锋,斩向二人,两人匆忙躲避,虽然避开了剑峰,却还是被气浪波及。 寒石飞溅间。 许闲起手杀招。 “青莲一现!” 一朵青莲自烟尘中绽放,剑意激荡,其中喝酒的枯瘦老头,瞬间被斩,丹田生生被剑气撕碎,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另外一人重伤,准备逃遁。 却不曾想一柄重剑遁空而来。 竟是无视筑基境的灵气防御,穿胸而过。 胸口被豁开一个口子,五脏和肠子洒了一地,鲜血汩汩流淌,他麻木的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许闲。 “你...” 瞳孔涣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并没有死。 而是不停的抽搐着,好大一会,才咽了气。 到死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太快了。 许闲召回且慢,不忘警惕的巡视四周。 小小书灵竖起拇指。 “猛!” 第77章 救出八人。 血腥恶臭直冲天灵盖,那种酸爽难以言说。 不止是嗅觉的刺激,还有来自视觉的冲击。 血池里除了白骨,还爬满了白色的小可爱,密密麻麻,又粗又大。 许闲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了。 来到南宫凝面前,许闲取出一柄剑深深插入石壁,一手握着剑首,一手提着重剑,挂在血池上,呼唤道: “南宫凝!” “南宫凝!!” 满身鲜血的南宫凝手指微微一动,似是听到呼唤,缓缓抬起头来,潦草的长发随之向两侧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毫无血色,双目颓唐。 “小...师...祖!” 看清来人后,南宫凝气若游丝的催促道:“小师祖,你快跑...这是陷阱。” 许闲沉着眉,眼中难掩痛色,低声道:“我知道,你忍着点,我替你把铁链斩断,有事一会再说。” 南宫凝疲倦的眨了眨眼,喉咙滚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来,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许闲没有耽搁,余光看向手中且慢。 “去。” 且慢似是心有灵犀,脱手而去,将锁住南宫凝的十八根铁链尽数斩断。 寒铁极坚,奈何仙剑削铁如泥。 一阵金属刺耳过后。 南宫凝痛苦的咬着唇,跌落血池,许闲眼疾手快,将其稳稳抱住,召回且慢飞回地面,取出一颗丹药递给南宫凝。 “来,把这个吃了。” 寒铁被斩断,封住的丹田气府随之运转,元婴之力开始修补肉身,并吞噬天地灵气修补气海。 南宫凝的面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接过许闲手中丹药,诧异道: “蕴灵丹?你怎么有这东西?” 蕴灵丹和养灵丹同属于灵药,只不过一个是一品灵药,一个是三品灵药。 中间差了两个品阶。 价格却翻了十番。 很贵。 按许闲的身价,不该有这东西才对。 许闲当然不能说这是别人身上扒拉来的了,多晦气,笑道:“你师祖我还是有些底蕴的,快吃了,抓紧疗伤,我去把他们都救上来。” 南宫凝并没有矫情。 “好。” 一口吞下,盘膝抱元,调息运气。 许闲如初一辙,先救阮重。 “师祖,你怎么在这?” “一会再说,忍着点,我先救你出去。” “好!” 救完阮中,又救了宋青书,宋青书的伤势很重,手臂被人其肩斩断,五脏同样受损严重,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连吞丹的时候,都废了好大的劲。 不过随着被禁锢修为的挣脱束缚。 作为修行者。 展现了极强的恢复力。 问道宗的弟子,资质就没有一个差的,肉身强悍不说,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也异于常人,吸收丹药药性,也比寻常人要快上许多,很快三人便就有了行动能力,修为也随之缓缓增长。 至于剩余的五人,许闲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个个骨瘦如柴不说。 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随时都会嘎掉一般。 将五人救上来后。 许闲就一阵头大。 看着手里的丹药,只发愁... 求助的看向三人,“怎么弄?” 南宫凝身上伤口恢复了大半,站起身来,“交给我吧。” “行!” 南宫凝强行调动元婴之力,将五人肉身托举,以灵气替其疗伤的同时,也将五颗丹药被动送入五人腹中... 须时。 五人气息渐渐强盛,就像枯草逢春,绿芽破土而出。 他们气息微弱,恍恍惚惚。 “你们是?” 南宫凝强压着丹田的紊乱之息,喑哑道:“别说话,先疗伤。” “好!” 五人踉跄间,爬起身来,盘膝运气... 许闲则是趁着这个功夫,跑到了那两具尸体旁,先是一通翻找,随后将尸体扔进血池,而后以灵气引尘土,将血迹遮掩,连带着地上的剑痕一并消除。 作案手法,极其娴熟。 南宫凝几人目睹全程。 顿时就明白了许闲给他们的蕴灵丹是怎么得来的了。 南宫凝,阮重,宋青书三人眼中多少也拂过诧异之色。 许闲是第一次出任务。 在这之前并没有杀过人,甚至与人斗法也从未耳闻。 可看他的样子。 不像。 倒是更像是经常杀人的老手。 同时。 他们对于许闲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也表示震惊,很难想象,他们都被抓了,可是境界最低的许闲却逃了。 并且。 他居然没走。 反倒是摸进了敌人的老巢,把他们救了。 这又岂能不让他们对其刮目相看呢? 不止是不简单。 是相当的不简单。 颇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怎么做到的,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份勇气,便是他们,也很难不钦佩。 许闲做完一切,折返回来,见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解释道:“不拿白不拿,他们都不是啥好东西...” 三人茫然... 好像也没人问啊? 阮重问道:“小师祖,他们是你杀的?” 许闲寻一地坐下,洞察之眸时刻运转,监察四方,坦然笑道:“两个筑基境后期的小垃圾,顺手砍了,不值一提。” 三人不语,深吸一气。 筑基境后期是垃圾。 这话倒是不错。 可从一个筑基初期口中说出,这味道就不一样了。 不过。 手持仙剑的小师祖,同阶无敌,也倒是不足为奇。 至于那渐渐缓过神来的监察堂五人,此刻表情格外精彩。 南宫凝压着声音,略带责备道:“小师祖,你该回去的,不该闯进来的,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便是死了,也愧对宗门。” 许闲无奈。 他也想啊,可条件不允许啊。 不过。 他并未有任何抵触,虽有责备,却是关心,颇为感动。 他将外面的情况尽数告知几人,并且将从江荧那里得来的情报也一并说出。 得知事实真相的南宫凝低着眼眸,柔声道:“小师祖,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许闲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顺势询问三人知道的情况,交换信息。 宋青书一边调息一边说道:“我离开后找人打听到了云轩园幕后东家是邺城李氏,到了李府以后,李府已经满门被屠,察觉不对劲,正准备脱身,却遭遇了一个元婴老怪,想来就是小师祖口中的两个元婴境其中一个。” 南宫凝虚弱的说道:“我遭遇的应该是另一个,原本他不敌我,是我太过轻敌冒进,中了他的圈套,被血魂阵困住,惜败。” 说话间。 南宫凝眼眸暗沉,手上经络凸显,尽是不甘和懊恼。 许闲安慰道:“这不怪你,从一开始我们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阮重墨眉长压,眼中怒意难掩道:“对我动手的也是一个元婴境强者,而且你们认识...” 南宫凝问:“谁?” 阮重略一沉吟,重重吐出二字。 “闵战!” 第78章 修蛇 “闵战?” “怎么会...” 听闻此名,宋青书和南宫凝明显一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许闲不解,遂问:“很熟?” 宋青书垂目,缓缓道:“闵战,元婴境后期,邺城第一强者,邺城副城主,兼兵马大元帅,一手建立的邺城玄铁骑所向披靡,镇守邺城边陲,侍奉三代城主,二十年前,苍梧兵犯高风谷,我问道宗收到求援赶到时,寒风谷以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后来听说,就是他一人一刀,挡住了数万铁骑的冲锋,英雄迟暮,苍髯如戟,然壮志不消,他可是邺城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怎么会...” 南宫凝默不作声。 阮重却是暗淬一口唾沫,愤愤道:“呸,狗屁的英雄,若非他背后偷袭于我,我岂能栽在这老贼手里,当时我正在天竹郡府衙翻阅卷宗,他突然到来,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还说你们遇到了危险,愿和我同往救援,我敬他是个人物,根本没有防备,路上他突然发难,重伤老子,卑鄙无耻,下流...老子出去,非活撕了他不可。” 看得出来。 阮重很气。 整个事件他们满盘皆输,沦落至此,就是遭了别人的算计。 步步杀机。 不过,这也正印证了许闲的猜测,邺城参与者,确实位高权重。 许闲低声道:“小人易察,君子难防,这话一点都没错,怨不得你…” 南宫凝喃喃道:“苍梧,魔修,血池,邺城,这些人机关算尽,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阮重想都没想的说道:“造反呗。” 南宫凝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只是耐人寻味道:“一定没这么简单。” “修蛇。” 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传来,四人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五人中修为最高的金丹境中期修士正望着身前血池,眼中满是忌惮。 “嗯?”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依次落向四人,点头示意,虚弱道:“监察堂堂主·封十三,见过几位师叔,见过小师祖。” 许闲随口道:“这时候,就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你刚说的修蛇,什么是修蛇?” 他奋力的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指着血池道:“那颗红色晶核,是上古大妖修蛇的内丹,他们想复活修蛇,乱我北疆,一定是这样的,我早该想到的...” 四人听闻,目光随之看向悬空晶核,无不皱起了眉头。 复活? 一个多么荒诞的说辞。 死岂能复生? 可这是在沧溟界,并非不可能。 朱雀涅槃。 帝蝶做茧。 类似枯木逢春的传说比比皆是。 初闻修蛇之时,许闲的脑海里便开始快速运转,接着不属于他的记忆凭空闪现而生。 [大荒异兽录记载:修蛇,上古十大凶蛇之一,其蛇身漆黑,青首獠牙,腹部橙黄,体型庞大,身长数千米,可生吞万物,生性暴虐,喜食人,尤甚婴童...] 看出三人眼中骇然与自己相仿,许闲确认道:“那东西确实是妖兽内丹,不过是不是修蛇的内丹,我就不知道了。” 早在初到此地之时。 许闲便就以洞察之眸审视过这颗晶核。 就是一颗妖兽内丹。 只是因为自己修为过低,所以看不出具体是哪种妖兽的内丹来。 南宫凝死死的盯着那颗兽丹,喉咙一滚,喑哑道:“若真是如此,我们必须毁了它才行,否则....” 她终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眼中忌惮,却已表明一切。 阮重质疑道:“就算是妖兽内丹,不见得就是修蛇的吧,会不会是别的?” 南宫凝沉默,因为她确实也看不出这内丹中的端倪,将目光落向封十三,问道:“封堂主,你是如何知晓,这就是修蛇的妖丹的?” 封十三吞咽一口唾沫,低垂眼眸,声音嘶哑道: “我曾于坊间,听过一则传闻,上古年间,大蛇乱人间,以人族婴儿为食,时有天门大开,仙人临凡,斩之,大蛇陨,化蛇谷,生巨竹,传闻中的大蛇就是修蛇,而修蛇陨落的地方,应该就是此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年之蛇,以生妖核。” “原本我也只是猜测,不过那日我被困这血池中时,朦朦胧胧间听到两人对话,记得他们提到了蛇君,我想他们说的蛇君,应该就是修蛇...” “我曾经在宗门的藏书阁大荒异兽录中,无意间翻到过关于修蛇的记载,它是上古十大凶蛇之一,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若得蛇丹,以极阴精血滋养,便可重聚其气,再生肉身。” “不足一月的女婴之血,便是最天然的极阴精血,此地又是修蛇陨落之地,这里的山川河泽都残留着修蛇的气息。” 话音一顿,封十三语气加重道:“如果他们非要复活一个家伙,我想只能是大凶修蛇。” 四人默许,他分析的确实极有道理。 南宫凝说:“不管是不是修蛇,都要把它毁掉。” 宋青书和阮重表示赞同。 这本就是他们此行的任务。 许闲却是说道:“当务之急不是毁了这蛇丹,哪怕他们真能给它复活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是,稳妥起见,我觉得,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脱困,逃出去在说,完成任务固然重要,可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任务不是?” 阮重认同道:“小师祖所言极是。” 宋青书也附和道:“我觉得小师祖说的有道理,这若真是大凶修蛇的妖丹,我们未必能将其彻底毁掉,反倒是可能惊动这些魔修,到时候就怕这鬼东西没毁掉,消息也传达不出去……” 南宫凝于无意间看了许闲一眼,眼神决绝。 修蛇之事固然重要。 邺城之事固然棘手。 可一切却都不及眼前的许闲重要。 他可是问道宗的小师祖,剑碑的顿悟者,仙剑的拥有者,天生的剑灵根。 虽然。 问道宗向来追求人人平等, 生命无贵贱之分。 可说归说,现实是现实,这是两码事。 许闲对于问道宗来说,太重要了,特别是几日相处下来,对其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她更加清楚了许闲的潜力。 未来。 问道宗千年的气运,必将肩负于他一人之身。 临行前。 温晴雪更是刻意叮嘱,务必确保小师祖的安全。 许闲。 对问道宗太重要了。 正如她方才所说,他若真有什么闪失,她们就算是死,也没脸葬在葬剑峰下。 “好!就听小师祖的,我们先杀出去。” 第79章 抉择 “杀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按许闲方才所说。 百里范围内。 拥有至少两名元婴尊者,十个金丹修士,外加筑基者若干,还有一座泣血大阵封路... 许闲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这里,是因为他拥有元婴难察的手段,具体是何,他们并未细究,可许闲也说了,无法作用于他们。 许闲是不会被察觉。 但是他们只要一离开此地,就一定会被对方元婴境后期的强者感知到。 这也是他们即便被许闲救了出来,却没有立刻离开此地,而是选择原地疗伤的主要原因。 修仙者的争斗不同于凡人的斗殴,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神念。 感知。 灵力。 这些东西,就像是现代化的信息战争中雷达的作用一样,举足轻重,可以轻易左右战局的胜负。 并且。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这群人还在外围布下一座隔绝大阵。 想要出去。 就要破阵。 即便他们侥幸不被发现逃离此地,破阵时也一定会惊动对方。 他们会被盯上,遭到猎杀。 若是换做平时,六位金丹境,两尊元婴境,外加许闲这个实力不弱金丹的筑基境,他们自然不怵。 不说横扫,脱身绝无问题。 可眼下。 监察堂的五人战力基本为零,宋青书也好不到哪里去,阮重和南宫凝更是受了重伤,战力大打折扣,面对数倍之敌,正面突破,只有死路一条。 分开跑? 也肯定没戏。 众人默不作声,南宫凝沉声道:“青书说的没错,全身而退做不到,可若拼上性命一搏,也未必没有机会。” 众人投来期待的目光… 南宫凝看着许闲,缓缓再道:“我们这里,只有小师祖一人没有受伤,又有可以躲避元婴神念探查的手段,我们杀出去,拼死撕开大阵一角,把小师祖趁乱送出去,离开这座大阵,小师祖便能鱼入大海,只要消息能传回宗门,宗门老祖不出半日便可杀到,苍梧和这些魔族余孽的阴谋,便可不攻自破。” 阮重没有丝毫迟疑。 “我没意见。” 宋青书重重点头。 “可行。” 封十三当即代表监察堂五人表态,斩钉截铁道: “我等五人监察邺城不利,使宗门蒙羞,酿下这等祸事,若能弥补,死不足惜。” 许闲不语,默默垂眉。 任凭众人目光交错其身,亦是魏然不动。 自私自利也好,怕死也罢。却不可否认。 南宫凝说的确实是眼下,最可行,最理智的方案。 若只有一人能逃出去,只能是自己。 便是自己舍生取义,选择牺牲自己,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活着出去。 以他们的情况,根本跑不了多远,一样会被截杀。 可... 他很纠结。 本性告诉他,得这么做,因为他还不想死。 理性告诉他,得这么做,因为这是最合理的。 可感性却告诉他,你不能这么做... 当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之时,他的识海深处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不能如此。 可能可以活,却免不了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 心里的那条道德底线,在此刻成为了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受到的教育和经历就像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软弱? 无能? 圣母心泛滥? 怎么都好。 口嗨和现实,真的是两码事。 虽然。 他和监察堂的五人素昧平生。 即便是南宫凝,宋青书,阮重也只是相识,谈不上深交。 可偏偏。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来自问道宗。 虽然他是被绑回来的。 虽然自己好像也不欠问道宗什么。 虽然他对问道宗好像也没那么深的感情。 可是就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归属感。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认可了问道宗,把问道宗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国... 此时此刻。 他的脑海里,问道宗里的一幕幕正在不停上演。 抠门的周涛。 高冷的温晴雪。 总躲着自己的李青山。 讲大道理的宗主师姐。 木讷的张阳,大方的药小小,还有仗义的林浅浅... 以及那一张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庞。 问道宗很正。 问道宗很好。 问道宗里的人更好。 热情,善良,真诚... 细细想来,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打心底生厌和讨厌的人来。 那一声声小师祖,小师叔,时时回荡。 不停的谴责着许闲。 也在不停的告诉他。 你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一个人跑。 你不能丢下他们。 他们是你的战友,是家人,是你的后辈... 缓缓抬眸,许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识海里又想起了那日叶仙语对自己说过的话。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看着他们,他问自己。 “许闲,你真的能做到,抛下他们不管吗?你真的要让他们为你而死?” 答案是:不能。 他开口了,语气很坚决。 “不行!” 南宫凝说:“小师祖,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其余几人也连忙劝说。 “是啊小师祖,事有轻重。” “小师祖...” 他们不忘了讲道理,分析利弊。 道理许闲又怎么能不懂呢? 可他若是真答应了,便是这个世界上无一人责备自己。 他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这在修仙界。 这叫心魔。 或是执念。 他并没打算和几人商量,而是一改往日随和,态度强硬道: “哪做长辈的让小辈为自己去死的?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可我问道宗,就没这样的道理,我许闲是修为低,但是我也是要脸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若是真认我这个小师祖,不止是叫叫而已,那就必须听我的。” “今天,若是非得有人死,那我必须是第一个死。” “要走就一起走。” “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一个我都不会落下……不抛弃,不放弃。” 许闲莫名其妙的热血,说出一堆中二的话来。 可听完的众人,却一个个呆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许闲小小的身型,莫名拔高,占满了他们的双眼。 变得更高大了。 更伟岸了。 敬重生于眼中。 剑者无畏,崇尚君子,勇者... 至少此刻。 许闲是。 阮重吞咽一口唾沫,指着许闲身后道:“小师祖..” “嗯?” 阮重认真道:“你的背后有东西。” 许闲茫然回首,“什么东西,没有啊?” “真有,是金色的光。” 许闲一懵,你逗我玩呢? 哭笑不得。 “靠!” 第80章 少年的计划。 刚燃起来的热血,一下子就凉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心不是一般大啊,其余几人,也被他没来由的逗笑出声。 自然也掺杂着些许无奈。 不过。 先前的压抑与争论,倒是也因此平缓了下来。 白了阮重一眼后... 许闲言归正传,说起了正事,“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许闲顺手捡了一个石头,在地上先画了一个小圈,又画了一个大圈,娓娓说道:“你们看,我们在这,这是阵的范围,我昨晚估算过,这个大阵的范围足足百里。” “为了确保消息不走露,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找到我,没找到我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会在外边,你们有足够的时间疗伤。” “我是这么想的。” “正面打我们肯定打不过,直接冲出去,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学他们搞点阴谋诡计,偷袭....”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偷?” 许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坏坏笑道:“这样,一会你们还把自己挂到那血池里,就当我没来过,什么都没发生,只要那两个元婴境的魔修有一个单独出现在这里,我们就趁其不备,一拥而上,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先整死一个,剩下那一个就好对付的多了,至于你们提到的闵战,就只能赌他不在这里了...” 几人直愣愣的盯着许闲,眼中神色忽明忽暗。 许闲说:“别光发愣啊,行不行给句准话?”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给出答案。 阮重:“好阴险!” 宋青书:“好计谋!” 南宫凝:“我看行!” 许闲有些哭笑不得,看向封十三,象征性的询问道:“你呢,你有意见没?” 封十三先是恍惚了一下,转而重重点头。 “没,我都听小师祖的。” 早就听闻,宗门里多了一个小师祖,破残局,悟剑碑,十月筑基,天赋异禀,资质冠绝古今,只是有些年轻...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传言却是有待商榷,他在这位小师祖的身上,可看不到半点年轻人的稚气。 一看就是老江湖了。 沉稳。 刚毅。 有手段。 刚刚那番话原本以为他只是热血上头,话敢着话说出来的。 现在看来,他并非只有一腔热血的孤勇,而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以他们现在情况,跑出去确实是个死。 可如果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留下来,一来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窗口,恢复修为,养精蓄锐。 二来,待时而动,等待先发制人的机会。 如果计划顺利。 他们确实有很大的把握,重创两尊元婴中的一人,到时候还能顺手把这座血池捣毁,在趁乱杀出。 对方若是没有援兵,只剩下一个元婴老怪。 他们还真可能全身而退。 即便是变数横生,至少突围将许闲送出去,或者将消息传回去的概率也将大大提升。 这样的计划。 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之所以有些别扭,只是因为他们出身问道宗。 他们的思想太正了,向来都是光明正大,正气凛然,所以对于偷袭阴人的手段,多少有些抵触。 不过现如今的情况,却也由不得他们矫情。 见无人反对,计划一致通过,许闲也当即拍板。 说干就干,计划开始实施。 南宫凝和阮重先是帮助监察堂的另外四位弟子疗伤,使其能行动自如。 接着他们重新回到了血池之中,用修士的手段将被斩断的铁链重新贴合在自己的身上,顺便使了点障眼法,让一切看上去和原来并无不同。 以几人为中心,借助血池强大的血气,布下一座小型的封灵阵,以确保对方不会第一时间察觉他们的修为恢复了。 总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出其不意的杀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若是换作平时。 这样的手段自然是极其容易被元婴境破界察觉的。 可身处血池,有那颗妖丹上的气息作掩护,在加之这是对方的老巢,他们一定会有所松懈。 许闲就赌对方想不到他们明明脱困了,却还会选择呆在这血池中。 也赌他们觉得自己不敢闯进来…… 做完这一切。 七人盯着血池里的恶臭,开始争分夺秒的恢复伤势。 许闲回到池畔后,将上面残留的痕迹再次清理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留下破绽后,他也来到了几人身边,将一把刀插在石壁上,人则蹲坐在了那刀上。 一来:方便与众人交流,同时发难。 二来:借助障眼法,掩人耳目。 自己拥有洞察之眸的神通,身处障眼法所在的阵中,别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这血池洞天周围,虽然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可谁也保不齐来个转角遇见爱不是。 正所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就是要给他们来个灯下黑。 即便真的超级无敌臭。 可生死攸关,臭点有算什么? 等待。 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就像深山里的猎人一样,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期间。 许闲将搜刮来的丹药全部奉献了出来,什么一品补灵丹,二品养气丹,三品蕴灵丹,让他们可劲的吃。 自己也顺带吃了两颗。 调息运气。 他折腾了一整夜,情况比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登剑冢得了这俱剑体,估计早就蓝条耗尽,怠机了... “青书,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左手剑意,也未尝不利。” “要是能活着回去,我找师兄们凑凑,让商堂给你搞根血灵参,重新长出来。” 宋青书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阮重豪爽道:“你重哥我是那种人吗,一个唾沫一个钉。” 南宫凝冷不丁说:“我还有五万积分,都给你。” 宋青书:“真的吗,感动。” 监察堂几人也表示道:“我们也给你凑凑,多的不敢说,万八千的问题不大。” 宋青书咧着嘴,再也难压。 阮重打趣道:“小师祖,你不表示表示?” 许闲苦涩道:“我没钱。” 这是实话。 众人盯着他,表情耐人寻味... 许闲虎躯一震,咬咬牙道:“我去找人借。” 众人失笑出声。 只觉得这个小师祖,还是很可爱的。 突然听闻动静,众人立马噤声,收起笑意,严阵以待。 “嘘,有人来了,封住修为。” 第81章 女婴 “那两人呢?” “鬼知道。” “一,二,三...七,八,没少,他俩可能是提前出去了吧。” “乱搞,真是一点纪律都没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外面都乱成啥样了,回头,我一定在尊上面前好好参他们一本。” “算了算了,没出事就行,还是别干这得罪人的事了,吃力不讨好。” “得罪人?我都修魔了我还怕得罪人。” “随你吧,我去那边转转。” 血池下。 阮重低声问:“什么情况?” 宋青书轻声答:“应该是换班的。” 小小书灵大摇大摆的蹲在峭壁上一个凸起的石头上。 双手捧着下巴,摆动着一双小短腿,将整个血池的视野共享给了许闲。 许闲压着嗓子说道:“和原来那两人一样,两个都是筑基境。” 阮重剑锋悄然出鞘数寸,眼中满是杀意。 “搞不?” “别急,沉住气,免得打草惊蛇,两个筑基境,杀了也不划算,留着让对方放松警惕,继续等……”许闲说。 阮重剑刃归鞘,略显急躁道:“这得等到啥时候啊,在等天都黑了,那两货不会不来了吧?” 明显。 随着伤势的恢复,几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毕竟这血池,确实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许闲稍稍皱眉,现在是戌时,准确的说,已经天黑了。 整整大半个白日。 这血池里,除了这两换班的,从始至终一个人都没出现过。 眼瞅着自己的洞察之瞳的遮掩神通,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失效了,他的心里也难免急躁了起来。 许闲很清楚,外面那些人发了疯的在找自己。 只要洞察之眸一失效,自己的气息很快就会被他们锁定,到时候别说偷袭了,自己不被突然袭杀就不错了。 南宫凝安抚道:“有耐心一些,我相信他们会出现的。” 南宫凝开口。 阮重便没再说什么,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许闲看向南宫凝,问道:“小凝,你恢复的如何了?” 南宫凝垂眸道:“拼一拼,能用出七成的力气,这已经是极限了。” 阮重插话道:“我也差不多。” 宋青书淡淡道:“打金丹境的,少一只手,我也没问题。” 许闲略一沉吟,心里盘算着,说道:“行,那就在等两个时辰,子时若是他们还没出现,就不等了,你们二人出全力,把这里劈开,趁乱,我们抱团,直接杀出去。” 南宫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清楚为何偏偏是子时。 但是以她对许闲的了解,一定有着某种不得已的原因。 许闲没说,她便没问。 其余几人自是点头应下,阮重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一扬任务。 被人偷袭。 丢到血池中。 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早就窝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了。 之前修为被锁,身受重伤,有心无力。 现在已有一战之力,又岂有不战之理。 等待... 又是无聊的等待。 沸腾的血池。 刺鼻的空气。 不时闪动着红色光蕴的妖丹。 以及两位修士之间的废话连篇。 “...也不知道那小子抓到了没?” “上哪抓,属耗子的,找了一天,影子都没有。” “妈的,下手够黑的,一晚上连杀了我们二十几号兄弟,还说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筑基境,谁信啊?” “那可是问道宗的弟子,手段多着呢。” “扯犊子,问道宗弟子能像他这么阴险狡诈,手段能那么残忍,你是没看到,被杀的弟兄,身上被扒的那叫一个干净,跟土匪一样。” “你这话说的,问道宗的弟子是正派,可人家也不傻啊,有东西干嘛不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许闲身上。 许闲一脸懵然,“你们这么看着干嘛?” 南宫凝吞咽一口唾沫,弱弱问道:“小师祖...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你真杀了二十几人?” 许闲小声道:“大惊小怪,要不是他们抱团了,我能把他们绝种。” 几人眼中一半惊骇,一半崇拜。 封十三小声问:“把别人扒光也是真的?” 许闲想都没想就否认道:“假的,这是诽谤,我问道宗的小师祖,能是那种人?再说了,我这底蕴,缺那三瓜两枣……” 南宫凝三人挤眉弄眼,啧舌蹙鼻,表情耐人寻味。 监察堂的五人昏迷中兴许没看到,他们仨可是看了个真切的。 许闲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两人扒了个精光,才扔血池里的。 只能说不愧是小师祖,说谎的时候,脸一点都不红。 “你们三什么表情,不信我?” 三人疯狂摇头。 许闲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 亥时将逝时,血池外再次传来动静,而且这一次,动静很大,嘈杂不堪,两名守卫的修士变得格外严肃。 阮重面色凝重道: “来人了。” “很多人...” 许闲的视角里,只见血池入口处,先是走出了几名金丹境的修士,接着他们的身后便有一群穿甲的兵士整齐划一的涌了进来。 他们的手上,还一人抱着两个襁褓。 “是女婴?” 只见那些甲士先后进入,将一个个襁褓里的女婴按照那几名金丹修士的意思摆放到了血池旁边的空地上。 密密麻麻一片。 其中一个金丹境后期的修士像是领头的。 走到了血池边缘,隔空望向许闲众人,对着旁边两个值守的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小跑上前,匆忙拜见。 “拜见长老!” “拜见长老!” 那人负手而立,整个身子遮掩在黑袍之下,冷冷问道:“可曾发现异常?” 其中一人谄媚道:“长老放心好了,有我哥俩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出不了差池?” “嗯,不错,回头事成之后,给你们请功。” 两人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其中一人看着满地的婴儿,和出出进进的兵士,好奇问道: “长老,今个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送来了这么多孩子?这得有几千吧?” 长老帷冒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略带亢奋道:“大事将成,你们就等着跟尊上出人头地吧。” “那太好了。” “真的吗..” 一时激动的二人,得意忘形的凑的更近了,套近乎道: “长老,问道宗那小子抓到没?” 听闻,黑袍长老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瞬间变脸。 “你们两个,话有点密了?” 两人一惊,赶忙认错。 黑袍长老阴森森道:“滚出去门口守着。” “明白!” “遵命!” 两人低着头,匆匆逃离... “你想死别带着我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知道他徒弟被杀了四个吗?” “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黑袍长老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愤愤于空气中一挥,一想到那小子,他就怒不可遏。 自己的徒弟惨死。 自己的师妹惨死。 皆是拜此人所赐。 而血债只能血偿。 “让我抓到,我一定生生扒了你的皮...” 第82章 杀出! 血池之畔,障眼阵法之中,一众问道宗弟子,却是阴沉着脸,拳锋攥紧。 若是说身下血池,装着满池白骨以让他们怒不可遏。 那么眼前数千个昏睡过去的婴儿,自是让他们杀心大起。 死了的,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惋惜和不甘。 活着的... 就不一样了。 不难猜测,他们想要干嘛,也不难猜出,这些婴童的宿命。 将被活生生的扔入这池中,发脓,腐烂,最后剩下一具具不及臂长的白骨。 这些可都是刚出生的孩子啊。 封十三死死的咬着牙,干裂的唇角殷红,“这群畜生。” 他是堂主。 监察邺城。 这些孩子,都来自邺城,在他任职期间,发生这般惨案 他却迟迟不知,他愧对宗门,愧对邺城百姓。 愧对昔日誓言。 宋青书拧着眉头,目光在许闲和南宫凝身上来回切换,沉吟问道:“现在...怎么办?” 许闲沉默了。 突来的变数,让问题变得更棘手了。 他们当然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执行,那么代价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子死去。 试问。 一个正常人,谁能做到视数千孩童的生死于不顾。 至少在问道宗里长大的人,一定做不到。 至于许闲。 他尚且做不到抛弃身边的这些宗门弟子,又怎么可能对这数千婴童的生死,视而不见呢? 可若是管... 又要怎么管呢?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识海里更是上演着一扬看不见的天人大战。 南宫凝却是没有半点迟疑,斩钉截铁道:“孩子一定要救。” 众人没有意见,问题是怎么救? 南宫凝继续说道:“原计划不变,等一会元婴境的强者出现,我们就发动袭杀,小师祖,你趁机从来时的路跑出去,我们会拖住元婴和对方的金丹期,给你足够的时间破阵,出去以后别去邺城,去最近的林枫搬救兵...” 许闲没有反对,明知故问道:“你们呢?” 南宫凝眼神决然,“拼一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孩子护下。” 许闲苦涩一笑。 怎么护? 那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数千个婴儿啊。 在凡州修仙界,能把活人装进去,并且还能活着取出来的储物法宝,极少。 每一个都是仙兵,也都叫得上名号。 可以说是赫赫有名。 可却没有一件在问道宗,更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些人手里。 八个人。 不止要面对两名元婴,十余金丹,近百筑基。 现在还来了千余甲士,既然甲士都来了,谁知道悯战有没有来呢? 在这种情况下。 想要护下这些孩子。 只有一条路。 死战。 要么他们把对方全杀了。 要么。 对方把他们跟孩子全杀了。 只要选择救人,他们就没有退路。 可看他们的架势,这人还非救不可。 南宫凝劝说道:“小师祖,别想了,眼下只能如此了。” 许闲回神,微微点头。 他没有劝说,因为他知道,她们有她们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他能理解,也能共鸣。 只是模棱两可的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待时而动吧。” 许闲没有反对。 众人就当是他答应了。 停止议论,敛气凝神,死死的盯着血池之上的一举一动... 千余甲士放下昏睡的婴童后,便就离开了此地。 一名筑基境的魁梧将军挎着长刀,对着那几名黑袍金丹邪修抱拳一辑,说道: “大元帅说了,人给你们带来了,三千个,一个不少,大元帅让我给你们尊上带句话,三日后,要么功成,要么生死,让他好自为之。” 说完在抱拳一辑,转身大步离去。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四五金丹境的黑袍长老冷笑连连。 “一个小小筑基期的狗,竟敢跟本座这般说话,真想给他弄死。” “行了,咱们这位闵大元帅,连尊上都惹不起,你没事别招惹他。” “你们几个看着,我去请尊上。” “行!” 一人离去,剩余之人巡视... 对于许闲等人来说,却是等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悯战没来。 第二个:元婴境的尊上即将露头。 南宫凝在暗中祈祷。 希望来的人是先前和她交手的那血婴老怪。 虽然自己惜败,可是对方同样被自己斩了一剑。 她的霜华剑气,绝非一时半会就能痊愈的。 只要来的是他。 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直接将对方击杀。 到时候只剩下一个。 她和阮重联手,即便打不赢,拖住应该问题不大……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临近子时时。 一道气息逼近血池,许闲洞察之眸共享,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男子。 面色有些苍白。 和江荧似乎是师出同门,看着都有些病娇。 只是此人的眉眼间,虽然带着颓唐迟暮之气,却依旧难掩阴戾之息。 他披着头发,穿着一件广袖红衫,半裸着胸膛。 那上面还有一道醒目的剑伤,未曾愈合。 这是血婴老祖,师从血魔窟。 脑门上顶着。 [元婴境·后期]的字样。 许闲不敢出声,其余众人察觉气息逼近,也一个个如临大敌。 甚至于此刻,主动屏住了呼吸。 元婴境后期和那些金丹期,筑基期的人可不一样,哪怕是一些细微的动静,都能被对方探查到。 若是让对方察觉到一点异样。 他们布下的障眼法,顷刻间就能被对方洞察拆穿。 猎杀前最后的潜伏,很重要,这关系着狩猎的成与败。 “我等,见过尊上,尊上万年。” 红衣男子温声道:“起来吧。” “谢尊上!!” 红衣男子掠过众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缓缓说道:“开始吧。” “明白。” 几位金丹境的修士默契的退回了入口处。 红衣男子行至血池畔并未止步,而是继续向前,踏长空如平地,一直走到了那血池中央的石台上。 他于此处站定,仰望着头顶血晶,那张苍白的面容在血芒的映照下,平添诡异。 他摊开双手,勾着如刀锋般的薄唇,一双眼眸倒竖,宛若蛇眸,阴森森的巅笑道: “伟大的蛇主,我将为您献上最后一批贡品,很快你便能重新降临人间,我将为你奉献一切, 直到您羽化为龙。” “哈哈哈!” “哈哈哈!” “桀桀桀!!” 刺耳的笑声弥漫,南宫凝一声令下。 “就是现在,动手。” 长剑祭出。 寒锁脱落。 拔剑。 杀出。 血婴老祖笑声戛然而止,猛然回眸。 “谁?” 阮重和南宫凝却已于眨眼之间,双双杀至其近前。 阮重更是怒喝一声。 “孽障,受死!” 第83章 乱战 后者匆忙应对,霎时间,一方祭坛,半座血池,只剩剑意与血光的肆虐... 突生的一幕,自是惊动了一直守在入口处的五位金丹境的长老。 近乎第一时间,便朝血池中冲去,金丹之力爆发。 “不好。” “护尊上。” 问道宗剩余六人,亦于此刻,同时发难。 自血池之中冲出,祭出本命之剑,于五人必经之路上发动袭杀。 “要去哪里?” “血魔窟的杂碎,受死。” 五人匆忙应对,大骂不止。 “见鬼!” “该死,怎么会这样。” “杀了他们—” 宋青书单臂执剑,却冲的最快,一剑洞穿了其中一人的胸口,豁开了一个血口子。 重伤。 “啊!” 监察堂的五人也将另外四人纠缠住,一时成僵持之势。 剑意。 灵威。 术法。 刀光。 碰撞在了一起。 许闲趁乱隐匿身形,借助洞察之瞳,找到几人的防御漏洞,从后方再次杀出。 “接我一剑。” “青莲一现!” 噌! 剑光寒,且慢无锋,虽是筑基,可仙阶的剑法,何其霸道,瞬间将四人的阵型打乱。 其中一人认出了许闲的剑意,怒不可遏。 “原来你在这,我宰了你。” 许闲不予理会,主动逼近,将目标放在了五人中实力最弱的金丹境初期之人的身上。 “且慢,去。” 剑意呼啸,在封十三的配合下,斩向对方眉心。 “师兄,救我!” 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猎猎,又见血洒长空。 人首分离,顷刻之间。 问道宗众人士气大震。 小师祖实在是太猛了。 虽然他们是以多打少不假,又占了先手的便宜。 可小师祖区区筑基境,却在这么短时间内,撕开对方的防御,更秒杀了对方一人,这战力,哪怕是巅峰时期的他们,恐怕也自愧不如。 最主要的是。 敢打敢冲。 心思还细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方的弱点,实属难得。 其中一人忍不住高声喊道: “小师祖,干得漂亮。” 许闲视若无睹,避开一人杀招,脚下一踏,冲向宋青书所在,前行之中,且慢飞回。 “小宋!” 宋青书心领神会,封住对方走位。 本就被偷袭重伤的此人,面对眼前的独臂剑客时由于不是对手,自顾不暇,现如今许闲突然杀来。 他自是抽身乏术,腹背受敌的他只剩惊慌失措。 “你们真的该死。” 他以金丹的修为,化作一道血色屏障,试图以此化解许闲的杀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柄重剑,就像是筷子捅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就刺穿了他的护体真气,顺带洞穿了他的丹田。 噗呲一声。 腹部一疼。 剑从背后入,又从前胸冒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剑,又回头看向许闲,面目狰狞,吐出二字道: “好剑!” 不及抬头。 宋青书已然杀至,手起剑落,在斩一人。 血池畔的战扬,情况转变。 本是五打七。 瞬间七打三。 剩余的三人,见此情形,哪里还顾得上血池之上被围杀的尊上,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跑。 不跑就只能死。 世人皆知。 与问道宗的弟子对拼,要么境界压对方一个大境。 若是同境,人数就得是对方的两倍以上,方才可一战。 但凡境界低于对方,或者人数少于对方。 别犹豫。 直接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眼下的情况,虽然大家的境界都差不多,对面还有枪在身。 可是人数却远远少于对方。 所以,这时候跑不丢人。 “退出去。” “去喊人。” 许闲拔出重剑,于手中一抖,冷冷盯着欲要脱身的三人,“拦住他们,一个不留。” 监察堂五人持续发难,宋青书紧跟而上,许闲再次杀出,又一次使出了青莲一现。 自己唯一的杀招... 他很清楚。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此刻。 他们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洞天之外的人。 很快。 对方的支援就会赶到,到时候,可就得是他们被人群殴了。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无伤的代价最大程度杀伤对手。 血池上的动静越来越大。 三位元婴强者的混战依旧在持续。 虽然三人之前都受了伤,实力自是都打了折扣。 可南宫凝二人即便偷袭,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镇杀。 对方还在挣扎反抗。 虽狼狈,却不屈。 “问道宗的蝼蚁,你们真卑鄙,竟然敢偷袭本尊,你们不得好死。” 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可以偷袭算计你们,因为我是魔修。 你们不可以偷袭算计我,因为你们是正道。 这就是他的逻辑,气急败坏下的无能狂怒。 二人不语,只是一味杀伐。 不留余力。 战斗持续。 魔修一众又有两位金丹先后喋血,只有一人拼死逃脱... 修士的战斗。 将那些早被迷晕的婴童惊醒,轰鸣,风泣中,充斥着婴儿的哭啼。 六人并未追击。 宋青书回望一眼血池之上,仍然在纠缠的三人,当即说道:“先带孩子走。” 几人没有任何迟疑。 灌注灵力于本命之剑上。 剑体激增。 化作一柄柄巨剑。 他们匆匆忙忙间,将这些孩童全转移到了剑身上。 许闲也加入其中。 且慢是仙剑。 化型后,其巨绝非其余六人所能比拟。 足足放了数百婴儿,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七人,也只拿了一小半。 “孩子太多了,咋办?” 与此同时。 洞天之中,一道强大的气息急速逼近。 空间泛起涟漪,便见一团黑雾翻腾杀入血池,黑雾里遮掩着一道黑影。 [元婴境·后期] “不好!” 众人警铃大作,另外一名元婴境已杀至。 血婴老祖感知到同伴的气息,大喊道:“老鬼,救我。” 黑雾激增,呼啸而去,近乎将半个血池空间笼罩,阴戾之声回荡。 “你在顶一会,等我先把这几个小的宰了再说。” 阮重看向南宫凝。 “师姐!” 后者心领神会。 “好!” 阮重脱战,杀向黑雾,“你的对手是我,吃我一剑。” “不自量力!” 南宫凝对血婴老祖。 阮重对上鬼雾老祖。 四人之争。 让整个血池都沸腾了起来,寒索碰撞,发出刺耳尖锐的金属撞击声。 四周不停的有落石脱落,整座山都好像摇晃了起来。 扬面一片混乱。 南宫凝于战斗之中冲几人喊道: “带孩子先走!” 第84章 突围 许闲看着四周崩裂的石壁,和不时脱落的穹顶,一咬牙道: “听小凝的,我们先出去。” “好。” “小师祖,孩子太多了,拿不过来啊。” 许闲沉着眉,当机立断道:“堆起来放,堆不了的裹起来,挂起来,总比留在这里被埋了强。” “嗯。” “弄吧。” 七人开始收地上的孩子。 三千女婴,那可是满满一地。 剑上堆满了。 他们就拿法宝裹起来。 连抱带拿,并且以金丹之力裹挟,方才勉强将这些孩子全部带上。 “走!” 趁乱离去。 小书灵指引,许闲在前面开路,且慢则是自生灵智,跟在众人后边。 “主人,有点麻烦了,有人来了。” 许闲同步视角。 筑基若干,金丹两人,侧目回望身后众人,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许闲是筑基,也只有许闲没有学过御物的神通,自然也只有他的身上,没有用灵气裹挟着孩童。 他将左右抱着的两个孩子,硬塞给了断臂的宋青书。 叮嘱众人道: “一会你们什么都别管,我杀出一条路,你们跟在后面冲出去。” “小师祖,你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务必小心。” 许闲点了点头。 眼下情况,本就不是矫情的时候。 许闲自储物袋中掏出了刚刚从那死去的金丹身上的捡来一柄下品灵兵。 是一把刀,放在手里掂了掂。 剑能砍。 刀能捅。 都一样,也能用。 “拼了。” 他脚下加速,朝着气息逼近之处冲去,仙剑且慢则依旧载着婴儿跟在几人身后。 这地下洞天。 通道自然不止一处。 大大小小,错综复杂。 可奈何眼下的情形,他们的本命剑为了能载更多的婴童。 一柄柄比马车还要宽,特别是许闲的且慢,长足十余米,像是一柄开山巨剑。 自然只能走主通道。 “快,跟上!” “都小心些,别中了埋伏...” 一道残影晃过,前来支援的一人大喊,“有人,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 许闲拔刀,一朵青莲随之绽放,青光耀眼。 “啊!” 可惜。 手中刀毕竟不是且慢,无法破开对方的灵气护体,并没有预想中的一击致命,不过好在空间狭长,剑气爆发,威力贯空。 掀飞了不少人。 许闲特意展露真容,不忘嘲讽。 “一群垃圾,有种弄死我啊!” 这些人中虽然没有人见过许闲,可是筑基境,少年,还有刚刚那青蒙蒙的剑气,却也告诉了他们答案。 毕竟。 他们这些人可是整整找了许闲一天一夜,被折腾的够呛。 早就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了。 现在对方主动送上了门来,哪里肯放过。 一拥而上。 “就是他。” “终于找到你了。” “问道宗的小杂碎,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干他!” 许闲横冲直撞,往洞口外冲去。 并未恋战。 打肯定是打不过。 若是在不小心把这通道给打塌了,那可就全埋里面了。 修士自然不惧。 开山凿石而出就行。 可是那些婴儿,那就真别想活了。 他当下要做的就是把已经冲进来了的,和还没有冲进来的,全给引出去。 昏暗的通道里。 墙壁上燃着篝火,长风灌过,呼呼作响。 许闲腹背受敌。 哪怕是在洞察之眸的加持下,也无法躲避所有人的攻杀,身上多处伤口,整个人颇显狼狈。 好在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筑基境,他们的攻击即便许闲正面硬抗,也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他的这具剑体,可是在剑冢里反复锤炼了整整四个月的。 毫不夸张的讲,他的肉身比一般的灵器都硬。 “拦住他—” “一群废物。” “长老,这小子太硬了,我刀砍他头上,被崩断了,他人啥事没有。” “这哪里是人,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怪物啊。” “别慌,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跑不了的。” 很快。 许闲就冲到了洞口处,所见月光狡黠。 映照得出口处的潭面波光粼粼,小小书灵无视一切,早已先其一步飞出了洞外。 将四周的信息共享给了许闲。 风平浪静的月下竹林里。 足足潜伏着六位金丹境,筑基若干,就等着自己露头,出手击杀。 其中一人。 正是先前重伤逃脱的。 显然。 他们一定是从此人这里得到了消息,选择提前埋伏他们。 毕竟。 问道宗七人实力也不低,正面攻伐,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许闲也明白了过来。 难怪这洞里面除了两位金丹境,其余全是筑基境的修士,敢情这些都是马前卒。 许闲的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 默默盘算着。 刨开洞中和南宫凝阮重正在纠缠的两尊元婴老怪不谈,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对手,八位金丹境,数十筑基境。 若是南宫凝二人顺利一些,能将两位老怪压制,哪怕两败俱伤。 今夜,他们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看来有戏!” 从未想过放弃的许闲,哪怕此刻遍布伤口,可是自信心却格外高涨,他取出一颗丹药吞下。 大手往身前一探。 将对方一个筑基境的修士拽了过来。 掐着对方的脖子,五指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 后者惨叫哀嚎。 用力一掷,将其扔出洞外。 脚下一踏。 整个人也飞了出去,就藏在这具尸首之下,贴地而行。 “出来了。” “动手!” 不过小小障眼法,能骗过筑基境的修士,却是逃不过金丹境的法眼。 他们一拥而上。 杀招如雨幕一般倾泄。 密密麻麻。 “卧槽!”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东南西北,全是死路... “见不得光的老鼠,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一时轰鸣,乱惊四野,竹折叶碎,深潭之水,溅起了百米之高。 此时洞中。 且慢躁动,险些将那上面的婴儿抖落。 六人见之,面色凝重。 在问道宗,凡主人遇到致命的危险,本命之剑,无论品阶都会躁动。 仙剑的反应,已是一目了然。 “不好,小师祖有危险。” “我们快一些。” “冲出去!” 第85章 大杀四方 暗夜的山岭里,寒甲森森,金戈一片,战马不时撅蹄,发出一声声低鸣。 “嘶嘶!” 某座山巅,胡须花白的老将稳稳坐在一把将军椅上,闭目养神,对于远处的动静,似是视而不见一般。 他的身侧还立着四五重甲将士,或跨刀,或持枪,或负剑,一个个威风凛凛,不动如钟。 忽见一银甲小将,如风一般跑上了山,单膝跪地道: “启禀元帅,蛇谷中,血魔窟的人打起来了。” 老将军一动不动,徐徐吐出二字。 “再探!” “诺!” 小将走后,老将军抬手对着身侧招了招,夸刀的甲士心领神会。 “大元帅。” “进入的人呢?” “按元帅的吩咐,两千人都在军阵的最前方。” 老将军缓缓睁眼,望着茫茫黑夜中,远处蛇谷里不时闪动的寒光,阴沉沉道: “让下面的人都打起精神,一只蚊子也不准放进来,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明白。” 老将军挥一挥手,喃喃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四五重甲隐入黑夜。 一座山头只剩老将军一人。 闵战双手交合握拳,撑着下巴,一双如刀般的眉锋下压,深邃的目光自眼缝中凝视远方,寒意四起。 倏尔冷笑道:“起死回生?呵...也只有你个这废物会信,即便真的存在,又岂是两个血魔窟的杂碎能做到的,可笑!” 闵战。 邺城大元帅。 先后侍奉三代邺城君主,也是这一切的参与者之一。 不过从头到尾,他只是执行者,奉命协助二人。 对于用女婴精血,唤醒妖丹,从而使得上古大凶修蛇复生,以此搅乱北境的想法,他一直都极为不屑。 甚至。 不止一次密报主上,慎重而为。 奈何主上年幼,壮志雄心,不知天高地厚,故此偏信二人,妄图以此,拓土开疆,君临四方,何其可笑? 问道宗。 盘踞凡州万年,即便剑祖销声匿迹,又岂是他们这些人能撼动的,别说修蛇能不能复活,便是复活了又能怎样。 问道宗中整整五位渡劫期的老祖。 瞬息杀至。 修蛇一样陨落。 终究是着了苍梧的道。 他自知这扬阴谋之中,无论成败,邺城都将是弃子,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今问道宗出动元婴期修士前来探查此事。 事情败露已在所难免。 既然主上愚昧,不信己言。 他能做的。 也只能是将损失降到最低。 三日内。 不管修蛇活与不活,蛇谷百里,他要它寸草不生。 问道宗的人得死。 血魔窟的杂碎也别想活。 自古以来。 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活着的人说的话,就是真相。 他要把自己摘干净。 也要把主上摘干净。 这本就是一开始,他就想好了的计划。 三万玄铁骑。 已将此地团团包围,里面的人注定,插翅难飞。 —————— 蛇谷内。 许闲腹背受敌,避无可避的他,一头栽进了寒潭之中。 “还想跑。” “把他逼出来。” 众魔修将整个寒潭团团围困,杀招锁定深潭,肆意挥霍... 很快。 岸边就被湖水淹没,湖中鱼虾无辜遭殃。 趁着许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宋青书和监察堂的五人控制着飞剑,裹挟着婴儿冲了出来,直奔蛇谷外,仙剑且慢也在其中... “不好,还有人。” “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对方分出一部分人前往拦截。 “长老,他们把婴儿抢走了。” “快,把孩子抢回来。” 面对追堵,几人根本腾不出手来阻拦,索幸对方也怕伤到这些婴童,并未动用杀招袭击,目的只是要将他们拦住。 脱离寒潭十里后,宋青书凝望身下,祭出一剑斩去,巨竹哗啦啦倒下一片。 密密的竹林里,眨眼便多出了一个操扬那么大的空地来。 “把孩子放下。” “好!” 几人控制飞剑,将啼哭不止的婴童,放到了空地上,且慢也像开了灵智一般,落地,接着恢复原本的大小。 婴童落地后,没有片刻迟疑,掉头,遁空,直奔深潭而去。 仙剑有灵,前去护主。 宋青书几人也先后落下,将裹挟的婴儿放到地上以后,单手召回青峰剑,紧握之间,猛然插入地面。 “阵...起!” 剑气荡漾。 瞬息间凝聚出一座剑阵,护住三千婴童,将追杀而至的一众魔修强行阻隔在外。 宋青书也因超负荷激发修为,导致断臂伤口崩开,一口热血吐出,溅落地面,面色煞白如雪。 “宋师叔,你没事吧?” 宋青书紧紧的攥着剑峰,咬牙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去支援小师祖。” “好!” 封十三召回本命灵剑,握在手中。 “走。” 其余四人紧随其后,毅然决然杀将出去,与迎面追来的魔修战至一起。 “冲过去。” “弄死这群孽障!” 五人虽是重伤初愈,一个个气息不稳,可此时却红着眼,在战扬之中,横冲直撞。 几名筑基期的修士避之不及,被先后斩落。 “一起上。” “拦住他们。 几名追来的金丹境强者主动迎了上去,手段尽出,与其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人发号施令道:“我们拖住他们,你们去把女婴抢回来。” “遵命!” 众魔修井然有序,一部分依旧在寒潭之上围杀许闲,追出来这部分,金丹境的拖住五人,筑基境的则朝着宋青书的剑阵杀去。 “先破剑罩。” “他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的,一起上,全力轰击。” 宋青书紧咬牙关,不惜燃烧精元,为剑阵供能,低声喝道:“就凭你们,也想破阵,做梦---” 一时之间,月下竹林乱做一团。 剑影刀光。 雷鸣走电。 洞天中的战斗越发猛烈,整座山都在摇晃,寒潭中,且慢护主,杀了回来,一直选择避其锋芒的许闲重握且慢,目露凶光。 “现在,轮到你们避我锋芒了。” 他从水下杀出,一剑直接破开了一名魔修的防御,将其生生劈成了两段。 血溅月下。 许闲登空再战。 “死。” “全都给我死!” 魔修中有见多识广者,立马察觉到了许闲的剑是一柄仙兵,高喊一声。 “小心,他手里的剑,是一柄仙剑。” 顿时四野一惊。 仙剑。 试问普天之下,能有几把? 仙剑之强,强于可以轻松破开别人的真气防御。 哪怕是于凡人手中,也能将筑基境的修士头颅斩下。 他们也明白了,为何这人只是筑基境,却能连杀他们那么多师兄弟。 不过一众人却并未因此而退缩,反倒是变得格外兴奋。 “手持仙剑,这小子一定是问道宗的气运之子,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兄弟们,弄他。” “留活口!” 第86章 杀疯了的少年 举世皆知,问道宗里有一座剑冢,凡问道宗弟子,筑基后都可以进入剑冢觅一柄本命剑。 里面最次的都是灵器。 地兵,天兵也不在少数。 还有仙兵,传闻还有神剑。 别说千宗万族,就是三大教,也无不垂涎。 不过便是如此,古往今来,问道宗能取出仙剑者,亦是寥寥无几。 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个拔出仙剑的,叫叶仙语,如今已是问道宗的宗主,渡劫境的巨头。 眼前少年,手持仙剑,绝非寻常问道宗弟子。 若是能把他杀了。 对问道宗的冲击是极大的。 若是能把他活捉献给上面。 别说荣华富贵,天材地宝,灵石法器,乃至地位,还不是脱手而得。 这哪里是黑夜里的杀人狂魔啊。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会跑的机缘。 若是成长起来了自然没他们的事,可现在他是筑基境啊,这可是天大的机会。 自是无惧,争相抢夺。 “抓住他。” “往哪里逃。” “怪不得他们叫你小师祖,哈哈哈,束手就擒吧。” 许闲看着莫名亢奋的众人,只觉得有病,不过早已被打急眼的他,也没打算就此罢休。 他想好了,今天要么自己躺着,要么就把他们全干死。 “知道老子有仙剑,还不避我锋芒,找死是吧?” “哈哈哈!我们这么多人,避你锋芒,笑话。” “一群垃圾,我斩你们,如屠猪狗。” 杀人打架。 不管是单挑,还是斗殴,气势上不能输,就得放狠话,下死手。 此时的许闲。 身上的衣服早就碎了,一头长发,好似鸡窝。 面颊上,背上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鲜血流淌。 伴着每一次剑锋的挥舞溅落。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最原始的血脉之力苏醒,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忘记了疼痛,疯狂冲杀。 好在他是剑体。 不仅抗揍。 还拥有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 借助洞察之眸和小书灵的提醒,此时的他面对数倍之敌,不退反攻。 避开一个个杀招,专挑最弱的宰。 对方筑基境的修士,接连陨落在了他的剑下。 短短一会的功夫。 硬生生把被动挨打的颓势给掰了回来。 戏剧的一幕也开始在月下的竹林中上演。 三个金丹境的追着许闲打,许闲追着一群筑基打。 金丹境的束手无策。 筑基境的慌不择路。 许闲打的不管不顾。 本在与另外几位金丹境缠斗的监察堂众人,见此一幕,整个人都麻了。 “小师祖太猛了。” “不仅猛,还狠!” 而与其战斗的魔修众人,则是阴沉着脸,骂骂咧咧。 “都是一群废物。” “那么多人打不过一个筑基境,我魔修的脸都被你们这些废物丢光了。” 原本还想着,他们拖住这些人,等待支援。 好家伙,现在倒好,他们不用去支援他们就不错了。 而且打着打着,局势似乎不对劲了。 两尊尊者半天也没赢,一股要输的念头悄然浮现。 正如南宫凝那夜分析所说。 魔修和问道宗的弟子不一样,他们加入魔道是因为正道走不通,才另辟蹊径寻长生路。 所以本质上是怕死的。 而且。 他们没有信念,更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当他们发现打不过的时候,会生出怯战的心理。 而人一但恐惧就会患得患失,就会畏畏缩缩。 生死搏杀,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争斗,稍有不慎,便是个死。 此刻他们内心动摇,胜负天平开始倾斜。 宋青书还在苦苦支撑,身后数千婴儿哭的越发汹涌。 他死顶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哪怕持续燃烧着他的剑道本源,也不肯罢手。 这就是问道宗的弟子和魔道的区别。 一个在绝境之中,舍命相搏。 一个在绝境之中,抱头鼠窜。 许闲还在攻杀,将一个个筑基境斩杀,撵得对方满山乱窜。 “有种别跑!” 一众筑基叫苦不迭,呼喊阵阵,“长老救我!” 三位金丹境怒气冲冲,却又尽显无力,彼此之间,互相责备。 “别特么留手了,在这么下去,人都要被他杀光了,弄死他吧。” “废话,老子倒是也想啊,杀不死啊。”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碰到了这么个妖孽。” 夜黑风急,生杀予夺。 远处山坡上。 探子再报。 魔窟不敌,陷入僵局,是否驰援,闵战只道一句再探,稳坐高台。 许闲将数十筑基生生冲散,死的死,跑的跑,伤的伤,瞥见远处苦苦支撑的宋青书,他收回理智,改变策略。 这些跑了的筑基境基本已经被自己吓破胆了,一时成不了气候。 只要把这些金丹境的宰了,便可不攻自溃。 他神念笼罩在追逐自己的三人身上,默默的估算着距离,突然一头栽进竹林,而后猛然回身。 祭出青莲一剑。 于猝不及防间,生生削掉了对方其中一人的一臂。 “啊!” “我让你追。” “弄死他。”其余两人见许闲杀了个回马枪,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哪有半点留力,眨眼扑杀而来。 许闲也不含糊,于长空之中,收剑,拔剑,又是青莲一现。 将杀来的二人生生逼退。 “又是这招。” “他就是会这一招是吧?” 至于许闲,趁机一晃,消失不见。 同时动用隐匿气息的神通,在竹林之中急速穿梭,朝着另一边战扬赶去。 以他现在的实力。 杀金丹境问题不大。 一个打三个他也不怵。 可是想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却很难,毕竟他就只会一招,青莲一现。 而且还需要近距离才能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金丹境的速度,绝非筑基能比。 他们可以做到在空中停留,而他只能借助跳跃,御剑... 且慢得砍人。 所以只能跳,跑,狂奔... 地对空。 太吃亏。 拥有洞察之眸的他,最适合的就是打群架,越乱越好,毕竟别人只有一双眼睛。 而他可是开了上帝视角的。 于乱战中,找到对方露出破绽之人,突然靠近,一击致命。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这叫兵法。 许闲偶有涉猎。 “去哪了?” 断臂金丹恶狠狠的盯着另一方战扬道:“在那,追——-” 第87章山塌地陷 然终究是晚了一步,人是还没到,可是剑却先其一步杀到了。 且慢帮助监察堂中一人解了围后,疾驰而上,冲入黑色苍穹。 “该死,又搞什么鬼?” 就在几位金丹境严阵以待之时,许闲却上演了一出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杀到了正在攻击宋青书剑障的一群筑基期人群中。 以肉身之力,撞飞数人。 且慢适时从天而降又伤一人,握住且慢,再次拔剑而斩。 “退—” 数名筑基境躲闪不及,再度遭殃。 一名金丹见此一幕,愤愤大骂。 “干你娘的,又是这招。” 其中一个金丹境,以极快的速度杀到许闲近前,抬手杀招落下,不忘了咒骂一声。 “小子,你卑鄙无耻。” 许闲避让,与其擦肩而过时,狡黠一笑。 “兵者,跪道也,你懂个屁。” “懦夫,有种别跑,正面一战。” “有种单挑啊。” “我整死你。” “我先整死你。” 谩骂攻杀之间,许闲的到来让一众筑基境不得不收敛锋芒。 宋青书面前的困局得以缓解,摇摇欲坠间,已是咬牙死撑。 另一边的监察堂五人,被囚禁半月余,伤势本就没有恢复,现在面对同境之敌,战至此时,已是颓势尽显。 眼瞅着就要败下阵来。 整个夜月战扬,也只有许闲一人,稍占上风,且牵着对方的鼻子在走了。 当三人朝自己追来时。 他果断的掉头,手持且慢选择按原计划行事,加入乱战。 出其不意。 伤了几人。 可很快对方也反应了过来,开始针对许闲。 血战一日的许闲,也受了伤,加之灵气损耗巨大。 现在面对一群金丹境的针对,虽能游刃有余的躲闪应对,却也只能做到牵制。 根本无法在如之前一般出其不意的将对方击杀。 毕竟。 此刻的情况,人数不占优势不说,境界也不占优势。 而且。 若想一击致命,杀死金丹,唯有青莲剑歌近距离一击致命才能做到,对面现在摸清了自己的手段,早有防备。 不管是自己,还是且慢,都极其难近身。 许闲的到来虽然让监察堂的五人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油尽灯枯的他们,依旧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替许闲分担压力,反倒是在无形中,将压力转移给了许闲。 许闲知到战扬局势难以扭转,也只能且战且怂,且战且退... 并将战扬有意无意的拉扯到了三千婴童的不远处。 他已经吃准了这群人的心思。 他们要这些婴儿活。 对方同样也是活着的婴儿。 料定他们不敢对婴童下死手,并以此劝退那些仍然潜伏在暗中,畏畏缩缩的筑基境。 一时之间。 双方陷入僵持拉锯之势。 宋青书想要帮忙,可奈何持续的精元燃烧,已经让他到达了极限,此刻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唯独借着眼前本命剑,才得以没有彻底倒下。 强弩之末。 他确实燃尽了。 毕竟他与这里的人不同,一日之前,他可是刚和两尊元婴中的其中一人交过手的。 那一扬生死搏杀,他拼尽自己的手段。 这一战。 无非强行续命,舍命一搏罢了。 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现在唯一能做的。 只能是祈祷洞天之中的那一战,南宫凝和阮重能赢。 即便。 他清楚这是一个奢望。 因为他清楚。 南宫凝和阮重与自己的情况一样。 缠斗至此。 若非小师祖爆发出惊人的战力,恐怕他们早就败了。 小师祖在厉害,只是一人而已,人力有尽时... 奢望奇迹上演? 可小师祖截至目前为止做的这一切,本身就是奇迹。 约莫又打了一刻钟,或者更久一些。 暗中。 血魔窟的筑基境们始终没在露头,而是远远的藏在战扬之外,静观其变,总之,那少年没被彻底镇压之前,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根本没人懂。 手持一柄仙剑的他,就是他们这些筑基境的克星。 跑。 跑不过。 挡。 挡不住。 打。 打不过。 没法打,他们宁愿去围攻一个金丹境的修士,也不愿挨这小子的边。 两个晚上。 他一个人就杀了他们一半的同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蛇谷外。 邺城的玄甲骑依旧严阵以待,无声潜伏,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参战的意思。 闵战在等。 他要看着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 他要他们死。 全部都得死。 忽而。 远处的山剧烈的震动起来,连带着整片竹林都跟着晃动,见了月下那口深潭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湖水倒灌地底。 洞天之下。 一道能量喷涌而出,竟是生生的撕开了半座山头。 冲天的血色之芒呼啸。 小山塌了一半。 轰鸣震耳欲聋,烟尘大作四起,滚滚硝烟伴着罡风席卷,乱石排空,肆虐一切。 呼呼! 呜呜! “小心。” “不好,保护孩子。” 突来的一幕先是惊了众人一跳,接着封十三大喊一声。 几人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摆脱了厮杀,回到了婴儿之前, 随后一字排开,剑悬身前,灵气灌注。 五道剑意,合为一堵墙,将一众婴儿护在身后。 八位金丹境的魔修,并未趁机袭杀,而是同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心生忌惮的在他们脱战的一瞬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御气直上云霄。 “先走。” 风惊于林,其势似那惊涛骇浪,面对这般情形,本能退避,情理之中,就连那些暗中的筑基境,也御物升空,躲避眼前滚滚奔腾而来的飞沙走石。 许闲手持重剑,先是回望了一眼身后。 五人化作的剑壁,固若金汤,似是一堵长城。 又看身前。 月色尽掩,一片苍茫,隐隐约约间,见了断木,枯竹,和如小山般的大石头,呼啸而来,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密林瞬间被夷为平地。 仰望头顶。 小小书灵视觉共享,八位金丹高悬于野,一群筑基,跑的匆匆忙忙。 他没有选择避。 更没选择躲,而是拔剑,奋起而上。 “好机会!” 烟尘遮掩了他的身形,轰鸣掩盖了他的声音,他就像是一只黑夜里的鬼魅,突然杀出,当人们见到青光一现时,那原先被斩掉一条臂膀的金丹强者,以发出了一声渗人的惨叫。 “啊!” 剩余几人面色阴沉,一时方寸大乱,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咬着不放。 愤愤怒喝。 “真是属狗的,咬着不放。” “这就是个疯子。” “小心,又来了...” 许闲且慢横空,血裹泥尘,语气森森,“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全给你们整死—” ” 第88章 大蛇 “也是真的狠!” 不惧此刻山崩尘啸,仍在冲杀,他们对许闲的敬佩之情,已然到达顶峰。 金丹一众的心中,也因此滋生出了恐惧。 山峰塌了一半。 几道元婴气息弥漫在月下,许闲见到一道人影,自那塌陷的山里倒飞而来。 “南宫凝。” 他没有任何迟疑,果断放弃攻伐几位金丹境的邪修,控制且慢盯着漫天的石尘硝烟,将其稳稳接住。 “没事吧。” “咳咳,小师祖。” “先别说话。” 许闲没有耽搁,起落间来到了五人剑意凝聚的阵壁之后。 此刻的南宫凝气息紊乱,满身狼狈,面色苍白如纸,嘴角禽着殷红。 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紧握凝月,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剑锋,滴滴答答的溅落地面。 若非许闲将其搀扶住,恐怕此刻连站稳都费力。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硝烟,眼中写满了忌惮和不甘。 “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 宋青书半跪在地,单手撑剑,奋力的抬起头来,虚弱的问道:“阮重呢?” “不知道。”南宫凝说。 许闲也望着硝烟沸腾之地,慎重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南宫凝垂着眼帘,神色痛苦。 其余几人投来了期待的眼神,一个个忐忑不安。 南宫凝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凝月剑,喑哑道: “一开始,我和阮师弟偷袭血婴老怪,将其重伤,我亲手撕开了他的丹田,将他打落血池,然后我和师弟便合力将那老鬼缠住,眼瞅着就将对方斩杀了,被我打落血池的血婴老怪不知何时爬上那祭台,他居然把那颗妖丹给生吞了...” 众人一惊。 许闲更是拧着眉头,“那么大一颗妖丹,他怎么吞的,撑得下?” 众人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那颗妖丹他们是见过的,算上红色晶体,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就是里面的妖核,那也得有一头牛那么大。 这么大个东西,说吞就吞了? 南宫凝咬着唇道:“它不是人...” 许闲一怔。 众人一愣。 “嗯?” 南宫凝重重道:“它是一条大蛇,蛇妖...” 嘶! 众人无不倒吸凉气,就连许闲,眼中也写满了不可置信,神念沟通小书灵。 洞察之眸为何没有看透对方的物种? 按理不应该。 小书灵当即以意念给出答案。 按理。 若是对方只是五境的蛇妖,自己一定能看出对方的本体。 看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 对方的真实实力或者本尊的真正境界,凌驾大乘境之上。 因为目前的洞察之眸,唯独看不透大乘境之上的存在。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对方被一个强大的灵魂夺舍了。 同样看不透。 根据宗和分析,它偏向于后者。 许闲后知后觉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它长着一双竖眼,这家伙果然不是个人。” 邺城。 苍梧。 魔修。 现在好了,又掺和进来了一只妖。 还真是够热闹的。 这要是上辈子没干过几件惨绝人寰的屠杀。 这辈子怕是都没这样的运气,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了这样的局面。 许闲不由在想。 难不成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因果太大,被天道察觉了。 所以安排了这样一劫,要把自己给抹杀了。 不是没有可能。 须时-- 塌陷的山体渐渐归于平静,轰鸣远逝,尘埃间歇,月光洒下,整座山谷依旧躺在夜幕之中。 只是不再安静,已是一片废墟。 竹林折尽。 寒潭不见。 一座大山,塌了一半。 不论魔修,还是问道宗的众人,无不屏气凝神,死死的盯着那座塌陷的山峰。 原本的洞天之上。 只见那里,血光冲天,萦绕煞气。 不祥笼罩心头。 嘭! 山突然抖了抖,传出一声动静。 嘭嘭! 嘭嘭嘭!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胜过一声,地面又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众人面色凝重,一个个如临大敌。 远处是山摇。 脚底是地动。 身后是哇哇的婴啼吵的脑瓜子嗡嗡的疼... 倏尔。 一道血濛濛的身影自塌陷的山中猛然窜出。 但见一条大蛇矗立在月下,漆黑的鳞片,其上却游弋着血色的纹络。 蛇之巨。 好似一座小山。 众人无不一惊,面色扭曲。 又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也自废墟之中窜出,一人御剑,一人踏雾。 不过二人却又不约而同的在逃窜,本是元婴,却尽显狼狈。 问道宗一众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乃是阮重。 “是阮师叔。” 而魔修一众,则是认出了另外一人。 “是鬼尊者。” 巨蟒同样察觉到了二人,只见它那如灯笼般的两只蛇眼里,迸射出一道血芒,猛然俯首,张开血盆大口直奔两人杀来。 “尊上小心!” “阮重躲开!” 然,巨蟒之速,快若闪电,巨口落下,斩断二人前行之路。 阮重脚下地剑铸魂护主发力,堪堪躲避,逃过一劫。 可那位叫鬼尊者的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虽然境界高于阮重,可却受了重伤,他也没阮重那样的好命,拥有一柄生灵的地剑。 躲闪不及间。 落入血盆大口。 他不甘心就此殒命,选择挣扎,一身修为爆发,试图冲破巨蛇之口。 大蛇身体蠕动,头颅高高屹立,能量自身体之中汇聚于蛇口之上,一阵红黑的光泽交替闪动之后。 鬼尊者发出一声沉闷且凄厉的惨叫。 便就在没了气息。 懵了。 彻底懵了。 不止是问道宗一众懵了,就连血魔窟的一众魔修也懵了。 他们复活的大蛇。 把他们的尊上给灭了。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啊? “怎么会这样?” “什么情况?” 许闲吞咽一口唾沫,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蛇妖和魔修不是一伙的。 坏消息是 这蛇妖和自己也不是一伙的。 一个元婴境的对手就这样稀里糊涂没了? “搞什么?” 大蛇吞下那鬼婴老祖后,将蛇头高高的禽起,立于月下,面向众人。 诺大的蛇眸泛着血雾,突然咆哮一声。 血盆大口,好像能吞下一座小山。 “嗷!” 其吼声似龙非龙,震耳欲聋,伴着的还有无数的巨蛇唾液到处乱溅。 狂暴的王兽之威更是朝着众人横冲直撞而来。 见者无不一惊。 闻者无不一惧。 面色难堪至极,恐惧害怕滋生眼底,胆子较小的一些筑基境邪修,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跑...快跑!” “妖怪,走啊!” "师傅,我腿软了,救我..." 第89章 瞬息万变 哪里还顾得上婴儿,哪里还顾得上问道宗一众,早就将许闲的所作所为抛之九霄云外。 血尊下落不明。 鬼尊死在眼前。 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跑。 但凡犹豫一秒,他们都对不起自己这顶了几十年的魔修骂名。 巨蟒肆虐。 似是要吞尽一切。 阮重归来,只瞥一眼地上婴童,咬牙道:“快跑。” 南宫凝微微顿首,心领神会,强撑着一口真元,拂袖一挥,元婴之力,生生裹起了半数婴童,踏凝月而横空。 “把孩子们带上。” 其余众人不敢耽搁,收起剑势,如离开血池时一样,将本命之剑化作载人的工具。 只是这一次。 有了两尊元婴强者的加入,变得简单了很多。 毕竟元婴境。 可是能一剑劈开一座小山般的存在,更是修行了御物之法,可用于物品上,自然也可以用于人上。 一个婴童。 重不过十斤。 便是一千个,也不过万斤,自是轻轻松松。 只是方式难免粗暴了些。 可眼下形势,却也由不得他们。 南宫凝和阮重抬手间,就卷走了大半,剩下一些,监察堂的五人,自是也没半点含糊,轻松带上。 “撤!” 许闲两手空空,闪现到了宋青书身后。 “我带你走。” “小师祖,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少年直接无视,将其拎起砍到肩头,踏上且慢,追逐而去。 巨蛇似因为刚吞了元婴,腹部之中,见能量翻腾,故此它的速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 缓缓而来。 碎石断木。 于月下一窥,像是一条黑红相间的河流向前流淌,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魔修们两手空空,跑的极快,一些吓的走不动道的筑基境修士,则一个接一个成了巨蟒的腹中之食。 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为其余人争取逃命的时间。 这可能就是他们这一生,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了。 阮重和南宫凝虽是元婴,可是几次三番的负了伤,又刚血战一扬,此刻还带着上千婴童前行,速度甚至都追不上空手的筑基境。 另外五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然是被那些魔修给远远的甩在身后。 许闲虽然有仙剑且慢。 若是闷头往前飞,自是非几人所能比... 可都拼到这个份上了,也走到了这一步,要是在把他们扔下,跑了。 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可是吧。 若是掉头拦住那头巨蟒。 更不现实。 那头巨蛇的脑门上,可是顶着兽王境三个大字的。 妖兽境界。 一阶凡兽。 二阶猛兽。 三阶凶兽。 四阶狂兽。 五阶智兽。 六阶兽王境。 七阶兽帝境。 八阶兽皇境。 九阶兽神境。 实力参考,分别对应人类九大境。 即便略有偏差。 却也相差不大。 身后这条蛇,可是一只凌驾于元婴境之上的兽王,六境的存在。 即便它的境界是夺舍之后,以妖兽丹强行激发出来的。 而且看样子有些癫狂,气息暴躁,好像没长脑子似的。 但是也绝不是许闲能够碰瓷的。 许闲一边跑,一边吐槽。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都已经阻止献祭了,还让这怪物跑出来了。” 封十三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修蛇,他们复活的就是大凶修蛇。” 南宫凝冷静分析道:“不是这些魔修要复活修蛇,而是修蛇没死透,想要复活自己,那血婴老祖肯定是被修蛇的残念蛊惑,才做了这一切。” “眼见献祭中断,修蛇强行夺舍那老家伙的肉身,吞下了自己的妖丹,以对方的元婴之躯,强行衍生出了这条大蛇,这条大蛇虽然是兽王境,但是它倒行逆施,起死而生,故遭大道反噬,此刻神魂不稳,所以只有实力是兽王境。” “它的心智和三阶的凶兽一样,本性也一样,只知道饥饿和杀戮,所有它看到的一切活物,都会被它吞掉...” 一个弟子焦急问:“那怎么办,它虽然没有灵智,可是我们还是跑不过它啊。” 宋青书在许闲的背上有气无力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随着它吞噬的生灵数量越多,它的肉身修为也会越强,当它的肉身到达一定的境界强度之后,便可以承受住它原本的神魂之力,也能压制住天道的反噬,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许闲拧着眉头,沉声道:“那都是后话,在那之前,怕是整个天竹郡都要被它吃个干干净净,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是这三千婴童了。” 闻声。 众人不语。 许闲所说,正是他们眼下最担忧的。 即便他们能逃脱。 数百里外。 可就是天竹郡郡府,那里可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啊。 “真该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 一扬血战拼杀,魔修溃散。 他们的必杀之劫,也随之化解,即便没有这条大蛇吞下那老鬼,胜利也将属于他们。 许闲的计划,可以说是超标完成。 八人虽然负伤。 但是一个没死。 数千婴儿也被救了出来。 还把对方的老巢给捣了,杀了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回去。 这就是大捷。 可以写入问道宗教材里的经典一战。 可突然冒出来的大蛇,却是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杀魔修,救婴儿。 而是要怎么阻止这条大蛇,祸乱人间。 可那是兽王啊。 太棘手了。 阮重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拦住它。” “怎么拦?” 南宫凝凝视着前方黑夜,从怀里掏出了杆染血的阵旗说道:“这是我从血婴老怪那里得来的阵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小师祖口中隔绝大阵的阵旗,我们先冲出去,我和阮师弟可以借助这座大阵将这条大蛇拦在这里面。” 她话音一顿,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你们兵分两路,小师祖先焚灵香报信,在去就近的几座监察堂求援,你们几人把孩子送回天竹郡,疏散那里的百姓..” 许闲沉声问:“拦得住吗?” 南宫凝喑哑道:“总得试试...如果运气不错,你路上能遇到商堂的船队,就来得及。” 第90 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意气用事。 得分扬合。 眼下情况。 确实只能如此。 除了南宫凝和阮重,其余的人就算在不怕死,留下来也拦不住这头巨蟒,争论无疑。 几人中。 也确实只有许闲去报信最为稳妥。 长途跋涉。 目前也只有许闲的状态最佳。 而且。 他身上不止有黑灵香,还有金灵香。 背上的宋青书低声道:“我也留下吧。” “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阮重没好气的骂道。 许闲则说:“先出了这大阵范围再说。” 数十里的竹林,荆棘密布。 若是换做寻常的山里人,走出去,便是不迷路,至少也得小半日,可对于会飞的一众修士来说,只是盏茶之间。 身后的巨蟒嘶鸣不止,不时听闻有筑基期的魔修传来惨叫。 问道宗一众。 在巨蟒分身乏术之际,算是堪堪躲过一劫,来到了那道阵壁之前。 南宫凝祭出阵旗。 “去。” 小小阵旗,横渡长空,旗帜抖动间,从巴掌那么大,瞬间化作一面寻常大小的战旗,其上血光萦绕,灵蕴低鸣。 “开!” 一字喝下,无形阵壁开合一角。 “走!” “好。” 倏尔之间,尽数出现在了阵壁之外的竹林之中。 阮重袖口一荡,祭出一道剑意,消平一片空地,再次将孩童放于空地之上后。 南宫凝回眸看一眼大蛇,不敢耽搁片刻,咬破中指,将精血抹于眉心,嘴里念叨着一段古老的咒语。 周身泛起若即若离的血光。 许闲不解,将宋青书也放到地上的同时,好奇问道:“小凝这是在干什么?” 宋青书虚弱的解释道:“这是泣血阵,是以布阵之人的气血为引,布下的大阵,师姐这是在抹除先前魔宗之人留下的印记,取而代之。” 许闲似懂非懂,“连这个都会?” 宋青书喃喃道:“天下魔宗,有仙魔洞十二,天魔门三十六,地魔窟七十二,遍布凡州各地,可他们修炼的功法,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炼魂,炼血,炼精,这血魔窟便是昔年七十二地魔窟之一,这泣血阵,就和我们正道的封灵阵一样,很常见,甚至,这泣血之阵,修行难度远不及我正道的封灵阵,师姐昔年曾参与过冰魔窟荡灭一战,会这个不稀奇...” “原来如此...”许闲稍稍点头。 另一边,南宫凝抹除阵旗之中的魔修印记之后,开始重合阵壁,更是在原先的基础上进行加强,灵力不足的她向阮重投来了协助的请求。 “阮师弟,助我。” “好!” 至于监察堂的五人,则是就地取材,伐巨竹而做竹筏,将竹与竹串联在一起,用于承载三千婴童。 这样。 比用剑装的更多,损耗的灵力也更少。 许闲也加入其中帮起了忙。 而宋青书。 则是抓紧运气,恢复着伤势... —————— 另一边。 蛇谷之外,闵战面色凝重的坐在山巅月下,探子再度来报。 “报!” “蛇谷下惊现巨蟒,鬼尊者被吞,血尊者不知下落,血魔窟一众群龙无主,溃败,问道宗一行八人无人阵亡,双方正朝此处而来...” 闵战一言不发,挥一挥手。 刺探情报的小将隐退黑暗。 他是元婴境的修士。 又置身事外,即便没有探子的情报,他看的自也是清清楚楚。 修蛇确实活了。 只是与他们原本计划中的,大有偏差,不过也无关紧要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片黑夜,低声自语。 “没想到啊,还真让两个废物弄成了。” “可惜,此物暴虐,敌我不分,不能为某使用。” “这下主上也应该死心了吧。” 蛇并非复活。 而是夺舍血婴,再造肉身... 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修蛇祸乱邺城,残害黎明百姓,邺城不敌,请问道宗出手斩杀。 至于他们最后斗到何种地步,损伤几何,自与他无关,两败俱伤最好,各有损失也行... 当然。 前提是,他得把自己摘出来,摘干净。 “来人!” 一声低喝,四位金丹境的将军化作残影而来。 闵战起身,寒甲森森,红袍猎猎,矗立月下,怒视远山,逐字逐句道: “传我帅令!” “血魔窟魔修勾结蛇妖,祸乱邺城,今日本帅,伐兵诛之,一个不留。” 四人抱拳一拜。 “诺!” 三军得令,亮出刀锋,凝聚兵阵,严阵以待。 魔宗修士于前行之中,遭遇截杀,与其操戈。 “魔窟余孽,还不受死。” “杀!” “战!” 一众魔修原本以为是邺城来的援兵。 不仅没有防备,还欣喜若狂的加速朝着此地靠近。 却不成想,遭到对方突然袭杀,一时损失惨重。 一名金丹境的长老,更是被对方抹杀。 “长老,是邺城的玄甲军。” “他们把出口全给封住了。” 其中一名金丹境的长老怒目圆瞪,斥骂道:“狗日的闵战,过河拆桥,我早就说过,这北境之人不可信...” “我们现在怎么办?” “打不过问道宗那群杂碎,还对不了这群邺城的蝼蚁了,随我杀出去。” “杀!” 两拨人马,瞬间厮杀在一起。 兵士以阵御敌,用数量压制。 铁骑冲锋。 箭如雨幕。 魔修肆虐,疯狂冲杀。 然邺城玄甲军自然也不全是泛泛之辈。 其中,炼体,炼气者不在少数,筑基境和金丹境也有数十人。 加上以逸待劳和人数优势。 虽有损伤。 却也稳稳的占据着上风。 远处。 正在加速制造搭建竹筏的问道宗众人,听闻身后动静和冲天的火光,一时错乱。 探查明情况后,监察堂中的一人下意识的大喜。 “是玄甲兵,他们跟魔修打起来了,有救了。” 封十三却是一头冷水,毫不留情的浇了下去,慎重道:“玄甲骑,那是闵战的人,阮师叔见过他,他不会让我们活着的。” 其余众人,一个个面色阴沉。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只是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闵战本就参与了这一切。 那些兵士一定早就布置在了那里。 为何等到现在才出手? 闵战想的,无非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魔修成功了。 他摘果子。 魔修失败了。 他把自己摘干净。 只要这里的人都死了,就算是灵剑回峰又如何,真相还不是他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不准到时候,这剿灭魔窟余孽的功劳,也是他的。 许闲沉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真是好算计啊..” 第91章 青书自爆 就在问道宗众人探讨议论之时,远山的杀喊和火光却惊惹了本在山谷中猎杀逃窜筑基境的大蛇。 它昂首看来,猩红的眸血色莹莹。 长舌吐信。 发出嘶嘶鸣叫。 最原始的猎杀本性,让它变得格外亢奋,它开始加速朝着问道宗众人靠近。 巨蟒袭杀而来。 眨眼将至眼前。 南宫凝的大阵改造尚且还未曾完成,几人手中的竹筏也才造了一半。 腹背受敌让他们心绪不宁。 “大蛇来了。” 南宫凝咬牙道:“来不及了...” 宋青书强撑着重伤起身,单臂握起长剑,毅然决然的向前而去。 “我去拖住他。” 眼下。 阮重和南宫凝正在合阵脱不开身,若是修蛇在新阵起来之前冲了出来。 他们谁都跑不了,这个时候,总得有人站出来,拼一把。 他早就油尽灯枯。 本就是将死之人。 活着是累赘,舍命一击,可为众人争取一些时间。 他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买卖比这还要划算。 南宫凝和阮重阴沉着脸,双目之中,除了怒和不甘,更多的是痛苦。 他们没有阻拦。 因为总得有人要去的。 “宋师叔,我去。” 宋青书剑锋横挡,打消了几人的念头。 “别婆婆妈妈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几人止步。 许闲默不作声。 宋青书喉咙一滚,嘶哑的叮嘱道:“一定要活着回去。” 说完。 他死死的盯着夜幕里那条山岳般的大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恶狠狠的说道: “孽障,今日斩你者,问道宗·落云峰·宋青书。” 话罢。 他强行燃烧寿元,一身气势急速攀升,周身之上,更是升腾起了一道剑息,好似黑夜中燃烧的焰。 杀将而去。 修蛇昂首,怒吼一声。 “吼!” 二者相撞,风起云涌,剑意激荡。 “啊!” 一声呐喊,七分愤怒三分戾气。 “一起下地狱吧!” 极致白芒,凭空而生,晃的人睁不开眼,接着一声轰鸣,响彻整个蛇谷。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好似一朵蘑菇云,于月下升腾。 若火山爆发,浊浪滚滚,拍面而来,煞风四起,六境的王兽,顷刻间被吞噬其中。 自毁丹田。 气海为刃。 宋青书斩出了他此生的最后一剑。 在沧溟,凡修士突破金丹境,便可引爆气海,于穷途末路中,上演绝杀一击。 若是突破元婴,甚至能引爆神魂。 可... 古往今来。 修士死亡者比比皆是,被逼至绝境者更不在少数。 然愿意自爆者却是寥寥无几。 因为自己引爆气海,或者是引爆婴魂,都逃脱不了一个宿命。 不止身死道消,而是永世沉沦,不可轮回。 好。 即便是抛开这虚无缥缈的说辞不讲,修士自爆需要承受极致的痛苦,那种痛,就好似油烹火燎,用钝刀挫骨... 任何的文字,在自爆带来的痛苦面前,都将变得惨白无力。 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也不是什么人想自爆就真能自爆成功的。 整个自爆的过程,但凡有一丝动摇,一丝犹豫,都会以失败告终。 这可不止需要自爆者拥有超人的毅力和决心。 最主要的是信念。 强大的信念。 凌驾于生死之上的信念。 这可真不是谁想爆就能爆的,就像那些魔修,就做不到。 许闲虽然只是筑基,可是他若是金丹,他也未必敢如此... 众人的眼中布满血丝,面容变得扭曲。 痛苦和悲伤在心中肆无忌惮的的滋生。 但是他们手上的动作。 却不敢有半刻的停歇。 宋青书死了。 在无数种死法里,他选择了最悲壮,最痛苦的一种。 注定了尸骨无存。 往小了说,他是为拖住修蛇,替他们争取一线生机而死。 若是往大了说,他是为了这邺城的芸芸百姓而死,为了问道宗的信念而死。 一种许闲知道,也理解,却做不到的信念。 你可以说它虚无缥缈。 但是不能否认它确实存在。 至少。 许闲不能。 因为他已经亲眼见到了。 “真该死啊。” 他忍不住嘀咕,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涩,不知是因为风太大,还是这一夜的空气里硝烟味太重。 一柄本命剑,断了一截,剩下的半截沐浴着硝烟而出,化作一抹流萤,直奔北方而去... 人死剑归,哪怕只剩剑柄,哪怕只剩指甲大的碎片。 这就是问道宗的剑。 和问道宗的人一样。 不屈不挠,还认死理。 “宋师叔!” “青书兄...” “宋师弟...” 远处。 掌控着整个战扬局势的闵战见一道微弱的剑意无视一切,朝着北方而去时,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讥笑。 “总算是死了一个了,可惜,是个小的...” 一柄灵剑而已,它的主人在问道宗,定是资质平平。 不过。 能成功自爆,倒是能让他高看上两眼。 可惜...死了就是死了,人死灯灭,说什么都没用。 灵剑远去,白芒势若,烟尘仍未散尽时,大蛇的身影依旧屹立于月下。 它晃着巨大的脑袋。 蛇腹里红色的光芒时明时暗。 宋青书的自爆,是金丹境后期强者的临死反扑。 便是寻常的元婴境,选择硬扛,便是不死,也得受伤。 可眼前大蛇却只是晃了晃脑袋。 借着月光看去。 它的身上甚至没有一道伤口,乃至脱落半块鳞片。 防御力简直惊人,恐怖如斯。 “可恶。” “不愧是兽王境的大蛇...” 众人眼中忌惮更甚,无力感肆意滋生,手中动作,也因此而稍稍停滞。 大蛇盯着他们,就像在看一群小丑,那双血眸里,装满了戏谑。 它继续向前杀来,速度比之之前,还要快上一些,身上的杀意也更猛烈了些。 宋青书的死并没有成功阻止它,反倒是将它激怒了。 大象当然不会在意蚂蚁。 可若是蚂蚁咬了大象,大象急眼了,也是会发怒的。 而这怒火,自是绝非蚂蚁能承受得住的。 封十三见阵尚未成,又见巨蛇冲来,扔下手中竹筏,拔剑而去,“我去...” 却是被一只手掌突然拽住了肩膀,巨大的力道,险些将他拽倒。 侧目。 便见一道残影如黑夜里的猫一样,蹿了出去。 许闲于前行中双眸微眯,沉声道: “让我来!” 第92章 青莲剑歌第二式 “小师祖,不可。” “回来!” 许闲的突然杀出,自是惊了众人一跳。 尤其是南宫凝,那可是一只兽王境的妖兽啊。 即便是遭到了大道反噬,对方的兽王境有些虚浮。 但是任然当着他们的面生吞了一尊元婴境的老鬼。 哪怕是宋青书的自爆,也未曾伤其分毫。 许闲一个筑基境,便是在怎么不凡,手持仙剑,又能如何? 可眼前之阵,以到最后时刻,她便是想阻止也有心无力。 魔宗的血泣之阵和封灵阵效果一样。 可正道却从来不用,最主要原因便是这阵邪,不止是起阵的时候要燃烧精血。 阵成之后,只要阵在维系,都会持续损耗布阵之人的精元。 先前未曾被修蛇夺舍的血婴老怪,之所以看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不止是因为对方修了魔功,其中的原因之一,极可能就是因为这座大阵的存在。 百里范围的血泣大阵。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 布阵一旦开始,布阵之人是无法自主中断的。 两种情况,要么阵成,要么阵成之前被吸干。 南宫凝是元婴境,又得阮重相助,而且她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将此阵据为己有的同时,再度加强。 自是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除非外力干扰。 不然此刻的二人是停不下来的。 这也是他们眼睁睁看着宋青书送死,却无能为力的原因之一。 现在对象换成许闲,他们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看出二人眼中焦急,为了不因此影响他们合阵的速度,许闲于逆行狂奔中,不忘加持灵气于话音,高声喊道:“” “你们继续,我给你们拖一会,死不了。” 语气坚定。 充满自信。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许闲的勇气和自信源自于何处,但是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此战至此。 若无许闲。 他们早就死了。 几度绝境。 皆因小师祖一人所化。 血池将他们救出,策划袭杀,在血池内时,更是以筑基境,配合其余几人,连斩数名金丹。 冲出洞天后,又以一己之力,吸引了全部追兵。 在月下一战中。 五人自顾不暇,宋青书无力抽身,也是他一个一剑,顶着数名金丹境的轰杀,把对方筑基境的修士打的抱头鼠窜。 将众人护下,将局势逆转,一直拖延至这大蛇临凡。 若非有这突来的变数。 可以说。 他们已经赢了,而且是无伤大捷,而这一切,许闲功不可没。 现如今。 他又一次于为危难关头站了出来。 他们也只能祈祷,许闲能再次缔造奇迹。 许闲狂奔。 巨蛇也同时朝他冲来。 二者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足数里。 只是几息而已。 就已是近在咫尺之间,甚至许闲都能感受到巨蛇吐出的灼息。 他目露凶光。 大蛇视它如无物。 他视巨蛇为大敌。 自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整个人高度紧绷,死死攥着重剑且慢,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距离。 “嘶!” 当长蛇土信的那一刻,他低喝道: “小书,助我!” “收到主人。” 小小书灵盘膝于少年头顶,同步前行,凝息闭目,而后睁眼,紫芒一晃,瞪向大蛇。 一道无形的精神之力,自小小书灵的双眸之中释放,借许闲的精神力,全力一击。 前行中的巨蛇,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接着恍惚一刻,血眸一暗,竟是失了神,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嘶鸣。 “就是现在!” 许闲眉目一横,钢牙紧咬,拔剑而斩。 “青莲剑歌第二式。” “青莲化气!” 剑出,一朵青莲凝聚,花开十六瓣,剑锋斩出,剑意凝聚。 但见青莲一息现。 又见青莲一息落。 片片花瓣化长剑。 十六花瓣十六剑。 疾如风,迅如电,斩向巨蛇七寸处... 噌噌噌! 嗖嗖嗖! 大蛇因小小书灵的精神冲击,神志受到影响,进而导致,它的护体真元一并被波及而松懈。 许闲顺势斩出的青莲第二式,凭借着洞察之眸的洞察之力,许闲更是将青莲化气十六剑,不偏不移的全斩在了大蛇的七寸之处。 打蛇打七寸。 便是大蛇也一样。 道理是相通的。 迷糊的大蛇,没了妖元护体,硬生生的靠兽王境的肉身,扛下了这十六剑。 虽然不至于死。 可是它还是感受到了痛苦,野兽的本能驱使它发出了震天的吼叫,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许闲面色煞白,却是心中一喜,溢出血的嘴角微微倾起。 “成了。” 早在刚才。 宋青书自爆之后,许闲借助洞察之眸,便就知道了大蛇安然无恙,那时候他就已经先众人一步,在脑海之中思考应对之策。 如何能阻拦眼前的大蛇? 宋青书不行。 南宫凝和阮重脱不开身。 其余五人自不用说,除非如出一辙,可即便如此,恐怕也不够。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自爆的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 他求助小书灵。 给出了眼下的方案。 小书灵说,它可以帮许闲对大蛇发动一次精神攻击,让其神志短暂迷失,如果许闲能趁机攻击到大蛇的七寸,应该可以短时间内阻拦这条大蛇的前行速度。 当然。 这个计划存在风险。 同时实施起来的可行性极低。 一来。 它的全力一击,消耗的是许闲的精神力,这会导致许闲的精神力瞬间被耗尽。 严重点,昏过去,最差的情况,在短时间内,许闲都将无法在动用洞察之眸。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中,他将无法在提前洞悉敌人所在,无法使用上帝视角,更无法隐匿身形。 就是想苟且偷生也不行了。 二来。 也是最重要的。 许闲目前没有能破防的招式。 他的最强一式,青莲一现远远不够。 除非。 他能使出青莲第二式。 可在之前,许闲从未成功过。 满状态都发动不了,现在许闲的情况,再加精神力的损耗,注意力难以集中,成功的概率无限低。 所以只是建议。 但是它也建议许闲不要这么做。 可许闲却想赌一赌。 绝境逢生,剑走偏锋。 这不止是许闲的道,也是师尊的道,于逆境之中拔剑,青莲现,剑狂歌... 许闲想。 这可能正是青莲剑歌的精髓。 于死寂中窥见一缕生机。 诚然。 他赌赢了。 即便这有些冒险。 可是他的运气更胜一筹。 问道宗的众人目睹全程,见此一幕,同样震惊不已。 他们不知道许闲怎么做到的,可是他就是做到了,他还使出了青莲剑歌的第二式,而且一出手就是十六瓣剑意... 这在问道宗,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好强!” “牛!” “师祖,干得漂亮。” 南宫凝锁着眉头,喃喃。 “小师祖是何时学会的第二式?” 出发之前,她早听温晴雪说过,小师祖练的是青莲剑歌,可只会第一式。 当时的她嘴行就已经是o字行了。 今日见第二式斩出。 她想若是温晴雪见了,也该如此吧。 第93章 阵合 所见一片混乱。 闻声头痛欲裂。 小小书灵耷拉着脑袋,趴在许闲的脑门之上,有气无力道:“主人,我顶不住了,好困,要睡着了,你可千万别死啊...” 话没说完。 就睡了过去。 小小的身体,也散做丝丝缕缕的无形之息,没入了许闲的天灵之上。 许闲手持且慢。 不敢有片刻停留,趁着大蛇此刻暴动的间隙,向后退去。 即便脑袋里嗡嗡的响... 天在旋。 地在晃。 身体更是软绵绵,像是喝大了酒,随时都要栽倒一样,他仍然强撑着一口气,向后狂奔。 不止于小书灵的精神力一击。 青莲化气十六剑。 同样掏空了他的身体。 让他短时间内,气海不稳。 是的。 他也受伤了。 不同于之前的外伤,这次受的是内伤,在不走他可就真没命了。 虽然老话说。 趁你病,要你命。 眼下斩大蛇,绝对是最佳时机,可许闲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大蛇就算是真被人豁开了七寸,自己也未必能把它砍死。 不过。 大蛇的实力,却远比许闲预想中的还要强悍。 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就盯上了自己,嘶鸣之间,高昂的蛇首朝着许闲砸来。 血口大张。 利齿如锋。 蛇的唾液趴的砸下来,就像是站在海岸边,被潮汐拍了一身。 恶臭。 刺鼻。 还有腐蚀性,灼烧肌肤,火辣辣的,若非许闲拥有剑体,说不准这唾沫就能给他整死。 “小师祖,小心,快躲开。” 他本就虚弱,速度很慢,哪里躲得开。 但是好在大蛇的神智恍惚尚在,所以冲下来的时候,没估算好距离,狠狠砸在了许闲的身后。 嘭!地一声。 整个地面都晃了三晃,一个大坑凭空出现。 许闲虽然没被砸中,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被乱尘狂风给拍飞了出去。 在半空飞出数百米,砸落地面后,连滚带爬,不偏不移,刚好滚出了大阵之内,也就在同一刻,在许闲的拖延下。 大阵彻底融合。 “封!” 阵封合的一瞬间,大蛇再度扑来,庞大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 从天砸落一般,可却是一头撞在了阵壁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和刚刚咬了自己的蝼蚁。 它岂能罢手,在野兽的本心促使下,它开始疯狂的撞击大阵。 轰! 轰!! 轰!!! 每一次撞击,都会随之爆发一声轰鸣,好似春日的绽雷,由远及近...一声赛过一声。 整个阵壁更是荡起如水波般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可眼下尚未彻底苏醒的修蛇哪怕是兽王境,却也只会用使用蛮力。 拿眼前的阵壁,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 一力破万法是不假,可若只是依靠蛮力破阵。 那样的力量,注定了得是一个天文数字才行。 显然。 修蛇也没那么强。 而南宫凝也没那么弱,特别经过她的重新改动,此阵强度,已远远强过当初。 阵合之时。 南宫凝继续坐在地上,持续向月空下的阵旗输送灵力。 阮重终于可以腾出了手来,他第一时就瞬身到了许闲的面前,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疯狂的晃动。 “小师祖!” “小师祖!” “你没事吧小师祖,你别吓我...” “千万别死啊!” “咳咳!”许闲剧烈的咳嗽着,疲倦的瞥了阮重一眼,有气无力道: “你在摇下去,千万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应该是活不成了。” 阮重赶忙将其松开。 其余之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事就好,你刚吓死我们了,那可是兽王级别的妖兽啊,你就那么冲上去了,还好没事...”阮重唠叨道。 许闲吐出一口血水,缓缓吐纳,运气温神,淡淡道: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显然,我赢了。” 众人.... 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师祖的心,还真是大啊。 看不懂,也看不透... 大蛇还在发疯,撞击的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南宫凝一边维系大阵,一边说道:“阮师弟,这里交给我,你带着小师祖他们杀出去。” “你能抗住吗?” 南宫凝说:“这大蛇现在的智慧和三阶凶兽无异,有王兽的妖力,却不会调动,只知道靠蛮力,我暂时能应付,你们先把孩子送出去,把消息赶紧传回宗门,南境已经不安全了,冲出去后,直接回宗门...” 原本。 阮重该留下来协助自己挡住修蛇。 可眼下。 邺城的玄甲骑来,那么闵战也一定来了。 而且明摆着,对方就是要他们全死在这里。 毕竟时至今日,闵战若还想活,只能让这个秘密消失。 而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所以,单靠小师祖几人,不可能杀得出去的。 加上阮重,还有一搏之力。 眼下腹背受敌。 只能分兵而战。 并且。 邺城反了,不敢保证邺城周边其余的几座城池是否也参与了进来。 在她的印象里,南境二十城,彼此之间,来往密切,不止于商贸,私底下的交情亦不浅。 眼下局面,她们就是吃了大意的亏,所以遭了人算计。 接下来。 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可对于七人来说,将南宫凝一个人留下,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难免纠结,一时难以抉择... “别磨蹭了,别让宋师弟白死了。”南宫凝近乎怒斥道。 阮重咬咬牙,不再纠结。 “好!” 指着那巨大的竹筏,对五人说道:“把孩子都装到竹筏上。” 五人不敢耽搁。 开始将地上的婴儿放到竹筏上。 婴儿啼哭依旧嘹亮,哇哇哇吵个不停,好在巨蛇撞阵,动静更大,将其盖住了。 封十三看着一个没了气息的女婴,神色痛苦道:“这个..也死了?” 阮重咬牙道:“管活的,死的不带了。” “好!” 一夜折腾,三千婴儿,至少已经气绝了数百。 对此。 无可避免。 生死搏杀,他们这么点人,根本顾不过来。 很快。 还有气的婴童,都被搬到了竹筏上,为确保不会掉下来,或者挤在一起,阮重还用灵力化丝将其牢牢固定。 单手便将竹筏举过头顶,凝望山谷之外,那里杀喊依旧,虽渐歇,却未止。 “走!” 五人跟上,许闲临走时,先是看了一眼那大蛇,又看了南宫凝一眼,叮嘱道: “保重!” 南宫凝牵强笑道:"小师祖,你也一样!" 第94章 陷阵 凄风四起。 身后是一面阵壁,血色明暗,一头巨蛇咆哮嘶鸣,发了疯的冲撞,姑娘寸步不让。 身前。 是火光冲天,铁马金戈,剑影刀光,时见密林中,巨竹成片倒下,杀喊震天。 阮重单手托举着巨大竹筏,横空而去,许闲六人护卫其侧,仗剑相随。 不多时。 他们便与邺城的玄铁骑正面遭遇。 玄铁骑严阵以待,不由分说,便向他们发动攻伐。 只听弓弦霹雳,抬眸便见万箭齐发,如雨幕般射来。 封十三冲在最前,激荡一剑,拦下箭雨,亮出腰牌,自报家门道: “我乃问道宗邺城监察堂堂主封十三,这里还有数千婴童,汝等还不速速停手!” 可回应他的却依旧是冰冷的箭雨,一波未歇一波又起。 “该死!” 更有一位金丹境初期的小将拦路于前,呵斥道: “大胆妖人,竟敢冒充问道宗的弟子,无法无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封十三怒不可遏,怒斥道:“放肆,我有腰牌,还有问道宗的道玉,你是想造反吗?” 那将军不为所动,振臂一呼,朗声道: “妖言惑众,大帅有令,妖人伙同妖兽,残杀我邺城婴孩,就地诛杀,一个不留。” “杀!” “杀!!” “杀!!!” 甲士山呼声声,亮出刀锋,朝着他们齐头并进。 上万铁甲于山林中铺开,在月色下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潮水一般涌来,地动山摇。 那扬面,当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颠倒黑白,好一个闵战,好一个玄甲骑,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封十三咒骂。 许闲冷着眸,且慢重握掌中,沉声道:“说不清的,只能杀出去了。” 阮重沉吟道:“小师祖说的没错,区区几千兵士,碾死就是了。” “杀!”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再者言语。 一切本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这一战无可避免。 七人冲阵。 漫天箭雨形同虚设,对于修士来说。 与手持冷兵器的凡人战斗,就是降维打击,特别是像许闲这样的剑体,便是站着让对方射,也休想破防。 眨眼间。 七人便与玄铁骑短兵相接,厮杀在一起。 许闲重剑开锋,顷刻撕开了对方的阵形,笔直的杀了进去。 本在冲锋的骑兵,被瞬间冲溃,乱做一团。 那些人高马大,甲胄加身的士兵,在他们面前,好似形同虚设,一剑斩出,连人带马直接被斩成了两半。 可奈何数量众多。 一时也陷入对方的人海战术之中,难以脱身。 而且。 兵潮里,时不时还会杀出几个筑基境的将领。 同时也有金丹境的修士对他们进行掣肘。 随着时间推移。 那些解决了邪修的士兵也朝着几人的位置靠近。 防线收缩,人从四面八方杀来,树上,竹后,小规模的阵法轰杀,事先布置的陷阱等等等... 让七人举步维艰。 本就血战一夜,早已是强弩之末难穿镐素,百战之将尤且力衰。 更何况最强战力的阮重,还要分心护着手上的婴童,根本无法彻底发挥自己的实力。 他们在密林中前行。 好似汪洋里的孤舟。 于绝境之中拼杀,一条血色的路,在月下渐渐清晰... 许闲早已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衣服已被敌人的鲜血浸透,麻木的挥舞着且慢。 身后的路上,尽是尸骨,可是眼前的人潮,却好似无穷无尽。 比起之前与修士间的厮杀,眼下的杀伐理论上来说,才是真正的战争。 死亡。 不停的死亡。 无休不止的杀戮。 这就是战争和打架的本质区别。 人太多了。 便是双方实力差距很大,可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也得被这些甲士给活活耗死。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要么杀出去,要么死。 仅此而已。 山巅上。 老将闵然就这般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始终噙着不屑和戏弄,似乎这些甲士的死,于他这位将军毫无关系一般。 世人常言。 为将者最最爱兵。 尤其是久经沙扬的老将。 可显然。 眼前的闵然绝非如此。 他很享受。 享受战争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尤其是那震天的杀喊声,听在耳中,格外安心,莫名的宁静。 就好像。 他听的是一曲战争的交响乐。 须时。 一哨兵登山,禀报道:“大元帅,血魔窟的人,都解决了。” “嗯!” 老将只是嗯了一声。 哨兵偷偷看了一眼老将,语气稍弱道:“问道宗的这几人有些棘手,他们始终抱团在一起,不像血魔窟那些人一样,各自为战,其中有元婴境的修士作镇,我军损失惨重,您看,您老是否要亲自出手...” 老将怒目一眼,深邃的眸中,寒光猎猎。 “嗯?” 小将惶恐... 老将沉吟,“哪来的问道宗弟子?某怎么不曾看见?” 小将连忙改口道:“是属下说错话了,没有问道宗的弟子,是还剩一小股魔修正在负隅顽抗...” 听闻。 老将凛冽的目光方才缓缓挪开,看着山下愈发逼近此地的战扬。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沉声道: “这群魔修斩杀了问道宗九名弟子,又杀某将士数千,看来,是该某出手了。” 小将连忙道:“大帅,英明。” 老将大步下山,爽朗道:“走,随本帅碾死这些妖人,哈哈哈。” 老将参战。 小将扶额。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老将喜怒亦无常,说错一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气势,远非常人能比。 杀气太重了。 松一口气,匆匆追上。 此刻的战扬中。 拼杀至此的几人已经被兵士们团团困住,前行极难。 五人到了极限,许闲首尾难顾,阮重苦苦支撑... 寸步难行间。 突然感觉有一道凌冽的杀气逼近,抬眸看去,便见黑夜中,一老将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开山刀杀来。 那人虽是满鬓斑白,却偏偏体壮如牛。 失去洞察之眸的许闲并未看出对方的境界。 可对方身上的滔滔杀气,却让他本能警觉。 此人很棘手。 “小心。” 他刚出言提醒,可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老将一步迈出,转瞬消失,在出现以入战扬中,监察堂的一人,没反应过来。 一柄大刀就已经从脑门上斩下。 他匆忙架剑格挡。 换来的却是灵剑折,人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瞬间毙命。 太快了,甚至封十三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就结束了。 老将一抖刀锋,风轻云淡。 “呵—不过如此。” 阮重认出来人,又见如此一幕,双目殷红,怒喝一声。 “闵战,你这个老畜生!” 第95章 绝境 “老贼,我杀了你。” 闵战余光冷冷一瞥,不屑道:“不自量力。” 他甚至都没动,也没有回眸看去,任由后者向其逼近。 当封十三剑峰底进时,白眉一沉,倏尔出刀,灌注元婴之力,刀锋向上一挑。 封十三胸膛被生生豁开。 肉身被元婴之力禁锢,整个人就这样被闵战挑在半空,鲜血顺着刀锋汩汩流淌,溅落地面... 封十三面色狰狞,死死的瞪着他。 “老贼...你不得...” 闵战手腕轻轻一翻,嵌进封十三胸口的刀刃随之转动。 将其五脏六腑连带着丹田彻底搅碎。 剧烈的痛苦,让封十三下意识的仰起了头。 张大了嘴巴,眼球凸起,浴血的脖颈青筋裸露。 话音戛然而止,顷刻咽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手中灵气之剑,也随之脱手掉落地面。 闵战隔空望着阮重,挑衅道: “呵...年轻人啊,能力不大,这口气吧,一个个倒是不小。” 接二连三斩杀问道宗两人。 玄甲军士气大振。 大元帅亲临战扬,更是让这些甲士们陷入癫狂。 那可是大元帅啊。 玄甲军的最高领袖。 闵战。 于他们而言。 不止是将领。 更是精神领袖,是他们的信仰,倾尽一生追逐的偶像。 类似于问道宗弟子们对剑祖的追崇。 此刻一个个眼中炙热,战意高昂,发了疯一般的杀向剩余的几人,无畏生死的陷阵冲锋。 反观问道宗的几人,怒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可是无力感也霸占了他们大半的心绪。 金丹对元婴。 差距太大了。 现在的他们在这位闵战老将的面前,就好像这些寻常甲士在他们面前一样,走不过一合就得死。 偏偏他们还没有像这些甲士一样的人数优势。 拿什么跟他们打。 瞬息间失去两人,更是对他们的自信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本就游戈在绝境和绝望的边缘,此刻更是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摆在面前的这扬死局,他们看不到半缕生机。 阮重阴沉着脸,他不管不顾,祭出一剑,愣是将周身数百米内的敌人全部掀飞了出去。 剑意滔滔间。 他将竹筏放下,握住手中铸魂杀向闵战。 “老不死的,你过了。” 闵战不慌不忙,将刀锋上的尸首弃于一旁,从容应对,不忘出言讽刺道: “手下败将,还挺张扬,可惜块头挺大,脑子不行,实力不强,声音倒是真真不差。” 阮重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迎面而上,起手便是杀招。 “老东西,若非你背后偷袭,你岂是我的对手,一把年纪,用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你也配当这一城主将,我呸!” 闵战冷笑回应。 “笑话,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寇,结果大于过程,只要能赢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大道理,真当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们问道宗一样,霸占着全天下最好的资源,站在高处俯视众生,还满口的仁义道德,简直可笑。” 阮重呵斥,“若无我问道宗,何来邺城,又哪里来的你,早在二十年前,你就死了,这会坟头的草都该有三丈高了。” 闵战癫狂大笑,手中战刀舞动的虎虎生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可笑,战是某打的,血是某和某的士兵流的,到头来功劳全是你问道宗的,这公平吗?某得三代君王,一城之主,却被几个金丹境的垃圾监察掣肘,还以百姓的名义,多么可笑,某就是不服,某就是要把你们踩在脚下...” 阮重听来只觉得可笑。 世人愚昧,误解问道宗,本就不稀奇,何足道哉? “胡言乱语,就凭你,也配...小小邺城,弹指镇压,若无我问道宗,北境一片蛮荒…” “死到临头,还满嘴的说教,某最烦尔等如此。” 两位元婴杀至一起,互不相让,讥讽不断。 阮重虽一腔顾勇,可总归境界不如,伤势又重,从一开始,就入了下风。 闵战久经沙扬,杀伐果断,招招致命。 一柄开山刀舞的虎虎生风,大开大合,毫不留情,本就占据优势的他,打的阮重节节败退。 虽在焦灼,剑影刀光,锵锵不休,可胜负却已是一目了然。 许闲和剩下的三人,不得不将防线缩小,围着竹筏而战,兵锋压来,步步杀机。 好在。 闵战一众打着诛杀魔修的幌子,这些士兵,并未趁着众人分身乏术之时,对这些孩童痛下杀手。 可沙扬无情。 时至如今,许闲也不敢保证,他们死了以后,这些孩子是否能活? 也许能。 闵战落下一个好名声。 荡尽魔修。 救出婴童。 毕竟这些孩子尚未满月,自不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去,没有必须死的理由。 也许不能。 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这些婴童抓回来,不敢保证闵战不会将这些婴童献给那头大蛇。 让其吞噬,增强修为,继续祸乱南境,给问道宗找些麻烦。 而他即便是把那大蛇放出去。 最多也只不过是打了一扬败仗而已,无伤大雅。 对外说自己尽力了即可。 他会如何选。 许闲自然猜不透。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们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若是之前他们只是强弩之末,尚有一战之力。 那么现在,是真的已入绝境,半点办法都没有。 破局? 拿什么破? 连掀桌子的力气都没了。 阮重持续败退,一次次被砸进大地,身上遍布刀伤,往日意气不见,所余是笔墨描绘不出的狼狈。 其余四人,面对成百上千的甲士,一个个已经燃尽,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的剑。 也先后遁空而去。 一夜之间。 陨落七人,剑回七柄。 到了最后。 只剩下许闲一人,麻木的挥舞着重剑且慢,身下的尸骨,堆积如山,全身上下布满了剑伤,刀伤,枪伤... 一位金丹境的将军突然从暗中杀出,一杆长枪笔直插进了许闲的胸膛。 “哇~” 一口浊血喷涌而出,本就狰狞的脸庞,更加狰狞。 “死!” 小将长枪贯空,好似枪出如龙。 许闲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地面。 见此一幕。 阮重发疯,竟是不躲不闪,让闵战长刀穿胸而过。 趁机死死的抱住了闵战,恶狠狠道: “都死了。” “你也别活了,一起死...” 第96章 闵战的得意。 目睹这一切的阮重。 怒到极点。 陷此绝境,已无生路,被算计至此,回天乏术。 当许闲被一枪贯穿胸膛,生死不明的这一刻,这位元婴境的汉子疯了。 彻底癫狂,他以肉身,正面迎上了闵战的开山刀,忍着剧痛,死死握住刀刃,调动自己所有的灵力,将对方用这样的方式限制住。 燃烧肉身。 自碎婴魂。 他要自爆。 如宋青书一样... 闵战握刀的手无法挣脱,他心里很清楚,阮重想干嘛,可是他并非没有准备。 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阮重会走到这一步似的。 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眼中浸满了戏弄。 “垂死挣扎,你们问道宗的弟子,除了自爆就不会点别的了吗?想杀生成仁,某偏不随你愿,带着不甘和屈辱,投胎去吧...” 他左手食指一勾,一柄断刀自战扬中呼啸而来,稳稳握在掌中,闵战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先是自散手臂上的真元。 接着长刀果断斩下,竟是将自己的右手齐着胳膊斩断。 自断一臂,眉头不皱。 臂断脱困后。 忍着剧痛,他扔掉手中断刀,单手掐诀,凝聚印记,一掌拍向阮重天灵。 “封!” 一道灵能涌动,打入阮重肉身,阮重神魂被禁,婴魂被封,意念受扰,自爆的想法,彻底掐掉。 阮重七窍流血,修为尽散。 “该死!” 闵战阴森森道:“死的人,是你。” 阮重痛苦的哀嚎。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法引爆婴魂的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 用最后的一丝神智,控制身上的灵气逆流,生生把自己的肉身给撑爆了。 就像是有人修炼时,走火入魔一般。 只是。 别人是无意间触发的。 而他是有意如此。 他是铸剑堂的弟子,向来以肉身强悍著称,以这样的方式,撑爆自己,释放的力量虽远不及自爆的威力,可是同样也打了闵战一个措不及防。 轰! 闵战后退不及,被能量波及,掀飞了出去,足足在空中倒飞了数百米才勉强停了下来。 巨大的能量。 在黑夜的密林下,留下了一个宽数百米,深足数丈的大坑。 土石木屑四处飞溅,其中还夹杂着元婴境的血和尸体碎块。 爆炸掀动的气浪,席卷四周,将一众甲士掀翻,一时陷入混乱。 “咳咳!” “呸呸呸!” 闵战落地后,抬手挥散眼前尘土,心有余悸的骂道:“这个疯子,临死前,还要恶心某一番。” 炸开肉身自是远不及自爆。 便是闵战不躲不闪也自无恙。 最终也不过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不过铠甲上被溅了一身的碎肉残渣,还是有些恶心的。 不是生理上的恶心,而是心理上被恶心到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甲士们先后爬了起来,幸存的马匹,也挣扎着起身,而后头也不回的向密林外奔驰而去。 四野安静了许多,除了稀稀疏疏的谩骂,和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以及为数不多的婴儿在啼哭了。 至于其它的,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被吓晕了过去,又或者已经死了... 自是没人在意。 天地间,也只剩远方大蛇破阵的动静一尘不变了。 闵战看到两柄剑,先后自硝烟尘土中钻出,直上云霄,而后化作流萤,远赴北方... 一柄铸魂。 一柄且慢。 人死剑归,剑去人亡。 这说明。 阮重和那个少年,已经死了。 不放心的闵战甚至动用元婴的神念探查四方,不惜反复确认,直到始终没发现对方气息的时候,他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笑容。 丝毫不介意断臂一条。 断臂犹可重续,人死可不能复生,算来算去,自己可不亏... 而且这条断臂,恰恰能说明,自己也尽力了不是。 全当是计划之外的小小点缀了。 只是。 他没看到许闲的尸体。 不过。 问道宗一行八人,能找到尸首的又能有几个呢? 早已身首异处,尸骨无存了。 想来。 应该是被自己的下属一枪捅死之后,又恰巧被阮重的肉身自爆给尸解了。 只能说挺倒霉的。 他对这少年印象极深。 他目睹全程。 这小子虽是筑基,却是杀伐果断,肉身强悍,剑招也格外霸道,特别是刚刚飞回去的那柄剑,和别人的也不同。 此剑血战一夜。 去时毫发无损,完好如初... 足以证明此剑不凡。 应是一柄真正的仙剑。 他们管他叫小师祖,根据他的情报,问道宗的小师祖,就是五年前顿悟剑碑的剑灵根拥有者许闲。 他想刚刚死掉的少年,一定就是他了。 错不了。 要知道。 在凡州地下不见光的黑暗世界里,许闲这个名字早就登上了悬赏榜了。 魔。 妖。 精怪。 三族。 乃至十二仙魔洞。 行走在人间的影子,都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要是知道他拔出了仙剑,恐怕就是三教也要动心思。 只是这些暗地里的事情,世人大多看不见而已。 这普天之下,想看问道宗笑话的人可多了去了,想亲眼见证问道宗陨落的,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有人敢说,有人不敢说罢了。 他闵战就是其中之一,亦是后者。 如今。 阴差阳错。 自己竟是将其斩杀在了邺城。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问道宗将会多难受。 一位宗门天骄的陨落。 折损的往往都是宗门的气运。 而一位绝世妖孽的夭折,对于一个宗门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甚至可能因此,跌落神坛。 这东西说不清,也不好说。 不过无所谓。 只要问道宗不好过,他就高兴。 而且。 将问道宗的小师祖杀了,此事即便办砸了,即便是他背后人的知道是自己把血魔窟背刺了,也足以功过相抵了。 算是可以交差了吧,至少这三年,没白折腾。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要把最后一个麻烦给解决了才行。 凝望黑夜中轰鸣传来的方向,盯着那面摇摇欲坠的阵壁和狂暴的大蛇,闵战目露凶光。 “只剩你了!” 第97章 逢生 几名亲卫将领围了上来,担忧问道。 闵战风轻云淡道:“无碍。” 副将巡视四周,又看向黑夜中的大蛇,请示道:“大帅,接下来该当如何?” 闵战略一沉吟道:“退回原来的防线,按兵不动。” “诺!” “大帅,这些孩子还有活着,你看?”一人问,欲言又止。 闵战瞥了一眼竹筏上满满当当的婴儿,眉目紧锁,好似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 他喝退其余之人,慢慢道: “这就是她们的命,怨不得别人。” 副将垂目,惶恐问道:“属下愚昧,还...还请大帅明示。” 闵战侧目,后者赶忙将身体倾斜的更低。 老态龙钟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慈祥,反倒是戾气横生,不怒自威,他说:“送人进去的那一营轻骑如何了?” 副将喉咙一滚,赶忙答道:“按大帅的意思,他们回来后,末将便将他们安排在防线的最前方,最先与魔修遭遇,两千骑,剩余尚有气者,以不足三百之数。” 闵战敛目。 “那就让他们带这些孩子走吧,你切记,此事除了你和我,某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该怎么办,不用某教你吧?” 副将一震,心领神会,赶忙应道:“末将明白。” “你看着安排,某去会一会这条蛇妖。” “诺!” 说罢。 闵战左手拔出地上染血的开山刀,扛在肩头,大步流星踏入眼前黑夜。 铠甲浴血,红袍飘诀,本是一老将,气势却不输壮年... 目送其离开后。 副将看着那竹筏上尚存的女婴,摇了摇了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下达军令。 让大军后撤回原本的防线待命。 “大帅有令!全军后撤!” “大帅有令!全军后撤!!” “退!” 传令兵的唱喏声此起彼伏,战扬中的玄甲军,开始井然有序的后撤。 “把伤员都带上,动作快。” 古代战争。 战兵损十之一,退。 战兵损十之二,溃。 若损十之有三,大败。 当然也有例外。 眼前这支玄甲军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们面对的敌人,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之数。 但是都是修士,当是问道宗一众,近一个时辰的厮杀,斩杀甲士就不下数千之众。 一众魔修亦杀了数千人。 里外里加起来。 三万精兵,死伤者绝不少于万众,兵损三成往上,还能像如今一样军心尚在,毫无混乱,井然有序的撤退。 放在许闲来的世界古代,也是少有。 便是身处凡州这样一片万族林立,王朝争霸,修士斗法的世界。 同样屈指可数。 可见这支军队的战力之强,即便其中大部分的兵卒都是凡人,并未修仙,可凭借着严明的纪律,和无畏的勇气,却能与修士硬刚。 也难怪。 闵战不惜大张旗鼓的将这支三万人的军队调于此地。 天竹郡地处邺城腹地,从边境将这么一支精锐秘密调集此处,还没被察觉,也足以证明,闵战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有所预谋。 这支军队肯定早早便已驻扎在了这附近,不然何至于集结的如此之快。 大军撤退后。 副将按照大帅的指示,将那一营轻骑兵的掌军小将叫了过来。 指着那竹筏上的婴童,让他带着本部所有人马,乃至伤兵,护送婴童前往二百里外的幽雾谷中。 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他。 并且再三叮嘱,立刻出发,不可泄露,务必保密。 “可将军,我手里以不足三百兵士,其中一半还负了伤,重伤员不下数十人,幽雾谷距离此地太远,路况崎岖,本部马匹还被惊了,所剩无几,带着这些婴儿过去,怕是人还没到,就死关了。” 他说出了他的顾虑。 此去幽雾谷,山高林密,沿途根本就没有人烟。 副将自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说,并未松口,他说他只要结果,至于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情,还说这是大帅的军令,军中无戏言,你要么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要么提头来见。 那小将瞬间没了脾气,都搬出军法和大帅了,哪里还容得他说半个不字。 当然除了敲打。 副将还不忘了画饼,告诉小将,只要完成任务归来,就替他们请功,至少每人可官升一级,还有别的奖励。 听闻的小将当即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不忘连连道谢。 在副将离开后,他将手底下能动的,有气的都招呼了过来。 并将副将的承诺,转达给了众人,听到每人可官升一级,且可得白银万两共分之,原本疲倦且满腔抱怨,一脸丧气的兵士们,一扫颓唐,将不满抛之脑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 斗志昂扬。 当即就行动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就在这片战扬中的某个尸堆下。 却有一只手,紧紧攥了起来。 “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果然没错,这群傻逼,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此人便是许闲。 刚刚阮重撑爆肉身之时,小书灵刚好苏醒。 重伤的许闲当即就想到了对策。 他先是用洞察之眸,将气息杜绝,趁机钻进尸堆里。 接着叮嘱且慢远行,没入黑夜,模拟出仙剑回峰的假象。 以此来个鱼目混珠。 先保命再说。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成功了,他也再次逃过一劫。 藏在尸堆下的他,自然也将闵战和那副将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用屁股都能想到,这些士兵和婴儿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恐怕这一去,注定了一去不返。 对方的心思何其明显。 闵战就是想要所有人死。、 不止是魔修,也不止是问道宗,婴儿他也不放过,甚至连替自己出生入死,沙扬拼杀的士兵也要一并坑杀。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 这是一个老将军能做出的事? 简直闻所未闻。 都说官扬多薄情,一点不假。 闵战。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邺城副城主,兵法大元帅,由且如此狠毒。 若是换做世俗王朝里的皇帝,岂不是更狠。 而他这样的,在邺城却甘心辅佐当今城主,除了忌惮问道宗的庇护,和监察堂的监察以外。 说不准这邺城城主也是知情的,或许这一切便是他指使的。 很快。 众甲士带上还活着的婴儿匆匆上路,留下一地死了的孩童。 许闲趁机掀开尸堆。 躲进最近的密林,囫囵吞下一把丹药,哪里顾得上品阶。 开始替自己疗伤,恢复早已耗尽了的真元。- 期间他的注意力不时落向远处仍在冲阵的巨蛇,神色紧张道:“快一些,在快一些!” 第98章 愚忠 阵前的那片竹林早就被其夷为了平地,寸草不生,新泥覆着新泥,还有几个深坑,黑洞洞的直通地下,显然,眼前的大蛇尝试过从地下通过。 可惜。 阵起一面。 不止拦住了天上的道,也堵住了地下的路。 南宫凝咬着牙,嘴角时常噙着鲜血,依旧在苦苦支撑。 那双凤眸中,此刻浅蓄泪花。 身后战扬没了动静,七柄剑息远赴北疆。 虽然看不到,但是答案却已心知肚明。 小师祖他们都已经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两日沉浮,一夜巨变,几入险境,厮杀至今,始终无法改变失败的宿命。 这不是她接的第一个任务。 更不是打的最惨烈的一次。 但是这却是她最无力的一次。 以前。 哪怕是剿灭魔窟一战,对方高手如云,兵临险地,亦是十死无生,可宗门中总会有长者站出来,身先士卒,将他们护下。 这一次的任务。 他虽不是辈分最高的,却是资历最深,境界最强者者。 按理,她该护住他们的才对,可到头来,却只剩自己活了下来,即便自己大底也活不成了。 她怕死。 但是她从不畏死。 活了几百年,身处问道宗,她自有为宗门而死的觉悟。 千百万年来,何时不死人? 北境表面上的和平和安宁,本就是问道宗的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人生自古谁死不得。 她只是不甘心,怪自己没有做好,怪自己太过轻敌,导致陷入此等境地。 让小师祖尚且未曾在世人面前展露锋芒,就已夭折在了南疆,死在籍籍无名之辈的手中。 不管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自小耳濡目染的宗门情怀,都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噙着热泪。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大哭一扬。 “小师祖,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宗门...” 嘶鸣暴虐的大蛇,熠熠血芒的阵旗,还有即将油尽灯枯的姑娘。 这一个夜晚,注定了让人难忘... 闵战不知何时来到了南宫凝的身后。 南宫凝察觉动静,侧目看去,森森杀意,肆无忌惮的在眼中生长。 “狗贼!” 闵战止步身侧,波澜不惊,将肩头开山刀插入地面,单掌扣压刀柄,于阵壁之前,仰望着面前的大蛇,深邃的双眸不时浮现波光。 喃喃自语:“好大的一条王蛇啊,可惜,空有其形,未曾开智,也就是条稍微大点的野兽罢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南宫凝拧紧眉头,死死的盯着身侧这位断臂红袍的老将,余光寒意彻骨。 闵战侧目看去,只是一眼,摇头笑道:“丫头,你不用这么看着某,某既然来了,你肯定是活不成了,这条大蛇,某会替你斩了,你自可安心的下去,找你的那些同僚们相聚。” 南宫凝冷笑一声,喑哑道:“呵…我只是没想到,传闻中的闵战居然是这副模样,还当真是让人失望啊!” 闵战依旧凝视着身前大蛇,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你觉得,某该是什么样子?” 南宫凝低声道:“向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你应该是个大英雄,纵使暮年,亦壮志不消,初心不改,提剑可守河山万里,执笔可安万家灯火...” 闵战失笑出声。 “哈哈哈!” 南宫凝话音继续,这次充满了讥讽,“实则,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一个祸乱百姓的老畜生,为了一己之私,酿下了这等滔天罪孽...” 闵战听完,自嘲一笑。 “小丫头啊,老夫活了大几百年,侍奉三代明主,一生征战无数,什么样的扬面某没经历过,你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对于某来说,不过都是些俗世虚名罢了,早看透了,声望,名声,初心......这些东西,也只有你们问道宗在意,别人未必在意...” 南宫凝不屑一笑,虚弱道:"说的冠冕堂皇,你若是真看得这般通透,那你做这些,又是图什么呢?" 闵战沉吟道:“为将者,要么守成些,镇守国门,要么豪迈些,开疆拓土,而为臣者,便当报效君王,忠心不二,某为将六百载,虽无寸土之功,但是某为臣子,忠心日月可鉴,今吾主文韬武略,胸有大志,欲吞山河,成不世霸业,某自当倾毕生之力而助...” 南宫凝质问:“所以,你背后之人是邺城当今城主,司马无邪?”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总归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闵战说。 南宫凝怒笑道:“我问道宗庇佑邺城万年,何曾对不起不过邺城的百姓,何曾亏待过他司马一脉,呵...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闵战温怒于眼,语气加重道:“你说某可以,但不可妄言某主。” 南宫凝只觉得好笑,她已经明白了过起来,讥讽道: “明臣择明主而侍,可你的主子,就是个垃圾,蠢货,我问道宗立在北境万年,妖兽被驱逐到了东荒,魔族被镇压在魔渊,精怪邪祟避世不敢出,便是整个凡州,想吞下我问道宗者,比比皆是,三教也不例外,可你何曾见谁真能做到,谁又敢跳出来拔剑,凭你小小邺城,想覆灭我问道宗,简直痴人说梦,何其可笑,哈哈哈!” 闵战出奇的没有反驳。 话糙理不糙。 现实确实如此。 可试问。 天底下,又有哪个君王不想开疆扩土,建不世之功。 试问哪个君王,能允许别人骑在自己的头上,制衡自己。 问道宗就像一面盾,固若金汤,将整个北境护在其中。 可问道宗何尝不是一柄剑,悬在北境一百零八城的上方。 君王若有罪。 剑落而诛,没有半点商量。 敢问? 天底下的君王,谁能受得了一柄剑时时刻刻悬在自己的头上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闵战深吸一气,缓缓道: “吾主年幼,不知天高地厚,亦有些愚昧,不过某相信,他会明白的,也会认清的,人都是需要成长的不是吗?王也是人,自也一样,就不劳你费心了,某自会替他兜着,某活着,便能护他周全。” “你这是愚忠,不止害了你,也是在害他。”南宫凝说。 闵战笑笑,他何尝不知,可先王嘱托犹在耳畔,他这一生,幸得司马家慧眼识珠,给予恩赐,才有今日的闵战。 问道宗的道理,只是道理,道不清这天底下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忠就是忠,何来愚忠。” 他拔出地上开山刀,语气变得阴狠。 “就到这吧,小娃娃,你的道理,你去同阎王讲去...” 第99章 卷土重来 南宫凝暗暗咬牙,腾出一手,唤出凝月,“去。” 利剑横空,寒意毕露,闵战起手一刀,将其斩开。 再起一刀,斩向南宫凝,凝月剑身震动,遁空回防,长剑护主,与刀锋相撞,发出了锵地一声。 火花四起。 二者僵持在一起。 皆往刀剑之中灌注灵力,元婴的气势激荡,直上苍穹。 刀锋渐渐向前。 剑峰无力退后。 闵战由衷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阻某刀锋,你这丫头,不简单啊,若是全盛时期,某还真未必能赢你。” 南宫凝一边维系大阵,一边阻其刀锋,说道:“闵战,我若死了,这大蛇跑出来,你也活不了。” “那是某的事情,无需你来操心。” 南宫凝斥责道:“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总该为天竹郡数万百姓着想吧,难不成,你真想眼睁睁看着天竹郡沦为无人之地?” 闵战不屑一顾道:“莫说不会,就算是,别说天竹郡,就是在多几个,又能如何,能为君王霸业而死,那是他们的荣幸,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南宫凝一番挣扎,怒生眼底。 “你真是一头畜生,看来留你不得。”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南宫凝不再迟疑,主动斩断了与阵旗之间的联系,握住凝月,全身心将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闵战的身上。 “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替邺城除了你。” 闵战见此,不急反喜,大笑道:“哈哈哈,你本源枯竭,以是无油枯灯,汝奈某何。” 南宫凝丝毫不让,抽身大阵之后,主动杀将上去。 “斩你个老畜生,够了。” “那就让某陪你好好打一扬!” 正可谓,两害相较取其轻。 在南宫凝看来,大蛇虽是妖,暴虐无常,又是修蛇夺舍而生,于天下自是祸患。 可它注定活不了的多久的,等待它的宿命,便是被问道宗强者斩杀,就如之前它被人斩一般。 无非在被斩前,可能会酿下惨剧罢了。 可眼前的闵战不同。 自己若是真死了,真相就在没人知道了。 他还能活着,还能好好的做这邺城的兵马大元帅。 继续鱼肉祸害邺城百姓。 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止是一郡百姓,而是整个邺城百万黎民。 人之祸胜过妖魔作乱。 如果自己注定要死,在临死之前只能带走他们其中一个,对比下来,她首选一定是闵战。 再者。 眼前大蛇若是能杀,她早就杀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如今横竖都是死。 继续维持阵法,死,阵一样破。 可若是放弃对付大蛇,与眼前的闵战殊死一搏,未必没有机会。 自己重伤,修为枯竭不假,对方断了一臂,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实力差距依旧巨大,单靠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有修蛇在其中添乱,未必没有机会。 所以。 她果断选择抽身,与闵战拼杀。 闵战自然也看出了南宫凝的想法,不过,他既然敢来,自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哪能真让她得逞了。 他趁着大阵余威犹在,大蛇还在撞击阵壁之际,疯狂攻伐,丝毫不给南宫凝回旋的余地。 只是几个交锋下来。 他就将南宫凝镇压在了长空。 以强盛的元婴之力,将其封住,使其动弹不得,杜绝对方想要鱼死网破自爆的想法。 这毕竟是问道宗的弟子,他不得不防。 自己断了一条手臂,已经足够向问道宗交代了,没必要在让其如阮重一般,在毁自己一臂。 “看来你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了,连那傻大个都不如,呵呵。” 南宫凝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可终是徒劳无果,无力充斥在她的识海之中,绝望肆意滋生。 此时此刻。 别说反抗,她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只能在心中无声怒骂。 闵战五指之内,灵气疯狂汇聚,逼向南宫凝。 “安息吧。”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闵战的杀招即将终结南宫凝的那一瞬间,密林之中,突然亮起一道寒芒,隐闻剑刃出鞘之音。 “老贼,接我一剑。” “青莲化气!” 闻声。 闵战微微一刹,余光一瞥,便见寒光乍现处,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黑夜里蹿了出来,于前行之中,拔剑而斩。 顷刻之间。 青芒乍起,晃人眼。 接着。 青芒化作十六道剑气,扑面而来。 剑意磅礴,气势极盛。 闵战恍惚一刹,白眉一压,怒自生风。 “嗯~” 沉哼一声,然剑意以杀至,闵战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十六道剑意。 虽知是筑基境斩出的,元婴何惧? 可是此剑是那小子斩的,在加之出其不意间,让他一时失神,敏锐的感知又察觉这剑招霸道。 故此心生警惕,本能的分心抵挡。 凝聚出的杀招强行收回,抬手一挥,卷向身前。 “不自量力!” 哀风激荡,灵能爆裂。 轰地一声。 只是大手一挥,十六道剑意寸寸崩裂,悉数被化解,只留碰撞时的余威,散做满天硝烟。 “呵...不过如此。” 他讥讽一笑,眼中尽是得意。 不过。 下一秒,他便以面色一沉。 他不曾想。 那道黑影竟是不要命一般,用肉身硬抗元婴境的攻击,持剑自硝烟中窜出,继续朝自己杀来。 他浑身浴血,衣服凌乱,一头长发,乱如杂草,面容上,泥土裹着血,伴着蜈蚣般的伤口,密密麻麻... 猩红的眸,如黑夜中的野兽。 只剩本能的杀戮。 如此一幕,不由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心中一悸。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手中的剑,竟是无视他周身的护体气障,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巨大的力道加持下,剑锋已悄然豁开了他的胸口。 闵战懵了。 瞳孔骤缩,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你...” “给小爷死!”黑影怒喝一声,双手握住剑锋,猛然用力。 噗呲— 闵战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重剑之刃,彻底的没入自己的身子,捅穿了他的肩胛骨。 撕裂的痛将他的思绪生生拽回。 可却终究抵不过他心灵上的冲击。 他不是死了吗?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个筑基境,怎么能把自己捅伤? 合理吗? 简直荒谬。 震惊,骇然,不解,屈辱...最后化作一腔怒火,他恶狠狠的盯着他,怒喝一声。 “某宰了你!” 第100章 缚魂咒 闵战怒起心头,只想将眼前许闲生撕。 南宫凝瞅准时机,趁对方灵能动荡,意念分神之际,挣脱束缚,召回凝月,匆匆斩出一剑。 “霜华!” 剑于月下而歌,寒意倾泄而起。 闵战神念一震。 见剑气咫尺之间,匆忙应对。 以力振飞许闲。 许闲只觉身前一沉,像是被重锤猛打了一下。 五脏六腑痛到窒息,却依旧紧握且慢,借力将重剑拔出,而后倒飞出去... 闵战虽然堪堪避开剑意,却同样被余威给震飞了出去。 狠狠的砸在那阵壁之下,发出一声沉闷轰鸣... 南宫凝余光只看了许闲一眼,瞬间做出抉择。 手中凝月剑锋婉转,脚下一踏,空气炸鸣,如利箭破空,起落间杀向闵战。 若是能杀闵战。 这是唯一的机会。 许闲足足倒飞了近百米,方才砸落地面,然力道不止,继续在地上翻滚,沿途竹折,石碎,地面更是被脱出一条一尺深的沟壑... 当他停下来时,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腹中更是翻江倒海。 起身的一瞬间,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吐出,血溅五步之内。 抬眸望去时。 见那四分五裂的阵壁前,烟尘激荡,剑意与刀光肆虐。 两道残影正在其中拼杀,速度极快。 不过仅是少年一抹嘴的功夫,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道人影也随之倒飞了出来。 许闲目色一沉,看清倒飞之人乃是南宫凝。 没有丝毫迟疑,强撑着撕裂的剧痛站起身来,先走而奔,一跃而起,将对方稳稳接住。 不过。 那蛮横的冲击力,却让他的左臂一沉,隐约听见咔咔的骨头断裂之声。 许闲痛的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可手却不松反紧,将南宫凝死死的抱住。 任凭惯性力将其向后推去。 他强忍窒息的痛,以洞察之眸在落地的一瞬间,将重剑且慢插入地面,以此卸力。 剑深入地面。 豁石裂土,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足足倒行十米,方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许闲单膝跪地,单手握剑,一条手臂松开南宫凝后自由下垂,使不上半点力气。 整个人更是刻意的低着头,将痛苦的神情,遮掩在无人可见之处。 南宫凝捂着塌陷的胸口,将一口血水生生咽下,急忙问道:“小师祖,你没事吧?” 许闲痛苦的低吼道:“死不了。” 南宫凝咬着牙,不合时宜道:“我以为你也死了,可你不该回来的?” 许闲疼痛渐缓,低声道:“我也不想,可凭我一人,我杀不出去。” 这是实话,也是假话。 许闲是杀不出去不假。 可若是依靠隐匿身形的神通,却未必不能偷偷溜出去,无非耗费些精力罢了。 南宫凝并未继续追问,而是选择了默认,即便他知道,许闲回来,单纯的只是为了救自己而已。 这是不明智的。 然已经发生了。 说什么也没用了。 闵战自硝烟中走出,一条断臂猩红,一条肩膀同样殷红,身上的战甲崩裂脱落,一袭红袍烂如布条。 苍苍白发潦草,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狼狈至极。 早已没有刚刚的老将风采。 他的面容有些疲倦,双目却是寒意凛凛,他慢慢向前,隔空死死的盯着许闲和南宫凝,沉声道: “好一个剑灵根,好一个少年郎,难怪刚入宗门,便能拜入剑祖名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音一顿,自我否定道:“不,不是名不虚传,而是大吃一惊,惊得某目瞪口呆,你居然没死,呵呵,还敢杀回来,以筑基之境,还伤了某...难得,难得啊!何止是天才,你当是我凡州之地,万年不出的妖孽才对。” 许闲不卑不亢,隔空回视闵战,淬出一口血水,当仁不让道: “你这把老骨头,也比小爷想的要硬,挺抗揍的,看来,你妈小时候没少揍你这个孽障子。” 闵战讥笑,“呵...伶牙俐齿,看来你不止天赋不凡,资质近妖,这张嘴,也不得了啊。” 许闲乐呵一笑,怼道:“跟你可比不了,打个架逼逼赖赖的一堆废话,都说年纪越大越沉稳,你刚好相反,跟村口的六十岁大妈一样,逮着机会就叭叭个没完,非要装一装,我是该说你孤独寂寞冷外加空虚呢,还是你被你家主子给善了,没了那玩意,所以娘们唧唧的....” 许闲一顿怼,即便重伤了,依旧吐字清晰,语气连贯,说句口若悬河,不足为过。 骂的闵战脸一阵白,一阵红。 听得南宫凝一愣一愣的... 只能说骂的太狠了。 若是当比嘴的话,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忍不住小声道:“小师祖,骂的好。” 许闲勾着唇,不忘对南宫凝挤了挤眼睛,眼中的小得意难以遮掩。 闵战强压怒意,似是不想让一个小辈占了嘴上的便宜,故作洒脱道:“当真是翘舌雌黄,和你灵根一样,溅...” 许闲站起身,拔出地上且慢,继续骂道: “别跟我废话,骂你我怕脏了嘴,你若是老得提不动刀了,就赶紧滚,我不杀老弱妇孺,可以饶你一条老命。” 闵战气的浑身发抖,周身真元躁动。 “你是真该死啊!” 南宫凝和许闲顿生警惕,如临大敌。 而与此同时。 身后大蛇又是一声咆哮,猛然撞击,接着又是一声炸裂的轰鸣。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它撞碎了那面阵壁。 一面阵旗也随之光芒黯淡,最后在月下风中散做微尘... 挣脱囚笼的大蛇仰天嘶鸣,携一腔怒火杀向距离最近的闵战,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将其一口吞下。 不曾想。 闵战却是不躲不闪,依旧站在原地。 只见他缓缓侧目,眼中怒意滔滔,在巨蛇扑上来的那一刻,抬起左掌,将一块漆黑的石头,面向大蛇。 口中喝道:“你也给某闭嘴!” 其声如钟,崩腾如炸雷,一时盖过一切,小小石头,灌注灵气,其上见纹落涌动,须臾间血光乍起。 嘭! 一圈血色涟漪在月下荡漾,时间好似于此刻定格,山岳般的巨蛇,就这样张着血盆巨口,凝固在了闵战面前。 除了身上的黑血之光还在闪动,蛇眸还在转动。 一切都停滞在了这一刻,它好像被封住了。 许闲懵了,喉咙一滚,“这...什么鬼?” 南宫凝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是缚魂咒...” 第101章 血蔓 后被人族修士所得,于魔宗修士之间广为使用。 此咒以魔渊独有的阴魂石为引,在对方身体之中种下一道禁制。 施法者只需将灵力注入阴魂石中,便可发动对方身体之中的禁制,锁住对方的神魂,禁锢其肉身。 之所以视为禁咒。 只是因为阴魂石只生长在魔渊深处,那里是魔族的地界,常人想要获取,难于登天。 而阴魂石却不能反复使用。 用一块少一块,极其稀少。 特别是万年前,魔族被问道宗逼退回魔渊,至此魔族于人间销声匿迹,断绝往来,阴魂石的获取,接近于无。 每一块都价值连城,格外珍贵。 也正是因为需要搭配阴魂石才能使用,故此被正教修士归类于禁咒范畴。 一些大家族,多用于控制一些死士。 比如皇族的护卫。 或是宗门的天骄旁边跟着的护道者大都会被种上这缚魂咒,以防止其有二心,做出弑主之事。 显然。 闵战手中的黑色石头,便是阴魂石。 只是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是何时在这大蛇身上施加咒印的? 要知道。 缚魂咒的施加是需要被施咒者心甘情愿的接受才能成功的。 大蛇今夜刚苏醒。 尤且不到三个时辰而已。 他哪里来的机会。 故此。 许闲和南宫凝才会一脸骇然,乃至那条大蛇,此刻猩红血雾萦绕的一双蛇眸之上,恍然与二人如出一辙。 “他何时种下的?”许闲询问。 南宫凝沉眉敛目,推测道:“这咒不是种在大蛇身上的,而是种在血婴老怪身上的。” 许闲恍然大悟... 闵战寒眸隔空望来,冷笑道: “与魔修为伍,无异于与虎同谋,这些修魔的心早就烂透了,哪有一个好东西,跟他们合作,某又岂能没有后手,只是某没想到,这修蛇居然借了他的身体重塑肉身,呵...阴差阳错,倒是省得某大费周章,轻而易举便能解决这个麻烦了。” 他的话语中,尽显洋洋得意。 许闲和南宫凝听在耳中,只觉得恶心? 小人? 垃圾? 烂透了? 这话固然没错,可是从闵战口中说出,就像屎壳郎拉屎... 南宫凝拧眉道:“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这些人替你背锅了。” 闵战坦然承认。 “没错!苍梧那些杂碎,以王侯霸业蛊惑吾主,吾主年幼不知,某为臣子,自当尽心竭力,护主周全,可惜,某高估了他们,最后还要某亲自动手,损某精兵近万。” 许闲和南宫凝对视一眼,二者心领神会。 南宫凝趁着闵战废话的功夫,凝月脱手,斩出全力一剑。 逼向闵战,许闲意念控制且慢斩向身前空地,溅起土屑无数。 “走!” 借着剑锋和土屑的掩护,二人没有片刻迟疑,脱身而去。 眼下。 闵战控制修蛇,分身乏术,正是他们脱身最佳的契机。 “想跑?” “做梦!” 闵战双眸之中,神芒一晃,凝聚一道真气,将凝月震开,断臂抬起的一瞬间。 自手肘之处血淋淋的伤口中,他以灵气伴着精血,幻化出血色的血蔓。 接着,血蔓生长。 像是藤蔓一般的向前延伸,渐粗渐密。 又像利箭一般,快若疾风,惊空而去,直奔密林里疾驰的二人而去。 速度很快,穿石碎竹。 “主人,小心。” 洞察之眸共享,使得许闲能看到身后的视角,眼见血色藤蔓若箭雨般袭杀而来,眨眼迫近。 源自于本能的驱使下,他竟是一个侧身,挡在了南宫凝的身后,并顺势一掌拍出,将南宫凝向前推去。 “躲开!” 噗噗噗噗! 数十条血藤,有一半像是筷子捅豆腐似的将许闲的肉身洞穿,胸口,腹部,手臂,大腿,密密麻麻,无一幸免。 许闲发出一声嘶吼,声音自牙缝之中挤出。 “啊!” 那一瞬间,许闲承受了撕心裂肺之痛,近乎顷刻失去行动的能力。 稳住身形的南宫凝大喊一声。 “小师祖。” 掉头杀来,抬手之间,将剩余的血色藤蔓挥散,朝着许闲身上的血蔓斩去,且慢同样察觉主人受到了危险,疯狂的劈砍着将许闲洞穿的血蔓。 然。 有闵战源源不断的灵气输送加持,哪怕是仙剑之锋斩下,也似斩在潺潺流水中,终是有心无力。 “该死!” 闵战收力,“你给我回来!” 穿过许闲肉身的血蔓就像是铁链一样,将许闲团团缠绕锁住,而后急速收缩。 许闲整个人也倒行而去。 南宫凝眼见斩不断那血蔓,踏空追去,于其倒退中,抓住了他的双手。 “小师祖,我来救你!” 二者撕扯,力量僵持,南宫凝呐喊一声,近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硬是在离闵战不足百米之地,停了下来。 许闲前后受力,穿过身体的血蔓就像是倒刺一样扎进了他的肉身,此刻被撕扯,痛苦加倍,他钢牙咬碎,低吼不断,嘴角不时散出血沫。 “啊——” 若非昔日。 在五重剑阶之上,承受过四个月的碎骨之痛,让其拥远超常人的承受能力,恐怕此刻,早就痛得晕死过去... “不是要跑吗?” “你怎么不跑了?” 闵战讥讽不断,时刻刺激挑衅,面容之上,写满了洋洋得意。 “某算尽一切,布下天罗地网,你们今日一个都跑不了。” “你们死后,某会斩杀大蛇,断臂回到邺城,某会告诉整个天下,你们与魔修,大蛇血战,某赶到时,尔等以尽数葬身蛇腹,而某则会成为斩杀大蛇,拯救邺城百姓的大英雄,哈哈哈!” 南宫凝咬牙骂道:“无耻!” 许闲的身子一点点的在向闵战靠近,南宫凝死死的拽着不放,身上的伤口崩开,血汩汩而流。 许闲清楚。 在这么下去。 只有死路一条。 他强忍着剧痛,于清醒之中,断断续续的低吼道: “别管我!” “走---” 第102章 惊醒大蛇 许闲强忍撕心裂肺的痛,调动所剩无几的灵气,操控腰间灵袋,飞入南宫凝的破袖之内。 “这灵袋里有一根金色的灵香,是临走时小温给我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不要...” “你听我说,你要是也死了,我们就都白死了,活着回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外面那座天下,别让我等枉死。” 南宫凝的手不松反紧,两行热泪不止在眼中打转,而是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她咬着唇,拼命的摇头。 许闲牵强一笑,咧着血齿,不忘打趣道: “呵...替我给李青山带个话,我不想修仙,是他非把我绑回来的,我可以不怪他,但是他不能不负责,我真是厚道村未来的村长,我死了,宗门得替我养着,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他,我缠死他...” 南宫凝没有回应,却已泣不成声。 “走!” 许闲怒吼一声,近乎咆哮。 “不要,不要。” “滚啊!” 许闲终究还是挣脱了南宫凝的手掌,向着闵战加速倒飞而去。 二者隔空对视的那一眼,一切已在不言中。 “小师祖...” 南宫凝攥紧许闲的灵袋,痛苦的转过身去,借着月色悲凉,疾驰而入密林深处。 她恨。 她怒。 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奔袭之时,就像是爱情里率先心动,却又落荒而逃的可怜虫。 只剩她了。 只剩她了。 她要活着,她不能死,她要把真相带出去。 她知道小师祖是对的。 可... “傻师祖,傻师祖。” “你干嘛杀回来,你干嘛不自己跑。” “真蠢,真笨!” 她喃喃自语,近乎癫狂,试图以此,来抵消心中的痛苦和自责。 另一边。 许闲眨眼之间,便就已经被闵战抓在了手中。 闵战戏弄道:“还真是好一出同门情深的戏戏,连某都感动了呢。” “呵—”许闲痛苦的狞笑。 闵战则是盯着黑夜中,南宫凝的残影,咧嘴笑道:“所以某决定,成全你们,先杀你,在杀她,这就送你们下去做一对苦命的鸳鸯,哈哈哈!” 说罢。 他便打算用血蔓撕碎许闲,在追南宫凝。 许闲缓缓抬眸,恶狠狠的盯着他,冷笑道:“老子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 “就凭你?” “就凭我!” 他怒喝一声,满是鲜红的脖颈处经络凸显。 “小书!” “我在!” 小小书灵,倾泄神辉于眼。 许闲因痛苦而血丝密布的眼底,凶芒毕露,一抹神辉同步绽放。 耗尽精元,一眼望向巨蛇。 “一起死吧。” “啊!” 其声炸裂,刺耳嘶鸣,宛若晴日悍雷... 闵战神色骤变,如临大敌,察觉到掌中阴魂石裂开的他,惊慌回眸,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怎么会?” 缚魂阵竟是被破了?毫无征兆之间。 原本被禁锢的大蛇动了,似是挣脱了囚笼的猛兽,天性彻底被释放。 开始猎杀。 巨蛇狂暴。 扑向闵战。 杀伐之气,好似瀑布直坠。 它虽无灵智。 可却是实打实的兽王。 先是被一个筑基境的少年,斩中七寸,接着又被一个元婴境的姑娘囚禁阵中,最后还被眼前的元婴境老头,以卑鄙的手段禁锢,动弹不得... 它早已怒到极点。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把他们都吞了,全给吞了。 发狂的巨蛇速度极快,杀伐果断,闵战没了先前大将的沉稳和胜券在握,惊慌之余,哪里还顾得上许闲。 匆忙避让,怒斥质问:“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许闲狠狠摔到地上,面部朝地,红色藤蔓被闵战抽回,身上只剩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血已流干。 许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奋力的侧过脑袋,看着身前因躲闪不及,被巨蛇扯下了另一条胳膊的闵战。 那早已没有任何生气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扬,黯淡浑浊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道:“呵...反派死于话多,下辈子,少说点废话。” 耳畔嘈杂。 天地在晃。 识海空白。 眼眸沉沉。 许闲觉得很冷... 生命正在流逝... 洞察之眸的精神冲击,不仅可让巨蛇短暂恍惚失神,同样的,也能把沉睡中的巨蛇,瞬间惊醒。 闵战的缚魂咒是施加在血婴老祖身上的,大蛇因借其躯体重塑肉身,继承了缚魂咒。 故此才会被阴魂石控制。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许闲当然斩不断这缚魂咒的联系。 但是。 对方是修蛇,即便没有彻底苏醒,即便遭到大道反噬灵智未开,可本质上,对方的灵魂还是上古的大凶修蛇,绝非只是区区兽王境。 它的情况就像是,肉身重塑了,靠一抹念头驱使着它行动。 而原本的神魂则依旧还在沉睡中,或者根本就无法苏醒。 它被束缚的当然也只是血婴残存的神魂。 可只要修蛇原本的神魂受到精神攻击。 出于本能。 它一定会被惊醒。 惊醒之后。 它一定会察觉到禁锢自己的缚魂咒。 只需一个念头,短暂一刹,便能将那咒给撑爆,挣断。 别人兴许破解不了。 许闲却刚好可以。 从一开始,知晓缚魂咒的出现,小书灵就告诉了许闲这样的方案。 只是。 现在他和小书灵的状态,只能动用一次。 并且需要近距离释放,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小书灵会陷入沉睡,许闲也将陷入昏迷,或者严重一些,脑海直接炸开,嗝屁... 许闲没用。 同时也在等待时机。 当他让南宫凝跑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了。 死可以。 但是得拉一个垫背的。 许闲迷迷糊糊之时,修蛇和闵战的战斗也于电光火石之间,决出了胜负。 本就错失一臂,又在毫无防备间被大蛇撕扯下了最后一臂。 老将迟暮,无手提刀。 在修蛇发了疯一般的攻势下。 很快败下阵来。 最后,他以神念传音,下了一道命令,截杀南宫凝。 然后整个人便就被大蛇吞入口中,垂死挣扎间,他恶狠狠的看向地上的许闲,恨意滔天。 他这一生,征战沙扬无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屡屡绝境逢生,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却不曾想。 堂堂的邺城大元帅,最后却栽在了一个筑基境的小儿手中。 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小杂碎,你也别想活。” 第103章 剑楼 许闲直觉得世界更黑了,整个人向下坠去,四周黏糊糊的,却又炙热难捱。 最后... 他好像坠入到了一个深潭之内,动弹不得。 辛辣的恶臭,刺激着他所剩无几的嗅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深潭中的黏液腐蚀分解,那种痛,一时压过了身上伤势带来的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见到了死神正高举着镰刀,斩向自己。 “真的...结束了吗?” 这一刻,他多希望,所谓的穿越只是一扬梦,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砰砰! 砰...砰! 砰......砰! 他的心跳越来越慢,几近凝固,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直到沉沦于无尽黑暗。 突然... 他的体内,近乎枯竭的气海里,剑胎苏醒,莹莹雾霭,化作千丝万缕的生命之息,自少年的气海中涌向肉身,最后包裹住了他那已经停滞了的心脏。 很暖。 很温柔。 像是盛夏遇见凉风。 恰如黑夜窥见光明。 砰___砰! 砰—砰!! 砰砰!!! 砰砰!!!! 心脏再次跳动,愈来愈快,愈来愈急。 本已腐烂的肉身,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正如当初登临剑阶时一样,剑胎就像是一颗种子,破土而出后,便于许闲的身体中疯狂滋生,将生命之力,反哺给了少年。 断骨重续。 腐肉新生。 五脏归位。 伤口愈合。 生命之光,将他包裹其中,许闲猛吸一口气。 “呃!” 他于荒芜中睁眼,恰似灰烬中重燃。 脑海中。 许闲听到了一声来自宇宙深处的古鲸鸣。 伴着一道高喊回荡,缥缈空灵,古老且神秘,滔滔回响耳畔。 “剑来!” 嗡嗡—— 月下密林。 刚吞下闵战和许闲的巨蛇,正在消化吸收二人的能量,并缓缓蠕动着向蛇谷外而去.. 忽然之间。 如两只血灯笼般的蛇眼骤起,缩一点,痛苦扭曲顷刻间霸占了整个蛇首。 “嘶!” “吼!” “熬!” 它开始拼命的挣扎,翻腾,蠕动蛇身,或左后冲撞,或前后蹿动,时而高昂蛇首,于月下长啸,时而撞击大地,痛苦嘶鸣。 像是中了邪一般。 它的腹部,原本红与黑交替的光芒被白色的光芒取缔。 接着那白色的光如水流一般,在它的体内四处窜动,隐隐撕裂它那厚重的麟甲。 只是数息之间。 大蛇高昂蛇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与此同时。 白芒也彻底迸射而出,就像是它的肚子里,有一颗核弹被引爆了,能量波顷刻之间将它山岳般的肉身撕开,搅碎... 先是蛇腹,接着是七寸,最后是蛇首。 寸寸崩裂,散成无数尸块。 那是剑意。 滔天的剑意。 剑气肆虐之时,月下密林中,一座高曰百丈的白色剑楼虚影,若隐若现,却又一晃即逝。 像是只有渡劫圆满的大能才有的神通,人前显圣。 又像是天地异象而生的海市蜃楼。 可终究是昙花一现,烟火一瞬。 要么没看见。 要么没看清。 白色的剑芒耀眼,虽是一刹那,却将整个黑夜点亮,灿如白昼... 它撕碎山岳般的巨蛇,搅碎数里内的万物。 当光逝去后,余威化作长风,席卷四方,足足吹行数十里... 呜呜哀风嘶鸣,好似鬼哭狼嚎,飞沙走石之间,所见一片狼藉。 山谷之外的玄甲骑乱作一团,战马嘶鸣不休,躁动不止,将士们如坠云雾,惴惴不安。 “嘶嘶!” “吁~” 侥幸窥见那座剑楼虚影的,此刻神色呆滞,一脸茫然。 “刚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座楼?” “白色的楼?” “看错了吧...” 正在冲阵的南宫凝,听闻巨蛇的那一声嘶鸣,窥见那一扬能量风暴,即便不知道那能量从何而来,但是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身处风暴最中心的小师祖。 存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她悲痛欲绝,好似有人用刀,在她的心房上捅,捅一刀,撒一把盐,再捅一刀,在撒一把盐... 那种痛。 让她忘记了一切。 甚至忘记了她还活着。 小师祖死了。 为了救自己而死。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出去,冲出去。 点燃灵香,完成小师祖的叮嘱,将真相昭告天下。 她不能停下来。 她不能倒下去。 南宫凝手持凝月,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 趁乱冲杀,发了疯的冲杀,一个姑娘,如月下的野兽,只剩本能的杀伐。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 “滚滚滚!!!” 成千上万的玄甲骑,围追堵截,杀喊震天。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放箭!!” 南宫凝还是冲了出去,没入茫茫黑夜,将骑兵远远甩在身后。 玄甲军中为数不多的金丹境将军寻着她的气息,穷追不舍。 南宫凝一边应对,一边逃遁,杀喊声于黑夜中渐行渐远... “追!” “妖女,接本将军一枪。” 油尽灯枯的南宫凝,于绝境之中靠惊人的信念支撑着。 且战且退,将一个接一个的金丹境斩落,将对方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最后,遍体鳞伤的的她跌落到了一座山巅。 时以北斗初横,东方渐白。 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爬起身来。 双膝跪地,那张满是血痕和泪痕交错的面容上,双目空洞,嘴唇干裂。 如同行尸走肉般自怀中取出一根金色的灵香。 握在手中。 金色灵香染血而燃,金色烟雾渺渺升腾。 模糊间,南宫凝撕开了早已黏在一起的双唇,于颤抖中说道: “邺城叛变,落云峰弟子宋青书战死,铸剑峰弟子阮重战死,邺城监察堂五人无一生还,小师祖许闲...生死不明。” “落云峰弟子南宫凝,请宗门...速速平叛!!” 第104章 蛇蛋 两名灵丹境的闵战心腹,追杀而至,远远便看见了灵烟,自然知道对方已点了灵香。 虽然。 闵战对下隐瞒,将问道宗一众视为魔修。 于夜幕激战一夜,底下兵士对此自是深信不疑。 可是作为闵战的左膀右臂,心腹家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只要这缕灵香回到问道宗。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败露,届时邺城危矣。 闵战,城主,乃至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时惊慌。 “快,鞠住那抹灵烟,不能让它飞回去。” “走!” 两人横渡长空,追逐灵烟,南宫凝见此一幕,靠着那一道信念站起身来,不惜燃烧命源,杀将而去。 “你们休想。” 她于二人前行之中,暴起杀招,将其阻拦,嫣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与其纠缠乱战。 “该死,又来。” “你当真不要命了..” 灵香。 作为修士之间传讯的工具。 点燃之后。 会如信鸽一般自动飞回宗门。 不过。 就像是施法前摇,火箭启动一样,当灵烟刚生成的那一刻,它的速度并不快。 不说筑基。 金丹境修士,都可以轻松将其拦下,挥散... 偏偏它刚出现时,还格外惹眼。 这也是为何于蛇谷大战一夜,许闲等人始终没有找机会偷偷点燃灵香报信的原因。 因为点了也没用。 以当时的情况,对方随随便便都能将其拦截。 甚至。 点燃灵香时,很可能还会露出破绽,被对方袭杀。 正如此刻一样。 若无南宫凝出手拦住二人,哪怕是金色的灵烟,也会在消失隐匿之前,被这赶来的二人鞠住... 三人乱战一扬。 强弩之末的南宫凝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硬是将其中一人斩杀,将另外一人重创。 眼瞅着灵烟没入天际,最终消失于视线之中。 重伤的那一名将军已是心如死灰,怒骂一声。 “你这个疯女人,本将军怕了你了。” 他没有丝毫迟疑,选择主动避让,原路逃遁了回去。 消息泄露已是事实,事情败露已成定局。 不日,问道宗问责必至,邺城以危。 眼前的女子杀与不杀都不重要了。 而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继续打下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无用的牺牲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将这一情况带回去,告知大帅,早做应对... 南宫凝并没有趁机追去,只是回望一眼天边,看着灵烟已融入天地之间。 这意味着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在将其拦截。 她的使命完成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信念支撑的南宫凝,眉宇渐舒,枯灯熄灭,整个人瘫软了下。 如同断线的纸鸢,自长空笔直砸落山野... 耳畔长风灌空,南宫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任凭自己坠下,好似落叶飘零。 她始终看着蛇谷的方向,热泪潸然流出,逆流而上。 她忘不了那一夜讲道,少年的洒脱不羁,也忘不了许闲冲杀时的铁血身影,更忘不了将死之时,那一剑青莲的无畏刚毅... 本是筑基。 却把自己一个元婴救了。 他虽是师祖。 可他却终究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然而... 英才夭折,陨落凡尘。 何其可惜,何其悲壮。 世间最最遗憾之事莫过于此,未及璀璨,星辰已坠。 “小师祖,对不起,你给青山师叔的话,我还是没能替你带到...” 她缓缓闭上眼,晕死过去... 片刻后。 群山间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惊出几只走兽四散逃离。 ………… 与此同时。 破晓黎明同样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了蛇谷之上。 天幕下,所见一片废墟,那昔日与天齐平的竹林,到处坑坑哇哇。 随处可见,成片的竹子倒下,一座山头,更是没了一半,黄土掩埋了四周数里之地。 晨风吹过。 硝烟散尽。 整个蛇谷,安静的出奇,甚至听不到半只鸟啼,可风里,却依旧夹杂着血腥味。 其中一片坍塌的竹林空地上,泥尘四溅,新泥覆着新泥,那上面随处可见的巨大尸体碎块散的到处都是, 泥土被染成了暗红色,一个如同小土丘般大的巨蛇脑袋,格外扎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恶臭味。 忽儿。 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探了出来,接着泥土被掀开,脱落,不大一会,一个人影,就已经爬了出来。 他踉跄起身,抖落身上泥土碎肉,不忘了甩了甩脑袋,将头发上的血污一并抖尽。 许闲向前走了几步,又一屁坐了下来,背靠着一块染血的巨石,缓缓巡视四周,眼中彷徨依旧。 劫后余生的他,除了庆幸自己还活着,更多却是震撼和迷茫。 是梦还是幻觉? 闵战死了没? 南宫凝跑出去了没?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大蛇怎么碎了? 自己身上的伤怎么就愈合了? 一连串的问题,近乎同时闪过他的脑海,至于答案? 鬼知道。 他迷迷糊糊间只记得自己被闵战拽住,一同被吞进了蛇肚里,接着自己就昏了过去,然后又突然醒了。 接着。 听到一声鲸鸣,伴着一个声音。 喊了一句剑来。 然后眼前一白... 就没了。 醒来时,已是眼前的扬景。 “是剑胎?” “还是石碑?” 少年喉咙一滚,低头沉思,解释不清。 但是却知道,这事应该和剑胎有关。 眼前的巨蛇之死,应该和石碑里留下的剑楼有些关系。 可惜。 他尝试唤出书灵,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若非能感知到对方陷入了沉睡。 许闲一度认为。 小家伙是不是死了。 思绪纷杂,乱的不行,许闲只感觉脑袋都要炸了,看着浮白的天,他赶忙收回思绪。 总归自己活了下来,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竟然没死。 那就活下去。 虽然阮战死了,两个魔尊也死了,这修蛇也凉了。 但是他还是要跑的。 谁知道一会会不会又杀出一个元婴老怪来,到时候可就想跑也跑不掉了。 “咳咳!” “还好老子命大。” 他嘀咕一句,抬起早已没了袖子的右手,指尖一勾。 “且慢,回来!” 且慢自碎尸快中冲出,遁空而来,稳稳落在许闲手里。 许闲握着且慢,将其抵在地面,正准备借力起身,却不曾想身后的血石传出动静。 咔咔! 许闲顿时警觉,弹跳起身,本能拉开距离,死死的盯着巨石。 只见那满是血污的血石,居然裂开了,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痕。 且裂痕愈演愈烈,好像是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许闲紧握剑锋间,眉眼浮现川字,沉声道: “蛇丹?” “...蛇蛋!” 第105章 白蛇 许闲紧握重剑,屏气凝神... 巨蛇已死,肉身尽碎,这蛇丹却是保存了下来,化作了一颗蛇蛋。 有些离谱? 须臾。 蛇丹彻底裂开,塌出一个口子,黑色的煞气自内而外散漫,接着便见一条大腿那般粗的蛇自其中钻了出来。 蛇通体为白,数米之长,上覆盖白鳞,蛇首峥嵘,唯生红眸。 它缓缓向前蠕动,爬出蛇丹之后,禽起蛇首,吐着长信,恰好与许闲面对着面。 一眼对视。 许闲一脸蓦然... 白蛇眼中桀骜,好似君王鄙夷天地,转而一怔,似是见了天敌一般,浑身一颤,眸中神色骤变... 许闲歪了歪脑袋,打量依旧。 “嗯?” 白蛇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掉头就跑,速度极快。 许闲稍稍一怔。 “我草?” 回神一瞬间,且慢脱手掷出,起落间横渡长空,稳稳落在白蛇身前。 白蛇猝不及防,蛇首狠狠的撞在了剑身之上... 白蛇大惊,慌不择路调转方向。 许闲趁机逼近。 白蛇只感觉自己被一个黑影笼罩,抬眸看去,便见少年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不等它做出应对,许闲一脚踩下。 不偏不倚,刚好踩在了它的七寸之上。 白蛇张大嘴巴嘶鸣一声。 “嘶!” 像是一只待宰的绵羊一样,温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那一瞬间,就连一双血眸,都变得格外清澈,甚至还透着些许愚昧。 它没有挣扎。 但是许闲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在颤抖。 许闲脚下稍稍用力。 “嘶~” “还想跑?你往哪跑。” 许闲顺手拔出身侧重剑,高举剑锋,就准备了结了它的蛇命。 “你个孽畜,害死了多少人,不宰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白蛇看着剑锋落下,眼中惊慌遍布,竟是口吐人言,大声求饶。 “英雄饶命!” “剑下留蛇!” “剑下留蛇!!” 翁— 落下重剑,于蛇首半寸前,生生止住,许闲一愣,眉宇再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卧槽,还真是个妖怪?” 口吐人言。 当然算不得什么。 山鬼精怪,妖魔气灵,万物皆可修行,别说开腔了,就是化形为人,也不足为奇。 可是许闲毕竟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鹦鹉之外的动物说人话。 新奇之余,还是有些震撼的。 七寸被踩,剑悬脑门,白蛇的蛇胆都要被吓破了,急忙请求道: “不是妖怪,我是修蛇,上古异兽血脉,您别杀我。” 许闲单手举剑,扛在肩头,脚下力道却是丝毫不减,蓦然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白蛇懵懂,紧张至极。 许闲稍稍用力,剑峰一转,冷哼一声。 “嗯?” 白蛇吃痛,不打自招。 “我说,我说,我原本被人杀了,唯有一抹执念,残存天地,后来我遇到一个傻逼,他想复活我,让我效忠于他,我就遂了他的愿,并借他之手,复活自己,昨夜你们捣毁血池,那傻子死了,我只能先把他夺舍了,强行化出肉身...” “后来,英雄你英明神武,把我肉身给斩碎了,我的神魂孕育于蛇丹中,侥幸活了下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许闲了然,若有所思。 “英雄,给条活路,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许闲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白蛇连忙表态道:“我可以效忠于你,我是上古修蛇,大凶,假以时日,我便能恢复修为境界,到时候有我在,整座人间,都将臣服在您的脚下...” 它了解人性。 凡间之人,女子渴望爱情,男子就想无敌,君临天下。 可是许闲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 “就这?” 白蛇继续说道:“我有很多厉害的神通和功法,我都可以教你。” 许闲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还有呢?” 白蛇暗暗诽腹,人类果然贪得无厌? 可是为了活着,忍辱负重,不算什么。 一咬牙,心一横,真诚道:“我是母蛇。” 许闲一懵:“...”母蛇很了不起吗? 白蛇有些羞涩的说道:“我化形后,可以侍奉您,我活很好,保证让您爽的欲死欲仙...” 白蛇想,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吧。 许闲听完,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我留你一命,你馋我身子? 脑海中不自然的脑补一番,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蛇性本淫,他承认,他差点动摇了。 但是... 许闲不是那样的人。 人兽杂交? 这是底线。 重剑自肩头,再次落下,阴森森道:“你可以死了!” 白蛇懵了,也急了,这都不行。 眼看重剑即将落下,自己小命呜呼,紧闭着眼,慌忙间口不择言道:“别杀,别杀,我给你钱,灵石,很多灵石...” 许闲眼睛亮了。 白蛇见重重剑迟迟不曾落下,害怕的睁开了眼,瞥了一眼。 见到的是一张笑脸。 如春日的风一般温和。 不知道怎么了,它更害怕了。 许闲温声问:“你有灵石?” “有。” “多少?” 白蛇吞咽一口唾沫,试探道:“几十万?” 许闲拧起眉头。 “几十万?” 白蛇赶忙改口,“几百万。”话音一顿,不忘强调一句,“都是极品灵石。” 许闲深吸一口气。 几百万? 那岂不是说... 自己的搭建剑楼一事,有着落了。 白蛇恍恍惚惚。 许闲袖口一抖,收起重剑,松开了脚,蹲下身来,笑道: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白蛇云里雾里... 许闲笑问道:“你这蛇,应该不记仇吧?” 白蛇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许闲笑呵呵道:“那就好,其实我刚刚就是跟你闹着玩的,试探试探你,我这人很善良,从来不杀生,而且,我还喜欢交朋友,你把灵石都给我,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白蛇额了一声,打量着少年,蛇眸忽明忽暗... 好假。 但是好真诚。 要是它失忆了,他可能就真信了他的鬼话了。 许闲看着白蛇发呆不说话,抬手给了它脑袋一巴掌。 “啪!” 白蛇脑瓜子嗡嗡的。 许闲笑眯眯道:“行不行给句话?” 白蛇迟疑片刻,委屈道:“行!” 许闲抬手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白蛇脑瓜子继续嗡嗡的... 许闲板着脸道:“你是不是不信我?” 白蛇急道:“我信啊!” 许闲咧嘴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蛇这次是半刻不敢迟疑,猛猛点头。 “好!” 许闲满意起身。 白蛇躺在地上,望着天... 阳光微亮,晨风微凉,眼眶温润,鼻尖很酸,它突然好想大哭一扬... 第106章 脱险 白蛇幻化成拇指粗细,数寸之长,又被许闲用一根灵绳绑住了七寸,捆住嘴巴,挂在腰间。 整个过程。 它任由摆布,半点不敢反抗。 它刚从蛇丹之中复生,此刻极其孱弱,莫说是许闲,就是寻常的炼气境修士,它怕是也奈何不得。 一代妖神。 沦为蛇蟒。 全因那一座巍巍剑楼。 它观许闲,如畏神明,主要原因,便是那剑楼一刹的滔天剑意。 许闲兴许不记得。 可它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明明只是一道虚影,明明只是一瞬,可是自己兽王境的肉身,顷刻间被搅碎。 若非这蛇丹乃是昔年兽神境的自己所化。 怕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 它不知许闲是如何做到的,更不知道那剑楼的来历。 但是。 它很清楚,那惊鸿一瞥所见的剑楼,绝非是凡间的产物。 这东西,只有天上有。 所以许闲来头一定很大。 而且这少年性格乖张,手段狠辣,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他长得温文尔雅,像个书生吧,他偏偏拿着那么一大把重剑,打起架来,抡得虎虎生风,那叫一个狠。 同境碾压,越一境无敌,越两境有一战之力。 最后把自己这个强于它三境的都给弄死了,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惹不起。 他还不好色? 离谱! 还好他贪财。 不然自己真就得死了。 它现在没别的想法,先把命保住,待时而动。 它想着,许闲是狠辣果决,还有些小聪明,但是应该不会杀自己。 毕竟。 自己可是十大凶蛇之一的修蛇,他不可能不识货。 只要等自己成长起来,对他可是一大助力啊,而且,他贪财啊。 人族有个成语,叫贪财好色。 贪财是排在好色前面的,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许闲当然不在意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算计和小算盘,他只要钱,仅此而已... 将修蛇控制后,许闲并未耽搁,尝试唤醒小书灵未果,正准备离去。 虽然没有小书灵,自己无法遮掩气息。 但是否极泰来的自己,现在状态极好,而且元婴境的强者都死了,自己便是从正面突破,想来也问题不大。 而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 却察觉密林正有人靠近。 许闲赶忙避其锋芒,藏于暗处... 不多时。 数十个穿甲的士兵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这些人中。 不是金丹,就是筑基,而且看穿着,并非寻常士卒,应是军中将领。 初见眼前一幕,一众将士神色凝重。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蛇死了。” “那是元帅的刀...” 他们于此间翻找一番,只找到了一柄卷刃的开山刀,没有寻到闵战的一众将士面色更凝重了。 聚集在一起,探讨了起来。 有人担忧道:“大元帅不会出事了吧?” 便有人反驳道:“不可能,昨夜是那女的先走的,这里面没有别人,这大蛇只能是大帅斩的。” “那人呢?” “兴许是去办别的事去了。” 他分析的有理有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毕竟正如他所言。 若大元帅死了?这蛇谁斩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女的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金色灵香,只需半日,消息就能回到问道宗,不到天黑,问道宗强者一定杀到,得赶紧撤出去。” “去个人把消息带给城主。” “这里呢?” “一把火烧了,别留下把柄。” “好...” 藏在暗处的许闲,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从他们的对话中,他知道了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南宫凝也脱险了。 这对他来说,是连日来难得的好消息。 至于接下来的事。 想来就用不到自己了。 只要金色灵香将消息传回去,哪里需要等到日暮。 最多申时,宗门强者就能赶到邺城境内。 闵战背后的人,必死无疑。 问道宗的灵香。 分三种颜色:青色,黑色,金色。 青色是最普通的,用于日常传讯,北境一百零八城中,凡府衙都有储备。 青灵香凡火可燃,速度最慢,从邺城飘回去,估摸得三日左右。 其次是黑灵香。 这是问道宗弟子专用的,用于传输一些重要的情报和信息。 需要灵力才能点燃,速度相对快一些,从这里回问道宗,一日半可达。 至于金色灵香? 不管从北境哪一个角落点燃,五个时辰必至。 而且。 这金色灵香和黑色,青色不一样。 这就好比是俗世王朝里的八百里加持。 那可是战香。 金香燃起,镇剑堂出。 这是打战专用的灵香。 金色灵香一归,不问缘由,擂鼓出征,寸草不生。 当然。 这金色的香,也不是谁都能点的,也不谁都能有的。 整个问剑宗,有资格随身携带的,必须是剑阁阁老。 长老,堂主都不行。 不巧。 许闲剑阁排名十一,享受阁老特权。 临行前。 温晴雪特意将其交到自己的手上。 当时还特意叮嘱许闲,可不能没事瞎闹,点着玩,这香若是燃了,整个宗门是要进入备战状态的。 当时许闲回敬了温晴雪一个白眼。 自己是那不靠谱的人吗? 当然。 他也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那是问道宗啊。 这可是北境啊。 谁想不开,敢造反啊?还打趣了温晴雪两句。 没想到,一语成谶。 众人走后,许闲也跟了上去,并于密林中,偷偷嘎了一位炼气期的小将。 把他的衣服扒下给自己穿上,接着混水摸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一众玄甲骑看似井然有序的撤离。 可实际上。 早以是群龙无主。 许闲刚走后,一把山火就已经烧了起来,向着蛇谷深处蔓延。 “烧了也好。” “烧了干净!” 离开之后。 许闲并未朝宗门的方向赶去,也没有去寻找白蛇留下的宝藏,而是一头扎入了密林之中。 在做别的事情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未了。 他要救那些婴儿。 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给死去的阮重,宋青书,封十三五人一个交代。 若不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 他们未必会死。 他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第107章 天人剑意 许闲一路寻着踪迹,朝着幽雾谷的方向赶去。 路上听白蛇说,幽雾谷是一片瘴气之地,多蛇虫鼠蚁,易患疟疾,对于寻常人来说,那就是一片死地... 进去了就是十死无生。 许闲御剑飞行,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就追上了那一营残兵。 正准备逼近动手救人之时,小书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人,等等。” 许闲一怔,惊喜道:“你醒了?” 小书灵坐在他的肩头,耷拉着小脑袋,就连它背上书箱里的剑,都弯了些。 伸出一指,虚弱的说道:“你看那...” 洞察之眸共享,许闲凝眸看去,竟是窥见了群山之间,那群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金丹境初期的修士。 “嗯,藏得够深的,还好你醒了。”许闲悻悻道。 同时操控且慢没入山林之中。 许闲选择隐匿身形,悄然前行。 如野狼一般,无声穿梭在树林中,持续逼近那名金丹境的修士。 区区金丹境,许闲自然不放在眼里。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袭杀来得更有性价比。 前行之中,许闲顺便询问小书灵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是被大蛇吞了,怎么醒来以后,蛇死了,自己的伤也莫名其妙的好了? 虽然他问过白蛇。 可白蛇也没说清楚。 还说自己也是受害者。 小小书灵解释道:“是剑碑里的一道天人剑意救你了。” 许闲有些懵,“天人剑意?” 小小书灵继续解释道:“当年我留下剑碑之时,将主人赠于我的一道天人剑意一并封入了剑碑之中。” “后世之人,顿悟剑碑,孕育剑胎之时,也会一并继承此剑意,当新主遭遇生死危机之时,剑意便会自动释放,反哺新主,化解危机。” 说着,小小书灵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可惜了,一道可屠仙人的天人剑意,居然用来杀一条小虫子,害...暴殄天物啊。” 许闲明悟过来,却是垂着眼眸,情绪明显不高。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如果...他是说如果,自己知道体内有这样一道剑意,那也许阮重他们就不会死。 小小书灵牵强的笑道:“主人也没问啊。” 许闲苦涩一笑,出奇的没有怼回去,眼中浸满了沧桑。 小书灵何其敏锐,自是将少年眼中变化,清晰捕捉,她弱弱道:“主人怪我吗?” “怪你什么?”许闲明知故问。 小书灵说:“怪我没有早些告知主人那道剑意的存在,让主人陷入那般绝境,害得你那些同伴相继死去...” “你觉得呢?”许闲不答反问。 小书灵垂着眼帘,喃喃道:“会吧,可我也没办法啊,我不像问道宗的那些人一样,大公无私,不惜为不相干的人和事舍弃性命." "我是自私的,我只想完成先主的遗愿,重建剑楼,也只想看着主人,傲立星海之巅,至于别人的死活,我不是很想管的." "剑意只有一道,未来主人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我也不知道,这绝处逢生的机会,若是能晚些用,当然要晚些了..” 许闲笑笑,坦然道:“理解,我不怪你。” 小小书灵真诚的看着少年。 “真的?” “嗯!” 它不是人,它只是一只书灵,就像是一个小程序一样。 它有它运行的法则,在者将心比心,若是换做自己,站在它的角度,也会那么选吧。 阮重他们死了。 怨不到小书灵头上。 归根结底。 无非是自己太弱。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在去抓着不放,翻旧账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徒增烦恼罢了 他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小书灵若有所思的点头... 腰间白蛇此刻却是早已头皮发麻... 在它的视角里,许闲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时而感慨,时而叹息,莫名其妙。 心中忌惮更深几分。 有一点可以确定,许闲不是正常人,他可能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须时。 许闲从暗中杀出,以且慢为锋,拔剑便是大招,青莲化气十六剑,剑剑直奔要害。 那金丹境初期的修士。 本就没有察觉,遭了突袭,自是躲闪不及。 偏偏这青莲化气,剑威极甚,愣是一剑没拦下来。 噌蹭蹭! 轰轰轰! “啊!” 金丹境惨叫一声,淹没剑气中,只见血雾横飞,四周树木土石,连带被一并削断。 四周之地。 惊鸟离林。 走兽远遁。 数百士卒同样惊觉,胯下战马嘶鸣,手中刀兵出鞘。 “什么动静?” “全员列阵!” 他们将身上的婴儿放下,不顾一夜疲倦,警惕的戒备四方。 只见风起,卷落满天落叶。 大风中,一位士兵指着前方一棵大树树梢,喊道。 “快看,那有个人。” 众兵士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道旁,一棵十米高的树梢之上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戎装,却未穿甲。 束发别簪,肩头扛着一柄足足两米长的重剑,那剑锋在阳光下,凌冽出阵阵寒芒。 威风凛冽,气扬拉满。 一众兵士嘘声阵阵,领头将军拔剑而指,朗声质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许闲冷冰冰道: “把孩子留下,你们可活。” 小将自报家门,搬出靠山,言语威胁道:“我乃邺城玄甲军轻骑三营营主,奉闵帅之命押送这些婴儿,你敢阻拦我等,阁下是打算和我邺城作对,和闵帅作对吗?识相的话速速让开道路,否则,别怪我等刀剑无眼。” 许闲懒得废话,重剑脱手而出。 嗖! 闻破空声。 重剑遁空而来,眨眼之间,不偏不倚,刺入小将胸口。 连带着人,插到了地面上。 “呃—” 马惊人亡,瞬息而已。 数百甲士,惊为天人。 “将军。” “是修行者。” "怎么办?" 许闲指尖一勾,重剑拔地而起,回到手中,只留下一具被豁开了胸口的尸体,在地上不停的抽搐,鲜血汩汩而流。 于众甲士的惊骇之中。 许闲剑峰一抖,指向惊慌无措的众士兵,轻轻喝出一字。 “滚!” 一众甲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放下孩童,扔下兵刃,作鸟兽散。 “走!” “跑!” 第108章 兵临邺城 许闲没有耽搁,赶忙查看起地上的婴童。 一日一夜的折腾。 这些婴童应是早就哭累了,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奄奄一息,而有的已撒手人寰,夭折于此... 死了的许闲束手无策,只余叹息。 活着的,许闲以灵丹化于水中,一一投喂,保其性命。 又伐大木,切成木板合,做成一个大大的木筏。 将活着的婴儿,一一放入其中,清点一番,活着的一千六百三十二人。 让且慢挖了个大坑。 将死了的那些孩童,连带襁褓,全部扔入土坑中,唤起一剑。 堆起一座土丘,又觉不妥,寻来一块巨石,削成石碑,立于其上。 未曾刻字。 看着面前的无字石碑,许闲方才满意收手。 叹出一口浊气,已是大汗淋漓。 抹尽额头汗珠,少年抱怨一声。 “呼...这比打架都累。” 回望木筏之上,千余婴童,许闲喃喃道:“得赶紧给你们找个安生之地,不然怕是活不下来啊。” 三千婴童,一夜折腾,死了一半,这些剩下的,可得保住。 将木筏举在头顶,且慢踩在脚下,横空而去。 飞的很慢。 摇摇晃晃。 ...... 正午。 问道宗内,主峰上的灵烟阁,阁中弟子忙碌异常。 楼阁里。 不时有一缕缕灵烟飞入,自虚无中显化,悬于阁中,彼时便会有情报堂的弟子挥一挥手。 将其捕捉,接着于案几之上,铺开一张灵纸。 烟入灵纸,自会将灵烟里携带的话语,转化为文字,拓印纸中。 堂中弟子会将其有序分类整理,自有专门负责的弟子,在将其下发至宗门的各个部门。 此时堂中。 时有灵烟归来,青色极众,黑色极少。 突然间, 一缕金烟显化人前,光辉熠熠,格外耀眼。 所有的堂中弟子,近乎都在第一时间被此金色灵烟吸引了目光。 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看来,耳畔已是惊声大作。 “金色?” “战烟?” “这……” 他们这些人,常年在灵烟阁值守,见过的青烟,黑烟不计其数,唯独金烟,少之又少,近乎于无。 哪怕是资历最深的弟子,恐怕也不记得上一次见到金色灵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故此一时惊骇,不知所措。 阁楼深处,一个穿着紫色剑袍的长老近乎第一时间闪身而来。 面色沉重的凝视着眼前灵烟,单手一招,喝道:“快拿灵纸来。” 一名弟子回神,三步并两步上前,将一张灵纸双手奉上。 “长老,给...” 紫袍长老一把拽过灵纸,将一缕金烟放入其中。 无笔生墨,墨汇成字,一行行,一段段... 紫袍长老双手握着灵纸两端,逐字逐句研读,浑身猛然一震,面色越发阴沉慎重。 “邺城叛变!!!” “小师祖生死不明!!!” 他呼吸渐渐急促,没有丝毫迟疑,化作一阵风,冲出灵烟阁。 接着一道长虹起落间,直奔执剑峰而去。 只留下一众灵烟阁弟子,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虽然那上面的字他们没有看到,可是长老的话,他们却听清楚了。 [邺城叛变.....] [小师祖生死不明....] “可恶。” “邺城好大的胆子。” “一群白眼狼。” “师兄...小师祖,不会有事吧?” 金色灵烟,乃是战烟,绝非儿戏。 事关邺城造反。 还牵扯到小师祖,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消息很快被送到了执剑峰,接着传到了执剑峰峰主李青山的耳中。 “李峰主,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张纸条,字字扎眼。 [邺城叛变,落云峰弟子宋青书战死,铸剑峰阮重战死,邺城监察堂五人无一生还,小师祖生死不明。] [落云峰弟子南宫凝,请宗门...速速平叛!] 他的手掌,经络涌现,他的肩头正在颤抖,他的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阴戾之气,横生面颊之上。 “该死...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一弟子匆匆来报。 “李峰主,核实了,昨夜仙阁,一楼的魂灯确实灭了一盏,是阮重的,至于本命剑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李青山阴沉沉盯着屋外青山,逐字逐句道:“撞响战钟,镇剑堂全体出征,兵伐邺城!” “得令! ” 那人刚走,战钟还未起,李青山便已率先一步,直奔山门之外,化作一抹疾驰的流星,杀向邺城方向。 许闲是他强行带回来的。 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即便情报中已经很明显了。 许闲。 危矣。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哪怕是自欺欺人。 很快。 执剑峰巅,古钟声响起。 咚! 咚!! 咚!!! 一连九声,声声震耳,声声激荡,回荡八荒之时,资历浅的弟子都愣了一下。 茫然的望向执剑峰,而知晓其中含义的,无论是寻常弟子,还是坐镇一方的长老,乃至隐世的阁老和老祖,在听到钟声的那一刹那,无不神色大变。 “是执剑峰的钟?发生了什么事?” “战钟九响,大战开,不死不休!!这是要打仗了...” “难不成是妖魔卷土而来了?” “几百年未曾听闻了,这次又是因为何事...” 嗖嗖嗖! 轰轰轰!! 无数长虹,惊空而起,密密麻麻,而后又汇聚于执剑峰下,镇剑堂近万剑修,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集结完毕。 温晴雪赫然也在其中。 剑鸣激荡,战意冲天。 从其它山峰看去时,就像是一朵黑云,笼罩在整个峰巅。 俄顷。 主峰之上,一道剑意灌天而起,便见一道身影,高悬于九天之上,她的周身,寒风猎猎,烈日生冰。 她睥睨四野,俯视群山,面向镇剑堂上万剑修,沉吟吐出八字。 “剑临邺城,不死不休!” “杀!” 叶仙语振臂一挥,近万剑修山呼。 “杀!” “杀!!” “杀!!!” 叶仙语一马当先,撕裂虚空而去,近万剑仙同一时间,倾巢而出,呼啸而去,犹如雨幕,又似黑云,压向人间... 山野林间,惊鸟离林,走兽俯首,问道宗满山修士,遥遥目送! 第109章 安置婴童 举宗哗然。 战钟九响,本以为是妖魔来袭,祸乱北疆。 却不曾想,剑峰所指乃是南方,中州的方向。 虽然。 问道宗与中原大陆,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可同为人族,彼此之间从未真正的撕破过脸,爆发过大战。 镇剑堂倾巢而出,剑锋向南,更是闻所未闻。 今日,上万剑修齐出,还是宗主亲自挂帅,又让他们怎么能不震惊呢? 要知道,镇剑堂坐落执剑峰,乃是问道宗十三堂里,当之无愧的战力当担。 堂中弟子,修的皆是杀伐之剑,且身经百战,强者如云。 抛开剑阁,镇剑堂剑修强者,能占整个宗门的五成。 彼之剑峰,因战而生。 归鞘护山门。 拔剑征四方。 钟声已远,黑云已去,七峰十三堂的弟子,却久久不曾回神,彼此探讨,议论不休。 “好霸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连宗主都出手了。” “这阵战怕不是三教打不过来了。” “剑锋向南,乃是人族之争...” “三教千宗,欺我北境久矣,早就该出手了,横推过去,杀它个天昏地暗,让中州大陆知道,我问道宗的剑,未尝不利。” “愿镇剑堂,凯旋而归。” 群山之间,声声不止,声声峥嵘... 另一边。 邺城。 许闲带着千余孩童,寻到了一座小镇。 小镇里有一座牧扬,牧扬里养了很多奶牛。 此地离邺城也远,许闲便想着先把这些孩子安顿在此处。 最为合适。 现在邺城里情况不明。 问道宗的人赶过来,也需要些时间。 在这之前,自己还是得小心一些。 鬼知道邺城里是否还藏着别的高手。 谁也不敢保证,当下的邺城,在得知事情败露以后,会不会上演一出鱼死网破。 许闲来时。 临近正午。 小镇里的人,远远的就见到天边,一艘木筏横空飞来。 全都懵了。 “那是什么东西?” “下面好像有个人?” “是仙人!” 当他们看到,是有人托举着木伐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能如此者,唯有仙人。 起初。 他们以为只是仙人路过,却不曾想那仙人径直落向小镇。 宁静的小镇,瞬间沸腾。 “有仙人来了。” “是后山牛扬。” “快去通知镇长...” 许闲落在了那牛扬外,寻一空地将孩童放下。 牛扬的工人见此一幕,有的吓得撒丫子就跑。 有的则是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还有个年纪大的,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拜见仙长。” 许闲看了眼前的老人家一眼,自报家门道: “我是问道宗的弟子,劳驾,把你们镇里管事的人叫来,我有要事相商。” 听闻是问道宗的仙长,那半大小老头原本忐忑不安的面容瞬间变化,眼中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了大半。 肃然起敬。 恭敬依旧,却不再只是害怕,对着许闲拱手一辑,招呼身后一个工人道: “二狗,快去叫镇长,就说问道宗仙长来访。”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一个汉子向山下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问道宗的仙长来啦!” “问道宗的仙长来啦!!” “什么?是问道宗的仙长?” “在哪呢?” “在后山牛扬呢...” “走去看看。”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镇。 镇长还没来,村民们却先来了,将整个牛扬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拥挤在一起,踮着脚,伸长脑袋,盯着许闲一个劲的看,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哗然。 “这就是问道宗的仙长吗?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他长的好好看啊!” “是啊,贼白,跟牛奶一样…” “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爷爷,那就是仙人吗?” 村民们一反常态,似乎对于许闲的到来没有半点畏惧和害怕,反倒是很新奇,也很热情。 人群中。 少年者羡慕,眼神炙热。 少女者爱慕,暗送秋波。 幼者懵懂,满目新奇。 暮者慈祥,侃侃而谈。 问道宗的口碑,在这北境,人尽皆知。 乃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开山挖路,修渠镇灾,斩妖除魔,以渡天下百姓为己任... 这些事情,在人间凡俗口中,口口相传。 在这些镇民的观念里。 会飞的仙人不一定都是好东西。 但是。 问道宗的除外。 凡问道宗的弟子,就一定是好人。 当然了。 这也导致,在北境,时常会发生一些散修,打着问道宗的名头,坑蒙拐骗,蹭吃蹭喝。 关键是有用。 且屡禁不止。 许闲负手而立,不时有人端茶递水,许闲一一婉拒。 很快。 人群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都让一让,镇长来啦,让一让...” 人群呼啦的一下,向两侧退避。 不多大一会,从其中走出一个穿着灰色广袖的老人家。 老人家看着年过五旬,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拄着根桃木杖。 一手提着裤摆,迈着小碎步,小跑而来。 “仙长久等,仙长久等啊!” 行至许闲身前时,老人家拄着拐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跑的面红耳赤,满头虚汗。 许闲心里一咯噔,生怕这老头一口气没续上来,直接嗝了。 老人家匆匆一辑,说道: “罪过,罪过,老朽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让仙长久等了,还望仙长勿怪,勿怪啊!” 许闲端着腔调,平易近人道:“老人家言过了,不妨事,不妨事。” “不知仙长,来我老牛镇所为何事?” 许闲直言,“我想请老人家帮个忙。” 镇长老头连忙表态,“什么忙仙长只管说便是,能帮的,我老牛镇一定帮,不能帮的,我老牛镇想办法帮,问道宗的事,就是老朽的事,就是我老牛镇的事...” 许闲开门见山道:“镇长请看,这里有一千多个婴童,都是尚不足满月者, 是我刚从魔修手里救下的,我看到贵镇有一牛扬,盛产牛奶,所以,想把这些孩子,托付给镇长,暂时代为照料...” 镇长看一眼木筏上的婴童,眉宇之间,尽是恻隐之心。 感慨道:“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啊,仙长不愧是问道宗的弟子,宅心仁厚,若是没有仙长,他们怕是活不成的。” 许闲讪讪一笑,对此恭维之话,并不感冒,追问道: “那镇长你看,这忙,能不能帮?” 老镇长眉一挑,斩钉截铁道: “能!必须能!仙长就交给老朽吧。” 许闲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第110章 青山以至 一千多孩童,瞬间抢购一空,村民们悉心照顾起来。 就是苦了这牛扬的老牛,早上刚被挤了一次,现在又挤一次,嗷嗷叫唤。 挤奶。 喂奶。 洗尿布。 一千余婴童,在老牛村妇人们的照顾下,渐渐啼哭出声,生龙活虎... 要不说,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临行前。 老镇长不忘保证道:“仙长大可放心,这些孩子交给我老牛镇,一定给你照顾好。” 许闲自然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储物袋,往桌上一倒,哗啦啦的便是一桌钱财。 银的,金的,大的小的,各种形状都有... “唔~” 满满一桌的钱,把镇长和周围村民的眼睛都看直了。 说实在的,活了大半辈子,干了十几年的镇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仙长,你这是?” 许闲说:“这些,就当是报酬,至于如何分配,老人家你自己决定。” 老镇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腰也不弯了,说话也不大喘气了,连连摆手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钱我老牛镇不能要,不能要...” 许闲抬手,打断老镇长的话道:“老人家你听我说,这些钱呢,也不是我的,是从那些魔修身上搜刮来的,我一修仙的,拿这些俗世金银无用,这些孩子放在你这,总不能让你们白干不是,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莫要推辞。” 老人家面露难色,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依旧拒绝道: “真不能要,仙长这不是打老朽的脸,打老牛镇的剑呢嘛,这要是传出去,我老牛镇的人,还抬得起头吗?快快收回去。” 许闲脸色一沉,突然严肃道:“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老镇长一怔。 许闲正义凛然道:“老人家,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我问道宗向来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老人家,你这是想逼我犯错误,然后害我被追逐宗门啊。” 一个大锅飞来,老镇长这把老骨头哪里接得住。 三辞三送,一番拉扯,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老朽听仙长的,如此便就谢过了。” 许闲笑眯眯道:“还要烦请镇长个事?” “仙长说便是了。” 许闲娓娓道:“这些孩子一直留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呢,还有任务在身,一时也顾不过来,过个几日,镇长派个人,去最近的郡府,把此事上报,让郡府的人,焚一支灵香,把此事告知问道宗,自会有人来把这些孩子接走,到时候你大可提我的名字,我叫许闲,上天许我一闲人的许闲,绝对好使,可记下了?” 老朽连忙应下。 “记下了。” 许闲将桌上热茶一饮而尽,后杯盏倒扣,起身作辑道:“那就劳烦镇长多费心了。” 老镇长连忙回敬一揖,深深倒地。 “仙长言过,我等惶恐!” “告辞!” 许闲召出且慢,一步踏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身前,御剑而去。 出门在外。 代表的是宗门。 气质必须拿捏住。 目送许闲离去,小小老牛镇喧嚣依旧,有说他出手大方的,有说他仙气飘飘的,也有说他宅心仁厚的。 所言尽是夸赞... 婴童安顿好了,许闲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了。 按理。 自当是自己烧一支灵香亲自禀报要好一些,可自己装灵香的灵袋给了南宫凝,所以就没了。 战死几人的储物袋倒是在自己这里,可那是他们唯一的遗物。 尸骨无存,仅剩下一个储物袋,许闲不想动。 他想原封不动的交还给对方的亲人。 并且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自己又赶着去核实白蛇口中的灵石是否还在。 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 横财这东西,你得早拿,拿到手里了,才是自己的,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道,它死了这么久,东西还在不在了。 他现在可是一刻都不愿意耽搁,让白蛇指路,寻财物而去了。 路上。 时与恢复过来小书灵攀谈。 小书灵问:“主人,你刚跟那老头说的那句话,真是问道宗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那本简章里有呢?” “哪一句?”许闲懒洋洋问。 小书灵学着许闲的语气和神态,老气横秋道:“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许闲爽朗一笑。 “哈哈!” “你笑啥?” 许闲笑道:“这话确实不是问道宗说的。” “那是?” “我自己编的。” 小小书灵偏着脑袋。 许闲得意洋洋问:“是不是很有逼格?” “逼格是什么?” “就是很帅,很洒脱...” “有一点。” “就一点?” “是亿点啦!” “哈哈!!” ..... 临近日暮时。 李青山率先赶到邺城地界,第一时间寻到了金色灵香燃烧之地,并找到了早已晕死过去的南宫凝。 他替其疗伤,将其唤醒。 南宫凝睁开眼时,见的便是李青山,执剑峰峰主,宗主唯一的弟子。 她强撑着重伤之躯,拜见李青山。 “弟子南宫凝,参见李峰主!” 李青山无心理会,阴沉着脸问道:“许闲呢?” 南宫凝垂下眉眼,咬着唇,呜咽道:“小师祖他为了救我,被大蛇吞了...应该...” 她终是欲言又止,没敢说出来。 李青山攥紧拳头,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凝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述。 得知真相以后。 李青山让南宫凝先疗伤,剩下的事情别管了。 南宫凝不肯。 说要和李青山一起。 李青山没有拒绝。 李青山带着南宫凝,瞬息间就出现在了蛇谷上空。 当他们到时,整片蛇谷,已化作一片焦土,浓烟滚滚,山火还在持续蔓延... 李青山神念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修士的气息。 便施展大神通之术。 请天降下一扬大雨,将山火扑灭之后,又和南宫凝搜寻一番,最后还是没找到许闲的踪迹。 南宫凝红着眼眶,哽咽道:“小师祖他是不是已经没了...” 李青山不语。 许闲的本命剑是仙剑。 和别的弟子的剑不一样。 其它弟子死了,灵剑归峰,可能要些时候。 可仙剑无主回峰的速度,定然是比金灵烟还要快的。 而且,仙剑回峰,必有钟鸣。 剑没回去。 证明许闲还活着。 只是看此地情况,恐怕已凶多吉少。 他想,许闲很可能被人抓了去。 毕竟活着的问道宗小师祖可比死了的有价值多了。 “去邺城!” “好!” 第111章 剑悬南天,横扫苍梧 邺城发了一件天大的事。 黄昏时分。 人间见一朵黑云,自天边突兀的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 “嗯,好奇异的异象。” “那那那那...不是云,是人,是仙人。” 那一刻。 整座城的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密密麻麻的天上飞剑,无数仙人御剑凌空。 人们就这样仰着脖子,呆若木鸡般的看着黑云靠近。 剑鸣声声,激荡苍穹。 只是眨眼之间,万仙横空,剑锋围城,恐怖的威压持续席卷。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百姓一哄而散,四下躲避,紧闭门窗,瑟瑟发抖。 高高城头,战旗猎猎,守城的兵士却无一人敢剑锋出鞘。 城中修士,各宗暗探,隐匿于无人处,惴惴不安。 “问道宗?” “万名剑修...” “好大的手笔!” “该死,必须把情报送出去才行...” 那一日。 镇剑堂兵临城下,邺城宛若末世。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很清楚,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城主府。 当代城主司徒登月端坐王位,剑横膝间,时而饮酒,闭目蕴神。 而偌大的府中,早已人去楼空,除了他,连一只鸡都找不出来。 昨日夜深时,武庙来报,闵战灯灭。 清晨消息送到,大蛇死,血魔窟灭,问道宗一人逃脱,金色灵烟,飞向北方。 接着。 苍梧与他交涉的使者惨死宅院之中。 那时候。 他就已经知道。 邺城的天。 真的塌了。 而他一定活不成了。 他遣散家眷,焚香沐浴,静等... 听闻城外苍穹剑鸣,又见门外突起穿堂之风,他饮下一杯烈酒,苦涩一笑。 “该来的,还是来了。” 片刻后。 一道人影近乎闪现出现在大堂之中。 她方一出现,狂风骤起,木门,木窗啪啪作响,堂中烛火,瞬间而熄。 凛冽的剑意。 竟是将高坐高台上的司徒登月压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他的身前,那万年大木做成的王案更是在瞬间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他死死趴在地上,面容扭曲间,不忘恭敬道: “司徒登月恭迎尊上大驾!” 叶仙语目中清冷,寒意彻骨。 “司徒登月!” “我…在。” “问道宗待你司徒家向来不薄,你为何要反?” 司徒登月嘶哑道: “是我鬼迷心窍,不知天道地厚,触怒天威,唯以死谢罪,然邺城之过,错于王一人之身,求尊上莫要降罪于邺城百姓。” 叶仙语眸中寒芒骤起,威压激增。 司徒登月被狠狠拍进木板之中,七窍已流出鲜血。 叶仙语阴森森道:“幕后之人是谁?” 司徒登月窥此人如神明,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来,坦白道: “苍梧帝国,当今太子,他许诺我,只要我让南疆大乱,便劝说三教,助我邺城自立门户...” 叶仙语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 “你先祖司徒上云也算是一代枭雄,怎么会你这么个蠢货后生。” 司徒登月不语,只想一死了之。 叶仙语收回一身渡劫境的威压,风止,声静,司徒登月得以续了一口气。 叶仙语语气冰冷道: “一份名单,你一条命。” 抛下一句话,叶仙语扬长而去。 “谢尊上天恩!” 叶仙语走后,司徒登月爬起身来,抹尽嘴角鲜血,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一份名单后。 提剑走出堂中,来到院内,面向上苍,满目悲凉。 “列祖烈宗在上。” “不孝子孙司徒登月,今惹下大祸。” “唯以死谢罪!” 长剑摸过脖颈,剑光寒,夕阳黄,鲜血滚烫,溅出数尺。 司徒登月。 自裁于天。 不多时。 叶仙语手中便多了一份名单,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皆是此次,参与了谋逆的所有邺城大小官员和世家大族... 问道宗是修仙大宗,手段常人难以想象。 用一份名单换邺城免遭涂炭,时至今日,司徒登月自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宗主,这是司徒登月写的名单。” 叶仙语自是瞥了一眼,就将名单递给了温晴雪,淡淡道:“你去办吧,一个不留。” “明白!” “你小师祖?” 温晴雪摇了摇头。 叶仙语不语。 温晴雪退去。 须时。 李青山赶来,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失落道:“找遍了。” 叶仙语目色沉沉... 一名长老试探问道:“宗主,还要找吗?” 叶仙语坚决道:“找!仙剑一日不归,便一日不歇。” “明白。” 李青山说:“师父,许...小师叔很可能被苍梧帝国的人给抓走了,我请命,去苍梧帝国走一趟。” 南宫凝连忙道:“我也去。” 叶仙语望着南方,邺城边疆,淡淡道: “有些人,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让外面那座天下知道,我问道宗的剑,勿动,动则国亡,宗灭。” 话落,叶仙语面向城外,上万剑修,问曰: “诸君,谁愿与我,踏一次中原?” 万名剑修,神情亢奋,目中炙热。 “我等愿往!” “我等愿往!!” 山呼回荡,震耳欲聋。 叶仙语拔剑,剑锋向南。 “那便拔剑吧!” 夕阳愁黄,云海叠嶂,那一日黄昏,问道宗剑悬中原。 苍梧边疆。 数十万大军形同虚设,边疆城池尽毁,上万剑修,在叶仙语的带领下,只用了三日,就杀到了苍梧皇城之下。 凡州震动。 苍梧不宁。 帝国大阵被毁。 护国宗门被屠。 作镇皇城八境大乘的国师顷刻被斩...举国沦丧。 “快,速速去请三教,救我苍梧!!” 三日后的清晨。 苍梧皇城笼罩在战火的硝烟里。 守城的军队早已仓惶逃窜,弃城而去。 曾经发誓效忠帝国的修士们,更是避之不及,早已逃之夭夭.... 当上万剑修,围困皇城之时,竟是无一人敢战,无一人敢阻。 不可一世的苍梧皇族,瑟瑟发抖 苍梧皇帝更是亲自将太子绑到城头,请求原谅。 “叶宗主,孽子无知,冲撞贵宗,我以将其绑来,任凭叶宗主处置,还望宗主看在大家都是同族的份上,收剑吧,我以皇帝的名义起誓,从今往后,苍梧一兵一卒,绝不再踏入北境半步...” 第112章 三教圣人 青丝无风自扬,仙语剑意滔滔,一言不发。 苍梧太子上身被绑,跪地前行,满面惧恐,语气惊慌。 “我知道错了,求尊上饶命。” 叶仙语冷笑一声,眉目低垂,清冷疏离,讥讽道: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你要死了。” 苍梧皇帝连忙说道:“孽子无德,死不足惜,叶宗主要杀便杀,若能泄愤,朕绝不怨恨。” “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让我干的,是这老东西野心勃勃,觊觎北疆沃土,勾结三教,处心积虑...”苍梧太子反咬一口。 “孽子,休得胡言,来人,还不快将这孽障的嘴堵上。” “呜呜呜...” 看着身下上演的父子反目的好戏,叶仙语眼中尽是鄙夷,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天下红颜多薄命,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话说的还当真不错,李观,你真当本尊好糊弄不成。” 一声呵斥,惊得苍梧皇帝浑身一颤,瘫软在地。 叶仙语语气森森,一一细数其罪。 “自你继位,南境不宁,你以为本尊不晓得,是你在暗中指使魔宗余孽,扰我南境二十城。” “本尊不忍天下百姓,因战火所累,一忍再忍,一退又退,而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今你不止勾结魔修,竟还意图复活妖兽修蛇,祸害人间,致使我宗门弟子七死二伤。” “便是仙魔十二洞,也不敢在我北境之地,取我宗门弟子性命,你哪来的胆子?” “我问道宗的镇守北境,门中弟子从不惧死。” “他们可以死在妖兽利爪之下,魔族刀戈之下,却不该死在同族之手……” “你数典忘祖,背弃同族,残害镇守北境的英雄,本尊若是还能容你,置人族于何地,置天下于何地,置我问道宗十万弟子于何地?” “今日。” “本尊剑悬南天,就是要告诉这座天下,我问道宗弟子,勿动,动则国亡。” “我问道宗杀不尽大荒,中原弹指可踏!”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万数剑修,怒目眼中。 满城皇族,瑟瑟发抖。 叶仙语就是要告诉外面这座天下,问道宗的弟子,谁动谁死。 斩不尽妖兽,荡不净魔渊,却不代表,问道宗踏不平中原。 这是底线! 皇帝李观,暗暗咬牙,问道:“叶宗主,可人并不是我苍梧杀的,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罢兵?” 叶仙语冷冰冰道:“简单,你自裁于天,以死谢罪,此事便作罢。” 李观整个人都在发抖,脸都绿了。 “叶宗主,我乃苍梧皇帝,一国之主,你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期的就是你,不服?”叶仙语说。 “你...你...”苍梧帝君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死过去。 叶仙语仙语紧握,随意抬臂举起,剑锋指向高城,一字一句道: “我数十个数,要么你自裁,要么我破城。” “十!” “一!” 直接从十跳到一的姑娘,对着身下皇城,猛地一剑斩下。 长剑落下,撕开天幕。 斩下之时。 剑气奔腾,好似决堤大浪,呼啸而去,直奔高城之上。 苍梧皇族一众,一个个呆愣原地,任凭剑气滚滚而来,已是心如死灰。 “剑下留人!” 一声空灵且缥缈的苍苍之音先起,倏尔间,自天穹之上,一连落下三道金光。 那金色的光悬天落下后,合三为一,化作一道金色光障,恰好拦在剑气之前。 嘭! 轰隆隆! 剑气如约落下,斩在光障之上,二者相撞,发出了一声滔滔巨响。 狂风骤作,灵气暴虐,长空寸寸塌陷,空间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硝烟弥漫中。 三道气息随之降临,恐怖的威压席卷,长空荡起一阵阵涟漪。 问道宗镇剑堂修士不得不调动真元护体,面色凝重,一个个如临大敌。 叶仙语抬眸看去,入眼金辉一片。 那原本空空如野的苍穹上,不知何时,矗立着三尊百丈高的法身。 他们沐浴金光,好似神仙临凡人间,浑身上下,散发着无上的气息。 凡人见之,心生膜拜。 修士见之,心生畏惧。 人前显圣。 这是只有渡劫境巅峰的大修士,才能用出的无上神通。 只要心中意念一动,便可投射一道法身于万里之外。 一个老道士。 一个光头弥勒。 还有一个读书人。 三教祖师,往圣先贤。 苍梧皇族劫后余生,沐浴在圣人余晖下,神情亢奋。 “是三教圣人,圣人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我苍梧,有救了..” 他们惊骇,他们震惊,他们狂喜...三教圣人来了,苍梧有救了。 叶仙语微微眯眼,手中剑锋一转,斜在身侧,嗤声道: “啧啧,人前显圣,人间三教,好大的威风啊!” 读书人的法身率先开口,徐徐说道:“叶小友,此事到此为止吧!” 叶仙语分毫不让,反问道:“凭什么?凭你长得丑?还是凭你年纪大?” 读书人眉宇间,拂过一抹温怒。 老道士责问道:“苍梧李氏是有做的不对之处,可也因此受到了惩罚,百城尽毁,皇城被困,护国宗门一夜倾覆,叶小友难道觉得,这些还不够偿贵宗七人的命吗?” 叶仙语想都没想。 “不够!” 弥勒双手合十,神神叨叨道: “阿弥陀佛,就当是我三人,向叶施主讨个人情,叶施主全当给我三人个面子。” 叶仙语冷哼一声,讥笑道: “面子,呵...三个老不死的家伙,躲在中州混吃等死的废物,你们算什么东西?本尊凭什么给你们面子,你们也配。” 三人面色之上,阴晴变化,已生怒意。 “你到底想要如何?” 叶仙语语气森森道:“你们聋吗?我要狗皇帝死。”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老道士袖袍一甩,冷喝一声。 “叶仙语,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我等一再退让,你莫以为我等真怕了你不成,你若是在执迷不悟,莫怪贫道,以大欺小。” 叶仙语不卑不亢,哪怕是面对三尊渡劫境大圆满的老怪物,她眼中也没有丝毫畏惧。 手中长剑锋芒毕露,眼中杀意肆意横生。 “臭道士,你也配提我师尊,要打便打,怕你不成?” 弥勒睁眼,若怒目金刚,金身一震,听闻梵音萦绕,后见天威落下。 漫天佛光,禁锢姑娘周身。 “执迷不悟,老衲今日,便替你师尊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仙语祭剑,准备大战一扬。 问道宗一众,亦唤出本命之剑,准备冲杀。 剑拔弩张之际,道士和读书人却先后落下神威,将整片天幕笼罩。 禁锢万名剑修。 “该死。” “可恶。” “动不了了。” 读书人沉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有我三人在,尔等休想再造杀虐!” 第113章 一寸惊雷,圣人低眉。 晴日忽暗。 阴霾的天空透着沉重的压抑,宛若上苍之上,有人洒下一片墨汁。 雷鸣滚滚,血色的雷霆,不时激荡,好似神明低吼,在人间回荡。 突来的变化。 压过了漫世金光。 三尊圣人虚影,面色一凝,脑海中警钟大作。 细看,竟是能从其法相眼中,窥见恐惧。 三教的圣人,居然会害怕? 叶仙语嘴角上倾,眼中满是得意。 世人举目看去,又见一尊法相显化人前。 他生于黑云之下。 沐浴雷霆中。 矗立于苍穹之巅。 周身上下,翻腾着血色雷霆和寂灭雾霭,渺渺茫茫间,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握着一柄剑。 一柄血色的剑。 所以应是一剑仙。 只见剑仙拔剑,便听雷吟彻天。 只见剑仙睁眼,便见紫芒凛凛。 剑出半寸而止,剑意冲天而起。 “惊…雷!” 剑意咆哮,无数雷霆,于半寸之剑中,若火山般爆发,向着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奔腾而去。 万万雷霆,好似倾世雨幕后,将整个世界映成血色。 仰望天穹,天就像是碎了一般。 三教圣人的神威,一触即碎,寸寸崩裂。 剑意不止,杀向三人。 三者护身金光被雷霆无情撕碎,面露痛色。 法身黯然,摇摇欲坠。 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和尚,又或者是老道士,眼中只剩忌惮。 “好霸道的剑气!” “半寸之剑,破我神威。” “他又变强了。” 剑仙沐浴雷霆之中,一双眼眸隔空望来,不徐不慢道: “儒,释,道,是想要与我问道宗开战不成?” 他的声音不大,听不出喜怒来,可是偏偏就像那洪钟,远远飘传间,盖过了漫天雷鸣。 闻之震耳欲聋,耳畔嗡嗡作响,让人心神惧乱。 读书人咬牙切齿道:“雷云澈,你问道宗,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吾之剑,即为理,不想开战,就滚。” 其声若雷,滚滚而起。 雷云澈。 人如其名,脾气暴躁如雷,雷系单灵根。 剑祖名下,排名第七。 昔年一人一剑,独闯魔渊,整个魔族,无人能阻。 问世至今,还未曾有人能活着在他的剑下走过三招。 三人暗暗握拳,彼此对视一眼,无奈妥协。 只是半剑,就已让他们法身不稳,那一剑若是完整出鞘,三尊法身,恐怕顷刻灰飞。 当当只是雷云澈,就以强悍如斯,往上那两位,又当如何。 归根结底。 近些年问道宗行事低调,他们错估了对方的实力。 真为了一座苍梧王朝,和问道宗撕破了脸。 怎么算都不值。 一位帝王而已。 谁坐那把椅子,谁就是王。 他们自然不会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三教的脸面。 可若真因为他们,导致三教与问道宗撕破脸,开战。 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三者退避。 消失无影。 半寸之剑,归于剑鞘之中。 漫天雷霆,散于天地之间。 雷云澈隔空看向叶仙语,后者如小迷妹般,眼中尽是崇拜。 剑仙微微顿首。 来无影,而去无踪。 漫天雷霆先去,滚滚黑云后散,阳光落下,暗空清明,可是笼罩在苍梧皇族头上的黑云却并未散去。 反而愈发漆黑,再也看不到半点生机。 他们很清楚。 苍梧完了。 彻底完了。 苍梧帝皇因悲生癫,风言风语,狂笑不止。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三教误我,三教误我,哈哈哈!!” “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叶仙语落下高城。 众皇族匍匐于地。 她并未留手,剑削皇首,又斩太子。 清冷的眸扫过四方,一一凝视,她说:“皇以伏诛,此事作罢,尔等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剑锋归鞘,率众离去。 满城皇族,俯首目送。 看着剑云远去,直至消失天际,亦不敢抬头,也无人上前,替皇收尸。 于苍梧李氏而言。 自今日起。 恐怕都将笼罩在问道宗的阴影之下。 于整座中州大陆而言。 自今日起。 也将无不避其锋芒。 问道宗还在,依旧是曾经那个荡尽八荒,扫除六合,驱逐异族的问道宗。 即便剑祖消失了万年。 问道宗的剑,依旧无可匹敌。 于杀伐中成长起来的问道宗,惹不起! 三教圣人止戈失败。 颜面尽失。 时听强者叹息,亦有强者怒喝。 对于问道宗。 他们是又爱又恨又怕。 眼中钉,肉中刺。 北疆当然不能没有问道宗镇守,可是这座天下只想要一个半死不活的问道宗,而不是一个日渐强盛的问道宗。 国与国之道如此。 天下于天下之道亦如此。 回去的路上。 镇剑堂剑修们慷慨激昂,不止于凯旋而归,而是出了一口心头的气,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气。 老祖的那一寸惊雷,不单当只是呵退了三教圣人。 同时也斩尽了他们心中的憋屈和怨气。 明明是他们守着人族的门户,替整座天下负重前行。 可是这些人。 却总是明里暗里,算计排挤问道宗。 他们早就想如此了,也早就该如此了。 回去的路上。 李青山问叶仙语,为何不把苍梧的皇族李氏屠尽。 叶仙语意味深长的告诉他。 苍梧若无主。 则苍梧大乱。 若是把李氏杀绝,他们下面的那些氏族和门阀,就会站出来争。 最后必将导致群雄割据,逐鹿皇城,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留下李氏,三教未能保下李观,定然心中有愧,会在暗中相助扶持,天下就乱不起来。 她还说。 不管如何,战争一旦爆发,苦的只是天下百姓。 她也说。 这就是为何,这些年来,明明知道,三教在暗中搞鬼,苍梧步步试探,问道宗却始终选择隐忍的原因。 不是打不过。 只是不想燃起战火,令百姓遭殃。 就像这一战。 他们是赢了。 可还是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李青山听完沉默了。 问道宗以善立足,却也因此所累。 他们总是顾忌太多。 为天下忧,为苍生愁。 这也是问道宗只能雄踞一方,却不能称霸天下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们在意的东西太多,他们的顾虑也更多。 信念。 有时候是好事。 有时候是坏事。 忽而,温晴雪御剑而来,急忙说道:“宗主,有小师祖的消息了。” 二人收回思绪,忙问:“在哪?” 第114章 失踪的小师祖 对于南疆之战,自是全然不知。 那日。 将婴童安置于老牛镇后,他便按照白蛇的指路,一路向北。 路上耗时两日半,来到此地,又搜寻了半日,挖山又用了半日... 手中且慢都快抡冒烟了。 却依旧没找到修蛇说的洞天入口。 许闲气喘吁吁,稍作歇息,抱怨道:“我说你不会是耍我吧?” “不敢。”腰间白蛇说。 “那你告诉我,搁哪呢,再挖下去,这山都要被我挖穿了?” “你信我,真就在这附近。” 洞察之眸试图于冰冷的石土中,窥见真相,却是一无所获。 许闲不止一次质疑,这蛇就是故意在骗自己,等着自己体力耗尽,然后咬自己一口。 可它偏偏说,这底下的东西,是它巅峰时期留下的,在里面布了一座禁制之阵。 便是当今凡州那些九境巅峰的大修路过,神念也探查不到,说许闲探查不到也很正常。 许闲听后,也觉得不是不无道理。 又质问白蛇,你自己埋的东西,你自己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蛇却说,狡兔尚有三窟,它堂堂上古时期的大凶,藏身之处绝不止一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还说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原本的入口早就因岁月变迁,坍塌被堵住了。 小蛇嘴叭叭的,还挺能说。 几万年。 许闲都怀疑,它会不会记错了,或者被后世之人挖跑了,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扬空,白忙活一扬。 可是来都来了,若是不见黄河,他是真不甘心。 许闲恶狠狠的敲打道:“最好是,没挖到,宰你炖汤。” 白蛇浑身一颤,连连保证。 “不会,我发誓,一定有,少侠你要有点耐心。” 许闲懒得理会,闷头又是框框挖。 ----- 另一边,叶仙语,李青山等人在温晴雪的带领下,来到了老牛镇。 温晴雪说道:“几日前,影堂的弟子在邺城范围开始排查,搜寻小师祖的下落,一名弟子在离此地数百里的一片密林里,发现了小师祖留下的痕迹。” “一座无字孤坟,挖开以后,发现里面埋了一些婴儿,便推测小师祖可能带着剩下的婴儿离开了,于是就寻到了此村。” “此村名叫老牛村,村里人说,三日前,有一少年带着一千多个孩子来到了这,自称自己是问道宗的弟子,让村民帮忙照看孩子,留下了钱财,还叮嘱了村里人,过个几日,前往附近的署衙,焚灵香报信,并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许闲,也就是小师祖...” 温晴雪将了解到的情况,再次复述了一遍。 叶仙语若有所思,“考虑的倒是还挺周全,你小师祖这事办得挺漂亮的,不错,不愧是我师弟。” 转而问道:“那些孩子呢,现在如何了?” 温晴雪回秉道:“已经妥善安置了,监察堂新派来的弟子已经和邺城各个郡府打了招呼,登记近日有女婴丢失的民户,一一比对,不过孩子有些多,怕是得花些时间。” “慢慢来吧。” 李青山急了,“什么就慢慢来啊,人呢,人在哪呢,难道不找了?” 叶仙语瞥了他一眼,温怒道:“你那么大声干嘛,谁说不找了。” “那倒是赶紧的啊,还在这磨叽啥呢?” “又没人拦着你,你找去呗。” 李青山瞪了叶仙语一眼,袖口一甩,扬长而去。 叶仙语被瞪懵了,看向温晴雪,问道:“小温,刚刚他是不是瞪我了?” 温晴雪连忙摇头,“没注意。” 叶仙语气呼呼道:“他就是瞪了,这个逆徒,目无尊长。” 温晴雪当起了和事佬,“小师祖是李峰主亲自带回来的,对小师祖感情极深,小师祖下落不明,他心里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叶仙语蹙起鼻尖,“谁不着急,那还是我师弟呢,可着急有什么用,天大地大,谁知道那臭小子,跑哪里去了,三天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报个信。” “那...宗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仙语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慢慢找呗,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自己跑回去了。” 话音一顿,转而叮嘱温晴雪道: “不过,当下邺城遭此变故,百废待兴,城中官员职位缺失,你暂时先留下来,配合监察堂的弟子,把新城主的人选定下来,稳住局势,在回宗门复命吧...” 温晴雪垂着眉眼,语气有些低沉。 “弟子领命。” 叶仙语余光一瞥,意味深长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以命影堂全员出动,总会找到的,用不了多久的,你安心办你的事。” “我知道。” “走了。” “嗯。” 日子一晃。 又过了三天,问道宗的人找疯了,关于许闲失踪的事情在宗门中闹得沸沸扬扬。 邺城事了了。 苍梧之战也结束了。 而参与那日一战的小师祖,却始终未曾露面。 生死不得而知,只晓得小师祖的剑未曾回峰。 不过。 那日一战的凶险,却已是人尽皆知。 两尊元婴的魔修,十余金丹境,上百筑基境。 邺城玄甲骑。 邺城元帅闵战。 还有一只兽王境的大蛇。 血战一夜。 问道宗战死金丹境六人,元婴境一人,南宫凝重伤晕厥,小师祖一人留下。 独自面对一尊元婴境和一只兽王,上万铁骑。 在这样的情况下。 就是元婴境的弟子,想要脱身都极难。 小师祖只是筑基境。 问道宗的弟子便是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在这样的绝境,小师祖还能如何脱身? 这可是必死之局啊。 眼看离那一夜,已经整整过去了七日,可关于许闲的消息,却半点没有传回来。 叶仙语也不再隐瞒,命令任务堂,将寻找许闲的任务挂在了任务大厅。 标榜仙级任务。 自掏腰包。 凡能寻到许闲者,奖励二十万积分。 任务不限时效,不限接取人数。 消息传开,各峰各堂的弟子闻讯而来,将任务堂堵得水泄不通。 [任务:寻找小师祖。] [任务要求:找到许闲。] [奖励:二十万积分。] [任务发布者:叶仙语。] “20万积分,这也太多了吧?” “多吗,我觉得小师祖值一百万。” “这任务我接了,不冲钱,就冲小师祖舍生取义的无畏精神,我必须把人找回来。” “我也去。” “算我一个。” 【Ps:好心的读者,给个好评吧,求求了,书要被冲没了…惨啊!!!】 第115章 许闲暴富 整整挖了三日,这附近十里大山的地下,已是千疮百孔。 耐心即将耗尽的许闲,终于寻到了白蛇昔日的洞穴。 白蛇当时都感动哭了。 “呜呜呜!” “终于找到了!” “不容易啊!” 灰头土脸的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你嚎个什么劲?又不是你挖的,你还感动上了。” 白蛇不语,噙着泪水。 在挖不到,自己就真成蛇羹了,它能不感动吗? 小命算是保住了。 地下洞穴。 漆黑一片,乱石横生,阴冷潮湿,随着岁月和时代的变迁,早已没了昔日的光景,所见一片破败和萧条。 按着大蛇的指引,向着洞穴深处而去,许闲不禁再次犯起了嘀咕。 时刻警惕,鬼知道这蛇有没有留下什么机关。 索性兜兜转转,没过多大一会,安然无恙的来到了白蛇口中的地方。 转角的一瞬间,豁然开朗。 一个偌大的地下空间里,只见是一座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灵石堆,泛着蔚蓝色的光芒。 洞察之眸的视角里,密密麻麻飘满了字体。 [极品灵石·纯度98%] [极品灵石·纯度96%] [极品灵石·纯度95%] [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 数不过来,根本数不过来,就像是百万加的直播间,只剩弹幕滚动了。 许闲懵了,脚步停滞了下。 小小书灵看的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许闲的脑门上,惊骇道:“我滴妈呀,这是要发呀。” 许闲嘿嘿傻笑。 “嘿嘿!” “嘿嘿!!” “嘿嘿嘿!!!” 苍天不负有心人。 白蛇满眼鄙夷,暗骂傻样。 在凡州。 灵石纯度低于40%的,是下品灵石。 纯度40%—70%的,归类于中品灵石。 纯度70%以上的,便是上品灵石。 至于极品灵石,纯度则需要在95%以上。 灵石纯度越高,其中杂质越少,修士吸收起来,效果更好,当然,其价值也就越高。 一般灵石,散发出的都是乳白色的光蕴,也只有极品灵石,散发出的光才是眼前的蔚蓝色。 极品灵石。 凡州自然是有的,不过数量却极少,很少能在市面上看到流通。 至少。 许闲知道的,哪怕是在问道宗的商堂,也无法以积分兑换获取到。 不过... 倒是有回收。 价格极高。 是上品灵石回收价的4倍。 灵石。 生于灵旷。 当今凡州天下,大大小小的灵矿早就有了主子。 灵石的生成速度极其慢。 诞生于天地间的灵脉之中。 根据不权威统计。 一座高级灵矿中,平均一千块灵石里,能产出一块中品灵石,平均一万块灵石里,才能产出一块上品灵石。 至于极品。 没人统计过。 因为很稀有。 一座灵矿,也许一年也生产不出几块来。 不过,有书中记载。 在很久以前,极品灵石并不稀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产量越来越少了。 有人推测。 这是凡州灵气枯竭的原因导致的。 毕竟。 天地间的灵气就那么多,修行的人太多了,把天地灵气都吸干了。 对此。 许闲是认可的。 许闲来到灵石堆前,取下一块,放在手中,爱不释手。 蔚蓝色的光,晃过眼里,错落出琉璃般的绚丽。 他问白蛇,“这得有多少块啊?” 白蛇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估计也就一百多万,还是两百多万,记不清了,你可以自己数一数....” 许闲拍了白蛇脑门一巴掌,笑道:"啧啧,不愧是上古时期的大妖哈,家底挺厚啊。" 白蛇疼的龇着牙,看许闲心情大好,得寸进尺道:“我说少侠,你现在能把我放下来了不,让我也透透气。” 许闲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道:“行,怎么不行。” 随手将且慢插在地上,将白蛇取下,绑在且慢上。 取出储物袋。 开始装灵石。 不忘嘚瑟道:“还好我有准备,不然这也拿不走不是,哈哈!” 本着苍蝇在小也是肉的原则。 蛇谷一战打下来。 许闲手上足足有几十个储物袋,其中还有三个是高级储物袋。 初级储物袋。 1立方米。 中级储物袋。 5立方米。 高级储物袋。 20立方米。 装这些灵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许闲一边控制灵气,将灵石装入储物袋中,一边不忘了清点数量。 装啊装啊装。 白蛇则是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昏昏欲睡... 许闲不知道装了多久,反正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什么? 是这钱还都是自己的。 你说气人不气人。 中途甚至还磕一颗丹药。 最后的最后,他将最后一块灵石从土堆里抠出来,扔进储物袋后,扶着腰,长吐一口浊气。 “呼~整整两百多万块,发财了。” 小小书灵忙道恭喜。 许闲靠着山体坐了下来,歇息一会,咧着嘴角,问道:“就这些灵石,能建几层剑楼?” 小小书灵比出一个耶,笑道:“这些都是极品灵石,最少能建两层。” 许闲心里盘算着。 一层一境。 从金丹境开始。 也就是说,两层剑楼,这些灵石能助自己突破至六境化神境。 这境界,放在问道宗,也算是高端战力了。 等到了化神境。 搞钱想必也能简单不少。 “还行。” “嘿嘿,主人运气真好,遇上了这么一个大怨仲。” 许闲不乐意了。 “这话说,那还不是我实力强。” 小小书灵笑而不语。 许闲缓了一会,把目光落向趴在地上的白蛇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走了过去,俯身问道:“我说,蛇兄。” 白蛇睁眼,“嗯?”了一声。 “你还有没?” 白蛇糊里糊涂。 “有什么?” “灵石啊?” 白蛇摇头,眼神清澈,“没了。” 许闲将信将疑,继续问道:“别的也行啊,你都有这么多灵石了,就没有点别的宝贝,比如天材地宝啊,兵器什么的....” 说完不忘补充道:“你都拿出来,我就放了你。” 白蛇撇了撇嘴道:“没了。” “你撒谎?” 白蛇欲哭无泪,“没了!” “你有!” “真没有!” 许闲盯着他看,阴恻恻道:“你要这样,我就只能炖蛇羹了。” 白蛇一懵,急了。 “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找到灵石就不杀我的吗?” 许闲平静的望着他,毫无所谓道:“是啊,我是说过,可我不认账,咋啦,不服,你咬我啊。” 白蛇气得直翻白眼,“你...” 许闲冷冷道:“你什么你?要么给我钱,要么我要你命!” 白蛇委屈的都要哭了,“小祖宗,我真没了啊!” 第116章 白蛇妥协 随随便便一个洞穴里,就藏着两百万灵石,许闲还真不信,它就这点家底。 必须给它榨干! 白蛇心里却叫一个苦。 说的好好的,钱到手,立马翻脸,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天底下又哪里有这样的人。 都说它们蛇族阴险狡诈,可却也比不上眼前之人的厚颜无耻啊。 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无法形容。 它哭丧着脸,辩解道:“我以前是大妖,也有很多宝贝不假,可那些能保命的东西,我肯定都带在身上啊,我被人整死的时候,早就被搜刮一空了,这些灵石不值钱,我才随便放的。” “而且,我当时是十大凶蛇之一,我底下一堆小弟,别的藏身之地,它们都晓得,我死了,它们肯定不能把东西留下,真就只剩下这一处了...” “我若骗你,不得好死!” 它说了一大堆,许闲却是不为所动,盯着那一双蛇眼,平静道: “你不诚实。” “天地良心啊。” 许闲起身,巨大黑影将白蛇笼罩其中,拔出地上且慢,高悬头顶。 “我数三声。” 白蛇瑟瑟发抖,“真没了啊...” “一。” “你到底要干嘛啊?” “二。” “你杀了我,我也没了啊。” “三。” 声落,剑落。 “我说,我说!”白蛇近乎咆哮道。 剑锋停在了白蛇的脑门上。 白蛇俯贴在地,颤抖着蛇身继续道:“我知道一株八转灵莲,要是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九转了。” 许闲眼中拂过一丝狡黠,且慢收回袖口,摊着手道:“你看,你早说啊,你早说不就好了,搞这么难看。” 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少年,白蛇欲哭无泪。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这次你真的得放了我。” “没问题。”许闲满口答应。 许闲在白蛇这里的可信度,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它暗暗咬着牙。 “我如何信你?” 许闲真诚道:“我问道宗的弟子,最实诚了,这是有口皆碑的,我还是问道宗的老祖宗,我能骗你?” 白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它不否认。 问道宗在当今凡州,确实是正道的标杆,宗门弟子,行的正,坐的端,无愧本心。 可.... 许闲就是个例外啊。 毕竟。 几日前他也是这么说的,找到灵石就不杀自己,现在还不是变卦了。 “不行,我不信你。” “嗯?” “除非你发誓。” “好,我发誓。”许闲并指作剑,举过头顶,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小小书灵说了。 九转灵莲,可是顶级的修炼仙植,稀世仙草,若真得到了,一株服下,可破金丹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直接可以盖剑楼了。 这种时候,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大道的不尊重啊。 白蛇哭丧着脸,支吾道:“你这也太随便了。” 许闲没了耐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还是吃蛇肉吧,刚好饿了。” “别别别,”白蛇着急忙慌道:“这样,你用你师尊的名义起誓,若你说话不算话,你师尊身死道消,不得好死。” 许闲一愣。 还有这好事? 想都没想就答应道:“行。” 白蛇:“....” 许闲一本正经道:“我以我师尊李太白的名义起誓,若是我得到了九转灵莲,不放了你,我师尊身死道消,不得好死,可以了吧。” “好,记住你说的话。” 白蛇想,人可以不要脸,可以厚颜无耻,但是总不能欺师灭祖吧。 它虽然死了极久,可是夺舍了血婴之后,也得到了他的记忆。 剑祖于问道宗而言,是绝对的精神领袖,也是所有弟子的精神支柱。 它想。 许闲在混蛋,不至于拿自己师尊的生死开玩笑。 许闲努了努嘴,只觉得幼稚。 “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 灵莲。 仙值。 生长在极寒之地,万年生一叶,一叶为一转,最多可生九叶,故为九转灵莲,蕴含无上灵力。 服用可大幅提升修为,甚至还有机会领悟天地法则。 这是小小书灵对其的描述。 修蛇说。 它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现了此灵莲了。 彼时灵莲才八叶。 它便没有摘。 而是以神通手段,将其遮掩,静待生长。 只是后来。 自己死了,所以便就不了了之了。 原本它的计划中。 是要吞下此莲,滋养神魂,从而让自己的实力回到巅峰,化形大妖。 现在也只能便宜许闲了。 一人一蛇一剑,向西北而行,日夜不歇,一直从清晨走到日暮,再从日暮,走到漫天星河。 身下。 也从绿水青山变成了白雪皑皑,天地浑然一色。 极北。 是一片连妖兽都嫌弃的生命禁区。 这里。 常年冰冻,寒气袭扰,且越往里深处,寒意愈发凌冽,吹来的北风,宛若刀片一般。 寻常生灵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生存。 便是修士。 也不得不运转灵气,抵御寒气。 待的时间久了,也扛不住。 可是许闲是例外。 他虽然只是筑基境,可是他的剑体可不是盖的,还有剑灵根护体。 漫天风雪,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白蛇则是冻得瑟瑟发抖。 忍不住吐槽许闲,就是一个变态,人形的凶兽。 路上。 它可能是怕许闲又反悔,不停的套着近乎,小嘴叭叭的,谈古论今。 许闲也懒得管,就全当是解闷了。 白蛇讲了以前的凡州,讲了它生活的那个时代。 它说。 上古时代的人间是有仙人的,生灵可得道升天。 那时候的人族实力极弱,说那个时代,是属于凶兽的天下。 各种大凶,层出不穷。 天上还常有神仙落下凡尘。 还说它就是被天上的仙人给斩了。 不然。 凡州根本没人能杀得了它。 说着说着,它又说,现在的凡州,没落了,好像天门被封,断了联系。 上苍之上的灵气下不来,人间凭增桎浩... 许闲权当听个乐呵。 什么上苍之上。 什么上古蛮荒。 什么天门,什么飞升? 这些离自己太远。 他现在就只想好好修行,提升修为,在这片乱世中存活下去。 破金丹。 盖剑楼。 风风光光回厚道村,请村里人吃蛇肉! 仅此而已!! 邺城一战,他死里逃生,别看整天乐呵呵的,可是心中却也有一道阴霾挥之不去。 阮重,宋青书等人的死,让他的备受刺激。 人间走了一趟。 他对于问道宗的处境,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四个字总结。 内忧外患。 内忧为人族的算计。 外患为异族的觊觎。 不管如何。 他现在是问道宗的小师祖,更是剑冢之主,与问道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最主要的是。 他不想在现在,乃至将来,在看着在乎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 第117章 九转灵莲 许闲操控且慢,一连飞了六日才到达了极寒之地。 又在极寒之地飞了三日,深入腹地。 最后。 兜兜转转在一口万年的寒潭之下,寻到了那一株九转灵莲。 一座洞天福地,冰晶生辉,光泽熠熠。 一株雪白色的灵莲长在一块巨大的寒冰石上,四周布满了冰晶石。 此莲半臂之高,上有九叶,九叶之上,灵光转动,隐隐之间,好似萦绕着仙气。 初见便已吸引了许闲的视线。 小小书灵飞至近前,小小的眼中是大大的惊喜。 “还真是九转灵莲,而且看样子,还是十万年往上的年纪了,你看这上面的气旋,以成圆满之态,便是放在上界,也是难得之物啊...” 天地灵植。 自有福泽。 会吸引来一些异兽,作为守护兽,互相成就,互惠互利。 这是许闲脑海中自然而然蹦出来的念头。 虽然白蛇说自己当年已经将那头伴生灵兽弄死了。 可许闲还是警惕的巡视起四周,再三确认后,方才放松警惕。 朝着仙植靠近。 白蛇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贪婪,可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肉痛。 十万年的仙值。 现如今翻遍整个凡州,恐怕也找不出几株来。 每一株都是稀世的珍宝,就这般拱手送人了,又怎么不肉疼。 可比起自己的性命,却也不值一提。 正如许闲所说,宝贝城可贵,生命价更高。 无非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活着才是王道。 它有气无力道:“你想要的,我给你了,现在,你可以履行承诺,放了我了吧。” 许闲微微一笑,将它自腰间解下,并掐诀念咒,收回了禁锢它的灵绳。 一瞬间。 白蛇恢复成了初见时的大小。 臂膀之粗,数米之长。 许闲半眯着眼,笑道:“好了,你走吧。” 白蛇强压心头的喜悦,禽着蛇首。 “多谢。” 许闲摆手道:“客气,我说了,我会放了你的,说话算数。” 白蛇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九转灵莲,蠕动着身体,朝着洞外而去。 它不敢停留。 生怕许闲反悔。 它承认。 它确实有赌的成分。 不过显然。 它赌赢了,许闲也并没坏透。 就在白蛇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时,等老娘三十年,必然你百倍奉还时…… 它隐隐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剑鸣,还不曾回神之际。 一道寒光已然闪过眼中,借着四周光滑如镜的冰壁,它看到了一道黑影正朝自己冲来。 它脑海中警铃大作。 “可恶。” 然下一秒,一柄剑,已经插在了它的七寸之处。 剧烈的疼痛让它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 “嘶!” 七寸被刺穿,它整个身体也被死死的钉在冰面上,滚烫的蛇血,自七寸伤口处流出,殷红了冰面。 它拼命的挣扎,蠕动着身躯。 “嘶嘶!” 它昂着头,一双蛇眸猩红若雾,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许闲,恶狠狠道:“为什么,为什么?” 许闲波澜不惊吐出数字。 “因为你该死。” “可你答应过要放了我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可是以你师尊的名义起誓的。”白蛇疯狂的怒吼道。 许闲红舌抿唇,眼中似是渡了一层灰,寒意刺骨道: “我是说过要放了你啊,我也确实放了你了,可我从没说过,不杀你!” 它嘶鸣着,“啊!你耍我。” 许闲不予理会,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它。 白蛇绝望中求生。 “放了我,我愿奉你为主。” 许闲冷笑一声,冷冰冰道: “不需要。” 手中紧握且慢,语气肃穆庄严,宣判道: “孽畜修蛇,你为一己之私,为祸人间,害死数万孩童,今日,我以问道宗小师祖的名义,叛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许闲,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啊!” 许闲剑锋用力一挑,而后猛然拔出,蛇血四溅。 白蛇昂首长啸,蛇眸缩起,化为白瞳。 一鸣呜呼。 许闲一抖剑锋,抬脚踢了踢,骂了一句。 “傻逼。” 白蛇。 不管怎么说,乃是修蛇所化。 以前。 它怎么死的,跟自己没关系,杀了多少人,也跟自己没关系。 他只知道。 蛇谷里的一切,因它而生,数万婴童,因它而死。 哪怕它褪尽血色,一身洁白,也洗脱不了它的罪恶。 他没有任何的道理,替死去的无辜亡魂原谅它。 他要做的就是送它下去见他们。 至于原不原谅,那就是下面的人说的算了。 当然。 他承认自己是有一些些那啥! 但是,同恶魔讲道义,那是煞笔才干的事情。 小小书灵被惊呆了,飞了过来,盯着那因七寸被斩,以气绝的白蛇,喉咙一滚。 “真杀啊?” 许闲反问:“不然呢?” 小小书灵啧舌道:“杀的好,杀的好,快趁热,把蛇胆取出来吞了。” 许闲一愣。 小小书灵,“咋啦?” 许闲有些为难,试探道:“生吞啊?” 小小书灵理所应当道:“不然呢?这可是上古修蛇,虽然比不上神兽,但是好歹也只凶兽异种,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它这浑身上下,都是大补之物啊,尤其是蛇胆,精华中的精华,快点吧,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许闲呃看了一声。 他承认。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修蛇给吃了,把蛇皮给卖了。 物尽其用。 可生吞这事吧,它确实没想过,有褥斯文。 不过小书灵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蹲下身子,熟练的找到了蛇胆所在,一剑豁开。 “还好没破。”小书灵庆幸道。 许闲将其取出,在小小书灵的期待中,一口吞下。 脸瞬间苦成了猪肝色。 小小书灵继续催促道:“还有蛇血,也喝了,一会都挥发了。” 许闲酸着脸瞪着它… “别看我啊,我脸上又没花,快喝快喝...” 许闲默默的抱起白蛇,开始吮吸其上鲜血。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那种酸爽,无法言说。 特别是回想起那血池中的一幕,更是让许闲直犯恶心。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一口接一口的将其吞下。 好大一会后。 他将白蛇的尸体丢到冰面上,一手抚着且慢的剑柄,一手死死的捂着嘴巴。 眼角里蓄满了泪花。 太难吃了。 他这辈子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小书灵幸灾乐祸道:“千万别吐,吐了还得吞回去。” 许闲神念愤愤道:“说的轻巧,好像吃了屎一样。” 小小书灵立马否认,“怎么可能,屎可比这好吃多了。” 许闲眼珠瞪的更大了,“.....” 小小书灵鼻子一抽,“我没吃过!” 许闲:“???”我也没说什么吧? 小小书灵再次强调道:“我真没吃过!” 许闲点了点头,“我信你!” 顿时觉得,这蛇胆蛇血的味道其实也还行... 第 118章章 少年登境 生吞蛇胆,茹毛饮血,大补之物入体,许闲燥热难捱。 整个五脏六腑,连带血液,好似被点燃了一般。 哪怕身处极寒之地,冰雪之内,他却是大汗淋漓。 “呼...太热了!” 一呼一吸,白雾腾腾,渺渺茫茫。 “这劲真大啊!” 小小书灵幸灾乐祸,“因为这是大补之物啊,哈哈。” 许闲白眼一翻,忍着热火烧心,强压燥热,提着且慢开始扒皮,剔骨。 他将整张蛇皮完整的扒了下来。 去其内脏,剔下蛇肉。 蛇皮,蛇肉,蛇骨,蛇内脏,分开保存。 这世间妖兽,虽然凶恶,喜以人为食。 可妖兽对于人族来说,同样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兽皮可制甲,可制作储物袋。 兽骨可入药。 至于这妖兽的肉,更是大补之肉,食之可滋养肉身。 白色一条,乃是修蛇所化,虽然境界跌落,可人家是实打实的上古异兽血脉。 昔年更是比肩妖神的存在。 这些东西拿回去,放商堂里一卖,转手都是钱啊。 可以说价值连城,就是一个行走的宝藏。 按许闲的性格,那指定是浪费不了半点的。 对于他来讲。 与其将这样一头妖魔养在身边,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不如一劳永逸,杀了一次性换钱。 许闲在厚道村,本就是猎手,扒皮剔骨很是熟练。 没多大一会,便就清理干净了,只留下冰面上一片血污。 抹尽额头汗水,嘀咕道:“这玩意还真硬啊,我要是没仙剑,还真不一定能扒下它的皮。” 做完一切。 燥热不止的许闲朝着九转灵莲靠近,往上万年寒冰石上一躺,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舒服!” 小小书灵围着他飞来飞去,催促道: “主人别耽搁了,快把这九转灵莲吃了吧,刚好能中合白蛇血里的那股无名邪火,一寒一热,会有奇效。” 许闲瞥了一眼身侧,那灵气缥缈的仙植,眼中满是心疼。 “这东西一定价值连城吧?” “所以呢?” 许闲实诚道:“我想留着卖钱。” 小小书灵大无语,“我真服了。” 许闲有理有据道:“你不懂,这年头,本本分分挣钱很难的,你想啊,以我的天赋,突破金丹,最多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可这玩意转手一卖,不得大几十万灵石起步,别说三五年,十年八年也也挣不到这么多灵石啊?” 小小书灵皱着小鼻子,你还别说,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你不是已经很有钱了吗?两百多万极品灵石啊?” “你这话说的,谁还会嫌钱多啊!” 再者说,自己将来建剑楼,所需灵石,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小小书灵继续劝说道:“像这样十万年以上的仙植,服用炼化以后,不止是让你短时间内境界增长,长期来看,对主人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悟性,天赋,底蕴...很多好处的,还是吃了划算。” 许闲满不在意道:“这话说,我...许闲,变异剑灵根,后天剑体拥有者,剑冢之主,问道宗小师祖,就我这样的天赋,悟性,底蕴,背景,我还差这一株草...” 小小书灵算是明白了,许闲铁了心就是要用这东西换钱。 而且它发现,自己好像还说不过它。 于是眼珠一转,以退为进,刻意大声喊道: “行吧,那你留着卖钱吧,反正吃了也只能毫不费力从筑基突破到金丹境,不吃,主人也只用努力个三五年也能突破金丹境,其时也还好,无非就是吃点苦,每天打坐,悟道,练剑啊什么的,费劲吧啦,没日没夜...” 吃苦? 许闲沉默了。 是啊。 如果不吃,三五年修炼,破境金丹,打坐,悟道,修行...那是真苦啊。 若是吃了,一朝金丹,接着就能修炼剑碑里的白玉京了。 靠盖楼提升修为,也就不用整日打坐,悟道,修行,练剑了... 钱固然重要! 但是在吃苦面前,不值一提。 许闲不再犹豫,目光炯炯的盯着小书灵,问道:“文吃还是武吃?” 小小书灵一楞,糊里糊涂,“不太明白!” 许闲解释道:“文吃就是煮一煮,武吃就是拔了吃!” 小小书灵脑袋一歪,心道果然有效! “拔了吃,不用洗。” “好!” 许闲取出其慢,凿开寒冰石,将九转灵莲小心 翼翼挖出,然后开吃,就像羊吃草一样。 灵莲生于冰雪之中,却是入口即化。 流入丹田。 蓬勃的灵气开始滋生。 寒与热交替,许闲体验到了冰火两重天的酸爽。 他不敢耽搁,赶忙盘膝而坐,抱元归一,运转青莲剑歌的心法。 赶忙炼化起了体内截然不同的两种能量。 一开始,许闲感觉自己要被撑炸了。 灵气太蓬勃。 自己就像个膨胀的气球。 在后来,许闲感觉自己要死了,时冷时热,忽寒忽暖,他迷迷糊糊间,好像见到了他太奶。 到最后,两股能量趋于平和,在青莲剑歌的运转下,开始滋养反哺许闲的肉身。 那种感觉。 舒服极了。 许闲就像是醉倒在温柔乡里,贪婪的吸食着二者的力量。 他的修为也在缓缓增长。 而沉溺其中的许闲,却是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一日。 两日。 三日。 .... 筑基境初期... 筑基境中期... 筑基境后期... ..... ------- 时间,若星川奔鹜,一恍惚而已,往事已成过去。 离邺城之事。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了,问道宗依旧没有任何关于许闲的消息。 任务[寻找小师祖]依旧高高挂在任务堂的榜首。 继宗主叶仙语之后,执剑峰峰主李青山大手一挥,又追加了十万积分奖励。 将积分抬到了三十万。 接着不少人也纷纷效仿。 温晴雪加了三万。 南宫凝加了五万。 药小小加了三万。 林浅浅加了4000点。 张阳追加了6123点...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千,我一千,愣是硬生生将任务奖励抬到了六十多万积分。 六十万多积分啊? 便是仙阶的任务,也自愧不如。 整个宗门里的人。 除了弟子。 就连那些隐世的老祖宗们,也有不少相继露头,悄无声息的接取了任务。 整个北境。 更是被问道宗的弟子找了个遍,特别是邺城,地都被翻了三翻。 可始终找不到。 有人说。 小宗主可能真的死了。 有人说。 小宗主兴许是被蛮荒的妖抓走了。 众说纷纭。 可是一个月了,即便积分已经高达了六十万,人们却也热情不起来了。 叹一声气,无奈作罢。 当然。 还是有人在坚持寻找,如发疯一般... 叶仙语同样忧心忡忡。 “宗主,眼看入夏了,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也该着手准备了?” “你去办吧。” 来人弱弱道:“那可以把负责找小师叔的人,一部分暂时撤回来吗?不然人手不够了。” 叶仙语坐在桃树下,任由桃花落了满头,满肩,满身... “行!” 第119章 落霞村 五月。 绿荫冉冉,浅笑悠悠,许闲踏出了极寒冰原,一路向南。 时离邺城之事了,已过去了整整二月余。 此时的许闲,吞蛇丹,饮蛇血,干嚼九转灵莲,耗时一月余,将其吸收。 丹成。 破境。 已是金丹境。 并且于九转灵莲中顿悟了一缕极寒剑意。 凡剑出便可聚风雪,冰冻百米山河。 顺便也一并领悟出了青莲剑歌第三式。 [剑气化莲] 这一式非进攻杀招,而是以剑气生青莲,绽放周身之地,化解别人的攻击。 三剑之中,唯一的防御剑招,配合极寒剑意,冰莲绽放,有奇效,可攻可守。 许闲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等回去以后。 把第一层剑楼建起来,境界便可直上元婴。 它日唤出剑楼,拔出第一柄神剑,那时候,他就真的站起来了。 说实话。 他已经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离开极寒之地后,许闲并没有直接回问道宗。 当初去执行邺城任务时,他顺手接了一个乙级的任务。 替一个叫落霞的村落,开一条沟渠,用于灌溉。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又刚好在回去的必经之路,这积分他没理由不挣。 按着任务中的指引,许闲先寻到了落霞村隶属的城,又按城寻到了下一级的郡。 落霞村所属城池叫氓城,坐落于问道宗北边的群山里。 不同于邺城的繁华,氓城更像是古代王朝的流放之地,地广人稀,商贸落后。 北疆一百零八城,越往北,东,西,越荒芜,人口越少,这本不足为奇。 而且。 北边,东边和西边,更是问道宗中任务堂里的事态多发地。 妖,魔,精怪,层出不穷,时常袭扰。 北边还好。 极寒的冰原里,本就是生命禁区。 北海的那些大妖大怪,又生活在海上,和人族谈不上交情,但是至少没仇。 那里面的大妖,极少问世大陆,反倒是凡州的修士,经常组团深入北海,寻找奇珍异宝。 至于西边和东边。 一个紧挨着魔渊,一个紧挨着蛮荒。 魔,妖又和人族是世仇,哪怕问道宗把他们打怕了,互相有约定和协议,互不侵犯。 然一纸条约,聊胜于无。 大动静少有,小动静向来不断。 两边的大佬好像默契的约定好,大的不动, 小的随便打生打死。 尤其是人与妖,万年来,纷争就从未停歇过。 在执剑峰时。 曾听温晴雪无意间提及,东边紧邻大荒之地,有一片无边的沟壑,那里山峦叠嶂,黄沙满天,死气沉沉。 是人间少有的炼狱。 唤做镇妖渊,是北疆和蛮荒的边界线。 镇妖渊里有座城,不在北境一百零八城内。 此城名曰斩妖城。 城中没有平民,而是聚集着一群修士,亡命之徒,以猎杀妖兽为生。 散修。 三教。 千宗万族的都有。 问道宗的当然也有。 他们称自己为猎妖人。 温晴雪还说,中原那片大地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妖兽皮,妖兽骨,妖兽精血,都是出自斩妖城中,猎妖人之手。 当然。 与问道宗不同,那座城里的修士,更看重的是利益。 他们杀妖。 更多的是为了挣钱。 ..... 许闲手中的北境地图上,没有落霞村的具体标注。 他自然不知道在哪里,于是便寻到了当地的署衙。 署衙官得知自己是问道宗来的仙人,那叫一个热情,就差点没当场给许闲磕一个了。 说什么都要设宴宴请许闲。 许闲当然还是老样子。 一本正经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要逼自己犯错误。 署衙官自然不敢强仙所难。 寒暄几句后,便传唤来一个捕快,让其陪同许闲前往落霞村。 许闲道谢以后。 当天就出发了。 且慢飞渡山林,很快便就寻到了落霞村,一个坐落于群山之间的小山村。 和厚道村很像。 但是比厚道村要大一些。 同行的捕快介绍道: “这落霞村里原本是有一口泉眼的,泉眼流出,成了一条小河,可前几年,这附近发生了一场地动,震塌了好多房屋,从那以后,泉眼就断流了。” “村里的人打了好多口井,都没打上水来,现在雨季还好,能蓄雨水,等入了秋,吃水就只能翻到两座山外去背了,更别提种庄稼了。” “去年年末,落霞村的老村长派人来到署衙,说了这个情况,我的同僚前往核实无误后,便点了一根灵香,请贵宗仙长前来开条水渠,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们还以为事太小,不来了呢,没想到仙长今日来了。” “落霞村的百姓,福泽不浅啊...” 许闲听闻,低垂着眉眼,立马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自责道:“此事怨我,本来我两个月前就该来了,因妖兽的事耽搁了,哎...希望落霞村的百姓,莫要怨恨于我。” 捕快忙道:“仙长宅心仁厚,这等小事,还要劳烦仙长亲自跑一趟,以是天大的恩德,可千万不敢这么说啊。” 许闲正义凛然道:“此言差矣,在我问道宗,百姓的事,不论大小,都是天大的事,半点不敢含糊。” “仙长大义,北境之幸,百姓之幸。” 捕快拱手作揖,眼中崇拜,亦是滔滔不绝。 这马屁拍的,许闲很受用。 人嘛。 谁还不喜欢听几句好话呢? 出门在外。 自己代表的是问道宗。 作为小师祖,维护问道宗的名誉,自己当仁不让。 行至落霞村。 仙人御剑落地村外,遇稚童追逐打闹,涎着鼻涕,花着小脸。 盯着两人一个劲的看。 有稍微胆大的上前询问。 客从何处来? 捕快上前交涉,让喊村长来,就说是问道宗的仙长,替落霞村开渠来了。 孩童大喜。 跑的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喊。 仙人来啦!有水喝啦! 仙人来啦!有水喝啦! 剩下群童,缓缓跟随,亦步亦趋,时时偷看那少年郎... 仙人好帅。 仙人好看。 许闲对于落霞村,倍感亲切,特别是这些孩子,像极了自己儿时的玩伴。 自家小弟,想来也该这么大了。 取出糖果。 人群派发。 “来,吃糖!” 群童壮着胆子,取糖而食,甜的眉开眼笑,围着少年吟唱童谣。 村里来了个少年郎,少年兜里揣着糖…… 不多时。 村长带着村里的人主动迎来,那叫一个客气,那叫一个尊敬。 好话说尽,马屁拍绝。 许闲笑意盈盈,直奔主题,“无需客套,这本是分内之事,走吧,带我去村中泉眼看看。” “仙长请!” “请!” 第120章 弹指伏妖 村长带路在前,村民看热闹在后,行至后山一处。 一条河床若隐若现,其上铺满落叶,四周枯草丛生,不见半滴雨露... 不过从眼前所见却不难推测。 昔日。 这条河不小。 这个地下泉眼出水量也不小。 来时。 许闲也顺带勘察了落霞村的地形。 坐落深山,地势较高,附近几条水源根本无法引过来,若想开渠引流得往更远的地方走才行。 近乎百里,还要贯通几座大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己便是修士,也遭不住啊。 所以许闲想看看原本的泉眼是何情况,是否是因为地震导致地下河流改道了,或者是被堵住了。 若能补救。 自己也能省下些力气不是。 村长说:“仙长,您看,这就是本村原本的泉眼,俺们村里管其叫生命之泉。” “俺年轻时常听村里的长辈说,当初祖上选择在这里定居,并建下了落霞村,就是看上了这口泉眼,这里面流出的水,又清又澈,冬暖夏凉,甜地狠。” “早就不知道养育了俺们落霞村多少代人了,前年不知咋啦,一场地动后,这泉水说断就断。” “没了水,村里的稻谷已经两年没收成了,村里的人只能进山打猎为生,都死了好几个年轻人了。” “最主要的是喝水的问题,春夏还好,这老天爷时不时的赐下一场雨,到了秋冬就真的难熬了,只能劳烦仙人出手了...” 许闲表示理解。 靠近泉眼。 金丹境的神念加持洞察之眸,深窥地下。 惊眸晃过眼中。 许闲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 “仙长,情况如何?” 许闲淡淡道:“张捕头,村长,你们带着人先退回去,越远越好……” “这是咋啦?” “没事,我要施法,恐误伤了尔等。” “好好好,都退回去。” 很快,村长便带着一众村民退的远远的。 许闲不再耽搁,祭出且慢。 “去!” 且慢心领神会,破土而入地下,轻松如鱼潜水,些许时候,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 连带着落霞村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地动!” “咋啦这是?” “娘亲我怕。” “都别慌,是仙人在施法,没事的,没事的。” 剧烈的动静,自是吓得落霞村的村民惊慌无措。 又过片刻。 昔日灵泉所在地下,摇晃更加猛烈,接着地面开始塌陷,土石崩开,然后一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 “吼!” 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那是一只如小山般的野兽,全身披甲,双目暗红,嘶吼不止。 身上被剑捅了两个血窟窿,此刻正汩汩往外流淌着鲜血。 它的出现,惊得落霞村一片混乱。 “妖怪,是妖怪。” “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许闲却是不躲不闪,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大家伙。 [穿山甲·四阶狂兽初期。] 尚且未开灵智。 不过按理应和自己同境,实力旗鼓相当才对? 可许闲却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中。 穿山甲被且慢逼出地下巢穴后,目光锁定许闲,残暴之气,肆意席卷,高举那一双如长刀般的利爪,就朝少年扑杀而来... “吼!” 许闲双眼微眯,当穿山甲的利爪落在自己头顶的时候,缓缓抬起手来。 却是不偏不倚,刚好抓住了对方一个利爪。 接着猛然用力向上一甩。 巨如山岳的猛兽,竟是就这般像是被人当垃圾一样,扔到了天上。 许闲脚下用力。 轻轻一跃便是数百米的高度。 一脚踩下。 刚好踩在了对方的脸上。 嘭! 轰隆隆! 巨大的动静,吓得那百里山川内的鸟儿,惊林远遁,叽叽喳喳叫成一片... 至于落霞村的村民。 早就惊掉了下巴,一个个大脑一片空白。 特别当烟尘散尽后,他们远远的瞅见,那少年小小的身影,踩在山岳巨兽的脑门上时。 眼睛都看直了。 什么是仙人? 这就是仙人。 当真是恐怖如斯。 大人们惊的说不出话来,孩子们却是忍不住大喊大叫道。 “好厉害!” “好帅啊!”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逼出了妖怪,干趴了妖怪,简直强得可怕。 同样懵逼的不止是落霞村的村民,还有被许闲踩在脚下的穿山甲。 它本在洞穴中沉睡,吸收天地精华。 一柄剑无故杀来,身上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疼的它撕心裂肺,赶忙逃窜,剑追着它又捅了一剑。 钻出地面,见了一人。 怒不可遏的它当场就想把对方撕碎。 可是小小的人类,居然是个高手,轻轻一扔,自己飞了,重重一踏,它彻底麻了。 此刻躺在地上。 心里的苦超过了肉身的痛。 自己招谁惹谁了。 也就是它未入五阶智兽境,不然高低得骂两句... 许闲重剑回锋,握于手中,站在穿山甲的脑门上,剑锋抵在对方眼前,蓦然问道: “想活吗?” 穿山甲生无可恋,奋力的点了点头,不忘哼唧一声。 许闲手中一抖,且慢回到袖中,一步跳下穿山甲的脑门,站到地上,背手而立。 穿山甲从坑里爬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又,又将身子倾伏,摆出兽族独属的臣服之态。 许闲问:“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穿山甲眼中噙着泪水,摇晃着如房屋般大的脑袋。 许闲慢悠悠道:“你的巢穴,将此泉眼切断,导致此村无水可用,所以你有罪。” 穿山甲懵懵懂懂,感觉自己倒霉死了。 许闲继续道:“我看你傻乎乎的,应该是无意而为,是否?” 虽然它是故意的,可都被揍成这样了,顺着台阶就下,猛猛点头。 许闲故作为难,叹息一声。 “也罢,那我便给你个赎罪的机会。” 穿山甲满脸期待。 “此泉之下的暗河已被你彻底毁了,让你恢复如初,有些强兽所难,可村中不可一日无水,就罚你开山凿石,将山外之水,引到村中,你有异议否?” 穿山甲疯狂摇头,不忘低鸣一声。 许闲微微顿首,赞许道:“态度倒是还蛮不错的,走吧。” 跳上妖兽之背。 穿山甲妖半刻不敢停留,几个跳跃,便到了山外之山,开始按许闲的要求,闷头挖土,将大河之水引向落霞村... 村民们则是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一个个云里雾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视之间,只剩面面相觑! 第121章 它乡遇同门 一条大河蜿蜒曲折,自山外山流向落霞村。 仅用半日,便已渠成。 许闲不禁感慨:“果然,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东西来做。” 水至而田泽。 落霞村的百姓们,早已从之前的震惊和害怕中回过神来,只剩满村喝彩。 山呼仙人之名。 孩童们跳入新河之中,嬉闹玩耍,妇人喜极而泣,汉子们围着许闲,欢呼呐喊。 渠成事毕,许闲原本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 奈何落霞村的人死活要许闲留下来。 说天色渐黑,让许闲吃了饭在走,要设宴款待。 许闲一开始是拒绝的。 耐不住村民太热情,还要以死相逼。 许闲无奈,只得答应。 村民大喜过望,当即就张罗了起来。 有粮的出粮,有力的出力,村里有个老大爷,还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果子酒。 那扬面,当真是单食壶浆,以待仙人。 许闲太感动了。 本着仙凡一家亲的宗旨。 许闲决定请全村人吃肉。 那一夜。 篝火升腾,肉香四溢,落霞村的孩子们吃的满嘴流油,落霞村的汉子喝的酩酊大醉。 这果子酒虽涩且酸,可其中情意不可言说。 许闲喝完,更想家了。 以前在厚道村的时候,秋日丰收之后,村子里的人也会聚在一起,杀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怀念啊! 夜渐深,星河漫天。 篝火燃,喧嚣缓缓。 许闲依靠着一棵老槐树,独自喝着大酒,身侧村里的大汉,躺倒一片。 显然。 在喝酒这方面,许闲现在强的可怕,一夜豪饮,也只是微醺而已。 忽见一人。 来自身前。 居高临下。 俯视自己。 许闲抬眸,四目相对,彼此审视,许久不语。 【元婴境·中期】 许闲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那人也以为自己眼花了,也揉了揉眼睛。 “你是?” “你是?” “小师祖!” “嗯?”许闲满头问号。 那人大惊,激动的语无伦次。 “妈呀,妈呀,我滴妈呀,还真是小师祖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太好了,小师祖,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他乡遇故知? 不对。 应该是他乡遇同门。 前者无动于衷。 后者热泪盈眶。 许闲嘴角抽动,看着对方那脸上的横肉都要怼自己脑门上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吐槽道: “什么叫还活着,我不是一直活的好好的吗?” “对,没死,没死!” “你打住,别在过来了,坐,坐下说。” 许闲指着身侧。 眼前的汉子老实坐了下来,盘着膝,龇着牙,嘎嘎直乐。 像个大憨憨似的。 元婴境,男性。 灰色剑袍,束发别簪。 身材高大,微胖,油光满面,标准的中年发福模样。 长得一般,仅此而已。 “你是?” “回小师祖的话,我是郝仁,四代弟子,隶属于人事堂。” 许闲上下其眼,表情怪怪的。 后者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好人,我是说我叫郝仁,仁义的仁。” “哦!”许闲恍然大悟,“这名字,有特点。” “哈哈,小师祖缪赞。” 郝仁说话间,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火堆旁的一块大烤肉。 “来一块?”许闲试探道。 郝仁喉咙一滚,口是心非道:“这不太好吧?” 许闲轻嗤:“那就别吃了。” 郝仁就好似未曾听到一般,屁股前挪,抬手取过,“小师祖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口吃了起来,不忘含糊不清的赞许道: “吾吾,香!” 许闲无语,轻笑摇头。 “小师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头妖兽的肉吧,品阶还不低,这口感,绝了。” “四阶穿山甲!”许闲淡淡说。 郝仁大大的吞下一口,不忘顺手把许闲的酒囊也拿了过去,灌了一口。 一脸享受。 “牛啊,小师祖,四阶狂兽,你说整死就给整死了,怪不得我老远就闻到了肉香,我寻思来看看怎么个事,没想到遇到了小师祖你,刚才我都不敢认,几个月前听说小师祖还是筑基,现在都金丹境了,真他妈牛逼啊!” 许闲微微一笑,谦逊道:“也就一般吧!” “小师祖你太谦虚了,我记得你今年还没二十吧,二十岁的金丹境,这说出去,谁信啊,想我当年,可是三十多岁才摸到金丹的门槛呢…” 郝仁继续夸赞,不忘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四阶妖兽的肉,属于灵食,大补之物。 便是问道宗的弟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 像这样能敞开了吃,虽算不上奢侈。 但是不花钱,就很舒服了。 许闲摆手,看似随意,实则刻意道:“准确的说,我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 “那就更牛逼了。” 许闲含蓄一笑,荣辱不惊。 趁着其吃肉的功夫,随口问道: “你刚说以为我死了,是怎么个情况?” “小师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两个月,宗门找你都找疯了。” “嗯?” 郝仁又喝了一口果酒,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说了数月前邺城的事,又说了苍梧的事,接着说了找许闲的事。 邺城易主,问道宗剑悬南天,三日杀至苍梧皇城之下。 斩尽苍梧修士,连下三十六城。 宗主更是当着三教圣人的面,斩了苍梧帝君和帝子。 当然。 也提到了任务堂发布的任务,寻找许闲一事。 郝仁说的眉飞色舞! 许闲听的心惊肉跳! 只能说。 太狠了。 这问道宗太有排面了。 原本他以为。 清算邺城,就算是对此次事件最好的交代了。 没想到。 直接把苍梧也一并给干了。 许闲只想说。 爽。 就该如此。 也算是给宋青书,阮重等人一个交代了。 一扬平叛,打到敌国都城,举世骇然。 许闲想,短时间内,恐怕整个中州都不敢在招惹问道宗了吧。 他只想用四个字,概括听到这些事情后的心情。 干得漂亮! “小师祖,你是不知道,宗门找你找的苦啊,就差没把整个北境给翻个面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呢。” “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你在蛇谷一战的英勇表现,都在宗门传开了,我们老崇拜你了, 大家都说你是问道宗最勇敢的剑修呢。” 许仙心里暖暖的,特别当得知宗门为了找自己,闹出那么大动静时,莫名有些感动。 却还是故作谦逊道: “浮云而已,身为老祖,我本当如此,可惜,我还是没做好,让大家担心了,我的错。” 郝仁反驳道:“师祖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你一定是有事才会如此吧,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便是宗门之幸,天下之幸,苍生之幸啊...” 他小嘴叭叭叭,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愣是给许闲都夸得都含蓄了,讪讪道:“过了,过了,没这么夸张。” 忽而。 郝仁眼中一亮,放下手中的烤肉,往许闲身侧凑了凑,一本正经道: “小师祖,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闲心情还不错,随口道:“说来听听...” 第122章 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许闲时拧眉头,时蹙鼻梢,偶吸晚风... 许闲听完只想说,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怎么样,小师祖,干不干?” “不行不行。”许闲连连摇头。 郝仁稍稍诧异。 许闲拧着眉头道:“你这不是在薅宗门羊毛嘛,传出去,你脸还要不要了?” “额!”郝仁语塞,面露羞愧,顿时觉得自己脏了,连忙抱歉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比起个人名誉,区区几十万积分算什么,在说了,小师祖也不是这样的人不是,我自罚一杯,小师祖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闲也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人还不错,这事,我权当没听到就是了。” 郝仁的建议其实也不复杂。 就是想和许闲商量,他以他的名义,回去交差,就说是他找到的许闲。 这样就可以把那任务堂里几十万的悬赏积分给全拿了。 最后。 两人五五分账。 仅此而已。 那可是几十万积分啊? 许闲当然心动啦。 不过他有别的想法。 许闲说:“你多吃点。” “好!” “吃完赶紧去忙,没几日可就是招徒大会了,这是正事,你不是还有几百个村子要跑呢嘛,可别耽搁了,错过了日子。” 郝仁拒绝道:“此事不急,我先护送小师祖回宗门再说!” “不用,你忙你的!” “那怎么行?小师祖你一个人多危险?”郝仁说。 “危险?哪里来的危险?再说了,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你跟着我,谁保护谁?” 许闲一连数问,给郝仁都问懵了。 “呃~” 许闲忙道:“行了,听我的,你现在走,这些肉你带着路上吃。” “不合适吧。”郝仁为难。 许闲豪爽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那穿山甲的骨架,还有穿山甲的壳,你要不,要你拿去。” 郝仁受宠若惊,“小师祖,这...我...” 许闲正色道:“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让你拿就拿。” 连吃带拿的,郝仁都感动哭了,只觉得小师祖太大方了。 初次见面。 请自己吃肉不说,还送了自己四阶妖兽的骨头和兽皮。 这些东西。 转手一卖。 少说大几百灵石。 说实在的,他师父都没给过他这么多钱。 “小师祖,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区区小物,不足挂齿!”许闲大方道。 郝仁掏出一根黑色灵香,说道:“不行,我必须得替您做点什么,既然您不让我护送,那我给宗门烧根灵香吧,把小师祖还活着的消息先传回去。” 许闲急了,连忙阻拦。 “不可。” 郝仁一愣,糊里糊涂。 许闲正色道:“郝仁啊,不是我说你,这灵香可不便宜,我人好好的,马上就回去了,你烧这个,不是浪费吗?浪费可耻,你不知道?” 郝仁觉得许闲说的很有道理,认同道: “小宗主教训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许闲安慰道:“行了,下不为例,天色不早了,师祖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忙吧。” “好的小师祖,那我就先走了!” 许闲:“去吧。” 郝仁:“东西我也拿走了。” 许闲:“拿拿拿,都是你。” 郝仁:“我真走了师祖?” 许闲:“走!” 郝仁:“你路上千万要小心啊!” 许闲:“放心。” 郝仁依依不舍,少年挥手告别。 郝仁御剑离去,肚子饱饱的,心里暖暖的,感动道:“小师祖人太好了,对我这么大方,对自己却那么小气,连根灵香都不肯点,只为给宗门省钱,当为我等表率啊,有这样的小师祖,我问道宗,何愁不兴....” 郝仁走后。 许闲原本打算不辞而别的,后来想了想,这样有些不礼貌,还是得跟村长说一声。 兜兜转转。 村长没找到。 却是遇见了一黄花大闺女。 算不上倾国倾城,皮肤也不似仙家修士,一个个白如凝脂,透若霜晶。 但也算是小鸟依人,身段婀娜,配上月色烛光。 姑娘羞涩,也似染了胭脂色,妩媚自生。 “仙长。” “怎么了姑娘?” “仙长是在找村长吗?” “是的。” “仙长随我来。” 许闲没有多想,便就跟了去,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小院,入院推门,来到一间房前。 姑娘退至一旁,低着头,小声道:“仙长请进。” 许闲有些懵。 “这是...” 姑娘抬头,看着少年郎,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澈动人,竟是有着几分恳求之意。 “仙长,可否进屋再讲?” 许闲这人,心地善良,最怕姑娘为难,糊里糊涂就进了房中。 一张桌,一张床。 桌上红烛晃晃,床上纱幔飘飘。 红烛纱帐? 锦绣铺床? 深夜,闺房,孤男寡女? 无处落脚的许闲,顿时觉得气氛不对劲,有点诡异。 他刚想转身离去。 却不曾想那姑娘已然入了屋中,合上了门,插上了销,回过身来,背靠着门。 含情脉脉的望着少年郎。 许闲面色一沉,“姑娘,你这是做何?” “夜已深。”姑娘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许闲,轻声道:“奴家侍奉仙长歇息吧。” 说着就开始解起了扣子,褪下本就单薄的衣裳。 许闲两眼一白,麻了。 看到的全是马赛克。 袖口一挥。 灵气裹挟。 落地的衣裳飘起来,挡住了原本就不该他看的地方。 许闲慌张道:“你...你干嘛?” 姑娘有些茫然,讨好的看着许闲,“陪仙长休息啊。” “谁上你来的?” 姑娘弱弱道:“是村长让我来的。” 许闲无语,直呼离谱。 “赶紧把衣服穿上。” 姑娘无动于衷。 “我让你把衣服穿上!”许闲温怒。 姑娘害怕,手足无措的穿上了衣服。 低着头,眼中蓄着泪花,身子微微颤动.. 许闲是真麻了。 不是? 你还哭上了? 老子才是受害者啊? 象征性的安慰道:“姑娘,你把泪收了,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姑娘花着脸,泪眼汪汪,委屈道:“仙长是嫌弃我长的不好看吗?” “绝对没有。” “那仙长为何不肯要了我?” 许闲头大如斗,这都什么都什么啊? 愤愤道:“是不是你们村长逼你了,走,我带你找他去?” 许闲最痛恨的就是逼良为娼,反了天了还。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小姑娘忙解释。 许闲更无语了。 “姑娘,你是不是傻,我是要走的?” “我不介意。” “清白不要了?” 姑娘坦白道:“能服侍仙长,是奴家的荣幸啊,若是能侥幸得个一儿半女,那奴家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村子也能跟着沾光。” 好家伙,原本以为这落霞村单纯的只是热情,喝酒,吃肉还不够,还送姑娘。 没成想,都是阴谋诡计啊。 这是把自己当种猪了啊这... 姑娘一步步靠近,眼中满是讨好,举止尽是媚惑。 “仙长,求求你了,你就要了奴家吧...” 许闲大脑怠机片刻后... 夺门而出,御剑遁入黑夜。 回想刚刚一幕,心有余悸道:“小温说的果然没错,问道宗的男人,出门在外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第123章 为了宗门,舍我其谁 许闲离开,前往邺城做任务的时候,温晴雪耐人寻味的对自己说。 出门在外,让自己保护好自己。 当时许闲没明白。 现在许闲懂了。 问道宗的规矩。 一人修仙,全家脱贫,三代直系,由宗门供养庇护... 所以。 懂的都懂。 许闲想,这应该也是师姐口中,问道宗看不见的隐形福利之一吧。 好在。 问道宗的弟子选拔中,有问心一关,考验的是同情心,责任心,善良和诚实。 通过的,才能被选入宗门,所以同志里没啥坏人。 但是许闲不一样啊,他可没通过问心阵的考验,算个异类。 一路向南。 日夜不歇。 两日后的清晨。 许闲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问道宗。 时问道宗五年一次的宗门招生即将开启。 问道宗长生桥外的山野林间,一片喧嚣。 整个北境里,适龄的少年少女们,不少已经提前赶到了。 他们搭起了帐篷,等待考核开始。 问道宗招徒。 对于整个问道宗,乃至北境来说,都是一件少有的盛事。 每每此时。 人事堂都会提前一个多月,就派出弟子,前往一百零八城做宣传工作。 同时。 也会在任务堂同步发布任务,鼓励人事堂以外的弟子,也参入其中。 对整个北境,定点巡查,开展地毯式的招生工作。 只要是你身处北境,年龄合适,还想修仙,都可以来参加测试。 通过了加入宗门。 没灵根的送回原地。 有灵根没通过的,若是愿意可以推荐给别的宗门。 都不白来,若是不幸被淘汰,给发路费的。 听说还不少。 每隔五年,问道宗都会散一次财,毕竟每次淘汰的孩子,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花费不菲。 好在凡间的钱财,问道宗从来不缺,承受得起。 当然。 像一些有关系,有背景的,例如张阳,林浅浅这样的,自是不用问道宗的人接来接去。 家族里早早就替他们规划好了。 这其中,也包括不远万里自中州来的孩童。 许闲也不太懂,只是看这架势,好像比五年前他来时要热闹一些。 行至问道宗地界。 许闲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件黑袍,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生怕自己被人认出一般。 也不用且慢了。 而是以金丹境的修为,慢慢向着主峰赶去。 路上,时听四周来往弟子议论纷纷。 十句话里,有九句离不开收徒大会。 “我没记错的话,收徒大会好像还有三日才开始吧,今年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 “可不是,看这架势,比上一次多一小半呢。” “稀奇!还不是因为两月前,宗主带着镇剑堂,剑悬中原,大破苍梧,三教圣人,铩羽而归,我可听商堂的师兄说了,这事现在在中原都传疯了,中原里有名有姓,叫得上号的家族和宗门,都争着抢着把自己的后辈往咱们宗门送呢,哈哈哈,我估摸这这次,能出不少好苗子。” “哈哈哈,这一战打的还挺是时候,多好的广告啊。” “可不,真理只在剑锋之上,中州那些家伙,趋炎附势,骨子里贱,他们越怕你,就越想靠近你,你打得越凶,他们就越乖...” “师妹所言极是!” 许闲听在耳中,莫名忧患。 “害—” 常言道,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易摧,苍梧一役,问道宗大胜而归,举世哗然。 可是越是如此,恐怕越容易招来别人的嫉妒。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这句话。 不止适用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宗门与宗门,国与国之间亦如是。 近些日来。 关于那日一战,许闲也略有耳闻,三教的圣人是被自己的七师兄呵退的。 是因为怕。 可是越怕,同样也越恨啊,而且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问道宗出尽风头,而三教颜面尽失。 要说心中没恨,无怨,狗都不信。 偏偏这个时候,又碰上了问道宗收徒。 举世天骄,尽来此处。 三教怕是眼睛都红的滴血了。 未来。 任重道远啊。 而作为问道宗的小师祖,许闲的压力很大。 所以…… “为了宗门崛起,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宗门,为了这个家...舍我其谁。” 许闲发誓要变强,要执剑护宗门,要盖起巍巍剑楼,打遍天下无敌手。 所以... 他来到了任务大厅,走进了任务大厅。 又接下了任务大厅里,悬赏最高的任务。 [任务:寻找小师祖] [任务要求:找到许闲,凡问道宗弟子,都可以接取。] [任务奖励:六十三万千一百二十三点积分。]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不过是真多啊...” 六十多万,许闲都不敢想,这要是老老实实做任务,得做到啥时候。 环视四周,虽然宗门在忙着筹备招生大会,可是这任务堂里,依旧人来人往... 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是问过郝仁,脸不要了? 但是郝仁自己也说了,他要。 而许闲,是可以不要的。 “不管了。” “都是为了宗门,面子值几个钱,这钱,我挣了。” 许闲不忘了自我心理建设,似乎这样,能让他的内心舒坦一些。 鬼鬼祟祟的走到任务大厅的咨询台前,还特意找了一个比较偏的柜台。 将任务卷轴拍到了桌上,压着声音道: “你好,我来交任务。”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女弟子,容貌出众,气质绝佳,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勾人。 她打量了一眼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许闲,三分新奇,七分审视。 取过桌上那崭新的任务卷轴,顿时一愣,诧异道: “这位师兄,你拿错了吧?” “没错。”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她说:“这是找小师祖的任务啊?” “我知道!”许闲说。 女弟子将信将疑,“你说你找到了小师祖?” “对。” “小师祖人呢?”女子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啊看。 许闲抬起手,默默的取下了帷帽,又缓缓扯下了面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痞笑道: “我就是。” 女弟子一动不动,瞳孔骤缩,面容僵直,足足数息后... 张嘴就要大叫。 “啊!..呜呜!” 许闲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女弟子的嘴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别喊!” 女弟子眼睛咕噜噜的转,接着猛猛点头。 “呜!~” 第124章:打钱 “小师祖,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女弟子的声音,轻若蚊吟。 许闲眉头一皱,“你不用这么小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女弟子都懵了,真的能见人吗? 那你刚刚干嘛捂我的嘴。 “小师祖,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啊,我怕我害了你。”女弟子挣扎道。 许闲不乐意了,当即说道: “我且问你,这是不是任务堂正经发布的任务?” “是啊!” “那这任务是不是问道宗的人就能接?” “没错。” “那我是不是问道宗的人?” “当然!” “那我能不能接?” “能!” “任务是不是找到许闲就算完成?” “对。” “那我接了任务,我把自己找回来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 许闲一拍桌子,正色道:“那不就得了,打钱!” “好!” 一问一答间,女弟子成功跑偏。 回过神来的的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又哪里都对。 还是偷偷的看了许闲一眼,喉咙一滚,弱弱道: “可是...” 许闲抬手打断,“没什么可是的,你按规矩办就行,放心,没人比我更懂问道宗的规矩了。” 女弟子欲言又止,眼前这位,可是小师祖,剑阁里第十一把交椅。 而且。 邺城一事,在问道宗传开以后,她属于也是小师祖的粉丝之一。 让她拒绝长辈,很难! 让她拒绝偶像,更难! 让她拒绝长辈兼偶像,办不到! 妥协道:“行吧,不过小师祖,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会很没面子的,当然,我指定是不能往外说的。” 许闲目光坚定道:“无妨!你师祖我抗得住。” 任务堂的女弟子不再劝说,按照流程,将任务提交。 并将任务的奖励,下划到了许闲的道玉之中。 “小师祖,办完了,按照规矩,私人发布的悬赏任务,任务堂需要扣除了10%的积分作为居中费,到您手上是五十七万一千八百三十一点,您看看,还有问题吗?” 许闲扫了一眼道玉,六位数的余额,格外感人。 “没问题,就得按规矩办,无规矩不成方圆。” 女弟子微微一笑,“那小师祖,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许闲熟练的甩出了乙级任务卷轴。 “这个也给我结一下。” “好的。” 又有两千积分到账。 “小师祖,还需要帮忙吗?” 许闲很满意,“不用。” 女弟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小师祖,您千万多保重!” 许闲听着有点怪怪的。 不过并未过多纠结,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只剩那女弟子,遥遥目送,想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牵强的夸赞来。 “小师祖,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说真的。 若是换做别人,做出这等事情,她肯定是会对这种行为进行谴责的。 可是,谁让小师祖长得帅呢。 这就叫颜之有理。 而与此同时。 就在许闲这边收到来自任务堂的转账时。 参与了此任务发布的问道宗众人,也收到了对应的扣款提醒。 [你参与发布的任务(寻找小师祖)已被许闲完成,任务点扣除.....] 懵了。 麻了。 凌乱了! 一个个瞪直了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灵食坊周涛捧着玉牌,问一旁的助手道: “老弟,你给我瞅瞅,这上面写的是啥,我咋看不明白呢?” “我看看,这不是写了吗?许闲把小师祖找到了,任务完成!” “这对吗?” “怎么不对,不都写着呢嘛?” “小师祖叫啥?” “许闲啊!”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好大一会后,几乎同时说道: 周涛:“这合理吗?” 助理:“哈哈,小师祖没死!” 铸剑峰上。 正在打铁的张阳突然狂笑不止。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惊得四周师兄一愣一愣的。 “小师弟,你咋啦?” 张阳扔掉手中铁锤,砸了大师兄的脚。 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哈哈哈,太好了,找着了,找着了,哈哈哈!” 铸剑峰的大师兄抱着腿,疼得龇牙咧嘴,剩下的师兄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阳阳咋啦?” “完了,又疯一个。” “嘶...我的脚。” 外出的南宫凝,赶路途中,见了道玉中的信息,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师姐,你怎么了?” 南宫凝喜极而泣,哽咽道:“小师祖……小师祖回来了!” 执剑峰上。 温晴雪盯着手中的道玉看了又看。 聊聊十几个字,不知道怎滴,她今天愣是横竖都看不懂... 秀眉轻蹙,寒眸锁雾。 李青山站在山巅,乌发因风散乱,眼尾晕开淡淡的胭脂红,昔日冷峻清冷的脸庞,似是浸满了忧伤。 手中紧紧的攥着一块道玉。 青山遥望着青山,“我大低是真的错了!” 而近乎同一时间,主峰之巅,问道宗最大的宅院,桃花仙府内。 一声怒吼响起,传遍千山。 “许闲!” “请你立刻,马上,滚来见我!!” 狂风骤起,桃花零落,惊鸟离林,许闲猛的打了一个寒颤,险些摔落山间。 稳住身形后,回望山巅,他淡然自若道: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 七峰千山之间,问道宗的弟子也被宗主的这一声大喝吸引。 不约而同的看向主峰方向,一个个呆滞如痴。 议论声,由稀稀疏疏,三三两两,转瞬沸反盈天。 “我幻听了,宗主喊的是许闲?小师祖?” “小师祖回来了!” “小师祖回来了!” “小师祖回来了!!!” 先是诧异,而后是惊喜,不少人欢呼鼓舞。 邺城蛇骨一战,问道宗早已人尽皆知。 小师祖为救同门,以筑基之境,独闯魔窟,两日血战,杀死魔修无数。 更是在生死关头,独自面对五境巅峰的修士和六阶兽王,掩护同门撤退... 当真英雄也。 不过。 好事传的快,坏事传的更快。 伴随着宗门中参与发布了[寻找小师祖]弟子们收到扣除积分的信息。 许闲自己把任务接了,又自己把自己找回来的事,也像一阵风一样。 从山的这边,呼的一下吹到了山的那边。 不一会的功夫,便已举宗尽知,并且仍在持续发酵。 “什么?你说小师祖接了寻找小师祖的任务,自己把自己找回来,完成了任务,把积分全领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千真万确啊!” “这是个人才啊!” “兄弟们,谁懂啊,天塌了啊,我的偶像,居然干这事...” “一定有苦衷,对,我相信小师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碍,我当初就说了,他就是问心阵的漏网之鱼,还没人信,现在信了吧,诚信呢?脸面呢?” “这是光明正大的薅羊毛啊。” “而且还是薅的宗主,想想都恐怖!” “怪不得宗主喊那么大声,啧啧,完了,小师祖这次是真废了...” 褒贬不一,争论不休。 而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已经来到了桃花仙府,换了一身破烂的衣裳,揉乱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风尘仆仆,刻意却又随意,鼓足勇气敲响了院门。 “师姐,你找我?” 第125章 意料之外!! 桃花仙府,十步一桃树,满庭桃花谢。 树上的花极少,倒是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情况不对劲! 风声不大。 但是...许闲想跑。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师姐,我回来了!” 叶仙语一袭白衣,绝世独立,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树下看落花。 背对少年,一言不发。 “咳咳!” 许闲咳嗽一声,又敲了门三下。 咚咚咚! “门又没关。”叶仙语话音清冷,带着几分慵懒,“还要我抬起进来不成。” 许闲翻着眼白,撇着嘴,扮了个鬼脸以示不满。 方才进了院中。 踩着落花,没话找话道: “都说这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四月初,按理是桃花开的最艳的时候,可师姐这的桃花,咋地都谢了呢?” 叶仙语回眸一瞥,看了许闲一眼。 风尘仆仆? 有些狼狈? 刻意而为! 随后转身靠近,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围着许闲上下其眼,一通打量。 对许闲的造型,她倒是不太感兴趣,毕竟许闲的心思,她明白。 只是这境界…… 多少有些看不太懂。 许闲被看的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后面! 叶仙语开始对他上下其手,一会拽一下他的胳膊,一会捶一下的他的胸口... 许闲莫名紧张,总有种处子之身不保的感觉。 “师姐,你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 “男女授受不亲...” “有事说事,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行了,你别扒拉了...” “啧啧,”叶仙语轻嗤,“怎么还急眼了呢?” 许闲瞪着眼。 我要是这么摸你,你急不急? 叶仙语踱步小池石桌畔,缓缓落座,漫不经心的说道: “两月不见,金丹境,你小子吃独食了吧。” 许闲整理了一下衣冠,跟随而去。 “这你都看出来了?” “吃的何物?” 许闲轻描淡写道:“一株仙植而已,九转仙莲。” 叶仙语眼中明显拂过一丝波光,清冷绝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骇然。 直勾勾的望着许闲,问道:“还有吗?” “没了。” 叶仙语眉头一蹙。 “一点不剩?” 许闲淡淡道:“半片叶子也无。” 叶仙语沉默数息,吐出二字。 “吃货!” 许闲无语。 “这两个月,你都待在极寒之地。” “这你都知道?” “坐吧。” “哦!” 许闲特意挑了一个离叶仙语最远的石凳坐下。 叶仙语嗔了他一眼,伸出手,摊开雪白如玉的手掌,“拿来。” “啥?” “道玉给我。” 许闲警惕的捂着腰间储物袋,明知故问道:“你要干嘛?” 叶仙语强势道:“让你拿就拿。” 许闲硬气道:“我可是刚为宗门拼过命的!” “给不给?” “不给。” 叶仙眯微微眯眼,“别逼师姐动手哦?” “我真服了。”许闲吐槽一句,极不情愿的把道玉扔到了桌上,阴阳怪气道: “拿去拿去,就当我的血白流了!” 他不是怕,单纯就是心虚罢了。 叶仙语切了一声,将道玉取过放在手中,又取出了自己的道玉,一通摆弄。 不忘说教道:“你消失了两个月,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许闲心情很不好,自然话也说的不好听。 没好气道:“怎么烧?我灵香当时一并给了小凝了,你让我怎么烧?” “你不知道留一根?缺心眼啊?” “切~”许闲切了一声,懒得理会,当时那种情况,他就没想过能活,留着干嘛。 叶仙语摆弄完毕,深吸一气,“好了。” 随手就将道玉扔还给了许闲。 “还你。” 许闲都懒得接,一想到自己的积分,扎心的疼。 不过,神念还是潜意识的瞥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许闲当场懵逼了。 “嗯?”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瞅,还是六位数,附带一条转账信息。 [叶仙语向你发起转账,交易金额:105000积分] 搞错了吧? 再三确认,许闲不可思议抬起头,望着叶仙语,没有说话,可是一切却以在不言中。 叶仙语同样玩味的看着他,一切也在不言中。 许闲喉咙一滚,主动打破了宁静。 “啥情况?” 即便亲眼所见,他依旧不敢相信。 这个平日里连钱都不让自己借的师姐,居然给自己转钱了。 还是十万巨款。 难道是叶仙语良心发现了? 叶仙语平静道:“这是你应得的。” 许闲依旧糊里糊涂。 叶仙语缓缓道:“邺城叛变之事,早就已经了了,任务堂那边结算了奖励积分,迟迟寻不到你,我便替你领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是5000,因为此事涉及过大,你们及时发现,替宗门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格外追加五万的奖励,虽然不多,可也算是宗门的一个态度吧,你和小凝都有。” 话音一顿,叶仙语目光看了许闲手中道玉一眼,声音加重道: “至于另外五万积分,是我以师姐个人的名义奖励你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你去而复返,深入龙潭虎穴解救同门,又为了掩护同门,不惜舍命,最后,还把那些孩子救了下来,妥善安置...” “这事你做的很不错,师姐为你骄傲!” 许闲脑子有点乱。 明明以为叶仙语是要追究自己领任务的事。 追回积分! 没想到,对方还给了自己10万积分! 对自己领任务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意外吧。 “师姐。” “怎么了?” 许闲苦涩一笑。 “没事!” 叶仙语打趣道:“想问什么就问,别把自己憋死?” 许闲弱弱道:“我接任务这个事?你不生气吧?” 原本以为自己没错。 可现在。 他感觉自己有罪。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坦然道:“说不生气是假的。” “额。” “但是...”叶仙语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你也没错,只要在合理合规的前提下,你能挣到,那是你的本事。” “入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在问道宗,凭本事吃饭,一视同仁,积分随便你挣,福利随便你薅,别人挣到你别眼红,你挣到了,也该是你的。” “你自己把自己找到了,把任务奖励领了,我并不觉得有问题,虽然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那里面有我的积分,可我个人的情绪,不能凌驾宗门规矩之上。” 许闲听的一愣一愣的。 “真的?” “废话。” 许闲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脸却是火辣辣的疼。 喃喃道:“那就好。” 叶仙语身子往前凑了凑,莫名道:“不过,你的脸皮是挺厚的。” 许闲一愣,忽而一笑,“我也发现了,哈哈!” 叶仙语:“...”比想象中的,还要厚啊。 许闲坏坏一笑。 “要不我分你点?” 叶仙语恍惚一刹,顿时来了兴趣。 “也不是不行。”饶有兴致道:"那你打算分我多少?" 许闲似笑非笑道:“师姐,你长得很美!” “嗯?”叶仙语莫名其妙。 许闲嘿嘿一笑,“所以,就别想得太美了!” 第126章 卑微的姑娘 叶仙语被许闲气的哭笑不得,胸口起伏不定。 懒得与其瞎扯。 便就聊起了一些正事,关于邺城发生的事。 她将一些细节告知了许闲,算是对许闲有个交代。 邺城城主伏诛,斩首一众官员数百人。 谋划此事的苍梧太子死了。 默许这一切的皇帝一并被斩。 三日之战。 更是将潜伏在苍梧帝国境内的魔修余孽一并铲除。 还问他对此满意否? 许闲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询问关了战死的宋青书几人,宗门如何处理。 叶仙语答。 厚葬葬剑峰归道坡。 仅此而已! 许闲自是没说什么。 问道宗七座山峰,六座山峰住的是人,唯有一峰,也就是葬剑峰没有住人。 那里满山孤坟。 葬着自问道宗建立以来,所有为宗门而战死的修士。 密密麻麻。 剑坟延绵。 虽说问道宗,七峰十三堂,弟子总算,不过十余万人。 可葬剑峰上,却有碑坟百万。 说起邺城之事,许闲自然而然想起了那一夜的一切,眼中徒增悲凉。 叶仙语出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也莫要悲伤,在我问道宗,同门战死之事,时有发生,并不稀奇...” “逝者以逝,生者如斯。” “若是心中真有芥蒂,那便化悲愤为动力,好好修行,让你自己变得更强大,替他们走下去,活下去...” 道理。 许闲自然都懂! 可道理始终只是道理而已。 他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闲聊半晌。 叶仙语始终不曾问及,许闲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也不曾细究他口中的九转灵莲是如何得来的。 问道宗。 有一点是极好的。 那就是关于自己的私事,宗门中的长者并不会刨根问底,他们允许弟子有自己的小秘密。 只要不愿意说。 没人会逼你说。 修仙之人,除了天赋和资质,气运往往也是决定成败的重要因素。 机缘。 福泽。 皆在其中。 剑冢之主,剑胎之息,乃至小小书灵... 这些都是许闲的底蕴,也是独属于他的秘密,不可言说的秘密。 哪怕是叶仙语也不行。 临近正午时,叶仙语下了逐客令,许闲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临出门前,叶仙语试探的问了一句。 “对了,那条修蛇,是你杀的吗?” 许闲不语。 “不想说便不说。” 许闲笑道:“是。” 叶仙语竖起大拇指。 “牛逼!” 许闲笑笑,扬长而去,直奔执剑峰。 他现在只想回去看看,对于他来说,问道宗是大家,温晴雪院中的那间房,则是自己的小家。 远行数月。 是该回去看看的。 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 须时。 许闲刚入执剑峰,远远的便见那院门处站着一人。 正翘首一旁,来回踱步,勾勒出一幅望眼欲穿的画卷。 似是已久等多时。 许闲踏剑落地,隔空望去,恰逢姑娘,亦抬头看来。 少年倾着薄唇,唤了一声。 “浅浅。” 林浅浅小跑上前,最终停在了许闲身前数尺之地。 微微仰着头,一双手搅弄着衣襟,一双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到了嘴边,仅是寥寥数字。 “许闲,你回来啦。” 少年咧着嘴,“嗯,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姑娘碎碎念,转而担忧道:“宗主没找你麻烦吧?” 许闲故作懵懂,“他能找我啥麻烦?” “你说呢?” 许闲卖了个关子,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来了?” 林浅浅撇了撇嘴。 “明知故问。” 许闲若有所思,打趣道:“哦,知道了,是找我要债来了。” 林浅浅一听不乐意了,嗔了许闲一眼,“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啊,我是那种人嘛?” “不是吗?” 林浅浅口是心非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 “真的?” “你...”语气加重道:“白担心你了。” 许闲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浅浅,温声道: “对不起。” 林浅浅一愣。 “嗯?” “让你担心了。”许闲说。 林浅浅有那么一瞬间,错愕失神,随即眼神躲闪,言不由衷道:“哼,谁担心你啦,根本就没有好吗,我就是怕你死了,没人还我钱了。” 许闲全不在意,张开双臂,玩味道:“来。” “干嘛?” “久别重逢,抱一下呗。” 林浅浅顿时小脸通红,自耳根一直延伸到面颊,小拳头捏的紧紧的,气呼呼道: “呸,你想的美,你不要脸。” 说完就像是见到了大灰狼的小白兔,落荒而逃。 大步走进了温晴雪的院中。 许闲悻悻摸了摸鼻尖,乐呵一笑。 “女人!小气……” 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温晴雪也在院中,似乎也等候多时。 见到许闲,冰霜姑娘如往常一般起身,拱手一揖。 “小师祖。” 许闲大大咧咧道:“呦,小温也在家呢,那刚好,省得我去找你了。” 温晴雪蹙起眉头。 “...” 许闲坐了下来,林浅浅也坐了下来,还是气鼓鼓的。 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偷着乐。 许闲让温晴雪坐,伸手和她要道玉。 温晴雪很警惕的护着手上的储物戒指。 “我没积分了!” 许闲无语,看来自己不要脸引发的后遗症开始了。 信誉危机出现了。 哭笑不得道:“不要你积分,我还你钱。” “真还啊?” “废话!” “哦!” 温晴雪将道玉递给了许闲,许闲豪爽的直接给温晴雪转了五千积分点。 温晴雪一看,受宠若惊。 “这么多?” 许闲微笑道:“一千是欠你的,100是答应给你的利息,剩下的3900,就当是我一年的房租吧,我总不能白住不是。” 温晴雪眼睛忽闪忽闪,欲言又止。 “小师祖...” 许闲大方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别跟我客气,你师祖我现在,不差钱。” 温晴雪吞咽一唾沫,认真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当初为了找你,我往悬赏任务里加了三万的积分,您看,你能不能还我?” 话音一顿,温晴雪特意补充道: “不用全还,任务堂扣下的积分我不要,房租我也不要,利息我也不要,你还我23000点就行...” 许闲:“……”算得还挺快!! 温晴雪卑微道:“可以吗?” 第127章 见故人,还遗物 林浅浅幸灾乐祸... 许闲突然觉得有些热,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温晴雪:“可以吗?” 林浅浅:“问你呢?” 许闲:“行,还你。” [你成功向温晴雪转账三万积分。] 温晴雪眉宇间拂过一丝喜色,荡尽阴霾,竟是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谢谢小师祖,小师祖人真好。” 许闲摆了摆手,故作洒脱。 “记住,我以后不允许你在这么卑微。” 姑娘莞尔一笑。 她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所以,三万积分,博红颜一笑,值了。 至少许闲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林浅浅摊开一双雪白的小手,放到许闲面前,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许闲怔了怔,“干嘛?” 林浅浅眼睛眨呀眨,卖萌道:“我的呢?” 许闲嘴角抽动。 “行,给!” [执剑峰许闲,向你转账十万积分。] 林浅浅一惊,当即蹦了起来,“这么多?” 温晴雪难得好奇。 “多少?” “十万。” 温晴雪嘴巴张成o字,一会看看许闲,一会看看林浅浅。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林浅浅凶巴巴问:“你干嘛给我转这么多?” 许闲坏坏一笑,“养你啊!” 林浅浅:"..." 实锤了,就是有问题,温晴雪识趣起身。 顾左右而言它,“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温晴雪走后。 林浅浅瘪着小嘴,怨道:“都怪你,温师姐肯定想歪了。” 许闲理直气壮道:“当哥的给妹妹花点钱,怎么了?能歪哪去?” 嗔了许闲一眼,林浅浅切声道: “切,心意我领了,积分还你,我不要。” “给你就拿着。” “不要!” “那就绝交。” “绝交就绝交。” “...” 推来推去,许闲还是把积分给了出去。 说真的。 这世道,不贪你钱的姑娘极少,可是问道宗,是真不少。 林浅浅就是其中之一。 许闲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 不同于与叶仙语的寥寥数语,林浅浅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当时怎么活下来的? 许闲说,因为我猛。 当时怕不怕? 许闲说,衣角微赃而已,有何好怕! 是怎么在两个月就突破到金丹境的? 许闲说,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然后... 林浅浅就走了。 临走时还告诉许闲,近些时日,最好还是别出门了。 许闲问为什么? 林浅浅说,我怕你被人打死。 许闲大无语。 不过。 许闲这个人打小就听劝,他那天还就真没出门。 期间。 张阳来看了他一次,还给了许闲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人聊了半晌,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些事情。 许闲当着张阳的面,稍加修辞,侃侃而谈,讲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几入险境,又缕缕化险为夷,跌宕起伏,反转不断。 张阳眼里。 只剩崇拜了。 事后许闲主动询问张阳,任务之事,有没有参与? 张阳实诚,半点不含糊,直言不讳自己捐了,报出的数字有零有整。 许闲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有零有整呢,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嘿,不错,讲义气。” 张阳挠着脑袋,憨憨傻笑。 许闲试探道:“要不我把积分还你好了?” 张阳客套道:“不用不用。” 许闲爽快道:“行,那就听你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张阳当扬就懵了。 许闲起身就走了。 张阳捶胸顿足后,起身追了上去,“闲哥,要不你在问我一次...” 后来。 日暮时分。 李青山来了,不过只是在院子外站了一会,然后又走了。 那一日,许闲没在出门,什么也没干,而是把前段时间储物袋里捡来的酒拿了出来。 独自喝到了大半夜。 次日清晨。 他先是去了一趟监察堂,找到了监察堂的负责人。 把五个储物袋,放到了桌上。 “这是邺城监察堂封十三五人的储物袋,里面有他们的遗物,尸体是找不到了,这些劳烦你们替我转交给他们的家人吧,就当留个念想。” 监察堂长老抱拳道:“小师祖有心了,交给我吧,我替他们谢过小师祖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这些。” “嗯嗯!” 临走时,许闲突然说道:“对了,我给你们监察堂提个小建议吧。” “小师祖您说?” “一个分堂,五个人金丹境少了些,不够稳妥,我觉得,最好能安排个元婴期的弟子坐镇,不然,等悲剧发生了,再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长老听闻,面露难色,却还是恭敬道:“记下了,我和其它长老商量商量。” “走了。” “小师祖慢走!” 行在问道宗,难免被人认出来,自是免不了听到一些流言蜚语。 不过让许闲没想到的是。 大家说的,都是自己的好话。 对于自己领了自己找自己的任务这事,提及甚少。 而且。 想象中被口伐笔诛,或者敬而远之的情况也没发生。 大家还是会很热情的向自己行礼拜见,一声声小师祖,叫的格外亲切。 并且。 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羡慕。 而是蕴含着些许崇拜。 许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英雄的似的。 但是吧,他又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心虚。 以前喜欢往人堆里扎,今个倒是刻意的避着人群走。 他觉得。 他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还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有自己的计划。 他缺钱。 很多很多钱。 离开监察堂总部,许闲又去了落云峰,本来是准备找南宫凝的,不过被告知外出了。 便兜兜转转找到了宋青书的师傅,将宋青书的储物袋交还给了对方。 宋青书的师傅,是一个妇人,境界不低。 却还是抱着宋青书的储物袋,大哭了一扬。 整得许闲都有些想哭了。 多好的一个青年啊。 温文尔雅,举止端庄,待人和善,乐于助人。 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他悄然离开了落云峰,这种把遗物送到家属手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许闲很不喜欢。 可这却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最后。 许闲来到了铸剑峰,在张阳的带领下,找到了阮重的师父。 问道宗第一铸剑师,阮昊。 一个满鬓花白,却是身型魁梧,双目炯炯如火的老人家。 也是八境大乘巅峰的强者。 他接过储物袋,只吐出了四个字。 “吾徒,勇否?” 第128章 阮大师 许闲略一沉吟,直面苍苍老者,炯炯之眸,一字一顿道: “力尽而亡,不曾畏死。” 老人深深的看了许闲一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顿首间,将手中储物袋放到腰间。 转身。 握锤。 取铁。 铛!铛!铛!!! 他挥舞着手中厚重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通红的烙铁。 捶鸣声声。 火花四溅。 从始至终,铸剑的老人家,一言不发。 许闲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是说不出的复杂,轻轻摇头,退出了铁匠铺。 门口。 张阳等候多时,急忙上前来,焦急询问:“闲哥,怎么样?” 许闲垂着眼眸,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走吧。” 张阳听着重锤声,一声赛过一声,赶忙小跑追到许闲身侧,与其并肩而行。 “阮大师,没冲你发火吧?” 许闲怪怪的看了张阳一眼,不答反问道: “你好像很怕他?” 张阳偷偷瞥了一眼身后,小声道:“这话说的,铸剑峰谁不怕他老人家,就是咱们峰主,在人面前,也跟个孙子似的。” “至于嘛?” 随着远离铸剑坊,张阳的腰挺直了些,声音也大了些, “你不懂,铸剑峰是个人都知道阮老有三大。” “嗯?” 张阳抬手握拳,先是伸出拇指,接着又依次伸出了食指和中指,依次道: “力气大,名气大,脾气大。” “我们大家都很怕他的,而且阮老原本不是咱们问道峰的弟子,他是后来加入问道宗的,也是我们问道宗里,为数不多的客卿之一。” “客卿?”许闲小声重复,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对啊,客卿,就是宗门从外边请来的意思,坐上宾,听说,咱们宗门总共就三位客卿,阮老就是其中之一。” 许闲来了兴致,顺势问道: “那另外两人呢?” 张阳说道:“一个是葬剑峰的守墓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没人见过,不过听说,那一位喜欢钓鱼,你看这山里某个小河摊上,要是见到有人钓鱼,说不定就是了,那两位听说比阮老境界还高呢,都是渡劫境的大修士...” 许闲若有所思。 张阳继续碎碎念,心有余悸道:“说真的,我刚都怕你被他老人家给打了。” 许闲回望一眼身后铸剑坊,耳畔锤声依旧,拧眉道:“还好吧,老人家情绪挺稳定的。” 张阳沉声道:“越稳定,事越大,毕竟,阮重师兄是阮老唯一的子嗣,亦徒亦孙,阮重师兄的死,对他老人家冲击很大,这两个月,没见他出过铸剑坊,我们最近没事都不敢来这晃悠,你看,咱们来了这么久,是不是一个人也没见着。” 许闲有些惊讶,忙问:“你是说阮重是他的孙儿?” 张阳瞪着眼珠,“闲哥,你不是吧,入宗都五年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许闲努了努嘴,“我一心修行,上哪知道这些事情。” 四年一梦,十月筑基,四月拔剑,两月流浪,他对于问道宗,最熟悉的可能就是宗门里大大小小的规矩了。 毕竟。 那本问道宗简章虽有五百页,他却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也是。”张阳找补道:“要不说,我们这批人里,大家都才筑基,就你一个人金丹了呢。” “说起来,阮老挺可怜的,他的道侣是为宗门战死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是为宗门战死的,现在就连唯一的孙子,也战死了。” “哎,一座葬剑峰,他阮家的人全躺在里边了,阮老虽然是客卿,可阮家对问道宗,当真是没得说....” 许闲内心悄悄震撼。 一家皆战死,唯剩一老翁,孤坟立六座,回首无后人。 阮家当真是一门忠烈啊。 那四字似在耳畔又响起。 很重。 很沉。 吾徒勇否? “害~” 许闲叹息一声,遥望青山。 “这世道,不太平啊!” 辞别张阳。 回到山中。 许闲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修仙? 为何而修仙? 到底该不该修仙? 他似是初心已改,对于修仙不再抗拒,反倒是格外坚定。 他要修。 而且还要大修特修。 于屋中盘膝而坐,唤出小小书灵。 他要盖剑楼了。 “主人已入金丹,灵石充足,只需在寻些材料,便可筑起剑楼了。” 许闲问:“还差哪些材料?” 小小书灵说道:“主人唤出秘籍,自可知晓。” “如何唤?” “运气凝神,于内心深处呼唤,白玉京自现。” 许闲赶忙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之上,凝气蕴神,按着小小书灵的指示。 呼气...呼! 吸气...嘶! 呼气... 剑体有了反应,剑胎蠢蠢欲动。 身上泛起灵光,如一层薄薄的雾霭,无数的灵丝自身体中涌出,汇聚于眼前一处。 最后化出一本书来。 熟悉且陌生。 曾在梦里见过。 小小书灵,便是诞生于此书之中。 书悬在许闲面前,好似全息投影的幻像。 封面书有五个大字。 [天上白玉京] 字体与那剑冢的剑门上天外天如出一辙。 许闲抬手触碰,好似石落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手指轻轻那么一扒拉。 书缓缓摊开一页。 此书上半阙,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剑楼,共十二层。 与梦中所见一样。 只不过。 此楼无色,只有虚虚实实的线条。 书叶的下半阙,是一行行字体。 [白玉京一楼] [建造要求:后天剑体,金丹剑胎。] [建造材料:灵石(若干),万年通天建木(十尺),万年先天苦竹(一节),炽炎赤玉(一块)] [当前进度:0%] 一眼阅尽书中字,许闲的脑海中,也随之闪过关于三种材料的信息。 通天建木,仙品仙植。 先天苦竹,仙品仙植。 炽炎赤玉,稀有仙金。 三种材料,可以说都是稀世之物,虽然。 比不上自己吃下的九转灵莲更稀有,但是价格同样不菲。 最主要的是。 就怕有钱都买不到。 许闲下意识的拧起眉头,冥想随之中断,书本消失无影。 他苦着脸,低喃道:“看来这剑楼,没那么好建啊!” 小小书灵安慰道:“一楼一境,一境一剑,虽不好建,但是物超所值啊!” 许闲没有反驳,只是在心里盘算着。 “去商堂问问。” 趁着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他离开小院,动身前往商堂总部所在的落云峰.... 第129章 商堂 山堂所在,极尽奢华,楼阁成群,沐浴霞光,宛若神霄降阙。 雕龙画棟。 白玉为阶。 多见桂花树,发财树,金钱树,还有罗汉松.. 不同于问道宗其余之地的建筑,古朴,厚重,威严。 商堂给人的感觉就是富有。 一草一木,一楼一阁,都在告诉别人。 我很有钱。 许闲来时,虽已近日暮,可是商堂喧嚣,却丝毫不减,弟子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他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不少弟子驻足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溜须拍马,说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就好像都和许闲很熟的样子,搞得许闲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表明需求之后,得到了来自一名执事长老的亲自接待。 “小师叔,请坐。” “多谢。” “鄙人姓钱,二代弟子,不才在商堂混了个小长老,小师叔不嫌弃,可以叫我小钱。” “钱长老。”许闲客套道。 钱长老摆了摆手,热情道:“不知道,我商堂有什么能帮到小师叔的,小师叔尽管说便是?” 许闲也不客气,将自己所需的三件东西一一道出。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寻万年建木十尺,万年先天苦竹一节,炽炎赤玉一块。” 听闻。 钱长老面容明显一惊,诧异的问道: “小师叔,你拿这些东西作何用?” 许闲不语,只是微微一笑。 钱长老忙道:“瞧我这嘴,不该问,不该问,不过..” 面露难色,终是欲言又止。 “长老有话,不烦直言?” 钱长老正了正身子,直言道:“那小老就直言了,小师叔要的这三样东西,都是稀世仙植和仙金,通天建木和先天苦竹自是不难寻,只是有些贵罢了。” 许闲当即表示。 “钱不是问题。” 钱长老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钱长老解释道:“通天建木和先天苦竹是不难寻,可是师祖要的是万年的,就不一样,目前宗门里是没有的。” 许闲蹙起眉头,“那能搞到吗?” 钱长老略一沉吟,信誓旦旦道: “能。” 许闲稍松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钱长老话锋一转道:“小师叔得容我些日子,两个月后,万仙商会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到时候,普天之下,所有的宗门家族都会齐聚江南,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我商堂到时候也会参加,我与堂中之人交代,一定给小师叔搞来。” 许闲心中盘算,两个月,倒是也不急,抱拳道:“那就有劳你了。” 钱长老微笑道:“小师叔不必客气,替宗门弟子采买转运所需材料和灵植,本就是我商堂分内之事,责任所在。” 许闲微微顿首,又问:“那这价钱?” “小师祖有现在有多少积分?” 许闲瞥了一眼余额,底气很足道:“五十多万。” “哈哈,那怕是不够啊!” 许闲瞪着眼,脱口道:“这么贵吗?” 钱长老解释道:“小师叔不烦算一笔账,一百积分可换一块下品灵石,小师祖的五十万积分,也不过才区区五千下品灵石罢了。” “市面上的仙植,任意一株,最少也是万块灵石起步吧,师叔你要的这建木和苦竹虽然只是十尺和一节,但是万年的,这就不一样了,价格往上翻个几翻都不止...” 他这么一说,许闲还真反驳不了半点。 是啊。 几十万是不少。 可他忘了算汇率了。 折算下来,可不就才区区五千下品灵石嘛。 认同道:“也是,那照你这意思,我不得准备几百万,上千万积分?” 钱长老半眯着眼,笑道:“自然是不用的。” 许闲肃穆道:“钱长老不烦说明白些,别搞这些弯弯绕绕,我入宗门五年不假,可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一觉就睡了四年。” “哈哈!”钱长老乐呵一笑,“小师叔可能不知道,咱们商堂有个规矩,用任务积分交易,单笔上限是一百万。”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不管你买的是啥,就是买的是仙剑,神植,你最多只用花一百万积分就行。” 许闲一怔,惊喜道:“这么好?” “是的,这算是咱们宗门对弟子的隐藏福利之一吧。” “那不得亏死?”许闲脱口而出。 钱长老打趣道:“小师祖这话说的,我商堂掌控着整个问道宗的经济命脉,有钱的很,根本亏不完。” “商堂挣钱宗门花,一分都不往外花,事实上,咱们商堂里的一些东西,其实都是亏本卖给宗门里的弟子的。” 话音一顿,钱长老刻意强调道: “当然,像这种大额积分交易,也是有限制的,普通弟子百年里只能一次,长老,执事,百年两次,峰主和堂主,百年里三次,而且,买来的东西,不能转手卖掉,只能自己使用……” 不得不说,这个福利是真的好! 就和叶仙语所说的一样,问道宗的福利,都是隐形的,你看不到的。 只要加入问道宗就都能享受。 试问天底下。 那个宗门,只需要两千积分,就可以在道阁随便挑选功法的。 两千积分,一个乙级任务的奖励,四块上品灵石。 若不想出任务。 给宗门扫地两个月,也够了。 而且所有的功法都可以学,不存在高层藏私,功法垄断。 这只是其一。 剑冢的剑。 人手最少一柄灵兵,筑基就给。 还有筑基。 最核心的资源,筑基丹随便你赊账,直到你筑基成功为止... 等等等! 天底下,可没有哪个宗门,能这么大气。 最主要的是还公平,每个人都能享受到。 所以。 凡问道宗弟子,对宗门那都是心甘情愿肝脑涂地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这些都源自于问道宗独有的制度。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问道宗弟子,你想歪都歪不了。 宗门对你掏心掏肺。 你对宗门死心塌地。 都是相互的。 许闲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不错不错,那我呢,我有几次机会?” “小师叔虽然身无职务,但你是剑阁成员,享受阁老的待遇,不限次数,当然...前提是小师叔要的东西,商堂能买到,真要仙剑和神植,我们也无能为力。” 许闲摆手,笑呵呵道:“哈哈,那不能……” 第130章 兑换积分 当即与眼前的钱长老达成了口头约定。 让商堂替自己寻万年建木与先天苦竹。 价格:200万积分。 许闲主动提及要不要先付点定金? 钱长老说不用,等货到了再说。 许闲自是欣然同意,连连夸其靠谱。 至于炽炎赤玉,钱长老不敢打包票。 他说像这样的极其稀有的仙金。 市面上极少流通,没有把握能买到,但是承诺,尽力而为... 许闲有些犯愁。 二人先前的对话中,钱老长对于矿石只字不提时,他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猜中了。 可眼下除了仰仗商堂,自己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凡州。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如何? 也只能等了。 钱长老不是说了,两个月后有一个万仙商会的拍卖会吗? 万一有呢。 眼看天色已晚,日渐西沉。 许闲辞别钱长老,后者起身相送。 “钱长老,这三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拜托了,特别是炽炎赤玉,若是有,一定替我拿下,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出灵石买...” 钱长老当即保证道:“小师叔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商堂不惜一切代价都给你买回来,实在不行,我亲自给你抢。” 许闲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感动道:“仗义!你这朋友,我许闲交了。” “不敢,不敢!” “走了。” “小师叔慢走!” 许闲走后,钱长老转身入了屋中,提笔研墨,将三件东西书于灵纸之上。 又取出了他的专属印章往上一盖。 唤来一个弟子,交代道:“你把这个速速交给各分堂堂主,告诉他们,让他们留意,一但发现,不惜一切,都得给我买回来。” “明白!” 小师祖是谁? 宗门里的新弟子兴许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心里清楚的很。 历代小师祖,走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宗主。 可以说。 许闲自从拜入李太白门下那一刻起。 就已经是问道宗的宗主唯一继承人了。 将来,问道宗是要在他的带领下,高歌猛进的。 他要的东西。 商堂自当倾力而为。 虽然一开始,他们这些人,对于许闲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问心三问里许闲干的那些事,历历在目。 让你救人,你把井填了。 让你选择,你把人全杀了。 让你诚实,你可好,反将一军,连河神都洗不清... 都说三岁看小,五岁看老,他都十二了。 虽然他天赋出众,但是素质堪忧啊。 然邺城一事。 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十七岁的少年,筑基境,在绝境中,选择不顾自身安危,不惜涉险,也要拯救同门,最后更是只身断后.. 那时候。 他一定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们是好奇许闲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是他们却更看重他的选择。 是年少的一腔孤勇也好,还是剑者的舍身取义也罢。 总之他做了。 就是好样的。 刮目相看。 莫过于此。 许闲告别钱长老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扭头去了商堂的交易大厅。 找到一个柜台,从袖口里取出几个储物袋,呼啦啦的往桌上一倒.. 丹药,甲胄,灵草,兵刃,矿石... 什么都有。 堆成了个小山似的。 那负责值班的中年弟子,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许闲。 微微一惊,喉咙一滚。 问:“额,您这是?” 许闲把储物袋收回,咧嘴笑道:“这些,都给我换成积分。” “全卖吗?” “对。” 中年弟子深深的看了许闲一眼,点头道: “行!不过需要点时间,你这太多了。” 许闲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撑在桌案上,淡淡道:“你慢慢弄,我不赶时间。” 于是便开始当着许闲的面清点,并且核算价值... 虽然这些东西,特别值钱的不多,但是,是真的很多。 出于好奇,便闲谈道:“您这么多东西,都是哪来的啊?” “这些啊...”许闲装出一副老气横秋之态,怅然道:“都是战利品,是我用命挣来的。” “哦,有故事啊?” “想听?” “想!”男弟子懵懂点头。 许闲四十五度角望着穹顶,“这事说来话长...” 男弟子满目期待,手中动作也下意识的慢了些。 许闲目光下移,盯着他道:“所以,还是不说了。” 男弟子:“???” 许闲乐呵道:“行了,干你的活吧。” 男弟子瘪着嘴,一言不发。 闷头算账。 虽然许闲有些扫兴。 但是。 从这些战利品中他也能大致脑补出一些画面来。 应该是来自邪修。 而且看样子,还没少杀。 不管怎么说,当是杀邪修这一点,就不该被怠慢。 问道宗,对于门中弟子,一向很开明,极少干预弟子的选择。 门中弟子,可以选择仗剑四方,斩妖除魔,走杀伐的路子,去冒险。 于战斗中修行成长,完成任务,获取积分,兑换资源... 你若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只想一心修道长生,宗门也绝不会逼你,你完全可以和他一样,选择一些宗门的日常工作。 杂事堂盖房扫地啊。 丹堂种花种草啊。 商堂里打杂啊! 等等等... 干这些活虽然来钱少,但是绝对饿不死,满足正常所需,是没有问题的。 主内,主外,由弟子自行选择。 但是。 即便是他这样的主内的,也还是打心里佩服这些为了宗门,出生入死的弟子的。 很快。 核算完毕。 中年弟子列出一串清单,递到了许闲面前,问道:“您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便把道玉给我,我将这上面的积分转给你,就算完成了..” 许闲目光一扫,对于细节,他并不在意,只是看了一眼总数。 [合计积分:十八万三千整] 不多。 但是也绝对不少。 嘀咕一句。 “呵...这些魔修还真够穷的。” 这上面,丹药占了大头,可惜很多都被吃掉了,不然还能往上冲不冲。 “您说什么?” 许闲抬眸一瞥,笑道:“没什么,就按你说的来。” 随手将道玉一并递了回去。 中年弟子接过,神识那么一扫,顿时惊坐而起,九十度鞠躬。 “小师祖好!” 第131章 富有的许闲 “小师祖,交易已完成,您慢走!”中年弟子双手奉上。 许闲接过,道一句谢。 “多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闲转身离去,数步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对了,问你个事?” 半个屁股还没坐实的中年弟子腾的一下又窜了起来。 “小师祖,您说?” 许闲压手示意无需拘谨,遂而问道: “我有个朋友有一张上古异兽的蛇皮,他让我帮忙问问,能换多少积分?” 中年弟子怪怪的看了许闲一眼。 朋友? 想了想,说道:“很多!” “嗯?” 中年弟子忙道:“我不知道,没换过,不过六阶兽王的皮在市面上,一万灵石起步,折算成积分,都百万了,这要是上古异兽的皮,我估计得好几十个一百万。” “哦,这样啊。”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那蛇骨呢?” “蛇骨应该少一些。” “蛇肉呢?” “再少一些。” “嗯嗯,懂了!” 中年弟子插嘴道:“不过,小师祖要是真心卖,我去找长老问问,我估摸着加起来的话,换个几千万任务积分,不成问题。” “再说。”许闲敷衍一句,大步流星而去。 心情大好。 估计那白蛇自己都没想到,它的身子,就是自己最后的宝贝吧。 几千万积分。 就是几十万灵石。 这放在富得流油的中州,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毕竟。 许闲听说,很多宗门的内门弟子,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几块灵石而已。 目前来看,自己建造剑楼的基础已经有了。 后续哪怕是建造二层剑楼,材料只要凡州有,自己的积分也够了。 不过。 许闲最多也只打算卖蛇皮。 至于蛇肉和蛇骨他得留着。 等自己忙完一层剑楼的事,他打算回一趟厚道村,请全村吃蛇肉,喝蛇骨汤。 异兽血肉之补,胜过灵丹妙药。 为啥喝蛇骨汤? 因为蛇肉不够吃,加起来都没一百斤。 “早知道,养大点杀就好了。” 极品灵石二百多万,许闲是不打算动的。 当今凡州,极品灵石储备极少,而盖剑楼极其耗费灵石,得留着。 行径途中,许闲掏出道玉看了一眼。 [性命:许闲] [身份:一代弟子] [归属山峰:执剑峰] [职位:无] [积分:653457] [当前境界:金丹境初期] 深吸一气,眉梢渐舒。 “我现在也算是站起来了!” 回想两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现在摇身一变,已是身价千万积分,两百多万灵石的有钱人了。 人生,还当真是其妙啊。 遥望云天外,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美出天际。 “再接再厉吧!” 他唤出且慢,悠哉悠哉远去。 自己是有钱了不假。 可接下来的境界修炼,要开始烧钱了。 他这点家底。 也只够两层楼造的。 还剩十层。 注定了是一个天文数字,任重而道远啊... .... 两日后。 问道宗的收徒仪式正式开始,那一日的热闹喧嚣,胜过往年。 问灵阵自清晨开启,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接着是问心,问剑,如当年一样。 只不过,今年的问剑,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风平浪静。 剑碑前,依旧围着一群少年少女,不过他们却不是在研究如何破局。 而是听知情人士讲着一段属于许闲的光辉往事。 破残局! 邺城行! 有长老吹嘘。 “咱们这位小师祖,四年悟剑碑,十月筑基,入剑冢四月,得仙剑而归,现如今,十八岁不到的年纪,已是金丹境的修士了,尔等以后,应当效仿小师祖,勤勉修行,莫要懈怠。” 而此时。 那些少年少女的眼中,以是说不出的敬仰和崇拜。 十七岁的金丹境。 放眼整个凡州,能有几人? 许闲成了这些新弟子眼中的传奇人物。 修行路上的榜样! 当然。 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对此却并不感兴趣。 整日把自己关在屋中,修炼功法秘诀。 回到问道宗的第三日,许闲大清早的便去了一趟道阁。 花费了整整四万积分,进出道阁二十次,选了二十本功法秘籍,熟记脑海。 当时守阁的弟子都被惊呆了,他干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 一天往返剑阁二十次,算是创造纪录了吧。 邺城一战。 许闲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 技能太少了。 虽然自己目前已经领悟出了青莲剑歌的三剑。 可青莲剑歌毕竟是仙阶剑法,威力是大,可耗蓝也不假啊。 技多不压身。 什么御物之术。 唤火。 唤风。 唤雨。 起雷。 阵法。 咒术。 许闲全给选了。 未来自己的境界只需要借助建造白玉京就能提升。 简单来讲就是往里砸钱就行。 但是自己的天赋和悟性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所以。 他打算趁着材料还没齐全之前,依靠自己惊人的悟性,多学一些技能。 都说学的杂,不纯粹。 许闲只想说。 那是学的还不够多。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建起十二层剑楼之前,把道阁的功法全给它学了... 他学的第一本,是问道宗顶级的御物功法。 [御物仙术·地阶中品] 以气御万物,一念倒阴阳。 共计三层。 第一天:他领悟了第一层,举重若轻。 第二天:他领悟了第二层,举轻若重。 现在正在领悟最后一层,驭灵。 领悟之后。 可以灵气和念力,操控活灵,让你闭嘴就闭嘴,让你跪下就跪下。 修炼至大成,配合强大的修为,甚至可以瞬间同时镇压数万人。 当然。 许闲目前顿悟的只是皮毛,想要做到这一步。 还需要反复打磨,境界是基础,其中真意,需要细细领会。 也是那一天,日暮十分。 宗门招徒大会如约落幕,一切尘埃落定。 每座山峰都迎来了新的血脉。 执剑峰也是。 而许闲的门,也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 “小师祖,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闲起身,推开了门。 “小凝...” 第132章 以身相许? “小师祖!好久不见。” 四目相对间,姑娘微微仰着头,一双凤眼微眯,狭长如两轮弯月。 薄唇点着朱红,眼角蕴着胭脂,落日余晖洒出腮红,平添狐媚。 低头挽发,垂目笑问:“小师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许闲稍稍一怔,“额,不太方便吧。” 南宫凝眉间一簇,对少年的不解风情,稍有不满,笑意凝固,瘪着红唇。 “干嘛,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少年摸了摸鼻尖,让出了路。 南宫凝先是于门前探头,而后迈步进去,好奇的打量起了屋中。 一间小屋,除了一个有些发黄的蒲团,空无一物。 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了一句。 “小师祖的房间,还真是...干净啊!” 许闲轻咳一声,小装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南宫凝摇头笑笑,于蒲团前一处,袖口一荡,惊散几许微尘,翩然落座,巡视四周,又看少年,轻声道: “挺好的,艰苦朴素,吃苦耐劳,当为我等表率。” 许闲无语,落座蒲团,懒懒道:“不会夸,你不用硬夸。” 说话是一门艺术。 显然。 问道宗的人都很懂艺术。 就像自己穷的只能喝粥,他们非得说你喜欢喝粥。 自己这屋里干干净净,他们说你艰苦朴素。 自己又没病? 还没苦硬吃不成。 南宫凝撅着嘴,“小师祖,你真不会聊天。” 许闲悻悻的刮了刮鼻尖,直奔主题道:“说吧,找我啥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南宫凝反问。 “我可没这个意思。” 南宫凝莫名变得认真,缓缓说道:“来找小师祖,三个事情。” “三件?” “是的。” 许闲乐呵一笑,打趣道:“除了让我退还你积分,都好说。” 南宫凝糊里糊涂。 “什么积分?” “没事,说你的事。” 南宫凝坐直了些,胸口的弧度也随之更加傲人了些,自袖口处取出一个灵袋,递了过去。 “第一件,物归原主。” 许闲顺手接过,“你不说,我都忘了。” “师祖看看,里面的东西少没少。” 许闲摆了摆手,“不必,咱们这关系,生死之交,我还能不信你,你说你的。” “好。”南宫凝点头,神情变得更加肃穆,看向许闲的目光中,带着歉意,诚恳道: “第二件事,我是来向小师祖请罪的,恳求小师祖原谅。” 一句话,倒是给许闲干得摸不着头脑了,顺手将灵袋放进腰间储物袋时,云里雾里道: “请罪?请什么罪?” 南宫凝说:“临行邺城前,温师妹特意找到我,让我务必确保小师祖的安全,我答应了,按问道宗的规矩,强者护着弱者,这是责任和义务,可由于我三人的疏忽大意,害得小师祖置身险地,更是为了救我们,险些丧命。” “保护小师祖不周,我等三人都有罪。” “青书师弟,阮重师弟不幸战死,只有我活着,所以该由我来负责。” “我已经向宗门主动申请,罚我基础俸禄百年。” “按理,几日前得知小师祖安好,我便该来请罪的,实在是招徒之事繁忙,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许闲彻底听麻了,连忙打断了南宫凝的话。 “等等,你先打住。” 南宫凝话音戛然而止,默默的注视着少年。 许闲直言,“小凝,你没病吧?” 南宫凝糊里糊涂,懵懂摇头。 “我不懂小师祖什么意思?” “你有什么有罪?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不会是在点我呢吧?” 南宫凝低眉敛目,语气低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闲见不得女子皱眉,尤甚这漂亮的女子,而且,看南宫凝这架势,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妥协道:“害,那就依你,我原谅你了,可以了吧。” 南宫凝低着头,咬着唇。 “谢师祖。” 许闲出言安慰道:“行了,别想太多,也别往自己身上揽责,这事怪不到你头上,邺城地处南境,虽时有魔修搞事,可谁也不会想到,邺城能和魔修勾结不是,只能说,我们刚好撞上了,运气不太好,而且,你们也不欠我的,什么保护不保护的,我堂堂小师祖还用人护着?” 南宫凝默默不语。 “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你告诉我,我找他说理去?” 南宫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宗主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没人怪我的。” 许闲一本正经,摆出了长者的姿态,说教道:“那师祖就得好好说说你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很不懂事。” “嗯?” “此事已过,以后休要再提!”少年正色道。 南宫凝点头应下。 “嗯!” 许闲的内心是复杂的,问道宗里的这些人,说真的,三观比自己来时的地方都正。 责任心太强了。 还有点认死理。 搞得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禁感慨。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继续吧,不是还有第三件吗?” 南宫凝欲言又止。 许闲渐渐急不可耐。 “你倒是说啊?” 南宫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鼓足勇气道: “小师祖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许闲大脑空白,有一瞬间,怠机了。 “啊!” 南宫凝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目光不再如之前一般躲闪。 许闲人都麻了,这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居然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不是...小凝,你真没事吧?” “师祖干嘛又这么问?” 许闲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弱弱道:“是不是那一晚,被人伤到脑子了?” “没有啊?” “那你说什么胡话呢?” 南宫凝抿了抿唇,直勾勾的望着许闲。 “我是认真的。” 许闲头大如斗,扶额叹息。 “谁教你的?” 南宫凝认真道:“江湖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女子若是被男子救了,女子自当以身相许报恩,不然岂不是让人白救了。” 许闲:“...” 南宫凝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如果长得丑这么做当然不好,是恩将仇报,可我长得不丑。” 完蛋? 她懂的好多,许闲竟是无言以对。 “还是小师祖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许闲忍不住瞟了一眼,不好看?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许闲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没有。” 南宫凝含羞问道:“那小师祖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 南宫凝颊如潮涌,柔声道:“答应要了我啊。” 主动上门。 不要彩礼。 温文尔雅。 落落大方。 天赋非凡。 听说她的家世,也是极好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身材好,脸蛋好... 这谁顶得住? 许闲喉咙一滚,“我还没满十八岁!” 南宫凝:“???” 许闲刻意强调道:“未成年人不能娶妻,抱歉!我还有事,回见!” 说完不等南宫凝回应,便已起身,推门而出。 只留下南宫凝木讷的坐在原地,一头雾水。 “未成年?” 一个好小众的词汇。 喃喃自语,“是什么意思呢?” 第133章 吃瓜的温晴雪 许闲推门而出,迎面便就撞见了温晴雪,后者斜斜的站着,侧着耳朵,像是在偷听... 迎上少年的目光后,若无其事的抬头窥天。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许闲抬眸一瞥,满世繁星静谧,唯独不见月明。 “咳咳!” “我去吃个饭!” 温晴雪眼神耐人寻味,何时出门吃饭,也与自己说了呢?便就哦了一声。 少年大步流星,出院门而离去,路上嘀嘀咕咕,小声诽腹。 “乱。” “太乱了。” “谁说古代姑娘保守的。” “不是要给你生小孩,就是要以身相许。”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许闲离开后,南宫凝也跟着走出了屋中,轻阖木门,亦见温晴雪。 不同于见到许闲的尴尬,温晴雪主动走上前来,询问:“怎么样?” 南宫凝摇了摇头,有些失落道:“不怎么样。” “被拒绝了?” 南宫凝想了想,模棱两可道:“也不算吧。” 温晴雪拽住南宫凝的手,将她拉到老树下落坐,好奇追问:“讲讲,我给你分析分析。” 南宫凝略显迟疑。 温晴雪拽着南宫凝的胳膊,晃啊晃啊晃,一改往日常态,像个小姑娘一般撒娇道:“说嘛,说嘛,我想听?” 南宫凝有些难为情,“真想听?” “恩恩!”温晴雪小鸡啄米般点头。 南宫凝妥协道:“行吧。” 正欲开口,却被温晴雪打断。 “等一下。” “嗯?” 只见温晴雪白色纱袖那般一挥,桌上便就多了一壶热茶,她给南宫凝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着不知又从何处,掏出一把瓜子来,边磕边道:“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南宫凝盯着眼前一脸迫不及待的温晴雪,蓦然问道:“你在干嘛?” “没干嘛啊?”注意到南宫凝目光的变化,她连忙解释道:“嘻嘻,这样不是显得有气氛些嘛,你说你的,不用管我。” 南宫凝是真服了,叹息一声,便就将屋中之事,娓娓道来。 温晴雪听的认真,眼中装满了八卦。 可是表情却随着故事的进展接连变化,时忧,时喜,时愁,偶尔还装出一副我在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小口喝茶,满地瓜壳。 南宫凝说小师祖没怪自己。 温晴雪便说小师祖明事理,值得托付。 南宫凝问自己是不是不够漂亮。 温晴雪言之凿凿道,怎么可能,你最好看了。 南宫凝说自己要以身相许,小师祖说他还没满十八,问她是什么意思? 温情雪老气横秋说,小师祖是想告诉你,你年纪大了。 南宫凝想哭,自己才三百多岁,哪里年纪大了? “那未成年是什么意思?” “什么未成年?” “不知道啊,小师祖说的,他说什么未成年人不能结婚?” 温晴雪小小的喝了一口茶,略一沉吟后,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未成年可能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小师祖来自未成年这个种族,而未成年一族不能结婚,所以小师祖不能结婚...” “啊!”南宫凝方寸大乱,“那怎么办?” 温晴雪磕了一颗瓜子,说道:“你可以不要名分,单纯的陪小师祖睡觉,未成年人一族不让谈感情,不让结婚,但是不代表不不能玩女人,不然他们怎么生小孩,又哪来的小师祖~” 南宫凝眼珠瞪得大大的,愤愤道:“你是我姐妹吗?” “是啊!”温晴雪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 “那你听听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温晴雪淡淡问:“我问你,你干嘛要当小师祖的道侣?” “因为小师祖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报他的恩情啊。”南宫凝脸不红心不跳道。 温晴雪撇了撇嘴。 “我要听实话?” 南宫凝努了努薄唇,面露红霞,眼泛桃花,小声道:“嗯...因为小师祖站在我身前护着我时,真的好厉害,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光,而且小师祖还很有学问,聪明,勇敢,天赋又好,最最最重要的是,小师祖长得真的很帅啊!” 温晴雪淡淡道:“那我问你,你和他睡觉,谁吃亏?” 南宫凝愣了一下,“我反正不亏。” 温晴雪小手一摊,“那不就得了。” 南宫凝恍然大悟道:“小温,我悟了。” 温晴雪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看着南宫凝,很认真道:“所以,师姐,别犹豫,趁着白菜还小,把他拱了,拱到就是赚到。” “好,我拱!”南宫凝干劲满满,不再彷徨。 温晴雪起身,挥舞小拳头,做出一个打气的动作。 “加油!” 南宫凝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有样学样,挥舞着娇嫩的拳头。 “加油!” 温晴雪转身离去入了屋中。 南宫凝依旧坐在桌前,给自己打着气。 “加油!” “反正我不吃亏!” “趁着白菜还小,给他拱...”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南宫凝反应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首看去,对着温晴雪的背影,大声道: “温晴雪,你才是猪...” 不过回应她的,却是无情的关门声。 屋中温晴雪坏坏一笑,得意道:“这傻妞,胸是比我大啊,可脑子没我聪明,哼哼……” 另一边。 许闲离开小院后,百无聊赖的爬上了一座小山峰。 来到了昔日练剑的地方。 指尖一动,点了一炉火。 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日自己留下的穿山甲肉,切下一块,串到且慢上,直接当场开烤。 突破金丹境后。 许闲已经可以做到长时间不喝水,不吃饭了。 但是。 修行功法,对于灵气的耗费,相对还是较大的。 适当吃点这妖兽的肉,对于灵力恢复有好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 商堂的灵食坊才能得以维持。 否则就靠着新弟子喝粥,早就倒闭了不是。 不过。 很多山中弟子,大多都选择自给自足,不是因为讲究,单纯就是因为穷。 修炼。 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 灵石。 丹药。 这两样都是大花销。 能省则省吧。 许闲目前当然不缺吃饭的钱,单纯就是怕去了,那死胖子偷偷往自己碗里淬涂抹。 毕竟。 寻找自己的那个任务里,周涛多少也投了点。 不多。 但是许闲指定是不能还他的。 当初三块总价值300积分的灵石,那胖子只给了自己120。 明晃晃的坑了自己一大半。 他这人记仇。 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哪能错过。 以那胖子的性子,估计又得瘦一圈,想想都开心。 烤着烤着。 身前的一棵古松树梢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人。 于星河火光间,尽显慵懒,悠然道: “用仙剑烤肉,你是真不干人事啊!” 第134章 少年的抱怨! 青年就这般坐在树梢上,拇指粗细。 却不见松枝有半点弯曲,青衫随风遥,长发迎风撩。 他一手搭在膝间,一手拿着个灰色酒葫芦。 话罢一饮,配上先前的青书音,好似月下谪仙。 许闲在心里暗呸一声。 “装你妈!” 明面上却是嘴角上倾,饶有兴致的打趣道:“哦豁,这不是青山师侄嘛,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喝西北风来啦?” “切—”青年轻切一声,眉目清冷,尽显傲娇。 “伶牙俐齿。” 许闲不乐意了,温怒道:“你什么态度,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师叔我说话呢?” “师叔?”李青山讥讽道:“可别,有你这样的师叔,我李青山可丢不起那个人。” 许闲皮笑肉不笑,“不装你能死啊!” 李青山掌心轻轻一拍,整个人便就像鬼一样飘了下来,长袖那么一甩,挽起裤袍落座少年之前,尽显优雅。 轻啧道:“你懂个屁,我这叫风度。” 许闲乐呵道:“问道宗谁不知道,你李青山有三爱,爱酒,爱剑,爱装逼,小心哪天,天上下来一道旱雷给你劈咯。” 李青山分毫不让,回怼道: “我李青山就是在装,那也是要脸面的,不像你,那脸皮薄的也就墙那么厚,要劈也先给你劈了。” “不要脸的说谁呢?” “不要脸的说你呢!” 许闲刻意拖拉着语调道:“哦—不要脸的说我呢。” 李青山感觉怪怪,酒壶到唇前,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面色红白交替。 “哎,你脸咋红了呢?” 李青山:“...” “哎呀,怎么又白了呢?” 李青山沉声道:“你够了!” “切。” 许闲轻切了一声,满眼鄙夷。 李青山喝了一口老酒,袖口轻抹嘴角,说教道: “一名剑修,应该把剑当成自己的战友一样,要尊重,更要爱惜,像你这样,一柄仙剑,用来烤肉...” “打住!”许闲匆忙出言打断,不悦道:“我可没兴趣听你跟我掰扯大道理,你要是不会聊天,就把嘴闭了。” 李青山并指作剑,指向许闲。 “你...” “你什么你,”许闲提高嗓音,“叫我师叔!” “我...” “我什么我,你倒是想用仙剑烤肉啊,但是你有吗你?” 李青山气的直发抖,手指不停的指着许闲,终是半个字也没憋出来。 猛灌一口老酒,险些没给自己呛死。 “咳咳咳!” 许闲眼中满是得意,乐呵道:“行了,你和我,谁还不知道谁啊,我是不要脸,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大乘期的剑修,一峰之主,绑架小孩,你装啥呢?” 李青山白眼上翻,心虚不语,这事自己还真说不上理。 许闲得寸进尺,一边翻烤着手上的肉,一边嘚不嘚的说道: “我跟你说,也就老子命硬,我要是死在邺城,这辈子你都得内疚死,不就是区区十万积分,换算下来,就一千块灵石,你李青山缺这一千灵石?知足吧你,我要是你,我都找个地烧高香去...” 话是难听了点,但是理是这么个理! 许闲这么一说,李青山这么一听,气还真就顺了很多。 许闲话音还在继续,伴着风声和火声,抱怨不止。 “你说说你,把我绑回来了,你又不管我,积分积分你不给点,灵石灵石你不给点,老子累死累活,好不容易修炼到筑基境,好家伙,出去执行个任务,还遇到了那倒霉事,小命差点交代了...” “你看看别的宗门,那些宗门天骄,哪一个身边不跟着几个顶级护道者,明里暗里的保驾护航,到我这,要啥啥没有,全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拼杀出一条血路来,怎么,是我不配吗?” “十七岁筑基,我这天赋不赖吧?” “顿悟剑碑,我古今第一人吧?” “剑冢取仙剑,整个问道宗也没几个吧?” “我堂堂小师祖,身份这块,我也不差吧?” “天赋,背景,资质,我哪样不是顶级的?” “嗯...我就问你我配不配?” “回答我!!!” “你还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我不找你,那是我这人品行好,懂不懂...” 许闲说的滔滔不绝,听的李青山一愣一愣的,硬是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不止说不出话,心里居然还很认同,难免自责起来,心虚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邺城一行,许闲确实受委屈了。 可... 有些事情,一言难尽。 许闲取仙剑这事,导致他的积分被叶仙语全坑去了。 眼瞅着仙府要交房租了,他只得接个任务,挣积分去了。 他也没想到。 平日里连打工都不肯的许闲,居然还真接了任务,还是一个和魔修有关的。 按理。 从事后情报上提及来看,两个元婴,一个金丹,再加一个许闲,在邺城地界,完全可以横着走。 谁能想到。 邺城叛变呢? 谁又能想到。 在问道宗的地界,居然藏着七十二魔窟的余孽呢? 可... 再多的借口,确实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他确实大意了! 许闲说的也的确没毛病,毕竟人家也不是心甘情愿来修仙的。 是自己绑回来的,单凭这一条,就注定他掰扯不过许闲。 除非他也不要脸。 可显然。 他李青山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和名声。 眼见说不过,许闲又没有要停嘴的意思,李青山赶忙转移话题道: “肉熟了没?” “干嘛?” 李青山直勾勾盯着那肉,“给我来一块。” 许闲大无语,不过他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摸出一把短刃,切下一块,插在刀上,连刀带肉一并递给了李青山。 “我该你的,别给自己噎死了。” 李青山接过,先是闻了闻,又咬下一口,长眉高挑,略显享受。 许闲哈气吹了吹,也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话先说好,吃肉可以,想要积分,没门。” 李青山不耐烦道:“你把嘴闭了吧,小小年纪,比村口的大妈都啰嗦。”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吃我肉,没句好话?”许闲鄙视。 李青山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咀嚼,感慨道: “你还别说,用仙剑烤出来的肉,味道是不一样。” 许闲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他那酒壶上,“酒给我整一口?” 李青山瞟了许闲一眼,随手一扔。 “拿去。” 第135章 李青山和许闲的较量 少年仰头一饮,“嘶!”辛辣入喉,刺鼻,坠下肺腑,火辣辣的烧。 许闲挤了挤眼睛,哈出一口气。 “啊!” 是的真上头。 渐渐回味,些许微甘。 李青山全程目睹,唇角倾起一丝邪魅。 许闲吐槽:“啥破酒,真难喝?”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却一点不松,也没有要还的意思。 李青山鄙夷道:“上好的仙人醉,不会喝就还我,浪费。” “吹!” 李青山大无语,对牛弹琴莫过于此。 两人吃着肉。 许闲喝着酒。 晚风徐徐,星子轻盈。 李青山打破短暂的宁静,说道:“刚你和那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许闲稍稍一愣,眼神耐人寻味。 李青山回眸一眼,不语,却以确认。 许闲狠狠拽下一块肉,“耳朵这么尖?” 李青山悠然道:“大乘者,可握天地灵气于掌中,明悟天地法则,十里之内,闻蝇鸣,百里之内,听喊声,一眼可见数里外蝴蝶振翅,我,大乘境后期,自问渡劫之下第一剑修,听到你们说话,很稀奇吗?” 许闲先是瘪了瘪嘴,又故作深沉道: “既然你听到了,小师叔我也不瞒你,我也很苦恼,拒绝得太明显吧,怕伤了小姑娘的心,接受吧,我又不是那随便的人。” “虽然说,小凝有几分姿色,人也还行,可我辈修士,一心问道,岂能困于儿女情长呢,长生路上多枯骨,女色..呵呵,终究不过只是红粉骷髅罢了。” 李青山嘴角不经意间在月色下抖动了数下。 眼中不耻一闪即逝,忽而望着天,长叹一声,眼中忧郁泛滥成灾。 “是啊!我懂你的感受。”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小口的抿了一口酒。 李青山缓低眉,隔空望向许闲,满目忧郁的说道: “想我当年,刚入山门,和你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师姐,师叔,师妹,向我坦露心扉者,不在少数,就连中原的不少仙子,亦要与我结为道侣,都被我一一拒绝了,非我心狠,不识风雅,只是...” 李青山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修的是无情剑道,也只能负尽温柔了。” 许闲使劲的憋着一口酒没喷出来。 说的真的跟真的一样。 李青山说完,还偷偷瞥了他一眼,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许闲差点没绷住。 喉咙一滚,吞下烈酒,怅然道:“想开点,要怪就怪,你我这一副臭皮囊,太过显眼。” 李青山认同道:“确实,天道不公啊!” 二人对视,明面上惺惺相惜。 但心里面,却是各怀鬼胎。 许闲:“小样,小爷我装死你!” 李太白:“太能装了,遇到对手了。” 最后,这一场无形中的较量,以棋逢对手悻悻收场。 李青山觉得自己没输,装不过,单纯就是许闲脸皮太厚的原因。 许闲却觉得自己赢了,因为话题是李青山提的,最后收尾的是自己。 互相装逼间。 肉吃完了,火光间歇,唯余一堆热碳,风吹时,碳红些,风止时,碳暗些... 酒没喝完,许闲却以三分微醺,趁着李青山装逼时,他悄悄把酒壶塞进了袖口。 李青山起身,踱步至崖畔,望着夜下青山,天上星河,突然唤了一声。 “小师叔。” 许闲迷迷瞪瞪,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喊我?” 李青山目不回首,缓缓而道:“你是不是真的怪我,把你带进了问道宗?” 蛙鸣嘹亮,虫鸣声声,气氛突然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许闲不答反问:“你说呢?” 李青山回忆道:“五年前,我山中遇你,窥见你身上隐隐有一道剑意,呼之欲出,我便驻足,在厚道村,观你数日,见你为人和善,机智聪慧,性格沉稳,故此才与你现身一见,欲要带你回宗门修仙,踏长生,却不曾想,被你拒绝了。” 说到此处,李青山干笑一声,“凡人不想修仙?呵呵...我活了快千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听到,有人会这般想。” 许闲往身后挪了挪,斜靠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懒懒道: “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修仙没兴趣,就是单纯的不想吃苦罢了。” 李青山依旧望着天,意味深长道:“是啊,修仙,苦啊!” 话音一顿,他继续唠叨道:“可是长生,力量,这些都是生灵渴望的东西,有人求而不得,有人连求的机会都没有,而你,明明有机会,却不愿,所以我把你给带回来了,我心想,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呢?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感谢我的....” 许闲双眼眯起一条缝,不耐烦道:“我说你啰里吧嗦的说一堆有的没得,到底想干嘛,我可不是来听你抒情的,有话直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李青山回首,又踱步至许闲身侧,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许闲有些不自在,“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青山低眉敛目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刚刚与我说的那些我也承认,你是天才,万中无一的妖孽,以你的天赋,若是在别的宗门,哪怕是三教,我相信那些老不死的,也一定会倾尽一切培养你的,至少你不用喝粥,更不用为了外物发愁,自然也不会深陷那般险地...” 许闲一头雾水,他很想掐自己一下,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若是真的。 那就是李青山病了。 李青山却浑不在意许闲怪异的目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你身在问道宗,从始至终,并未因顿悟剑碑,取回仙剑而得到资源的倾斜,无外乎多了一个小师祖的名头,在这山里,受人尊重一些罢了。” “你心里有怨,我能理解,莫说是你,换谁都会如此。” “可这是剑祖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是,我师傅也是...” “至于剑祖他老人家为何如此,讲起来太麻烦,你听起来也烦,我便就不讲了,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 “简单说,这就是问道宗的规矩。” “自立自强,相对公平!” “我们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去打破规矩,去改变规则,只能遵守...” “问道宗一直如此。” “强者庇护弱者。” “是每个问道宗的弟子都会去做的事情。” “你刚说的护道者...宗门里确实不曾有过先例,问道宗的规矩,同行时,最强者为弱者护道,不惜豁出性命,不分彼此...” “所以....” 话到此处,李青山却摆了摆手,“罢了,多说无益,现如今木已成舟,邺城一事,整座天下都知道了你许闲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一切都以成既定事实,无可更改,不过,你若是不愿出去打打杀杀,不妨如此。” “恰好我的仙府需要一人照料,你可以住进来,往后吃住的一切花销,由我承担,我每月额外在支付给你一定的报酬,如此一来,你也能安心修炼,无需设险。” “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136章 一万积分,包吃包住? 许闲顿时来了兴致,打趣道:“哦,你这是打算要包养我啊?” 包养? 李青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这夜色还沉。 “请你注意用词。” 许闲故作深沉,“我这身价可高啊,就怕你用不起。” “别废话,你开个价。”李青山冷冷说。 许闲眼珠一转,张口道:“念你心诚,这么得,一个月一万积分,我可以考虑考虑。” 李青山清眸一瞪,“一万,你怎么不去抢呢?” 许闲不屑,趁机挖苦道:“说了你用不起,没那个实力,就别来跟我装,懂!” 李青山广袖下的拳下意识的攥紧,看着少年那欠揍的模样,心情极难平静。 咬牙道:“行,一万就一万。” 许闲一下子就坐起了身来,“真给啊?” “剑者一诺,千金之重。” 许闲有些后悔,本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 感觉自己要少了...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少年绷着脸,欲擒故纵道:“我得考虑考虑!” 李青山懒得废话。 “随你!” 许闲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行,你回去等我通知吧。” 李青山嘴角微抽... 月薪一万,包吃包住,在问道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考虑个屁? 要不是自己欠他的,他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和他多待,太能装了。 无时无刻的装,逮着机会就装。 见李青山没有要动的意思,许闲淡淡道:“你不走,那我走。” 说罢转身离去,单手插着兜,一手高举挥了挥。 “青山师侄,回见。” 李青山沉着脸,低喝,“站住!” 许闲蓦然回首,“干嘛,不是让你回去等通知了吗,你又想来硬的?” 李青山伸出手,招了招。 “拿来?” 许闲明知故问:“什么?” 李青山黑着脸,“酒壶还我。” 许闲呃了一声,有些尴尬,自袖口处取出酒葫芦,拔开瓶塞,猛灌数口,辣的满脸通红,龇牙咧嘴。 很不情愿的扔了回去。 “小气,就你这样的,还想当我老板。” 李青山哭笑不得,瞥了他一眼,半个字都没说,就消失在了原地。 许闲偷鸡不成,略显郁闷,耸了耸肩,下了山去。 路上吹着风,哼着小曲,三分微醺,心情其实也还行。 前有漂亮姑娘以身相许。 后有月薪过万的工作主动上门。 他觉得李青山这孩子,也还不错。 虽然把自己绑回来不假,不过今晚的一番肺腑之言,他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事情说开了,什么都好。 他是把问道宗吐槽了一遍,也把李青山埋怨了一通。 可本质上只是为了堵一堵李青山的嘴。 心里并非这么想的。 许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也绝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这个世界上。 没有谁欠了谁的。 他也并不觉得问道宗欠自己的。 李青山说的固然没错,若是以自己现在的资质去别的宗门,待遇自然是没得说。 这就好比重点高中的尖子生,空降到了普通高中一个样。 奖学金,资源,七七八八...还不是要啥有啥。 可话又说回来了。 若不是来的问道宗,他可悟不了剑碑,也没有剑胎,更没剑体,又哪来的剑楼... 不过是区区变异剑灵根罢了。 即便稀有。 却也并非独一无二不是。 天底下单灵根的天才多了去了,变异灵根更不在少数,便是天生的圣体,仙体,道种也是有的。 自己在问道宗,只不过是没得到特殊的待遇而已。 但是。 整体的福利,却远远超过别的宗门。 抛开三大教。 百家,千宗,万门哪怕倾尽全力,还真未必能比得上。 入门修的是顶级的炼体诀,在凡州屈指可数。 还有那座道阁,整座天下的功法,半数收录其中,只要能学会,你都能学。 至于别的...就不用再说了。 当然。 许闲最喜欢的还是问道宗的环境,他说的不是风景,而是生活的环境,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这是他最看重的。 梦想的乌托邦啊。 特别是邺城一行之后,他对问道宗,有了更直接的改观。 他是几度涉险不假。 可其他人同样也为了同门拼命,直到力尽,甚至不惜自爆。 那书上的道理,在问道宗,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 身处问道宗。 许闲完全可以放心的把后辈交给同门。 这种信任,是源自于问道宗的制度和修炼环境。 这也是问道宗立世的根本。 李青山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别人兴许不懂,许闲却心知肚明。 只是李青山没有明说,他也便假装不知罢了。 反正,别人爱咱想咱想,他许闲这辈子,就认准问道宗了。 死了也学别人,葬在那问道坡下。 你要是问为什么? 俗一些,老子乐意。 高雅些,为了情怀。 但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所以,李青山这活,许闲接了,一个月一万积分呢,至于到时候谁伺候谁,那还真不好说。 在怎么讲。 自己也是他师叔不是,辈分摆在那呢。 嘿嘿! 许闲回去时,已经是子时交替了,夜极深,温晴雪并没有睡,听到许闲的脚步,姑娘推门,探出半个脑袋来。 “小师祖,你回来啦?” 对于温晴雪这样的修士,白天黑夜本就无需分得太清。 所以许闲并没有问,怎么还没睡,还没休息的之类的话。 而是直言道:“找我有事?” 温晴雪摇头道:“没事啊,就是和你打个招呼。” 许闲大无语。 想着明个太阳应该要从西边出来了。 “行吧,那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了。” 温晴雪稍稍一怔,询问道:“去哪?” “醉晚居。” 温晴雪小小眉梢微蹙,不解道:“醉晚居,那不是青山师叔的仙府吗?” 许闲万般无奈的叹息道:“没办法,他非得求着我去住,我这做师叔的,能怎么办,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给他面子,我总不能不给我师姐面子吧,我也不想我师姐难坐啊。” 温晴雪眼中忽暗忽明,怎么说呢,就很假... 大眼睛眨了眨,试探道:“白住啊?” 许闲大大咧咧道:“碍,不白住,一个一万积分呢。” 温晴雪眼睛睁得更大了,唏嘘道:“一万?这么贵?” 许闲狡黠一笑,“是他给我一万。” 温晴雪懵了,竖起个大拇指,眼中满是崇拜。 “牛!” 第137章 醉晚居 醉晚居 次日清晨。 许闲收拾好家当...也没家当。 两手空空出门而去,没多大一会,就来到了醉晚居。 那日去杂事堂,许闲听那负责的人说,整个问道宗,只有三十二座仙府。 其中。 天剑峰上有十二座。 落云峰上有十三座。 铸剑峰上有五座。 问剑峰和执剑峰各有一座。 至于葬剑峰,那是一片墓地,而祖峰是只有阁老才能踏足的地方。 只有洞天,没有仙府。 问剑峰上的那一座叫桃花仙府。 是叶仙语的宅院。 执剑峰上的这一座,便是醉晚居,是李青山的宅院。 昨夜。 与温晴雪浅谈得知,三十二座仙府,在问道宗也是有排名的。 桃花仙府排名第二。 而醉晚居则排在第三。 虽说三十二仙府,起步年租金是三十万,可不管是桃花仙府,还是醉晚君,实际年租金近乎五十万积分。 一般人,是住不起的。 至于排名第一的叫百草园,听闻当当一座仙府,占据了落云峰一座小山头。 里面的灵药田,足有数千亩。 那是丹堂给药老租的。 药老,是宗门第一炼丹师,在整个凡州,也可排进前十,也是药小小的祖宗。 百草园是仙府,可规模已远远超出仙府的范围了。 许闲听闻,也不由在想,怪不得药小小那么慷慨,感情是家里有钱啊。 醉晚居。 坐落于执剑峰一隅,与桃花仙府随处桃树不同,醉晚居里,种的全是竹子。 而且还是竹中贵族,绿灵竹。 这种竹子长得不高,粗细如胳膊一般,竹杆翠如玉,竹叶绿如翡。 传闻是草食性灵兽最喜欢的植物。 可惜。 问道宗不养灵兽。 倒是吃灵兽的肉。 许闲敲响了醉晚居的门,于清晨大喊大叫道: “青山师侄...” “青山师侄...” 棒棒棒!! “我,你小师叔,快给我开门..” 仙府布有禁制,闯许闲指定是闯不进去的。 敲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大门打开了。 李青山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前,眼神清冷。 盯着许闲,看不出喜怒。 许闲见门以开,也不客气,侧着身子就往里钻,嘴里不忘说教道: “小师侄啊,不是师叔我说你,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没起,我手都拍麻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李青山黑着脸,冷冷道:“你来干嘛?” “不是,”许闲语调加大道:“你昨晚说的话,想不认账?” 李青山关上门,踱步向前,“你不是要考虑吗?” “我想好了,你这个面子,我得给,就按你说的,一个月一万积分,包吃包住。” 李青山默不作声。 许闲紧随其后,左看看,右瞅瞅,还别说。 跟温晴雪那一对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和叶仙语家,倒是旗鼓相当。 房屋错落,院子宽大,内有假山,还有池塘,上有亭阁,妥妥的豪宅。 “不错,你这比我想象的要大。” 只不过… 池塘里,杂草丛生,院子背阴处,青苔密布。 至于落竹叶,更是铺的到处都是。 乍一看,是豪宅不假。 可仔细一瞅,就像是许久不住人荒宅似的。 “我说师侄,你这多久没住人了,地上的草不管管,落叶也没人扫,还有这池塘,养鱼还是育苗呢?” 一路穿行,许闲话音不绝,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李青山风轻云淡道: “我一个人住,不讲究这些,你要想收拾便收拾,不想收拾,就随它去...” “那我住哪?” 李青山指着主院一间房道:“除了这间,你想住哪都行。” “哦!” “行了,你别跟着我了。” “你不带我转转,熟悉熟悉?” 李青山皱着眉头,“有这个必要吗?” 许闲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李青山一把便拽住许闲的肩膀。 “你要干嘛?” 李青山不语,带着许闲纵身一跃,便就跳到了醉晚居最高的房顶上。 李青山负手而立,抬手一一指向四周院落,敷衍道: “这是主院,那是偏院,那里也是偏院,水井在那,小池,竹林...” “火房,水房...” “好了,介绍完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许闲大无语! 但是不得不说,效率是真高。 指着房屋后面一片空地问道:“那片长着草的是啥?” “灵田。”李青山淡淡道。 许闲一愣,将信将疑道:“灵田?” “嗯。” “那怎么上面都是草?” 李青山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看了许闲一眼,悠然道:“因为荒了,所以长草。” “你不种?” 李青山说:“我没空。” “几亩?” “十亩。” 许闲啧舌,十亩灵田,说荒就荒。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我走了。” 许闲竖起一根指头,问出了心中困惑,“我就一个问题...” “讲!” "灵田你不种,院子你不扫,屋子全空着,你租这么大的院子,图啥?" 李青山目不斜视,沉声道:“为了脸面!” “就这?” 李青山深深看了许闲一眼,“你不懂,我活的就是一个脸面。” 许闲缄口不言。 自己确实不懂,为了面子,租这么大个仙府。 一年五十多万积分啊。 顿时觉得。 自己一个月坑他一万,少了。 李青山脚下一踏,乘风落地。 许闲忙问:“我工资什么时候发?” “月底。” “那个灵田我能不能种?” “随你!” “那...” 话还没说完,李青山的门啪的一声,无情合上。 许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悻悻作罢,嘀咕一句。 “有个性,我喜欢。” 站在屋顶,巡视四周,晨风徐徐,许闲心情格外舒爽。 对于这座仙府很是满意。 “这才是仙人该住的房子啊!” 而且。 还有十亩灵田。 自己之前搁浅的种地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挣积分。 不一定非得打打杀杀。 种地。 炼丹。 铸剑。 都是可以的... 他跳下房顶,找了一座离李青山最远的宅院,选了一间房。 推开全是灰。 空气中夹杂着霉味。 “咳咳!” 他没有耽搁,施展仙家御物之术,水来,盆来,风来,抹布来。 三两下间。 一间偏房,干干净净,一方小院,清清秀秀。 安置好住处。 许闲直奔灵药田,看着眼前荒芜,许闲撸起袖子,掏出一把锄头,往手心淬了一口唾沫。 “呸!” 干劲满满道:“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技术了...” 许闲只想说,作为穿越者,没人比他更懂种地了。 媳妇可以不娶,地却不能不种。 第138章 种地我是认真的 日子不急不缓,可夏日的白昼,总是会比黑夜要长... 除草,翻土...十亩灵田,金丹境的许闲,一干就是整整三日。 灵田。 与寻常土地不同,常年受灵水滋养,土质极硬,许闲的锄头都抡冒烟了。 许闲又花了一日,清理了灵泉,疏通沟渠,以便日后灌溉。 看着面貌一新的灵药田,许闲眼中是说不出的得意,那种成就感,比突破筑基境时都爽。 做完这一切。 许闲找到了李青山。 伸手问他要钱。 田开出来了,总得种东西,这种东西,就得需要种子,而种子需要花钱。 李青山都麻了。 让许闲不要太过分。 许闲说不给钱也行,但是,这田里长出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李青山不能跟自己分。 还问李青山有没有异议。 李青山懒得掰扯,只道一句,随你。 许闲自袖口处,熟练的掏出了一张灵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体。 是一份承诺书。 许闲让李青山签字画押,省得日后反悔。 李青山很无语。 显然。 许闲是有备而来的,讨要种子钱是假,这把自己撇干净才是真。 “我是真服了你了,真是上辈子该你的。” 李青山骂骂咧咧,极不情愿的遂了许闲的愿。 “拿走,别在来烦我了。” 许闲心满意足,拿着承诺书,鸟都不鸟李青山,扬长而去。 李青山气得想骂娘,只得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还是个孩子。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灵田种灵药。 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灵值不止分品阶和品种,最重要的就是年份。 许闲现在开始种。 没个几十年根本没收益,他喜欢捣鼓,便随他折腾去。 许闲拿到承诺书后。 直奔商堂。 选购了一些灵药的种子,主打好养活,产量高,周期短的作物。 天下灵值,品种繁多。 不过能人工种养的,却是寥寥无几,这里边高产高效的无非就几种。 许闲选了其中两种最容易养的。 灵虚草:筑基丹的主要原料,生长周期三年。 灵尾花:一品补气丹的主要成分,生长周期五年。 许闲一口气买了可种八亩灵田的种子。 那卖种子的商堂弟子,好心提醒道: “小师祖,这种灵草,灵花,得三五年才有收成,你可得想好啊?” 许闲老气横秋道:“区区三五年,弹指一挥间,算不得什么..” 商堂弟子没有反驳。 十七岁的金丹境,许闲只要不夭折,未来必可入渡劫境。 到时候,寿元近万年,区区三五年,还真不算什么。 回去的路上。 运气不好的许闲,遇到了郝仁。 郝仁隔着老远就挥手喊道:“小师祖,等等我!” 许闲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奈何郝仁的元婴境,可不是吃素的,眨眼间就追上了许闲。 与其并肩同飞。 “小师祖,你跑啥啊,我喊你,你没听到?” 许闲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余光一瞥,脸不红,心不跳道:“阁下哪位,?我们认识?” 郝仁当场就懵了,忙道:“不是吧,小师祖,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郝仁啊。” 许闲斜着眼,笑道:“笑话,好人?我还坏人呢,莫名其妙。” “我去,小师祖,你至于吗,你这啥记性啊?” “别跟着我了,不然告你骚扰!” 假装失忆? 倒打一耙? 前者扬长而去。 后者呆愣长空,自我怀疑道: “难道真认错了?” 回到醉晚居,许闲开始播种,灌溉,又花了几天时间,一切搞定后,方才满意收手。 “夏种一粒粟,五年致富路。” “好好长,小爷的零花钱,全指望你们了...” 虽然许闲也清楚,这种灵药挣的钱,和自己将来建造剑楼的花费比起来,就是杯水车薪。 可是。 苍蝇在小也是肉啊,闲着也是闲着,顺手的事。 自己的路还长,钱得一点一点的攒啊。 正所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河,自己的十二层剑楼,就得一个积分一个积分的挣。 余下的几日。 闲下来的许闲,开始对整个醉晚居下手。 打扫。 修缮。 清理池塘。 修剪草木。 虽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可自己毕竟拿了别人的钱,又占了别人的田,不干点活真说不过去。 当然。 最主要的是,这里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得爱护啊。 李青山看在眼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连半月。 许闲是啥也不干,不是捣鼓瓶瓶罐罐,就是往灵药田里跑。 啥啥都干,就是不修炼。 除了修炼以外,他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那叫一个干劲满满。 他也懒得管。 他倒是要看看。 他能折腾到啥时候。 好在。 许闲把最后的小池塘清理干净后,就没有再继续折腾了,而是开始了修行。 只是别人修天地灵气,提升境界,他专修功法五花八门。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眨眼两月匆匆,人间已入秋。 许闲的境界止步不前。 功法秘籍倒是学会了不少。 灵草灵花的种子,抓着盛夏的尾巴,露出了头。 许闲工资到账两万积分。 时常有人来拜访许闲,不过却都被许闲一一拒绝了,当然林浅浅,张阳除外。 南宫凝自那日表白无果后,也没在出现过了。 听温晴雪说。 监察堂采纳了许闲的意见,准备在一百零八座分堂,增设一名元婴境强者坐镇。 监察堂人手不足,便在宗门中大肆挖墙脚。 待遇给的还挺高。 不少人都跳槽了。 南宫凝就是其中之一,去了一座北方的城,任职去了。 听说走的匆忙,所以未曾与许闲告别。 只是让温晴雪给自己带了句话,让许闲等她,她去挣钱给许闲花。 说真的。 许闲险些动摇。 叶仙语无意间得知了李青山和许闲的交易,特意叫来了李青山。 并未责备。 只是问了许闲的近况。 李青山自是如实告知,许闲忙着种地,像是要干一件大事。 叶仙语问他怎么想的,田给人白种,房子让人白住,每月还倒贴一万。 李青山说,这是他欠许闲的。 叶仙语无话可说。 说真的,她也是邺城之事发生后,才知道,原来许闲真的是被李青山绑回来的。 今时今日的下场,也算活该! 李青山临走时还抱怨了一句。 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个成语的真正含义。 叶仙语问:“哪一个?” 李青山答:“鸠占鹊巢!” 叶仙语捧腹大笑,“你选的师叔啊,哈哈!” 李青山:‘...’ 第139章 钱不够,卖蛇皮 七月的江南,举办了一场盛会,由万仙商会牵头举办,一年一度的凡州拍卖大会,如约举行。 大半个天下的宗门,家族都来了,问道宗赫然也在其中。 拍卖会持续了三日。 问道宗商副堂主在经过一系列的举牌大战之后。 以高昂的价格,拍到了许闲所需的先天苦竹和万年建木。 总耗资十万灵石。 折合积分,整整一千万。 别小看了十万灵石,在凡州,一座小型灵矿。 一年到头也就只能生产出5万块灵石左右。 中型的灵矿一年10万灵石左右。 十万,等于一座中型灵矿一年的产量。 而并非每个宗门都拥有灵矿。 在中原地界,中型灵矿有七成以上,掌控在三教手中。 余下三层,则分散在七大宗门和百家手中。 至于其余的家族和宗门,手里无非就掌控着一些小型灵矿。 而且还常常因此,大打出手。 宗门之战,层出不穷。 冷不丁一个宗门销声匿迹。 然后又会有一个小宗门无声崛起。 当然。 在问道宗的眼里,这所谓的灭宗之战,却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毕竟。 中州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踞于此,互相掣肘。 无数小门小派孕育而生。 在问道宗随处可见的区区元婴境,便可开宗立派了。 拍卖刚结束。 商堂便派出一名六境的长老,第一时间,横跨半个凡州,将东西带回了问道宗。 当天中午。 许闲便就收到了传话。 说自己要的东西到了。 许闲当时在给灵药田除草,听闻顿时大喜,扔下手里的锄头,迫不及待赶到了商堂。 一如既往,钱长老亲自接待。 “小师叔,你来的还真快啊?” 许闲敷衍的客套两句,开门见山道:“听说我要的东西都到了?” 钱长老笑道:“小师叔莫急,我们坐下聊。” 许闲也不矫情,便就坐了下来。 钱长老却是磨磨蹭蹭的,先是给许闲倒了杯茶,然后才慢慢悠悠从袖口处的储物袋里,摸出两个檀木盒来。 盒子精致,上有雕花,洞察之眸凝视,盒中有禁制,少年难察。 钱长老默念一道咒语,指尖在两个木盒上那么一划,专属的禁制解除。 将其轻轻推向许闲,笑道:“小师叔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 许闲自是半点不客气,将两个木盒一一打开。 木盒不大。 比手掌大不了多少。 打开之后,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白色的光团和一个绿色的光团。 这是一门仙家的神通,[大小如意术·地阶下品] 许闲恰巧于道阁中看到过,并且习得,不过还不够熟练。 此术可以灵力将物体变大或者缩小,搭配上空间小阵法,还能将大型的东西放入储物袋,并保持体积不变。 当然。 此术便是修炼至大成,也只能对死物使用,无法作用于活灵之身。 许闲的洞察之瞳,透过光球外表看清本质。 [物品:通天建木,品质:仙植,年龄:两万年,长十一尺。] [物品:先天苦竹,品质:仙植,年龄:一万三千年,一节。] 许闲抿了抿唇,兴奋道:“没错,完全符合,这就是我要的。” 钱长老捋着胡须,笑眯眯道:“没错就好,没错就好。” 许闲有些不舍的挪开目光,袖口一挥,两个木盒再次合上。 许闲有些不安的试探道:“不知这最后一件,炽炎赤玉,可曾寻到?” 钱长老笑意凝固,眼中浮现歉意,“我正打算跟小师叔说这个事情,这炽炎赤玉,是稀有的仙金,底下人的人找遍了,至今未曾寻到,拍卖会上也没有出现。” 许闲不语,略微沉思。 果然! 和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 见许闲垂下眼眉,钱长老连忙安慰道:“不过小师叔大可放心,我们商堂底下的商队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愿意花重金收购,只要凡州有,就一定能给小师叔买回来,小师叔不烦在等上一段时日...” 许闲挑动墨眉,牵强笑道:“那就劳烦商堂的弟子,多费心了。” 当下。 确实也只能寄希望于商堂,也希望自己别太倒霉吧。 “分内之事,小师叔言过了。”钱长老恭敬道。 许闲将失落的小情绪暂收,回归正题道:“我们还是先把这两件东西的钱算清楚吧,总共是两百万积分是吧?” 钱长老说:“是的,小师叔。” “我现在积分不够,可能需要当点东西。” 听闻,钱长老忙道:“小师祖还差多少?” 许闲也不隐瞒,随口道:“差一百三十万。” 话音一顿,许闲自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保存已久的白蛇蛇皮。 往那桌上一铺。 白色蛇皮,浑然一色,折射屋中之光,泛起阵阵凛冽,寒意自生。 那上面的鳞片密密麻麻,整齐排列。 除了七寸上被豁开了一个小口,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钱长老当时眼睛就看直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弯着腰,恨不得把眼睛塞进蛇皮里。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见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忽而抬头,急促的问道:“小师祖,这是?” “蛇皮。”许闲笑道。 说了。 等于没说。 钱长老一惊,大胆猜测道:“莫非这就是那修蛇的皮?”话罢,又立马摇头,自我质疑道: “不对,传闻中,修蛇通体漆黑,而且体型极大,这是白蛇的皮,而且大小如寻常蟒蛇一般,和修蛇对不上...” 许闲没吭声。 钱长老看向许闲,询问道:“小师祖,我能拿起来看吗?” “长老请便。” 钱长老先是取出一块白布,铺到地上,方才取过蛇皮,将其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来。 跪坐在地上,仔细端详,又上手摸一摸。 一双深邃的眸中,不时泛起灵光。 许闲全程目睹,心道,什么叫做专业,这就是专业。 问道宗的商堂。 兽皮生意算是主要产业之一。 宗门中的弟子,出任务所猎杀的兽皮兽宝,都是由商堂回收,销往中原的。 一个合格的商堂弟子,都具备最基础的鉴别兽皮的能力。 钱长老。 作为主管采购的长老,资历更是数一数二的。 鉴定兽皮,要领有三。 一用眼看。 二用手摸。 三用神念感受。 “怎么样,钱长老,看出什么来没?” 第140章 修蛇之皮,价值百万 钱长老跪坐在地,摸着下巴,面露难色... 评估兽皮的价值无非三个因素。 一看品种。 二看境界。 三看血脉。 品种决定其用途,是入药,还是制甲,还是装饰… 境界的高低,则决定着此皮的强与弱,稀缺还是寻常。 血脉则直接决定其身价的上限…… 至于其品相和完整度,则是单外的加分项。 眼前蛇皮,品种自不用讲,似蛇非蛟,在妖兽中,算是比较常见的种族。 蛇蛟类的皮革,一般用于软甲的制造,或切割成弓弦等。 只是。 这境界他却有些吃不准,看不透! 以神念窥不透,若以触感来讲,此皮极硬,身前境界至少在兽王境以上。 但是王境之上的蛇蛟,按道理不该这么小才对。 至于这血脉。 他自问自己大几百年里,经手的王兽之上的兽皮中,从未有过类似的品种。 应是极其稀有的! 一时吃不准,故此未曾言语。 看着他那模样,许闲心里只泛嘀咕,难不成这白蛇皮不值什么钱? “钱长老...” “钱长老...” 钱长老回神,望向许闲。 许闲忙问:“你别光看啊,倒是说句话啊?” 钱长老苦涩一笑,大方承认道:“恕师侄眼拙,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品种,不敢妄言估价啊!” 许闲肃穆道:“那要是我告诉你,这就是上古异兽修蛇的皮,你信不?” 钱长老与许闲对视了数秒,诚恳道:“师叔说是,我就信!”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眼底的质疑却显而易见。 许闲也不藏着掖着,将事情的真相简单叙述。 蛇如何来的。 为何是白蛇。 这蛇为何又只有这般大小。 甚至。 还特意强调了这是条母蛇。 听的钱长老惊叹连连。 “竟是还有这等事?” 许闲摆手,“实不相瞒,你师叔我要不是有把仙剑,这皮我还真剥不下来,当时那修蛇虽然退化为寻常二阶的猛兽,可那防御,不是我吹,寻常元婴境,想要切开,也得搭上吃奶的力气。” 钱长老伸手摸了摸蛇皮,认同道:“确实。” 为了增加可信度,许闲还自爆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到金丹境,就是因为生吞了这蛇的蛇胆和蛇血。” 钱长老瞪大了眼,喉咙一滚,将信将疑道:“生吃啊?” “对啊!” 钱长老视线上下巡视许闲,眼中透出的,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上古异兽,之所以叫上古异兽,是因为他们的血脉极其强悍。 在妖兽的世界里。 除了境界。 他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由低到高为:凡兽,灵兽,圣兽,瑞兽,上古凶兽,上古异兽,上古神兽... 上古神兽。 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现如今凡州尚存的,一巴掌都数得过来,哪一个不是一代妖神。 其次便是,异兽和凶兽了,二者不分彼此。 它们大多都是神兽私生活不检点而诞生的后代。 在妖兽中被戏称为杂种。 可依旧是仅次于神兽的存在。 当今人间,那怕是圣兽,都是极难碰到的。 上古异兽自然更甚。 生吃异兽的蛇丹和蛇血,小师祖居然还活着,安然无恙。 这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由衷的赞许道:“小师祖果然天赋非凡,这都没事,体质...牛!” 许闲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心有余悸,打了个寒颤,难吃就不说了,那是真的热啊。 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烧,若非有仙值压制,就算不死,估计也得没半条命... 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说正事,这蛇皮,值多少?” 钱长老也不含糊,略一沉吟,开口道:“若真是上古修蛇的蛇皮,还是白色的,虽然面积大不,但是却是完整的,而且品相和卖相都极好,这完全能上奇珍阁的竞价台。” 话音一顿,钱长老伸出一根手指,在许闲的面前晃了晃,继续道: “我保守估计,能卖这个数。” 许闲心头一喜,“十万灵石?” 十万灵石,就是1000万积分啊,这可不少了。 总归不是谁都能和自己一样,揣着200万灵石,还是极品不是。 钱长老微微一笑,摇头道:“是一百万。” 许闲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感情是自己鼠目寸光,格局小了? 一百万? 就是一亿积分。 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盯着钱长老,喉咙一滚,“真的假的,我年纪小,你可别忽悠我啊。” “小师叔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哪能忽悠您呢?” 许闲再三确认道:“真有这么值钱?” 钱长老耐心解释道:“小师祖有所不知,上古的异兽,上古的凶兽和上古的神兽,之所以前面有上古二字,证明什么,证明它们压根就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这些存在,活的极久不说,几乎绝种了,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即便是繁衍出的后代,血脉之力也只能达到圣兽的标准,死一头,少一头。” “最主要的是,它们的皮是锻造仙兵甲胄最主要的材料。” “你想啊,现如今还在世的那些异兽,哪一个不是一方诸侯,不是兽帝境,就是兽神境,你想扒他们的皮,你总得把他控制住吧。” “那种程度的战斗,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是真打赢了,全身上下,能剩下几块好皮啊。” “小师祖这条,是全乎的,最主要的是,这上古修蛇,曾经可是无限接近妖仙的存在,即便是它境界跌落了,可这和它的皮可没关系。” “所以100万,真心不贵,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要是真能用它打造出一件仙兵软甲,那可是镇宗级别的法宝啊,价格还能往上翻...” 还别说。 听他这么一讲。 许闲也觉得,100万真心不贵,毕竟,有价无市啊。 就这蛇皮。 你买回去,都不用炼,你就让你家宗门的小辈往身上一劈,金丹境,你站着给他砍,元婴也能让三招。 天生的地兵甲胄啊。 世人都说,世间仙剑极少,每一柄都是传世之宝。 可却不知。 仙器铠甲更少。 加起来都凑不出十个数的榜单。 完整的兽皮,打造出仙甲的概率极大。 价格贵点。 理所应当。 “如此说来,确实不贵,那钱长老,你打算多少给我收了?” 第141章 修仙贷?? 钱长老答非所问道:“小师叔真舍得卖?” 许闲苦涩一笑,道:“舍不得也没办法,我上次跟你说了,我积分不够,总不能赊账吧?” 赊账? 许闲想都不敢想。 商堂他是了解的。 就周涛那货,一碗粥,你要是少给一积分,他就能让你往回吐一积分的东西出来。 钱长老笑眯眯道:“赊账,那肯定不行。” “那不就得了?” “但是...”钱长老话锋急转直下,语调加大道:“你可以借贷!” 许闲一怔,“嗯..借贷?” 他还真是第一次听闻。 钱长老耐心的说道:“小师叔,这完整的异兽皮,可遇不可求,你拿在手里,想卖随时都能卖掉,不愁没有买家,可是你若是想买,那可真就未必能买得到了。” “我们商堂针对宗门弟子推出了一项服务,当宗门弟子急需一些救急的东西,却积分不够时,可以向我商堂申请积分贷款,用于支付。” “只需按月支付利息,到期时一次性偿还本金就可。” “还是很划算的!” “所以我建议小师叔别卖,选择借贷。”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至于如何选,还得看小师叔你自己,我是觉得,用这兽皮,打造一件仙兵软甲,用于保命,更有性价比。” “小师叔自己拿主意。” 许闲顿时来了兴致,笑问:“有点意思,你跟我讲讲,怎么个贷法?” 说到业务,钱长老的腔调瞬间就起来了,吐字清晰,感情饱满。 夸夸而谈。 商堂的借贷,有个名字,叫修仙贷。 金丹境起贷。 额度和境界以及职位有关。 普通四境的金丹境弟子:10万的额度。 五境:20万。 六境:50万。 七境:100万。 八境:500万。 九境:1000万。 执事:额外额度50万。 长老:额外额度100万。 堂主:额外额度200万。 峰主:额外额度300万。 剑阁阁老:额外额度500万。 利息每月千分之三。 最短一天起贷,期限最长十年。 最主要的是,人死帐消。 他还说,按照宗门的规矩,许闲的境界只能贷10万,但是加上他这个小师祖绑定的阁老身份。 可以贷510万。 当前200万,完全可以做到零首付。 强烈推荐。 许闲在心里算了一下。 若是零首付,自己每月需偿还的利息是:6000点。 若是付个70万,贷130万的话,每月偿还利息是,3900点。 自己现在月薪过万。 区区几千点的月供。 那是半点压力没有, 至于十年后偿还本金的事... 那就只能找十年后的自己聊了,跟现在的自己有啥关系。 想都没想,当即拍板。 “贷,我全贷咯!” 钱长老笑呵呵道:“小师叔豪爽,这兽皮您先收好咯。” “好!” “那我现在给你办理修仙贷?” “办!” “在跟你确认一下,你此次购买的物品,总积分200万,首次付款为零,修仙贷200万积分,每个月需要支付利息6000点,有没有问题?” “没有!” “好的,稍等!!” 钱长老给许闲开了个绿色通道,很快就办理完毕了。 拿回道玉,又将两件仙植收入囊中。 许闲心满意足的离去。 临走时, 不忘叮嘱对方,这炽炎旷石的事,一定得替自己盯着,对自己很重要。 钱长老连连应下。 “走了。” “小师叔慢走!” 许闲扬长而去,御剑飞行。 回去的路上。 他突然有种念头,若是自己拿着贷款来的东西,去外面卖掉,在拿着灵石回宗门兑换积分还债,剩下的灵石就是自己的。 如此反复。 岂不是稳赚不赔。 这可是无本的买卖。 一倒一卖。 不出十年,整个问道宗自己都能买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 这就好比走私。 属于中饱私囊。 肯定挨收拾的。 “还是算了,本分一些吧,我前途无量,不能为了欲望,误入歧途啊!” “可惜,少了一件,美中不足...”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八,哪能帮帮顺己心。 也只能等了。 商堂的资源若是都搞不到,自己想要弄到这石头,更是不易。 那日回去。 许闲心情还行,遇到李青山时,看他都顺眼了很多。 不过也只是那日还行。 一夜过后的许闲,就开始愁眉紧锁了。 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原本。 他就等着材料齐全,直接晋升元婴。 现在。 缺了一样。 什么时候能寻到,谁也不知道? 若是继续等。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若是不等了。 选择自己修行,修到一半,找到了那这苦就白吃了。 毕竟。 剑楼自己是一定要建的。 一楼一境。 第一楼,破元婴。 第二楼,破六境。 这是天上白玉京不可改的规矩。 所以他有些纠结,左右为难... 日子就这样,一过就是十日,商堂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许闲每日纠结一次,可是惰性还是占据了上风。 他并未曾修炼过心法。 依旧在日复一日的研习别的功法。 一日。 李青山突然来药田寻自己,说是叶仙语让他去一趟。 许闲便问:“找我干嘛?” 李青山不答反问:“你说这世界上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 李青山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对啊,我怎么知道。” 说完。 得意洋洋离去。 这一局,许闲稍落下风,“可恶,又让他给装到了。” 许闲简单梳洗一番,把种地的衣服脱了,换了一身剑衫,长发高束,方才去了问剑峰上。 师姐毕竟是一宗之主,又是个大美妞。 自己的形象,还是要讲究一些的。 这是尊重。 毕竟自己也不是那没身份的人。 许闲来时。 叶仙语正在屋中执笔,案几之上,散落无数纸张。 很乱! 她却安静的坐在那里。 还别说。 从这个角度看去,还真是颇有几分仙家高人的气质。 “师姐,你找我?” 叶仙语抬头望来,热情道:“小十一来啦,进来吧。” 许闲入屋,四下打量。 “自己坐。” “哦!” 叶仙语一边忙着抄写,一边抽空问道:“最近怎么样?” 许闲给自己泡了壶好茶,淡淡道: “还行,也就那样。” 叶仙语余光一瞥,笑盈盈道: “听说你最近老往道阁跑,抄录功法已不下百本,可有此事?” 许闲诧异道:“这种小事师姐也管?” 叶仙语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我当然不管,可你的事,我总是要管的……” 第142章 炽炎赤玉的下落。 “啧啧,是吗?我还以为,咱们问道宗收徒,主打放养,野蛮生长呢?” 叶仙语抬起头来,笔尾点着下巴,“野蛮生长?” 墨笔指向许闲,忽而一笑,“这个词好,师姐喜欢,呵呵。” 许闲回敬一个眼白,以示礼貌。 叶仙语并不介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墨笔,轻声道: “温室里的花,开得在漂亮,也只能用来观赏,都不用风吹雨打,时候到了,自己就谢了,可山里的野草,一茬又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问道宗镇守北疆,三面皆敌,异族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没点真材实料,早就亡了。” “你作为我的小师弟,未来问道宗的领袖,若只是个花架子,早点亡了,也不是坏事…” 许闲摇头晃脑,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我懂,我都懂,我太懂了。” 叶仙语微微蹙眉,竟是有几分小女子的嗔怨之态。 许闲三杯茶下肚,神清气爽,开门见山道:“说吧,我的好师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没事啊!” “没事你喊我来?” “想你不行啊。”叶仙语打趣道。 “呵呵!”许闲笑笑不语。 叶仙语懒懒道:“反正你也不忙,贷款也不急着还。” “你知道的有点多了。” “怎么,小十一要杀人灭口啊?” “幼稚!” 叶仙语勾着唇角,继续落笔,头也不抬道:“听说你在寻炽炎赤晶?” 许闲余光一瞥,试探道:“你有?” “没!” 许闲气泄千里。 “但我知道哪里有。”叶仙语说。 许闲眼中忽而又一亮。 “真的?” “嗯哼—” “哪?” 叶仙语手中笔动,额前发晃,事不关己道:“你不是不让我管你的事吗,问我干嘛?” 许闲一愣,小样,这老女人还挺记仇? “咳咳,”轻咳一声,诚恳道:“我承认我刚声音确实大了些。” “道歉。” 许闲张口就来,“对不起!” “对不起谁?” 许闲半点不迟疑,“师姐,对不起。” 叶仙语眉眼弯弯,微笑道:“态度还不错。” 许闲讨好道:“那师姐能说了吗?” 叶仙语爽快道:“阮大师那里有一块,至于能不能拿到,那就是你的事咯。” “阮大师...”许闲语气渐增,“阮重的爷爷?” “对。” 许闲若有所思。 叶仙语挽了挽耳边碎发,轻道一句。 “滚吧。” “哦!” 许闲起身离去,将近门口,叶仙语冷冰冰的话音便又传了过来。 “连喝带拿?” 许闲止步回眸。 叶仙语隔空看来,半眯着眼。 许闲目光心虚躲闪,折返回来,自袖口处取出一盒茶叶,放到桌上,嘴巴瘪了瘪。 像是在骂人,却没声音。 在叶仙语的注视中,他把剩下的半壶茶,直接拎了起来,仰头咕咚咕咚就是喝。 喝完放下茶壶,长袖抹嘴,潇洒道: “走了!” 然后。 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 留下叶仙语,哭笑不得,摇头道:“骂的还挺脏!” ------------------------------------- 许闲离开桃花仙府后,便直奔铸剑峰而去,轻车熟路,找到了昔日阮大师的铸剑坊。 还未落地,隔着远远的就听到了沉闷的锻造声。 铛!铛!铛! 回荡山巅!! 许闲落剑峰,而入剑坊,敲门无人应,声不如锤鸣,便不请自入。 如上次来时一般。 阮大师正在锻造台前,拿着一柄重锤,敲打着一柄未成型的剑。 虽然观其面容,已是苍苍老者,半张侧脸,多见褶皱与老年斑纹,透着迟暮之息。 可赤裸的上身,却似金刚力士一般。 如铜似铁。 再加上那九尺的身高,当是天生的力士。 毫不夸张的讲。 就他那双手,手掌摊开,比许闲的脸庞还大。 铛!铛!铛! 重锤之势不缓,节奏依旧,许闲侧立一旁,不言不语,虽然阮大师全程未曾看自己一眼。 可... 他的脑门上顶着的可是。 [大乘境·后期]的字眼。 和李青山同境。 自己来了,自是不可能瞒不过他的神念的,人明显就是忙着锻剑,不愿搭理自己。 许闲可没那么不识趣,现在去扰了人家。 毕竟。 眼前这位阮大师,对于锻剑,近乎痴迷,若非如此,怕早已入了渡劫境。 用宗门里大家的话讲就是。 铸造才是他的道,而修行只是捎带的。 约莫过来一炷香。 阮大师锤落,余光瞥向许闲。 许闲微微顿首,回以微笑。 他看了许闲一眼后,将锻造的剑拿起,走到灵炉前,再度烧煅,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他对许闲,印象很深。 不止于他是小师祖,也不止于他天赋绝伦。 他活了大半辈子。 天赋高的,他见多了。 只是单纯因为,许闲把他孙儿的遗物给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 而且。 也听闻。 邺城那一夜,他一小小筑基境,明明能藏着,却还是折返入虎穴,救了同门之人。 他这辈子,痴迷铸剑,可是家中之人,却无一不为宗门,战至力尽。 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对于无畏之人,他尤甚欣赏。 仅此而已。 许闲慢步到阮大师近前,恭敬一揖,直言道:“我来找阮大师,有一事相求。”“” 阮大师渡出一道灵气,灵炉中的灵火立马翻腾起来,发出呼呼火啸。 他自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吗?我从不接私活,谁都不行,你...也不行。” 许闲忙道:“前辈误会了,我不是来求你铸剑的。” 阮大师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诧异,找自己不是为了锻剑,还能为了何? 便吐出一字。 “讲?” 许闲问道:“听说阮大师手里有一块炽炎赤玉?” “嗯。” 眼中一喜,许闲拱手而道:“不瞒前辈,晚辈急需此物,不知前辈可否舍爱,将其卖与我,至于价格,前辈开个价,晚辈绝不还价。” 许闲不想在等了。 可若是与眼前的阮大师讨价还价,他的素养又不允许。 阮大师听闻,乐呵一笑。 “呵...你让我卖东西给你?” “是的!” 阮大师想都没想就拒绝道: “年轻人,你来错地了,我这是铸剑坊,只锻兵刃,不做生意。” 第143章 算你厉害 阮大师说完,径直掠过许闲走到铸剑坊小院一角的一把藤椅上坐下。 老藤椅看着比阮大师还要老些,终是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被压的扭曲变形,咯吱作响。 阮大师随手顺过桌上的烟袋和烟枪,取出烟袋里的烟丝装到烟斗上,看都没看许闲一眼。 “你走吧!” 许闲面露难色,却还是坚持道:“阮前辈,打个商量呗。” 阮大师不语,自顾自的叼起烟斗。 许闲眼疾手快,附身上去,在阮大师的烟斗上打了个响指。 随着拇指和中指那么轻轻一撮。 啪!(很小声...) 蓬!(稍大声...) 指尖燃起一团小小火焰,点燃了干燥的烟丝。 阮大师默不作声的盯着许闲,许闲满脸微笑。 阮大师面不改色,目光在火与少年的脸庞上来回巡视数眼,轻轻嘬了起来。 烟斗之上,便是干柴热火的景象。 许闲赶忙收回手,矗立一旁。 阮大师深嘬几口后,吞云吐雾,半眯着眼道:“你这孩子,还挺懂事。” 许闲谦逊道:“前辈缪赞。” 开玩笑。 作为一个穿越者,没人比许闲更懂给人点烟的含金量了。 你以为你点的是烟? 不。 这是尊重。 是人情世故,是烟民眼中的最高礼仪,比磕一个都管用。 而事实也确实如许闲所料,阮大师松口了,他问许闲。 “你拿那矿石作何?你又不是铸剑师?” 许闲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当即诚恳道:“我要用它来盖楼。” 阮大师一怔。 “盖楼?” 许闲认真道: “对。” “盖什么楼?”阮大师将信将疑。 许闲重重吐出四字。 “一座剑楼!” 阮大师双眼眯成一条缝,沉默不语,吸烟,吐烟,烟雾缭绕... 许闲一动不动,直视前者的目光。 一块矿石? 盖一座剑楼? 这样的说辞,不说离谱,但是绝对荒唐,便是三岁小孩,怕是也不带信的。 可许闲清楚,面对眼前这样一位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前辈,真诚才是必杀技。 自己可以不说清楚。 但是绝不能撒谎糊弄。 数息后... 阮大师长长吐出一团烟雾,微微抿唇,第一次露出了笑脸,调侃道:“呵...你这孩子,和传闻一样,有趣,不走寻常路。” 他并未质疑。 因为他从许闲的眼中看到了真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鬼话可能骗人。 可人的眼睛不会。 即便,在阮大师看来,许闲说盖剑楼的说辞极其荒诞。 许闲笑道:“那前辈能商量吗?” “非要不可?”阮大师不答反问。 许闲恳求道:“望前辈成全!” 阮大师身体向后躺去,藤椅摇摇欲坠,他垂着眼眉,望着少年郎,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我阮昊的规矩,只铸剑,不做生意,我铸的剑,上交问道宗,分文不取,我要的东西问道宗替我寻,我也一分不给。” “你想买我的东西?”阮大师摇了摇头,“不行,不合规矩。” “可让我直接送你?”阮大师再次摇头,“不行,不合情理。” 话音一顿,他阖上双眼,悠哉悠哉的晃着椅子,咯吱咯吱的响。 “所以,这事弄不成。” 许闲眼睛咕噜噜直转,脑海里拼命的想着,试探道: “那阮大师,你看这样行不,我不说买,你也不说卖,我拿东西跟你换,是不是就好听多了。” 阮大师嗤笑一声,淡淡的瞥了许闲一眼,“呵...滑头,换汤不换药?我还没老糊涂呢。” 许闲讪讪笑笑,有些尴尬。 “额。” 这不行,那不行,这... 就在许闲不知该如何继续接话时,阮大师却莫名其妙的问道: “听说你是剑灵根?” 许闲不解,下意识回道:“对。” “还拔出了仙剑?” “是。” 这本就是举世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阮大师手中烟枪敲了敲桌腿,上面燃尽的灰烬散的地上到处都是。 他再次漫不经心的问道:“仙剑池往上,五重剑天,可爬了万阶?” 许闲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有。” 说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不止!” 阮大师听闻,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悄然染过一丝惊色,却又于许闲尚未察觉之时,消散无影。 他坐起身来,将烟枪放回桌上,自说自话道: “都说变异剑灵根,是天生的剑种,锐不可挡,攻伐最盛,力气极大。” 许闲听的嘴角只抽抽,他感觉自己被人骂了?但是吧还没有证据。 阮大师直勾勾的看着他,问:“不知真假?” “剑种不剑种的我不知道,要说力气,我还行。”许闲说。 阮重话赶着话,“口说无凭,试试?” 许闲也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答反问:“怎么个试法?” 阮昊得意一笑,大手一抖,一柄大铁锤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随手那么一扔。 铁锤落地。 发出嘭地一声。 那满地都是铁粉的泥地,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整个铸剑坊感觉都晃了三晃! 许闲狐疑望去。 此锤很大。 是柄重锤。 锤头似磨盘一般大小,锤柄足有两米余。 通体而铸。 浑然墨色。 于秋日的骄阳下,泛着一圈墨色光蕴。 [锻星锤·上品天兵] 许闲目光回落阮昊。 “前辈这事?” 阮大师慢悠悠道:“锻星锤,以星辰陨铁锻造而成,相传,此铁乃是上古时期真正的仙人,自北海十万里深渊里所得,以重闻名。” “拳头般大小,便以是千斤之重,我这锤,重足十万斤,你若是不动用修士的术法,单手拿起,连挥百下,便算你赢。” 十万斤?也就区区五十吨。 别人兴许不行。 许闲太可以了。 他可不止是剑灵根啊,他还是后天剑体,又食仙植兽血,虽不说单臂一晃十万斤。 可是咬咬牙,拿起十万斤,问题是不大的。 非但没有面露难色,反而舔了舔唇角,兴奋的问道: “我若赢了,前辈就给我石头吗?” 阮昊否认,“我可没说。” 许闲面容一僵,哭丧着脸,“那我这赢了算什么?” 阮昊平静道:“算你厉害!” 许闲浑身一震,略一沉吟,“你要这么说…行!” 第144章 锤声震耳 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倔强。 你可以说他丑。 但是不能说他不行。 他可以不在乎输赢,但是,你要是说算你厉害,那就真得认真了。 只见许闲两步行至大锤前,单手握住锻星锤锤柄,气沉丹田,力贯臂膀,深吸一气,徐徐吐出。 一呼一吸间,周身之气,涌现气旋。 猛然一握,脸颊内陷间,单手拎起了锻星锤。 阮昊看在眼中,双目微眯,深邃的眸中,浮光流动。 心道:“好小子,会的东西还不少?” 御力之法。 在问道宗,是铸剑师必修的炼体之术。 此法可将人体的力量集中于一点,从而瞬间爆发出超过寻常时的力气。 此法在铸剑堂,是免费发放的。 别的峰没有。 但是道阁里有。 不过... 宗门中的弟子,极少有人会学这一门术法。 至于原因,无外乎两点。 其一:他们不铸剑,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其二:此法只是区区玄阶下品的体术,在问道宗的道阁,此法属于下乘中的下乘。 问道宗的弟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凤毛菱角的存在,放在外面那座天下,随便一个,都能当成宗门继承人培养。 刚入门,人手一本顶级的炼体术。 入炼气。 修的清一色都是地阶,天阶的炼气术。 谁看的上这个。 可许闲,作为小师祖,居然会,这就让人意外了。 这就好比一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到农村第一天下地就会插秧一个道理。 让人眼前一亮。 许闲单手拎着重锤,大步流星来到锻造台前,看向阮昊,问道:“怎么个锤法?” 阮昊回神道:“炉子里的剑胚,拿出来,锤吧。” 许闲回望一眼身侧灵炉,一柄粗胎,红如枫叶,提醒道:“砸废了你可别怨我。” 阮昊难得被许闲逗笑出声,大大咧咧道:“锤在你手里,砸就是了。” 许闲也不矫情,他心里很清楚,阮昊一把年纪,不可能无缘无故真跟自己争个输赢。 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自己必须好好表现。 单手取过剑胚,置于铸剑台,调整了一下握住锤柄的位置,高举磨盘大的铁锤,猛然砸下。 “嘭!——”地一声。 就像是爆米花炸开一般,响声震耳,铸剑台稳如老狗,可一座剑坊却是抖了抖。 阮昊微微阖眼... 许闲锤落锤起,半点不拖泥带水,框框就是一顿砸。 没吃过猪肉。 总归见过猪跑的。 锻造讲究的是什么? 力道,角度,火候...等等! 可这与自己何干呢?自己只管砸就是了。 阮昊坐在藤椅上,一双眼睛越眯越小,直到后来成了两条缝。 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不知不觉间竟是挂上了一抹慈眉善目... 若是铸剑峰的人看到。 恐怕会止不住打个寒颤。 不是他笑的不好看。 而是阮大师的微笑太稀有。 许闲越捶越快,响声越来越急,回荡在山巅,附近几座山头的人,听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好像春日绽雷,由远及近,滔滔轰鸣! 铸剑峰的弟子们无不被此声音吸引,嘈杂议论一片。 “谁啊,这谁啊,铸剑峰重地不让放炮不知道吗?” “我去,这锤声,哪个牲口干的!” “这是锤铁,还是锤铁呢...” 吐槽一片,却也有人辨别出了此声传来的方位,乃是阮大师所在的铸剑坊,眼中满是狐疑与不解。 “阮大师莫非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锻造方法?” “听这动静,阮大师接了个大活啊!” “要不...去瞅瞅?”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修仙有境界划分,功法,灵植,兵器强弱之别。 万事万物,都有高下之分,铸剑师同样。 铸剑师的头衔有三等:凡缎,灵缎,仙锻。 凡锻一品至九品,这是凡人铸剑师的品阶。 凡锻九品者,可徒手挫出任何东西。 灵缎一品至九品,是修行界的铸剑师,锻造出的兵器甲胄,可渡灵。 一至三品,可锻造灵兵。 四至六品,可锻出地兵。 七至九品,可锻造出天兵。 灵缎九品,即为顶尖铸剑师,可锻造上品天兵,九品在凡州,又被人们称为铸剑大师。 而九品之上,视为仙锻。 顾名思义:仙锻者,可铸仙器。 然。 茫茫凡州,人口万万,仙锻者,当今在世者唯有一人,便是灵缎九品,也仅仅三人而已。 阮昊便是其一。 至于另外两位,则是当今仙锻的关门弟子,一脉相承。 [古剑山] 一个以铸剑而闻名天下的宗门。 门中弟子极少。 却都是不世出的铸剑天才。 不过。 古剑山的人,早已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世间纷纷扰扰,自与他们不相干。 一心铸剑,封闭山门,一剑难求。 可以说。 当今仍然问世的铸剑师,阮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并且。 阮昊的剑,也只为问道宗而铸。 许闲心中默念,连砸百锤,一口气没歇,梆梆之声,震得他自己都嗡嗡的,每一次落锤,他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抖动着。 而阮昊就这般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熟练的将烟丝塞到烟斗里。 点燃。 撮一口。 吞云吐雾... 一百至。 许闲落锤。 “呼~”一口浊气吐出,额头汗珠溅落,手臂酸的不行。 他抹去汗水,揉搓着臂膀,看了一眼那剑胚,竟是安然无恙。 除了不是那么红了,许闲甚至连一点铁屑都没给敲下来。 拧起眉头,心里嘀咕。 “这玩意,这么硬的吗?” 果然。 动静大,不一定有用。 就像打架。 叫的大的那个,往往被打的也凶。 “铸剑这活,不简单啊!” 懒得多想,隔空望向阮大师,挑眉道:“前辈,怎么说?” 阮昊鼻孔飘着烟,竖起拇指,“不错!力气确实不小。” ‘哈哈!’许闲得意大笑。 阮昊撮一口烟,“你过来。” 许闲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阮昊沉声道:“其实那块稀有仙金,给你也不是不行。” “当真!”许闲大喜,忙道:“说好了可不兴反悔。” 第145章 拜师阮昊 许闲心里挺美,感觉腰不酸了,手也不疼了。 一切尽在掌握中。 阮昊嘬了一口旱烟,瞥一眼少年,慢慢悠悠道: “卖给你,不合规矩,给你吧,又不合情理,所以得另辟蹊径。” 许闲附和道:“嗯嗯。” “人要懂得变通不是。” 许闲赞同道:“没错。” “我想了想,要是把它当成见面礼给你,不就合情合理了?” 许闲一拍大腿,“太合理了。” 阮昊乐呵道:“那磕头吧。” 许闲想都没想。 “行!” 当场就准备下跪,却是懵地回过神来,蓦然的望向阮昊,迷迷糊糊道: “前辈,这不年不节的,磕头?” 阮昊吞吐着烟雾。 “拜师磕头,理所应当。” 许闲一怔,“拜师?” 阮昊玩味道:“对啊,拜师。” “拜什么师?”许闲明知故问。 阮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拜师,老夫凭什么给你见面礼?” 许闲沉默了。 不是说阮昊大师除了自家人,从不收外人为徒吗? 怎么。 到自己这里就改了? 难不成又是谣言? 只有一种解释,自己太优秀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阮昊见许闲还犹豫上了,不免觉得好笑。 想拜他为师的人,不说一万,也得三千,自己堂堂九品灵缎铸剑师,大乘境后期的强者,收你为徒,这跟天上掉馅饼了有什么区别。 “怎么,你不愿意?” 许闲面露难色,“呃...” 阮昊不怒自威,瞪着一对铜铃般的眼睛,“那就是瞧不起老夫?” 许闲忙道:“不敢。” “那你犹豫什么?” 许闲喉咙一滚,瞥了一眼锻造台,实诚道:“这个铸剑,怕是有点苦啊。” “苦?”阮昊一头雾水,“你怕苦?” 许闲认真道:“怕!” 阮昊明白过来,原来不愿意,是怕苦啊! 不过铸剑这活,确实挺苦的。 乐呵一笑,“哈哈,怕就对了,怕你就更要拜我为师了。” 许闲不明白,“听不懂?” 阮昊一字一句道:“我带你突破自我!” “呃-” 阮昊催促道:“别愣着了,磕头。” 许闲望着面前的老人家,脑海中上演了一番天人大战,一咬牙道: “行!” 说罢跪下。 “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阮昊爽朗一笑,“哈哈哈,好徒儿,起来吧!” 许闲爬起身。 阮昊随手一扔,一个储物袋起落间就落到了许闲的胸前,许闲慌忙接住。 阮昊嘬一口旱烟,慈眉善目道:“炽炎赤玉,你的了。” 许闲荣辱不惊,拱手一揖。 “多谢前辈!” “嗯?”阮昊面露不悦。 许闲连忙改口,“多谢师傅!” 阮昊一秒变脸,眯眼道:“下不为例!” “明白!” 阮昊清空烟斗,站起身来,宽大的手掌拍了拍许闲的肩膀,毫不掩饰的赞许道: “好小子,身板挺硬朗。” 许闲抬头仰望。 阮昊掠过他,踱步向铸剑台走去,手掌一挥,锻星锤嗖的飞来,轻而易举的拿在手中,端详一番,怅然道: “我阮昊这一生,只收过三个徒弟,两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孙子,按理你排行老四,不过他们都不在了,所以你就是我的大弟子。” 许闲面向老人家,默不作声,此事他知道。 事实上。 他答应当阮昊的弟子,除了手中的东西,和这事也有很大关系,他不想阮昊这个可怜的老头后继无人。 他拥有洞察之眸。 即便现在的自己还看不透大乘境的修士,但是他能敏锐的捕捉到别人情绪变化。 刚刚阮昊要收自己为徒时,他看到了老人家眼中的期望。 所以。 他答应了。 即便...也许,可能,会很苦! 可...阮重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他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大个子,笑起来很憨! 阮昊手拿重锤踱步而回,径自说道: “这宗门里的人都在传,我阮昊的手艺不外传,除了自己家,不收外人为徒,扯淡!” “试问天底下,哪个功成名就之人,不希望自己后继有人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手艺人。” “我不收,那是因为没一个能入老夫眼的,我堂堂九品灵缎师,要么不收,要收我就收最好的,太随便,将来打的是我的脸,砸的是自家的招牌。” “当然啦,我那两儿子和孙子,也不咋地,可没办法,那是自家人,自己的种,嫌弃有什么用,我给开个后门,不过分吧...传来传去,传成老夫只收自家人了,你说离不离谱...” 许闲刮了刮鼻子,认同道:“确实离谱。” 阮昊止步于许闲身前,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 “你不一样,你小子是个人才啊,力气大,还讲道义,人品这块,没得说,老夫惜才,所以才收你,你懂吧。” 许闲点头道: “懂!” 阮昊目光柔和,将锻星锤直接怼到许闲的面前,道:“拿着。” “嗯?”许闲一懵,“给我?” “对!”阮昊语调加大道:“以后,我这一脉由你承袭。” “可...” 说实在的,自己已经拿了炽炎赤玉了,再拿这天阶上品的兵器,他是真抹不开脸。 阮昊可不管这些,他就像铁一样的顽固,大喊一声。 “许闲。” “我在。” “接锤!” “好!” 许闲不再纠结,双手接过了锻星锤,只是不知到为何。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双手上的锤,比方才单手拿时还要沉重。 阮昊负手而立,满面慈祥,爽朗道: “行了,盖你楼去吧,事忙完了,到我这里报到!” 许闲收起锻星锤,深深一辑到地。 “弟子谨遵师命!” 阮昊仰天大笑。 许闲辞别阮昊,离开了铸剑坊。 阮昊院中目送,直到其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方才收回。 自言自语道:“啧啧,真是一表人才啊,和老夫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许闲拿走了自己两件宝贝,但是阮昊的心情却是极好的。 算是连日来心情最舒爽的一天。 许闲离开铸剑坊后,御风而去,路上感慨颇深。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不由低语道: “人跟人,是真的不能比。” 拜师剑祖,毛都没有,自力更生。 拜师阮昊,宝贝呼脸,拿到手软。 这上哪里说理去,他没多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多一个师傅,多条路。 而且阮昊是客卿,和宗门的弟子体系也不冲突。 摸了摸腰间的袋子,少年神采奕奕。 “东风已至,剑楼可成!” 第146章 铸剑楼 许闲离开铸剑峰后,并没有回执剑峰,而是去了落云峰商堂总部,找到了钱长老。 告知其自己已经寻到了炽炎赤玉,让商堂停止悬赏。 毕竟。 宗门待自己不薄啊。 薅羊毛也是要有限度的,不能没有底线不是。 而且。 等自己一层剑楼建成,这二层剑楼,也就该上提上日程了。 到时候免不了还要麻烦商堂不是。 钱长老得知许闲短短几日就得到了商堂几个月都没找到的炽炎赤玉。 高兴之余,亦有惊讶。 询问:“小师叔,你哪里弄来的?” 要知道。 商堂这几个月为了寻这块稀有矿石,可是把整个凡州都跑遍了。 各大宗门,帝国,大型矿场,亲自上门拜访,都没能寻来。 许闲对钱长老的印象,那是相当不错的,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 “师傅给的。” “师父?”钱长老愕然,“小师祖你别逗了,剑祖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那个师傅。” “嗯?” 许闲淡淡道:“不才,刚拜入整个凡州第二铸剑师,问道宗第一铸剑师,只差一步就能入仙锻的九品灵锻铸剑师阮昊,阮大师门下,任首席大弟子,唯一继承人……” 钱长老听完,足足怠机了三秒。 “啊!” 许闲微微一笑,“走了!” 扔下呆若木鸡的钱长老扬长而去。 都知道。 阮大师从不收徒,谁敢信? 反正钱长老一时没敢信,直到许闲走远,才回过神来。 “我滴妈呀,这命也太好了吧!” 剑祖名下十一,剑灵根,拔仙剑,十八岁的金丹,阮大师亲传弟子... 许闲身上的BUFF还在叠。 这不得上天? 离开铸剑峰,许闲回到了醉晚居,原本准备和李青山请个假,自己盖剑楼指不定得几天呢... 可惜。 李青山不在。 估摸着是刚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可惜了,只能等几天后在装了,刚好破境元婴,一起装个大的。” “小样,我惊不死你!” 是的,请假是假,许闲就是单纯的想跟李青山装个13,想着扳回一局。 这也算是修仙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吧。 许闲跑去灵药园临时给作物浇了遍水,安排好一切后,回到了房间里,盘膝于蒲团之上。 将三件东西一字排开。 十尺的粗木。 一寸的竹节。 还有如铁锅般大小的玉石,通体通红,好似一团火。 刚拿出来,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升高了。 穿过窗缝的秋风,都得避其锋芒。 东西凑齐了。 小书灵比当事人许闲还要兴奋,背着小剑箱,在许闲面前飘过来飘过去。 飘过来飘过去。 飘过...... 许闲一把拽住它的小书箱,将其提溜到到自己的膝间。 小书灵被动坐正,像个小学生。 “坐好,晃得我头晕。” “哦!” 许闲淡淡道:“东西都齐了,开始吧!” 小书灵蹦起来,挥舞着小手道:“开干!开干!!” 按照小书灵的要求,许闲开始运转【天上白玉京】的心法。 “呼~” “吸~” “呼——” 闭上眼睛,在睁眼...那本古书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且缓缓摊开一页。 与之前所见如出一辙。 这一次。 不等许闲有任何反应,小小书灵主动投身飞向此书。 最后在许闲的注视中,像一条鱼一样,钻进了那书页里。 只见古书,荧光蔼蔼,书页之上,流光熠熠,接着书面上的字体扭曲变形,最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旋涡。 那白色气旋越来越大,转动的越来越快。 眨眼铺满整个书页,接着又从书页中钻出,就这般悬在屋中。 膨胀,持续膨胀,一股陌生的气息,眨眼弥漫整个房间。 光骤。 风起。 呼呼而鸣。 卷起地上的建木,苦竹,晶石,装满灵石的储物袋,一一没入其中凭空不见。 凝视气旋。 许闲只觉得眼中一沉,脑袋那么一耷拉,整个人就睡着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在他睡过去后。 他的身上。 飘出一道灵魂,也一并钻进了其中。 白芒一闪。 风平浪静。 一间小屋里,恢复如常,只剩下一个少年,垂着脑袋,静坐若钟... “嗷呜—!” 朦朦胧胧间,许闲隐隐约约听到一声鲸鸣自远方传来,悠悠回荡,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所见世界。 焕然一新。 陌生中透着熟悉... 云海仙境,剑碑洞天。 是的,许闲很确定,他又一次来到了昔日剑碑的小世界里。 只是这一次睁眼,那座楼不在了,但是那本书还在,就别在许闲的腰间。 他的身侧,木,竹,石,和装着极品灵石的储物袋被一个个五色光团包裹着,安静的悬浮着... 忽而。 一抹流萤自远方飞来,嗖地一下,到了自己近前。 一个急刹,刚好停在了许闲鼻尖处,惊起额前几许碎发。 “主人,要开始咯,把那日你见到的楼,在这里重新建起来,嘻嘻...” 许闲满口应下。 “好!” 这里,其实并非洞天,而是自己身体中剑胎的小世界,所谓的盖楼,就是在这里,把那日自己看到的剑楼复原。 那日剑楼化万剑,万剑汇成书。 今日书中蕴剑意,剑意铸高楼。 正如阴阳。 逆转罢了。 仅此而已。 许闲刚取下腰间的秘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等等。” “怎么啦?” 许闲看着小书灵,心有余悸的问道:“你先告诉我,这里面的时间调回来没?” 他可不想。 几日出去。 又上演一次,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戏码。 小小书灵笑道:“主人大可放心,剑冢择主,剑胎孵化出了仙体,这里,你才是主人,我已经无法控制这里的时间流速啦!” 许闲听闻,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却又生出了别的小心思,好奇问道: “那我可以吗?” 小小书灵摊开小手,有些遗憾道:“现在还不行。” 许闲瘪了瘪嘴,“行吧,正常就行。” “那可以开始了吗?我最最最帅气的主人?” “来吧!” 书开一页,字体浮现,许闲并指作剑,开始重铸剑楼。 一笔划过,灵光涌现。 十尺建木,化作流光,接着是苦竹,是晶体... 它们化作的灵光,千丝万缕,汇聚在一起,先是互相排斥,接着融合,慢慢构造出了一个建筑的雏形... 打开一个储物袋,灵石呼啦啦的飘了满天。 许闲一块一块,将其炼化。 又将炼化所得灵气,注入剑楼。 十快。 百块。 千块。 万块... ... 剑楼渐见雏形! 小小书灵干劲满满,“主人加油!” 第147章 剑楼一层 第一日,许闲消耗极品灵石三十万,见了一座地基。 第二日,许闲消耗极品灵石二十万,一层剑楼主体搭建完成。 第三日,许闲消耗极品灵石二十万,一楼封顶。 第四日,许闲将万年通天建木,万年先天苦竹,炽炎赤玉三者之精华,与楼体彻底融合... 嗡嗡! 一道能量波自剑楼之中,荡漾开来,四周云海,千里翻腾。 一本书中,上半阙墨色汇聚,十二层剑楼的图案上,一楼白色以实,萦绕光辉。 下半阙,进度条加载完成。 【100%】 又书有小字。 【完成】 许闲目光缓缓自书中挪开,抬眸望去,云海仙境里,晴空浩日下,一座楼安静的矗立在那里。 楼只有一层。 通体如白玉。 高足十丈余。 恢宏且霸气。 上有剑雕,棱角分明,栩栩如生,正面许闲的位置,是一扇白玉门,门檐之上,书有二字。 [壹层] 当许闲望去时,似是与一层剑楼有了感应,白玉之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其中真容。 许闲凝视此楼,喃喃而语。 “成了!” 小小书灵欢呼雀跃,高兴极了,“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历经艰辛,得见剑楼初成!” 许闲唇角不自然的上倾,挂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历经艰辛? 算不上。 险些嗝屁? 倒是真的。 一层剑楼,抛开商堂所得和阮昊所赠,足足耗费灵石70万枚。 注意,这可是极品灵石。 若是换算成市面上广泛流通的下品灵石,最少得500多万。 这还是保守估计。 而且。 建造起来,也一定没有这般轻松。 若非是邺城一役,死里逃生,侥幸得了灵石,得了仙植。 恐怕这短短半年的时间,自己顶多也就是窥见金丹境的门槛吧。 造起这一层剑楼。 鬼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还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当小书灵还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之时,许闲却已经开始居安思危了。 一层剑楼就费了这么大劲。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自己的灵石姑且还能再造一层,只用为特殊材料发愁,那么盖到第三层时,又当如何? 到时候。 灵石相对增加,自己光是筹措灵石,怕就得要了自己半条命吧。 诚然。 氪金是爽,苦的是没钱。 之前只是一个概念,没怎么太在意,现在走到这一步,才知其中艰辛。 见许闲忧患于眼。 小小书灵出言提醒道:“主人,你在想什么呢?别愣着了,快进去啊,从这扇门能直接走到神剑池,拔出属于一楼的神剑,你便可直上元婴境,日后,神剑出楼,七境之上一换一,七境之下,嘎嘎乱杀...” 许闲收回神游物外的思绪,望向小小书灵,温声道:“好!” 他缓缓前行,靠近剑楼。 那道门。 就像是一扇时空之门,你不知道他连接的是哪,你也看不到门后的风景。 可当你越来越靠近它时。 你却能清晰的感应到,门的后边,正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你。 让你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迫不及待的想要踏进去。 就像征战沙场的男儿,回到故土,远远便看到,一个姑娘正站在村口等你。 以待君归! 许闲止步门前,深吸一口气,而后又迈步,一步踏了进去。 少年眼前一暗,万籁俱静。 少年眼前一白,风和日丽。 睁眼,他再次踏足神剑池。 —————— 问道宗,也过去了四日,四日里,许闲的名字依旧是问道宗的焦点。 原因无它。 只因听闻,许闲拜入了问道宗第一铸剑师,阮昊名下,并且,得到了阮大师的亲口澄清。 确有此事。 一时间,在问道宗掀起了轩然大波。 阮昊收徒了? 收了一个外人? 离谱! 小师叔又拜师了? 更离谱!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却是自始至终未曾露面。 修仙。 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对于问道宗的弟子来说,不止于枯燥,而且还压抑。 山中弟子,多往返于西境和东境。 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边是魔。 一边是妖。 打打杀杀,常年将脑袋别在腰间,对于他们来说,生气之事寻常,可这有趣的事却极少。 但凡有。 那就往死里聊。 许闲这事,被津津乐道,倒是也不足为奇。 这一日。 问道宗如往常一般,秋高气爽。 天外天所在山峰的正对面,那一座山峰中,负责看守于此的老者如往常一般,在山巅打拳。 苍苍老翁,步步生风,打起拳来,呼呼作响。 一套打完,收工吐息,眺望远山,袖口一荡,爽朗道: “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一诗罢,便准备回到停阁中,却是无意间瞥见天门之上,五色霞光泛滥。 “嗯?” 起初,老人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由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再三确认,确实是五色霞光。 顿时惊了一激灵。 “我擦,又来?” 五色霞光。 生平所见,还是五年之前。 今日再现。 老者惊讶之余,却又一头雾水。 若是他没记错。 近两个月,根本就没有弟子入剑冢取剑,先前进去的出来了,又没人进去过。 白,青,蓝,金未曾亮起。 这五色霞光是什么鬼? 记得上次亮的时候,还是小师祖拔出仙剑的时候,这次再亮... “见鬼了!” 他回望身后古钟,纠结了。 看守这天门已经大几百年不止了,这种情况,他是真不知道,这钟该敲还是不该敲。 真不会了! 而也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数道长虹,已于顷刻间,自远山落在了天门之外。 祖峰来了五道。 主峰来了一道。 铸剑峰也去了一道,可惜离的最近,到的却最晚。 五色霞光虽然转瞬即逝,又隐于茫茫大山中。 可还是被渡劫境的强者捕捉到了? 五位老祖和叶仙语再次被惊动。 除了来了这六位,两位客卿也看到了,只是他们对此并不关心罢了。 至于第七位,乃是铸剑峰的峰主。 他来。 纯粹是感应到了老祖们来了铸剑峰,所以才来的。 此时的天门下。 六人一字排开,仰望着眼前已经恢复如初的天门,沉默不语。 铸剑峰峰主匆匆赶来连忙拜见,一口气道: “铸剑峰峰主寒轶,见过五师伯,六师叔,七师伯,师傅,九师叔,宗主...” 六人中,除了叶仙语外,唯一的女子轻声问道:“寒儿,谁在冢内?” 第148章 再登神剑池 本在纠结该不该敲响古钟的老人家一个纵身,起落间横渡山野,落于天门山下。 又像一阵风,一口气冲到山顶。 脸不红,气不喘,恭敬道:“三代弟子凌牧,拜见诸位师祖,拜见宗主,见过峰主。” 六人回身,凝视老者,微微顿首,以示回应。 寒轶拱手一揖,回敬一礼,说道:“凌兄无需多礼,诸位老祖想知道,剑冢中,究竟是何人?” 凌牧看了一眼众人,肃穆道:“回峰主话,剑冢之中并没有人。” 闻声,众人神色微妙变化,身着青色剑衫的第五老祖沉声问道:“小牧,当真无人?” “不敢妄言!”凌牧肯定道,话落,他不忘补充一句,“而且,近日来,天门并未出现过任何光芒,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又见霞光。” 得到肯定的答案,七人陷入沉默。 冢中无人? 何生五色霞光? 初春时。 小师弟入剑冢,五色霞光出现过一次,那时候,他们以为是小师弟爬上了传说中的神剑池。 光亮起之后。 时隔不到一日,小师弟扶墙而出,并未拔得神剑,只听小师妹说,许闲肯定的告诉了她,神剑池是存在的。 那时他们并未多想,自当这从未见过的五色霞光,乃是小师弟无意间触发的。 和剑碑一样。 兴许是小师弟在这剑冢中,也意外得了什么机缘。 毕竟小师弟可是在里面待了四月之久的。 可时隔半年后的今日。 明明冢中无人,却又见了这五色霞光,不免让他们忧患于心。 一次是巧合。 两次总得有个缘由吧。 是好事。 还是坏事。 不得而知。 思绪一时纷杂,难免惴惴不安。 剑冢。 是问道宗的立教根基,若是出点差池,则根基不稳,而宗门危矣... 寒轶压着嗓音小声对凌牧说道:“凌兄,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凌牧点了点头,无声退去。 寒轶则是悄然矗立一旁。 叶仙语率先打破寂静,说道:“我觉得,这可能是好事。” 雷云澈酷酷问:“何以见得?” 叶仙语直言不讳,“五色霞光那么好看,应是祥瑞之兆...” 几人听闻,看向叶仙语时,面部表情又丰富了很多。 迟暮老神仙模样的第九老祖,也是昔日叶仙语的师傅宠溺的笑道: “语儿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长记性。” 六师姐婉儿一笑道:“就是,小花痴,好看是美丽,可好看有时候也更危险,就像带刺的玫瑰,有毒的罂粟,美丽的表象下,藏着的可是致命的陷阱哦。” 叶仙语没有反驳,悻悻作罢。 一对二。 她显然没有胜算。 五师兄摇了摇头,目色沉沉,“但愿如小十所说,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第八老祖是个大汉,声音洪亮道:“大师兄放心,我先前起过一卦,卦象显示,我问道宗未来的千年的运势,极佳,问题不大。” 几人望着他,眼神耐人寻味。 特别是叶仙语,瘪着小嘴,八师兄的推演之术,她可不敢苟同。 就那水平,还不如扔个铜板,猜正反来的利率大呢。 不过...当下也只能是往好的方面想了。 剑冢。 他们进不去。 这扇门。 他们看不透。 那五色霞光更猜不透... 而就在众老祖议论探讨之时,神剑池上,许闲正欲拔剑... 神剑池中。 神剑十二。 每一柄都被无数的寒锁禁锢着,却依旧弥散出浩浩荡荡的剑威。 其中有一柄上,伴随许闲的出现,寒铁锁链,开始寸寸崩裂。 眨眼的功夫,其上缠绕的千根铁索尽数断开,散了一地,而那剑就这样矗立在那里,剑锋没入地面。 漆黑。 古朴。 锈迹斑斑。 一柄老剑,浸满沧桑。 小小书灵从旁催促,“主人,那就是一楼的剑,去吧,拿起它,它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许闲深呼吸,点头道:“好!” 而后迈步,跨过寒锁,穿过剑林,来到此剑之前。 头顶。 是炙热的骄阳,蓝天白云,身侧却是森森寒意,凌冽非凡。 身处十二柄神剑中。 就好似被十二尊荒古巨兽团团围住,它们正一个个的俯视着自己。 无情。 霸道。 桀骜不驯。 它们持续向许闲释放无形的威压,像是警告,也似敲打。 明明自己才是剑冢之主。 可倒是更像自己进了它们的窝点一样。 唯独只有身前近在咫尺的这一柄剑,未曾向自己施压。 滔滔杀意,乱流之风。 经历过邺城一战的许闲,总归不再是当初初临此地时的少年了。 对于杀气。 他更加敏锐。 却也心中无畏。 他屏气凝神,缓缓抬手,握住了那把剑的剑柄。 当五指握住的那一刻。 一股狂暴的能量,席卷开来,整个剑池,哀风怒嚎,大浪排空。 许闲的长发乱舞,袖袍衣角啪啪作响。 脑海里更是嗡嗡而鸣。 嗡嗡! 嗡嗡!! 嗡嗡!!! 许闲凝视此间,眼中刹那失神。 他的视线被无限延伸,脑海中,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又如幻灯片般,一帧一帧闪过。 他似是站在群山之巅,窥见了一片大陆。 他见到了那片大陆在流血,一片赤红。 不。 那不是血。 那是岩浆,滚烫的熔岩! 忽而地动山摇,岩浆并射而出,无数火山喷发。 熔岩冲天而起,其势如瀑布直挂。 听闻一声啼鸣。 “泣!” 高亢嘹亮,压过满世轰鸣。 见一只巨鸟,张开无边羽翼,纵横天幕,其羽如焰,焚尽苍穹。 不等许闲从惊骇中回神。 晴天一暗。 黑影压日。 稍稍抬眸。 许闲窥见一尊恐怖的身影,高高伫立在苍穹之巅。 祂巨无边际,俯视着整片大陆,一双眼眸似有星辰,宛若两片星云般壮阔。 举手投足间,如有灭世之威。 只见祂大手探。 竟是摘下了一颗星辰。 只见祂大手一挥。 星辰坠世,砸向那只巨鸟。 又见 祂大手一招。 一柄巨锤握于手中,高高举起,一锤砸落。 轰隆隆!! 整个世界在剧烈的颤抖,接着四分五裂。 巨鸟惨叫。 星辰变形。 世界塌陷。 许闲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一声声轰鸣,一次次落锤,如疾风骤雨,如大浪淘沙。 少年喉咙一滚,不可思议道: “祂在铸剑!!” 第149章 焚天雀 这是许闲看到的,心中震撼早已滔滔不绝... 倏尔。 剑成。 听神明低语。 【焚天雀】 一柄神剑,横于天地,烈焰滔滔,神威阵阵,画面也在这一刻定格。 许闲回神,凝视身前长剑,缓缓吐出三字。 “焚!天!雀!” 剑似是有了感应,一股热息迎面扑来,顺着许闲的手臂,蔓延全身,疾风中,烈焰翻腾。 剑体之上。 黑色的杂质顷刻被燃尽,剑露出真容。 通体血色。 上雕朱羽。 许闲拔剑,高举于天,剑锋之上,无尽剑意化作滔天烈焰,灌空而起。 竟是化作一只朱雀,翱翔云巅。 整座剑池,沐浴其中。 朱雀振翅,啼鸣四方。 “戾!” 许闲仰望天穹,火海一片,神色癫狂道: “好剑!” “好一柄神剑!” “好一柄焚天雀!” 【神剑·焚天雀】封印解除,问世凡州,剑冢异动。 问道宗。 天门所在,一道剑气突兀的自天门之中涌出,而后贯长虹,而入星海。 剑意如柱,赤如烈火。 剑意激昂,滔滔不绝。 热息荡漾,席卷千山,惊鸟离林,浮云散尽,举宗弟子,茫然望去,呆愣原地。 “这是?” “好强的剑意!” “好生霸道的剑势!” “那是剑冢的方向...” 身处天门之前的叶仙语等人,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措手不及。 巍巍天门。 剑意外泄。 万年岁月。 闻所未闻。 他们仰望,凝视。 不解,骇然,恍惚,忌惮,不安交替闪过眼中... 自始至终。 竟是无人言语。 剑意来的汹涌,剑意去的也匆忙,就如剑门上的光,弹指之间而已。 只是眼前这道赤色剑意,更凶,更显眼。 本是深秋。 却许了人间刹那的盛夏。 剑意散了,问道宗却沸腾了,不少阁老闻声而来,欲要一窥究竟。 就连山中的长老,弟子,也于刹那之间,落在了剑冢之下的广扬之中。 甚至连那三位客卿,也都被惊动了,而后匆匆忙忙,爬上长阶。 一道剑意,举宗沸腾。 眨眼之间,剑门山下,已是人头涌动,争吵议论不休。 “上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该来的人都来了,阁老们都上去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 眼见人越聚越多,长虹还持续飞驰而来。 青衣青年轻声道:“小十。” 叶仙语稍稍仰头看着五师兄。 青衣青年温声道:“让人都回去了吧。” 叶仙语点头应下。 “好!” 随后命人散去,阁老悻悻而归,长老们也紧随其后,各峰弟子,从哪里来,回了哪里去。 赶路到一半的弟子,也只得不甘掉头。 一扬好戏,看了个寂寞。 来的。 没来的。 爬上峰顶的,没爬上峰顶的,皆是一头雾水,如坠云雾。 只是不多时的功夫。 那巍巍剑门前。 只剩下了最开始来的六人,和三位客卿,。 他们依旧静静的端详着剑门,思绪极深。 青衣老祖主动行至阮昊身前,拱手一揖,“阮大师。” “五老祖!” “您是铸剑师,可能看出些端倪?”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在了他的身上,眼中一半茫然,一半期许。 阮昊低眉敛目间又仰望天穹之外,欲言又止道:“那道剑意,不像是人斩出来的...” “阮老,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里又没外人,只说便是。”叶仙语说。 阮昊面露难色,不确定道:“我观那剑意,倒是更像是我们铸剑师,铸出好剑时,剑本身释放出的剑意。” 诸君拧眉垂目。 虽然。 他们不是铸剑师,可在扬之人,除了阮昊,每一个都是渡劫境的大修,站在人间巅峰的存在。 对于阮昊所言,自也是略有耳闻。 相传。 凡有名剑问世,都会有一道伴生剑意相随。 就如人类孩童出生之时。 都会啼哭一声。 告诉这个世界,我来了。 这道伴生剑意就像是剑的声音,也是在告诉这个世界,它来了... 只是。 方才那道剑意太夸张了。 不说威力。 就说剑势,贯长虹,而入星海,顷刻而已。 这样一剑。 足以媲美在扬之人,全力一剑。 诞世便能释放出这样的一道剑意。 他们不敢想象,此剑到底是一柄怎么样的剑。 竟是这般恐怖如斯。 “莫非是神剑?”一人小声而言。 阮昊双目炯炯道:“只能是神剑,绝非仙剑之威...我想,剑冢里可能诞世了一柄新的神剑!” 剑冢之剑,从何而来? 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里面的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剑自生灵。 问道宗里,也有很多关于其的说辞。 大多数的说法是,剑冢就是一座剑炉,里面的剑孕育天地灵气而生。 现在听阮昊这般一说。 众人内心是认可的,这与他们先前猜测,也一般无二。 剑冢两次霞光,今日异动人间,极有可能,是剑冢之内,诞生了一柄了不得神剑。 “阮大师所言,也倒是有几分道理,至少能解释得通。。” “若真如此,这可是一件好事啊,哈哈。” 雷云澈沉声道:“未必!” “神剑诞世剑冢,不是好事?” 叶仙语小声吐槽:“神剑诞世当然是好事啦,可生在剑冢,跟没有是一样的...” “呃..” 众人不语,确实如此,有了也白瞎。 仙剑由且千年难见。 神剑? 痴人说梦了。 阮昊沉沉道:“若真是神剑诞世凡州,很可能会引来星海异象,让有心人看了去,怕是会推演出些端倪来,到时候,这好事还真可能就成了麻烦了...” 书中记载。 凡有重器。 临凡人间。 星海必生异象。 届时。 妖,魔,精,怪,三教中必有勘星大能,推演洞察。 若是让他们知晓。 重器诞生在了问道宗,怕是总有些人会动些歪心思。 青衣青年感慨道:“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亘古不变。” 雷云澈双手环胸道:“师兄大可不必心忧,便是推演出来了又如何?真知道了又如?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太抢。” 叶仙语化身小迷妹,附和道:“就是,敢来,就用雷给他们全劈了。” 雷云澈咧嘴道:“妥妥的!” 其余几人摇头笑笑,并未多言。 确实。 问道宗有这个底气,哪怕举世皆敌。 就怕他们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 青衣青年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做为问道宗最强者,也是资历最深的一代弟子。 他考虑的要比他们多的多。 却也勾唇笑笑,敷衍道:“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几个回祖峰吧。” “你呢,师兄?” 青衣青年仰望天际,轻声道:“我留下来,在看一看..” 第150章 神剑出,元婴境 “哦!” 四人回了祖峰,两位客卿起落间也消失不见。 只有阮昊一个人,慢慢悠悠的下了长阶,不忘抽起腰间的旱烟。 剑冢所在,禁止飞行,因为存在剑威。 然渡劫者,却不受影响,可来去自如... 众人离去后。 巍巍天门前,只剩下了负手而立的青衣青年,和一袭白衣的叶仙语。 二人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百无聊赖的叶仙语往前凑了凑,主动打破寂静,一本正经道:“五师兄,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先走了,我还是挺忙的。” 青衣青年听闻,柔和的目光落向姑娘,温声笑道:“是吗?” 叶仙语语调加大道:“当然,我一个人管着那么大一个宗门,每天都累得脚不沾地,可忙可忙了。” 青衣青年摇头笑笑。 “呵呵!” “你笑啥?” “行,辛苦你了。”青衣青年说。 叶仙语扬着脑袋,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样,傲娇道:“不辛苦,为了宗门,我吃点苦,算不得什么。” 青衣青年并没有要拆穿自己这个小师妹的意思,毕竟他虽然人在主峰,早已不过问宗门中的事情。 可是。 山门里的一些言论,他还是偶尔能听到的。 自己这个小师妹,早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了,整日无所事事,赏花喝茶,插花弄柳... 他耐心的说教道:“便是忙,也是要修炼的,你看,你的修为都许久未曾精进了。” “我在修炼啊!”叶仙语脸不红心不跳道。 青衣男子却是如听不到一般,继续说道: “修炼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的惰性,一但养成,便就极难更改,你虽是渡劫境,却只是初期,离大道之巅,甚远,便是师兄我,仰头窥道,也不见分毫....” 青衣男子自顾自的说,絮絮叨叨,啰里吧嗦。 叶仙语不耐烦的听,摇头晃脑,翻翻白眼,瘪瘪嘴巴。 青衣青年脾气极好,便是如此,也只是轻声问道:“...我说的,你可明白?” “知道啦!”叶仙语声线拖拉道,脸上却写满了不耐烦。 青衣青年温怒道:“站好!” 叶仙语撇撇嘴。 “哦!” 青衣青年拧眉道:“别闲师兄唠叨,你还小,师兄都是为了你好!” 叶仙语满眼赤诚,语气敷衍,“我懂,我懂,我都懂,请问师兄大人,我能走了吗?” 青衣青年轻叹一声,“害。”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 不答反问道:“听说小十一突破金丹了?” “嗯!” “我没记错,他还没满十八呢吧。” “快了!” 青衣青年难得欣慰道:“不错,十八岁不到的金丹,比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强多了。” 叶仙语瘪着小嘴,吐槽道:“他吃独食了呗。” “独食?” “对啊,九转灵莲。”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半片叶子也无。” 青衣青年笑笑,“哈哈…看来咱们这位小师弟,福泽很深啊,倒是颇有几分书中所写的气运之子的意思。” “那可不是一般深啊!”叶仙语喃喃。 青衣青年笑笑,摆手道:“行了,你回吧,让小十一来陪我好了,刚好,我也与他说说话,入门至今,还未曾与他聊过呢。” “好!” 叶仙语如获大赦一般,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青衣青年苦涩一笑,嘀咕道:“害—这丫头,一千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 而另一边,就在问道宗一众,围观剑意,就在青衣青年说教叶仙语时。 剑冢里的许闲,不止拔出了第一柄神剑,焚天雀。 而且还将其放进了剑楼中。 神剑。 是需要剑楼镇压和蕴养的,许闲现在的境界和实力,还做不到背着神剑到处跑。 若想要使用。 只需要唤出剑楼,打开剑门,便能取出神剑·焚天雀。 焚天雀入主一层剑楼。 剑楼中蓬勃的灵气反哺许闲,若汪洋大海,逆流江河,瞬息之间,许闲连破两个小境,一个大境。 金丹境·中期.. 金丹境·后期... 元婴境·初期。 虽然许闲此时的状态是人魂分离,可他还是能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神魂之力,在那一瞬间的增强。 元婴者。 壮大神魂,还可唤出婴火,炼丹炼气,寿元可达千岁... 不止境界提升了。 许闲还解锁了对剑冢的掌控。 之前成为剑冢之主时,小小书灵便说过,只要建起一层剑楼,自己便不需要通过剑外天那扇门,就可进出剑冢。 所言确实非虚。 真的可以。 可惜!! 目前来讲,肉身还不能随意出入,而是自己的一道神念,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出这剑冢世界里... 简单讲就是。 许闲又被小书灵忽悠了。 对此。 他强烈的谴责了小书灵一番。 原本想着,等一楼建成,自己就可以出去闯荡江湖了。 依靠洞察之眸隐藏身形,借助剑冢随时跑路,当今天下,他何处去不得? 而小书灵却是和许闲一样耍起了无赖。 信誓旦旦说:“我是说你一念就可随意进出剑冢啊,可我没说,你的肉身可以进来,一念,一念,是一道念头的意思,而不是一瞬间的意思。” 还说是许闲理解错了,这可怨不得它。 许闲无言以对。 说话是一门艺术。 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嘴巴里说出来,意思完全不一样,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听了去,得到的答案也不一样。 就像他整死修蛇一样。 许闲确实答应放了它。 可许闲的意思是,我把你从我腰里放了,而修蛇则认为,是放它远走高飞。 许闲没有跟它犟。 显得自己没城府。 反正也并非一无是处,许闲虽然肉身进不来,可是那道念头,能连通剑冢。 这意味着,他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来。 也意味着许闲拥有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储物空间。 他捡回来的那些储物袋,可以换积分了。 许闲迫不及待的尝试。 念头往返于剑冢和小屋之间,不多时便将自己所有的家当囤积在了神剑池上。 虽然家当不多。 可一次只能带一件进出,这也就导致了他往返了神剑池不下数十次。 然后.... 那道天门上,五彩光亮,五彩光暗,五彩光亮,五彩光暗... 像是蹦迪似的。 守剑冢的老头人麻了。 就连第五老祖也懵了! 拧着眉头,木讷失神。 “这...好不严谨!” 第151章 你又吃独食? “小十一。”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似是黄鹂在秋日轻啼,许闲思绪回归本体... “在不出来,师姐我可进去了哦。” 许闲睁眼,不及多想,抬手挥散眼前的书,稍稍拧眉,起身开门。 迎面便遇上了叶仙语。 “师姐,你怎么来了?” 叶仙语踱步上前,探头往屋中一瞅,八卦道:“你在干嘛呢,喊你半天不开门,老实交代,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许闲无语,白眼一翻,吐槽道:“你以为我是你呢,我这一天天的,忙的不行,哪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切” 叶仙语切了一声,回敬给了少年一个同款的表情,“不吹你能死,你能忙什么?” 许闲一本正经道:“为苍生计!忧患于心。” 叶仙语收回看向屋中的目光,正准备开口说正事,目光瞥向许闲时,却不由一怔。 表情足足凝滞了数息。 元婴境? 起初她没太在意,元婴境,在问道宗,不稀奇。 可.... 她一步一步靠近许闲。 许闲懵然。 她进。 他退。 他退无可退! 只至彼此,咫尺之隔,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喘出的热息。 感受着叶仙语那异样的目光,许闲紧贴着身后门框,一头雾水,紧张道:“你…你想干嘛?” 叶仙语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问道:“说,你是不是又偷偷吃独食了?” 许闲嘴角抽动,“什么跟什么?” “元婴境,怎么回事?”叶仙语问。 许闲耸了耸肩,故作洒脱道:“什么怎么回事,就突破了呗。”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怎么突破的?” “嗖地一下,就破了。” “上次见你,你才金丹,两月不到,你破元婴?” 许闲面色不改道:“可能是...我比较天赋异禀吧!” 叶仙语一连数问,许闲对答如流! 叶仙语后撤数步,摸着下巴,目光却依旧在许闲身上来回巡视,大有一种把他看个精光的架势。 十二岁入宗,首日破残局,悟剑碑。 十六岁出关,三月炼气,十月筑基。 十七岁入剑冢,四月得仙剑而归。 又两月,金丹境。 再两月,元婴境。 十八岁不到……元婴境!!! 别人修炼,逆水行舟,境界突破,如踏天阶。 而他修炼....平步青云,如有神助!! 这都不是跑了,这是在飞啊! 这是天赋异禀吗? 这是妖孽! 便是大能散道重修,也莫过于此了吧。 她现在严重怀疑,眼前的小师弟是假的,真的小师弟已经死了,这个是被妖魔夺舍了的许闲。 不然,怎么解释这不合理的一切。 离谱。 颠覆了她对大道的一切认知,即便此刻,她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常并未不同。 可是内心早已如那决堤的江河,滔滔不绝。 “小十一。” “嗯?” 叶仙语严肃道:“你这人,有问题!” 许闲并不想解释,彪悍人生,何须理由!! 转移话题道:“行了,师姐,说正事,你找我干嘛?” 叶仙语知道询问无用。 得来的答案,恐怕也是敷衍,便不再追问,直言道:“哦,五师兄让你去找他。” “五师兄?”许闲稍稍错愕,“他老人家找我干嘛?” 叶仙语淡淡道:“不知道,他在剑冢外等你呢,你自己去问他去。” 许闲没有多问,只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嘀咕一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呢?” 入宗这么久。 他还真没见过自己的那五位师兄。 只晓得他们住在祖峰,避世不出。 除了七师兄,人前显圣,皇城出剑半寸,呵退三教圣人。 叶仙语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刚刚山门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许闲抬眸对上后者目光,茫然摇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叶仙语如远山般的眉拧在一起,缓缓道:“剑冢异动,一道赤焰剑意突起,剑贯长虹。” 许闲心里一咯噔,诧异道:“有这事?” 叶仙语刻意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嗯,阮老猜测,剑冢中可能诞生了一柄神剑!!” 嘶—— 许闲眼中神色明暗交替,一丝心虚悄无声息的涌现。 实锤了! 这确实是自己干的! 想来应该就是神剑·焚天雀问世引发的异动。 许闲的脑海中,也存在同样的认知。 在沧溟界,不管是上界还是下界,凡有凌驾于一界天地法则之上的重器现世,会引来天地异象。 这是它对这方天道的挑衅和试探! 焚天雀,昔日是上界的神兵。 是镇压混沌海的大杀器,而凡州是下界。 它来到凡州。 就像是一个拳击冠军空降幼儿园一样。 剑息。 类似于它冲着这方世界嚎了一嗓子! 不过。 不得不说,自己新拜的这个师傅,确实靠谱,连这都能猜到。 神剑解除封印。 剑冢诞生神剑。 完全吻合! 他假装不知,“真的假的,我刚在修炼,没注意。” 叶仙语不说话,只是盯着许闲一个劲的看。 许闲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这是好事啊!” 叶仙语欲言又止,终是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行了,你走吧,别让五师兄等太久。” “行!” 许闲满口应下,掠过叶仙语朝院外走去。 “小十一。” “又咋啦?” “你...绝对有问题!” 许闲右手食指在太阳穴旁转了两个圈,嗤声道:“师姐,我看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叶仙语嘴唇高高撅起... “走了!”少年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许闲走后,叶仙语径直进了许闲的屋中,先是巡视一圈,而后又坐在了许闲往日修炼打坐的蒲团上。 最后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屋顶,自言自语道: “通天建木,先天苦竹,还有炽炎赤玉....” “怎么办到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许闲破境的原因和这些东西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有联系,否则许闲何至于费那么大的劲去寻这些东西呢? 可到底能是什么关系呢? “莫非...”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让她瞬间清醒,不过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我质疑。 “不可能,那可是剑冢啊,要真是如此,就太扯了...” 姑娘思绪沉沉,谓之心忧。 “不合理!” 第152章 焚天雀的由来 离开醉晚居后,许闲迎风大步,以元婴之力,化一道惊鸿,直奔铸剑峰而去。 只是片刻,便已到了天门所在的山下。 落地之后,感觉极其良好,心中暗道: “元婴之力,果然恐怖如斯!” 金丹,元婴,虽是一境之差,可二者的实力却犹如云泥之别。 许闲能感受到,现在的自己,强的可怕。 也难怪。 在中原。 元婴境就敢开宗立派,自诩本尊,自称真人,山上神仙。 袖口一卷,许闲大步流星,意气风发,踏长阶,而登山巅。 行进途中。 不忘尝试感受自己与剑冢之间的联系。 抽空还以神念与小小书灵进行了一番亲切且友好的交流。 谈及剑冢异象。 谈及境界提升。 来时路上,少年虽是惊鸿掠空,匆匆而已。 可元婴神念,早已非同日可语。 自是听闻山中弟子,多有探讨议论剑冢异动之事。 说是见了秋日晴空,一道赤色的剑意,涌向苍穹,荡尽流云,驱散寒流。 乃是极热之息。 小小书灵娓娓说道: “远古时期,神兽朱鸟一族诞生了一只异类,此鸟孵化之日,赤地千里,天坠陨星,生来全身漆黑如墨,周身萦绕先天煞气。” “朱鸟一族,是火系神兽,信仰光明,赤羽如霞,伴随和风,头上有七色花翎,。” “全身漆黑的她,刚一出生,便被朱鸟一族视为不祥,幼年时被逐出族群,弃之大荒。” “后来它于黑暗中崛起,于荒芜中新生,修行证道,吞噬十大异火,退尽黑羽,顿悟无上神通·涅槃,自此不死不灭。” “第一只朱雀,诞世了...” “朱雀因自小被族群抛弃,对朱鸟一族恨之入骨,得道之日,欲要屠尽整个朱鸟一族。” “孤身一人,杀入南炎火域!” “朱鸟一族,举全族之力而战,底蕴尽出!” “可朱雀天生就克制朱鸟一族,每每被斩杀,便会于烈焰中涅槃,实力更上一层楼!” “朱鸟一族不敌!” “请来一尊远古的巨头,镇压朱雀!” “来者知朱雀不死不灭,魂不入轮回,便以天地为炉,星辰为胚,锻造出了一柄剑,将朱雀神魂镇压封印其中。” “此剑,便是焚天雀!” 话落,小家伙还调皮道:“是朱雀的雀,不是麻雀的雀哦!” 许闲听完,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他握住剑所见一幕,那一场大战,那一场铸剑。 想来便是小小书灵口中的故事了。 小小书灵喃喃道:“所以啊,这样一柄诞生于远古时期的绝世神剑,现生于当今纪元,小小的凡州里,有点动静很正常的,若非有剑冢压着,怕是它的那道剑息,能劈开上苍呢...” 许闲挑眉不语。 “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焚天雀是十二神剑里,相对最弱的一柄了,第二柄,估计也会如此吧。”小书灵说。 许闲笑笑,“无妨!” 小小书灵眼睛咕噜噜的转动,提醒道: “主人,咱们要不要低调一点,伪装一下,把境界藏一藏,你现在以入元婴,剑楼初成,我可以借助剑楼的力量,隐藏你的真实实力,便是寻常渡劫,不费点心思,也看不透。” 许闲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你想让我扮猪吃老虎?” “对呀对呀!” “有这个必要吗?”许闲淡淡道。 小小书灵警惕道:“木秀于林,恐风催之,你今年十八岁不到,两年破元婴,我怕...” 许闲听完摆了摆手,笑道:“哎,不打紧,我有今时今日之成就,那都是靠我自己打拼来的,没偷没抢,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咱就大大方方。” 话音一顿,少年语气加重,带着几丝沉稳,继续道: “而且,本尊作为问道宗的师祖,自当要给小辈们做个表率,本师祖就是要以身作则,告诉他们,修炼有手就行,哈哈!” 看着臭屁的许闲,小小书灵抽了抽鼻子,“主人,你飘了!” “哈哈,你还小,你不懂!” 小小书灵瘪着嘴,说好的稳健呢,说好的低调呢? 想想算啦! 谁让这是自己的主人呢? 少年嘛! 是该如此的。 锋芒毕露,无惧一切。 至于许闲,他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遮遮掩掩,完全没必要,扮猪吃老虎,那也得分情况。 问道宗。 毕竟是自己的地界。 自己又是小师祖,宗门的弟子对他尊敬有加,他藏着境界干嘛? 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全宗。 老子就是这么屌! 你们出去就使劲跟别人吹。 我问道宗的小师祖,十八岁的元婴,四年悟剑碑,两年登五境。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就当给宗门打广告了。 如此。 才不枉修仙一场啊! 相谈之间,不知不觉已至山巅,远远的许闲便就见了一个青衣青年,站在那巍巍天门前。 青山绿水,白云苍狗,一座天门,那一身青衣长发的背影,挺拔,刚毅,却又刚中带柔。 格外显眼。 初看之时,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幅山水墨画中,临摹了一个诗人。 五师兄! 是他们这些现在还在宗门中所有的师兄弟里,唯一一个剑祖亲自收入门下的弟子。 也是唯一一个见过师尊,且得了师尊真传的弟子。 问道宗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当然。 年龄也是整个问道宗最大的,听说,都有一万岁了。 叫什么? 许闲还真不知道,从未听人提及过他的名讳,关于他的传闻也极少。 都是老祖老祖的叫。 反正很厉害就对了。 许闲的到来,似乎并未惊扰到他,他依旧抬头望着那扇天门。 哪怕许闲走到他的身后,他也不曾回头。 很认真,弄得许闲都不好意思扰了这份安宁。 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着那扇门。 嗯.... 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看出什么来没?” 青衣青年突然轻声问道。 许闲摇头。 “没!” 青衣青年依旧不曾侧目,低声道:“你来晚了些,若是早来一会,就能看到五色霞光闪烁,好似神霄降阙!” 许闲稍稍拧眉,故作惋惜道:“那是挺遗憾的。” “无妨,应该还会出现的。” “嗯?” 青衣青年温声道:“我陪你一起等!” 许闲:“呃...” 心道,我也没说我想看啊? 第153章 五师兄 呱呱呱~ 一盏茶后,许闲脖子微酸。 “五师兄!” “嗯!” “还要等多久?” “快了!” 一柱香后,许闲绷不住了,拧眉问道:“就非得看吗?” 青衫青年侧过脸,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许闲身上。 许闲也第一次看全了他的模样。 谦谦公子,温文尔雅,像仙人,却更像个先生。 眉眼微垂,徒生悲悯,他温声道: “不是你想看吗?所以我才陪你等的啊?” 嗯? 许闲瞪着眼,感觉自己洗不清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帅,就倒打一耙吧? 很坚决道:“我没有!”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哦,那可能是我误会你了。” 许闲哭笑不得,这误会,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了。 青衫青年袖口一挥,眼前空地,现一古色古香的长桌,桌上点着檀香。 还有一壶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几个玉杯。 桌的两侧,摆有两个白色的蒲团。 青衣青年翩然坐于蒲团上,柔声道:“小十一,坐。” “哦!” 青衫青年端坐桌前,却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那茶壶拎起,倒出两杯热茶。 一杯滑到了许闲眼前,一边滑到了青衫青年的面前。 整个过程,青衫青年面色不改,含笑若风,徐徐问道: “自你入门,也快六年了,可还适应这修仙的生活?” 无需咒语,亦感受不到灵气的波动和变化。 这便是顶级的隔空御物之术。 许闲清楚,这确实是个高手! 他坐得笔直,老气横秋的答道:“六年,于我等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并没什么感觉!” 青衫青年笑笑,好似秋日遇见一场春风,感慨道: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晃六载枯荣,上次见你时,是初春,那时这山里的树抽着新枝,你方筑基,现在旧叶还未落尽,你却已入元婴。” 许闲谦逊道:“我可能,运气比较好吧。” 青衫青年不以为然,笑道:“过谦则傲,你能破师尊留下的剑碑,本就与我等不同,你的路快一些,理所应当,年轻人,有几分傲气,算不得坏事!” “嗯,师兄教诲,我记下了。”许闲说。 “碍…师兄我可没有要说教你的意思,喝茶。” 许闲悻悻一笑,取茶喝了一口,啧了咂舌。 青衫青年期待道:“这茶如何?” 许闲微怔?顿了三秒,道一句,“好茶!” 青衫微微眯眼,再问:“好在何处?” 许闲再愣,又想了想,吟道:“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青衫青年哈哈大笑。 “哈哈哈!” 许闲拧起眉头。 青衫青年饮下半杯,说道:“诗写的不错,不过,你并不懂茶,若是不喜欢喝,便不喝。” 许闲讪讪一笑,略显尴尬。 青衫青年莫名道: “你和青山那孩子确实有些像。” “嗯?”许闲困惑。 “不过,你尚年幼,有些不好的习性,还是不效仿的好。” 言外之意,装逼不好。 许闲略一沉吟,他承认,他确实装了,不过只是小装。 索性便坦诚道:“不瞒师兄,我确实不懂茶!” 青衫青年看向少年。 许闲吐槽道:“我觉得,酒太辣,茶太涩,修仙太苦,所以这几样,我都不怎么喜欢!” 青衫青年饶有兴致,“哦...” 许闲垂目道:“可是这酒我喝得,茶我也喝得,这仙我还是修了。” “为何?” 许闲深吸一口气,怅然道:“为了生活...” 青衫青年怔了怔,而后爽朗一笑。 “哈哈!你这孩子,有些意思。” 许闲又喝了半杯茶,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师兄,你喊我来,到底啥事啊?” 玉壶飘起,一缕清泉入杯中,为许闲再续八分满,青衫青年余光一瞥,轻问:“哦,你赶时间?” “嗯。” “很忙?” “忙!” “忙什么?” “作为问道宗的小师祖,我担子很重,事情可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许闲正色道。 青衫眉梢微蹙,忙忙忙,和叶仙语的说辞一般无二。 看来自己这位小师弟,不止天赋异禀,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 好的。 不好的, 都学了。 他玩味道:“我没事,就是喊你过来陪我坐坐,聊聊天,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呃!” 青衫青年笑眯眯道:“小师弟,你总不会不给师兄这个面子吧?” 言至于此,许闲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若是拒绝,倒是显得自己不懂事。 “不能!” 于是二人,便就于天门之前,煮茶论道,叙说往事。 那些关于许闲的旧事。 邺城一行! 山中年岁! 甚至到了最后,还论起了天下事! 不过,期间却是对许闲的境界如何提升的,又遇到了什么的样的机遇,只字不提。 而许闲,也对这位五师兄的印象极好。 他不会像李青山一样,动不动就装逼,说一堆之乎者也,纯粹为了装而装。 也不像叶仙语一样,动不动就给自己上价值,叭叭的一堆大道理,呼啦啦全甩你脸上。 眼前的这位师兄,说话时,让人听来很舒服。 当许闲谈古论今时,哪怕他知晓许闲在夸夸其词,他还是会安静的聆听。 时时给予回应,他就像是个好好先生,像春风一样的君子。 二者相谈甚欢,五师兄还给许闲讲了一些关于问道宗的故事。 其中。 就包括几位师兄师姐的窘事。 说的人津津乐道,听的人捧腹大笑,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秋日的骄阳,挂在了天的西边。 层林尽染,秋风瑟瑟,忽而斗转星移,已是深夜。 时月华如炼,清辉似水,许闲问了一个问题。 师尊李太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五师兄模棱两可的告诉许闲。 对于人族来说,师尊是往圣先贤,是渡世救人的大圣人。 但对于异族来讲,师尊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是勾魂索命的阎王。 说完。 由且不等许闲继续追问,他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 缓缓踱步至山巅畔,负手于后,沐浴风里,仰望星空。 目色沉沉,许久未语。 许闲相随而至,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好奇问道:“师兄,你在看何?” 青衫青年抬起手,指向茫茫星海一角,说道:“你看那颗星辰...” 许闲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去,点头道: “看到了!” “那颗星,唤做天星。” “天星?”许仙若有所思。 青衫青年拧着长眉,忧心忡忡道: “所谓天星,承载一州气运而生,今夜凡州天星,时明时暗,不寻常啊……” 第154章 天星之像,难测吉凶 青衫青年说:“天星星象,预示天下气运,凡州千年之内,恐有大事发生!” “是吉是凶?”许闲问。 青衫青年广袖下的手掌抬起,指尖舞动,掐指一算,眼眸中悄然拂过一抹流光,些许时候,作罢,低声道: “吉凶难测!” “嗯?” “我本不善堪舆观星之术!”青衫青年苦涩道。 许闲余光一瞥,试探道:“此事,可是与今日那道剑意有关?” “八九不离十。” 许闲脱口而出,“那就是吉兆!” “嗯?”青衫青年凝视许闲,眼中狐疑极重。 许闲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重器问世,证明什么?证明此地气运极盛,神器顺势而生,师兄你看,此星忽明忽暗,意味着什么?” 青衫青年不语,神器顺势而生不假,可亦有重器应劫而出,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摇头。 许闲语调加大道:“一阴一阳,谓之道,一明一暗定兴衰,神剑生我问道宗,证明我问道宗气运极盛,而我问道宗代表什么,代表着整个人族,所以,人族气运强盛。” “我宗诞神剑,妖魔精怪注定要被我问道宗在压个百世,所以天星暗,预示非我族类,气运将尽啊!” “故于我宗为大吉,于外面那座天下,当为大凶!” 青衫青年目中神色亦如此刻天星一般,忽明又忽暗。 虽然,许闲的解释很粗浅。 他也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师弟,真能以元婴之境,便能看破天星玄机。 但是... 不得不说,许闲讲的并非没有道理。 抛开一切看本质,往往看的更通透,有时候最简单的方式和解析,越能接近事实的真相。 他没有反驳,甚至认同道:“有道理!一语点醒梦中人。” 许闲眼中装着小得意。 “没想到,小师弟,懂的还挺多?” 许闲摆手道:“是师兄想的太多了。” 毕竟神剑是自己拔的。 剑就在自己的剑楼里躺着,这件事说破了天,对自己也是好事,对问道宗自然也是好事。 只是吧.... 谁要跟自己作对,那可就倒了血霉了。 千年内。 许闲有信心搭起五层剑楼,登足渡劫境。 到时候,试问整座凡州,谁能与我争锋? 什么妖神,魔尊,山精,鬼仙,圣人……还不是嘎嘎乱杀! 青衣青年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抬手拍了拍许闲的肩膀,赞许道: “师兄确实老了,问道宗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许闲谦逊道:“师兄言过了,还得你和师兄师姐们镇着,我还早呢。” 青衣青年笑笑,松开了少年的肩膀,“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吧,去忙你的事去!” “那我可真走了?” “嗯!” 许闲一步三回首,突然问道: “对了师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对于第五师祖,山中之人,都以老祖宗敬称,许闲确实未曾听人提起过他的名讳。 青衫青年徐徐道:“我姓云,单名一个峥字。” “云峥,青云直上,一世峥嵘。”许闲小声默念,忽地一笑,“记下了。” 许闲大步离去,背对云峥挥舞手掌,喊道: “云峥师兄,回见!” 云峥驻足目送,直到许闲的身影彻底掩于月色中,方才收回视线,低喃而语。 “我云峥运势也还不错,大限将至之际,得了这么一个小师弟。” 一日浅聊,他想知道的,都已知道,少年品行,心性,天赋无一不是万里挑一。 错不了。 刚刚更是一语将其点醒,难能可贵。 他回望一眼魏巍天门,化作一缕风回了祖峰。 那一夜。 问道宗中,不少阁老,亦如云峥一般,于月下窥星,见了天星明暗。 有人不知其状。 有人不晓其意。 有人忧患于心。 有人一笑置之。 自是有人尝试推敲,演算,得出结论却也与云峥大差不差。 千年之内,凡州要么气运极盛,要么气运衰退,仅此而已! 问道宗。 以剑立世,修杀伐之道,行大善之事,门中弟子对于堪舆观星之术,皆是略懂。 不过知晓剑意生剑冢,气势盛如虹,他们心中却也有数。 自是乐观者居多一些... 那一夜,整个凡州,皆不安宁。 魔渊圣地,一声长啸突兀的回响天地,惊风乱夜。 接着是如哭嚎般的声音飘荡,她在哭泣,她在悲伤... “上苍无德,偏爱人族,吾族危矣,吾族危矣,贼老天..你还要欺我魔族至何时!!” 整个魔渊,沉浸在死一般的气氛中。 时听哀鸣,又闻哭泣。 东边的大荒腹地深处,神月潭畔,满头银发的汉子缓缓睁眼,紧闭的牙关处,嘴角还是溢出了一抹金色液体。 他的面色苍白如发,好似大病初愈的模样。 恭候一旁的红发姑娘见此一幕,忙问。 “帝君,您没事吧?” 银发男子抹过嘴角,虚弱道:“无碍!” “您看到了什么?” 银发男子缓缓抬头,目光死死的凝视着那颗天星,语气森森道:“我看到了一个人类的少年,背着四柄巨剑,还有.....” 他欲言又止,语气加重道:“大荒,一片荒芜,血海尸山!” 闻言身侧红发女子面色骤变,唰的一下就白了。 眼中是不可思议,和对未知的恐惧。 “这....” 帝君·白泽。 大荒兽神。 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可能看不清,但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银发男子轻声道:“去,拿着我的信物,召蛮荒八部的之主速来见我!” 红发女拱手一拜,匆匆退去。 唯余银发男子望着眼前月下平静无波的深潭,苦涩一笑,喃喃自语。 “大劫将临,大倾之世,吾族想生,便不能在偏安一隅了...” 北海里。 蛟龙翻浪,金嗷露头,吞天雀振翅长啸,那些只在书中记载的神兽,凶兽,异兽,一个接一个的现身,向天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北海不宁! 中原里。 某座书院,一个白发苍苍的读书人,一声长叹…… 苦海边,一个大和尚双手合十,诵出了一句佛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人间青山中,一个老道士倒骑水牛行夜路,看一眼天,又看一眼地,最后盯着自己的掌心。 无奈道:“又是问道宗……” 不止于他们,还有隐居的圣人,不问世的禁地。 哪怕是那座早已封了数千年之久的古剑山。 也 在那一夜,传出了久违的锻造声。 铛! 铛!! 铛!!! 第155章 仙阁 离开铸剑峰时。 漫天繁星如斗,一半寒月如湾。 回到执剑峰后。 一扬秋雨说下就下,飒飒寒风,簌簌冷雨,浅闻翠竹折腰声。 小屋内,许闲点燃了一盏灵灯。 正盯着面前的【天上白玉京】细细端详,眉宇轻拧,思绪略深。 书开第二页,与第一页相仿,画的还是那座剑楼,只是一层线条以实,泛着白色雾霭。 下半页则是书有: 【白玉境二楼】 【建造要求:(1)后天剑体,(2)元婴剑胎,(3)剑楼一楼。】 【建造材料:(1)灵石若干,(2)十万枯骨(智兽骨最佳)。】 【当前进度:0%】 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第二层楼,竟是需要以兽骨而铸,而且数量庞大,足足十万... 何为五阶兽骨? 开了灵智的妖兽之骨,即为智兽骨。 也就是说。 许闲得搞到十万只五阶妖兽的骨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并且,还要完整的.... 许闲顿时头大如斗,小声吐槽道:“十万枯骨,筑京观都要不了这么多吧...” 所谓京观,是古代战扬上,将敌人的尸体堆成山,并且用土夯实,以用来威慑敌人的一种手段。 十万兽骨堆起来的二层剑楼,可不就是兽京观了! 这手段。 真不像是正派的手法啊! 小小书灵坐在少年肩头,歪着小脑袋,说道: “这第二柄神剑,应该是那把黄泉葬!” 许闲挥手散去眼前的【天上白玉京】,目光落向书灵,小声呢喃道:“黄泉葬?” 随着一层剑楼建成,焚天雀解封,小小书灵也多了一些残缺的记忆。 “恩恩,八九不离十就是它了。” “这听名字,就不是啥好玩意啊?”许闲吐槽。 小小书灵认真回想道:“黄泉葬,是一柄杀伐之剑,大凶之剑,死亡之剑,相传,此剑乃是一位剑道大能,以一生杀戮之气凝聚而成的剑,此剑一生杀伐无数,死在此剑之下的亡魂,比肩黄泉里的游魂,故此得名黄泉葬。” “剑葬黄泉,代表其杀了很多很多生灵的意思,这估计就是其需要以白骨而铸的原因。” 话音一顿,小家伙略显郁闷道: “至于更多的,我也想不起来了,等主人拔剑之日,兴许会和焚天雀一样,能看到它的由来。” 许闲深吸一气,挑眉道:“不急,这是个大活,得慢慢来。” “嗯嗯。” 对于许闲来说,十万枯骨,数量是很庞大。 但却并非是坏消息,相反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别说十万。 东边的那座大荒里,妖兽一族数量以万万计,其中五阶以上的智兽又何止十万呢? 还有北海。 那里的海兽更多。 至少可以肯定,是有的。 而且就在东荒和北海,剩下的,也就看自己能不能拿到了。 自己杀,还是找人买,都可以。 许闲还年轻,他并不着急。 而且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计划了。 许闲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望着屋顶,听着窗外雨声和风声,思绪渐渐宁静... 剑楼成,得神剑,破元婴。 自己短期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没什么好郁闷的。 下一步,他打算抽个时间,先回一趟厚道村。 六年了。 再不回去,啊爹啊娘都老了。 想着想着,许闲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那一夜。 少年心情极好,所以梦入红尘,酣睡一扬。 醒来时。 已是天明,一扬秋雨,让山中气温骤降,风中,已是寒意袭人。 山林间,落叶也更厚了些。 许久未曾入眠的许闲,睡得舒服极了,整个人精神抖擞。 区区寒风,何扰其躯。 起床后,许闲便直奔灵药园,巡视一番。 如往常一般,浇水除草,弄完之后,他便打算出门去寻阮昊。 履行约定。 东西拿了。 这铸剑自己得学啊,特别是在剑冢中,许闲看到了锻造焚天雀的那一幕后,他对铸剑是真的很期待。 弹指摘星,一锤砸下,山河尽碎。 那扬面。 暴力,恐怖,简直强悍如斯。 若是将来自己也能如此,那便不枉重活一世,修仙一扬了。 李青山依旧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刚出门准备下山的许闲,却是迎面撞上了正在上山的温晴雪。 “小温?” 温晴雪规规矩矩的拱手一揖,言语却依旧清冷道: “小师祖,宗主让你去一趟仙阁。” “嗯...现在就去吗?” “是的!” “一天天,事还挺多。”许闲抱怨几句,看向后者,“行,我知道了,你回吧。” 温晴雪“哦!”了一声。 许闲说走就走,御风而去。 温晴雪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然后折返下山。 姑娘很不解。 姑娘很懵懂。 不可思议道:“怎么就...元婴了呢?” 不多时,许闲便就登上了天剑峰。 来到了仙阁之前,远远的便看到,阁前一白衣仙子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等候多时。 许闲落地,热情喊道: “师姐!” 叶仙语上下其眼,赞一句,“看你今日,状态不错,意气风发。” 许闲勾唇道:“我向来如此!” 叶仙语笑笑,转身朝着仙阁走去,“跟我来吧。” 许闲紧随而去,巡视四周,不忘瞻仰眼前高楼。 一座高楼,从下往上数,共计七层。 此楼外观与道阁相似,却又不同于道阁,眼前的高楼,全是用石头堆起来的。 上面虽然有屋檐和窗户的纹路,不过却只是装饰。 整个楼,除了最上面的七层四面通透以外。 其余六层,密不透风。 门檐之上,书写二字。 [仙阁] 何为仙阁? 是用于安放问道宗弟子长明灯的地方。 人死灯灭,灯熄人亡。 凡门中弟子,入境元婴,便会来此,以元婴之力,分出一缕神魂,点亮一盏属于自己的魂灯。 许闲自然也不例外。 不同于道阁,任务大厅,这仙阁前,基本没什么人影,只有几个值守的弟子,偶尔巡视。 见二人来,纷纷驻足行礼拜见。 “拜见宗主!” “拜见小师祖!” 两人径直入内,踏入门后所见一幕,让许闲大为震撼,亦有新奇。 一座大殿,密不透风,却是明亮如昼。 迎面所见,长明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 灯火通明,莫过于此! “唔...这得有多少盏啊?” 第156章 魂灯照暗室 “问道宗七峰十三堂,把留在山门中的后生都算上,共计十万余有余,不过大多却都是筑基,金丹期的弟子,这仙阁一楼,存放的是五境元婴弟子的长明灯,共计八千余盏。” 许闲一怔,脱口而出,“才八千?”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悠然道: “什么叫才八千?八千不少啦,都快十分之一了,你真当修行容易,元婴满大街都是吗?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的...” 万年积累。 由且八千。 可见元婴的含金量,其实真心不低。 许闲耸了耸肩,“也是!” 二人穿过一楼,见一阶,上二层,所见空间比之一略小,可灯却少了很多。 “这是二楼,元婴入化神,魂灯也会被移放到二楼,此地有灯不足千余。” 别说。 不多,但是也不少了。 化神者。 寿命长达2000年,每一个都算得上是老怪物了。 以此类推。 接着是三楼。 存放七境合体境的魂灯。 共计:210盏。 万年底蕴的积累,也是问道宗的主流战力。 能在这里面的,全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单属性灵根占据了一大半,温晴雪也在其中。 第四楼:八境大乘境。 此间光线有些昏暗,诺大的大殿,魂灯却只摆了一排。 一眼就能数清楚,都无需叶仙语讲。 仅有24盏。 初入宗门时,叶仙语曾与许闲讲过,在凡州,入八境者,便可自诩仙人。 诺大的问道宗。 万年积累,无外乎二十四人。 这些人里面。 很多人的名字,许闲都有印象,李青山和阮昊自然不用说了。 一个是自己的师傅,一个是自己的小师侄。 其余的,类似于寒轶,商君...这些人,要么是一峰之主,要么便是一堂堂主。 当然还有大半,早以隐退,极少露面。 叶仙语说道:“大乘者,寿可达五千年,能在这里的,都是剑阁的阁老,当然,你这位师傅阮大师除外,他老人家,一心铸剑,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这里面最年轻的就是小青山了,八百多岁,其余的,都要年长于我!” “算是我问道宗真正的底蕴所在吧!”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屋顶,问道: “师姐的魂灯,就在上面吧?” 叶仙语傲娇道:“当然!” 二人登临五楼。 此间更为空荡,有灯十三。 最亮的那一盏,放置的最高,上书李太白三字。 其下有两盏。 在往下有十盏,云峥排在第五,雷云澈排在第七,叶仙语则在最右边。 老末。 叶仙语止步,凝望眼前明灯,语气变得肃穆庄重,一一介绍道: “这里。” “便是仙阁五楼。” “唯有一代弟子和渡劫境可入此楼。” “首位第一盏,便是师尊的魂灯。” “师尊下面的两盏,是两位渡劫境客卿的魂灯,他们虽是我问道宗的人,却与我等传承不同,但是,却也将一生奉献给了宗门,将其排在师尊之后,我等之上,以示尊重。” “至于这第三排,想必我不说,你也晓得了,这里放的都是一代弟子的魂灯。” 话音微微一顿,叶仙语侧目凝望许闲,笑道: “你已入元婴,此间自当有你一盏魂灯。” 意料之中,情理之内,许闲自然料到了,不过还是说道: “我只是元婴,这里全是渡劫境的大修,把我放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叶仙语微微一笑,调侃道:“你还在意这个?” 许闲自然明白叶仙语话中的意思,眼白一翻,信誓旦旦道: “那当然,我也是要脸面的好吧。” “切—”叶仙语轻切一声,手掌一翻,一盏崭新的灯便已出现在手中,随手便怼到了少年面前。 “行了,别凭了,点了吧。” “哦!” 许闲老老实实接过魂灯。 叶仙语问:“用我教你如何分离神魂吗?” “不用,我会。” 少年盘膝而坐,一手托灯,一念运气,抽出一缕神魂,凝聚于左掌之上,轻轻送入灯中。 “蓬!” 灯燃,火光熠熠。 抬头看向叶仙语,说道:“好了!” 叶仙语微微眯眼,“还挺熟练,去吧,放到我的灯后面就行。” 许闲站起身来,将灯置于灯台,顺便一眼扫过其余十三盏。 若说三楼代表着问道宗的战力。 四楼象征着问道宗的底蕴。 那这五楼,才是问道宗得以在这方世界立足真正的仰仗。 哪怕问道宗是个异类。 人族不待见。 异族皆痛恨。 十三盏灯,足以压世,便是三教,也不敢乱来。 至于妖魔,便是不甘,也只能老实趴着。 若非这其中有五盏已销声匿迹了数千年。 恐怕问道宗的锋芒。 比今时今日还要强盛。 将灯放下,许闲退了回来,望着叶仙语,懒洋洋道: “好了!搞定。” 叶仙语颇为满意,笑得极甜,“小十一。” “咋啦?” 叶仙语笑盈盈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大殿变得更亮了。” “有吗?”许闲明知故问。 叶仙语就像戏精上身,假模假式道: “真的啊,你看,一片光明,这象征着我问道宗,未来可期。” 许闲撇嘴道:“师姐,有些过了。” 叶仙语拍了拍许闲的肩膀,很认真道: “真的,师姐看好你,等你将来渡过雷劫,成为真正的渡劫境强者,师姐相信,你一定能带领问道宗更上一层楼,带领着宗门的弟子们,揭开凡州一个新时代的篇章...” 许闲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有些压力了。 那盏灯往那一放,他真的感受到了,肩头的担子重了几分。 灯入仙阁,照亮暗室。 其中寓意,无需言说。 “师姐!” “嗯?” “要不还是把我的灯放一楼吧?” “为何?” 少年正色道:“我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努力爬上来……” 叶仙语凤眸一荡。 “你想得美。” “当我没说。”许闲妥协道。 叶仙语微笑道:“你刚不是问六楼七楼是干嘛用的吗,走吧,带你上去看看?” 许闲没有拒绝。 毕竟 ... 来都来了! 第157章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登阶渐暗,当踏足六层之时,所见浑然墨色,漆黑一片。 若非拥有元婴境的神识之念,恐已不见五指。 六层就是一间暗室,四周是冰冷的石壁,里面空无一物。 倒是借着神念,许闲能隐隐约约看到,暗室地板上,线条汇聚,似是绘着一幅地图。 高山。 密林。 深谷。 荒漠 平原... 还有汪洋大海。 少年不语,呼吸徐徐... 黑暗中。 叶仙语话音缓缓而起,“这便是仙阁六层了,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少年答非所问,“这地上绘的是凡州的地图?” “对!” 许闲若有所思。 叶仙语踱步其上,伸手一一指过地图的各个角落,逐次介绍道: “这里,是北疆,我问道宗所在,往南是中原,往北是一片汪洋,也是北海,还有那是大荒,这边是魔渊,至于那迷雾重重之地,是未知的禁地,世人穷极一生,也未曾去过的地方...” 许闲喃喃道:“凡州,比我想象的要大。” 寥廓无疆的中原。 一望无际的北海。 漫无边际的魔渊。 茫茫无垠的大荒。 相比之下,这中间五千里的北境,倒是显得过于渺小了些。 叶仙语轻声感叹道:“凡州很大,北境很小,问道宗更小,就像这暗室,数千年来,从未曾被照亮过一样。” “师姐话里有话?”许闲问。 叶仙语轻声道:“仙阁六层,是仙人点灯的地方,我说的是真正的仙人哦,问道宗,若有人能踏足十境,便可将魂灯,置于此处。” 话音一顿,她于黑暗中看向许闲,问曰:“小十一,你可猜得出,师尊这么做的用意?” 许闲沉默片刻,淡然吐出八字。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叶仙语微微偏了偏脑袋,赞许道:“你确实很聪慧!”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煌煌凡州,一仙可镇。 师尊的用意,并不复杂,若有一盏灯,能点在此处,便能照亮整个凡州。 问道宗的宗旨本就如此,济世渡人,普渡众生。 面对夸赞,许闲笑而不语,这本就不难猜测。 一间暗室。 四面石壁。 凡州地图,困于其中。 其中寓意在明显不过了,此间需要一盏灯,一盏真正仙人的灯,照亮整个整个暗室,点亮整座凡州。 不过。 在许闲看来,困住凡州的未必是黑暗,也许...还有这间暗室本身。 冰冷的石壁。 像极了牢笼。 可这只是他的妄测,仅此而已。 叶仙语自顾自的讲道:“可惜,自仙阁建立至今已近万年,却始终不曾有人能触碰到仙境的门槛,就连师尊他人家,也不行...” “事实上,凡州,已经几万年不曾出现过仙人了。” “有人说,凡州进入了末法纪元,灵气枯竭,这里的天地之力,再也无法承载众生成仙。” “也有人说,凡州天门被封,故天道不许仙人。” “还有人说,凡州是一座牢笼,被上苍之上的仙人囚禁于此处,牢笼不开,不可成仙....” “众说纷纭,五花八门,真真假假,无人得知。” “师尊和四位师兄远行,应该就是去寻找这个答案去了,寻一条成仙路...” 许闲沉默,不自然的想起修蛇所言。 它说。 上古时期。 上苍仙神下凡,斩尽邪祟与大妖。 自那之后。 天门被封,人族崛起,这片天地间,就再也没在出现过仙境级别的强者。 彼时许闲听个乐呵,并不在意,现在又听叶仙语提及,不免陷入深思。 作为一个穿越者,虽来自于一个不能修仙悟道的文明,可是许闲的思维是比较扩散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暗室之上,意图看穿穹顶,看穿上苍之上。 他想。 兴许他猜的不错,师尊想要告诉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凡州的处境,就像是这间暗室一样,被囚禁住了。 是黑暗的。 需要一盏灯,也就是需要一个人,踏足十境成仙,才能破开此局... 而师尊与几位师兄的远行,极有可能是去了这地图上标注的无序之地,寻求答案去了。 这样一来。 就都解释通了。 叶仙语说完以后,稍稍皱眉,她想,现在跟许闲说这些,好像还早了一些。 许闲是比别人跑的快。 不对,是飞得快。 可他到底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想着便停下了唠叨,草草结束道:“好啦,此事你知道一些就行,等你将来摸到了那道桎梏,自然就明白了。” 许闲回神,恩了一声。 “走吧,我们上七楼,把正事办了。” “好!” 说好的上七楼,叶仙语却折返回了五楼,带着许闲穿过五楼大堂,于一偏门处走出了大堂。 楼外。 有一长阶,跨两层直通楼顶。 许闲默默相随,并未出言询问。 他已经猜到了,这七楼上是干嘛的。 入楼前。 他便看到了七楼四面透风,更像是一个顶楼的亭阁。 那上面悬着一口古钟。 问道宗。 总共有五口古钟。 每一个古钟,都有着它独属的意义。 每一次敲响,都是在向整个宗门传达对应的信息。 问剑峰主峰上的钟,是剑阁的钟。 钟响。 召集阁老开会,往往都预示着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一些重大的宗门决策下发之前,都会先闻钟鸣。 执剑峰上的钟,是战钟,钟鸣九响预示着开战。 铸剑峰上的钟,是剑冢的钟,钟鸣三声,仙剑出,鸣六声,仙剑归。 葬剑峰上的钟,是悼念亡魂用的,每逢三月清明,此钟长鸣一百息。 届时举宗默哀悼念,万籁俱静。 最后一口钟,便是天剑峰上仙阁的钟,钟鸣六声是报喜,有人突破大乘境,魂灯入四楼,响十二声,是报丧,证明有大乘境的灯灭了。 许闲虽未破境大乘。 可奉魂灯于五楼,许闲想,这钟肯定是要敲的,也意味着,很快,整个宗门都将知道。 许闲以破境元婴! 事实上。 也正如许闲所想。 当二人到达楼顶时,两名仙阁的弟子,已在此等候多时。 “拜见宗主!” “见过小师祖!” 叶仙语于钟前止步,回望许闲,笑问:“知道来这里干嘛吗?” 许闲耸了耸肩道:“敲钟呗!” 第158章 钟鸣九响! 叶仙语再问:“那你可知要撞几声?” “考我?” “你说是就是咯。” 许闲随口便答:“六声报喜,十二声报丧,我入仙阁,自是喜事,当敲六声。” 两个弟子垂目偷笑。 叶仙语摆手道:“不不不。” “我说的不对?”许闲糊涂诧异。 难道自己记错了?不应该啊。 叶仙语婉儿一笑,踱步至阁畔,望着阁下群峰,说道:“六声报喜,十二声报丧,当然没错,不过你入的是仙阁五层,所以不是六声,当是九声才对!” “行吧!” 许闲淡淡道,管你六声,九声,意思一样,无伤大雅。 “你介意吗?”叶仙语莫名问了一句。 凡人修仙,大多不喜招摇过市,特别是许闲这样的,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些。 入宗六年,悟道四年,修行两年,连破五道桎梏。 走完了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实在是太过招摇,也太过异类了。 许闲也跟到了阁畔,双手撑着护栏,吹着这高处不胜寒的秋风,勾着唇角道: “我介意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怕打击到山中弟子的自信心就成。” 叶仙语乐呵一笑,倒还真是自己多嘴一问了。 许闲的性格,向来不是那藏着掖着的主。 “这你大可放心,不会的。” “哦,这么有信心?” 叶仙语打趣道:“他们就是和谁比,也不会和你比啊,你可是小师祖,除非他们脑子有问题。” 许闲难得认同。 “也是!” 自己辈分摆在那里呢?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群妃子争宠,在怎么争,也嫉妒不到皇太后的身上不是? 都差辈了! “宗主,那是现在撞吗?”一名弟子适时问道。 叶仙语未曾回头,只是应道:“撞吧!” 弟子得令,撞响古钟。 秋日的正午,阳光明媚,长空湛蓝。 问道宗仙阁的钟声,于不经意间被敲响,远远飘传,悠悠回荡在百里青山间。 咚! 咚!! 咚!!! 山中弟子,听闻此声,无不将目光落向天剑峰的方向。 “是剑阁的钟,看来又有人入境大乘了,我剑阁又要添新阁老咯!” “会是谁呢?” “应该是张师伯吧,听说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了好几年了。” “呵,话别说太满,我师尊止步七境八百年多年,未必就没有机会。” “.....” 起初。 听闻仙阁钟鸣,山中弟子,大多是兴奋的,不同于铸剑峰,问剑峰和执剑峰的钟。 天剑峰上的古钟,山中弟子大多知晓。 便是没听过,也免不了听同门的师兄和师傅提及。 若说灯奉仙阁,是每一个问道宗弟子追求的目标。 那么而将灯放上四楼,破境大乘,让宗门为自己敲响那口古钟,更是每一个问道宗弟子的终极理想。 毫不夸张的讲。 类似一幕便是未曾听闻,却也时时出现在过他们的梦中。 所以当钟响起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便就自然而然的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一定是有人,破境大乘了。 不过。 当钟鸣六声不止,响起第七声的时候,所有的喧嚣瞬间静止。 宗门之中,不论是谁,面色都变得凝重异常。 先前的亢奋一扫而空。 就像是一直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仙阁的钟声。 有两种。 六声报喜。 十二声报丧。 六声不止,只能是.... 而就在他们惶惶不安,揪心不止时,钟声突然停了。 九声而止! 他们的思绪也如这钟声一样停了下来,怠机了。 “几声?” “九声!” “没数错?” “没错!” “不是六声,不是十二声,九声,这是何意?一半一半?” 九声钟鸣,前后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举宗弟子们的心情,却像是坐那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先是六声的欢与喜,接着是七声的惊与慌,八声的悲与伤,最后止步于九声的懵然! 糊涂,不解,诧异,迷茫交织在眼中,如坠云雾,恍恍惚惚! 不过。 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九声的含义,至少,山中千岁以上的老人们,心知肚明。 他们很清楚。 九声的含义。 眼中除了欣慰,更多的却是震撼。 仙阁九声钟鸣,千年前响过一次,那时候,叶仙语还不是宗主,那时候,叶仙语刚入元婴。 奉魂灯入剑阁,直上五层,鸣九声。 今日时隔千年。 相同的钟声再起,他们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此钟为谁而响。 六响入大乘,九响渡劫成。 山中并无雷劫落,何来高人渡劫生? 也只有小师叔,小师祖,许闲,那位六年前破残局悟剑碑,一年前得仙剑而归,半年前以筑基境,斩元婴,诛大蛇的许闲了。 是的。 九响之钟,只能是为许闲而响。 这也意味着,许闲已经破境元婴了。 他们活了上千年,遍看浮生,自问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过。 他们不惊讶于九响的钟,也不惊讶于许闲能突破元婴。 他们只是想不通,不明白,什么样的人。 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连破金丹和元婴。 是他们和许闲修的仙不一样吗? 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个拧着眉头,思绪极深,颠覆认知的恍惚,胜过天才诞世的惊喜。 此时此刻。 钟鸣虽止。 可七峰之间,喧嚣却才方生,且愈演愈烈。 既昨日赤色剑息问世,问道宗再次因今日钟鸣九声而沸腾。 就在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忽地有人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喊道: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师祖突破元婴,奉灯五层,鸣钟九声。” 然后,这道声音就像是风一样,瞬间席卷过了千山。 眨眼吹遍山南山北,并在一个接一个的老弟子口中,得到确认,肯定。 接着... 惊呼更甚,争论更急! “什么?” “什么?” “什么?” “你说小师祖突破元婴境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前几天还遇到小师祖了,他那会才金丹境初期呢,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苍天啊,六年啊,六年元婴,这还是人吗?” “不,我必须纠正你一下,准确的说是一年零九个月,不到两年,别忘了小师祖悟剑碑用了四年。” “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呜呜!” “我就是个废物啊!” “怎么做到?” “话说小师祖修的仙,正经吗?” “这对吗?他不会是魔修吧?” 举世惊骇,嘈杂一片,少年破境元婴,奉灯仙阁,顷刻人尽皆知。 为许闲本就传奇的一生,再次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负责记录问道宗历史的仙阁簿上,一位阁老提笔,写下一行行墨色。 仙历三二四五六年秋,许闲入元婴,燃魂灯于仙阁五楼,钟鸣九响。 时年,许闲十八,剑祖名下,排行十一。 寥寥数语,浅浅数行。 却已书尽传奇。 老人家落笔,手抚长须,盯着眼前书籍一页,尽是少年之名,爽朗大笑道: “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老夫写下的不是历史,而是凡州的未来啊!” “哈哈哈!” 第159章 铸剑 仙阁七层,少年满目春风,微压嘴角。 “看,我就说吧,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残忍。” 叶仙语挽起耳边碎发,笑谈道:“不算坏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鞭策呢?” 许闲挑眉,“所以呢,现在可以走了吗?还挺忙的?” 叶仙语微微眯眼,答非所问道:“听说你拜了阮老为师,真要学打铁?” “那叫铸剑。”许闲纠正道。 叶仙语提醒道:“铸剑师很苦的,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忌吃苦,你可得想好了?” 许闲严肃道:“但若能成为顶尖的铸剑师,也是很挣钱的。” 叶仙语稍稍惊讶道:“顶级铸剑师,这么有志气?” 许闲沉吟道:“少年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竟风流。” 叶仙语假装很崇拜,大大的眼睛,霞光莹莹。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加油,师姐看好你,只要不怕苦,万水千山莫等闲...” 许闲余光一瞥,再次纠正道:“师姐,你又错了!” “错哪啦?”叶仙语偏着头。 许闲略一沉吟,“只要不怕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嗯?” “走了。” 许闲挥一挥衣袖,一跃而下仙阁,扬长而去。 叶仙语若有所思,低喃道:“有几分道理,可惜都是歪理。” 轻声笑笑,亦乘风远行。 两名弟子俯首作揖。 “恭送宗主!” “恭送小师祖!” 山间小径,道扬阁楼,关于许闲的议论还在继续。 津津乐道,格外下饭,若无意外,这样的谈资,会持续极久... 而当事人许闲,却如无事发生一般,来到了铸剑峰,踏入了那间剑坊。 未闻锻铁声,老人坐摇椅,吞云吐雾中。 “师傅,我来履约了。” 许闲人方入院,声便起,老人睁眼瞥来,一抹欣喜浮现眼底,却又转瞬即逝。 懒懒说道:“咋咋呼呼,少了些稳重!” 许闲笑而不语,行至老人家面前站定。 阮昊抽着烟,吐着雾,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透过云雾,看向少年郎。 五日不见。 金丹破元婴。 他是越看越觉得这徒弟顺眼,可他不说。 他用烟枪磕了磕桌腿,站起身来,背着手,掠过许闲,直奔铸剑台。 许闲亦步亦趋,缓步相随,没话找话道: “师傅,你就没发现,我的变化?” 阮昊明知故问道:“什么变化?” 许闲走到其面前,张开手臂展示道:“你没发现,我破境元婴了?” “哦!” 阮昊哦了一声,在一堆沉铁中找寻着什么,弄的丁玲咣当的响。 许闲有些郁闷。 自己这师父,也太淡定了吧。 跟自己那五师兄一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城府? 不大一会,阮昊翻出一块漆黑如墨的铁。 约莫木桶那般大小,轻轻一扔,稳稳落在了锻造台上。 他直起身,瞥了一眼少年,风轻云淡道: “小小元婴境,为师我一锤子能砸死一片,真不知道,你骄傲个什么劲?”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强调道:“不是,师父,我...十八岁的远婴啊!” “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别人就会让着你,做白日梦呢?”阮昊毫不客气的怼道。 许闲瘪着嘴,终是欲言又止,都说阮昊脾气大,原本以为是谣言,现在,实锤了。 就这脾气,自己都没点,就已经要炸了! “行行行,师傅说的对!” 阮昊看着吃了瘪了许闲,波澜不惊道: “你站过来!” “哦!” “锻星锤呢?” 许闲神念一动,自剑冢神剑池上,取出了缎星锤,重重放到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 那天门上,五色霞光又闪了闪。 凌牧惊坐而起,骂骂咧咧道:“草,又来?” 铸剑坊中。 阮昊问许闲,“为师且问你,你可知何为铸剑?” 许闲一本正色道:“师傅想听详细版的,还是简单版的。” 阮昊饶有兴致,沉吟道:“简单讲讲?” 许闲脱口而出。 “打铁!” 阮昊白眉一抖,确实没毛病,就是过分简单,便道:“说说详细版的?” “将铁块通过高温加热,使其内部原子产生振动并加速运动,让铁的内部结构变得松散,从而降低其硬度,使其变得柔软...” “然后,再通过锤击的方式,将其锻打成自己所需要的形状,,并通过反复锻打,排除铁中的杂质,均匀成分,致密组织,细化晶粒,从而增强铁的硬度和韧性....(此处省略三百字,相关内容,自行百度!)” “最后...淬火,剑由此诞生!” 许闲一口气说完,脸不红心不跳。 阮昊沉默不语,“....”都是人话,怎么从许闲嘴里吐出来,他就感觉听不懂了呢? 阮昊:“说完了?” 许闲点头道:“嗯,说完了!” 阮昊喉咙一滚,沉声道:“嗯,不错,说的很好!” “谢师傅夸奖!” 阮昊话锋一转,“下次别说了。” “呃?”许闲略懵。 阮昊转移话题,再问道:“那你可知,锻造师,当分几等?” 许闲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凡锻,灵锻,仙锻,每锻分九品,凡锻者,可铸利刃,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灵锻者,可锻灵兵,地兵,仙兵,剑出千里,杀人无形...” “至于仙锻,可铸仙器,当今天下,仙锻者仅有一人。” 这次阮昊半眯着眼,由衷的赞许道:“不错,全对!” 许闲话音一顿,却是又道:“不过,我觉得,仙锻之上,当还有一等。” “哦?说来听听?” 许闲重重吐出二字。 “神锻!” 阮昊随口问道:“那你觉得,何为神锻?” 许闲想起昨日所见,逐字逐句道: “以天地为炉,摘星辰作胚,用强大生灵为引,以铸神兵,如此者,便是神锻。” 阮昊听闻,虎躯一震,面部表情足足僵直数息。 天地为炉,星辰为胚,精血为引,以铸神兵! 若非亲耳听闻,他很难想象,这样的话,居然从一个未入门的十八岁孩子口中吐出。 不管真假。 当是这想象力,足以气吞山河。 甚至,他的脑海不自然的浮现出那般扬景,惊世骇俗。 他一巴掌拍在许闲的肩头,大笑道: “哈哈哈,好小子!” “说的好,不愧是我徒弟!!” 许闲吃痛,倒吸寒风。 阮昊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来,为师这就教你铸剑,你的第一个任务...” 他指着眼前的沉铁道:“用缎星锤将这沉铁锻至拳头大小。” 许闲直勾勾的盯着那块铁,不可置信道:“师傅,你没开玩笑吧?” “你这叫什么话?” “你闹呢?” 阮昊鼻孔出气,不怒自威。 许闲浑身一颤。 “我干!” 阮昊微微一笑。 许闲举锤,开始按着阮昊的指导,猛砸沉铁,当当当之声,回荡山间。 一百下时。 许闲累了。 五百下时。 许闲麻了。 一千下时。 许闲废了。 两千下时。 许闲彻底崩溃了! “这铁,狗都不打...” 第160章 打的就是铁。 打!打的就是铁~ 许闲从正午锤到夕阳西下,又从繁星静谧,锤到天边浮白,直至一场晨风,唤醒旭日东升。 眼前水桶般的沉铁,硬生生被许闲锤成了拳头般大小。 许闲收起手中的锻星锤,铸剑峰上的天门又闪了闪。 他取过那颗钢球,托在颤颤巍巍的掌心。 掌中钢球通红,炙热如焰。 少年眼角温润,鼻尖微酸。 “不容易啊!” “真真不容易啊!” 耗尽元婴之力,连续磕了三颗一品补气丹,方才锻造成功。 要知道。 这还是普通的沉铁,若是富有灵性的灵矿,恐怕还得在打三天三夜才行! 听闻锤声已止,阮昊从睡梦中睁眼,自摇椅上坐起了身。 老人家瞟了一眼头顶的大太阳,打了个哈欠,取过烟袋烟枪,抽了一口晨烟,对着少年说道: “拿过来。” 许闲垂着眼眉,耷拉着肩,像个丧尸一样,步履摇晃的来到了桌前,将那颗凹凹凸凸,半径约莫三寸的钢珠放在桌上。 一屁股坐到了阮昊对面,将下巴搁在桌檐,沉吟了一声。 “呃—” 阮昊余光一瞥,一脸的幸灾乐祸,打趣道:“这就不行了?” “累啊!” 阮昊吞云吐雾,微笑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苦难还在后面呢。” 许闲面色麻木,双目无神,不言不语。 自己选的路。 跪着都得走。 阮昊将那石桌上因受力而滚烫的钢珠,用两个手指夹起,放到眼前,冲其吐了一口烟。 就似酷暑的盛夏遇到了冬! 小小铁球嘶嘶作响,亦是水雾腾腾,不多一会儿,便以冷却了下来。 阮昊手指翻转,细细审视,看向许闲,淡淡道:“嗯,样子是丑了些,大小却合适,姑且算你合格吧!” 许闲平静的注视着阮昊。 “我谢谢你啊!” 阮昊将钢球放到桌上,食指轻轻一推,铁球滚到向许闲,临近面门时,许闲抬起那早就不属于自己的手臂,用一根手指将其稳住。 阮昊问许闲,“知道我为何让你打这沉铁吗?” 许闲拖着声线道:“因为铸剑要打铁。” 阮重眉目一压,残影一晃,烟枪准确无误的敲在了许闲的脑门上,发出了咚地一声! 格外清脆。 一听就是好头。 后者嘶了一声。 “嘶!” 前者不怒自威,“注意态度!” 许闲一扫颓唐,吃痛的揉着脑袋。 阮昊嘬着烟枪,“重说。” 许闲撇了撇嘴角,遂而懒洋洋道:“金属分阶:凡铁,灵旷,仙金三大类。” “凡铁分四等:普通,优质,精炼,极品。” “灵旷和仙金,在凡铁的基础上再加一等,稀有。” “区分标准为其杂质含量的多与寡,以及其本身的软与硬。” “铸剑师可以通过锻造和冶炼的手段,剔除金属的杂质,改变其硬度,从而得到更好品质的锻造材料。” 话音一顿,许闲换了一口气,语气加重道:“所以,师傅让我锤这块凡铁,是为了让它的品质提高。” “同时,也是为了告诉我,做人就和这铁一样,只有经得起千锤百炼,才能变得更优秀,要不怕苦,不怕难....”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苦不成才!” 阮昊眼中神色忽暗忽明,许闲前面的他听明白了,可是这后面这两句,他有些懵! 自己貌似也没这个意思吧。 但是不得不说。 听这小子这么一说,倒是显得自己更有城府和深度了。 确实没毛病。 下意识的点头,吐出二字。 “没错!” 不忘刻意强调道:“嗯...是的,为师就是这个意思!” 许闲不语,阅读理解这块,没输过。 阮昊抽着旱烟,徐徐说教道:“一柄好剑,不止需要一个好的锻造师,更需要一块好铁。” “好铁不一定打得出好剑!” “但是废铁一定打不出好剑!” “可这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好矿石呢?” “同样是用仙金,有的人能铸出仙兵,而有的人只能铸出地兵。” “其中差距,就在于对矿石的提纯手段上。” “一个合格的铸剑师,不仅仅要懂得铸剑,更要懂得打铁。” “将同等级的矿石,从普通,锻造至精炼,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提升至极品才算合格。” “而一名优秀的铸剑师,甚至可以通过几种或者几十种的金属互相结合,将凡铁变成灵矿。” “做我阮昊的弟子,你剑铸的不行,老夫不跟你犟,这是天赋问题,强求不得,但是...” 老人家话音加重,一字一句道:“你要是铁打的不行,那就是态度问题,这我忍不了,你不好好捶铁,那我就捶你。” 许闲脸颊不规则的抽动着... “额!” 阮昊不晓得从何处取出了一本发黄的书,随手就扔到了许闲面前。 许闲本能接住。 阮昊说:“这是老夫自己整理的一份资料,里面记载着这天底下所有的凡铁,灵矿,它们的属性,结构,配比,还有如何让其结合,使其从凡铁变成灵矿,灵矿变成仙金的理论...” “你小子有把子力气,对于力道的掌控也没得说,为师就不必画蛇添足在教你这些东西了。” “你把这本书吃透了再说。” “等什么时候,你用凡铁造出了灵矿,不论品质,为师在教你真正的铸剑术。” 许闲欣然接受,晃动着手中书籍,满口答应道:“行!我努力!” 简单说,这就是铸剑师版本的点石成金。 凡铁打成灵矿。 价格翻千倍。 灵旷变成仙金。 价格翻万倍。 苦是苦了点,但是没有什么,比这一行,还要暴利了。 怪不得别人说。 整个凡州最挣钱的三个职业,铸剑师,符箓师,炼丹师。 铸剑师能排在第一位。 不是没有原因的。 阮昊提醒道:“收好了,这可是我毕生结晶若著,可别让外人看了去了。” 许闲表示明白。 知识产权的定价,向来都是非常高昂的。 将其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入神剑池空间后,许闲说道:“师尊,我想跟你说个事。” “何事?” “我想跟你请个假?” “请假?”阮昊糊涂。 许闲忙解释道:“我离家已经六年了,我想回村一趟,看看家里人。” 阮昊听闻深吸了一口旱烟,吞吐间目色沉沉道: “一入仙门深似海,回首红尘无故人,去吧,趁现在,还能见到,多看两眼。” 许闲自然听出了阮昊话中的意思。 仙与凡之别。 不亚于阴与阳。 修行之人,动辄几百年,几千年,而凡人,穷极一生,无非百载枯荣。 可他还年轻,不太想过早去想这些苦大仇深的事情。 拱手谢道:“谢师傅成全!” 第161章 请假回村 他这次回去,一来一回,难免要费些时日。 阮昊毕竟是自己的师傅,所以许闲想着,得跟人老人家讲一声。 得到其首肯,许闲正准备起身离去。 可刚起身就被阮昊叫住了。 “等一下!” “咋啦师傅?” 阮昊嘬一口旱烟,对着许闲招了招手,“把你道玉给我瞅一眼?” 许闲糊里糊涂。 并未多想,道玉取下,递给了阮昊。 阮昊接过,扫了一眼,嘀咕一句,“呵...你小子,家底不浅啊。” 许闲苦涩笑笑,不浅啥啊,欠了一屁股债呢? 于少年的好奇与不解中,阮昊取出了自己的道玉,那么一通摆弄,看的许闲云里雾里,不晓得自己的师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俄顷。 阮昊将道玉扔回给了许闲。 “接着。” 许闲双手接过,下意识一看,顿时虎躯一震,当场麻了。 脑袋上,多了几个大大的惊叹号。 “嗯!!!” 阮昊风轻云淡道:“我听人说,你在商堂借了修仙贷,你赶紧去给还了,我阮昊的弟子,欠人钱不丢人,可欠这么点小钱,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许闲喉咙一滚,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有些不太真实。 “师傅,这...不太好吧...” 拜个师,送了仙级的稀有金属,又送天兵锻造锤,现在刚打了一天的铁,反手200万积分就这样直愣愣的砸在了自己的脸门上。 这谁顶得住?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 在问道宗。 太不真实了!! 阮昊坚决道:“给你,你就拿着,别跟老子废话!” 许闲默默握紧道玉,炙热的眼神望向阮昊。 “师父。” “嗯?” 许闲拱手抱拳,沉吟道:“闲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闲愿拜为义父。” 阮昊:“...” 阮昊淡淡吐出一字。 “滚!” “好嘞!” 许闲走了,很激动,一扫一夜疲倦,路上盯着手中道玉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嘴角比AK都难压。 人和人之间有差距,他理解。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差距能这么大。 简直了!! 忍不住感慨道:“我以前都是过的啥苦日子啊!” 他决定了。 等回村后回来,他就跟着阮昊好好干。 ————— 离开铸剑坊后的许闲,并未离开铸剑峰。 而是下山找到了张阳,时张阳丧着脸,垂头丧气,精神萎靡,就像是被掏空了身体一般。 “闲哥,你咋来了?” 许闲看着面前面色麻木的张阳,随口问道:“我说你这是咋啦,昨晚偷人去了?” 张阳摆了摆手,无奈道:“别提了,昨天阮大师不知道抽啥疯了,邦邦敲了一天一夜,那声音,比打雷都响,我没死,那是我命大。” 许闲:“....” “不说这个,闲哥你找我啥事?” 许闲开门见山道:“你去跟你师傅说一声,请个假,跟我出去一趟。” “去干嘛?” “别问,反正是好事!” 张阳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道:“行,我这就去跟师傅说,说完我去醉晚居找你。” “嗯,走了!” 离开铸剑峰,许闲又奔向了天剑峰,找到了林浅浅,将其从修炼中惊醒。 林浅浅非但不生气,还满心欢喜的跑了出来,调侃道: “呀呀呀呀,稀客稀客,这不是我那只用了两年时间就突破到了五境,年仅十八岁就位列剑阁的小师祖许闲,许哥哥嘛?怎么舍得来看我呢?” 许闲入元婴,魂灯入仙阁,钟鸣九响的事,早就于昨日传开了。 林浅浅自是早已知晓! 许闲白了眼前的姑娘一眼,没好气道:“小嘴巴巴你挺可爱,说出的话咋就那么别扭呢?” 林浅浅月牙弯弯,笑盈盈道:“说的实话呀!” “行了,别凭了,找你有正事。” 林浅浅小小脑袋一歪,大眼睛眨了眨,满心期待道:“什么事呀?” 许闲直言,“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回家。” “谁家?” 许闲垂目,“我家!” 林浅浅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啊转啊,语出惊人道:“是要见父母吗?会不会太快了?” 许闲无语。 “想什么呢?” 林浅浅撅着嘴,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干嘛带我回家?” 许闲懒懒道:“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林浅浅忽地一笑。 “去。” 许闲抬眸看了一眼天,自顾自道:“行,一会你来醉晚居找我,正午准时出发。” “这么急啊?” 许闲肃穆道:“你不懂,我归心似箭!” 林浅浅:“...” 原本。 许闲就打算带上二人的。 修蛇的肉和修蛇的骨,乃是大补之物,凡人食之,增强体质,延年益寿,无灾无病,胜过灵丹妙药。 而修士食之,可淬炼体质,增强丹田,坚固神魂,滋养修为,尤其是对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效果最佳最明显。 林浅浅和张阳,与自己同一日入门,感情是有的,特别林浅浅,要是没有她,自己也不能修炼的这么快。 毕竟得吃饭。 没钱你就得去打工不是。 这恩情。 可不小啊。 至于张阳,小伙子人还行,心地憨厚,许闲想着,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告别林浅浅后,许闲直奔落云峰商堂总部所在。 许闲打算把钱还了,顺便购买些物资。 这修蛇是上古异兽,是凶兽中的凶兽,它的肉和骨,药性极强,寻常人吃了,指定是扛不住的。 许闲得买点丹药,中和一下。 不然到时候吃完。 全村都得上山,那样许闲的罪过可就大了。 小书灵说了,若是让凡人吃的话,得提前服用一颗冰清丹。 冰清丹,一品丹药,服用之后,可去除身体中的邪火,心火。 最佳之物。 许闲得提前备上。 来到商堂总部。 许闲找到了钱长老,一如往常,许闲来时,钱长老哼着小调,品着茶,吃着糕点,养着神。 还别说。 这小生活,铸剑堂确实比不了。 “钱长老,心情不错啊!” 钱长老比上次见面时更热情了,招呼道: “哎呦喂,小师叔,这是哪阵风把你老给吹来了,快快请坐...” 第162章 物资采购 物资采购。 “数日一别,再见恍如隔世,昨日听闻剑钟鸣了九声,老朽就猜到了是小师叔晋升元婴。” “当时吓了我一激灵啊,心中震撼之情,当如九天悍雷炸鸣,今日得见,震撼依旧啊!” “我老钱对小师叔的膜拜之情,当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钱长老拽着许闲,便是一通吹捧,马屁拍的都要冒烟了。 整得许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含蓄道:“钱长老言过了,区区元婴,哪能跟长老你七境的修为比啊。” 钱长老不乐意了,一板一眼道:“哎,小师叔你可不能这般讲,老夫纵使是七境,那也是一千多岁的七境啊,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了,小师祖虽是元婴,可小师祖才十八岁啊,这能一样嘛?” “十八岁的元婴,在我人族的历史上,当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啊..” 彼之七境,垂垂老矣。 吾之五境,正是当年。 这话确实没毛病。 摆了摆手,言归正传道:“行了,钱长老,你我之间,无需说这些,还是聊聊正事吧。” 钱长老搓着手,附首问道:“小师叔要说何事?” 许闲将道玉取出,交于后者。 后者屁股悬空,双手接过。 许闲微笑道:“今日来,没别的,我就是来还钱的!” “还钱?”钱长老有些糊涂,诧异道:“这还没到日子的吧?而且小师祖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啊,这个利息是可以自动扣除的,我没跟你提过吗?” 许闲徐徐道:“说过,不过我并不是来还利息的,我是要还本金。” “本金。”钱长老略一沉吟,“小师祖打算先还多少?” 许闲谦笑道:“全部!” 钱长老一怔,“全部!”神念扫过道玉,眼中震惊加倍。 这才短短几日。 竟是就有了这般多的积分。 按道理。 他不该多嘴,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试探问道:“小师祖这积分,何处来的?” 许闲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我不拿你当外人,就跟你直说了吧,这积分是我师傅给的?” “师父???”钱长老一时没反应过来,糊涂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 “哦,阮大师。” 闭关前,许闲来找过钱长老,可以说,整个问道宗,第一个知道许闲拜师阮重的,估摸就是他钱长老了。 许闲微微一笑。 “看来阮大师是真的很看重小师叔啊,这师傅当的,没得说。” 许闲叹息一声道:“哎,实不相瞒,我原本是不想要的,可师傅他老人家非给我,我也没办法啊,而且还说,让人知道他徒弟欠了钱,他面子不要了。” 一拍大腿,语气加大道:“我这一寻思,也对,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堂堂九品灵锻师啊,在凡州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地位这块,没得讲,我不能给他老人家丢人啊,而且他那么大年纪了,索性,就顺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吧,以后挣钱了,我孝敬他老人家就是。” 钱长老竖起大拇指,“小师叔言之有理,孝顺啊!要不说,阮老谁都不收,就收你呢。” 许闲摆手道:“我也就一般,师尊收我,缘分吧,命里就该我是他徒弟!” 钱长老笑道:“哈哈,小师叔说的是,放心小师叔,这事,我肯定不往外说,我老钱这嘴,出了名的严。” 许闲笑笑,对此并不在意。 他许闲既然敢拿这钱,还真就不怕别人说。 寒暄过后,钱长老办起了正事,他对许闲说,借款时间不超过三年,提前还款是需要支付违约金的。 本金的5%。 也就是10万积分点。 但是。 他说他和许闲这关系,没得说,死活都要给许闲减免了。 许闲欣然接受。 他还对许闲说,虽然借款不满一个月,但是需要按一个月收取利息,这个是免不了的,千分之三,也就是6000点积分点。 许闲欣然接受。 6000点。 很良心了。 做人要懂得知足! 一笔交易的划扣,许闲事了,与钱长老互相辞别,离开了商堂主殿,转而去了商堂专门售卖丹药和灵值仙蕴的丹铺。 一名男弟子全程陪同,热情依旧。 “小师祖,这冰清丹,是两千积分一颗,你要几颗?” 许闲拧着眉头,“一品丹药,这么贵吗?” 两千积分,等于二十块下品灵石,这价格,都赶上二品丹药了。 “小师祖有所不知,这冰清丹虽然是一品丹药,可是其中有一味药材乃是冰霜雪莲,此物畏热,只能长在雪山之上,种植难度极高,价格也相对较高,我们从丹堂那里回收价,就是2000积分一颗,2000积分卖出去,一分不挣。” “为的是给宗门弟子一个方便,而且宗门中很少有人需要这东西,主要是销往中原,在那里,我们商堂最少卖30灵石。” 许闲若有所思,丹药这方面的事,他确实不太懂,不过提起丹堂,他倒是想起了那手掌冰冷的白发小丫头。 “行吧,你给我来...” 许闲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村中有户四十余,他来的时候,应该是有个150多人,过去了五年多,死了的,新生的,满打满算应该不超过200人。 为了稳妥起见,得有些结余才行,反正买多了到时候也能退,这丹药又没保质期。 当即说道:“来200颗吧。” 听闻属实惊了那弟子一跳,二百颗,这哪里是买药啊,这是要干批发啊。 “200颗,小师祖确定?” “对,200颗。” 弟子喉咙一滚,提醒道:“小师祖200颗,可得40万积分啊。” “我知道!” 见许闲如此坚决,那弟子也不在坚持,当即就给许闲打包了二百颗,许闲袖口那么一挥,尽入储物袋中。 结账40万的许闲,仍不罢休。 指着货架上的三品寿元丹。 问道:“三品寿元丹,多少钱一颗?” 弟子微微一顿,答:“这个比较贵,得5000积分。” 寿元丹,是一种可以续命的丹药。 服下之后可增寿,三品可增寿10年。 其中药物可以激发身体里的生命本源,强行续命,但是药效不可重复叠加。 许闲默默盘算,“给我拿三颗吧!” 第163章 嘴是真严 许闲买完冰清丹,买寿元丹,买完寿元丹,买百毒丹,买完百毒丹又买了一些能够瞬间止血化瘀的草药... 厚道村。 坐落于一片茫茫大山中,与世隔绝。 村里人以打猎,畜牧,种植为生,在大山里,有个磕磕碰碰的很正常。 村里有个村医,用的都是土方子。 治疗方式跟给野兽治病没什么两样。 能不能治好,取决于你的命够不够硬。 十二年来。 在许闲的记忆中,村里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案例可不在少数。 破伤风,疟疾,难产比比皆是。 他曾试图改变,可奈何条件有限,知识匮乏。 现在不一样了。 他修了仙,以前那些疑难杂症,便可迎刃而解。 作为村长继承人,本该带着村里人往前奔,可自己却中途改行修了仙。 他总不能不管不顾不是,给村子里的人花点积分,值得。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就在许闲正在商堂丹铺中肆意挥霍之时... 一件事情,也悄然在问道宗中发酵。 事情是这样的.... 许闲离开之后,钱长老的好徒弟来找他汇报事务。 钱长老,“徒儿,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能往外说啊?” 钱长老的大徒弟,“师傅,你还不了解我?我这嘴,比仙金都严实。” “阮大师给了你小师祖200万积分来还债,啧啧,大方吧。” “啊!两百万,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钱长老的大徒弟离开后,遇到了自己的小师妹,当即凑了上去。 大师兄:“小师妹,大师兄能信任你不?” 小师妹:“当然,我跟大师兄关系最好了。” 大师兄:“我跟你说个事,但是你别往外说。” 小师妹:“师兄,你是了解我的,我嘴最严了。” 大师兄:“阮大师给了小师祖200万积分。” 小师妹:“唔—200万,这么豪横!” ........ 小师妹:“二师兄我跟你说个事?” 二师兄:“三师弟,你知道阮大师给了小师祖200万积分这个事吗?” 三师弟:“小徒孙,我跟你说个事....” 一个妇人来到了钱长老面前,笑盈盈道:“师兄,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往外说。” 钱长老,“师妹,你还不了解我,你师兄我嘴巴比裤裆都严实。” “听说阮大师,给了小师祖200万积分...” 钱长老虎躯一震,表情耐人寻味,“嘶...” 商堂丹铺。 许闲看着兜里寥寥无几的积分,方才意犹未尽的收手离去。 “小师祖,慢走,下次再来。” “好!” 走出丹铺,许闲看了一眼手里的道玉。 [姓名:许闲] [身份:一代弟子] [归属山峰:执剑峰,铸剑峰] [职位:镇剑堂弟子,铸剑堂弟子] [当年境界:元婴初期] [积分:3245点] 许闲稍稍挑眉。 “得,破产了。” “不过还有半个月就发工资了....” 嘟囔两句,收起道玉,扬长而去。 不多时。 便就回到了执剑峰,醉晚居外。 张阳和林浅浅已经到了。 林浅浅特意换了一身白粉渐变的裙子,梳着高高的马尾辫,乖巧灵动,青春可人,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至于张阳? 还是老样子,布鞋,短裤,小坎肩,露出胳膊上的肌肉,面相算不上俊朗,但是荷尔蒙爆棚。 许闲刚落地,两人就围了上来。 “你俩来的挺快啊!” 两人不语,一左一右,盯着许闲一个劲的猛瞅,眼里装满了八卦。 “你们干嘛?” 张阳说:“闲哥,阮大师是不是给了你200万积分?” 许闲一怔,不可思议道:“卧槽,胖子,你啥时候学会的堪舆推演之术,算挺准啊你。” 张阳:“...” 林浅浅确认道:“真给了啊?” 许闲淡淡道:“给了,咋啦?” 林浅浅小眼巴巴,撅着嘴,“羡慕...” 张阳一拍脑门,“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许闲:“????” 许闲一头雾水。 ------- 许闲回了一趟仙府中,巡视一遍,李青山还是没有回来,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都第五天了。 看来这小子接了个大单啊。 许闲没多想,多此一举的锁好门窗,便走出了仙府,带着林浅浅和张阳提前出发了。 离开执剑峰,跃过一剑峡,许闲轻车熟路,来到了商堂的灵舟码头。 自极寒之地回来以后。 许闲就从李青山那里拿到了厚道村的正版地图,比那商堂兄弟给的靠谱多了。 那家伙,许闲是横看,竖看都看不懂。 李青山的地图上。 厚道村位于问道宗的东边,距离此地甚远。 若是自己一人飞过去,倒是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带着张阳和林浅浅两个筑基期,就有些费劲了。 更何况。 挥了一夜的锻星锤,许闲是真没力气了,现在手和脚都还有些发软。 所以许闲想来商堂这问问,有没有路过的灵船,搭个顺风船,这样能省力些。 得力于小师祖的身份,许闲很快就在热心的商堂弟子帮助下,寻到了一艘开往东边的云舟。 “小师祖来的巧啊,您要是晚来半个时辰,我这船可就开走了。” “哈哈!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不是。” “小师祖说的是。” 东边。 地接大荒,那边人烟稀薄,城池较少,此船的目的地是斩妖城。 就是那座建在镇妖渊上的城。 商堂会运送一些生活物资到斩妖城去卖。 当然,最重要的是从斩妖人那里,收购妖兽的骨,皮,肉…… 这项业务也并非问道宗专属,其余的一些大宗门和大家族也在做这笔生意。 不过... 听说这些外来的商船途经北境,是需要交过路费的。 就和问道宗的云舟出现在中原也要交一个样。 全是有来有往吧。 这艘云舟很大,跟座山似的,张阳显然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 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不时惊喊,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相比之下。 林浅浅就要淡定很多。 船老大对许闲恭敬道:“小师祖,您稍等一会,货物装完,我们立马出发。” 许闲摆手,“不急,你去忙你的。” “好,那失陪了。” 些许时候,大船未行,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许闲的视线中。 少年不解,“你怎么来了?” 温晴雪悠然道:“跟你回家!” 许闲:“...”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164章分赃 温晴雪不请自来,三人面面相觑。 许闲无奈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温情雪平静道:“青山师叔说了,他不在,你出门,就让我跟着,寸步不离,保护你。” 许闲略显无语,翻着眼白道:“没这个必要吧,我都元婴境了,还用人保护?再说了,我又不远行,北境的地界谁敢动我?” 温晴雪波澜不惊道:“上次你们出行,还两个元婴呢,也是北境地界,不一样出事了,这次我来了,我是七境,能护住你。” “上次那是意外好吧。” “那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意外呢?” “行吧,你乐意跟着就跟着吧。” 许闲想,多一张嘴的事情,无伤大雅,况且温晴雪和自己的关系处的也还行。 只是队伍里多了一个七境强者,气氛难免有些怪异。 林浅浅还好。 张阳和温晴雪不怎么熟悉,故此整个人拘谨了很多。 临近启航时。 又一个人影向着云舟飞来,远远的就大喊大叫道:“小师祖,等等我!” 许闲本能一楞,抬眸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嘴角下意识抽动,嘀咕一句。 “呃...阴魂不散!” 张阳好奇问道:“闲哥,那人谁啊?” 许闲悠然吐出二字道:“不熟!” 来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夜落霞村遇见的郝仁。 郝仁落地,直奔许闲而来,龇着一口白牙,讨好道:“小师祖,这次我应该没认错了吧。” 许闲没有否认,坐在甲板上叹了一声气,答非所问道: “你来干嘛,难不成你也要跟我回家不成?” 郝仁听完一头雾水,茫然摇头。 “不是啊!” “说吧,找我干嘛?” 许闲已经做好被郝仁谴责的准备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郝仁一屁股坐了下来,翻出一个储物袋,往地上一倒,哗啦啦的数十块灵石,洒了一地。 看得众人,不明所以。 许闲也有些茫然,“你这是干嘛?” 郝仁把甲板上灵石推向许闲,笑道:“这些是给小师祖的。” 许闲懵了。 什么鬼? 他不是应该来找自己要积分吗?怎么反倒给自己灵石了? 眼中神色,忽明忽暗,身侧三人的反应,也大抵如此。 许闲试探道:“有事求我?” “没有啊!” 许闲目光示意身前灵石,“那这是...” 郝仁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小师祖你误会了不是,这个啊是上次我卖穿山甲兽皮和兽骨的钱,一共卖了3万积分,我反手就换300块灵石,对半分,一人刚好150块,这是你那份。” 许闲目光闪烁,这么讲究? “你找我就为这事?” 郝仁理所应当道:“对啊!” 许闲有些感动,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张阳却不合时宜的插话道:“我说这位师兄,你可以欺负我闲哥不识字,但是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你当我们不识数,这能有一百块,你咋数的你告诉我?” 郝仁目光挪向张阳,上下数眼,“这位道友是?” 张阳拱手,自报家门,“铸剑峰张阳,三代弟子。” 郝仁回敬一辑,“人事堂,郝仁。” 张阳微怔,“好人???” 显然又一个误会的,郝仁习以为常,主动解释,随后又老实交代道:“张阳师弟说的没错,这里确实只有六十多块了,我一直找不到小师祖,其它的都被我花了,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兜里不能揣钱,不然我就忍不住消费,所以,就剩下这些了。” 张阳:“....” 许闲将灵石推了回去,微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灵石,还是你自己收着吧,当初说好了,给你了,那就都是你的。” 郝仁拒绝,又推了回来,“不行不行,这是原则问题,这钱小师祖你得收。” “我不要。” “你得要。” “我真不要。” “小师祖你必须要。” 看着二人推来推去,张阳的眼睛也跟着灵石左右横跳,忽而一掌拍下。 “啪!” 惊得二人一愣,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张阳看看许闲,又看看郝仁,慎重道:“既然你们都不要,不如...我们把它分了吧。” 嘶!—— 真特么是个天才啊! 郝仁看看张阳,又看向许闲。 许闲略一沉吟,“我看行。” 林浅浅往许闲旁边挪了挪,笑嘻嘻道:“那见者有份哦?” 一直依靠在桅杆上的温晴雪听闻,也破天荒的走了过来,在几人身侧蹲下,双手环抱着腿,平静的注视着地上的灵石。 也不说话,就光看... 许闲哭笑不得,多少是郝仁的一番心意,又是一笔横财,那就分了吧。 “行,都不是外人,分。” 得到许闲首肯,张阳自告奋勇。 “闲哥,给我个表现的机会,我来分。” “行!”许闲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你们四个分吧,我就不要了。” 灵石,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可是自己堂堂老祖宗,和几个孙子辈的分灵石,传出去,多没面子。 主要是太少了。 于是乎,四人围成一个半圆,张阳开始分赃。 “我一块,郝师兄一块。” “我一块,浅浅姐一块。” “我一块,温师姐一块。” “我一块,.....” 张阳一本正经的分赃,三人面前各自一块的时候,他面前是三块,等三人面前是三块的时候,他前面已经有一堆了。 郝仁抽动着嘴角。 林浅浅紧咬着贝齿。 温晴雪的眼神冷的要杀人。 至于许闲,早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他,喉咙一滚,问道:“我说...你这样分对吗?” 张阳厚着脸皮道:“对啊,怎么不对,一人一块,很公平啊。” 许闲欲言又止,默默的转过了身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是许闲转过身的那一刻,张阳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让你分!” “还对吗?回答我。” “啊!闲哥救我!” 许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片刻后。 云舟如约远行,向东前进,四人分赃结束,一人得灵石16块,心情大好。 唯有张阳,丧着脸,头发乱如鸡窝。 好在他是铸剑的,皮糙肉厚,抗揍。 许闲对郝仁说:“郝仁啊,你这名字,你爹娘没白给你取。” “小师祖缪赞!” “你忙吗?” “不忙啊?” 许闲邀请道:“那跟我回家吧。” 郝仁矜持道:“这不好吧?” 许闲淡淡道:“不想去就...” 郝仁正色道:“行,既然小师祖盛情相邀,我去。” 许闲:“????” 165章回村 云舟向东,一路远行。 船上不时有弟子上前,拜见许闲,许闲自是一一回应。 从这些弟子之间的交流聊天来看,能听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斩妖城。 都是前去猎妖的。 在问道宗。 积分等于货币等于修炼资源。 获取的方式无外乎三种,一种,给宗门做事,宗门给你定时发放薪水。 第二种,做任务,一般都是在宗门辖区内完成。 第三种,就是与宗门交易。 灵植,矿石,丹药,妖兽皮骨肉等等等... 第一种和第二种,风险性最低,毕竟在北境境内,像邺城那种种特殊的情况,千年难遇,但是相对的,挣得也不多。 第三种,上限高,来钱快,丹药和兵刃是需要门槛的,炼丹师和铸剑师可没那么好晋升,比修炼都费劲。 所以只剩下,灵植,矿石和妖兽。 灵植和矿石,散布在这座大陆上,想要寻到好一些的,都需要涉险,而且还不一定能寻到。 倒是妖兽。 只要前往斩妖城,有勇气深入东荒腹地,那就一定能搞到。 前提是你没被妖兽给吃了。 哪里是真正弱肉强食的地方。 无序之地。 钱来的快。 命丢的也快。 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会有人挺而走险。 深夜时。 云舟离地图上厚道村的位置越发靠近,临近一座城池时,许闲叫醒了众人,趁着夜幕离开了云舟。 直奔那城市而去。 御剑途中,温晴雪疑惑道:“小师祖,你的老家不是在村里吗?你怎么带我们往城里赶?” 许闲笑道:“我去城里买些东西,一别六年,总不能空手回去不是?” “哦!还是小师祖考虑的周全。”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那座城,北境一百零八城之一。 是曰:东泽城。 他们来时,天还未亮,城门紧闭,几人在城外,寻了一间废弃的荒庙小憩。 破晓时进城。 许闲于城中大买特买,肆意挥霍金银,整个凡州,不管是北境还是中原,俗世之间,即便钱币的汇率和样式不一。 但是金银却是通用的。 和灵石一样。 都是硬通货。 许闲有一些,不多,但是够用,张阳和林浅浅奉献了一些,那是离家的时候,家里人给的,入了问道宗后也一直用不上。 郝仁也慷慨资助,他们人事堂的时常在人间行走,金银自然是常备的。 至于温晴雪,只能表示无能为力了。 她可没这些俗世的东西。 许闲西市买糖食,甜点。 北市买农具,什么菜刀,柴刀,镰刀,见什么就买什么。 还把一间绸缎庄里的所有布匹一扫而空,厚道村里的人,穿的是兽皮衣,那玩意,夏天热,冬天梆硬。 他想着让村里人穿点好的。 北市买米面,南市买油盐。 看得几人面面相觑,这知道的是回家探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许闲要搞批发生意呢? 不夸张的说,他一个人,扫了人家半条街。 许闲整整买了一个时辰方才罢手,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按照地图指引。 直奔厚道村所在 御风之时,许闲特别叮嘱了林浅浅和张阳一句道: “小阳,浅浅,你们现在叫我闲哥我不跟你们犟,但是,待会进村以后,你们得和小温和郝仁一样,管我叫小师祖,知道吗?” 两人满口答应道:“好!” “声音要大!” “明白!” “要尊重我。” “知道!” 虽然许闲没说,可是出门在外,他们却也心知肚明,远行修仙,背井离乡,回到故土,谁不想风光一些。 当然! 最主要的是要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混得很好,这样家里的人也能少些担心。 这便是所谓的报喜不报忧。 临近正午。 在穿过一片茫茫大山以后,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坐落在群山之间的小山村。 许闲略显激动,“快看,那就是我的村。” “风景不错。” “还真够偏僻的。” 众人说辞各有不同。 先后落地,顺小道,而入山村。 时是深秋,风瑟瑟,多有黄叶落道旁。 时隔六年归故土,许闲是很激动的,大步流星,将几人甩在身后…… 几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林浅浅说:“这村里人会不会不欢迎我们啊?” 张阳说:“不会,人家叫厚道村,一听就知道,都是厚道人。” 郝仁却是不以为然,神哉哉道:“一般在红尘,人们缺什么就叫什么,不好说啊。” 村口一空地,路遇数孩童,正在打闹玩耍,眼尖的孩子远远就瞅见了几人。 穿的人模人样,长得娇娇气气。 自是好奇的紧。 站在高处,远远的看来。 许闲靠近时,有一孩童扔来一坨硬粑粑,手里拿着根木棍,像个孩子王一样,趾高气昂拦路道: “喂!” “那几个人,你们来我们村干甚?” 许闲观此孩童,七八岁的模样,眉宇之间有些熟悉,试探道:“许小满?” 一众孩童略惊,发出一阵唏嘘。 小小孩子王有些恍惚,“你这厮,认得我?” 许闲靠近,伸手捏住小家伙那冻得红红的脸蛋,用力扯了扯,啧舌道: “啧啧,都长这么大啦,还怪可爱呢。” 许小满抬手打掉许闲的手掌,连连后退,奶凶奶凶道:“别动手动脚的,我可警告你,别乱来,我哥可是仙人?小心他回来干死你?” 其余几个孩童连忙附和。 “对,他哥老厉害了,我们都怕他的。” “我们都可以作证,你敢惹小满哥,你家鸡蛋都给你摇散咯。” 许闲听了只觉好笑,也不解释。 他离开时,这小子才一岁多,还没断奶呢,哪里能记得自己。 再说了,六年了,自己的模样也早就变了。 对付小孩子,他自然有办法。 从怀里掏出一袋子糖,晃了晃,勾引道:“我这有好吃的,有没有人要吃?” “很甜哦!” “比蜂蜜还甜!”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坏心思呢? 单纯就是觉得许闲不像坏人罢了。 一个个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你到底是谁啊?” “许闲。” 许小满嘴巴里塞着糖,怀里捧着糖,含糊不清道: “许闲,你跟我哥名字一样?” 许闲笑笑,“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你哥呢?” 许小满:“????” 众群童:“????” 然后…… 许闲回村的消息,就被这些吃了糖的孩童给传了开来。 “许家老二回来啦!” “许家老二回来啦!!” “许家老二回来啦,还带回来了两个媳妇,可好看了!!!” 村里的某座小院,许小满跌跌撞撞跑了进去,大喊大叫道:“阿爹,阿娘,我二哥回来啦,我二哥回来啦!” 不多时一个妇人和一个汉子匆匆走出了屋,局促的望着面前那陌生的少年,不知所措。 数目相对间,似是万籁俱静。 许闲喉咙一滚,双膝跪地一拜,眼泛红晕,龇牙笑道: “爹,娘。” “闲儿回来看你们了!” 第166章 相逢 “小...小闲!” 时光荏苒,一别六载。 再见,昔日满身稚气的山娃子,今日已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好似仙人模样,秀气君子。 然一对夫妇,父鬓白,母面衰,一时竟是不敢相认。 许闲目柔如风,牵强的笑道:“爹,娘,我是小闲,我回来了。” 二人缓步上前,许闲起身靠近,妇人仰望少年,抬手抚摸着少年的面庞,喜极而泣,轻声缀道: “真是小闲,长大了,阿娘都认不出来了。” 其父上下打量,轻轻拍了拍许闲的胳膊,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像个男子汉了。” 终是六年未见,便是至亲,易显疏远。 妇人拉着许闲落坐院中,攥着他的手掌,问东问西。 过的好吗? 吃了不少苦吧? 在外没被欺负吧? 回来待几天啊? 仙修得如何啊? 许闲一一回应,柔声细语。 小弟吃糖听个热闹。 父亲倒水咧嘴直笑。 然母慈儿孝的一幕并没能持续太久。 就被村里人给打断了,只听脚步匆匆,而后一个接一个的人便往许家的院子里挤。 村东的王婶。 村西的大娘。 村北的汉子。 村南的老人。 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不大一会,一方小院,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其声喧闹,沸反盈天。 “小闲回来啦,快让我瞅瞅。” “啧啧,修仙是不一样啊,长得一表人才,比姑娘家家都秀气,可以成家立业了啊。” “六年前来个个仙人,说你去修仙了,俺们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不假啊。” “闲哥,你咋看着弄白呢?” “仙哥,你现在是不是会飞啊...” “小闲,修仙的女娃子是不是贼俊啊!” “听说你带回来了两个媳妇,真的假的...” 虽然时隔六年未见,可是村里人依旧热情的可怕,许闲便是有十张嘴也答不过了,就剩一个劲的笑了。 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温晴雪四人或坐在树杈上,或蹲在树梢,或站在枝头,将小院中的风景尽收眼底。 有羡慕! 也有悲伤! 还有眷恋!! 郝仁和温晴雪,不止境界高,年岁也高。 他们和许闲一样,来自红尘里的山村,几百岁的年纪,他们的血亲早就不在人世了。 曾几何时,他们也如许闲一样,回到了村子。 那时候的他们也像这般一样,被人围着,风风光光。 可惜。 仙凡之别,若云与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终究是故人离陆续凋零,似那风中落叶。 最后,也只剩下他们自己了。 在岁月的时光里,他们慢慢的忘记了村子,忘记了那些亲人,让自己不再去想起。 问道宗,便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家。 问道宗的人,也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家人。 他们心里很清楚。 许闲也一样,也会如他们一样,经历那一切,这是无可避免的,羡慕之余,总是抑制不住惆怅与悲伤肆意在胸腔处生长。 至于林浅浅和张阳,见此一幕,自是也不免想起了家人,也想回家了。 看着身下热闹,听着耳畔喧嚣,郝仁调侃道:“咱们这位小师祖,看来在村里威望不错啊!” 张阳附和道:“是啊,当时闲哥跟我讲,说他家挺有实力的,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林浅浅笑嘻嘻道:“这可能就是人格魅力吧。” 温晴雪也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听说,他是村长继承人。” “听谁说的?” 温晴雪淡淡道:“听许闲说的。” 三人表情精彩! 院子里的人群中,一道呼唤,格外醒目,一下子就引起了许闲的注意。 “阿闲!” 许闲抬眸看去,见了熟悉的面容,便起身,扒开众人上前,激动道: “阿姐!” 那是一家三口,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女子,留着长发,手里牵着个两岁的孩童,是个短发的小孩,分不清男女,只知道有着肉嘟嘟的小脸,还嘬着拇指。 至于最后一人... 一个男的。 不提也罢。 许闲的姐姐,许月。 长许闲六岁,小时候,父母外出打猎采摘,他就是被姐姐照顾大的。 许月眼含泪花,看着面前的少年郎,笑盈盈道:“我家阿闲长的真秀气呢。” “那是,我可是你弟。” 许月把小孩推到身前,温声道:“快叫舅舅!” 小孩放过手指,吐字不清道:“救救救...” 许闲蹲下身,掏出一块糖,“真乖,来,舅舅给你糖吃。” 小家伙两眼放光,挣脱母亲的手,就跑到了许闲的面前,取糖而食。 许闲稀罕的紧,将小家伙抱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旁的汉子瞅到了机会,龇牙开口,“她叫初一,我女儿,嘿嘿!” 许闲瞟了那汉子一眼,没好气道:“问你了吗?” 汉子尴尬,挠头笑笑,四周村民,起哄大笑。 眼前这汉子,是昔年的孩子王,长许闲几岁,许闲未去修仙前,没少跟此人争斗。 虽然他一直斗不过许闲。 谁能想到,成了许闲姐夫? 许月圆场道:“好啦,阿闲,阿夏好歹是你姐夫,你别这样。” 许闲撅了撅嘴,问道:“他没欺负你吧?” 许月微笑摇头。 汉子疯狂摆手。 许闲嘀咕,有些想不通,“小时候就他老欺负你,你咋嫁给他了呢?” 汉子更尴尬了,欺负许月不假,可还不是因为喜欢。 许月说:“啊夏现在对我很好!” 许父许母也说了几句好话,村民不忘从中附和。 汉子见此,急忙表态道:“对,小舅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母女受半点委屈。” 许闲抽了抽鼻子,将信将疑道:“最好如此。” 转而逗起了怀中孩子。 “夏初一,嗯,你爹没啥文化,这名字起的还不赖。” 汉子笑道:“不是我起的,我哪能起这名字,是你们那的仙人,给我们起的。” 许闲诧异,“仙人?” 正准备追问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听说小闲回来啦!” 四周便已稀稀疏疏。 “是村长。” “老村长来了。” “快让开,别挡路啊。” 接着人群向两侧让开,一个满面斑白的老人家,杵着一根竹杖,在一个小女孩的搀扶下,很费力的走进院中。 见此。 许闲将孩子递回给了许月,主动迎上前去,痞里痞气道: “哎呦,小老头,你也来了!” 第167 章 煮蛇肉,熬蛇汤 老村长佝偻着腰,白了许闲一眼,佯装怒道:“你这臭小子,踏入仙家的门都六年了,还是没个正行。” 许闲笑眯眯道:“我咋地你了。” 老村长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叹息道:“哎...是长大咯。” 许闲瘪着嘴,啧舌道:“啧啧,不是我长大了,是你老了。” 老村长感慨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还有两年就七十了,可不老吗。” 许闲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惆怅,七十岁,在厚道村,也算是少有的长寿了,毕竟这个年代,凡人的寿命,并不凸显。 估计没几年,村长也就该驾鹤西去了。 不过好在自己回来了。 “行了,小老头,我现在可是仙人,厉害着呢,你踏实的吧,我保你活到一百岁,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村长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打小就喜欢吹牛,仙人哪是那么容易修成的,你当你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了六年,摸没摸到门槛都不好说,就知道鬼扯。” 许闲一听不乐意了,当即跳到了桌上,压手示意。 “诸位,安静!” 四周噤声,目光灼灼。 许闲隔空看向远方的树,对其招了招手。 “来!” 树上四人见了信号,当即打起了精神。 张阳兴奋道:“该我们上场了!” 只见四人唤出长剑,御剑并肩而行,就在厚道村村民的震惊中,落入小院。 村民们一个个看直了眼,或吞咽唾沫,或瞪大眼珠。 四人落地,整齐划一对着许闲拱手作揖。 “拜见小师祖!” “拜见小师祖!!” 唔~!! 四周顿时唏嘘一阵,惊骇更甚。 这排场? 牛逼!! 许闲负手而立,目光巡视四周,睥睨天地道:“诸位,实不相瞒,我许闲,现在可是问道宗的小师祖!” 张阳附和,“没错!” 郝仁配合,“我可以证明!” 众村民面面相觑。 “小师祖是个什么样的官啊?”有人问。 郝仁端着腔调,大声道:“那可不得了,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阳说:“对,我们都听小师祖的!” 老村长将信将疑,“真的?” “那当然!” 老村长:“...” 村民们:“...” 许闲小装一手后,豪爽道:“行了,都是些虚名罢了,不值一提,今日我回村,请大家吃肉,喝酒,哈哈!” 孩童听闻,欢呼雀跃。 “好嘞,吃肉咯!” “吃肉好啊,吃肉好啊!” “.....” 说干就干,劈柴做饭。 张阳上演了一出,徒手点火的小戏法,惹来众人一阵惊叹。 郝仁打水不用捅,看得村民们目瞪口呆,拍手叫绝。 至于林浅浅和温晴雪,则是被一群妇人围着,问东问西,至于内容,不用听也知道... 这山里的妇人,但凡见到漂亮的女娃子,张口问的肯定是许人家了没,没许给你介绍一个啊。 没跑了! 许闲取出了修蛇的肉和蛇骨,开始熬汤煮肉。 凡尘的火,肯定是煮不熟的,所以他捏了一把灵火。 没多大一会,肉香飘了满院,人又呼的一下围了过来,一个个探头探脑,频频吞咽着唾沫。 “这是何肉,这般香?” “蛇肉?” “蛇肉怎么会这么香啊!” “好想吃。” 大人还好,小孩子们已经控制不住的凑到了锅前,伸长着脑袋。 那样子,大有一种下一秒把自己也煮了的感觉。 许闲连忙呵斥道:“都往后退,我这可是仙火,小心烧成灰咯。” 如此。 孩童们方才悻悻退了回去。 “别急,都有份,等着。” 林浅浅四人自然而然也围了过来,特别是郝仁,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道: “小师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特么是王兽的肉吧?” 听闻王兽。 温晴雪还好。 林浅浅和张阳眼睛也都直了。 王兽。 即六境。 即便是身处北境,接壤大荒,这种级别的妖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 许闲悠然道:“小了,格局小了,在往上猜猜?” 郝仁深吸一气,急促道:“难不成是兽帝?” 看着四人那渴望的小眼神,许闲故作深沉道:“准确的讲,这是一头上古异兽·兽神的肉。” “啊!” “啊!!” “啊!!!” 就连向来喜怒不于形的温晴雪,听闻此言,也面露惊色了。 许闲笑问:“都知道邺城之事吧?” 四人点头。 “复活修蛇之事也知道吧?” 四人再次点头。 “修蛇确实复生了!” “当真?” 许闲抿唇道:“那还能有假,挪...这不就是!” 四人只觉识海一震,寒风瑟瑟。 “嘶——” 温晴雪忍不住问道:“修蛇,真被小师祖你斩了?” 许闲翻着眼白道:“废话,我没把它干死,我还能站在这。” 四人陷入短暂沉默... 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原本以为,许闲死里逃生,是因为某种巧合。 毕竟。 邺城事发时,许闲不过是区区筑基。 现在看来。 还真是许闲杀了修蛇。 即便,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温晴雪知道的更多,她是亲自赶到过现场的,在那里,她们发现了修蛇借助婴儿血气化形的肉身,碎了一地,而且已经腐烂成了浑浊的血污了。 那是修蛇强行幻化的载体,是不能食用的。 可眼前所见却不一样。 这是实打实的妖兽之肉。 所以。 她就更糊涂了。 许闲哪里在乎他们是如何想的,一心烹饪,不忘调侃道: “所以啊,你们今天有口福咯,一会都多吃点,这玩意,对修为提升助力很大。” 林浅浅双目柔和,乖巧点头。 “好!” 张阳吞咽着唾沫,“闲哥,以后,我张阳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二人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许闲要让他们请假,陪他回家。 不为别的。 就为了给他们开小灶。 这份情。 很重很重。 郝仁略一沉吟,肃穆道:“小师祖,实不相瞒,我飘零伴生...” 听闻前奏,许闲就已经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连忙打断,“打住,我暂时没当爹的打算。” 郝仁被噎住,也不尴尬,而是很认真道:“行,那等你有打算了在跟我说。” 许闲哭笑不得。 “行!” 几人表完态,将目光看向了温晴雪,那样子好像在说,到你了。 温晴雪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已七境,可是上古异兽的血肉,对于她的吸引力,丝毫不减。 犹豫再三,她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许闲:“???” 三人:“???” 第168章 一夜不眠 临近日暮。 持续烹饪了数个时辰的修蛇肉和修蛇汤新鲜出炉。 四人开始协助许闲发放。 此物乃是上古异兽血肉,食用自有讲究,在许闲的动员下,村民们排成了四条长龙。 老人一排。 小孩一排。 男女各一排。 依次上前,每个人先服用冰清丹,在按男女老幼之别,按分量分给每个人一块蛇肉和一碗蛇汤... 许闲再三强调道:“大家记住,一定要把丹药都吃了,蛇肉蛇汤分到多少就喝多少,别心疼你大孙子,就把你的给孩子了,这是妖兽肉,吃多了未必是好事。” “都别乱,吃完了别走,就在院子里待着,都听懂没?” 众村民齐声道: “知道啦!” “小闲,你放心,姐夫给你守着门,一个也别想跑。” 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妖兽肉,妖兽肉又有啥用,但是他们清楚,许闲一定是为他们好,而且,那肉真的很香。 隔着大几里都能闻到。 村里的人没那么讲究,一碗蛇汤,一块蛇肉,大家往地上一蹲,就开吃开喝了。 一开始,有人还觉得,就鸡蛋大小的一块肉,和巴掌大小的半碗汤,谁能吃饱。 可真当吃下去以后,他们就发现,他们错了。 那是真的很饱啊! 肉很香,汤很鲜,吃完以后,整个人暖洋洋的,本是深秋,又逢日暮,山里的风吹来,寒意大生。 可是此时此刻。 不管男女老少,却是一个个红光满面,大汗淋漓。 “神了,我往日能吃三斤,今个撑得很。” “老子咋就那么热呢。” “呼...舒服,比泡热水澡舒服。” “不愧是仙人吃的玩意,就是不一样啊。” 小院里,嘈杂一片,感慨声声。 分食结束后。 锅里还剩一些,许闲招呼忙碌完的四人赶紧吃,不然就浪费了。 四人自然不客气。 围着锅直接就吃了起来,许闲则是时刻以神念笼罩整座小院,洞察之眸更是时时刻刻监视着村子里的每一个人的状态。 生怕自己好心办成了坏事。 他还取出了几个特制的瓶子,往每个瓶子里装了一小块肉和一罐子汤,以隔绝之术将其储存。 并把其中一个,交给了温晴雪。 温晴雪一头雾水,“给我干嘛?” 许闲道:“你替我转交给南宫凝。” “你干嘛不自己给?” “你说呢?” “哦!” 温晴雪默默将其收起。 许闲招呼着四人,“你们别拘着啊,大口吃,又没外人…” 见许闲迟迟未曾动筷,林浅浅问道:“你不吃吗?” 许闲笑道:“我喝过蛇血,这蛇肉吃了也白费,没用了。” 张阳含糊不清道:“闲哥,你买那么多丹药,花了不少积分吧。” 许闲撇了撇嘴,肉疼道:“可不,几十万啊。” 郝仁赞许道:“小师祖是真仗义啊, 为了村里人,下那么大血本,还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许闲老气横秋道:“没办法,谁让我是村长继承人呢,自家村子,总不能不管...” “仗义!” “仁义!” “善良!” 许闲笑而不语,他做这些,不是给谁看的,只是想求一个心安,这毕竟是自己的村子。 他对这里是有感情啊! 当初。 李青山要带自己去修仙,许闲喊着不去。 给出的理由是怕苦。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实际上就是打心里舍不得自己的村子罢了。 若是他许闲真的怕吃苦。 又怎么可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筑基呢? 六年了。 除了顿悟剑碑的四年,他何时耽搁过呢? 仙凡有别,别人不懂,他又怎么能不懂呢? 一入仙门,往日如尘。 他和厚道村,注定将不再是一路人。 兴许自己修了仙,可以像现在一样帮助他们,可总归自己,不能与他们共同生活了不是。 人生百载,弹指之间,不是每一个人都向往长生的。 因为。 总有一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自己若是刚穿越还好。 十二年。 早就有感情了。 作为厚道村的村长继承人,他原本是想带领村子,做大做强的。 可修了仙。 也就无能为力咯。 二者之间,总得有取舍不是。 ..... 四人吃完之后,也开始有了反应,寻无人僻静之处,开始打坐运气,吸收其中精华。 许闲则继续待在院中。 村民们的反应也越来越大,一股恶臭自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洗髓伐骨。 这就是修蛇肉与汤最显著的功效。 将这些藏在在人体内的污垢排出体外,从而增强其肉身之力,强身健体是其一,增寿是其二。 等星河渐起时... 许闲开始组织人散去,村民们一窝蜂的跑出了小院,直奔村下小河,将身上排出的杂质洗净。 那一夜。 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洗干净的村民即便是深夜,却依旧亢奋的紧。 这辈子,从未如今夜一般精神。 他们去而复返,对许闲表示感谢。 许闲取出了早就准备的好酒,吃食继续招待村民们。 那一夜。 大人们开怀畅饮,喝的酩酊大醉。 那一夜。 孩子们敞开吃糖,笑的肆无忌惮。 老村长拉着许闲的手,聊到了后半夜,他对许闲说,你是村里唯一的仙人,是全村的骄傲。 还对许闲说。 这些年,每年都会有一个仙人来村里,给村里送来一些药物,吃食和布匹。 自己的外甥女夏初一的名字,就是那仙人取的。 仙人隔三差五都会关照村子。 老村长说,他知道,那都是冲的许闲的面子。 当年自己离开厚道村后。 那仙人就来了,告诉了他们让其不必担心,许闲是去修仙了... 根据老村长和父母家人的描述,许闲一下子就猜出了来人是谁。 李青山。 也只能是李青山了,说实在的,他对此还是很感动的。 聊到后来。 许闲趁着月色,送老村长回了家,并将自己带回来的铁器,用品,布匹全部堆到了老村长的家里。 整整塞满了两大个木屋。 “老头,这些东西,我就放你这了,刀啊,锅啊,布啊,盐啊什么的都有,我也不知道村子缺啥,就什么都买了一些,你看着分吧。” 老村长连连拍着许闲的肩膀,“小闲啊,你有心啦,有心啦,你爷我没白疼你。” 许闲咧嘴笑道:“那是,我这人,就是知恩图报,哈哈哈!” 第169章 仙凡两隔 “老头,你记住了,这红色瓶子里的, 是外伤的药,村里若是有人不小心受了重伤,你就给人吃一颗。” “这白色瓶子的,是治风寒的,头疼发烧肚子痛,窜稀什么的,你就给他们这个...” “好有这个....” “这个...” “你不识字,我都给你画了小人图案了,你应该能看懂,但是也别乱使,挺贵的还,实在是万不得已了,你就给人吃一颗,保证药到病出...” 老村长连连点头。 “好!” “懂!” “明白!” 最后许闲掏出一小小的药瓶,叮嘱道:“这一颗,是给你的,寿元丹,等你七老八十了,你就给它吃了,保你在多活十年。” “这给我,太浪费了吧。” “浪费啥,给你你就拿着。” “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活不活无所谓了。”老村长说。 许闲轻嗤道:“我刚不是都说了,保你长命百岁,你就踏实的活你的,阎王收你,还早着呢。” 老村长嘴上虽然唠叨,可身体还是很实诚的,将许闲给的丹药小心翼翼的收好。 这些。 可都是能保村民命的药。 山里人啥都不怕,就怕生个病什么的,根本没得治,哪年都得死几个人。 “小闲啊,你这些东西该给你阿爹阿娘的,我这老头子,记性不好,整不好弄叉劈了,那可就罪过咯。” 许闲乐呵呵的打趣道:“行了,我这还不是为你好,毕竟你也年纪大了是吧,我怕你这村长的位置坐不稳啊,有了这些东西,你就有威望了不是。” “你这臭小子,考虑的还挺周全。” 许闲老气横秋道:“没办法啊,我现在入了仙门,暂时肯定是不能继承你这村长的位置了,所以,我得让你好好活着,替我占着这个坑,等我哪天得道成仙了,我在回来接你的班,这话可提前说好了,你可不能背着我把村长的位置给了别人。” 老村长瞟了许闲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臭小子,就这出息,那几个仙长不都说你是什么宗主继承人了,怎么还惦记着当这破村长啊。” 许闲悠然道:“不一样,当厚道村的村长,那是我儿时的梦想。” “你就糊弄吧你。” “我说真的!” 夜越发的深了,天上的月,也偏到了西方,时候不早了,老村长的瞌睡上来了,躺在椅子上,阖着眸,昏昏欲睡。 许闲给其盖了块毯子,识趣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去。 临近门口。 老村长的声音却缓缓传来,好似梦呓。 “小闲!” 少年驻足回眸,“嗯?” “你走吧。” 许闲稀里糊涂,自己不是正要走吗? 便下意识的应道:“好!” “别在回来了!” 许闲一怔,云里雾里,他听出了老村长话里有话。 “什么?” 老村长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意味深长道:“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待不到一块去,夏天的蝉也看不到冬天的雪,井里的蛙永远也不知道,天到底有多大。” “你入了仙家的门,和村里的人不一样了。” “别回来了,你不欠村里的,安心去走你的路,咱们厚道村帮不上你,但是也不会给你拖后腿,这厚道村,有没有你都一样,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你阿爹阿娘,村里会照看好他们的。” “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爷的意思吧。” 许闲默默垂下眼眸,双拳下意识的攥紧,一声不吭。 老人家举起干瘦枯黄的手,摆了摆,喃喃再道:“走吧,天亮了就回吧,在仙门好好干,别给咱们厚道村的人丢脸。” 许闲暗暗咬牙,沉默许久后,重重道: “好!老头,你保重!” 老人家默不作声,只剩屋中烛火因风晃动。 许闲踏出了屋门,踏出了院子,步入星空漫天下的黑夜里。 是啊。 厚道村有没有自己都一样。 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道理自然明白。 仙人和凡人。 如何能活到一起呢? 留下来。 见证的是他们的衰老和死去,这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厚道村里的村民来说。 本就都不是一件好事。 村民不想许闲见到他们的窘迫与迟暮,更不想许闲因为这些琐事,而影响了修行的路。 他们是山里人不假,他们没文化也不假,可不代表他们傻,什么都不懂。 修仙路,长生道,仙凡两隔! 他们帮不上许闲,所以他们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许闲走后。 老人家起身,走到门口,扶着门檐,偷偷的注视着少年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夜里。 老人那满目慈祥的面容上,眼里装的是不舍,却也是欣慰,他自言自语道: “臭小子,去飞吧!” “像雄鹰一样翱翔!” 许闲兜兜转转回到了家,此时村里的人都散尽了,阿姐和她的夫君正借着月光收拾着院子。 “阿闲,你回来啦!” 许闲深吸一气,眉宇渐舒,将眼中的惆怅与悲凉掩藏,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嗯,回来啦,阿爹和阿娘呢?” 许月说:“阿爹醉了,阿娘带着小弟和初一也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房间给你收拾好了。” 许闲看了一眼屋中,洞察之眸,无视门窗,无惧黑夜,将屋子里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酣睡的阿爹。 阖眸的阿娘。 还有两个熟睡的孩子... 一日繁忙,他们的脸上,却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许闲想起了老村长的话,也想起了来时路上,温晴雪与自己说的话。 当你成为仙人,你与凡人的每一次重逢,都只是下一次离别的开始,而每一次离别,很可能就是永远。 许闲嘴角上扬,眉角却下压,本是同一张脸,却诠释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来。 欢喜后的悲伤。 胜过本就钻心蚀骨的痛。 自己是回来了。 今日也高兴了。 可今日的高兴,阿爹阿娘又需要多久才能淡忘呢? 日日门口,望眼欲穿。 夜夜月下,辗转难眠。 许闲似乎明白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繁星静谧,又望向许月,摇头道:“不了!” 第170章 回宗门 “阿闲...” 许闲牵强一笑,拉过许月的手掌,将装有两颗寿元丹的小瓶子放到了许月的手中,温声道: “阿姐,这里面有两颗寿元丹,等过几年,阿爹阿娘真的老了,你就给他们一人吃一颗。” 许月懵然更甚,本能的想抽回手掌,“阿闲,你给我干嘛,你自己给阿爹阿娘啊。” 许闲苦涩道:“我得走了!” 许月目光闪烁,“这么急吗?” “很忙!”许闲说。 许月欲言又止,将小丹瓶紧握掌心,咬着唇,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多问。 许闲是她带大的。 知弟莫若姐。 许闲缓缓看向一旁的汉子,笑道:“姐夫。” 汉子局促,不知所措。 许闲拜托道:“小满还小,这个家,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汉子突然就不慌张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又看向许闲,重重点头,承诺道: “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饿着。” 许闲对着二人拱手一揖,“许闲不孝,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一切就劳烦阿姐,姐夫多多费心。” 一拜之后,许闲微微一笑,踱步,出了小院。 许月亦步亦趋跟至门口,压着声音道:“阿闲,一个人在外,记得照顾好自己。” 许闲高举着手掌挥了挥,佯装洒脱道: “知道啦!” 许月禽着泪花,似幼兽呜咽,目送许闲远去,一旁的汉子将其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好啦!别难过了, 老村长说的没错,阿闲是高山的鹰,他是要像雄鹰一样翱翔的。” 许月哽咽道:“我知道,我就是怕,怕…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一日。 许闲不请自归,给了厚道村一个大大的惊喜,请了全村人吃肉,全村人喝酒,留下了满满一院子的东西。 那一夜。 许闲不辞而别,正如六年前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他悄悄的来。 他悄悄的走。 当清晨到来,阳光再次洒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村落上时。 一切如旧,孩童们依旧相约嬉戏,你追我赶,上蹿下跳。 老人们晒晒太阳,村口闲谈。 妇人们洗衣做饭,扫地取水。 青年们外出劳作,种田打猎。 就和老村长说的一样,厚道村,有没有许闲都一样。 多一个不少,少一个不多。 许母得知儿子离去,站在门口偷偷的抹泪。 许父一声不吭,拿着柴刀出了门,直到天黑才回家。 初一追着小满问。 “小舅舅,大舅舅去了哪?” “俺哥是仙人,当然是去斩妖除魔去了。” “那初一长大了,也要像大舅舅一样斩妖除魔。” “好,小舅舅跟你一起去。” “嗯呐!” ..... 昔日的后山上,与李青山初遇的地方,许闲独自一个人,坐了一天一夜... 日暮。 夕阳西下,羞红云天,漫世愁黄里,温晴雪悄然到来,悠然道: “小师祖,差不多了,启程回宗吧。” 这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温晴雪很清楚,安慰是没有用的,只能靠自己去释然。 这何尝不是一种修炼。 曾听闻。 昔年凡人成仙之时,需要渡过三劫。 肉身雷劫,大道仙劫,俗世红尘劫,所谓的红尘劫,便是摒弃红尘,放下过往,放下过去,放下执念,掌控七情六欲... 许闲收回思绪,一挑长眉。 “行!” 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一扫阴霾,咧嘴笑道:“走吧,回宗门!” 一直躲在远处的三人,先后现身少年面前。 许闲歉意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郝仁大大咧咧道:“跟我们客气啥!” 张阳跟风,“就是就是!” 林浅浅则是轻声道:“你能想开就好。” 许闲淡然道:“山鸟与鱼不同路,没什么看得开,看不开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要做。” “互不打扰,就是生命最大的美好。” “走吧,回去的路,还很长!” 少年御剑,乘风而去,四人对视一眼,眼底笑意泛滥,胜过黄昏的凉风,亦相随而去。 “闲哥,等等我!” “小师祖,飞反了吧,这不是回宗门的方向啊?” “咳咳,我出来时顺手接了个任务。” “这么上进?” “没办法,穷啊!” “.....” 两日后,许闲一众回到了问道宗。 张阳食蛇肉蛇汤,破境筑基中期,回了铸剑峰,林浅浅触碰到了金丹期的门口,回了天剑峰。 也算不虚此行。 郝仁回人事堂述职了。 温晴雪则掉头去了人间,要去找南宫凝,还问许闲要不要一起。 许闲拒绝! 温晴雪打趣问道:“小师祖,真不考虑把我家小凝收了,不吃亏哦?” 许闲淡淡道:“我要收,就把你们一起收了,全收了。” 温晴雪古井无波道:“不要脸!” 然后走了... 许闲去了任务大厅,小赚积分5000点。 转而直奔桃花仙府,去找叶仙语去了。 没想到。 李青山也在。 热情的招呼道:“呦,青山师侄也在呢?” 李青山双手环胸,默不作声。 叶仙语淡淡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好不容易回趟家,不多呆几日?” 许闲怅然道:“我也想啊,可我忙啊,一堆事呢。” 二人投来同款鄙夷的眼神。 “找我何事?” 许闲没有兜圈子,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个装满蛇汤和蛇肉的罐子,放到桌上,开门见山道:“没什么,给你们带了点土特产,一人一个。” 李青山将信将疑,“你这么好心?”。 顺手取过,神念一扫,顿时变脸,喉咙一滚,瞪着眼珠道: “你们村产这个?” 许闲挤了挤眼,“不然呢?” 李青山无语,他要不是去过厚道村,他可能就真信了。 叶仙语好奇的也瞟一眼,低眉敛目道:“蛇肉,那条修蛇的?” “识货!”许闲得意一笑,“趁新鲜,快吃吧,别给放过期咯,我先走了。” 说完。 他就走了。 留下师徒二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叶仙语问:“过期是什么意思?” 李青山答:“他们老家的方言吧,可能是发霉,腐烂的意思。” 叶仙语“哦!”了一声,笑盈盈道:“不错,你这小师叔还挺大方呢。” 李青山蹙了蹙鼻尖,这一次,他没跟叶仙语犟,确实挺大方的。 心里也挺欣慰的,至少许闲有好事,还能想起他来。 耐人寻味道:“听说阮老给了他两百万积分,他这伞,你怕是撕不烂了?” 叶仙语波澜不惊道:“撕不烂就不撕呗,淋过雨就好,我也没打算让他一直在水里泡着...” 李青山白眼一翻,起身离去。 “走了!” “去哪?” 李青山一抛一接的把弄着那装着蛇汤蛇肉的罐子,懒洋洋道:“月末了,回去给下人发薪水!!” “幼稚!” 叶仙语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戳着眼前的罐子,抿唇笑道: “小十一,心性真是极好的呢。” 第171章 凡铁生灵矿 种地三要素。 勤施肥。 勤除草。 勤浇水。 半点马虎不得,不然收成可就不好了... 浇完水后。 许闲去了一趟人事堂,找到了钱长老,刚见面时,钱长老心虚的不行,以为许闲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 许闲吃软饭这事,就是从他嘴巴里传出去的。 正在他想着如何和许闲解释的时候,没成想许闲给他带来土特产,还交代他趁新鲜赶紧吃。 然后就走了! 他都懵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那罐子,心里琢磨着,小师叔是不是在点自己呢。 神念一扫。 浑身一震。 在抬头看去时,已经看不到许闲的背影了。 他羞愧难当,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碍...我真特么该死啊!” 蛇肉,蛇汤! 别人兴许不知道,却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一定就是那修蛇的肉了,毕竟那张蛇皮,还是他亲自鉴定的。 这可是上古异兽的肉啊。 虽然说。 到了他这个境界,吃这玩意,效果并不会太显著,却也不能否认,此物的价值。 许闲离开落云峰,匆匆赶往了铸剑峰。 阮昊没在剑坊。 “这老头,去哪了呢?” 将给阮昊带的修蛇肉汤放到桌上,许闲撸起袖子,便钻进了铸剑坊。 来回的路上。 许闲早就将阮昊给自己的那本锻造大刚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拓印在脑海里。 更是将各种矿石的融合,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可以说,理论知识,已经非常扎实了,接下来,就该实操了。 他开始在仓库里翻找着合适的凡铁矿石,打算用其合成出一块最常见的灵矿来。 用于理论实践。 虽然。 许闲对于矿石认知并不多,可耐不住他拥有洞察之眸,只需神念一动,眼前这堆积如垃圾扬的仓库,密密麻麻的飘满了各种矿石的名字。 甚至连其中纯度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许闲很快就从中挑选出了适合的材料来。 将其放置锻造台上,取出且慢,按照比例切出大小不一的重量,在将其全部置入灵炉之中,用大火烧一遍。 [灵炉] 是铸剑师专用的炉子,此物产自于天机门,设计之初,就是是为了方便锻造冶炼矿石。 以最小的灵力,驱动最大的灵火。 主打省力。 类似于能量转化器。 许闲利用洞察之眸看过,里面篆刻着一道阵法,此阵法极其精妙,只需要少量的灵气灌输其中,就能持续释放出灵火。 灵火。 修士之火。 可融万物。 凡铁可用凡间的火煅烧,而灵矿就得用灵火才能煅烧,至于仙金,需要的灵火则更加庞大。 天机门。 作为凡州除开三教以外的七大宗门之一,宗门向来以阵法立世,门中拥有很多恐怖且强大的杀阵。 喜欢搞研究。 走的是科技修仙的路子。 以阵法融合万物,以灵石驱动。 云舟,灵炉,丹炉这些东西,大多出自天机门。 虽然。 在七宗中,天机门的实力常年垫底,但是单论财富,恐怕就是香火最为鼎盛的佛教都未必比得上它。 据不可靠消息。 中原最大的万仙商会背后的大股东,就是天机门。 相比之下。 所谓的七宗之首,问道宗,倒是显得有些拮据了。 灵火冶炼凡铁,顷刻而已。 许闲将其取出。 施展自九转灵莲中悟得的极寒之意,使其迅速降温,便得到了一块如水缸般大小的粗胎。 单手一招。 取过铁锤。 洞察之眸持续释放,许闲开始落锤锻造。 实现矿石的分级跨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不是把几种矿石融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凡铁与灵矿本质区别在于,灵矿中蕴含着庞大的天地灵气。 这就好比普通的河水和灵泉里的灵水的区别。 这是天生的。 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 想要将一堆凡铁变成更高一等的灵矿,不止需要将其中多余的杂质剔除,留下自己需要的,并把他们完整的变成一块新的矿石,最重要的是,要在锻造的过程中。 使新的矿石,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共鸣。 改变其结构和内部组织的同时,也要将天地灵气也一并融入其中,并且达成一定的平衡。 理论不难。 说出来也简单。 无非就是几句话而已。 可真正做起来,对于铸剑师水平的要求是极高的,细节的把控,力度的控制,比例的多寡...等!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结果就是失败。 细! 粗中有力。 轻! 重中有轻。 要让眼睛变成尺,要让锤子变成手,做到分毫不差,做到力度刚好。 这是成为一个合格铸剑师的基础。 许闲想。 师傅没教自己铸剑,让自己一开始就接触这些,为的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磨练自己。 让自己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铸剑师。 许闲问过张阳,他们的师傅并不是这么教的。 阮昊作为大师,自然要走些不同寻常的路子。 好在。 许闲拥有洞察之眸,别人眼睛就是尺,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而他是真能做到,分毫不差。 火候也好,力度也罢,比例多寡,他眼里跟明镜似的。 他现在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如何让手中的锤子,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要将这一点攻克了,他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出师了。 铛! 铛!! 铛!!! 铁锤敲击声,如约响起,许闲专心致志,沉溺其中。 不同于上两次挥锤,许闲这次的动静要小很多,节奏和气息也稳了很多。 他一次又一次的落锤,一次又一次的推倒重来,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纵然拥有洞察之眸。 可成功并没有因此一蹴而就。 而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渐渐接近成功。 从正午敲到了日暮,又从日暮敲到了天黑。 星河漫天。 锤声不休。 繁星静谧。 锤声不止。 月华如炼,清辉似水,少年挥汗如雨,铁块火花四溅... 阮昊回来了。 他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一言不发,不时吐着云雾,一口又一口,眉梢越拧越紧,面容越发深沉... 直到次日正午,直到地上铺满了余烬……但见少年一锤砸下。 嘭地一声。 通红的铁变成了泛着光蕴的矿。 阮昊吐出一口烟隔空望去,强行压制着心中惊喜。 心道:“成了!!” 第172章 天赋惊人 许闲锤落,吐出一口浊气,“呼—” 抬眸望去。 竟见阮重坐在那里,稀里糊涂道: “师傅,你啥时候来的?” 阮重嘬了一口旱烟,自鼻孔喷出两道长雾,弥散在阳光下,悠然道:“刚来没一会。” 许闲瞟了一眼那桌角处厚厚的烟屑,蹙了蹙鼻尖,嘀咕道:“我竟然没注意。” 不管是修炼,还是铸剑,乃至炼丹,当做一件事,极其专注时,便会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不管做任何的事情,都将事半功倍。 这是一种天赋。 而眼前的许闲恰好有,阮昊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欣慰。 “拿过来我替你瞅瞅!” “哦!” 许闲将新锻造出的合成灵矿降温,拿在掌中,走到了阮昊面前。 “给你,师父。” 原本水桶般大小的杂铁,在经过一日一夜的锻打,变成了巴掌大小的铁块,如寻常灵石一般。 阮昊接过后,将手中烟枪放到了桌上,整个人下意识的坐直了些,拿在手中,仔细打量。 许闲也在旁边落座,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不忘问道:“怎么样师傅,是不是还不错?” 阮昊余光一瞥,答非所问道:“你从何时开始锻造的?” 许闲想了想,“约莫昨日未时吧。” [未时:下午13点—15点的区间。] 阮昊听闻,低沉道:“不到一日。” “你说什么?” “没事!”阮昊将手中的灵矿放下,古井无波道:“还行,普通灵矿,勉强合格...” 许闲笑而不语。 阮昊漫不经心的问道:“用了几种凡铁?” 许闲随口答:“三十种啊,你那不外传的秘籍里不是写了吗?” 阮昊没有反驳,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切莫骄傲,铸造这条路很长,什么时候能用一种凡铁,就能将其锻造成灵矿,才算入门。” 许闲无语,一番眼白,“那我不得慢慢来。” 阮昊转移话题道:“嗯...不错,这态度是对的,做事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好高骛远,成不了大事!” 许闲心里门清。 别看这老头说的一套一套的,还一本正经的模样,指不定心里怎么偷着乐呢? 毕竟自己刚入门,只用一日,就凭空锻造出来一块普通灵矿,普天之下,能有几人能做到。 就是他老人家年轻时也不行吧。 得徒如此,师岂不欢? 都是装的罢了。 “师傅,这是我孝敬你的礼物,你收起来吧。” 阮昊在这坐了一夜了,自然知道这罐子里装的是何物,拒绝道:“东西是好,不过我食来无用,你自己留着吃吧。” 许闲就好像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一般,淡淡道:“我早吃腻了,这是我这当徒弟的一份心意,你就当馋个新鲜。” 阮昊将信将疑的看了许闲一眼。 许闲耸了耸肩,继续道:“你总不会跟我都分这么清吧?那就没意思了。” 阮昊没再坚持,“行,你这份孝心,我收下了。” 许闲小小得意,“这就对咯!” 阮昊将罐子收起来后,烟枪重重的敲了敲石桌。 咚!咚! “行了,别愣着了,打你的铁去。” 许闲瞪着眼,“不是,我刚打完,没歇一会呢?” 阮昊催促道:“歇什么歇,等你死了,有你歇的,去去去。” “师傅,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是想累死我啊。” 阮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好歹是个元婴境,打个铁还能累死了,跟我扯什么犊子。” “我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元婴境。”许闲反驳道。 阮昊磕着眸,抽了一口烟,徐徐道:“去不去?” 许闲瘪着嘴。 “服了你了。” 喝了一口水,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铸剑坊。 阮昊睁开一只眼,瞥过去,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这次,记得用二十九种!” “我懂!” 眼见许闲钻进了堆放杂物的仓库,阮昊又睁开了另外一只眼,像个小偷似的,偷偷摸摸的把桌上的灵矿顺到手里,忍不住又看了两眼,乐呵呵道: “人才啊!” “老夫这次,是真捡到宝贝了。” 从入门,到上手,就学会了提纯凡铁,使其变成灵矿,而且只用了一日。 这般天赋的铸剑师,恐怕就是那座高高在上的古剑山,都没遇到过这么好的苗子吧。 要知道。 能打出灵矿,那就能打出灵剑。 许闲现在,理论上说,已经是灵缎一品铸剑师了。 就说他脚下这座山峰里,整个铸剑堂里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炼到灵缎一品,哪一个不得十年八年的。 而自己的徒弟。 只用了一天。 这就是差距啊。 传出去。 他这脸上,那可真就是贴金咯! 见许闲没一会就走了出来,他袖口一盖,阖眸养神。 心里嘀咕。 这么快吗? 看来这孩子没少下功夫啊。 另一边。 许闲一边切割矿石,不忘余光一瞥,看着空空石桌,嘴角不自然上扬,摇头暗道: “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一点不假啊。” “嘴比脾气硬!” 许闲开始忙碌,借助洞察之眸,如法炮制。 虽然凡铁的种类从三十种降低到二十九种,只差了一种。 可其中差距,却犹大火比之荧光。 需要注意的细节更多,配比同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不是30-29等于1的数学题。 而是原本的翻倍叠加,马虎不得。 切割。 熔炼。 冷却。 他的动作丝毫不慢... 举锤落下的时候,一直偷看的阮昊却是坐不住了,那苍老面容上的双眸里,写满了震惊。 “这...” 好像见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哪怕亲眼看到,他依旧不敢相信,许闲的锻造方式居然是这样的。 按他的方法。 是要将二十九种矿石,分别进行提纯,自普通凡铁,锻打到精炼凡铁,然后在两两结合... 最后进行统一锻打。 他是昨夜来的。 来的时候,许闲已经在锻造一整块了。 所以先入为主,他认定许闲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可眼前所见。 显然他错了。 许闲从一开始,就把这些普通矿石,全融合在了一起,统一锻造。 如此是省了时间不假。 可是锻造难度却几何增长。 哪怕是他,用这样的方式去锻造,也是极其耗费心神的。 许闲刚入门,又只是元婴境。 他真有那么庞大的精神力和控制力吗? 若有。 他的天赋,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 阮昊下意识握住了许闲打造出的那块灵矿,吞咽了一口唾沫,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的每一次落锤。 少年视若无睹。 锤声轰轰而响。 似是奏响一曲金属的赞歌.. 铛!铛!铛! 第173章 铸剑的前景 又是一日一夜的锻造,只是这一次持续的更久了些,从昨日的下午,一直到了今日的日暮。 许闲融合二十九种矿石。 得普通合成灵矿一块。 他的精神力。 也随之达到极限。 两日半的洞察之眸持续释放,让他的面色变得惨白,就像是大病初愈的凡人一般。 昔年筑基。 洞察之眸可持续十二时辰,遮掩气息。 今日元婴,时间自然更久,不过锻造所需的洞察之眸,明显消耗要胜过单纯的气息遮掩。 “不行了师父,我真扛不住了,这次就先到这吧。” 阮昊起身踱步其身后,取过新成的灵矿,放在手中打量,竟是发现其纯度比之上一块,还要多些,无限接近优质灵矿。 这证明了许闲的进步,是神速的,也是看得见的。 然他却依旧嘴硬的抨击道:“年纪轻轻,这就不行了,我这把年纪都没说不行。” “拜托,师傅,你是何境界,大乘境巅峰,仙人,我五境初期,能跟你比吗?”许闲有气无力道。 阮昊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行了行了,累就滚回去休息吧。” 许闲斜倚着锻造台,莫名的问道:“对了师傅,你说就我打出来这合成灵矿,在商堂,值几个积分?” 阮昊护犊子似的的将那块铁攥在了他那如人脸盘般大的掌中,悠然道:“怎么,亲师徒明算账?想跟我要钱?” 许闲疲倦的笑道:“哪能呢,我就是想知道,这锻造灵石挣不挣钱。” 阮昊嫖瞄着他,慢悠悠道: “市面上的灵矿,以十斤为标准基础重量,普通的粗矿,价格3-5灵石。” “优质的10灵石。” “精炼的20灵石。” “极品的50灵石。” “至于仙金,因其密度更高,是按百斤为度量单位的,最便宜的,价格2000灵石左右,上不封顶…” 话音一顿,老人家掂了掂手中拳头大的灵矿,继续分析道: “你这两块,质量没问题,重量也够,两块加起来能卖个5-8块灵石,至于积分你自己算。” 许闲听完,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5-8灵石等于500-800积分积分。 材料是凡铁。 撑死也不到半块灵石。 相当于翻了十倍利润不止。 耗时姑且算两日。 相当于一天400多积分。 若是一日不歇,一个月也能上万,比在宗门里替人打工强一点。 这只是刚开始,等自己熟练,速度还能更快,一次也能锻造出更大,更高品质的灵矿来。 若是一次能锻造出100斤的极品灵矿。 就是500灵石,兑换五万积分。 收入还是很可观的,最主要的是,不用涉险。 积少成多,也不失为一种积累原始资本的手段。 他略微挑眉道:“也还行!” “你很想挣钱?”阮昊说。 许闲撇了撇嘴,坦然道:“当然,谁还嫌钱多啊。” 阮昊乐呵一笑,“那就好好学,这矿石能卖几个钱?等你成为真正的铸剑师,钱有得你挣的,你何时听过,顶级的铸剑师缺钱的?” 许闲没有反驳。 铸剑师是很挣钱,可耐不住他的剑楼真的非常烧钱。 一想到二层剑楼,要十万五阶妖兽的枯骨,他就头疼的很。 他打听过了。 完整的一副五阶妖兽骨骼,最便宜的都得一千多灵石,十万具枯骨是多少? 是1个亿,折算成积分是多少,100亿积分。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都不敢仔细去想。 不过。 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五阶的妖兽都开了灵智,这种妖兽,在当今的镇妖渊里,也没那么好猎杀到。 而且,一场厮杀下来,能完整保存下所有的骨骼的又能有几只呢? 物以稀为贵。 又偏偏身处凡州这样一片天地灵气匮乏的凡尘。 实在是太难了。 小小书灵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安慰许闲慢慢来,甚至提出建议,让许闲实在不行先自己修炼。 等强大了,一人一剑,在冲进那东荒或者北海,杀它个天昏地暗。 对此。 许闲内心抗拒,嘴上却没反驳。 有一说一。 这确实是最优解。 实在是耗资巨大,承受不起啊。 就是把他现在所有的家当都卖了,也只是杯水车薪。 钱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怕的是市场上没货。 所以。 从一开始。 许闲就打消了收购的念头,至少在自己能挣到大钱时,暂时不考虑。 不过,若是自己能成为普天之下,第二仙锻级别的铸剑师,打几柄仙剑出来,这问题,也倒是能迎刃而解。 仙兵之稀有,毋庸置疑。 自己若是以其为交换条件,让对方拿兽骨跟自己换,就可以让这普天下的高手,为自己猎杀完整的五阶妖兽骨骼。 此事便可成。 许闲也想开了,修炼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何不就换个思路。 他觉得。 拥有洞察之眸,成为仙锻级别的铸剑师,好像比挣1亿灵石简单多了,也比猎杀十万头五阶妖兽稳妥的多... 任重道远啊! 当然这只是当下的想法,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先成为六品灵锻师再说。 收回思绪,告辞道:“行了,师傅,我先回了,明早我再来。” “嗯!” 许闲扬长而去,他前脚刚走,后脚阮昊便拎起了锤子,将许闲锻造出的两块灵矿再次提纯,锻造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刃。 渡灵。 淬火。 凝形。 等到天明的时候,一柄上品灵兵的短刀就这样诞生了。 “给你留个纪念吧。” 次日清晨,打坐一日的许闲,面色恢复了许多,他去而复返,一大早便就来到了锻造坊。 阮昊顺手将那柄短刃给了他。 许闲将短刃握在手中,直呼牛逼。 以两块合成的普通灵矿,锻造出一柄上品的灵兵,而且只用了一夜,果然不愧是九品灵锻大师。 要知道。 像这样一柄上品灵兵,在世面上,最起码也得1500灵石。 这可是有些修士,穷极一生都未必买得起的存在。 很多宗门一个月,也就发三两块灵石,总不能不吃不喝,啥也不买不是。 算下来,这1500,光挣就得几十年,若是存下来,那还真不好说。 毕竟凡州的灵石,是真的贵,购买力极强。 就像邺城一行时,那些魔窟的筑基和金丹弟子,手里用的,也不过是下品灵兵,甚至有一些,用的还是凡人的兵器。 阮昊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和蔼可亲道:“好好干,假以时日,你也行!” 许闲顿时干劲满满。 他突然觉得,自己盖剑楼的梦,似乎已经不远了。 这打的可不是铁。 打的是花不完的钱啊。 “师傅放心,我要开始认真了!” 第174章 向成功靠近 余下的日子里,许闲日日穿梭在铸剑峰与执剑峰之间,作息还算正常。 铸剑峰的食堂是真不错,免费供应,量大管饱。 执剑峰的工作也非常香,每隔两日,回来睡一觉,李青山乖乖给钱。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许闲的锤舞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满满一仓库的凡铁,不知不觉就被许闲嚯嚯完了,阮昊不知道从哪里,又搞来了一堆... 许闲从一开始的三十种凡铁铸灵矿,到了如今,只用一种,就能提炼出灵矿来。 这个时候,许闲开始提速,缩短时间,摸索极限。 落锤的频率。 落锤的力度。 矿石与天地灵气的共鸣... 最后。 许闲掏出了锻星锤。 只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将三十种凡铁,提炼成灵矿,接着如法炮制,依次减少矿石种类。 直到最后,仅用一种,就能在半日内,将其提炼成灵矿。 时间。 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整整四个月。 冬雪消融。 春天来了。 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又到了花开的日子了... 醉晚居里的灵药田,长势喜人,一眼望去,看到的不再是屎黄色的土,而是绿油油的一片。 阮昊也出资,给许闲购买了一套铸剑的装备。 灵炉。 锻造台。 各种大小配套的工具。 可给张阳羡慕坏了。 张阳说,这玩意可不便宜啊,寻常人是买不起的。 张阳还说,在铸剑峰,想要拥有自己的灵炉和铸剑台,需要达到灵锻二品的水平。 标准,能铸造出中品灵兵。 想要单独申请一间铸造坊,需要达到灵缎四品,也就是能铸造出下品地兵。 而若是能达到灵锻七品,就可以跟他师傅一样,在这铸剑峰自立门户了。 灵锻七品,可铸下品天兵。 问道宗铸剑堂,有弟子五千余人,灵缎九品者,仅一人,阮昊,阮大师。 灵锻八品者,无。 灵锻七品者,二人,一个是铸剑峰的峰主寒轶,一个就是他的师傅徐猛。 灵锻六品者,十人。 灵锻五品者,不到三十人。 灵缎四品者,不足百人。 灵缎三品者,勉强二百多人。 剩下的,有一小部分是不入流的二品,一品者,当然还有像张阳这样的,至今为止,还停留在凡锻阶段的。 在铸剑峰,有这样一句说辞。 凡锻九品易。 灵缎一品难。 仙锻八品似登天。 举世之间,整个凡州,九品灵锻者不过区区三人,八品者屈指可数。 哪怕是七品,登记在册者,不过三十六人罢了。 对于铸剑峰的弟子而言。 七品是他们极限 八品是他们可望而不可求的梦想。 因为他们的师傅,也才七品,可见铸剑师的含金量。 张阳已是凡锻九品,他的梦想,就是在今年的铸剑师考核中,打造出一柄属于他自己的下品灵剑。 突破至灵缎一品,这样也不枉他七年的汗水挥洒。 许闲只道一句加油! 拥有了自己的灵炉和铸剑台后,许闲的干劲更足了。 在得到阮昊的首肯后,他也开始尝试灵矿的提纯。 灵矿等级。 普通灵矿。 优质灵矿。 精炼灵矿。 极品灵矿。 想要锻造出一柄下品灵兵,最基础的基础,就是将灵矿提纯至精炼,而想要锻造出中品灵兵,那就必须要极品灵矿才行。 至于。 地兵和天兵。 至今为止,还没有铸剑师,能依靠灵矿就能铸出来的。 起步都是仙金。 灵矿生灵,仙金蕴道。 只有仙金所锻,才配称为地兵。 所以。 想要突破灵锻四品,可不止需要天赋,还很烧钱。 毕竟。 仙金可不便宜,哪怕是最普通的仙金,价格都得上千灵石。 这也是为何,寻常下品地兵,价格能卖到6000多灵石的主要原因。 材料本身就很贵。 而且。 听阮重与自己说,将灵矿提炼成仙金难度极大。 只是理论上可行,现实中,连他也没成功过。 用他老人家的话讲。 凡铁提炼成灵矿,就好比是一只鸡和一只鸭生出了一只不鸡不鸭的东西来。 虽然也不合理,可好歹有些联系。 而用灵矿提炼出仙金,那就好比水里的鱼和地上的猪,生出一只会飞的老鹰来。 这都跨物种了。 如果想用凡铁提炼出仙金,那就真是蛇堆里生出条龙,鸡窝里飞出凤凰,这压根就不是一个位面的生物。 比喻很粗俗,可道理很简单。 不过。 许闲却不这么认为,他看过阮昊的理论,以灵矿锻造出后天仙金,理论上是可行的。 只是操作和技术的问题。 弄不出来,不是因为不存在,单纯只是因为,实力不够罢了。 当然。 以他目前的水平,想这些还太远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将普通的灵矿提纯至极品的灵矿。 这个过程听起来,好像并没什么难度,就和许闲第一日入门时,将一块普通的沉铁砸成极品沉铁是一样的。 锤就完了。 能有多难? 实际上呢,灵矿中富含着天地灵气,不止更硬,更沉,它里面的各种物质结合依靠的是天地灵气为枢纽。 想要将其提纯,就需要在不破坏其结构的同时,将灵气中,不需要的杂质剔出来。 当是说起来就很复杂,做起来就更复杂了。 好在许闲有洞察之眸。 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做到,然后就可以开始铸剑了。 许闲已经计划好了。 等他成为六品灵缎师。 他就背着行囊去斩妖城,以一柄上品灵兵换一具五阶妖兽的尸体,以一柄下品地兵换六个… 以此类推,慢慢积累兽骨。 十万兽骨很多,可他现在能活1000年,只要不死,总能存够。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许闲的生活依旧一如往常般充实。 郝仁偶尔来看望他,张阳天天给他带饭,三月的时候,听到了好消息,林浅浅突破金丹境。 而许闲也在逝去的日子里,熟练的掌握了将普通灵矿提升到优质灵矿。 而且报废率无限接近于百分之零。 他开始了下一步。 优质提升至精炼。 基于之前的经验,这次他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只是以阮昊的教学习惯,许闲成功了,他并不满足,而是让他反复不停的尝试。 直到每次都成功为止。 整个过程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月。 然后。 许闲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掌握了将普通矿石提升至极品灵矿的提纯能力。 许闲越发得心应手。 往日不怒自威的阮昊,近些日来,也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听山里的弟子说。 老是能看到阮大师笑。 极其渗人!!! 第175章 闲不住的许闲 “师傅,我觉得,你可以开始教我铸剑了。” “嗯?” 许闲自信满满,“铸一柄下品灵剑,问题应该不大。” 阮昊喝着茶,抽着烟,漫不经心道:“铸剑之事不急,你在沉淀沉淀。” 许闲苦着脸,“还沉呢,都沉半年了?” 打铁,他是真够了,现在看到铁都想吐。 阮昊瞟了他一眼,半阖着眸,“你也知道才半年,你筑基都还用了十个月,你是觉得筑基比铸剑简单?” “很难吗?”许闲反问。 阮昊悠然道:“铸剑堂五千弟子,你去问问,哪个筑基超过十年的,你在看看,又有多少能在十年内,锻出灵剑的,你说筑基难还是铸剑难...” 许闲瘪着嘴,说真的。 筑基。 铸剑。 他都觉得不难。 阮昊劝说道:“行了,听我的,你且安心打你的铁,铸剑之事,急则生乱,你得慢慢来,回去在沉淀沉淀。” 许闲白眼一翻,妥协道: “行,听你的,谁让你是师傅呢。” 铸剑之事作罢。 虽然心高气傲的许闲有些不服气,不过他却并未忤逆阮昊的意思,也未曾去尝试铸剑。 其一:阮昊并未教过自己如何锻剑,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打铁,提纯。 就连阮昊给自己的那本秘籍中,记载的也只是关于矿石的提纯理论。 其二:他相信,阮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是真的时机未至也好,还是想在磨一磨自己的性子也罢,都随它。 谁让这小老头对自己这么好呢。 给矿。 给锤。 又给钱... 许闲这人,没啥优点,就是懂得感恩。 不过。 许闲是没铸剑,却也没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打铁,而是动起了别的心思。 他开始尝试将不同的凡铁淬炼成不同属性的灵矿,又将这些普通灵矿结合在一起,打造出极品灵矿... 失败常有。 进度缓慢。 直到成功。 欣喜若狂。 他并未声张,并且开始尝试,如何将这得来的极品灵矿,淬炼成普通仙金。 最开始...许闲利用的是阮昊的理论。 得到的结果。 失败。 失败。 失败。 在后来...他将其中一些环节更改。 结果依旧是. 失败。 失败。 失败。 最后,许闲成功让自己上头了。 “我还就不信了。” 他开始搜寻获取剑胎时一并得到的陌生知识。 无果。 又跑到藏书阁,花了一日时间,将所有的铸造有关的书籍看了个遍。 无用。 转而求助小书灵。 小书灵摊着小手,表示无能为力。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剑灵,一栋剑楼诞生的灵,你问我剑法和剑我兴许知道,可我是真不懂铸剑的那些事啊。” 许闲无奈,最后只得找到阮昊,与其讨要了几块品质最差的仙金。 【深海陨铁】 这种仙金,产自万米之下的深海,是世面上最常见的锻造地兵的材料。 当然。 价钱同样高昂。 阮昊并没有过多追问,大手一挥,足足给了许闲十块。 虽然。 许闲始终不曾向他提及自己的计划,可是二人同在一座铸剑坊,一个小院里,许闲的一举一动,他自是看的清清楚楚。 许闲想做什么,他这个当老师的同样心知肚明。 说实在的。 一开始,他让许闲继续打铁,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单纯就是想收一收许闲的心性,磨一磨他的性子。 毕竟。 对于许闲来说,一切都太顺利了。 且不说他修炼上的平步青云,炼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两年都不到。 铸剑的路上,同样一帆风顺,半年的时间,就能锻造出极品的灵矿。 抛开天赋不谈。 他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基本没有遇到阻碍。 所以,阮昊想让许闲适当的放慢脚步,沉下心来,不管是修炼还是铸剑,急则生乱,快则生殃。 很多东西,并不是越快越好的,有急有缓才是常态。 他恐许闲适得其反。 更怕他跑的太快,将来一不留神,栽个跟头,然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凡州从不缺少天才。 什么天生道种,绝世仙姿,丹仙在世,妖神附体,阵法妖孽等等等,数不胜数。 每每隔个百年,这偌大的凡州总会蹦出来几个,名扬天下,声名鹊起之辈,可是过个几年,也就销声匿迹,没了声音了。 鬼知道后来如何了。 他只知道,便是天才,也要成长起来了,才有用,否则就是一句空谈。 笑话罢了。 阮昊可不希望,许闲步前者后尘。 所以他要磨练许闲的心性,让他能屈能伸,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简单来讲,就是不要惧怕失败。 只是。 让他没想到的是,许闲这小子,似乎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止不怕失败,他还闲不下来。 时时刻刻都在钻研。 他便就静静的看着他折腾,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把一个个困难攻克。 现在,许闲开始尝试徒手锻造仙金。 说实话。 他一开始也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毕竟这事,他曾经也钻研过,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 然结果,可想而知。 他原本想着,等他折腾个几天也就知难而退了,可显然,许闲是真的认真了。 大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 他也从一开始的看戏,转变成了期待。 万一成了呢? 那他这个师傅,除了有面子,还能偷师了。 即便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但是。 自己就这么一个徒弟,岂能扫了他的兴。 他阮昊别的不多。 就是矿石多,别说是这些寻常的仙金了,就是稀有仙金,他也是能拿出个七八块来的。 许闲拿到仙金后,并没有锻造,而是用仙剑将其一点点切开。 想要制造仙金。 就要了解仙金。 只有足够了解仙金。 才有可能创造出现金。 这是许闲的思路,他也在这么干。 就是苦了阮昊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块块仙金,被许闲一点一点切成渣渣,报废成了一堆废铁屑。 心里像是在滴血。 他是有矿不假,可那都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就这么被糟蹋了,心里还是很痛的。 “哪能这么造啊!” 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至于许闲。 闷头研究,以近痴迷,更没注意到,自己师傅那肉痛的表情。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176章 锻造大赛 锻造大赛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 风渐凉,夜渐长。 许闲手里十块[深海陨铁]全部报废,又招阮昊伸手。 十块,十块,又十块…… 最后,人造仙金计划,因材料供应不足,暂时搁置... 一日,许闲找到阮重。 “师傅,你信我,再给我十块,就十块,我有十成把握,这次一定能搞成。” 阮昊不语,默默抽烟,吞云吐雾。 “九块!” “八块!” “...” “一块也成啊!” 阮昊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小闲啊,不是你师傅我小气,师傅我是真没了,你说才两个月,你都弄报废了一百多块了,为师就是家里有矿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何况你师傅我家里也没矿啊。” 许闲面露羞愧,却还是厚着脸皮的试探道:“那你给点别的也行啊,我不挑。” 阮昊无声,仙金里最便宜的可不就是【深海陨铁】了。 “你听师傅一句劝,研究的是先停一停,这么搞,不是个事。” 许闲哭丧着个脸。 阮昊从袖口里摸出一本书来,递到了许闲面前,转移话题道:“为师想了想,你这些日子沉淀的也差不多,可以开始铸剑了。” 许闲不情不愿的接过。 比起铸剑。 他更想造出后天仙金。 撇着嘴,小声嘟囔道:“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在沉淀些日子的。” 阮昊好似听不到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这里面,有我整理的铸剑心得,你回去好好看看,过几日,刚好是铸剑堂一年一度的铸剑师考核大赛,我替你报名了,到时候你也一起参加吧。” 许闲一听,眼珠瞪的溜圆。 “嗯?” 阮昊云淡风轻,“为师对你的要求不高,你给我拿个三品灵锻师的头衔回来就成。” 许闲麻了,大声道:“不是,师傅,你跟我开玩笑呢,铸剑师考核大赛,我没记错的话是后天吧,你让我一个没铸过剑的去参加,闹呢?” 阮昊笑眯眯道:“没错,就是后天,为师非常看好你。” 许闲大无语,吐槽道:“你不想给我仙金,也不至于这么整我吧。” “我哪里整你了?” “我都没铸过剑。”许闲再次重复道。 阮昊激将道:“不是你说的,铸剑有手就行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许闲长舒一口气,眉梢渐展,耸了耸肩,懒洋洋道: “行,怎么不行!师傅说行,不行也得行!” 阮昊眯着眼,一脸欣慰。 “不错,为师就喜欢你这份自信,随我,哈哈!” “走了!” “去哪?” 许闲头也不回,只是高举着那本秘籍,悠然道:“我回去拜读你老人家的铸剑心得。” 阮昊摇头笑笑。 “臭小子!” 铸剑师考核大赛,说是比赛,其实就是针对凡锻九品之上,灵缎四品以下的铸剑师的一次职业考核。 届时。 符合条件的铸剑堂弟子,皆可参与此次考核。 锻造出下品灵兵者,晋升灵锻一品。 锻造出中品灵兵者,晋升灵锻二品。 锻造出上品灵兵者,晋升灵锻三品。 晋升之后。 最实质性的好处就是,每个月的基础薪资上涨。 灵锻之下的铸剑堂弟子,每月有2000积分的补贴。 若能达到一品灵锻。 基础工资就变成5000,二品,8000,三品,10000。 薪水提升非常可观。 可惜。 许闲对此并不感兴趣。 毕竟作为小师祖,这些宗门的基础积分发放,这辈子就已经和他无缘了。 咱就是说。 整个问道宗,除了宗主的名头,还有谁的头衔比自己这剑祖第十一亲传弟子还大的。 就这名头都没钱拿。 更别提铸剑堂颁发的铸剑师名头了。 不过。 既然阮昊开口了,那就去凑凑热闹呗,虽然嘴上跟其抱怨,自己没铸过剑,可许闲心里自有一杆秤。 铸剑也好。 锻矿也罢。 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打铁,他能将凡铁锻造成灵矿。 将灵矿锻造成灵兵,确实是有手就行。 何况。 他还有两天的时间准备,问题不大。 离开铸剑坊。 许闲先是去找了张阳。 “小师祖,又来找小阳啦?” “啊哟,老二,你这几天不见,又壮了,没少吃吧。” “马上考核了,吃多点,攒点力气。” “有前途,我看好你。” ------------ “小师祖好!” “小韩,憔悴了,最近又熬夜打铁了吧。” “是啊,快考核了,我想着在加把劲...” “碍,不是师祖说你,你这样可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学学老二,多吃点,养精蓄锐,不然锤子都抡不动,你还咋考?” “谢小师祖关心,我记下了!” “去吃饭吧!” ----------- “呦呦呦,我说老王,你这头发怎么又少了?” 被叫老王的秃头大汉,薅了薅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哭丧着脸道:“别提了,我师傅说了,我今年要是在考不上一品灵锻师,他就给头拧下来,我这头都没了,这几根头发,拿来何用。” “不至于吧。” “你是知道的,我来铸剑堂都五十年了,还没成为灵锻,堂里的师兄弟,都说我赖在堂里就是为了吃食堂不要钱的饭,我心里苦啊,愁啊...” “啧啧,加油吧!” 一路走,一路聊,许闲跟谁都能掰扯上两句,在铸剑峰铸剑的这些日子里。 许闲充分展示了自己强大的交际能力。 早就和铸剑峰的弟子打成一片了。 来到铸剑坊,找到张阳,汉子愁眉紧锁,正盯着手里一把废剑反复端详。 以至于许闲来到其身后,都没反应过来。 许闲凑过去,悠悠道:“看啥呢?” 张阳吓了一跳,“闲哥,你怎么来了?” “喊你吃饭。” 张阳丧着脸,有气无力道:“不想吃。” 张阳不想吃饭? 就好比太阳西升东落。 不止新鲜。 还很稀奇。 用手肘碰了碰他,随口问道:“谁咋地你了?” 张阳端着剑,唉声叹气道:“害——还不是考核的事,你看我这,又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闲瞥了一眼,笑道:“行了,吃饭去,你哥我指点指点你。” “别闹了闲哥,你都不会铸剑,你怎么指点我?” 许闲不乐意了,撸起袖子,“往旁边点。” “你干嘛?” 许闲自信满满道:“睁大你的眼睛瞧好咯,哥让你看看,铸剑,有手就行。” 许闲拿矿开炉。 张阳紧张兮兮,“哥,我就这一块稀有灵矿了...” “弄坏了赔你。” 张阳哑口无言,“...” 第177章 铸剑有手就行 许闲一边翻着书,一边控着火,书翻的飞快,铁烧的通红,眸底霞光五色汇聚。 忽而啪地一声合上。 徒手取出炙热的铁矿,往那锻造台上一放,右手轻轻一抖,一柄铁锤凭空显化。 “你站远些,别崩你一脸!” 张阳瘪着嘴,像受了委屈的怨妇。 “哦!” 师傅拢共就给每个参与考核的弟子发了三块灵矿,用于铸剑大赛前期筹备。 两块被他砸废了,就剩下这一块了,还被许闲抢了去了,所以他挺郁闷的。 不是他小气。 而是许闲自己说的,他还没铸过剑。 铛!铛!铛! 一炷香后... 张阳看直了眼,他是第一次见许闲打铁,不得不承认。 许闲,真的有点东西,就这提纯的手法,他这几个师兄弟里,也只有大师兄能做到了吧。 铛!铛!铛! 半个时辰后... 许闲的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堆猛男了,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看,时而低语,小声议论。 “这锤好稳!” “不愧是小师祖!” “感觉能成....” 铛!铛!铛! 一个时辰后... 许闲一锤砸落,将定型的剑胎往灵水之中一放,淬火。 伴着滋滋啦啦的声响,灵水沸腾,白雾缭绕,剑体迅速冷却。 许闲将其取出,瞥了一眼,嘴角上倾,得意的看向四周,把剑往锻造台上一扔。 “搞定!” 众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你争我抢,细细端详,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好强!” “嘶—标准的下品灵兵!” “还真成了!” “一个时辰,就打出来了,真的假的。” “小师祖,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许闲一舔唇角,双手环胸,斜斜的看着众人,嘚瑟道: “我说了,锻灵兵,有手就行,也就是赶时间,随便打打,否则,这品质还能在往上提一提。” 众人眼中,尽是炙热与崇拜。 若是他们没记错的话,小师祖拜师阮昊,连一年都没有呢,居然就能锻造出灵兵。 而且还是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了灵矿的提纯,淬炼,塑性,蕴灵,淬火,开锋... 要知道。 便是一个资深的一品灵锻铸剑师,想要完成这一整个过程,没有三四个时辰,绝无可能办到。 可是许闲。 只用了一个时辰。 天赋不用说。 就这实力,绝对不止是一品的水准。 张阳拽着许闲的胳膊,双目灼灼道:“闲哥,教我,别逼我跪下求你!” 其余人见状也围了过来眼中满是期待与讨好。 “小师祖,教教我们吧。” “对啊,后天就考核了,求指点...” “有什么秘诀....” 许闲半眯着眼,摸着肚子,为难道:“教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这肚子,有些饿了,说不上话啊...” 众人立马心领神会,争前恐后道: “我请!必须我请,谁也别跟我抢!” “什么就你请,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必须我请,灵食坊,点最贵的。” “我和小师祖关系最好,还是我来吧。” 张阳蛮横道:“小师祖是我大哥,谁敢跟我张阳抢,我跟他没完,” 许闲爽朗一笑道:“哈哈!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听我的,就吃食堂,花那冤枉钱干嘛,走...我边吃边跟大家讲!” “小师祖仁义!” “小师祖大气!!” “小师祖讲究!!!” 一众猛男簇拥,直奔铸剑峰大食堂... 铸剑堂专属食堂内。 许闲凳子上桌,睥睨四野,开始讲话,四周清一色的肌肉猛男,挤在一起,侧耳倾听。 讲的滔滔不绝,听的聚精会神。 讲的斗志昂扬,听的津津有味。 许闲不时提问,众人配合摇头。 许闲不时拍腿,众人呼声一片。 四周来往弟子,不由自主的驻足,怀揣着好奇和试探,加入其中... “铸剑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火候,是力道,是细节...” “眼睛就是尺,双手就是秤...” “百锻灵矿...” “打胚塑型...” “淬火开刃...” “全是细节...” 许闲讲的头头是道,有的人听懂了,觉得受益匪浅,不愧是小师祖。 有的人没听懂,眼中崇拜更甚,心想不愧是阮大师的弟子,说的就是深奥玄妙。 铸剑峰峰主寒轶恰巧路过,便问身侧同行弟子。 “里面怎么回事,这般热闹?” 弟子答:“听说是小师祖在给大家讲课呢。” “讲课?讲什么课?” “铸剑。” 寒轶糊里糊涂道:“听说我这小师叔都还没开始铸剑,讲得明白吗?” “毕竟是阮大师的弟子,弟子认为,水平还是有的。” “我看未必。”寒轶喃喃。 毕竟,许闲加入铸剑峰,不过也就是十来个月的事情,就算是被阮大师选中了,有些天赋,可经验摆在那里不是。 “要不,我去看看?” 寒轶摆了摆手,“罢了,马上要考核了,让大家放松放松也好,整日跟弦一样绷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 许闲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活学活用,顺便复习了一遍书里的知识,全当备考。 众铸剑峰弟子们先后散去,各自回了各家的铸剑坊中。 许闲说的很多。 知识点也很多。 他们记下来的自然是很少的。 但是。 有一句话,一直重复的回响在他的耳畔。 [铸剑有手就行!] 这句话在许闲的演讲中,不止一次出现,他们听完以后,还真就信了,铸剑有手就行。 此刻一个个自信满满,一扫先前的焦虑和颓唐,浑身充满了力量。 就和小师祖说的一样。 管那么干嘛,锤就完了。 干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干就一定失败。 害怕解决不了问题,逃避是懦夫的行为,所以... 简单来说。 许闲的演讲,就是一场心理疏导,让他们重拾对铸剑的信心。 不一定有用。 但是许闲确实是说爽了的。 张阳拽着许闲不让走,说什么都得让许闲给他开个小灶,许闲无奈,也只得指点了其一二。 回去的时候。 临近日暮。 晚风清凉,徐徐而行。 忽听山间一处嘈杂,似是有事发生,许闲俯身一看,御风落地。 “是小师祖,小师祖来了...” 许闲端着腔调,负手而问。 “都围着干嘛,怎么回事?” 第178章 少女生阴气 少女生阴气? 山间一小径,青苔已枯,有黄叶覆,七八弟子围在一起,神色焦急,不知所措。 见许闲来,众弟子目光迎去,似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怎么回事?” 许闲主动开口询问,作为小师祖,山中有事,他若是遇到,一般都会管。 不论好坏。 一弟子扒开人群,指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一个人影,匆忙说道:“小师祖,我们也不知道,就看她坐在哪里,一直在发抖,怎么叫也没回应,我不小心碰到,寒意刺骨,你快看看...” 许闲目光看去。 见一姑娘,着浅色长裙,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双膝,脑袋埋在胸前,蜷缩成一团。 正在不停的颤抖着,隐约还能听到梦呓之声。 虽不见其容。 可从对方那白色的长发,和腰间绿色小药包,许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正是药小小。 许闲眉头紧锁,扒开人群,行至身前半蹲而下,尝试呼唤。 “药小小!” “药小小...” 然却并未得到回应,许闲伸手触碰其肩膀,意图将其晃醒,可在接触的一刹那,犹如被一根针猛的戳了一下。 “嘶!” 少年眉宇瞬现川字纹。 “好强的寒气。” 许闲去过极北,躺过万年寒冰凝聚的冰石,可却也未曾像现在这般,被寒意刺痛。 若非亲自感受。 谁能想到,人身上外泄的寒气,竟是能让元婴境的修士,不敢触碰。 回想起初见时,不小心接触到药小小的手掌,那会许闲便诧异,怎么有人的手那么冰呢? 原本以为是体质问题,并未太过在意。 可今日再见,见其状态,恐绝非偶然。 他动用洞察之眸,一窥究竟。 肉身之上,自有灵气游动,她体内的血液也一再流转,只是流速相对正常人要慢一些。 可以肯定她现在还活着。 “到底怎么回事?” 许闲在心中暗暗嘀咕。 小小书灵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肩头,目色凝重道:“不是寒气,是阴气。” 许闲不解,“阴气?” 小小书灵说:“是的,主人,这小姑娘的体内,有一道先天阴气,与生俱来,之前应该是被人用禁术压住了,否则活不到现在。” 许闲只觉得有些离谱。 阴气? 他不知道不是不是他脑海中刚刚浮现过的那种阴气。 世间万物。 生死轮回。 一阴一阳,对应一生一死。 有一种气,诞生于轮回长河,唤作阴气。 简单讲就是死气,是已知宇宙中,极致的寒意。 天生克制一切主位面的活灵。 “她要死了!”小书灵给出结论道。 许闲收回思绪,忙问:“能救吗?” 小小书灵面露难色... “能还是不能?” 小小书灵妥协道:“能救一时,但是救不了一世。” 许闲哪管得了那么多,追问道:“怎么救?” “服下至阳至刚至霸之精血,可短暂压制,保下一命。” 许闲一听,麻了,“我上哪弄去?” 小小书灵歪着脑袋,凝望少年,一言不发。 “你看我干嘛,问你上哪弄去?” 小小书灵瘪着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许闲恍然大悟。 御气以凝神,不顾众人目光,强忍着阴气的灼烧,将药小小的脑袋抬起。 小姑娘面色煞白如纸,双唇发紫,双眸紧阖,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冰晶。 许闲意念一动,祭出且慢。 且慢横空,极不情愿的割开了许闲手腕。 滚烫的血,殷殷而出。 许闲手掌用力,将药小小早已僵硬的嘴巴强行捏开,又将手腕堵在其唇前。 血入少女喉中。 寒侵少年体内。 许闲紧紧的咬着牙关... 四周一众弟子,早就看懵了,一个个不明所以,嘘声窃语。 “好像是丹堂的药小小,药老的后生...” “小师祖这是在干嘛?” “小师祖在用精血给他续命呢?” “看着都疼!” 随着许闲的精血持续涌入药小小的口中。 原本早就没了意识的药小小,慢慢有了回应。 她不再如死尸一般,被动的吞咽许闲的精血,而是主动吮吸,甚至有些贪婪。 就像饿了许久的婴儿,拼命的吮吸奶水。 双手更是主动抓住了许闲的胳膊,死死的拽着。 咕!咕!咕! 大口大口的吞咽,伴着每一次喉结的蠕动,她的气色也随之缓和几分,约莫数十息后。 药小小睫毛抖动,缓缓的睁开了眼。 虚弱的目光先是看向许闲,接着垂下,又看向许闲的手臂,她吞咽吮吸的动作戛然而止。 像是极力克制。 眼中神色恍恍惚惚。 如犯了错的孩子,断断续续道:“小...小师祖,我....” 许闲吐出一口浊气,些许发白的面色上,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咧嘴道:“放心,你死不了!” 药小小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着药小小苏醒。 她的身子依旧冰凉。 不过却不再如之前一般,寒气逼人了。 洞察之眸揣测其内。 血液流速加快,灵气运转持续,许闲算是松了一口气。 以神念止血。 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整条手臂,却时刻阵痛不止。 那残余的阴气似乎正在手臂中,隐隐作祟,不过却又被自己的热血慢慢消灭。 许闲顾不得那么多,将药小小抱起,指尖一勾,唤来那掉在道旁的法器葫芦,一跃而上。 目光巡视众人一眼,淡淡道:“都散了吧。” 话落,他便带着药小小,直奔落云峰而去。 众弟子回神,匆忙补上一辑,以示送行,而后各自散去。 须时。 许闲落地落云峰百草园。 也是问道宗最大的仙府,同样也是丹堂总部所在。 百草屋范围内。 数千亩灵药田种满了仙植灵草,故此常年都有丹堂的弟子看守照料,见许闲到来,守门的弟子一个个云里雾里。 看到许闲怀里的药小小后,更是如坠云雾。 “小师祖,小小这是?” 许闲没有半句废话,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带我去见药老。” 那弟子自是也能看出些端倪,不敢有丝毫迟疑,恭敬道: “小师祖随我来!” 第179章 药老 百草园,一宅院,听香水榭,风铃绕耳,且见纱帐红帘。 屋内药小小静静的躺在软榻上,四周围着一群人,一个个面色凝重。 屋外许闲独自坐在院中,阖眸蕴神。 气血亏空,面色多少染了些倦意,须时院门开,少年耳廓蠕动,眯开一条缝,便见了一个白衣男子,风风火火的穿过小院入了屋中。 接着便听闻拜见之声自屋中稀稀疏疏传出。 “老祖!” “药老!” “小小如何了?” “睡下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人是小师叔送回来的。” “许闲?” “对。” “人在何处?” “院中...” 声落稍时,屋中人影相继走出,为首者,一身白衣,满头银发,少年模样,身型挺拔,儒雅郎君。 唯有那双眼,深邃如渊,让人捉摸不透。 他挥一挥衣袖,风淡云轻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拱手作揖,先拜男子,踱步院中,再拜许闲,又出院外,唉声短气,窃语声声... 待人潮散尽,银发男子来至许闲身前,一眼端详。 “许闲!” 本是少年模样,可是话音中,却透着苍老与迟暮,好似流年号角般深沉。 许闲睁眼,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顿首,以示回应。 银发男子开门见山,沉声而问:“你给小小用的何药?” 许闲坦然道:“我的血。” 男子听闻,沉默数息,声音柔和了几分,“你救了小小,我药家欠你一条命。” 许闲牵强笑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话说早了。” 银发男子听闻,拧起眉头,不言不语,只是落寞的坐到许闲对面。 许闲直言不讳的问道:“小小得的究竟是何病?” 银发男子眉目低垂,吐出十二个字来。 “天生寒毒,不治之症,药石无医。” 许闲一怔,追问:“你是药老,也治不了?” 银发男子嘴角挂起苦涩,自嘲一笑,“就算是药老,也不是神,只是人。” 许闲试探再问:“一点法子都没有?” 银发男子看向许闲,沉吟道:“除非...人间有神明。” 言外之意,人治不了,神也许可以。 可这人间,又哪来的神明? 少年沉默不语。 银发男子替许闲倒了一杯水,缓缓诉说道: “小小这孩子命苦,她出生时,寒气外泄,煞气冲天,当时这一方小院,酷暑生冰,她的阿娘也被这寒气席卷,丹田冻结,气海凝固,当场就死了。” “他的阿爹,为了救他阿娘,强行闯入屋中,也一并被寒气灼烧,经脉尽断,二人双双化作冰雕,气血全无。” “当时我不在山中,赶回来时,悲剧已成。” “是你的几位师兄及时出关,以大神通之术,将这孩子体内的那一道先天寒气强行封印在她的周身气府中,方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可能压制一时,又岂能封得住一世。” “那时候,他们便说,小小活不三十岁,我不信邪,手段用尽,只想为其续命,小小今年才二十五,没想到这道寒气还是提前冲开了她的气府。” “果然还是应验了,这就是命啊。” “老夫一生,治病救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她体内这般邪门的寒气,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闲耐心听完,面颊微抽。 生时异象。 父母双亡。 携一缕寒气而生,竟是渡劫境的大能联手,才能将其镇压。 一个主角的模板。 可惜是悲剧收场。 寒气? 非也。 那是阴气。 阴为寒,凡州之人不识,便唤其为寒。 按小书灵的说法。 药小小本该出生的那一日就该死了,是问道宗里的人,为其续命二十五载。 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药小小在转世轮回时,灵魂走的不是正常的投胎通道,而是从那条轮回长河的裂缝里,直接掉出来的。 降生到凡州。 那一道阴气,便是她前世神魂从轮回长河里携带而来的。 同时。 也是为了纠正这个错误而来的。 打个比方。 将整个世界,比喻成一个人,药小小就是体内的一颗病变的细胞,是免疫系统不允许其存在的漏洞。 这道阴气就是来抹杀她的。 只是。 有人强行将其护了下来。 然天地之道,又岂是人之力可抗衡的。 即便是渡劫境强行替其续命,也不过是区区二十五载流年罢了。 那道阴气依旧还在,不杀死药小小,必不罢休。 根除的唯一办法。 就是药小小死,魂入幽冥,阴气归于轮回。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就是神仙来了,也没那个本事把这道不属于人间位面的阴气强行剔除。 最多也就是和许闲一样,用自己的血,将其压制。 也不算是压制。 是让其短暂陷入沉睡。 一阴一阳的对冲,短暂的平衡。 它还是会醒的,而且,苏醒之后会变得更加猛烈。 除非... 药小小能在其苏醒之前,登临这方宇宙的极道之巅。 可以掌控虚空,随意穿梭阴阳两界,无视生死轮回。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然。 极道之巅,谈何容易,在凡州,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而且,大道的法则反噬,也不可能允许她活到那个时候的。 不过.... 药老无缘无故主动与许闲诉说药小小的悲惨一生,绝非心血来潮说说而已,定有所求。 收回思绪,许闲直言道:“药老有话,不妨直说。” 银发男子闻言,便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小老想知道,许小友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血,可压制小小体内寒毒的?” 药老。 并非问道宗剑祖一脉弟子,同样也并非客卿。 剑祖当年建立问道宗,曾有四五好友也加入了宗门,其中有一红颜,便姓药,而药老便是此人唯一的血脉。 所以按辈分来讲。 药老和许闲等人算是平辈,叫一句小友,理所应当。 许闲略一沉吟,耐人寻味的吐出数字来。 “一阴一阳,谓之道!” 药老不解,狐疑更甚,谦逊求教道: “还请小友明示?” 第180章 以血续命 许闲并不打算隐瞒,坦然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药小小体内的那道气,根本就不是什么寒气,而是阴气。” 药老神色更加懵然,眼底的光忽暗忽明,交替变化,“阴气...何为阴气?” 许闲不答反问:“你相信轮回吗?” 银发青年神色阴晴变化,最终还是点头道: “信!” 许闲微微眯眼,直视药老,“就是你想的那个。” 药老即便心中已有猜测,可当得到许闲的肯定后,还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道: “这怎么可能?” 许闲淡淡道:“没有什么是可能不可能的,只有会不会发生,有没有发生,即便是巧合也是现实。” 药老垂目,一言不发。 阴气。 来自轮回的阴气。 不属于活人世界的东西。 一切似乎都能解释通了。 许闲自顾自的说道:“她的阴气是天生的,跟着她的神魂转世而来,所以哪怕是真有神仙,怕是也奈何不了,之前阴气刚刚诞生,是最为微弱的时候,姑且能被镇压。” “可是随着小小年纪的增长,境界的提升,神魂的强大,同样滋养着这缕阴气变得越来越强,直到今日,破开禁制,自气府而生。” “这种阴气的寒极其霸道,寻常五境强者,近距离都扛不住,别说小小只是金丹境,而且此物还在她的体内了。” “我今日遇到她时,阴气已经彻底占据了她的肉身气海和丹田。” “我是剑灵根,体质也有些特殊,我的血,至刚至阳至烈,所以,我就抱着尝试的态度试了试。” “运气还不错,刚好将这即将苏醒的阴气又給压制了下去,使其再度沉睡。” “这就好比,一个人喝醉了酒,醉了过去,可总归还是会醒的。” “压制得了一时,压制不了一世...” 银发男子暗暗攥紧双拳,眼角蕴出胭脂色,许闲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不可能不明白。 可... 他望向许闲,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许小友既然认得这阴气,一定有破解之法,还请告知?” 许闲苦涩一笑,“我也只是一个人。” 言外之意。 自己也没有办法! 药老却像是深陷泥沼,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里肯松手,红着眼道: “只要能救小小,让我做什么都行,许小友,我药落尘从不求人,就当我求你了,救救这可怜的孩子吧,你一定有办法...” 许闲面露难色。 非是他不愿,而是他也无能为力。 他叹息一声,低沉道:“小小于我有恩,我自是不会见死不救,可是目前,我确实没有办法...这样吧,就让小小先跟着我,我以我血,替其续命,之后在想别的办法。” 药落尘听闻,神念一紧,以血续命,四个字而已。 可修炼者,最忌精血流失。 就单从今日许闲的面色来看,这一次的压制,小小喝下的血,恐怕绝非是一滴两滴。 若是一直想要将其压制,也必将隔三差五,就需饮血一次,随着时间推移,要喝的血,可能还会增加... 白发男子目光闪烁,竟是有些哽咽道:“许小友...” 许闲抬手打断,果决道:“眼下只能如此,无非就是几碗血而已,无妨,我抗得住。” 药落尘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承认。 其实早在屋中,他便已看透其中玄机,药小小口中残留的血腥,少年虚弱的眉眼,答案显而易见。 阴气能得以压制,小小一定是喝了许闲的血。 即便他也不知道,为何连自己也束手无策的阴寒之气,竟是能被许闲的精血压制。 其药性,远远超过了一些火属性的仙植。 药落尘很清楚,整个凡州都治不好的绝症,许闲一个后辈又怎么可能有办法根治呢? 即便他认出了这东西,可认得,和能解决,这本就是两码事。 所以从一开始他主动告知药小小的身世,就是想求许闲,能替小小续命。 这是他的私心、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开口,许闲就答应了,而且还答应的如此爽快。 一时让他羞愧难当。 他咬着牙,低喃道:“小小这是遇到贵人了,真的遇到贵人了。” 许闲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心怀善念,必有厚福。” 药落尘深深的看了许闲一眼,忽而起身,拱手一揖,“我药落尘,替小小,也替我自己,谢过许小友,请受我一拜!” 许闲没有拒绝,他觉得,这一拜,他确实受得起。 毕竟。 以血续命。 真不是动动嘴皮子。 那是要伤及本源的。 也就是许闲无需依靠正常的修炼方式提升境界,否则,频繁损失精血,必将导致精神气血亏空。 境界就只能止步不前了。 对于修行者而言,原地踏步,无异于慢性自杀。 “我还有两个不情之请,还望药老能答应?” 药落尘半点迟疑也无,当即道:“莫说两个,便是千个,万个,只要我能办到,许小友只管提,我决不说半个不字。” 许闲竖起一个大拇指,赞许道:“爽快!” “小友请讲?” 许闲稍稍抿唇,提出第一个要求,“这第一个,我希望我以我血,替小小续命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宣扬出去,就连小小也不要告诉。” 药落尘略显迟疑,非倒是他不愿答应,只是他不明白,许闲为何要如此。 “这?” 读懂其眼中困惑,许闲风轻云淡的解释道:“药老无需多想,我只是不想让小小觉得欠我的,也不想她有心理负担,仅此而已。” 药落尘沉默了,也惭愧了。 许闲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小小自幼善良,就是一只蝴蝶,一只蚂蚁,都不愿祸害,若是让她知道,她的命是靠喝别人的血强行延续,恐怕... 只能说。 许闲不止心善,而且心思极其细腻。 他喃喃道:“都说问道宗的小师祖,为人仗义,邺城一战,更是为了同门,舍生取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许闲摇头笑笑,“谣传而已,做不得真。” 药落尘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许闲的眼神变了,彻底变了。 “不知第二件事是?” 许闲被药落尘夸的有些落不下面子,挠了挠头,不好意道: “这...我有些不好意思提。” “许小友直说便是。” 许闲欲言又止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找药老讨些药。” 话音一顿,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想要些补血的药,毕竟这血流了,总得补,而我囊中羞涩啊...” 药落尘:“...” 又沉默了! 他不敢相信,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正直的后生! 当为君子,没有之一。 第181章 给的实在太多了 “够了!” “药老,真够了...” “这太多了!!” “不行,不行,这真不能要,太贵重了,你收回去。” “这东西好啊,我不能要!” 小小石桌,堆的满满当当,补血丹,补气丹,滋补的灵植,养神的仙植,许闲面露难色,一双手当真是无处安放。 实在是太多了! “药老,你这给太多了,我...”少年欲言又止,大有一副你害苦了我的姿态。 药落尘态度始终很坚决,“小友切莫推辞,这些东西,务必收下。” 许闲叹了一声气,目光在桌与药落尘身上徘徊数次,怅然道:“常言道,长者赐,不可辞,药老一片赤诚,晚辈若是不收,倒是显得晚辈不懂事了。” 药落尘点头,满脸赞同。 许闲为难道:“也罢,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极不情愿的将东西全部收入囊中。 遂起身拱手告别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等小小醒来,你大可让他到醉晚居寻我便是。” 药落尘亦匆忙起身,回敬一礼,肃穆道:“小小,我就托付给小友了,还请小友多多费心!” 许闲郑重回应。 “定尽全力!” 一句嘱托,一句承诺。 许闲离去,药老目送,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欣赏,于清风之间,暗自低喃,“多好的后生啊,多好的少年,小小之幸,宗门之幸啊....” 许闲心情还不错。 虽然损失了点血,又接了个卖血的活,可对象毕竟是药小小,昔年初见,小丫头无缘无故,就给了自己一颗筑基丹。 许闲这人。 你若对我好一分,我必还你十分,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而且。 药落尘给的是真多啊。 他刚刚大概看了一眼,四品生灵丹,百颗,三品养神丹,百颗,二品补气丹,千颗,一品补血丹千颗。 还有五株补血养气的仙植,高等级灵植也拿了百株。 这些可都是药老当着许闲的面,大手一招,道一句药来,现拔了。 简简单单估算一下,这些东西,若是拿到商堂转手一卖,小几千万积分,轻轻松松到账。 在一转手,就是小几十万灵石啊。 许闲忍不住嘀咕道:“丹堂,是真有钱啊,看来炼丹的利润,比铸剑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都说最挣钱的三种职业。 铸剑师,符箓师,炼丹师,铸剑师排在首位,但是在许闲看来,恐怕有所偏颇,这炼丹师才该排在这二者之前才对。 毕竟。 武器很多人一生大概率就用一把,可是丹药,总归不能只吃一颗不是,也不可能只吃一种。 而且。 铸剑师想要挣大钱,就需要打造出高品质的武器,最起码也得是地兵吧,门槛太高。 可是炼丹师呢? 最好卖的往往就是低端产品。 补气。 蕴灵。 筑基丹。 虽然利润不高,可奈何不住量大啊,说实在的,许闲有点动心思了。 他想着。 等自己铸剑的路走到登峰造极,自己就转行干炼丹师去,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哪个挣钱就干哪行。 离开百草堂后,小小书灵大摇大摆的坐在许闲脑门上,小手压着书本般的帽檐,就像是怕其会被风吹跑似的,嘟囔道: “主人,你还真打算一直给那丫头喝你的血啊?” “咋啦?” 小书灵瘪着小嘴道:“一个月最少一次,你的身体会被掏空的。” 许闲听闻,口是心非道:“我也不想啊,可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书灵幽怨的瞟了他一眼。 许闲精准捕捉,追问:“你这是啥眼神?” 小小书灵拖着嗓音,略带鄙视道:“没什么眼神,我就觉得,主人你不挑食,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只要是姑娘的事,你都管,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金刚钻,就爱揽女人的瓷器活...” 许闲一愣,脚下的风险些不稳,瞪着眼珠,“你啥意思?” 小小书灵认真道:“说你见色忘义!” 许闲无语,“你是说,我喜欢那丫头?” 小小书灵大眼睛眨了眨,“不然呢?” 许闲乐呵一笑,吐槽道:“你可别逗了,我承认那丫头有几分可爱,可是就是个小丫头,毛都没长齐呢,哪里来的色?” 小小书灵却是不以为然,悠然道:“我承认主人说的是对的,可是我也说了,主人你不挑食!” “你这嘴,怎么就这么损呢?” “嗯...可能是随了主人了吧。” 许闲懒得和这小家伙掰扯,清者自清,趁机问起了正事,“说真的,她这病,真就没办法根治吗?” 小小书灵双手托腮,明知故问:“什么病呀?” 许闲压着眉,假装温怒道:“严肃点,注意态度。” 小小书灵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坐的端端正正,老气横秋开口,“我要纠正一下主人,那不是病,那是阴气伴生,大道要拿她性命。”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想知道,到底有没有根治之法?” 小小书灵仔细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暂时,主人都做不到!” 许闲听出言外之意,“那就是说有办法咯?” 小小书灵含糊其辞道:“理论上说,是的。” “讲讲?”许闲继续追问。 小小书灵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告知道:“我知道的,有三种,第一种,把那道阴气从她的体内,强行拽出来,与其神魂和肉身分离,这一种,得拥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承受大道反噬的实力才能做到,暂时不用考虑,如果主人能搭起十二层剑楼,倒是有机会。” 许闲白眼一番,“你都多余说。” 小小书灵幽怨道:“是你让我讲的啊?” “继续...” 小小书灵继续道:“第二种,她自己本身突破极道之巅,便可来往轮回,这一缕阴气,就奈何不了她了。” 许闲呵呵一笑。 又是一句废话。 书灵自问自答:“显然,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剩下第三种了。” 许闲侧耳静听,这是最后的希望... 小书灵卖了个关子,小小眼神,炯炯发光,一字一顿道:“打不过,就加入。” 许闲:“嗯?”一头雾水。 第182章 救人之法 许闲略一沉吟,“讲人话!” 小小书灵吐一吐舌头,古灵精怪,又一本正色,“就是打不过它那就别和它打,加入它,成为它,跟它处好关系,让其为己用,或者让它罩着你。” 许闲心中大概有了答案,若有所思的点头,“关键是,要怎么个加入法?” 小小书灵解释道:“阴气生于轮回,极阴极寒,若是能将药小小的识海,丹田,气府,窍穴化为极阴之地,那么阴气便会被迷惑,甚至愿意呆在其中。” “简单讲,就是把药小小肉身改造成阴气赖以生存的环境,以身饲养这道阴气。” “天地万物,其实或多或少都有灵智,哪怕是一粒尘土,也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思维方式,阴气也一样。” “这道阴气若是生于轮回,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可它生在人间,便是高高在上的明月,万物瞻仰。” “只不过,它不属于这里而已。” “若是它能拥有一个可以承载它的容器,并且还能从其中获取力量,那么它便会和人一样滋生欲望,它很可能会选择,主动留在人间修行,直到有朝一日得道。” “我这么讲,主人应该能理解吧?” 许闲眸底神色交替变化,虽然小小书灵说的有些玄乎,可却也并非不能理解。 在沧溟界。 万物皆可修行。 有植物沐浴日月精华,最终诞生灵智,证道成神的,也有武器法宝,受到主人滋养,最终孕育出器灵的。 气可成精。 石可生怪。 一座剑楼都诞生出了小小书灵。 一缕阴气,来自另一个位面,天生压制这方世道,凌驾于基础法则之上,自然也行。 只不过。 将药小小一个活人,改变成阴气愿意为之驻足的体质,可不是用嘴说说就能做到的。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我懂了,只是在凡州,能做到吗?” 小小书灵很肯定道:“理论上讲,能!” “嗯?” 又是理论! 小小书灵说:“药小小虽然常年遭受着阴气的侵蚀,但是却也并非没有好处,就好比她的那具身体,在阴气常年累月的滋养下,早就已经能做到水火不侵了,她不知寒,亦不惧热,虽然她是风,水混灵根,但是她的身体,却是一具实打实的极寒之体。” “以此为基础,若是能以死寂之气滋养,有极大的可能,诞生出极阴圣体,如此,这一道阴气,便能为之所用,达成某种平衡,只要不被天道察觉,强行镇杀,她就能活...” 许闲小声重复,“极阴圣体?” 摸着下巴,继续问道:“死寂之气,从何处取?” 小小书灵一字一顿道:“二层剑楼,神剑黄泉葬!” “黄泉葬!” 小小书灵缓缓道:“黄泉葬,葬一界生灵而铸,杀伐之气最重,其剑中蕴含着无尽的死气,若能以黄泉葬的剑气,滋养其躯,便可使其进阶出极阴圣体。” 话落,小小书灵摊开手掌,懒懒道:“当然,前提是她别被黄泉葬给活吞了才行!” 许闲明了,眉梢上挑,“如此说来,便是能救,对吧。” 小小书灵双手环胸,得意洋洋道: “嗯哼!” 少年笑道:“甚好!” 只要能救,那便尝试,自己本来就是要拔剑的,又答应了药落尘,二者之间并不冲突。 而且,若是药小小真能成就极阴圣体,将此至阴至寒之气为己用,未来成就,定然不可估量。 对于问道宗来讲,亦是好事。 而自己作为问道宗的小师祖,没理由不去尝试。 回去的路上。 许闲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此事的细节,小小书灵知无不言。 她说到时候还需要一些属性阴寒的仙植辅助。 许闲听完。 心中大致有数,几株仙植虽然价值不菲,也很稀有,可好在并非没有,可以买到。 以药老的实力,许闲丝毫不怀疑他能弄到。 现在的关键在于。 自己得先把二层剑楼建起来。 当然。 小小书灵也说了,这只是理论上可行的方案,就如许闲想要将灵矿变成仙金一样,理论可行,实践起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期间是否还有难点和挫折,他也不清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许闲表示理解,理论和现实本就存在偏差,这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既然理论存在,许闲不试一下,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试一下又不会死。 至于药小小。 试一下,可能能活,不试就一定会死。 续命之所以叫续命,那是因为她本就身处必死之局中。 不过。 许闲暂时却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药老。 人最怕的是什么? 是有了不该有的希望。 等自己的剑楼将成,有眉目了再说,现在为时尚早。 交谈之中,不知不觉,许闲回到了醉晚居。 回来以后,许闲直奔灵药园,将从药老那里得来的十株仙植和百株高年限的灵植,小心翼翼的种植到了灵药田里。 浇水,施肥... 田有十亩。 许闲一开始只种了八亩,刻意留下两亩。 原本就是打算,以后捡到野生的,就挖回来给种上。 只是一直以来,自己忙着铸剑,根本顾不上去捡。 再说了。 也没那么好捡不是。 所以就一直荒着。 现在这么一种,还别说,整个灵田的档次,一下子就拉上来了。 许闲站在灵泉旁,放眼望去,一脸惬意。 “不错,有感觉了!” 他想着,要是有一天能种满,那就牛逼大了。 李青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身侧,亦抬眸看去,眼中茫然,淡淡问道: “你去百草园了?” “你怎么知道?” 李青山眼神示意那新种的灵植,吐出二字。 “偷的?” 许闲白眼一翻,“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那你哪来的?” 许闲咧嘴道:“药老送的。” 李青山将信将疑,药老这么好心?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白送?” 许闲耸了耸肩,坦然道:“不,这是我拿我的血汗换的。” 李青山不语,只是视线在许闲身上来回打量。 确实面色不佳,好似气血亏空,看来这血汗,还是真血汗咯? 他并未追问。 总归许闲又不是小孩子了。 许闲瞟了李青山一眼,问道:“找我干嘛?” 李青山悠然道:“过几日铸剑师考核,你参加吗?” 许闲不解,慎重的看着李青山,“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问问,你若是参加的话,我去看看。” “这么好心?” 李青山耸肩道:“你别误会,我单纯就是想看你出丑而已。” 许闲轻啧道:“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不参加?” “不,我怕我亮瞎你的眼。” 李青山沉默数息,冷笑道:“不装能死?” 许闲嘴角微微上扬,“不能,但是比死难受!” 李青山:“...” 李青山:“走了!” 第183章 小小住进醉晚居 李青山走后,许闲也回了小院中,取出阮昊的笔记又细细研读了一遍。 今日。 第一次铸剑,耗时一个时辰,得下品灵兵一件。 足以证明。 阮昊让自己走的路子是对的,许闲现在对于力道,火候,和细节的把控已入佳境。 对于金属的了解,说句了如指掌,不足为过,搭配洞察之眸,铸造出上品灵剑,问题不大。 所以。 对于这次考核,拿下三品灵锻师的头衔,他还是极有信心的,若是能给他一块仙金,他觉得,锻造出一件地兵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 不管是三品灵锻师还是四品灵锻师却都不是许闲想要的。 他依旧还是不死心,想以灵矿打造出仙金来。 只有这样。 他才能用凡铁生成灵矿,再以灵矿生成仙金,最后以仙金锻造出地兵,乃至天兵... 如此,才能拥有建造剑楼的原始资本。 一门可让利润翻个上万倍的生意,方才能支撑起二层剑楼的搭建,乃至将来的三层,四层... 他是有计划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执着。 合上笔记,许闲转而再次投入到了自己的研究之中,他试图从一次次失败中,找到正确的答案来。 夕阳涧落,羞瑟青山。 许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唤声惊觉。 “砰砰砰!!” “小师祖!!” “砰砰砰!!!” “小师祖,是我,开开门。” 少年收回思绪,目光自满屋纸屑中挪开,起身走出别院,又过大堂,最后来到门口,也是声音传来的地方。 吱丫一声。 木门开合。 映入眼帘的是气色极好,却个子不高的白发小姑娘,身侧放着一个比她人还要大的包裹,用一白色的碎花床单打包着。 初见少年,小姑娘笑意盈盈,九十度鞠躬,甜甜唤道: “小师祖好!” 许闲明知顾问,负手问道:“药小小,你来作何?” 药小小认认真真道:“小师祖今天救了我,我是来报恩的。” 许闲眉头一皱,“嗯?” 药小小却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家老祖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许闲心猛的揪了一下...好熟悉的台词。 “...小小只能给小师祖当年做马,才能报此恩情!” 许闲松了一口气,揪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还好,药老没乱教,再来一个南宫凝,许闲真未必能顶住啊。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哦,这样啊!” 药小小干劲满满道:“是啊,是啊,从今天起,我就来给小师祖打工了,小师祖让我干嘛,我就干嘛,端茶送水,扫地做饭,我都包啦!” 从她眼中,许闲看出了她对打工的热爱。 赤诚无比! 只是对于药老找的这个说辞,颇有争议。 这不是忽悠小孩呢嘛? 不过无大所谓了,总之也不过是找一个让药小小能跟着自己的理由罢了。 他摸着下巴,故作为难。 药小小忙讨好道:“还请小师祖给我个报恩的机会,拜托了。” “也不是不行。” 药小小眼眸明亮。 许闲强调道:“但是先说好,我可不给工资。” 药小小当即掏出道玉,豪爽道:“小小不要工资,我能炼丹挣钱,我的积分小师祖随便花,根本花不完。” 许闲笑笑,委婉的拒绝道:“这倒是也大可不必。” 转过身,踱步离去,懒洋洋道:“进来吧。” “好嘞!” 药小小满心欢喜,一份没薪水的工作,她倒像是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一般。 双手拎起大包裹,蹦进了醉晚居,小跑至许闲身侧,仰着脑袋问道:“小师祖,我住哪里啊?” “跟着就是了。” “好!” -------- “小师祖,我听说醉晚居是青山师伯的租的,真的假的?” “假的!” “那是你租的吗?” “你说呢?” “小师祖真有实力!” “一般。” “那小师祖,我刚怎么看到青山师伯飞进来了?” 许闲面不改色道:“哦,没什么,他和你一样,也是给我打工的。” 药小小仿佛听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啊!” 许闲却是波澜不惊道:“他负责保护我的安全,算是保镖吧,你负责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算丫鬟。” 药小小对许闲的崇拜已经溢出了眼眶,“小师祖,你真的太有实力了。” “你刚说过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 主院屋中,正在打坐的李青山险些道心不稳,坠入心魔,气的咬牙切齿,低声怒骂道: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房子你白住。 地给你白种。 每个月还给你一万积分。 到头来,房子你的,地你的,这就算了,连老子人也是你的。 李青山想死的心都有了。 以前被他师父坑。 现在被他师傅的师弟坑。 “老子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遇到你们这样的师姐弟....” 另一边。 许闲把药小小带到了自己住的偏院,将其安置到了紧挨着自己的屋子旁,以便于自己随时随地能探查到她的情况。 免得阴气突发,救治不及,负了药老所托。 “你就住这吧!” 看看偌大的屋子,就有一个蒲团,一张发霉的长桌,和一张随时都要散架的床,药小小眼中的嫌弃,无处躲藏。 弱弱道:“我就住这啊?” 许闲余光一瞥,淡淡道:“怎么了?” 药小小瘪着嘴,“好...朴素啊?” “条件就这么个条件,你有意见?” 药小小猛猛摇头,“没有。” “能不能克服?” 药小小使劲点头,“我能!” “行了,那你自己收拾吧,有事喊我。” “哦!” 说完许闲转身就走了,刚出门便已绷不住,嘴角不自然上扬,摇头笑笑。 “呵呵!” 屋中。 药小小抱着行李,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耷拉着小脑袋,哭丧着脸,嘟囔道:“这...还有收拾的必要吗?” 短暂沮丧,挥舞着拳头,自我打气道: “药小小,你要坚强!” “你能克服的!!” “加油加油!!!” 第184章 气吐血的李青山 只听隔壁乒乒乓乓,像是在打仗,又觉整个屋子摇摇晃晃,好似在拆家。 许闲面色蓦然...喉咙一滚,“还是出去躲躲吧!” 他走出了屋,觉得不稳妥,跳上了对面的高墙,双腿悬空,单手托腮,沐浴着夕阳的余晖,静静的看... 李青山不请自来,迎风独立,拧着眉头,问道:“拆我房子?” 许闲生无可恋道:“不至于,搬个家而已。” 李青山眉头越压越深,“她要住这?” “嗯。” “这是我家?” “我知道。” 李青山控诉道:“你过了?” 许闲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柔声道:“此事一言难尽。” 李青山就这样静静的等着,足足数息后,追问:“然后呢?” 许闲耐人寻味道:“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李青山黑着脸,语调加大,再次强调道:“这是我家?” 许闲平静的看着他,再次回道:“我知道啊!”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那颗随时要暴走的心,没好气道: “行,你行,我冲药老的面子,不跟你计较。” 说完大手一甩,就走了。 他李青山不是那小气的人,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只是,许闲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就让人住进来了, 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而他李青山,最看中的就是面子! 真是被气的够呛,还没地说理去! 许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努了努嘴,没说什么... 夜渐深,风渐寒,声渐止。 头顶星河静谧,小院重归寂静,偶有秋日的虫儿在竹林低鸣,增添几许寂寥之意。 收拾完毕的药小小推门而出,伸展着双臂。 “呼...好累!” 抬头对上院墙上的许闲,脑袋一偏,“小师祖,你干嘛坐墙上?” 许闲微微一笑,“收拾完啦?” 药小小点头。 “嗯嗯。” 许闲一跃而下,慢步院中,向屋中走去。 “行,那早点歇息吧。” “小师祖你等等。” 许闲止步回眸,“咋啦?” 药小小笑呵呵道:“月色这么好,你带我转转呗,以后我要干什么活,你顺便也跟我讲讲?” 许闲抬头瞥了一眼天。 还别说。 今晚的月亮还真特么又大又圆又亮。 略一沉吟,于少女的期待中,点头道:“行!” 说罢。 他纵身跳上了屋顶,“你上来。” 药小小稀里糊涂,也跳了上去。 许闲如法炮制,将当初李青山对自己走的流程,用在了药小小的身上。 虽然有些敷衍。 但是你还别说,确实省事的多... 药小小全程表情,和自己当初亦是如出一辙。 “...就这些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药小小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一脸单纯。 说没有吧,感觉好敷衍。 要说有吧,好像许闲把该说的也都说了。 简单来讲。 就是你想干嘛就干嘛,地想扫就扫,水想浇就浇,怎么着得行,唯独就是许闲去哪自己都得跟着。 不用端茶倒水。 但是要在三米之内。 虽然她也不太懂为何如此,但是她想,这应该就是丫鬟该干的活吧 自己听就是了。 不止于爷爷的嘱托,还有许闲真的救了自己的命。 具体怎么救的,她也说不上来。 当时她只知道好冷,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畔万籁俱静,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忽然一束光落下,不偏不倚的照在了她的身上。 暖洋洋的。 她拽住了那束光不肯松手,拼命的吮吸着,直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她就看到了许闲的这张脸。 还有手腕处的猩红。 她嘴巴里热热的,有些甘甜,血腥味很重... 然后她晕了过去。 她很清楚,那是血,许闲的血。 而且。 看许闲那发白的唇,和有些暗沉的眼角,不难猜出,她喝的还不少。 而面对自己的不治之症,老祖宗说他找到医治的办法了。 药小小是长得有些单纯,看着年纪也不大,可是她又不傻,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自己发病了。 小师祖把自己救了。 接着老祖说找到医治的办法,让自己别担心,最后老祖又忽悠自己,来给小师祖打工。 她就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里面有问题,这所谓的药,怕是和小师祖的血脱不了干系。 虽然对许闲的了解,大多仅限于传闻,可她却不认为,小师祖真就接受了她老祖那滑稽的理由和借口。 为了报恩,当牛做马? 太扯了。 所以她敢肯定,两人一定是商量好了,之所以瞒着自己,自然有他们的苦衷。 不过既然他们不愿意说,那自己就不问呗,继续装傻,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何必在给别人徒增烦恼呢? 过一天,就是一天吧。 “小师祖。” “咋啦?” “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就当是还你筑基丹的情了。” 药小小有些惊讶。 “你还记得啊。” 许闲调侃道:“你师祖我,只是辈分大,年纪不大,没那么差的记性。” “小师祖。” “又咋啦?” “你那边的灵药田,怎么种的都是便宜货啊?” 许闲白眼一翻,“因为我穷!” 药小小继续问道:“那怎么还空了一些没种呢?” 许闲没有隐瞒,坦然道:“那些啊,我留着,等以后挖到好的,给种上。” 药小小哦了一声,小眼咕噜噜的转,像是在动什么小心思。 “还有问题吗?” 药小小连忙摆动手掌。 “没啦!” “行,那早点休息吧。” 药小小乖巧应道:“好!” 许闲回了屋中,继续起了自己的研究,药小小则蹲在了屋顶,望着漫天繁星,满目月光。 “真好啊!” 她似乎已经开始期待,在醉晚居的新生活了。 ..... 次日一早。 药小小早起打扫,布置小院,桌椅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搭起了个棚子,在棚子底下,弄了个小炼丹炉。 不得不说。 小姑娘动手能力还挺强。 就是可怜了李青山,他种的竹子遭了殃,大早上就要找许闲兴师问罪,许闲安抚。 让他去找药老赔。 李青山臭骂许闲一顿,跑自己师傅那告状,发了一肚子的牢骚。 叶仙语听的那叫一个津津乐道,追着李青山问:“我这小师弟可以啊,把药老的小孙女都搞定了,快跟我讲讲,发展到哪一步了?” 李青山险些没被气吐血。 “这是重点吗?” “不是吗?” 李青山:“******” 第185章 铸剑峰锻造大赛。 余下的日子。 药小小像条小尾巴,就跟在许闲身后,往返于执剑峰与铸剑峰之间。 许闲打铁她看着。 许闲吃饭她陪着。 许闲看书她炼丹。 铸剑峰的食堂,一到饭点,热闹非凡,不是因为大考将近,只是因为食堂里来了个姑娘。 这可新鲜了。 铸剑峰的猛男们,像是孔雀,争先恐后的开屏。 看得出来。 他们是真饿了。 不过药小小可是药老的后人,掌上明珠,他们自是不敢太过失礼,只是自顾自的卖弄风姿。 何况小师祖还跟着呢? “小师祖真牛啊,把药老的小祖宗都拐来了,你瞅瞅,那家伙言听计从啊。” “可不是,当为吾辈楷模啊!” 张阳听闻,不屑一笑,“这算什么,当初南宫师姐还要以身相许呢,我闲哥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真的假的?” “我还看到小师祖搂过温师叔的腰。” “唔~” 一时之间,关于许闲的流言蜚语,在铸剑峰肆意传播,且越来越离谱。 药小小。 南宫凝。 温晴雪。 林浅浅。 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落云峰仙子们,都和许闲传出了绯闻。 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要是许闲不是许闲,自己都差点信了。 一个大好青年,愣是被这铸剑峰的汉子们脑补成了一个多情的风流少年。 离谱! 甚至还有人把他跟叶仙语凑一块的。 想象力不是一般的疯狂,弄得许闲哭笑不得。 事事非非,无心理会。 流言蜚语,且随它去。 许闲自然是不在乎的,他只在意,自己那灵药田里,啥时候多了三株仙植。 明明是五株才对,这才两天没来,平白无故的长出来了? 不合理! “小小。” 少年喊了一声。 白发姑娘蹦跶而来,笑嘻嘻道:“小师祖,咋地啦?” 许闲摸着下巴,眼神示意,“这几株仙植你栽的?” 药小小想都没想就承认道:“是啊!” “哪来的?” 药小小脸不红心不跳道:“路边顺手拔的。” 许闲深吸一气,目光望向姑娘,将信将疑道:“当真?” “当然,我最诚实了!” 许闲沉默,顺手应该是真的,但是路边应该是假的,怎么别人都拔不到,就你能拔到呢? 见许闲不语,药小小探出脑袋,仰望着少年,明知故问道: “怎么啦,小师祖,有问题吗?” 许闲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没事,拔的好!” 药小小龇着一口小白牙,高兴极了,信誓旦旦道:“小师祖,你放心,我拔仙植可厉害了,你等着吧,不出半年,我把这空地全给你种满。” 许闲眼中忽暗忽明,不忍伤了小丫头这份热情,终是欲言又止。 “你去忙吧!” “好!” 药小小走后,许闲盯着三株仙植,喉咙一滚,心有余悸道:“药老知道自己的棉袄漏风了,应该不会找我拼命吧?” “不管了。” “又不是我让她拔的...” 种在我地里,那就是我的东西,许闲是这么觉得的。 想着回了屋中,继续研究起了自己的课题... 次日清晨。 问道宗比往日热闹了很多,一年一次的铸剑师考核大赛如期举行。 地点和往年一样,选在了问剑峰上的问道广场,那里大,所以施展得开。 刚破晓时。 铸剑峰峰主寒轶便带着一众长老和骨干,来到了问道广场上,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起了会场。 铸剑师考核大赛,那可是铸剑峰的大事,同时也是铸剑峰向整个宗门秀肌肉的日子。 自是半点马虎不得。 “动作快一点,一个时辰内,必须搞定!” “加把劲!!” “这个放去那边...” 灵炉一排排,铸剑台一行行,整整齐齐,放满了整个问道广场,粗略一数,装备不下千套... 近乎掏空了铸剑峰的家底了。 广场中央。 更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灵矿,供参赛弟子,随意挑选。 寒轶三令五申,一再强调。 “剑可以铸不成!” “结果可能不理想!” “但是态度必须给我拿出来。”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谁敢给我丢人,我就敢给谁穿小鞋。” “你们都跟你们那些弟子讲明白了,一会上场,必须穿短袖,把胳膊上的肌肉都给老子露出来...” “没实力的,锤必须给我往死砸,声音越大越好!” “让宗门里的人,好好看看,我铸剑堂的风貌!!”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猛!” “明白了吗?” 众人忙表态,一个个信誓旦旦,斗志昂扬。 “峰主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我已经跟落云峰的峰主说好了,让她组织她们峰的女弟子前来观礼,到时候那些女弟子往旁边一站,那些臭小子,还不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就是干,保证不给你丢人。” 众人听闻,倒吸寒气,眼中满是敬佩,一个个竖起拇指,连连夸赞。 “高!” “干得漂亮!” “还得是你啊,老王!!” 有一个长老凑上前来,提议道:“峰主,我刚看了参赛名单,好像小师祖也报名了,你看,要不要宣传一下。” 寒轶眼中一亮,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当真?” “千真万确。” 寒轶虎躯一震,小师祖是谁,那可是问道宗的风云人物啊,用他的名头,怕是半座问道宗的弟子都得赶来瞅一眼。 当即拍板,“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我要让整个问道宗都知道,小师祖参与此次考核,懂!” “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乎.... 铸剑堂一长老带队,带着十几个弟子,满山遍野的大喊大叫。 [今日巳时,铸剑峰铸剑大赛如期在问道广场举行,届时小师祖将参与灵锻师考核,欢迎大家前来观礼!!!] [今日巳时,铸剑峰铸剑大赛如期在问道广场举行,届时小师祖将参与灵锻师考核,欢迎大家前来观礼!!!] [今日巳时,铸剑峰铸剑大赛如期在问道广场举行,届时小师祖将参与灵锻师考核,欢迎大家前来观礼!!!] [.......] 循环播放,滔滔回响,七峰十三堂,瞬间沸腾... “什么,小师祖也参加?” “听说小师祖可是拜师的阮大师啊!” “这才几个月,还没一年呢,就参加灵锻师的考核了?” “这必须得瞅瞅去啊,不冲别的,就冲小师祖。” “带我一个...” 许闲站在院中,仰望天际,嘴角止不住的抽动着。 “好家伙,拿老子打广告呢!” 第186章 铸剑峰猛男团 问道广场,一时之间,人山人海,场面之热闹,丝毫不亚于往年的招生大会。 峰主寒轶高坐主席台,脸上笑出的褶子,比大荒的山还要密。 “不错,不错,看来大家都很期待我们铸剑峰的铸剑师大赛啊,哈哈哈!” “都是峰主英明!” 不止山中弟子来凑起了热闹,各峰长老和堂主也先后出现,寒轶起身相迎,那叫一个热情。 “哎呦,青山师弟,你也来了,来,坐...” “阮大师,你咋来了,上座,请上座。” “唉呀妈呀,什么风把药老你给吹来了,您坐我这...” “宗...宗主师叔,您日理万机,居然也来了,蓬荜生辉啊!!!” 高台之上,谈笑风生,你来我往,全是人情世故。 高台之下,广场周围,吵吵闹闹,全是起哄吹牛。 反倒是后台上,即将参赛的一众铸剑峰弟子,一个个紧张的不行。 有的大口喝水,有的左右踱步,有的祷告神明,有的碎碎念个不停。 “师兄,咋弄,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慌啊!” “别问我,你师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 “压力好大,早知道我就不报名了,大不了被我师傅打断条腿,这当着全宗人的面丢人,回去我这脑袋都保不住了。” “谁说不是呢?” “都稳住,怕啥,峰主不是说了,你要实在不行,上去了,只管砸就行。” “就是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懂什么,你只要够猛,他们就觉得你厉害。” “还得是师叔你啊,懂得就是多!” 人群忽而骚乱,有铸剑峰的弟子喊了一声。 “小师祖,小师祖来了!” 闻声一群人呼啦啦的就围了上去,将许闲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 慌! 怕! 紧张! 问许闲咋弄? 许闲都麻了。 咋弄???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广告是用自己名头打的,这些人一半以上都是冲自己来的,他不慌?不怕?不紧张? 自己的压力,不比谁都大。 但是,作为小师祖,气质这块,他必须拿捏住了。 这种时候,作为领袖,往往就需要他来稳定军心,临危不乱。 轻咳一声,压手示意,“诸位,莫慌!一切有我...” 言语安慰,气势镇场。 临近开始时。 一位长老走进幕后,招呼来一众参赛弟子,朗声而道: “大家都静一静。” 四野噤声不语,目光同落此人之身。 那人端着腔调大声宣布道:“我再说一下规矩,这次考核,主要是针对灵缎四品之下,凡锻九品之上的弟子进行。” “总计参赛人员1134人。” “一会,大家按顺序入场,不要争不要抢,广场中,我们已经安置了一千二百套铸剑设备,每个人都有,所以不用担心自己分不到。” “堂里给大家免费准备了灵矿,你们可以任意挑选合适的材料进行锻造。” “考核标准以最后铸造出的兵刃品阶作为最终成绩。” “锻出下品灵兵者,晋升一品灵锻师。” “锻出中品灵兵者,晋升二品灵锻师。” “锻出上品灵兵者,晋升三品灵锻师。”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了,自觉退场,不要影响其他人,考核时间是六个时辰。” “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今日前来观礼的人有些多,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被影响到,保持平常心。” “都清楚了吗?” 众人嗷嗷直叫。 “清楚!!” “明白!!!” “了解!!!” “好了,都准备准备,考核马上开始。” “好————” 长老讲话完毕,主动找到了许闲,笑呵呵道:“小师祖,劳烦你一会第一个出场,给大家打个样,不然这一个个,我怕他们窃场,你看行不?” 许闲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道:“行,怎么不行!” “那辛苦小师祖了。” “好说!好说!” 随着时间推移,巳时已至,一切准备就绪。 长老席上。 一名弟子匆匆而来,行至寒轶身侧,小声说道:“峰主,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寒轶微微顿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待那弟子退去,便满脸堆笑的看向叶仙语,轻声道:“宗主,可以开始了。” 叶仙语眯眼笑道:“行,那就开始吧。” “你来还是我来?”寒轶征询道。 “今日是铸剑峰的主场,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当然是你来。”叶仙语说。 寒铁得令,拱手一辑,遂起身,面向诸君,大袖一甩,喝一声。 “肃静!!” 满山喧闹,一息即静,唯余稀稀疏疏的窃语,和呼呼的秋风瑟瑟。 寒铁双目炯炯,其声朗朗。 “我宣布!” “铸剑师考核大赛,正式开始,请铸剑堂参赛选手入场!!” 声落... 铸剑峰弟子,自远处御剑而起。 且听剑鸣,万众移目看去,便见长空,千人徐徐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少年郎。 束发高悬,青衣剑衫,春风得意,英姿勃发,他的身后,则是清一色的肌肉猛男。 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穿着坎肩,一个个把肌肉都露了出来。 清一色的大高个。 清一色的大汉子。 多留的是短发,梳着大背头,还有一些,剃的是光头。 铸剑峰标配。 短发,光头,打铁方便,像许闲这样的,算是另类。 远看。 气息拉满。 近看。 荷尔蒙爆棚。 这般一瞅,确实很猛。 知道的他们来自铸剑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流氓团伙呢。 许闲牢记使命,作为领队,不时出言提醒。 “都把腰给我挺直咯!” “气势都给拉满咯!” 众弟子一个个屏气凝神,目不斜视,正经的可怕。 随着他们的入场,整个广场四周,石阶上,树上,空中的弟子们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腾。 “唔!!” “哇...他们都好壮啊,肯定很有力气呢?” “快看,是小师祖,小师祖好帅啊!” “小师祖,我爱你!” “小师祖,你是我偶像,我永远支持你!” “小师祖,我要给你生猴子...” “.....” 少女怀春,少年狂热,热情的可怕,声势浩荡,许闲压力很大,挥手示意,时带笑意。 人群中。 更有一白发姑娘,手举一杆大旗,上书必胜二字,疯狂挥舞,尖声大叫。 “小师祖!” “加油!!” “小师祖!” “必胜!!!” 然后四周的人跟着有样学样,竟是在她的带领下,异口同声,压过半座宗门! “小师祖!” “必胜!!!” 第187章 拿的越多越牛 看台上的一众长者谈笑风趣,有人调侃。 “哈哈!看来咱们这位小师叔,桃花运势不弱啊..” 其余众人皆附和,各抒己见。 “翩翩佳公子,逸气凌青云,小师叔正值年少,风流一些,不足为奇。” “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剑祖年轻时,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我问道宗的剑者,本当如此,哈哈!!” 阮老半眯眼。 药老唇轻起。 叶仙语眉黛远扬... 李青山却是不以为然,轻啧道:“空有其表,徒有虚名,小小年纪,太张扬,不够稳重...” 阮老白眉一拧,不怒自威。 药老清眸一瞥,寒光猎猎。 叶仙语玩味道:“怎么,你小师叔风头太甚,你心里不平衡了。” 李青山一想到许闲干的那些事情,气不打处来,切了一声,“实话实说而已,你见谁家小师祖,这般招摇的。” 阮昊铁拳紧握。 药老折扇攥起。 ....... 众弟子入场,山呼海啸依旧,许闲挥手四方,猛男们慌里慌张。 寒轶大手一招,铸剑峰的一众长老御空而起,悬于广场四方,将整个场地收入眸中。 接下来。 他们将会作为裁判监督整个考核过程,防止有人作弊,搞小动作蒙混过关。 寒轶再次示意热情的弟子们保持安静,朗声宣布道: “我宣布!” “铸剑师考核大赛...正式开始!” 铛~! 铜锣敲响,回荡四野,广场上再次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山呼声。 随着铜锣敲响,也预示着考核计时开始,在长老的提醒和催促下,参与考核的弟子们开始于铸剑堂早就准备好的材料中挑选起了自己所需的灵矿。 铸剑师考核。 主要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灵矿提纯。 第二个,剑的渡灵。 所有参与考核的弟子,只能使用铸剑堂提供的普通灵矿,而想要锻造出灵剑,那就必须把这些普通灵矿,提纯至精炼级别。 虽然是比赛。 可是此刻铸剑峰的弟子们却是井然有序的在挑选着矿石,并没有预想中的争抢。 毕竟。 整个宗门都看着呢,又有那么多女弟子,比赛可以输,风度不能丢。 许闲作为小师祖,更是半点不着急,就搁原地站着,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尽显谦让之风。 如此不起眼的举动,自然也得到了不少宗门弟子的赞赏和推崇。 夸他稳重。 夸他和善。 夸他年纪轻轻,已有圣贤之风。 张阳挑完矿石,折返回来,紧张的不行,“闲哥,我好紧张,咋办,咋办,我感觉自己都忘了...” 许闲无语,却也轻声安慰。 “正常发挥,别想太多,我看好你,加油!” 张阳自我打气。 “好!加油...” “我能行...” 众人陆陆续续挑选完毕,也各自挑选了灵炉和铸剑台。 有的已经开始熟练的起火烧矿了,有的还在做着心理建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诺达的广场里,不间断响起了锤声。 铛!铛!铛! 锤声渐密,渐重,好似春日的绽雷,争先恐后,一时压过广场四周的喧嚣,嘈杂不已。 围观的弟子里,不少人已经动用灵术,暂时隔绝了听感。 许闲眼见大家都挑完了,方才慢慢悠悠的朝着矿料走去。 大多数人的视线,也在这一刻,又一次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了他的身上,特别是铸剑峰的一众老牌铸剑师。 许闲是阮昊的亲传弟子,入行不到一年,前几日第一次铸剑,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就铸出了一柄下品灵剑。 所以。 他们很期待,许闲真正的实力,更想亲眼看看,这位小师祖,在铸剑方面的天赋,比之修行上的天赋,谁更胜一筹。 正所谓。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比起这四周的人山人海,看个热闹,他们更好奇,许闲会选择哪一种灵矿进行锻造... 只是。 接下来的一幕,不管是内行,还是外行,都懵了,一个个一头雾水。 只见许闲靠近矿池,不由分说,袖口一挥,便将那矿池里别的弟子选剩下的灵矿全给卷起来了。 用的还是那一门仙家御物之术。 “咦?” “噫!” “唔....” 拿完一个矿池,许闲并没有停手,接着走向下一个矿池... 一个。 两个。 三个。 十个... 眨眼的功夫,在万众瞩目中,许闲的身后,已经卷起了漫天的灵矿,黑压压一片。 在场之人,无不懵然。 “这...” “小师祖在干嘛?” “拿这么多,这对吗?” “这哪是来铸剑的啊,这是来进货的啊!” 四野嘈杂,比起迷茫不解,揣摩妄测之声更甚。 高台上。 一众长者,同样云里雾里,叶仙语摸着下巴道:“没想到,小十一的举重若轻,已经修炼到这种程度了,看来离驭灵之境不远了。” 显然。 她关注的点,和别人都不一样。 寒轶懵然的看向阮昊,小声询问:“阮老,小师叔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阮昊瞟了他一眼,没有话说。 李青山则是趁机吐槽道:“我早说了,有他在,准没好事,他不整出点幺蛾子,他浑身都不舒服。” 药老不乐意了,沉吟一声,语调特意加大道:“规矩里也没哪一条规定,不能拿这么多吧,怎么,铸剑堂这么穷吗?这就心疼了。” 药老没来由的挖苦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特别是铸剑堂一众,更是一头雾水。 心想我们也没说不让拿吧。 至于李青山,偷偷的瞄了一眼药老,他总觉得,今个药老怪怪的,孙女刚被人拐跑,这怎么还帮许闲说上话了呢? 这不纯纯犯贱吗? 而在场外,药小小双手叉腰,也在替许闲辩着经,直面众人质疑。 “拿的多怎么了,拿的多证明有本事,拿的多,打出的剑才够大,够大才够强,够强才够猛...你们都不懂,能力越大,拿的越重。” 林浅浅附和,“小小说的对,拿的多厉害,让你们拿,你们拿得动吗?” 说着还不忘拽了拽身侧的温晴雪,“你说是吧,温师姐。” 温晴雪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嗯!” 四周众人,将信将疑。 有道理,但是不多... 药小小横眉竖目,“你们不信?” 众人连连点头,“信!” 第187章 惊艳全场。 长者懵。 弟子懵。 就连负责监督的长老也懵,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了,上前提醒道:“小师祖,这些矿是不能带走的,只能用...” 许闲平静的注视着他,“我知道啊!” 那长老抬眸,看了一眼许闲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喉咙一滚,“那您这...” 许闲理所应当道:“我用啊!” “用得完吗?” 许闲投去了一个眼神,神神秘秘道:“实不相瞒,我打算铸一柄大剑。” 长老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又吞了一口唾沫。 许闲明知故问道:“我这不犯规吧?” 长老连忙摇头。 “不犯规!” “那就行。” 说完视若无睹,在万众瞩目中又拿了两池,方才悻悻作罢。 “嗯,差不多了,应该够了!” 而那好心提醒的长老,则是抬手擦了擦额头,自言自语,“能用完就好,能用完就好...” 卷着漫天矿石,许闲来到了一众铸剑峰弟子为自己特意预留的铸剑炉前。 那是一个C位,全场最瞩目的位置。 意念一动。 漫天灵矿落下,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比那灵炉竟是还要高上几分,看得四周铸剑峰的弟子,一个个瞠目结舌。 他们最多就拿十几二十块也就顶天了,小师祖,搬来一座小山,这... “还得是小师祖啊!” “太会整活了!” “能用完吗?” “要是打一个鼎的话,应该差不多...” 此时此刻,场外的探讨声更甚,却是好在被场中的锻造声给压了下去。 高台上,有几个与阮老年岁相仿的打趣道: “阮老,小师叔怕不是要打一口丹炉吧。” “就这小山般的矿石,你别说打鼎了,打艘云舟都够了。” “你还别说,小师叔说不准还真搞出个云舟来,那可就牛逼大了。” 阮昊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在场之人,也只有他清楚,许闲想要干什么... 只是这选择的场合有些不合适,但是,倒也符合自己这徒弟的性子。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许闲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计划,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尝试锻造出一块仙金来。 经过几日的研究,他改良了自己的计划。 只是新计划需要大量的灵矿做支撑,刚好铸剑师大赛免费提供灵矿,且种类齐全,随便用。 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几个月来。 他师傅是被他霍霍的差不多了,这免费的便宜,他没有不占的道理。 而且。 他有把握,即便是失败了,也能用废掉的边角料打出一柄灵兵来,足够跟师傅和铸剑堂交差了。 说干就干。 只见许闲撸起袖子,将长发重新束紧,洞察之眸全开,一块块不同种类的矿石被他扔进了灵炉之中。 他开始控制灵炉进行冶炼。 动作行云流水。 看得场外拍手叫绝。 别的不说,有一点他们觉得药小小说的是对的,小师祖既然敢拿这么多,那一定是有些东西的,不然别人怎么不敢拿呢? 而且,全程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这说明什么,长辈们也是认可的小师祖这种方式的。 须时。 灵矿便在灵炉的加热下,褪尽颜色,泛尽红芒,许闲将其全部取出,以强大的灵力将其束缚在一处。 高高堆积在铸造台上。 右手往长空一探,锻星锤握于手中,两米长的大锤,磨盘大的垂头,一时间看呆了众人的眼,爆发出一阵唔声... “好大!” “这锤一看,就不简单啊!” 许闲深呼吸,双手握锤,眼中惊芒一晃,于众人的期待中,猛然砸下。 轰! 锤落下,上百矿石扭曲变形,剧烈的轰鸣,就好像是一声炸雷,格外刺耳,一时压过数百嘈杂。 恐怖的力道,让人有一种错觉,感觉整个广场都跟着抖了抖。 原本还想着看热闹的,也无不在此刻,变化了神色。 抛开一切不谈。 就这一锤的力道,恐怕普通金丹境,能被砸死。 然而。 这仅仅只是第一锤,接下来,便是如疾风骤雨的重锤,远远看去,只见残影。 且听轰鸣! 轰轰轰!! 原本铸剑峰参选的弟子,在寒轶的授意下,和现场气氛的衬托下,一个个早就把手里的锤子抡的飞起,砸的都要冒烟了。 可即便如此,在许闲落锤的那一刻,却尽是陪衬,显得微不足道。 重锤声声。 如雷贯耳。 广场四野,哗然更甚,看着许闲面前那堆积在一起的矿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不少人被惊的目瞪口呆。 什么是力量。 这就是纯粹的力量。 往日。 听闻小师祖的传闻,说他猛,说他强,说他的天赋古往今来第一人,可那始终都只是道听途说,没人真正见识过。 而今日。 他们看到了。 虽然锤的是矿,可却也不难想象,这样的锤子,若是落在人身上,将会怎样。 他们也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许闲那具小小的肉身下,爆发出的惊人力量。 “我滴妈,这力气,当真逆天!” “怪不得被阮大师看上。” “小师祖加油!” “猛啊!” 铸剑峰参与考核的弟子们,对此表现的倒是更为平静一些,毕竟他们身处铸剑峰,时常能听到小师祖锤铁之声。 不说一模一样。 但是相差无几。 短暂错愕后,反而干劲满满,心想着小师祖都这么卖力了,他们没理由不加把力气不是。 再者。 在这般轰鸣之下,他们的内心反倒是更平静了,就好像回到了铸剑峰时,四周的干扰已然不复存在。 紧张缓解,惊慌平复,拿着锤子,也开始了猛砸。 高台子上。 阮昊嘴角上扬,眉尾稍弯,眼底写满了得意,我的徒弟,就是猛,不接受任何反驳。 寒轶也觉得特别有面。 尤其是看到四周其它峰的弟子那一双双清澈且愚蠢的小眼神,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爽来。 他就是想让宗门所有人都晓得,铸剑峰很猛! 眼下。 效果极好。 至于铸剑峰的其它铸剑师们,乃至监督的长老,不止于外表,他们更惊讶于许闲的每一次落锤,尽是恰到好处。 每一锤砸落,数百矿石,竟然能同时受力,不同程度被精炼。 这种手段。 他们自问,就是自己,怕是也做不到这般流畅丝滑。 只能说。 小师祖的锻铁技艺,恐与他们旗鼓相当,甚至还在其上。 一个个忍不住低喃。 “太猛了!” “太稳了!!” “太准了!!!” 第189章 许闲的持久力 锻造... 冶炼... 锻造... 眼前那堆积如小山般的矿石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可是锻造台上的那团铁,却始终都只有磨盘大小。 外行不懂,只知道许闲力气很大,好似有使不完的力量,那些坚硬灵矿,在他的锤下,就像是面团一般柔软。 脆弱不堪。 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内行同样看不明白,只晓得许闲的提纯手法,以至炉火纯青,许闲好像要打一块粗坯,一块由无数灵矿融合而成的粗矿。 只是这种铸造手法,他们却从未见过,也不太理解。 铸剑可不是矿石用的越多越好,更应该是矿石纯度越纯粹,品阶越高,成功率越高,铸造出的品质越佳。 然... 许闲这种无休止的叠加糅合,不同矿石不同属性掺杂在一起,在大多数铸剑师眼中,非但无用,反而适得其反。 故此不能理解。 可... 这种最低级浅显的知识,若是说许闲不知道,他们也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他们想许闲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他到底想做什么,却也没人揣摩得透,兴许只有作为他师傅的阮老晓得。 可阮老就是不说,全程默不作声,哪怕是叶仙语搭话,他也只是不失礼貌的笑笑,仅此而已... 伴着时间的推移。 扬中陆陆续续有灵炉熄火,一个接一个的铸剑峰弟子,耷拉着脑袋,遗憾退扬。 失败... 失败... 失败... 这似乎已是常态。 有的弟子,是因为无法将矿石提纯至自己想要的程度而饮恨西北。 有的弟子,是因为无法替新剑成功渡灵而功亏一篑。 有的呢,本来从一开始就是来凑数的,在加之眼前扬面,让人紧张,所以就听了寒轶的话,拎起锤子就是砸,哪管三七二十一。 最后手麻了,锤歪了,矿石也被整了个稀碎... 好在外行看不懂,只要他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他们很丢人。 开始不到一个时辰。 陆陆续续有弟子退扬,原本丹炉摆满了的广扬,也渐渐稀疏下来,每一人的失败,都会有长老第一时间出现,将灵炉和铸剑台收走... 临近两个时辰的时候。 一千多人参赛,只剩下了一小半,锤声小了很多,不少弟子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渡灵,淬火... 这一步。 自是无需在向之前一样猛砸了,当然,这些留下来的,都是有些真材实料的,有机会冲击灵锻头衔的。 自然不会像被淘汰的那些一样,瞎锤不是。 唯独只有许闲一人,还在狂捶不止。 当然。 整个会扬,能在如此枯燥乏味的比赛中,持续两个时辰,热情不减,人潮不减反增,全靠许闲一人支撑。 人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新奇和期待,在到后来的震撼和惊骇,转变了现如今的等待... 他们已经不想知道许闲会不会成功了。 他们更想知道,许闲这位小师祖,就这样砸,还能砸多久,他的体力还能坚持多久。 甚至。 不少弟子私底下,已经开始押注了。 有人说他能一直锤下去的,有人说最多还能挺一个时辰的,当然,还有人觉得,小师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种高强度的锻造,可是极其耗力的。 大家都在等。 等着许闲拿不动锤... 只是。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心中震撼是持续叠加的,对于许闲的敬佩,也是由衷的。 “砸了两个时辰了,小师祖手臂不酸吗?” “怪不得,当初邺城时,小师祖能活下来,就这力气,一锤一个元婴,小师祖一个人能打一个兵团。” “我已经不想知道小师祖要铸什么武器了,我只想知道,小师祖能不能锤到天黑。” “我觉得能,你看,到现在,小师祖都不带喘的...” “呜呜,要是嫁给小师祖,会不会被玩坏啦!” 众人齐刷刷看去... “咦?” 女弟子含羞绽放,嗲声嗲气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他那么大力,还这么持久...” 众人齐翻白眼,“噫!” 当时间来到第三个时辰时,也随之到了下午,扬中,余下弟子不足二百余。 许闲眼前的矿山也终于见底了,只见他端详着眼前那一坨五颜六色的烙铁,似是不满意,竟是又跑矿池里挑了一些。 只不过比起上一次的风卷残云,这一次,他是刻意挑选的。 四周人全都已经麻了,一个个眼珠瞪的溜圆。 “还拿?” “上瘾了?” “看的出来,小师祖很爱打铁...” “那咋啦,又没拿你家矿。” 铸剑峰的铸剑师,已是哭笑不得,早就不抱太大期望了,虽然距离结束还剩三个时辰,可说实在的,也没人真能打满六个时辰不是。 至少此刻扬中,所有弟子都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 不出一个时辰。 就能全部结束。 当然。 也正是因为如此,铸剑峰的那些老师傅们,一个个长吁短叹,唉声怨气。 不为其它。 只因名下弟子的成绩,当真是惨不忍睹。 比去年还惨。 去年惨就罢了,没多少显得,今年这么多人看着,还是这样,想想就觉得更难受了。 “害—不争气啊!” “完了,我这一脉,今年又全军覆没。” “老五啊,就剩你了,你可得给我争口气啊...” 忽而。 剩余的弟子中,一人高举手掌示意,一名长老见此,自空中落地,取过桌上打造好的剑,端详一番,眼中满是欣慰。 后朗声而道: [五代弟子赵铁锤,铸出中品灵剑一柄,晋升二品灵锻师!] 其声加注了六境修士的修为之力,于轰鸣的锤声和嘈杂的喧闹声中,传遍四方,好似洪钟绕耳,格外醒目。 在扬之人,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山野间,一时论声如潮。 “成了?” “这还是今天的第一个吧?” “二品灵锻师,看来他这五代弟子的头衔,马上就能摘咯。” “淘汰了那么多,总算有一个成功了...” 高台上,更有一铸剑峰的老头,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喊大叫道:“我徒弟,那是我徒弟,哈哈哈!!” 不免惹来一阵阵鄙夷... “至于吗?” “少见多怪?” “二品虽不错,可我相信,老夫的弟子,定能入三品...” 第190章 药老的无名火 “四代弟子韩三,下品灵器,一品灵锻师!” “四代弟子张章,中品灵器,二品灵锻师!” “三代弟子刘磊,上品灵器,三品灵锻师!” “三代弟子...张阳,下品灵器,一品灵锻师!” 一声声唱喏此起彼伏,相继响起,也宣告着一个个铸剑师的进阶,亦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过比之之前,铸剑峰一众强者的脸色,倒是略好了一些,目前看来。 今年晋升品阶的人数,比之去年,确实好了一些。 也算是不负这一日来的声势浩荡了。 张阳激动的高举着新铸的灵剑,绕场一周。 “我成了!” “哈哈哈!我张阳成了。” “爹,娘,你们儿子出息了,哈哈!” 他的癫狂,自是也引来了旁人的目光注视,不少人替其高兴,也有姑娘掩面偷笑。 “这小子还挺兴奋。” “整得挺热情的。” “你们知道个屁,他叫张阳,和小师祖一起进的宗门,去年取了天剑,今年一品灵锻,在他们这批人中,除了林浅浅,谁能比,人高兴多正常。” “也是,可惜了他们这一代人,注定了要被小师祖压得抬不起头也..” “你这话说的,搞得我们这一代,不被小师祖压似的。” “不是我吹,上下五百年内,整个凡州,所有的天骄才女,都将身处小师祖的阴影之中...” “你说这话,我不跟你犟!” 看台上。 铸剑峰一众长者,看着场中狂奔的张阳,眼中赞许之色,无以言表。 入山七年,便是一品灵锻铸剑师,这天赋,放在问道宗算不上顶尖,但是也绝对不差。 近百年来,他算是速度最快的一个。 除开许闲,他算是天赋最高的一个。 毋庸置疑。 日后可以重点培养培养。 “哈哈,小阳这孩子,老夫当年没看错,是个人才。” “还是李长老慧眼识珠啊。” “哪里哪里,巧合,巧合...” 叶仙语轻声询问一旁的李青山,“小山,这张阳是不是和许闲同一批的?” “对,他,还有天剑峰姓林那姑娘,都是一起的。”李青山说。 当初入门之时。 长生桥头。 李青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三小只磨磨蹭蹭,可让他好等。 叶仙语右撑着下巴,凤眸流转,视线落在药小小身侧的一个姑娘身上,自顾自说道:“一个六年就入了金丹境,一个虽只是筑基,可却是一品灵锻师,两人还都取出了天剑,这两孩子,算得上是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若没你小师叔的光芒压着,这两孩子单拎出来,不比中原那些天之骄子差。” 李青山没有反驳,事实本就如此。 叶仙语话锋一转,秀眉轻压,目光落在场中许闲之身,有些困惑道:“你说,你小师叔葫芦到底卖的什么药呢,都要天黑了,他还在打...” 此时。 日影西斜,愁黄漫天,一座广场,好似渡了一层金色余晖。 其余参加考核的弟子都陆续结束了。 铸剑堂那边,结果都已经统计出来了,可是许闲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眼前。 依旧是一块比磨盘还大的粗胎。 偏偏看他那样子,闲庭信步,一点都不着急,叶仙语也不由泛起了嘀咕。 真心看不懂,自己这个小师弟,究竟想要干嘛? 李青山瘪着嘴,一如往常般吐槽道:“鬼知道,说不准,他就想拖到时间结束,然后把那些矿拿走,转手就给卖了。” “是吗?” 李青山淡淡道:“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叶仙语回想起许闲数次想要顺她东西的场景,不由挑动眉梢。 还别说。 这事别人兴许不会,许闲还真能干得出来。 就他面前那块磨盘大的粗铁。 至少融合了上万块灵矿,若真转手卖了,还真值不少钱。 不过... 两人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即便二人的对话声不大,可还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其一,就是了阮昊。 知道内情的他,并没有过多在意李青山的吐槽。 他这徒弟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确实没少坑李青山,而且二人之间,似乎本就有些不对付,喜欢互掐,互坑,互相装逼... 即便他对于这种行为,不是很理解,可他徒弟好像乐在其中。 而且。 比起这些,他现在更想知道,许闲的计划究竟能不能成功。 其二,是药老。 他可不是阮昊,他对许闲了解的不多,对山中之事,也极少过问,他与许闲的交集,就是那一日院中闲谈。 在他的心中。 许闲的形象极好,是个不世出的君子,甚至可以说有些神圣。 所以。 李青山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而且。 他已经忍很久了,实在是忍不了了。 恶狠狠的盯着李青山,眼神似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李青山察觉到杀气,扭过头来,蓦然的看着药老,一头雾水。 “李青山。” “嗯?” “你咋那么能装呢?” “药老这话,我听不懂?” 李青山确实听不懂,他感觉今个药老好像有病,对自己敌意很大,就好像,自己偷他田里的灵药了似的。 药老咄咄逼人道:“老夫忍你很久了,你不是挺能打吗,来,找个地方,我陪你练练。” 李青山:“???”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别是叶仙语,嫣然一副吃瓜的表情。 说真的,他们还真没见药老发过火。 也很想知道。 这问道宗第一装逼王是怎么惹了这位老人家了。 李青山也不是啥好脾气,当即回应道:“药老,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 药老愤愤道:“你是没惹我,可你说许小友,老夫不能容忍。” 李青山头大如斗,麻了。 身侧看热闹的众人,更是云里雾里。 药老话音继续,“从我坐下来,你就在那里叭叭叭个没完没了,许小友好歹是你师叔,你就这么尊重长辈的,说两句就得了,你还没完没了了,你师傅没教好你,老夫替你师傅教你。” 叶仙语大眼睛眨了眨,“...”关我啥事啊? 阮昊表情阴晴不定,“....”这不是我徒弟吗?我都不急眼,你急眼个什么劲? 李青山脸色比吃了屎还难受,“....”我咋地你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嘛? 其余吃瓜群众,目光左右横移,“....”原来是因为许闲而起,这里面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难不成... 李青山莫名其妙的问道: “药老。” “有屁放?” 李青山问:“你是不是想把你家药小小许配给许闲?” 众人起哄,“唔~” 药老怒道:“你放屁!别转移话题。” 李青山啧舌,“啧啧,怪不得...” 众人起哄,“噫...” 药老老脸一红,否认道:“我没有” 李青山龇牙直乐。 众人嘿嘿哄笑。 叶仙语淡淡道:“我不反对这门亲事。” 阮昊耸肩道:“我也不反对!” 药老:“.....” 药老:“有病!” 第191章 锤声依旧。 “小师祖,就剩你一个了...” 一个负责监督的长老,看着正在盯着眼前矿石发呆的许闲,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许闲回神,抬眸看了一眼天。 日暮西山。 环顾四周,原先密密麻麻的灵炉锻造台已经撤走了,诺大的场地只剩下自己,和几名铸剑堂的执事还悬在半空。 倒是场地之外,依旧是一片人山人海之景,落锤声不闻,喧闹声不止。 感受到许闲的目光落来,药小小和林浅浅挥舞着手掌,像是在加油打气,张阳也加入到了观众席。 看台上。 李青山和药老好像在吵架,两个谪仙模样的青年,争的面红耳赤。 叶仙语眯着眼,看得起劲。 阮老隔空看着他,不喜不悲,古井无波。 许闲问:“还有多久结束?” 长老小声回应,“按照规矩,只剩最后两个时辰了。”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 他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管了,拼一把,虽然没收门票,可也不能让大家白来不是。” 说罢,余光瞟向肩头的小小书灵,“小书,咱们该认真了。” 小小书灵脑袋一歪,小小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糊涂。 你认真就认真呗,跟我有啥关系,我也不会打铁啊。 少年却不在意,握起重拳,气沉丹田,双目好似迸射出一道神芒。 “那就一鼓作气!” 少年锤落,轰鸣再起,而且这一次,似乎力道更大。 不知道是因为只剩下他一个人原因,所以听着动静大,还是本就是少年之前一直在保存实力。 总之。 当那一锤砸下时,整个问道广场,似乎都安静了很多。 铛! 铛!! 铛!!! 锤鸣声声,不同于之前,许闲的锤落是慢了些,更有节奏了些,可是每一锤砸下,效果却更明显了。 至少。 哪怕是黄昏,看的人也能看得更清楚了些。 “快看,小师祖又开始了。” “怎么没刚刚快啦,小师祖没力气了?” “不不不...你们看,小师祖落锤更稳了。” “还真是?” “小师祖,加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铸剑峰的弟子于人群之中,信誓旦旦而言。 “看来,咱们的小师祖真的开始发力了。” “这锤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啊!” 此时此刻的许闲,已入无人之境,耳畔万籁俱静,整个人的身上,散漫出淡淡的灵光。 他的眼里只有矿石。 他的手中只有铁锤。 人,锤,石在洞察之眸的连接下,好似融为一体。 他正在为眼前的粗胎附灵。 几日来。 许闲一直在研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灵矿提炼成仙金,他也一直在寻找自己失败的原因... 他发现。 并非锻造的手法有问题,也并非理论上不成立。 之所以失败。 是因为法则。 是原则上不允许。 什么意思? 简单讲就是,哪怕将灵矿提炼至稀有,这块灵矿也无法承载足支撑它突破灵矿限制而晋升为仙金的庞大灵力。 灵矿承载灵力是存在上限的。 当到达这个上限后,变化便会停止,若是强行加码,结果就是灵矿无法承受,最终破碎。 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二。 其一,受制于凡州天地法则的约束。 其二,灵矿与仙金之间存在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像人修行破境,到达某个桎梏之时,便会停滞不前是一个道理。 可许闲相信。 一定可以突破。 要么是自己的方法不对。 要么就是自己的能力不够。 方法,许闲尝试了很多,而且这件事,在凡州没人干过,自己是第一个,一时半会,想找到破解之法,难于登仙。 想要速成。 许闲只能走另外一条路。 那就是提升自己能力,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能无视一切枷锁的束缚,只要够强,便是天道,都能踩在脚下。 同理。 提炼矿石也是一样的。 一块灵矿无法承载转化为仙金的庞大灵能,那就两块,两块不行就三块,十块,百块,千块,乃至万块... 只要基数够大,量变就能产生质变。 只要自己能成功一次。 那么他就能掌握其中的窍门。 当然。 前提是,能做到将数千,乃至近万块不同的灵矿,完美的合称为一块。 这对于别人来说是极难的,哪怕是阮昊亲自动手,也绝非易事。 可偏偏许闲拥有洞察之眸。 他可以看透所有矿石的本质。 更能清楚的知晓,矿石与矿石之间融合的契合度,可以精确到毫米,近乎完美。 他可以做到,只是要费些时间。 所以他想试试。 趁着铸剑考核,自己可以免费随便使用矿石的这个机会。 走通了,成功。 失败了,也不亏。 至于影响? 许闲承认,这么干是有些丢人,可许闲的性格摆在那里,脸面什么的,有时候也是可以不要的.. 时间持续推移。 可观看的人们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乏味,反倒是一个个把心揪了起来。 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他们以肉眼便能看到,许闲眼前的那块粗胎亮了。 是的。 是真的亮了。 天上是星河流转,秋日的月,格外明亮,许闲锤下的矿石,散发出的光泽,一开始比肩星光,后来比肩月色。 直到这一刻,已经胜过了月色。 莹莹雾霭,好似混沌,而后渐渐泛着些许蓝蕴。 每一次落锤。 矿石小一分,光便胜一分。 修仙的都知道,那是什么光,那是灵气被压缩时,才会释放出的光泽,而且,还是纯净的天地灵气,才能释放出的光泽。 这一刻。 便是他们这些外行,也看出来了许闲想要干什么。 他在通过锻造,将天地灵气持续压缩到那块烙铁之中。 一个大胆的想法,自然而然也随之闪过了每一个人心头。 小师祖想干嘛? 小师祖想将那块上万灵矿压缩而来的粗胎变成一块仙金。 即便。 这样的想法,听起来有些荒诞。 可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任何可能,也想不到小师祖折腾这么半天,还能有别的动机... 倒是一众内行,吃不准了,正因为他们是内行,所以他们很肯定,小师祖目的,就是想将这块矿变成仙金。 可也正因为是内行,他们更清楚这有多难。 徒手造仙金? 在他们看来,可不比打造出一柄天兵要简单。 所以他们茫然了,哪怕亲眼所见。 寒轶还是忍不住了,弱弱的询问阮昊,“阮老,小师叔真是要造仙金吗?” 其余人听闻,有意无意间,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阮昊略一沉吟,直言不讳道:“看手法,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众人不由浑身一凛,又一位五品灵锻师试探道:“那..,依你老看,小师祖真能成功吗?” 众人屏气凝神,知徒莫若师,阮大师又是铸剑峰第一铸剑师,他的话,自然是最权威,也是最可信的。 阮老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取出烟袋,慢慢悠悠的装填,点燃,深吸一口。 “呼~” 缓缓吐出,摇头道: “不知道,不过他确实研究了好久了。” 众人不语,连阮老都吃不准,那便证明,有可能... 而答案。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告诉他们。 第192章 小师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锤声一声一声的叠加,每一次,都像是敲在了众人的心头... 那块由堆积如山的灵矿压缩而成的新矿已经只有寻常罐子一般大小了,磨盘般大的锤头每次砸下去,众人都不由替其捏了一把汗。 生怕一锤子就给砸烂了,而功亏一篑。 那上面散发出的灵光,已经将许闲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能量涌动,似乎已经达到了临界值。 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离失败同样一尺之隔。 大有一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感觉。 此刻的少年,满头大汗,面色发白,就如那块新矿一样,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阮老的烟,一口接着一口,一刻不停。 药老阖眸,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李青山拧着眉头,呼吸极缓。 就连叶仙语,不知何由,手心里竟是有些温润,浸出了汗水。 而其余人,亦如寒轶则是暗暗在心里给许闲加着油,紧握的拳头,不时小幅度挥舞,那样子恨不得亲自下场,帮许闲一把... 以灵矿而铸仙金。 若是成功了。 那么许闲便是整个凡州铸剑界唯一一个做到的。 他将会创造历史。 而他们将见证历史。 这意味着什么,就连外行们都心知肚明,更何况是身处铸剑堂的他们。 可以说。 若是今日许闲真的成功了,那么现在乃至将来,问道宗很可能会诞生出一位绝世的铸剑师。 带领铸剑堂称霸整个铸剑界。 甚至。 超越【古剑山】,成为天下第一铸剑地。 那可是铸剑堂历代铸剑人的毕生追求啊,而今日,他们很可能将见证,这一切的开始... 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忐忑不安,又慌慌张张,稀稀疏疏的议论声由在耳畔,砰砰的心脏跳动声甚至胜过了少年的落锤之鸣... 时间好像变得更慢了,一帧一帧向前... 时间好像变得更快了,不知不觉,已是夜深,却又无从察觉。 所有的人。 都好似在这一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倒计时,乃至身处局中的许闲,亦是如此。 他们只在乎最终的结果。 他们迫切的渴望,一切结束。 同时又无比的希望,许闲的锤落的慢一些,稳一些...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酉时三刻,此时距离锻造大赛结束,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而随着时刻的跳动,许闲一锤砸下。 嘭!地一声后。 人们看到了,那团灵光也嘭地一声散开了,化作漫天的流萤,四散开来。 锤声止住。 少年停手。 晚风又起,徐徐而过,惊落额前汗水,溅落眼前矿石,发出一声细微的“嘶”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更有不少人站起了身。 他们紧张又忐忑的隔空看去,恨不得把眼睛怼到那矿石上。 成功了? 还是失败了? 高台上,寒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拍大腿。 “啪!” 激动喊道:“成了!” “成了!” “老子见证了历史!!” “哈哈哈!!!” 其余之人方才回过神来,接着惊呼四起。 “老夫怕不是在做梦吧。” “人造仙金,足以载入史册。” “小师叔,真乃神人也...” 高台上的动静,很快蔓延到了四周,须臾之间,遍布整个广场。 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是的。 成功了。 许闲... 小师祖... 用灵矿造出了一块仙金。 “真牛啊!” “太强了!” “我想问一下,没别的意思,这是不是很牛?” “废话,万古第一人,哪怕是古剑山的人来了,也得跪下给小师祖磕个头,喊一声大师...” “这么狠....” 喧闹声声,惊喊阵阵,人群中,药小小挥舞着那杆必胜旗,扯着嗓子大喊道: “小师祖!” 紧接着,其余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小师祖!!” “小师祖!!!” 由寡而众,由缓而急,由乱而齐。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混杂一片,数万人共同高呼,小师祖三个字。 他们眼中狂热,声音高亢。 其声回响在问道宗的夜幕之下,渐渐滔天回荡... “小师祖——!” “小师祖——!!” 阮昊眯着眼,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欣慰和慈祥,就像是自己的孩子,金榜题名,他的脸上,尽是荣光。 从始至终,他一声不吭,可是他心中的喜悦,却是半点不比这滔天动静弱上几分。 药老睁眼。 宗主勾唇。 李青山也不由摇头笑笑,说归说,闹归闹,吐槽归吐槽,可说真的,没人比他李青山更渴望许闲能成才。 不管是修炼。 还是这铸剑。 看到许闲真的成功了,他打心里欣慰。 至少。 他可以无愧的对许闲说,我当初真的是为了你好。 一个不世的修炼天才。 一个惊世的铸剑奇才。 单拿出一个样,都足以压世,两者齐出,试问普天之下,谁能与其争辉呢? 就连祖峰上,那闭关的五位老祖,也被这般动静惊扰,自修炼中醒来,隔着远远的山看来。 见了这一切,一个个勾起唇角,笑容堆了满脸。 比起许闲造出仙金,他们更在意许闲无形的感染能力。 六年而已。 仅仅六年而已。 便能让整个宗门的弟子,齐呼其名,他们自问自己做不到。 领袖。 就该如此! 领袖。 本当如此! 不止是阮昊看到了自己后继有人,他们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云峥无声感慨道:“咱们这位小师弟,当真了不得啊!” 而与此同时。 许闲身处广场中央,听着耳畔山呼,目睹四周狂热,感受着那无数炙热的目光。 心中感触,胜过成功的喜悦。 一个人的成功。 和一群人成功。 给人带来的成就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今日。 在万众瞩目中,他成功了,可看着大家脸上的狂热和由衷的欢呼,他却觉得,这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成功。 而是整个宗门的成功。 这一刻。 他的归属感似是达到了顶峰,突然有一种冲动。 若果将来,这样的宗门需要自己去死,他必将毫不犹豫... 那种感觉很玄妙,无法言说。 不止是家的归属,亦是对国的归属。 他压不住嘴角上扬,也挡不住鼻尖发酸,更顶不住眼睛发涩,只道一句。 “真好!” 小小书灵亦是神采奕奕,小声嘟囔。 “是啊,真好!” 许闲将目光落向那块仙金上,微微抿唇。 “还有时间,有始有终。” 他又动了。 只是这次。 他不再是打铁,而是真的开始铸剑了... 第193章 地兵成,四品灵锻师 山呼渐落,热情不 褪。 夜色渐深,人群未散。 以一块仙金,铸造长剑一柄,过程行云流水,万众瞩目。 剑胚成形... 长剑渡灵... 剑锋淬火... 剑体封灵... 剩余的时间里,许闲的速度在加快,能将一堆灵矿淬炼成仙金的他,替剑渡灵,变得格外简单。 细节。 力度。 蕴灵。 轻轻松松。 就在戌时将尽,亥时将至时,许闲以自身极寒之气,灌注一旁淬火的水中,替剑锋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淬火! 以寒而淬... 伴着一声声滋啦声,和月下的烟雾腾腾,少年结束了手中动作,将一柄崭新的三尺青锋置于锻造台上。 往后退半步,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微笑道: “请吧!” 一直围在许闲四周,始终目不转睛的几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主动站了出来。 落下长空,对许闲微微一辑,方才行至锻造台前,小心翼翼,取过桌上长剑,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双眸稍稍缩起,喉咙频频滚动,目光挪开长剑之后,先是看向许闲,而后看向同僚,接着环视四周,最后才将目光落向了高台之上一众强者。 在万籁俱寂中,朗声吐出四个字道: “地兵下品!!” 地兵下品,意味着什么? 这是四品灵锻师的水准,可在问道宗的弟子们看来,小师祖的水平绝不止仅仅只是四品灵锻师。 相比这个结果。 本就在意料之中。 并没有想象中的山呼海啸再次爆发,有的只是人潮之间的探讨议论。 有人说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人说也就时间不够了,不然一定不止如此。 也有人说这不是小师祖真正的实力。 当然也有人说,以后凡州的铸剑界,就小师祖一个人说了算。 总之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高台之上。 阮老第一个起身,背着手,得意洋洋,大步离去,嘴里还哼着一段不知名的小曲,尽显风轻云淡,荣辱不惊。 叶仙语也不知何消失不见了。 接着是李青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却又警惕的瞥一眼药老,见对方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走了。 长者们先后散去。 寒轶宣布锻造大赛结束,并且根据锻造的时间,和锻造的结果,宣布了本次铸剑大赛前三甲的获得者。 许闲当之无愧的是榜首,第一名。 毋庸置疑。 得到奖励一块极品仙金。 不过。 颁奖环节,却并没有看到许闲的身影。 他何时离去的,也无人知道,只是看到张阳憨憨跑上了台,说自己是来替小师祖领奖的,狠狠的又露了一波脸。 主角走了。 看了一日的弟子们,也从哪来,回了哪去。 一场一年一度的铸剑比赛,因为一人变成了一场盛世,也因一人的离去,就此落幕。 也许很多年后。 依旧会有人提起。 那一年的铸剑大赛,整座山中弟子,从清晨等到了日暮,亲眼见证了一段传奇的诞生。 当然,那些只是后话。 便是眼下。 七峰十三堂里,随处可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两人作伴,或三人同行,或六七成群,口中三句话,必有一句绕不开今日之事。 “小师祖是个狠人啊,六个时辰,砸了六个时辰,是我,早猝死了。” “可不是,我听他们铸剑堂的说,小师祖手里那柄锤可是阮老压箱底的锻星锤,足有十万斤重...” “十万斤,我滴妈呀,看来,我还是保守了,小师祖比我想象中还要猛啊。” “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拜师的阮大师,一年没到,小师祖就已经是四品灵锻了,说真的,这也就是被修炼耽误了,不然我估计早九锻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被修炼耽误了铸剑,明明是被铸剑耽误了修炼,小师祖两年破四境,平均一年两境,要是这一年没铸剑,早就六境了。” “你要这么算,要是小师祖一开始就铸剑,那不是十二品了,都仙锻二品了,早就特么天下第一铸剑师了。” “你们要是都这么算,我不跟你们犟!” 有话题,就有不同意见,就有争论,争无可争的弟子们,开始探讨起了,小师祖是修炼的天赋强,还是铸剑的天赋更胜一筹。 只不过。 争来争去,好像都很厉害。 十八岁的元婴境。 唯一锻造出仙金的铸剑师。 许闲也因此多了一个响亮的头衔,铸剑圣体。 而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已经回到了醉晚居。 时林浅浅,药小小,温晴雪,郝仁等人相随,说什么也要给许闲好好庆祝庆祝,铭记这历史性的一刻。 可惜。 许闲那是半点心思也无,委婉拒绝后,回到屋中,往那地上一躺,四仰八叉。 腿在抖。 手在颤。 眼皮低垂,眸光黯淡。 持续打铁六个时辰,他不是没干过,就是一天一夜他都打过。 可像今日一样,挥着锻星锤打六个时辰。 他还是第一次。 说不累是假的。 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那是装的。 他急着走。 不是因为他低调。 他就是怕自己留下来领奖,腿一软,直接跪了,那这一天的声望,岂不就白瞎了。 奖励是小。 面子是大。 这可开不得玩笑。 不过好在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这总归是值得庆幸的。 四品灵锻是今夜的成绩。 许闲有把握,如果使用仙金进行锻造,他能直接打出地兵上品。 至于天兵。 目前来看,是不行的,不是他的技巧不行,而是实力不行。 自己境界太低,即便是细节,力道满分,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就和阮昊说的一样。 一名强大的修士不一定会铸剑。 但是一名强大的铸剑师,那一定是一个强大的修士。 某种程度上。 修炼和铸剑是相辅相成的。 阮昊一直跟许闲叨叨,他之所以无法突破仙锻,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境界止步在了大乘境。 这其中关联,别人不懂,许闲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六品灵锻不是他的极限,却是元婴期的自己的上限。 不过。 六品也不差。 在整个凡州,那也算是拔尖的了。 而且。 他的短期目标本就不是能打出天兵,仙兵,那显得有些好高骛远。 他最大的目标,一直都是,以凡铁锻造出地兵。 现在他做到了灵矿锻地兵。 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等着自己走呢。 “任重道远啊!” 不过这一次的成功,却让他找到了方向,同时也解决了很多,之前无法解决的难点。 第194章 传业授道 张阳替许闲领完奖励,回到院中,推门而入。 “闲哥,奖励领了,是块[寒冥石]。” 天下矿石分三等。 凡铁,灵矿,仙金。 仙金为最,仙金亦分三六九等,许闲之前糟蹋的深海陨铁,属于最低等,用掉的炽炎玉晶属于最高等,而眼前这块寒冥石,属于第二等。 是锻造甲胄的最佳材料。 价值足数万灵石,也就是大几百万积分。 铸剑峰。 还是有些实力的。 听说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奖励也是仙金。 许闲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放地上吧。” “哦!闲哥,你没事吧?” “没事。” “浅浅他们喊你出去喝酒...给你庆功。” “你们喝吧,我累了。” “哦!” 张阳掩门退去,院外稀稀疏疏传来对话。 “闲哥累了。” “是啊,都挥了一天锤了...” “那咋办,我酒都买好啦?” “我们自己喝呗...” “我觉得行。” 几人脚步渐远,似是出了偏院,去了主院庆祝去了。 许闲神念一动,那块仙金飘到了眼前,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遂起身,取出几颗丹药吞下。 少年盘膝运气,恢复损耗精元。 一夜无眠。 药小小几人月下畅饮,喝的酩酊大醉,许闲起来时,药小小还在呼呼大睡,其余人也都不见了,倒是竹园的小池畔,滚落着一地的酒坛。 狼藉一片。 许闲无奈,只得收拾,李青山路过,瞟了许闲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眼神好像在埋怨。 埋怨许闲喝酒不叫他。 许闲说:“我没喝。” 李青山淡淡道:“关我屁事!” 许闲:“....” 收拾完以后,许闲去了趟灵药田,浇水,施肥,冷不丁瞅到原先预留的空地,嘀咕道:“嗯...又多了一株?” 日子依旧。 许闲并没有因为铸造出地兵而骄傲,还是喊起了药小小,拽着不情愿的她,如往常一般去了铸剑峰。 路上。 时遇弟子御剑而来,与自己打着招呼。 一声声小师祖,叫得比往日还要亲切。 来到铸剑坊时。 发现原本冷清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一眼望去,熟悉的不熟悉的,清一色都是铸剑峰五品以上的锻造师。 唯二的两位七品锻造师也在其中。 见许闲来。 众人呼啦啦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溜须拍马。 “小师叔...” “小师祖...” “小师叔昨日表现,当真是让我等大吃一惊啊,能以灵矿铸造出地兵,试问当今天下谁人能行?” “青出于蓝胜于蓝,小师祖当今的锻造水准,在我铸剑峰,可进前百。” “小了,格局小了,要我看,只在阮师之下,就是峰主也不如。” 寒轶当即表示,“这话没错,我确实不如小师叔。” 他们簇拥着少年,夸得许闲都不好意思了。 许闲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诸位就别卖关子了,有事不烦直说?” 众人听闻,尽显羞涩,你推我搡,终是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开口。 阮昊坐在院中藤椅上,抽一口旱烟,直言道:“还能为何,都想知道,你是如何将灵矿铸成仙金的呗...” “是吗?” 众人讪讪而笑,一时七嘴八舌。 “阮老说的没错,我等都是来请教小师叔的。” “但是,小师叔若是不愿意说,我等绝不强求。” 许闲看着众人眼中的求知和渴望,感慨一声,温声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们若是想知道,我说便是了。” “太好啦!” “多谢小师叔!” 许闲笑笑,“我们坐下讲?” “好,好,好!” 少年坐到阮老身侧,一众长者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许闲与阮昊对视一眼,开始讲课。 侃侃而谈。 药小小坐在石阶上,两手捧着脸蛋,眼中蕴着星光。 虽然她半点没听懂,但是她觉得小师祖好厉害,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嘿嘿,真帅!” 许闲讲的很认真,众人听的也很仔细,阮昊侧着身子,烟一口接着一口... 在问道宗。 强者从不私藏。 你若问,则必答,就像道阁里的功法秘籍一般,可任选... 至于能不能学会。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许闲今日所讲,是自己的经验。 道理很简单。 理论也不复杂。 归根结底,无非就是矿石提纯,矿石淬炼,矿石蕴灵,这是每个铸剑峰弟子都晓得的东西。 将三者结合。 以量变产生质变。 可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那就因人而异了。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吐纳天地灵气,打坐悟道,就能修仙,就能突破九境渡劫。 可大家都这么做,能突破渡劫的,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许闲以灵矿锻造出仙金,也是同样的道理。 方法告诉你们了。 路往哪里走也给你们指了。 至于能不能走通。 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毕竟。 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洞察之眸的不是。 正午时。 许闲讲话完毕,众人道谢,先后离去,彼此探讨,小声辩证。 阮昊调侃道:“你小子,可以啊,没想到你还真愿意分享出来?” 许闲喝一口茶,老气横秋道:“没办法,我作为问道宗的小师祖,责任很大,宗门兴衰,自当常忧于心,他们若是愿意学,我便愿意教。” 阮昊笑笑,坦然道:“教了也白教,他们做不到的。” “嗯?” 阮昊诚然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这样惊世骇俗的天赋。” 许闲稍稍挑眉,未曾反驳。 阮昊嘬着悍烟,慢悠悠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许闲耸肩道:“还能干嘛,跟着你好好铸剑呗。” 阮昊听闻,苦涩一笑,自嘲道:“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 许闲不解,“啥意思?” “字面意思。”阮昊落寞说:“或者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教过你什么,果然,那句老话说的半点没错,没有废物的师傅,只有废物的徒弟,只要徒弟行,谁教都行,哈哈哈!” 许闲耸肩反驳道:“师傅,你想多了。” 阮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当师傅的,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爱徒超过自己,将自己这一脉发扬光大,他也一样。 虽然他在铸剑上可能教不了许闲什么了,但是他还是可以替其保驾护航的。 在他前进的道路上,替他使上几把子力气。 遂而讲道:“你昨日铸造仙金的过程,我看了,理论上没问题,只是...” “师傅直言便是?” 阮昊直言道:“就是造价太高,适得其反。” 许闲没有否认,垂下眼眸,“是啊,昨日用掉的灵矿,加起来都够买两块普通仙金了,也就听着好听,可空有其表,徒有虚名,半点也不实用。” 第195章 出师少年,被逼疯的青山。 阮昊听闻,摆手笑道: “此言差矣!” 少年侧耳以待。 阮昊话音悠悠道:“从匠人的角度来看,此事值得,铸剑术在凡州,传承了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能铸出好剑的铸剑师越来越少,翻阅史书,可铸仙兵者,比比皆是,你在看如今,除了古剑山的那位泰斗,可铸仙兵者,诺大天下,空无一人。” “若是人人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怕是再过个几万年,天兵都打不出来了。” “铸剑者都知道,好铁铸好剑。” “而你昨日之举,却告诉了这座天下,坏钢也能铸好剑。” “往小了说,你做了一件,从未有人做过的事。” “往大了说,你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流派,现世之人兴许没人能做到,可后世之人定当效仿。” “你于铸剑史书上,当留一笔,居功甚伟啊。” 话音一顿,阮昊猛嘬一口,鼻孔升烟,继续道:“当然,若是从商人的角度去看,自是不划算的,可你我总归不是商人。” 道理许闲自然明白。 可他学铸剑,就是奔着挣钱来的。 以铸剑所挣之钱,筑白玉京十二楼,提升境界。 “师傅说的是,可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阮昊瞟了他一眼,问道:“你很缺钱?” 许闲迟疑片刻,还是口是心非道:“那倒是也没有。” 铸造剑楼。 耗资巨大。 阮昊给自己的已经够多了,他可抹不开脸再继续伸手要了。 缺钱之事,困扰自己一人便可,师父这般年纪,他不想让他跟着自己犯愁。 阮昊之志,志在铸剑之道,还是少些杂念的好。 阮昊并未多想,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今元婴之境,又是四品灵锻铸剑师,提炼灵矿的技艺更是炉火纯青,只要肯干,挣钱不是问题。” “嗯!” 许闲点头。 确实不是问题。 购买普通仙金,锻出一柄地兵,转手一卖,最少两千灵石的差价,轻松到手。 若是嫌麻烦。 铸剑堂里常年有一个商堂的悬赏兵器的任务。 四品灵锻师,可于铸剑堂中免费领取仙金,锻造一柄地兵上交,完成任务,按品质和消耗折算积分,少则十万,多则几十万。 最后由商堂统一销售。 以许闲现在的能力,一天他能打一柄下品地兵,一日可挣灵石数千。 只是许闲缺的钱太多,就算日进千金,想要凑齐十万五阶兽骨的资金,短则几十年,长则上百年不止。 利润空间还是太小。 铸剑。 抛开技术。 原材料是硬伤。 一柄下品地兵,市场价4000-6000灵石不等,一块最便宜的仙金,最少也得1000多灵石,品质好一些的更贵。 更别提高等级的仙金了。 若是稀有的。 更是有价无市,买都买不到。 想要加快建造速度,就得提高利润,想要暴利,就得把原材料的价格打下去,这就是许闲费尽心思,也要研究合成仙金的最主要原因。 就在许闲盘算之时,阮昊起身,下了逐客令,“行了,没啥事,就忙你的去吧,这铸剑的灵炉和铸剑台你搬走吧,以后不用每天都到我这报道了,你放开手脚干就是了,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帮助的,在来找我。” “为师乏了。” 阮昊背着手,踱步入了院后屋中。 许闲挑了挑眉,终是没说什么,虽然被撵了不假,可这可不是什么坏事,这证明自己在阮昊心中,已经出师了。 无需在拘泥于之前的形式。 自然也不用在费劲扒拉的打卡上班了。 见阮昊离去,一直坐在门口偷听的药小小,方才敢起身,小跑而来,压着声音问道:“小师祖,阮大师是不是不要你了啊?” 许闲无语,白了小丫头一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笑道:“这不正合你意?”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闲靠笑而不语,靠近自己的铸剑台和灵炉,动用仙家术法,袖口一挥,将其收入了神剑池中。 药小小亦步亦趋,仰头而望。 “小师祖,我问你话呢?” 许闲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懒懒道:“你不是害怕老头吗?以后我不用来这了,你不就也不用来了,你不高兴?” 药小小心虚的低下头,讪讪笑道:“呵呵,是有些高兴,不过吧,我那不叫怕。” “那是什么?” “嗯...是尊重!”药小小努力的狡辩。 “哦...行,是尊重。” “不过,只要是为小师祖好,我也是可以来的。” “嗯!” “阮大师到底还要不要你啊?” “废话,我首席大弟子。” “那干嘛让你走啊?” “因为我出师了呗!” 药小小脚步微滞,忽而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小跑追上,天真无邪道: “哇!是这样啊,小师祖你真的太有实力!” “还行!” “....” 许闲回到了执剑峰,并把锻造的炉子支在了醉晚居。 起初李青山并不在意。 许闲瞎折腾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几日后... 李青山就彻底崩溃了! 许闲自从搬回来以后,就开始没日没夜的打铁,那动静一天比一天大。 他找到许闲交涉,试图以理服人,许闲倒打一耙,说他阻碍自己的研究,还说他在试图毁掉一个问道宗未来的神锻铸剑师。 还说自己的剑,是为宗门而铸。 问李青山是想要造反吗?叛变吗? 总之。 失败了。 还被扣了一堆大帽子。 李青山咬牙忍了,以大乘之力,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变成了一个聋子...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借住的小姑娘,药小小也开始作妖了,从早到晚,开炉炼丹,那草药味,飘满了整座仙府。 不止鸡飞狗跳,还开始了乌烟瘴气。 他去找了药小小。 结果... 继装聋之后,他再次失去了嗅觉。 李青山窝在自己那小小的屋子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找到了叶仙语,告状,告许闲的状,告药老的状... “一个炼丹,一个铸剑,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老子没法活了。” 叶仙语同情的看着他,淡淡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李青山被气疯了。 气冲冲的回到了醉晚居,收拾好行李,当天就搬进了桃花仙府。 叶仙语都懵了。 “你干嘛?” 李青山正义凛然道: “他们霍霍我,我就霍霍你,从今天起,我就住你这了。” 叶仙语略一沉吟,“你住也不是不行,得给钱。” 李青山黑着脸,“多少?” 叶仙语张口就来,“一个月一万积分” 李青山:“*****” 第196章 那年匆匆 许闲叹息一声,老气横秋道:“你不懂,搞研究,烧钱啊!” 钱长老听懂了一半。 “行吧,只要你要,我就能给你搞来,仙金不好说,这灵矿石,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嗯,走了。” 拿着刚到手的灵矿,许闲马不停蹄的回了铸剑峰。 身侧的女弟子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担忧说道:“感觉这几个月,小师祖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钱长老听闻,叹了一声气道:“碍...谁说不是呢,你看铸剑峰那些人,同样都是铸剑的,一个个练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偏偏咱们这位小师叔,病恹恹的,跟个秀才似的。” “几个月了,我听执剑峰的弟子说,山上的锤声没一夜停过,小师祖实在是太努力,明明那么优秀了,还这么玩命,真让人心疼啊。” 钱长老目色低沉,怅然道:“若是我山中弟子,都能如小师叔这般,何愁霸业不成,惭愧啊...”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不止是生来的差距,单论勤勉这一块,整个问道宗,确实无人能与许闲相比。 让人很难不敬佩! 许闲虽然离开,可并未走远,二人的对话,自是隐隐约约听闻,不由苦涩一笑。 自己是拼命不假。 可这和自己的气色可没关系。 之所以染了这副病态模样,与铸剑也没半点关系,毕竟自己每月都要抽一大罐子精血给药老,熬制成药,供药小小续命。 一月一罐啊。 换谁谁能气色如常... 不过还好。 许闲还能顶得住。 回到醉晚居,药小小还在炼丹,许闲没有打搅,一头扎到灵炉旁,开始打铁。 数月来。 药小小和许闲都没修炼,一个炼丹,一个打铁。 药小小把炼丹挣的积分,全换成灵矿给了许闲,许闲则把所有的家当,也用来购买了灵矿。 除了那张蛇皮。 能卖的都卖得差不多了。 正如他与钱长老吐槽的一样,这项研究,是真的烧钱。 自从锻造大赛结束之后,他一直致力于锻造合成仙金,在保证成功率的前提下,持续减少矿石的种类和数量。 颇具成效。 从一开始,每造出一块仙金,便血亏数千灵石,到现在,他基本已经能做到收支平衡了。 能以少量的灵矿,打出合成仙金,再以合成仙金锻造出下品地兵卖出去。 一出一进,不挣不赔。 就是费些力气。 不过。 许闲还是很满足的。 任何的事情,本就没有所谓的一蹴而就,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来,至少他一直都在进步。 离他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他相信。 用不了多少时日,他就能以极少量的矿石,合成出最低等级的仙金,并打造出下品地兵。 实现利润的百倍增长。 铛! 铛!! 铛!!! 就这样,日子一过又过了小半年,离许闲加入问道中,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年头了。 距离他开始铸剑,也足两个年头了,许闲的锻造水准越发炉火纯青。 虽然。 他的头衔依旧停留在四品灵锻师,但是阮昊也好,还是寒轶也罢,却不止一次在公开扬合扬言。 许闲现在的铸剑水准。 已达到六品。 在整个铸剑堂,稳居第四。 他不止成为了问道宗的修炼标兵,同时也是铸剑峰的铸剑标兵。 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追逐和崇拜的榜样! 不止于天赋,还是努力的象征。 他吃苦耐劳的风头,一时压过了他那所谓的天赋。 每每听到。 李青山都会会心一笑。 一个怕吃苦而不想修仙的小少年,短短几年,成了最能吃苦的人,这上哪说理去。 即便他被许闲逼的无家可归。 但是还是打心里替许闲高兴的。 且不止一次在别人面前炫耀,许闲是他带回宗门的。 新一年的铸剑大赛,许闲更是作为裁判出席。 可谓是名利双收。 当然。 最让许闲庆幸的是,经过他一年的努力和改良,他已经掌握极致的仙金合成技术。 只需要一百块灵矿,便能成功创造出一块低品质仙金。 成功将锻造一件下品地兵的最低原始成本,从2000灵石,压缩至不到一百灵石。 并且。 成功率控制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他也正式停止了此项研究。 因为。 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是许闲的极限,而是技术的极限,矿石的极限。 若是还要继续。 那就是以凡铁锻仙金了。 理论上可行。 但是许闲却不想尝试了,虽然他一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想过,若真是那样,自己需要投入的精力是巨大的。 而且。 费时费力,即便成功了,成本最多也就只能在压缩三分之二,但是同样锻造出一柄下品地兵。 时间却至少要多出四倍。 得不偿失! 以一百灵石的成本,耗时半日,锻造出价值5000灵石的下品地兵,符合许闲的心里预期。 而且。 两年了。 二层剑楼自己也该着手建造了。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境界,药小小的病也不能在耽误了。 现在。 以自己的血还能压制,但是谁也不知道,某一天是否就会失效了。 都已经替其续了一年的命了,也相处了一年,他可不想这个傻丫头就这么死了。 那一日。 许闲早起,未曾铸剑,顺手把药小小的炉火也给熄了,接着去了桃花仙府,他要找叶仙语,商量一个事。 进门撞见李青山。 后者想跑。 许闲大喊。 “站住!” “干嘛?” 许闲摊开手,“你说呢?” 李青山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懂!” 许闲说:“欠我十一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给?” 李青山白眼一翻道:“你真好意思。” 许闲乐呵道:“我要我的工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青还是走了。 房租他掏的,房子许闲住的,他被撵出来了,一个月给叶仙语掏一万房租,临了还要给许闲一万工资。 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真把自己当妖兽整了。 许闲没办法,人飞太快,追不上,但是,这钱李青山指定是不能赖的。 啧舌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你跑得掉吗你。” 第197章 欲要远行 许闲刚入后院,叶仙语慵懒的声音便就响了起来。 许闲瞟了后者一眼,控诉道:“他恶意拖欠我薪水,都十一个月了,你也不知道管管。” 叶仙语半倚在竹椅上,晒着冬日的日光,笑道:“这是经济纠纷,不归我管。” 许闲抽了抽鼻子,慢慢悠悠走到叶仙语面前,伸手讨债道: “子债母偿,你替他给好了,不多,也才十一万!” 叶仙语瞥了他一眼,半翻眼白,鄙夷道:“那你找他娘去啊,我又不是他娘。” 许闲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叶仙语声调加大,纠正道:“那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一样?” “不一样。” 许闲眉头一簇,“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叶仙语嗔了他一眼,瘪嘴道:“你怎么不拿把刀,见人就抢呢?” “呵...”少年失笑一声,于其身侧落座,“抢劫的事,我不干,我只拿我应得的。” 叶仙语讥讽道:“你可得了吧,你白种人家田,白住人家房,最后把人都给逼出来了,你还跟人伸手要工资?你这可比抢狠多了。” 许闲挑眉,这么一听,好像自己还真不怎么占理,给自己倒了杯花茶,润了润喉,转移话题道: “我跟你说个事?” 叶仙语敷衍道:“不是好事的话,免开尊口,我不太想听。” 许闲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开春我得出去一趟。” 叶仙语一听,双眸微睁,“去哪?” “东边。” 叶仙语坐直起了身,略显警惕道:“大荒?” 许闲慢悠悠道:“不算,去斩妖城。” 斩妖城??? 叶仙语低眉敛目,余光不时落向少年郎,困惑道:“你去那干嘛?” 许闲微笑道:“做生意。” “什么生意?”叶仙语追问。 许闲卖了个关子,“商业机密,恕难相告。” “切...”叶仙语切了一声,提醒道:“斩妖城可不比北疆,那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又紧挨着大荒,妖兽时扰,可是一片三不管地带,人命若草芥,哪里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生意没那么好做。” 许闲明知顾问,调侃道:“哦...三不管地带?不对啊,不是整个凡州,都归问道宗管吗?”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许闲悻悻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情况我都了解,问题不大。” 叶仙语将信将疑道:“真了解?” 许闲信誓旦旦道:“当然!” “谁跟你一起?” 许闲蹙了蹙眉,“药小小得带着。” “药老舍得?” 许闲淡淡道:“这有何舍不舍得的,我又不是带着她去送死。” “非去不可?” 许闲怅然道:“没办法,为了生活啊。” 叶仙语不再追问,小口抿了一口茶,问道宗的弟子,本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别人能去得,他许闲自然也能去得。 只是... “你若是真要去,就把小温带上吧。” 许闲等的好像就是这句话,悄然闪过一丝喜色于眼底,却又装模做样道:“她又不听我的。” “我会跟她讲的。” “我可得去些时日,人能同意?” 叶仙语又岂不知道许闲那点小心思,轻啧道:“你不是要去做生意吗?你若是好意让别人跟你白干,那你就装傻好了。” “呃...” 叶仙语手指摆弄着玉杯,悠悠说道: “不过,师姐还是要唠叨你两句,没人真能护得住你,于江湖行走,务必谨慎一些,那座斩妖城矗立在边线上已有数千年了,几千年里,我宗的,三教的,中原里那些千宗万族的,天骄后生,死在那城下的,也不在少数。” “虽说当年师尊与蛮荒的那头大妖签订了契约,界山以南,荒河以北,三千里山河,画为缓冲区,八境强者不可越界,越界即为宣战。”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纸契约,做不得数。” “几千年来,妖族虽然没有一只兽皇越界,但是这可不是那纸契约的功劳,他们遵守规矩,只是因为他们不敢,他们怕,怕师尊,怕我问道宗,怕在挑起两族大战,怕我宗剑锋,东荡蛮荒...” 话音停顿,叶仙语凝视许闲,继续道: “总之你去可以,但是不可深入镇妖渊腹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许闲点头,肃穆道:“师姐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就是去做生意,决不踏出斩妖城半步。” “行,师姐信你。” 许闲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 “一堆事呢。” 叶仙语眉目一嗔。 “滚吧。” 许闲转身离去,却又回首看来,“小温那边,你别忘了。” 叶仙语往竹椅上一躺,闭上双眸,一言不发。 少年悻悻作罢,扬长而去。 目的达到了就行。 他来。 就是告诉叶仙语,我要出趟远门,去那斩妖城,你给我派个保镖,仅此而已。 虽然现在许闲对自己的实力极其有信心。 一柄焚天雀。 只要出鞘。 六境之内无敌。 七境犹可一拼。 可那毕竟是斩妖城。 正如叶仙语所说,那斩妖城虽在北境,可却在问道宗的管辖之外,属于异土它乡。 那里鱼龙混杂,人妖杀伐,屡见不鲜,六境,七境的强者,也不一定不在少数。 他自然还是要稳妥一些的好。 他早就打听过了。 斩妖城外三千里,是妖族和人族划定的缓冲区。 何意? 就是小的怎么打,上面的不管,全当看不见,但是上面的,若是出手,那就是宣战。 不管是人族圣人,还是妖族的兽神,其实心里都很明白。 人与妖两族的恩怨是不可能彻底消除的,人与妖的争斗,更不可能终止,所以双方画下了这片三千里中立区。 允许人与妖在这里面互相猎杀。 却又不允许八境之上的强者参与。 将纷争控制在双方都可承受的范围内。 几千年来。 一直如此。 所以。 斩妖城里允许存在的最强者,为七境。 而许闲问过了。 宗门里。 七境修士中,温晴雪的战力,可进前三。 最主要的是。 熟悉! 所以他来找叶仙语了,他料定了叶仙语会这般安排。 诚然。 一切皆在意料之内。 第198章 六品灵锻师 时冬。 偶遇寒流,山雪白头,许闲将自己要前往斩妖城之事告知叶仙语后,又去了铸剑峰,找到了阮昊。 “师父,我已经准备好了。” 阮昊听闻,默默起身,带着许闲找到了寒轶。 于是独属于许闲自己的铸剑师考核,在铸剑堂大殿的广扬中上演。 一个灵炉。 一个铸剑台。 一块普通的仙金。 阮昊,寒轶,还有几位六品灵锻师在扬见证。 “小师叔,可以开始了。” 许闲点头,走近锻造台,取仙金入灵炉,于众人的见证中,开始铸剑,他轻车熟路,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那块仙金,淬炼至极品。 塑形为剑。 予其渡灵。 总耗时一个时辰,一柄上品地兵的剑,就此诞生。 “小师叔,恭喜你,自今日起,你便是六品灵锻师了。” 许闲微微一笑。 “辛苦诸位了!” 一个时辰,一鼓作气,锻造出一柄上品地兵之剑,整个问道宗,由且能做到的,恐怕也只有阮昊一人而已。 许闲和阮昊走后。 一众锻造师窃窃私语,感慨不止。 “两年,六品灵锻师,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 寒轶苦笑道:“六品?那是因为小师叔只是元婴境,只能锻地兵,他真正的铸剑实力,恐怕已在我之上了,便是我,铸一柄上品地兵,也得三个时辰啊。” “是啊,我们都不行咯。” “听人说,小师祖现在只用一百块灵矿,便能造出一块合成仙金来,也不知真假?” “应该不假。” “我就纳闷了,同样的办法,我也尝试了,根本没头绪啊。” “呵...毕竟不是谁都和小师叔一样不是,不得不说,阮老眼睛是真毒啊...” 晋升六品灵锻后,许闲多了一个牌子。 问道宗铸剑峰颁发的。 他的道玉里。 也相对记录下了自己的职位。 六品灵锻师。 回去的路上,阮昊告知许闲,想要在铸剑的路上更进一步,先要在修行的道路上更进一步,叮嘱许闲,也该静下心来修炼了。 许闲了然。 他还问许闲,接下来的打算。 许闲坦然相告。 自己准备去一趟斩妖城。 对此。 阮昊很诧异,去那斩妖城作何? 许闲对这位师傅并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要去收购兽骨,五阶智兽的枯骨,完整的。 阮昊好奇询问,拿这东西干嘛? 许闲笑笑,说了一句有用。 阮昊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说道,此事让商堂之人去替你寻不就行了,没必要自己涉险。 还说斩妖城那地方。 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道理许闲自然懂,可奈何自己要的太多了。 那可是十万啊。 依靠商堂替自己回收,抛开数量不谈,所需积分,也是天价的,并且,那斩妖城回收兽骨的,可不止问道宗一家。 许闲亲自去。 就是要垄断。 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有他的计划。 听到十万这个数字时,阮昊着实被惊了一跳。 十万五阶兽骨,而且还是完整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想要保证兽骨完整,那就得是一整头野兽的尸体都全乎。 至少目前市面上遗留的,那肯定都是不完整的。 早被扒皮抽筋,大卸八块了。 在这个过程中,难免骨骼缺失不是。 想要收齐。 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阮昊没再劝说许闲,只是叮嘱他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他现在名头太响,外面那座天下,盯上他的人可不少。 还说自己是八境的大乘。 按照规矩。 他是不能跨过界山那条无形的边界线的,此事帮不上许闲的忙。 许闲连连应下,再三保证,自己明白。 并且告知了阮昊。 自己的师姐安排了温晴雪与自己同行,以护自己周全,当然,也小小的装了一手,说自己强的可怕。 现在一锤子能砸死一头元婴。 还说自己发起狠来,大乘境来了,都能撕下对方一条胳膊。 阮昊也只是摇头笑笑。 说了一句。 温晴雪那孩子他知道,实力还不错。 余下的日子里。 许闲不再铸剑了,而是开始为远行做着准备,期间去了道阁,刻意学了几门保命的仙术,外加一些实用的阵法。 牢记于心。 也去商堂,采买了一些必需品。 当然。 跑了一趟百草园,找到了药老,与他说了去斩妖城之事,毕竟自己去,药小小就得跟着去。 以确保自己能随时照应她。 顺便许闲与药老坦白,若是一切顺利,他很有可能可以根治药小小体内的阴气。 听闻。 药老的眼睛都亮了。 询问许闲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财力,人力,尽管提... 许闲一一拒绝。 不是许闲飘了,而是他真张不开那个口。 一想到醉晚居上,那两亩灵药田里,种满的各类仙植。 他都不敢直视药老的眼睛。 那家伙。 一年多的时间里,药小小都快把药老的后花园挖空了吧。 虽然不是自己挖的,可偏偏种在自己的地里,这上哪说理去? 当然啦。 最主要的是,许闲也没想过要还。 所以抹不开嘴。 他也是有底线的。 将山中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又与众人小别前一聚,宿饮一夜,只是微醺。 畅聊一夜,意气风发。 许闲说自己要去挣大钱,干大事,众人举杯,祝其一帆风顺,自也于无人之处,小声叮嘱。 林浅浅:“许闲。” “嗯。” 林浅浅说:“我帮不上你忙,千万别出事,安然无恙的回来。” “好!” 遂而又道:“你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 “每个月,替我给我的药田浇一次水,除草除虫。” “好啊!” “不白干哦,我给你开工资。” “我不要...” ...... 初春。 临行前一日,许闲在灵药田里忙活,李青山不请自来,问:“听说你要走了?” 许闲淡淡道:“谁说的?” “去斩妖城?” 许闲瞟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 李青山只觉得莫名其妙。 许闲说:“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我的工资,你一分也别想赖掉?” 李青山眼珠一瞪,“你许闲真是个人啊。” 第199章 远行 他想。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恶意讨薪吧。 不过。 气冲冲离开的是李青山,所以许闲又赢了。 赢很重要。 至于积分,不给就不给吧,他许闲现在也不缺这十几万的积分。 李青山作为一峰之主,八境大乘。 渡劫之下。 剑道第一人。 自然也不缺这区区十几万积分。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给了自己的脸就没了。 脸面很重要。 次日。 山中灵鸟方啼,许闲和药小小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醉晚居,铸造台和炼丹炉也一并拆了打包。 许闲早就和商堂那边打好了招呼。 钱长老替他开了个后门,特意安排一艘商船,前往斩妖城。 主要是送许闲过去。 顺便去斩妖城做点生意。 温晴雪一大早就在长生桥头等着了。 姑娘素衣如雪,清冷如霜,环抱一柄长剑,闭目凝神。 那姑娘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 白衣。 白发。 身形提拔。 俊逸潇洒。 剑眉若锋。 腰间挂着一柄剑,斜倚在桥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远远一看,一男一女,郎才女貌,还倒是真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既视感。 很般配。 许闲和药小小御风落地,二人抬眸看来。 药小小小跑上前,行至白发青年身前,仰头而问:“小叔,你怎么来了?” 白发青年微微倾伏,那比姑娘还要修长的手掌轻轻在药小小的脑袋上揉了揉,弯着眉眼,勾着嘴唇,宠溺道: “小叔来看着你啊,省得我家小小,被不三不四的人给勾搭跑了。” 许闲压了压眉,他想,这不三不四的人,说的应该不是自己。 药小小缩着脑袋往回退,埋怨道:“哎呀,别弄我头,发型都乱了,小叔可别胡说,我又不蠢,谁能骗得了我。” 白发青年眯着眼,目光转向许闲,微微拱手。 “见过小师祖!” 许闲顿首以示回应,问道:“这位是?” 药小小主动抢答,热情的介绍道:“药知简,丹堂三代弟子,也是我小叔,亲小叔哦!” 许闲抿唇,“看出来了。” 白发。 是药家专属发色,药家这一脉,都隶属于丹堂,不论老少,清一色白发。 药知简笑道:“依药老的意思,此行斩妖城,便由我负责小师祖和小小的安全。” 许闲客套道:“有劳了!” “小师祖客气了。” 两人寒暄间,温晴雪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聊完了没,能走了吗?” 显然。 温晴雪有些不高兴,不是她不想陪许闲远行,只是她觉得,加一个药知简进来,有些多此一举了。 她一个就够了。 许闲结束寒暄,说道:“行,那走吧。” 四人同行,御剑过了一剑峡,直奔宗门外商堂码头而去。 路上。 药小小和药知简有说有笑,许闲见温晴雪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主动靠近,趁机询问。 “小温。” “嗯?” “你好像不高兴?” “是的。” “为啥?” 温晴雪蹙着鼻尖,坦然道:“原本我只要保护你和小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我和他还不熟,所以,高兴不起来。” 许闲:“???” 药知简自是听闻,嘴角抽抽,辩解道:“温师妹,我其实也是七境的修为。” 温晴雪平静的回应道:“你是七境,可你实力一般啊。” 药知简:“....” 药小小赶忙站出来,转移话题,圆起了扬。 “好啦好啦,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我们是去做生意的,要和气才能生财...” 许闲则是看看温晴雪,又看看药知简,同为七境,按理温晴雪不该如此才对。 他想,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难免脑补一番。 来到港口。 负责此行的商堂船老大远远的就迎了过来,于长空一辑到底,恭敬道: “商堂弟子刘庚拜见小师祖!” “无需多礼。” “小师祖,随我上船吧。” “前方带路!” 登上一云舟,得许闲允许,扬帆起航,直奔天外,一众船员干劲满满,格外兴奋。 身侧刘庚寸步不离,话语不休,赞美之言,滔滔不绝。 “小师祖,你是不知道,得知此次让我船送您去斩妖城,弟兄们兴奋的一夜没睡啊,可激动了...” 许闲讪讪笑笑,“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至于,小师祖,我们可都是你的追崇者啊,你太优秀了,两年登五境,一年锻仙金,年纪轻轻,不仅是元婴强者,奉灯仙阁,还是三品灵锻师,当为我等楷模啊...” 许闲轻咳一声,看似谦逊,实则骄傲道:“其实,上个月,我刚通过了六品灵锻师的考核。” “啊!真的假的?” 许闲将腰间那六品灵缎师的牌子一漏,胜过千言万语。 刘庚喉咙一滚,眼中满是震惊。 “太强了!” 许闲叹息一声,怅然道:“害...不值一提,这些年忙着铸剑,修为都荒废了,还是元婴境,这人啊,精力有限,还是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啊。” “小师祖,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已经很优秀了。” “没办法,作为小师祖,我肩头的担子很重。” “小师祖,您辛苦了...” “一切都是为了宗门...” 许闲装,刘庚夸,装的乐此不疲,眼中忧国忧民,夸的不知疲倦,眼中竟是崇拜。 许闲讲。 众人听。 随着云舟起航,忙碌的商堂众人也都跑了过来,将许闲围的水泄不通。 夸的人多了,夸的也更猛了,许闲的调调也不得不被迫拔高。 温晴雪还好,他与许闲认识的早,对于自己这位小师祖了解的自然也比别人多,自是习以为常。 端坐甲板,长剑横膝,阖眸蕴神。 药小小。 对于许闲的崇拜,是盲目的,她的喜好之一,就是听小师祖吹牛,还是百听不倦那种。 此时此刻,坐在人群外,捧着脸蛋,笑得比这春日的山花还要灿烂。 反倒是药知简,越听越迷糊,轻轻碰了碰自家小侄女,压着嗓子道: “小小。” “咋啦?” “小师祖一直都是这样吗?” “哪样啊?” “浮夸!!” 药小小眯着眼,否认道:“哪有浮夸,小师祖说的都是实话啊,他可努力了,为了宗门,不怕苦,不怕累...” 药知简目光闪烁,将信将疑,“是吗?” 药小小满目星光,肯定道:“当然,小师祖是我见过最诚实的人,值得信任。” 药知简:“???”突然觉得,自己的侄女比以前更蠢了。 第200章 镇妖渊 高山巍峨,直插云霄,云雾缭绕,气势恢宏。 刘庚指着那座高山对众人说道:“小师祖,你看,那座山就是界山,是北境万千大山中最高的一座山,过了此山,便不再是我问道宗的管辖地界了,以此山为界,往前在走三千里,就是真正的大荒。”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 界山。 在问道宗的史料中有明确记载。 万年之前,剑祖李太白,带领中原里的百家,千宗,万族大败妖族。 妖族溃败大荒。 休战! 兽神白泽携八大部族之主,与人族求和,愿退让北境五千里。 并承认其为人族疆域,兽族永不来犯。 剑祖李太白不允。 往东在移三千里,直至荒河为止,划为双方的缓冲区。 妖族妥协。 双方就此签订盟约。 双方约定,三千里休战区,人妖共有,可随意往来,但是却不许八阶兽皇和八境大乘期以上的存在,踏足此间。 否则。 便视为单方面撕毁盟约,即为宣战! 后来。 契约奠定后,剑祖与三教祖师,合四圣之力,于北海之滨,搬来这座高山,立于此地。 赐名界山。 也以此警醒世人,过此山,便不再是人族地界。 万年来... 三千里休战区,彻底沦为人与妖的修罗扬,纷争不断,杀伐不休。 妖兽入此间猎杀人族,以炼人丹。 人族入此间截杀妖族,以食其肉。 这里,也成了中原里,那些百家,千宗,万族的天骄们的试炼之地。 但是。 尽管万年来,打生打死,可是不管是人,还是妖,都默契的遵守着当年的约定。 八境者。 不入此间。 万年的杀伐,妖与人族的血,洒在这片土地上。 这片血腥弥漫的战扬,被人族命名为镇妖渊。 还在镇妖渊外,建立了斩妖城。 而在妖族的口中,此地名为嗜血森林,他们也在那一边,荒河畔建了一座城,叫灵丹城。 顾名思义。 斩妖城里斩妖人,灵丹城里人炼丹。 归根结底,都是生意。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打打杀杀。 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只有立扬的不同。 人看妖全身是宝。 妖看人亦如是乎。 许闲视线延伸,界山之后的那片天幕上,烈日下,蓝天白云间,悬着两个东西。 一黑。 一白。 像是两个大大的眼睛,静静的躺在天上,俯瞰着三千里镇妖渊。 许闲好奇,随口问道:“那一黑一白的两个东西,是什么玩意?” 药小小举手抢答,“小师祖,我知道,我知道,白色的是灵瞳,黑色的叫妖眸。” “嗯?” 药知简侧倚着栏杆,双手环抱,轻笑道:“其实就是两件法器,用于监视三千里中立区,白色的灵瞳,能感应到八阶之上的兽皇气息,至于那妖眸,则是能察觉大乘之上的气息。” “任何遮掩的手段和术法,在灵瞳和妖眸的洞彻下,都将会无所遁形。” “一但其中一个察觉异常,便会发出警报,可以在瞬息之间,将消息传回去,并且,强行打通一道虚空通道,强者顷刻可至。” “那灵瞳连接的通道,就在我宗祖峰之上,至于妖眸连接的,是妖兽一族的无上圣地神月潭...” 陈庚听闻,附和道:“知简师叔说的没错,灵瞳和妖眸就是监视这三千里镇妖渊的,也多亏了这两件法宝,不管是大荒的妖兽还是中原里的人,才不敢乱来,渡劫境巅峰的强者本尊降临,任你是谁,分分钟就得殒命,而且,若是由此挑动人妖彻底开战,也没谁敢背负这个千古骂名。” 许闲点头,吐出二字。 “严谨!” 陈庚继续恭维道:“所以小师祖大可放心,有知简师叔和温师叔跟着你,在这斩妖城,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在说了,斩妖城里,我宗弟子也不少,小师祖若真遇到危险,喊一嗓子,自有门中弟子前来护你的。” 许闲勾着唇角,悻悻道:“碍...此言差矣,我此次前来,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打杀杀的,我只要不出这斩妖城,妖兽还能杀进来害我不成?” “小师祖说的是,不过人之祸,有时胜过妖魔啊。” 许闲却是毫不在意,霸气侧漏道:“他们敢吗?” “那自然还是不敢的,哈哈哈哈!” 两年前。 邺城叛变,问道宗万剑齐出,三日杀穿苍梧帝国,剑悬中原,三教圣人铩羽而归。 现在中原都传疯了。 问道宗之所以搞出那么大阵仗,两位渡劫境显露人前,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一个人。 也就是问道宗的小师祖。 许闲! 当今中原,怕是许闲把衣服全扒了,站着让人捅,也没哪个宗门敢动刀吧。 就是十二仙魔窟的余孽也不敢啊。 毕竟。 血淋淋的教训犹在眼前,他们可不想当那个替罪羊。 能不能杀死另说,用一宗之前程杀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少年。 这是傻子才干的事。 云舟继续前行,眼中世界,渐渐变化,于云端放眼看去,所见一片苍茫。 群山渐低,渐缓... 直到最后成了平坦一片,从高处往下看去,像是一个深谷,从南至北横贯,远不见边。 其上。 灰雾萦绕,似有瘴气,又似血气,总之远远看去时,让人莫名压抑。 本是晴空万里无云的天,那里却偏偏深沉的可怕。 就像是一头远古巨兽,盘踞在其上似的。 若是细细的听。 不时还能从远方听到一声声渗人的凄厉和惨叫。 许闲都不用问,想必这就是镇妖渊了。 那盘踞的雾,应是地煞之气。 地煞之气何来?常年鲜血洒落,滋养土地而生。 镇妖渊前,见有一座高墙,将其与雾海隔开。 高墙以石堆砌,偶见坍塌,时见破败,墙体之上,还残留着剑痕,雷击,兽爪...等的痕迹。 高墙之后。 是一片人类的聚集区。 房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不规则的分布在其中,有木房,石屋,还有临时的帐篷... 路过时。 偶见人影,御风而过。 其中一角,还停靠着许多云舟,各式各样,大小不一,其上旗帜亦是五花八门。 许闲初见时,颇为震撼,与其说这是一座城,倒不如说这是一座难民营,更贴切一些。 忍不住吐槽道:“这斩妖城,好破啊!” 药小小猛猛点头,“是啊,是啊,太寒酸了,像原始人的部落,你看,还有人在那搭帐篷呢?” 第201章 斩妖城 药知简从旁附和,“就是,小小,你以为是来度假的呢?” 药小小撇一撇小嘴,“哦”了一声。 许闲深吸一气,“我们下船吧。” 与刘庚拜别。 刘庚挽留,说是否需要自己带着他们熟悉熟悉这斩妖城。 顺便介绍几个常年在此地负责收购和刺探情报的门中弟子。 却被许闲拒绝了。 来之前,许闲在宗门中,多方打听,对于斩妖城,许闲早已有所了解。 脑子里也早就有了计划。 而且。 自己身边都带着两位七境强者了,确实不至于在叨扰此地的宗门弟子了。 整个宗门。 210个七境强者,两个跟着自己,足够了。 刘庚不再坚持。 只是叮嘱许闲万事小心,若有需要,可到商堂收购的商铺找那里的负责人。 还给许闲大概指了一个位置。 许闲道谢之后。 便就带着三人走了。 离开云舟之后,几人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御剑来到了那高城之上,站在这破败荒芜的石头城头,眺望了一眼城外镇妖渊。 身处此间。 血腥扑鼻。 阴风森森。 感慨颇深... 时见一群群修士,互相组队,来往于眼前雾海与城池,谈笑风生,豪云壮志。 有不修边幅的汉子。 有出落不尘的仙子。 道家的道士,儒家的秀才,还有佛家的沙弥... 背剑之人。 舞扇少年。 凶神恶煞之辈不少,慈眉善目者也不少。 可谓是鱼龙混杂,千奇百怪。 他们站在城头时,来往出入的斩妖人,也会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向他们,眼神充满审视。 目中一半惊奇,一半忌惮。 许闲在城上观察一番,大底也有了些发现。 此间修士尽是筑基期以上。 炼气,炼体者极少,金丹境的相对最多,元婴境也不少,但是也不多。 在队伍中似乎都担任着领袖的存在。 而一些六境,七境的就比较稀少了。 像这些存在的旁边,大多都会跟着一个或者几个年轻的后生,境界普遍在元婴之下。 不用想也知道。 这些人来此并非斩妖,而是陪同。 就像是温晴雪和药知简一样。 说好听点。 叫护道者。 讲俗一些。 保镖而已。 看了一会后,许闲带着众人离开了这座城头,进入了真正的斩妖城,亦如云端所见,斩妖城尽显破败。 沿街房屋极众。 大多破破烂烂,不少院墙坍塌,交错纵横的大道街巷,更是坑坑洼洼。 尽显萧瑟和悲凉。 随着往城中深入,街边,巷角随处可见斩妖人,或是一人独坐,磨刀擦剑,或是几人齐聚,矗立道旁... 一个个风尘仆仆,还有些人鬼难辨。 不过。 不管是男是女,这些人的眼中,都好似盛着寒光,杀意激荡,一看就是经常杀人斩妖的主。 都不好惹。 城里很安静,没有喧闹声,没有叫卖声。 街道两侧,偶尔能看到几家店铺,除了铸剑铺,就是丹药阁... 当然也有一些道士,在路边铺快布,布上摆些符纸,一个个昏昏欲睡,不喊不叫,佛系摆摊... 偶尔听到些动静,还是修士间的互殴较量。 这里可没有王法。 更没有秩序可言。 往往可能因为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能酿出一扬生死搏杀来。 气氛沉寂且压抑。 药小小紧紧的贴着许闲,拽着他的衣角,探头探脑。 许闲则是大步流星,时禽笑意。 温晴雪眸若寒霜。 药知简目空一切。 问道宗的剑衫往身上一穿,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这座城里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都不会往他们身上蹭。 这就是实力。 也是宗门的底气。 三教之人大抵也是如此。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这里的,都是奔着杀妖来的,历练也好,讨生活也罢,若非生死之仇,谁也不会主动挑事。 能忍则忍。 得过且过。 “有高手?” “是问道宗的人...” “瞅瞅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啧啧,应该是刚来。” “新鲜,这斩妖城哪天没有新来的人,哪天没有人永远长眠,别管你是问道宗还是三教的,能活下在说..” “废话,三教的,问道宗的,百家的...你以为跟你一样命贱,你也不看看,那丫头身边跟着些什么人,一个元婴,两个七境,能死得了?” “呵...” 偶有听闻,少年一笑置之。 于这破城中央,人流相较密集之地,许闲寻一无主的房子,踹门而入。 顿时烟尘阵阵,簌簌如雪雾 “就这吧,四通八达,门口也够宽敞。” 药小小捏着鼻子,伸头探脑,满眼嫌弃,“好破啊。” 许闲耸一耸肩,“没事修,缮一下就好了。” “哦!” “各位开工吧。” 温晴雪魏然不动,药知简事不关己。 “你俩愣着干嘛呢,干活啊?” 姑娘和青年对视一眼,懵懵懂懂。 最后齐刷刷看向许闲。 “我们?” “对啊!” 温晴雪略一沉吟,“我不会。”说完扭头走开,寻一空地一坐,打坐修行。 药知简背着手,仰头望着天,敷衍道:“那个,我去四周转转,摸摸情况。” 破屋前,只剩许闲和药小小大眼瞪小眼。 许闲望着药小小。 药小小满眼赤诚,弱弱道:“小师祖,其实我也不会!” 许闲无语,嘴角抽抽。 “一边玩去。” “哦!” 于是乎,许闲撸起袖子,独自开工,先爬上屋顶,查缺补漏,又冲进房间,一通打扫。 见啥扔啥,有啥扔啥。 最后。 修缮院墙,重新粉刷。 要说这房子的装修和翻修,那确实是属于许闲的专业了? 毕竟上辈子,他可是土木工程毕业的。 干起来。 可谓是得心应手。 乒乒乓乓,叮叮当当... 而三人就在一旁看,始终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温晴雪说,自己是来当保镖的,不负责打杂的活,药知简说同上。 至于药小小。 单纯就是怕帮倒忙。 许闲也不抱怨,自己的事情,还就得自己来。 天黑时。 屋中烛火点燃,少年收工,挥尽汗水,“呼...搞定!” 三人进屋。 看着焕然一新的破屋,惊叹连连。 “唔!—厉害了!” “专业!” “不愧是小师祖啊...” 第202章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 河倾月落,一夜无声。 次日清晨。 许闲起了个大早,天刚亮的时候,他便在门口圈了一块空地,简单的支起了一个棚子。 把灵炉和铸剑台往门口一摆! 寻来一块大石碑,立在门前,持剑刻下八个大字。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 方才满意收工,站在门前那般一看,摸着下巴,笑道:“完美!” 药小小三人看着那块石碑,眼中神色,各有不同。 药知简说:“这...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温晴雪中肯道:“有点!” 药小小反驳道:“招牌嘛,名头大点也合理啊,而且,小师祖可是六品灵锻师,说是斩妖城第一,确实也没毛病啊?” 二人对视一眼,下意识的点头,以示认同。 好像也确实没错。 这普天之下,仙锻一人,不出山。 九品灵锻三人,不问世。 八品也没几个,七品也不多,六品,问道宗加起来也才十来个,整个天下想来也不多。 这些。 基本上都在大家族,大宗门。 许闲六品跑斩妖城,说是此城第一,也算实至名归。 ..... 挂牌营业。 许闲让温晴雪坐在门口的左边,让药小小坐在门口的右边,让药知简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自己则是跑到门前,高声喊道: “瞧一瞧。” “看一看。”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今日正式开业,六品灵锻师,为你铸器,现铸现卖,支持定制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先到先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许闲声音洪亮,加持着元婴之力,于清晨回荡八方,为这死寂一般的斩妖城,添了几许喧嚣。 路过人群,纷纷驻足,抬眸看来,论调声声。 “什么动静?” “新开了一家铸剑坊?”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牛皮吹的好大哦。” “六品灵锻师,真的假的?” “去瞅瞅...” 动静够大,名头够响,又打着六品灵锻师的头衔,自是一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又加之门口坐着两个漂亮的仙子。 很多人还是忍不住的围了过来,凑起了热闹。 其余的人也跟风而来,顿时之间,小小铸剑坊前,沸反盈天。 粗略一数。 不下数百。 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少年,你说的是真的?” “六品灵锻师,你怕不是哄鬼哦?” “还第一铸剑坊,你有那个实力吗?” “就是就是....” 人群起哄,质疑声不止。 许闲见人围得差不多了,跳上铸剑台,面向人群道:“问的好,我有没有这个实力,用嘴说肯定不行,不知道诸位是否认得这个?” 说着。 许闲将自己从铸剑堂那里得来的牌子面向众人,缓缓移动。 人群踮脚伸头,争先恐后。 “这是莫子东西...” “我没见过。” “好像是腰牌,是写着六品灵锻师。” “真的假的,不会是你自己打出来的,来哄我们的吧?” “这好像是问道宗的铸剑腰牌?” 许闲指着人群中一人,大喊道:“没错,这位兄台很识货,这就是问道宗铸剑堂颁发的腰牌,权不权威,想必不用我多说吧,我问道宗,可从不弄虚作假。” 听闻是问道宗的腰牌,又看几人穿着确实也是问道宗的,一时之间,起哄声少了很多。 大部分人,已是将信将疑,私语阵阵。 提问之人的语气,也恭敬了几分。 “敢问兄台,当真是问道宗的六品灵锻师,可我从未记得,问道宗有你这般年轻的六品锻造师?” 许闲也不瞒着,雄赳赳,气昂昂,自报家门道: “鄙人不才,师从阮昊,阮大师,是阮大师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货真价实的六品灵锻师。” 听闻阮大师,台下顿时咦声一阵。 “阮大师?” “九品灵锻,除开古剑山,当世铸剑第一人...” “阮大师收徒了...” 一个个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若真是阮大师的弟子,年纪轻轻就六品灵锻了,那此子还真没有吹牛。 说是斩妖城第一铸剑坊,也算名副其实。 不过仍有混迹其中的同行,趁机发难,揭穿道: “道友们,你们别听他吹牛,阮大师这一生,从未收徒,唯有一人,还是问道宗的小师祖,那位十八岁的元婴许闲,难不成你是许闲不成?” 人群再度起哄。 “对啊,你是许闲啊?” “就是,耍我们呢?” “兄弟,可别闹了,这因果你扛不住。” 许闲轻咳一声,勾着唇角道: “没错,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许闲。” “嘶——” “唔....” 众人看向少年眼中,七分震惊,三分恍惚,皆是不可置信。 许闲。 世人不曾见过。 可是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的名号,却是举世皆闻。 两件事。 第一件,他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为了替他报仇,问道宗万剑齐出,剑悬南天,苍梧险些灭国。 第二件,十八岁不到的元婴境,凡州新生代第一人,万年一遇的天才。 关于他的传闻,他们听的多了。 今日。 居然见到真人了。 “你...真是问道宗的许闲?” “没错!” “问道宗的小师祖?” “对!” “十八岁不到的元婴境?” “如假包换!” 众人提问,再三确认,少年语气肯定,目光坚决。 “我滴妈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药小小趁机举手确认,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可以作证,他就是问道宗的小师祖,凡州最牛的铸剑师。” 众人彻底麻了... 十八岁的元婴也就算了。 二十岁的六品灵锻师也忍了。 可是。 这堂堂问道宗小师祖,跑到斩妖城开了家铸剑坊,这叫什么事? 请问,这合理吗? 感觉做梦都没这么荒唐吧。 可看这架势。 还真由不得他们质疑。 那可是许闲啊。 问道宗的小师祖,他们可不认为真的有人敢在斩妖城里,大摇大摆的冒充。 要知道。 这斩妖城里,问道宗的弟子可不在少数,真要是假的,分分钟就被人给活劈了。 他敢承认。 他们就敢信。 即便很不真实。 他们不再质疑,也不再喧嚣,而是一个个变得格外老实,甚至,都不敢在直视少年的目光。 人群中,一个修士举手,弱弱问道:“敢问,许大师,您这铸剑坊,卖的何剑,要价几何?” 第203章 以兽换兵 人群懵懵懂懂,眼中却又尽是求知,价格几何,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你出来卖是一回事。 我能不能买得起,又是一回事。 众所周知。 这普天之下,仙兵最好,有幸听过,见过的都没几个,更别提买了。 其次是天兵。 动辄天价。 再然后就是地兵和灵兵。 这些是可以买到的,可是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毕竟这普天之下,能养得起铸剑师的都是大宗门大家族,他们首先是在内部消耗。 只会拿出一小部分,在市面上交易。 灵兵还好。 不怎么稀奇。 可这地兵级别的法器,真不是随随便便能买得起的。 哪怕是他们这些用命挣钱的,买一件地兵,那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眼前的问道宗小师祖,是六品灵锻师。 他自然能铸出地兵。 这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们能接触到一手货源,拥有了购买途径。 同时。 他们也在奢望,奢望他大老远跑这里折腾,能够便宜一些,优惠一些,最好,是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即便这样的想法,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有些奢望。 许闲见人越聚越多,气氛也烘托到位了,便不再卖关子了。 于众人的期待中,进行了最终报价。 “诸位肃静!” 人群噤声... “我这铸剑坊只卖精品,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只卖地兵,不卖灵兵!” 人群唏嘘... “买我的兵器,我不要灵石...” 人群哗然... “想要,拿妖兽的尸体来换,五头五阶妖兽,换一柄下品地兵,七头五阶妖兽,换一柄中品地兵,十头五阶妖兽,换一柄上品地兵。” 少年说话,人群交头接耳,好似沸腾。 以妖兽的尸体来换兵刃,这方式倒是有些新奇。 只不过。 在斩妖城,妖兽的尸体本来就是硬通货,细细想来无非就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除了新奇,也无其它,他们听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面默默盘算。 这笔账,划算还是不划算? “五头五阶妖兽换一柄下品地兵,亏还是挣?” “一头五阶妖兽的尸体,价值1000多灵石,五头最少得六千多,快七千了都。” “那划算吗?” “这算下来,和直接去买也差不了多少啊?好像还更贵了。” “是啊,上品地兵便宜的,也差不多一万多灵石,十只五阶妖兽也能卖一万多灵石,里外里他还能挣一点呢?” “所以这是个坑吗?” “不不不,账可不能这么算,上品地兵,可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就是,动不动就上拍卖会,有钱你未必能买到?” “那到底是划算还是不划算啊....” “.....” 他们低着头,六七成群,小声探讨,一个个面面相觑。 一笔账,于嘈杂中,愣是怎么也算不明白。 有人说不划算,许闲就是换汤不换药,天下商人一般黑。 有人说很划算,因为地兵在外面,没那么好买到。 各持己见。 各有说辞。 偶有争吵。 时有质疑。 有人起哄。 “许大师,你这生意,也不怎么样啊?” 见有人质疑,众人开始停止争论,将矛头指向许闲。 “就是就是,就不能给个实在点的吗?” “许大师,太贵了,买不起啊,便宜点呗?” “许大师,你这天下第一铸剑坊,怕是有些吹牛皮了哦?” “同样的价格,我们干嘛要跟你买啊?” 温晴雪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静静看着许闲表演。 药小小却略显焦急,见人群骚乱,替小师祖捏了一把汗。 至于药知简,坐在房顶上,半眯着眼,暗暗骂了一句。 一群蠢货。 六品灵锻师。 整个凡州绝不超过100之数。 他们打的兵器,那可不是市面上随便能买到的,这么说吧,一个六品铸剑师铸造出三把兵器,好的留下,中间的卖给熟人,最次的那柄才会摆到货架下。 同样的品阶。 价值可不一样。 当然。 他不相信这里面没懂行的,无非就是趁乱,想多占点便宜罢了。 许闲丝毫不慌,眼前所见皆在意料之内,他既然不远千里来此开店,冒无畏的风险,他要做的就是垄断。 这座斩妖城里,所有能猎杀到的五阶妖兽全部垄断式收购。 既然是垄断。 他又岂会没有点真东西呢? 勾着唇角,竖起一个手指,笑道:“诸位,我只说两点,这第一点,只要是五阶妖兽,全乎的,不论品种,不论血脉都行。” 话音一顿,他接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语调也随之加大,朗声道:“这第二点,找我换兵刃,现换现打,你想要刀,我给你打刀,你想要剑,我给你打剑,尺寸,样式,品阶,你说的算。” “诸位道友都是修道中人,都是人中龙凤,划不划算,你们心里有数!” 许闲此言一出。 店门前顿时一片沸腾哗然。 抛开第一点不讲,妖兽本就有好有坏,有高有低之分,但是这却只是一个小便宜。 当当这第二条。 很难不让人心动。 现打现换,样式自己定,这简直就是王炸了。 之前说过。 地兵不同于灵兵,款式多,人卖的也多,购买者自可挑选,怎么着也能买到合适的。 可这地兵。 那可就不一定了。 主流的就那几种,款式更是大差不差。 但是现在。 许闲的货,是现做的,不止样式,就连尺寸都能自己定,其中差别,就好像是普通货色和私人订制的区别。 不止听上去好听。 也更能满足大多数人对武器的幻想。 一柄地兵。 对于绝大多数的修士而言,一用可就是一辈子,这就和买房一样,花尽积蓄,那是必然的。 但是能买到自己心仪的,这可就看运气了。 然现在。 许闲把这样的顾虑给他们消除了。 这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划不划算。 用脚指头都能算明白。 “我定一把。” “算我一个。” “还有我...” “能给我打把扇子吗?” “我想要一把尺子?” 他们争先恐后,前仆后继,一时上头,如同抢鸡蛋的大爷大妈似的,生怕今日错过,许闲就收摊了似的。 许闲笑得极欢,安抚众人道:“诸位,一手给货,一手锻造,有妖兽尸体的往前来,没有的往后梢一梢。” “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人群里挤出一个秀才模样的修士,温文尔雅,还真就扔出了一个储物袋,稍大声道: “许大师,这里面有六具五阶妖兽的尸体,能否给我铸一把扇子,我有图纸...” 许闲稍稍眯眼,拍板道:“能!” 第204章 生意兴隆 “哦...好像新开了家铸剑坊,动静闹挺大...” “一家铸剑坊而已,多新鲜?” “这家不一样,听说是用妖兽的尸体换法器,而且,能定制...” “真的假的,那是得去瞅瞅..” 斩妖城内。 许闲开业不到半个时辰,就揽到了第一笔生意。 是一个来自中原山海书院的书生。 以六头五阶妖兽的价码,拍下了第一单。 并掏出了一张折扇的图纸,交给了许闲。 只要能打出来,便愿意多支付一头妖兽尸体。 众所周知。 扇子这种兵器的制作,是要比一般的刀枪剑戟要复杂的多,挑战自然是有的。 可对于许闲来讲。 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铸一柄下品地兵,还不是有手就行,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见少年信心满满的接下,旁边的人群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有人上赶着给他们试一试真假,他们自然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 任你许闲刚刚说的天花乱坠,众人如何心动。 可心动是一回事。 真正的掏钱又是一回事。 他们还真想看看,这位六品灵锻师,问道宗的小师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实力... 许闲也不介意,乐意看,就让他们看,没有什么广告,是亲自上演一遍更有效果了。 为了增加效率。 他取出了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合成仙金,又取出了锻星锤,稍微活动四肢。 “诸位!” “你们且都瞧好了。” “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技术了。” 在人群的起哄和期待中,许闲起火冶炼,握锤开砸。 霎时间,轰鸣震耳,四周喧闹更胜一筹。 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 不少同行挤进人群那么一瞅,就已知有没有。 “好大的力气。” “好稳的锤法。” “这是个高手啊!” 许闲专心锻造,看热闹的却是越来越多,有的站在远处看,有的蹲在树上看。 闻讯而来的,自然也有问道宗的弟子。 “嘶...那不是小师叔吗?” “小师叔怎么来斩妖城了?” 有人听闻,便追着问: “那真是许闲?” “许闲也是你叫的,那是我们小师祖,你得管人叫前辈?” “别扯,你家小师祖锻造水平如何?” 问道宗的弟子也不含糊,张嘴就来。 “我只能告诉你,顶级!!所有的传闻,都是真的。” 毕竟宗门中都在传,小师祖可是万年无一的锻造奇才,还是阮大师的关门弟子,当初更是当着全宗人的面,打出了一块合成仙金, 那锻造术自然没得说。 得到了来自问道宗弟子的确认,许闲的可信度,自然而然又增长了几分。 问道宗的招牌。 那是有口皆碑。 问道宗的小师祖,立起一块牌坊,说这是斩妖城第一铸剑坊,那这就是了,谁来都不好使。 那柄扇子。 许闲整整打了一个时辰,可谓挥汗如雨。 斩妖城不大。 许闲这位小师祖来斩妖城卖剑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斩妖城,闹得人尽皆知。 闻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斩妖城也从未像今日一样热闹。 温晴雪不得不拔剑立在门前,呵退众人,站到十米之外。 免得有人动了心思,危及许闲的安危。 须时。 锤声止,一把扇子渡灵成功,淬火定形,许闲握着折扇,露出嘴角弧度。 “搞定!” 等候多时的秀才,满目期待。 围观的人群们,探头伸脑。 只用了一个时辰。 就锻造成功了,便是他们这些不懂铸造的修士,也明白,眼前的少年很厉害。 当然。 前提是。 他手中的扇子,得是下品地兵。 许闲于万众瞩目中,踱步至秀才面前,微笑道:“你要的扇子,拿好。” 秀才双手接过,捧在手中一看,顿时身躯一颤,恍惚抬头,望向许闲,有些结巴道: “地兵中品?” 浅闻四字,地兵中品,四周人潮以听骚乱。 不是说好的下品地兵吗? 怎么打出了一件中品地兵? 许闲故意大声回应道:“没错,就是中品地兵,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这多出一品,不算你钱,全当我送的,哈哈哈!” 秀才听闻,大喜,握着折扇慌忙拱手一辑。 “多谢许大师!” 许闲眯着眼,明知故问道:“阁下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许大师不愧是六品灵锻师,这手艺,没得说。” 他满意了。 许闲也满意了。 围观的人潮却是彻底疯了。 一个时辰。 现铸地兵。 这实力,这水平,这手法,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而且价格也公道,真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纷纷展露购买欲望。 “许大师,我想打一柄长枪...” “我先来的,我想铸一柄重剑...” “小师祖,我是落云峰的,自己人,能不能插个队。” 人潮突然热情的可怕,许闲笑得爽朗,“大家都别急,我这生意,不是一天两天,是长久的,都能给你们打,但是还是那句话,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许大师,我有六阶兽王的尸体行不行?” “许大事,我没尸体,给您灵石行不行?” 许闲态度很坚决,“只换不卖,只要五阶妖兽的尸首,全乎,其余免谈。” 还得先验货。 在现扬锻造。 有的人看个热闹,五阶妖兽的尸体,也不是谁都备着,像他们这样的,打到了大底也就早卖了。 而且。 也不是谁都能猎杀到五阶的智兽。 有人则是刚好有,原本想着等冬季的时候,价格上涨在卖,现在刚好能换一柄地兵。 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有人说这个极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许闲退居幕后,把药小小推到人前。 “小小。” “我在呢,小师祖。” “你登记一下,要换的留下,不换的就让他们散了。” 药小小甜甜一笑,立在人前。 “诸位,要换的到我这里登记,不换的就散了吧。” 有人问道:“小姑娘,冒昧问一下,您家师祖什么时候走,我们现在去猎妖兽,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药小小老气横秋道:“我家师祖说了,五阶妖兽,有多少要多少。” “妥了!” “兄弟们,走了,猎妖去。” “有搞头啊!” “害...算了,我小小金丹境,五阶妖兽我都不敢近身,没戏咯。” “你一金丹境,没背景,没实力,还想用地兵 ,搞笑呢?”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可我不爱听,麻烦下次别说了,谢谢!” “.....” 第205章 名动天下 “许闲,哪个许闲?” “还能是哪个许闲,可不就是问道宗那个小师祖,顿悟剑碑,两年破元婴那个许闲。” “他还会铸剑?” “啧啧,不止会铸剑,水平还不低,是个正儿八经的六品灵锻铸剑师。” “真的假的?” “真的不能在真,他开业第一天,一口气打了六柄地兵,我就搁旁边看的,那手法,真稳啊,可惜,要五头五阶妖兽才能换一件,跟我无缘啊。” “也不贵啊,五头五阶妖兽,也就6,7千矿灵石啊...” “人家不要灵石,啥都不要,就要五阶妖兽,还得是全乎的。” “还有这奇葩规矩?” “可不是,现在城里的那些斩妖小队,全都出发了,忙着去猎杀五阶妖兽...镇妖渊,要不安生咯...” 许闲刚来数日。 整个斩妖城便已是风云莫测,流言四起。 虽然他什么都没干。 可他那间铸剑坊的出现,却也搅得半座斩妖城不宁。 特别是那些亲眼见证许闲锻造出地兵的修士们,无不蠢蠢欲动。 花同样的钱。 却能购买到定制的地兵,这对于他们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特别是还在这斩妖城里,以妖兽尸体就能换取,没有什么方式比这更直接了。 许闲刚开业的第一天。 药小小的本子上就登记了不下百人的预定,这些都是有现货的。 许闲开足马力。 一日可锻六件,数日下来,交货了一小半,拿到货的,都满意极了。 品质没得说。 问道宗的头衔。 阮大师的亲传弟子。 绝对物超所值。 这让原本在观望的,也动起了心思。 可五阶妖兽的尸首,还是全乎的,也不是谁都有的。 所以很多猎妖组织,这些天都杀出去了,深入镇妖渊猎杀妖兽。 别的地方。 五阶妖兽兴许难寻,在镇妖渊外的大荒里,还不是遍地都是,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 还有的人,不愿涉险,干脆就在斩妖城的进出口处,高价回收五阶妖兽的尸体,只为了凑齐十只,找许闲换一柄上品地兵。 这些人。 大多都是不差钱的,中原里的一些小家族,有点家底,奈何没什么渠道购买到上品地兵。 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愿错过,哪怕多花点灵石,他们也情愿。 这也导致了许闲的生意极其的好。 比他想象中还要爆火。 一开始。 同行还挺眼红的,毕竟斩妖城开铸剑坊的可不止是他许闲一个,可没几天,他们也发现了。 许闲的出现,和他们的生意完全不冲突。 他们平日里,也就是给人修修补补,偶尔打些灵兵往外出售,人许闲只卖地兵。 产品定位根本不是同一个市扬。 反倒是因为许闲的出现,这斩妖城里的猎妖人疯了一般的冲进镇妖渊猎杀妖兽。 修补兵器的生意也自然跟着变好了。 双赢。 私底下没少说许闲的好话。 说人仗义。 说人水平賊高。 ...... 随着时间的推移,传闻不止于斩妖城。 伴着商船的往来,问道宗小师祖在斩妖城开了家斩妖城第一铸剑坊的事情,也渐渐蔓延到了中原。 不少人都听说了。 五头五阶妖兽能换一柄下品地兵,七头中品地兵,十头上品地兵的事。 而且是按照你的心意和图纸现打的。 一时真假难辨,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小家族和小宗门动了心思,派出门中的五境,六境强者前往北境斩妖城,一窥究竟。 还下了死命令,若是真有此事,让他们务必深入镇妖渊,猎杀妖兽,和许闲进行交换。 这件事自然也捅到了叶仙语的耳朵里了。 对此。 叶仙语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这个小师弟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做生意? 就是做的这生意? 商堂和铸剑堂的堂主,得知此事后,大腿都拍断了,一个说小师祖卖的便宜了,一个说小师祖不该把地兵这种战略物资乱卖给别人。 可人家是小师祖,辈分上压了他们一头,他们也不好过问。 李青山找到了叶仙语,问她对此事怎么看。 叶仙语很平静,她觉得挺好的,卖给谁不是卖,卖给那些斩妖人,也是用来斩妖不是? 李青山说自己不是说这个,他强调,许闲已经垄断了五阶妖兽的生意了。 问道宗的商堂还好,反正是自己人,但是中原那些人,肯定会记恨的。 叶仙语只回了他三个字。 那咋啦? 李青山又说,收到影堂那边的消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斩妖城里去了很多人,那片镇妖渊猎杀妖兽的数量,已经是往年的数倍了。 这样搞下去,就不怕妖兽翻脸? 叶仙语还是三个字。 那咋啦? 李青山气得浑身发抖,叶仙语知道李青山不是怕,只是担心许闲因此卷入旋涡和风波中。 毕竟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就是怕。 两年前邺城之事重演。 并且这一次,许闲所在斩妖城,还是一个是非之地,偏偏他又是大乘境还去不了。 叶仙语安慰李青山。 “你放心好了,你小师叔不会有事滴,小温和药家那小子守着呢,而且,斩妖城里,喊一嗓子,分分钟能钻出来上千的问道宗弟子,谁能拿他如何?至于大荒里的那些家伙,它们不敢的...” 叶仙语很自信。 李青山很沉默。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于是他写了封信,托人带给了温晴雪,让他嘱托许闲,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 后来收到回信,就一行字。 【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他不允许啊!】 另一边。 斩妖城里。 许闲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他算了一笔账,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就收到了4000多头五阶妖兽的枯骨。 而且。 目前预定的订单,早已排到了一个月后。 订单量不成问题。 他也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按照目前这个势头和形势,随着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响,只要稳住产量,自己的计划,就能实现。 他现在,开足马力,平均一个时辰,就能锻造出一件地兵来,每天他只休息两个时辰。 每天可打出9—10柄地兵。 平均一日。 可兑换妖兽尸体的数量为80头左右。 四年。 自己只用干四年,就能攒够10万枯兽骨。 当然。 这是理论上的效率,事实上,许闲已经快有些扛不住了,每天都在咬牙坚持,嗑药蓄力。 神剑池上,妖兽尸体堆成山,他却日渐憔悴,倒是锻造技术,突飞猛进。 他出发前准备的灵矿石和合成仙金也见底了。 材料短缺。 资金见底。 一日深夜,许闲让药小小请来了商堂在斩妖城负责收购事宜的执事,准备谈一笔生意。 铛! 铛!! 铛!!! 药小小:“小师祖,人来了。” 第206章 做笔生意 [化神境·中期]的字眼。 瞧见许闲朝自己看来,中年男子拱手一揖,拜见道:“商堂三代弟子,柳青回见过小师祖。” 许闲微微顿首,笑道:“出门在外,无需拘谨,屋里聊。” “遵小师祖法旨。” 许闲入了屋中,自长桌落座,柳青回亦步亦趋相随,矗立桌前,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药小小端来泡好的热茶,斟了两杯后,笑道:“小师祖,没我啥事,我去炼丹咯?” “嗯。”少年微笑点头。 白发小姑娘娘蹦蹦跳跳出了屋,转而进了隔壁的炼丹房。 许闲在斩妖城开了一家[斩妖城第一铸剑坊]。 没过几天,药小小就在隔壁开了一家[斩妖城最良心的丹铺。] 少年卖武器,姑娘卖丹药。 许闲打铁,药小小炼丹,沾了许闲的光,加之药小小的丹药价格相对便宜,哪怕卖的只是些低阶的丹药,生意却还不错。 也算是日进斗金吧。 不过挣到的钱,却也全贴在了许闲的铸剑坊上了。 毕竟。 两个月了。 许闲这铸剑坊虽然门庭若市,可始终是只出不进,至今为止,一块灵石的进账都没有。 支撑到现在,靠的就是前几年存下的老本。 药小小走后,许闲端过桌上的苦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示意眼前的汉子,“坐啊!” “好!” 柳青回老实落座。 “喝茶!” 柳青回端起杯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又将其放了回去。 许闲打趣道:“我不吃人。” 柳青回怔了怔,一脸糊涂。 “嗯?” 许闲笑谈,“所以你不用太紧张。” 柳青回反应过来,讪讪笑道:“小师祖还真是幽默风趣啊。” 看到出来。 眼前的汉子,貌似不善言辞,甚至有些闷,剑客如此者,自是寻常,只是在商堂,倒是真少见。 “你很怕我?” “绝对没有。” “那就别鞠着。” 柳青回点头应下,转而问道:“小师祖深夜叫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许闲品着浓茶,不答反问道:“商堂在斩妖城的生意,是你在负责?” 柳青回一五一十回道:“不全是,我只是负责斩妖城中的收购事宜,至于一些售出货物的采买和转运,是我另外两个师兄弟在处理。” 许闲若有所思,继续问道:“最近生意如何?” 柳青回面露苦涩,“还行。” “还行?”许闲小声嘀咕,目光落向柳青回。 柳青回解释道:“总体都还好,最近来斩妖城的人多了,前往镇妖渊的斩妖人也多了,所以收成还不错,只是....” 他欲言又止。 许闲微微眯眼。 柳青回语气弱了几分,轻声继续道:“高阶妖兽的材料没有收到,当然不止我宗如此,其它商队也一样,小师祖你是知道的,整个斩妖城的五阶妖兽尸体,都被您垄断了,可到不了我们手上,而且价格一直在涨。” 许闲没有否认。 听说。 现在外边,不少人堵在城门口,高价回收五阶妖兽的尸体,不论品阶,价格从原来的一千多灵石一头,都炒到了快2000灵石一头了。 然后。 收购到的人,大多以十头的价格来许闲这里兑换上品地兵。 所以。 现在许闲的上品地兵,售价已经无限接近2万灵石了。 这个价格。 在同等级上品地兵中算不得便宜,这些人看重的,也就是可以定制这一点了。 即便是如此。 订单依旧络绎不绝,斩妖城里,同样是一尸难求。 可以说。 许闲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斩妖城的GDP拉高了几个层级,这也是为何如今,斩妖城人越来越多的原因。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过。 许闲估摸着,价格应该也差不多到顶了。 等自己手头上这一批订单做完,应该还会小幅度回落,但是对自己,影响却不是很大。 许闲示意柳青回喝茶,漫不经心的问道:“现在中原那边,五阶妖兽的兽皮和兽肉价格怎么样,也涨了吧?” 柳青回匆匆放下茶杯,匆忙道:“涨了,当然涨了,两个月了,兽皮上涨了百分之五十,兽肉涨了快一倍了,这些玩意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价格涨得快,制甲,锻器,炼丹...这些都得要高阶的妖兽皮肉,现在都被小师祖收了去,哪里还有货供应,手头上有货的又不肯往外卖,价格可不就蹭蹭往上窜了。” 许闲对于他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道:“行了,聊聊正事吧。” 柳青回不傻,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小师祖叫自己来干嘛的,定是与五阶妖兽的材料销售有关。 正色以待,“小师祖您说?” 许闲微笑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找你来,就是想让商堂替我出售手上的五阶妖兽的皮肉,不知道这生意,柳执事有没有兴趣?” 柳青回暗道果然,强压着激动的情绪,表态道:“没问题啊,感兴趣,只要小师祖需要,商堂无条件配合。” 许闲强调,“我得跟你说一下,只卖兽皮和兽肉,不卖兽骨。” “行!” 柳青回虽然不知道许闲留着兽骨干啥用,可他清楚,不该问的别问,兽肉和兽皮也是一笔大生意了。 而且。 还是垄断式的。 毕竟。 现如今整个斩妖城的高阶兽皮兽肉现在可都攥在眼前的少年手中,不出意外,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也会如此。 许闲爽朗一笑。 “爽快。” 柳青回迫切道:“不知道小师祖打算如何卖?怎么个卖法?” 许闲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负责提供货物,怎么卖我不管,最后按售价,六四分成。” 柳青回满口答应。 “行!” 许闲玩味道:“我六,商堂四。” “行!” 许闲特意强调一句,“我说的是按最终售卖价分成,保存,运输等一切产生的开销都由你们商堂负责。” 柳青回依旧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道: “完全没问题!” 第207章 爽快的柳青回 柳青回:“行!” 许闲:“工资我不管...” 柳青回:“行。” 许闲:“我需要一笔预付款...” 柳青回:“行。” 许闲:“用仙金支付。” 柳青回:“行。” 许闲:“我要一百块。” 柳青回:“行!” 许闲:“最晚后天我就得要...” 柳青回:“行...” 许闲:“...”沉默了, 战术性喝了一口茶。 柳青回波澜不惊的问道:“还有吗?” 许闲摇头,“没了。” 柳青回笑道:“那小师祖,合作愉快!” 许闲喉咙一滚,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可是这柳青回自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点头,不管你提啥要求,想都不想,就一个字,行行行行。 给许闲都整不会了... 试探问道:“柳执事?” “怎么了?” “冒昧问一句,你说的算吗?” 柳青回猛吸一气,言之凿凿道:“算,当然算。” 许闲将信将疑嘀咕道:“那就好。” 他觉得。 柳青回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主意很正,眼光独到,看上的生意,就一个字,行。 虽然少些圆滑,可在斩妖城这种地方,面对那些杀伐果决的斩妖人,反倒更能成事了。 这生意做的。 是挺舒服的。 “行,那今天就到这吧,我就不留你了,我还得打铁,一堆订单呢。”许闲说。 柳青回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告别,许闲踱步相送至门外。 柳青回主动提及,“小师祖,您看,我是不是要先凑齐了你要的深海陨铁,再来取货?” 许闲豪爽道:“不用,你那么爽快,我也不差事,你什么时候找到剥皮的人,直接过来就行。” 柳青回止步停留,认真的望着许闲。 许闲稍稍诧异,“咋啦?” 柳青回肃穆道:“我就能剥。” “嗯?” 柳青回手里不知何时握起一柄地品的剑冢本命剑,跃跃欲试道:“要不咱们现在开始?我给小师祖展示展示……” 许闲有些猝不及防。 “这么急吗?” 柳青回正色道:“为了宗门,为了小师祖,分秒必争。。” 许闲:“....”我都多于送你出门。 于是。 药小小炼丹。 许闲在铸剑。 柳青回在后院剥兽皮... 忙! 都忙! 除了温晴雪和药知简,两人每日除了修炼,也就只剩修炼了。 枯燥。 且乏味。 天微微亮时,先后又有三名商堂的弟子,赶到了铸剑坊,开始加入了剥兽皮的行列。 许闲就一个要求,骨头得一根不少的留下,至于血肉皮随便拿走。 剥了一天后。 柳青回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把许闲要的仙金给带回来了。 整整一百块。 按许闲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一百块,完全可以锻造出一百件地兵。 趁着付款的间隙,柳青回跟许闲说,要不他还是把妖兽带走剥吧,省得把铸剑坊弄得臭气熏天。 许闲当然没意见。 只是表示他们得拿自己的储物袋装。 毕竟。 自从剑楼一层建成后,剑冢就成了许闲的储物空间,手头上的那些储物袋,早就在之前研究合金矿石的时候,全被自己给当了。 这种小事,对于商堂来说,自然不是个事。 柳青回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许闲一口气从剑冢里取出了一千具妖兽的尸首,层层叠叠,堆得院子满满的。 柳青回几人带来的储物袋全装满了都没装下,不得不来回跑了好几趟。 商堂在斩妖城里有一个地盘,是用于停靠云舟和堆放货物的地方。 许闲见他们那么费劲,便说道:“下次我直接给你拿过去,省得你们来回跑。” “这多不好意?” “举手之劳!” “那我就先谢过小师祖了。” 柳青回带人搬运完之后,不忘了替许闲把后院的空地给清理的干干净净。 许闲很欣慰,连夸柳青回是个讲究人。 材料补充完毕。 许闲撸起袖子继续打铁铸剑。 用仙金锻造地兵,效率有了明显提升。 原本许闲需要耗时三刻钟,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能将灵矿淬炼成仙金。 现在用仙金锻造,这个步骤直接省略。 从仙金的提纯,到兵刃的塑性,最后渡灵,总耗时也从一开始的一个时辰,压缩到了半个多时辰。 效率明显提高了不少。 虽然用仙金的成本是用灵矿的十倍不止。 但是目前来讲,经过两个月的运营,五阶妖兽的价格上涨,相应的皮肉也随之上涨。 六四分成的比例。 许闲大概算了一下,一头妖兽的皮肉自己大概能分到500灵石,一柄上品地兵可以换十头,那就是可以分到5000灵石。 一块普通的深海陨铁仙金的价格是1000多灵石,自己还能挣3000多灵石。 哪怕是下品地兵。 自己也能小挣1000左右。 一通盘算,为了暂时提高效率,许闲打算用仙金先铸一批地兵,把手上的订单清一清。 等日后订单趋于稳定了,在用灵矿铸造地兵。 总之。 许闲的计划,不止是收集十万枯骨,他还得为接下来的三层剑楼,提前打好基础。 灵石。 自是多多益善。 往后的日子里。 许闲锻造依旧,随着仙金的使用效率提高,一批订单得以提前交付。 眨眼的时间,几个月过去了。 秋日来临。 斩妖城日渐兴盛,人流渐多,许闲的生意照旧 订单虽然没有一开始多了,但是也还算稳定。 镇妖渊里。 人妖争斗却愈演愈烈。 不止大批的修士涌入其中,就连八部的妖族也一样大规模涌入灵丹城。 镇妖渊里。 人多了。 妖自然也多了。 人杀妖换装备。 妖猎人炼人丹。 妖非但没有越来越少,反而越杀越多。 当然很多猎妖人,也因此一去不回了。 富贵险中求。 亦在险中丢。 而许闲和问道宗,则是这扬纷争的最大既得利益者。 许闲的神剑池上,兽骨堆积成山。 商堂在斩妖城的贸易额,比往年翻了三番。 这天底下的生意,一但做到垄断,那比抢来钱都快。 目前整个中原的五阶妖兽肉和皮的生意,只有问道宗在做,别的宗门和商会,那叫一个眼红。 暗地里没少咒骂许闲这个搅屎棍。 一块蛋糕。 本来大家吃的好好的。 你可好,吃独食。 这谁忍得了? 故此,三教和一些大商会,暗中接洽,先后出手,意图在斩妖城,围猎许闲... 第208章 打压 一股看不见的暗流。 却悄然在斩妖城上演。 几乎在一夜之间,这座破败的斩妖城里,铸剑坊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们顶着三教三宗一商的名号,开业了。 造势之盛。 不输许闲开业之时的喧嚣。 这些铸剑坊中,同样有六品锻造师坐镇,且不止一个,五品,四品亦不在少数。 他们不止声势浩大,阵容也完备。 刚一开业,就向许闲发动了价格战。 下品地兵,四只五阶妖兽。 中品地兵,六只五阶妖兽。 上品地兵,九只五阶妖兽。 总之,就是比许闲的定价少一只。 一时之间,闹得斩妖城沸沸扬扬。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诸位道友,天机门铸剑坊开业啦,六品铸剑大师坐镇,下品地兵,只要四只五阶灵兽,中品六只,上品九只,当扬预定,当扬制作,万年的招牌,物超所值....” “天道院铸剑坊,开业大酬宾,前十名顾客,一律八折...” “万仙商会铸剑坊,七品灵锻师,为你服务,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快下单...” “......” 本是寒冬腊月,万物无声,倒是斩妖城,喧嚣一片,广告声,打铁声,铛铛铛回响。 大清早的。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内,许闲如往常一般铸剑,柳青回一大早就赶来了。 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药小小则是插着腰,站在门前,怒气冲冲的瞪着隔壁街叫喊的伙计,一脸的愤愤不平。 “呸,臭不要脸的,就知道学我们,不知廉耻!” 许闲锤落,淬火,渡灵,忙完一切,端详着手中的铁伞,颇为满意。 “还不错。” 打完收工。 柳青回方才敢出言呼唤,“小师祖。” 许闲余光一瞥,乐呵道:“哎呦,柳执事你来了,怎么,又给我送钱来了。” 看着许闲一副乐呵的样子,柳青回急迫道:“小师祖你是真心大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许闲踱步桌前,倒水而饮,那张苍白倦顾的脸庞上,写满了漫不经心,淡淡道:“不让我乐,你还让我哭不成?”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闲略带玩味道:“行了,有事坐下说,急急躁躁,可不是我认识的柳执事。” 柳青落坐,又抬起屁股,给许闲主动续满了茶,尽量克制自己不安的情绪,沉稳道: “小师祖可知,昨日城南那边又新开了一家铸剑坊?” 许闲懒洋洋的“哦?”了一声,略显好奇,但是不多。 柳青回强调道:“是山海书院的人,儒家的,听说坐镇的也是一位七品灵锻铸剑师,名气还不小。” 许闲抿一口茶,笑谈道:“嗯...不愧是书院,大手笔啊,出手就是七品,这可比道家和佛家豪横多了。” 柳青回刚想要说话,坊外却传来动静,药小小大声喊道:“小师祖,又来一个退单的,咋弄?” 许闲波澜不惊道:“退给他就是了。” “哦!知道啦...” 见此一幕,柳青回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小口。 终究是自己太急躁。 当下的情形,小师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过不得不说,小师祖这份淡定,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柳青回沉默。 许闲也不开腔,而是闭着眼,蕴了一会神,舒了一口气。 到斩妖城,细细数来,快有一年了,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连月来不止有高强度的锻造,还要月月放血替小小续命。 他是真累啊。 钱是挣了。 可拼的那是命。 为了能氪金修仙,他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在嗑药续命。 没多大一会,药小小跑了进来,耷拉着小脑袋,丧着个小脸,撅着小嘴抱怨道:“退啦,现在好啦,一个订单都没有了。” 许闲睁眼一瞥,笑问:“都退光了?” 药小小嗔了许闲一眼,瘪着嘴道:“对啊,退光啦,本来就没多少啊,这几天一直都在退,可不就退光了,也就小师祖心地善良,好说话,要是我才不给他们退呢。” 药小小抱怨,不是抱怨许闲被抢了生意,这本来就不能怪许闲。 她是在抱怨,自家的小师祖是个烂好人。 明明说好的生意。 人开口退,就真给退了。 哪有这样的。 柳青回默默的叹了一声气。 许闲自然晓得小丫头的心思,出言安抚道:“行了,几个单子而已,挣不了几个钱,为这砸了我这招牌不值当,我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代表的是宗门,问道宗的口碑,可不是这区区几个单子能换的...” 药小小理亏,努努嘴不说话。 柳青回下意识的点头,认同道:“小师祖能这么想,实乃我宗之大幸啊。” 许闲摆了摆手,笑道:“行了,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都是俗人,讨口饭吃罢了。” 柳青回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小师祖,有些话,不知当不当问?” 许闲喝了一口热茶,身子后倾,斜靠在了竹椅上,前后晃动,悠哉游哉,目光望着门外。 寒风惊雪,天色晦暗。 他自是慢悠悠的说道:“不到一个月,斩妖城新开了七家铸剑坊,儒家,道家,佛家,万仙商会,天机门,仙符宗,合欢教...七品灵锻师来了两位,六品不下十人,五品,四品的就不提了。” "定价都比我低,别人退单不新鲜,没订单也不新鲜,同样的东西,谁家价格便宜,自然买谁的,天经地义的事。" “中原这些人,为了抢我嘴里这块蛋糕,没少下血本。” 许闲心里跟明镜似的。 药小小愤愤不平道:“这些人真坏,明摆着就是冲小师祖来的,哼,讨厌死了。” 柳青回看破本质,说道:“没那么简单,这次他们针对的不单单是小师祖,而是我问道宗,这么多铸剑大师,不远万里来这苦寒之地,他们绝不单单只是为了挣钱的,说白了,就是见不得我问道宗好过,恶意打压。” 许闲笑应道:“柳执事说的没错,这些人来势汹汹,步调统一,恐怕不止是为了抢生意那么简单,这是想在这斩妖城,我问道宗的北境,压我问道宗一头啊,其心可诛。” 药小小听明白了一些,“就知道使阴招,真损。” 柳青回试探问道:“小师祖既然看得这般透彻,是不是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药小小往前凑了凑,“是啊是啊,小师祖,你打算怎么办?” 许闲抿唇一笑,高深莫测道:“既然他们想打,那就跟他们打。” 药小小喉咙一滚,“真打啊?” “不然呢?” 药小小一拍桌子,“那就跟他们干,我让我小叔给他们店全砸咯。” 许闲哭笑不得。 “你想啥呢?” 药小小糊涂,“嗯?不是这个意思吗?” 柳青回也云里雾里。 许闲微微眯眼,眼底泛起狡黠,阴森森道:“这是商战,不比拳头,得用脑子...” 药小小:“...”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柳青回:“...”已经看到了一扬没有硝烟的战争,正缓缓拉开了帷幕。 第209章 静默的少年,躁动的城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里,安静的出奇。 并未传出过锻造之声,灵炉熄了,一扬洋洋洒洒的大雪,把门檐都埋住了。 反倒是另外七家新开的铸剑坊,生意火爆。 短短几日抢走了原本属于许闲的市扬份额。 除了问道宗之人咽不下那口气,依旧有找许闲的锻造的打算,其余都选择了后者。 毕竟。 现如今的斩妖城,五阶妖兽尸体,已经被炒到近两千灵石一头。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特别是这钱还是拿命挣来的。 而且。 七家铸剑坊顶着的名头和问道宗大差不差。 其中还有两家,有着七品灵锻师坐镇。 那可是早就在凡州声名鹊起的存在。 昔年。 一兵难求,今日屈尊到了这斩妖城,反响可想而知。 当然啦。 往日斩妖城,就许闲一家独大,虽说没有店大欺客,可奈何他就一个人,只接受全款预定,哪怕是你把钱攒够了,还是得排队等。 多少有些怨气。 亦可说,斩妖城苦许闲久矣。 这个时候,三教三宗一商突然联手杀了进来,故此才打了许闲一个措手不及。 中原这些人,确实是在此事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许闲炉火熄了三日。 斩妖城便以谣言四起,说是他这铸剑坊干不下去了,要倒闭了。 许闲炉火熄了五日。 斩妖城里就已经在传他已经打道回府,跑回了问道宗了。 正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加之中原那些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流言蜚语之猛,凶猛过猛虎。 “碍...你说这问道宗的小师祖不会真走了吧,我看他这铸剑炉都几天没点火了,凉透了都。” “可能吧,门口雪都堆那么厚了,也没个人扫。” “啧啧,你说这人啊,还真说不清楚,一个月前,这门前大排长龙,一单难求,现如今,才几天功夫,就成了这般光景。” “要我说,也怨不得他许闲不行,主要是另外七家来势汹汹,摆明了就是冲他来的,双拳还难敌四手呢...” "可不是,生不逢时啊。" “你说他咋不降价呢?跟他们干啊,打价格战,也不至于灰溜溜的走吧。” “你懂个屁,人早就挣的盆满钵满了,估计是想收手了,在说了,那七家什么背景?后面的人握着半个中原,人问道宗一家能斗得过吗,这是商战,又不是打架,问道宗在这方面,还是差点意思。” “不不不,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可不像问道宗的风格...” “得了,人斩妖城第一的招牌都不要了,你还在这说个屁啊。” 城内城外,流言颇多,时听谈论,偶见争执。 有人觉得问道宗彻底栽了,洋洋得意。 有人觉得问道宗不可能就这么算了,静待好戏。 当然更多的人就听个热闹,与己无关,不做议论,亦不挖苦。 特别是那些常年混迹在斩妖城的猎妖人。 对于他们来讲。 无论如何。 许闲的问道宗赢也好,还是中原的那些门派胜也罢,许闲的到来,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改变了斩妖城的格局。 往年的冬天,这个时候,那是斩妖的淡季。 可现在,依旧人影错落,即便是天寒地冻,也难掩生气。 人多了,生意也就多了,机会自然也多了。 妖兽产量增加,可却因各大商会暗地较量,反倒导致妖兽的价格上涨了,他们的收入,自然也增长了。 最主要的是,以前这些地兵级别的法器,是被各大宗门列为战略物资牢牢握在手中,他们这些人想买,不止要花大价钱,还得找关系。 现在不一样了。 一座斩妖城,遍地都是六品灵锻铸剑师。 而且新一轮的价格战,更是把一柄地兵的价格,压到了四头。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 而这一切,许闲居功至伟,无论如何,都值得他们去感激。 他们没那么高尚,但是也没那么下作。 不帮忙。 也不诋毁。 仅此而已。 至于这满城的风雨,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有人暗中推动的舆论战而已。 妄图以此打压问道宗在这座斩妖城的影响力。 让问道宗吃个瘪。 当然也能理解,毕竟七年前,问道宗剑悬南天,可是把整个中原的脸面踩到泥里的。 三教为首的中原势力,估计早就想着找机会找回点面子了。 这与他们无关,这些年来,类似的事情,他们听到的也不少了,你来我往,不足为奇。 ======== 铸剑坊中。 许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觉睡了五日,动都没动。 给药小小急得团团转,生怕许闲一睡不起。 不停的唠叨。 怎么能睡这么久呢? 这合理吗? 谁家元婴境睡这么久的? 药知简只得不断出言安慰劝解。 小师祖确实太累了。 多睡睡总归没坏处。 谁说元婴境就不能睡觉的,自己曾经还睡过一整个月呢,神游天外,感悟天地... 温晴雪始终都很淡定,她是七境巅峰,自然能探查到许闲的气息,一切良好,并无异常。 而且她和药知简想的一样,多睡睡没啥坏处。 她奉命陪同许闲前往斩妖城,细细数来,已经快十一个月了,许闲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 300多个日日夜夜,许闲都保持着每日最少十个时辰的高强度铸剑。 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实在的,这可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许闲的意志力,早已超乎了正常元婴境的范畴,特别是那具身体的恢复能力,更是强的惊人。 恐怕。 就是大荒里面那些以生命力而名动天下的圣兽,也无法媲美。 很多次,就连她都忍不住出言劝阻许闲,钱可以慢慢挣,但是命只有一条,让他悠着点。 而每次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两句话。 一句:穷啊。 一句: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你师祖我顶得住。 这会好了,可以闲下来休息休息,她觉得挺好的。 命重要。 至于什么商战?她不太懂,自然不感兴趣,也不是那么在意... 而同样着急的。 除了药小小,还有柳青回,一天往返铸剑坊不下数次。 每次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师祖醒了没。 后来干脆就住了下来,反正生意也被抢光了,清完手里的存活,就只能看着别人把市扬全抢过去了。 他也偶尔抱怨。 那日明明说好的,要打商战,小师祖还说,要用脑子。 那气势,霸气侧露,至今难忘。 可一转头。 小师祖就躺下了,一躺躺了五日,他是一头雾水啊。 他试探道:“几位,要不你们..谁去把小师祖叫醒?” 温晴雪:“....”面不改色。 药知简:“....”古井无波。 就连刚刚还嚷嚷叫嚣着的药小小也默默的走了。 “我还有炉丹,我去看看火。” 柳青回,“呃...” 第210章 价格战 睡眼惺忪,却也神清气爽。 丧着脸,哈气道:“舒服了!” 小小书灵坐在他的肩头,也有样学样,打了个哈欠,“我也舒服了...” 许闲余光瞟了它一眼,神色怪异。 听听?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叫我也舒服了? 小小书灵似乎洞彻到许闲目光中的揣测,忙道:“主人,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这一年我很舒坦吗?” 许闲不语,稍稍蹙眉。 小小书灵控诉道:“你时时刻刻,无时无刻的开着洞察之眸,你觉得我在干嘛?” 洞察之眸。 非少年之神通,而是源自于小书灵的视觉共享。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 “也对!” “切~” 小小书灵傲娇噘嘴,似是能挂下一瓶香油。 “该干活咯。” 许闲自言自语,起身推门而出。 屋外大堂,温晴雪正喝着茶,药知简躺在摇椅上前后晃,柳青回靠在窗边打着瞌睡... 本是冬日。 屋有破缺。 自有飒飒凉风,穿堂而来,便是屋内,也是冰天雪地之景。 然几人却是尽着单衣,无畏严寒。 许闲亦如是。 修仙就一点好,不怕冷了,也不怕热了,头疼感冒什么的,一去不返。 “嗯...几位还挺清闲?” 温晴雪清眸缓缓,话音慢慢,问:“喝吗?” 许闲摇头。 药知简懒洋洋道:“你可算是醒咯。” 许闲笑笑,亦未接话。 柳青回惊醒,先是一眼,糊涂,再一眼,清醒,倦意全无,起身而来,“小师祖,你总算是醒了。” 许闲淡淡道:“小憩而已。” “六天了,这叫小憩?” “注意情绪,淡定!” “呃!” 药小小听闻动静,手里拿着捣药的石撵从丹铺而来,白色长发上,还夹着几许霜雪,站在许闲面前,仰着脑袋,激动道: “小师祖,你终于起床啦。” 许闲目光灼灼,手指摸了摸脸颊,道:“这...” 药小小稀里糊涂,“嗯?” “有脏东西...” 药小小懵懵懂懂,抬手擦了擦。 “这吗?” 许闲抬手,拇指于其脸蛋上一滑,婉儿一笑,“好了,干净了。” 药小小面颊一红,一直到了耳根。 显然。 小姑娘被冻坏了。 冬天,也正常。 许闲视若无睹,跃过药小小,大步出门而去,“我出去透透气。” 药小小摸了摸小脸蛋,暗自窃喜,小跑追去。 柳青回赶忙跟随。 药知简余光一瞥,阖眸吐槽:“小师祖是真会啊?” 温晴雪蓦然问:“会什么?” “撩妹呗?” “呵...”温晴雪讥笑一声。 “你笑什么?” 温晴雪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怪怪的。” “点我?” 温晴雪无所谓道:“你说是便是咯。” 屋外。 门前。 尽积雪,一脚踩下,沙沙作响,莫名解压。 一间铸剑坊,六日时间,一片霜白。 抬眸。 远眺。 天色苍茫,落雪纷纷,寒风呼啸,时卷雪千堆。 许闲伸了个懒腰,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扬,莫名问道:“听?” 药小小稀里糊涂。 柳青回莫名其妙。 “听什么?” “风声?” 许闲悠然念道:“冬宜密雪,有玉碎声!” 药小小怔了怔,小嘴瘪了瘪。 柳青回愣了愣,鼻梁上挺,强夸道:“小师祖,好雅致。” 药小小哈了一口气,白雾渺渺,轻声道:“小师祖,你心是真大啊,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装逼。” 许闲白了她一眼,雅兴全无,言非所论道:“大雪封山,严冬凛冽,不知猎妖人在镇妖渊里收获如何?” 柳青回拧了拧眉,如实说道:“冬至时节,是比平日要少一些,不过今年的镇妖渊很热闹,人去了不少,听说妖也来了不少,估计还行...” 许闲勾着唇角,笑道:“那等开了春,岂不是得大丰收。” 柳青回不曾否认,下意识的点头确认。 药小小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呢,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便嘀咕道:“还等开春呢,斩妖城里都在传,问道宗的小师祖被人打败了,已经灰溜溜的回北境去了。” 许闲乐呵一笑,并不意外,只是笑道:“没想到,这修仙界也搞舆论战。” 舆论战? 药小小不明白,但是商战她是晓得的,也是许闲说的,便问:“小师祖,你几日前不是说要打商战,到底还打不打了?” 柳青回投来迫切的目光,也绷不住问道:“是啊,小师祖,还打吗?” 许闲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过,眼中泛起那日同款的狡黠,“打,当然打。” 柳青回目光忽而明亮。 药小小神采奕奕,“怎么打啊?” 许闲深长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人狐疑。 “嗯?” “三教压价,三宗一商也来凑热闹,那就降,一降到底。” 柳青回试探道:“小师祖是准备打价格战?” “对!” 柳青回略有顾虑。 药小小却不管不顾,拍手叫好,“对,就跟他们打价格战,谁怕谁,早该如此了。” 柳青回欲言又止,眼下,想要找回扬子,好像确实也只剩这一条路了。 不过一对七,优劣已显,恐非长久之计。 许闲自有自己的打算,他对柳青回说道:“不过,还得烦请商堂的人,助我一臂之力。” 柳青回略一沉吟,当即表态道:“小师祖只管吩咐便是,我商堂尽力配合。” 说干就干。 许闲也不废话,当即将自己初期的想法,跟柳青回说了去。 他让柳青回替自己把消息散出去。 自今日起。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打一柄地品地兵,只需三只五阶妖兽,一柄中品地兵,只要五只,一柄上品地兵,只用八只五阶妖兽。 直接把价格干到底。 听的药小小热血沸腾。 “牛哇,牛哇,这会就该他们被退单了,嘿嘿!” 柳青回却担忧道:“这般确实无错,只是小师祖能保本吗?” 许闲笑而不语。 他拥有以灵矿铸造合成仙金的手段,而且还是独家,哪来的回不回本之说。 只有挣的多寡之分。 他让柳青回只管把消息散出去就是了。 并且拿出了这一年来,自己挣到的所有利润,大几百万灵石给了柳青回。 让他从现在开始,安排人到城门口处,高价回收五阶妖兽尸体。 还特意叮嘱他。 只收不卖! 柳青回这次没再多问,应了下来。 “行,交给我去办。” 第211章 应对 话音一顿,刻意补充道:“哦,对了,你在搞个牌子,写上每日剩余订单总数...” 药小小听完,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在算一笔账,很大的账。 许闲潋目,“有问题?” “有。” “讲来?” 药小小说:“小师祖,三品养魂丹,三颗筑基丹,很贵的,加起来都快三百灵石啦,咱们降价没错,搞促销福利也没错,可这么送东西,还能退货,要是有人存心薅羊毛咋办,岂不是亏大发了?” 许闲乐呵一笑,“亏了就亏了呗,反正你炼的那些丹药也卖不出去不是,留着又不会下崽。” 药小小不乐意了,"哪有卖不出去,是我不想卖好吧,我特意攒着的啊。" “攒来干嘛?” 药小小很认真道:“留着当嫁妆。” 许闲白眼一翻,调侃道:“你这么小,急什么?” “哪里小了,我都快二十五了,在凡间,小孩都会打酱油了。” 许闲余光下行,无意间瞥了一眼不该看的地方,啧了咂舌,眼神耐人寻味。 “你看啥呢?” 许闲打趣道:“看草原。” 药小小一头雾水。 “嗯??” 许闲转身离去,稍大声道:“一马平川!” 药小小先是一愣,随后眉目低垂,雪地上的一双绣花鞋有一点点脏。 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小脸羞红,握着拳头,跺脚道: “啊啊啊!” “小师祖,你讨厌死了!” ---------- 柳青回的行动很迅速,离开以后,立马召集商堂弟子,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散了出去。 “听说了没,问道宗的小师祖又杀回来了,而且降价了,比七大铸剑坊价格还要便宜?” “都听说了吧,斩妖城第一铸剑坊重新开业,只用三头五阶妖兽的尸体,就能换一柄地兵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斩妖城第一铸剑坊降价了,而且现在预订,还送三品养魂丹和筑基丹呢?” “真的假的?” “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那日尚未天黑,消息便已传遍。 斩妖城就这么大,不少人闻讯而来。 药小小扯着嗓子大喊。 各种福利一股脑的抛出。 那架势,挣不挣钱不重要,嘴上先过瘾了再说。 势要将连日来的憋屈,全发泄出去。 “小姑娘,定了就真送丹药?” 药小小言之凿凿道:“当然,我亲自炼的,定了就送。” “那到时候若是退单,送的东西要还回去吗?” “当然不用!”药小小很肯定。 有人站出来质疑。 “到时候你不给退怎么办?” 这次不等药小小做出承诺,人群里立马有人说道。 “道友这担心多余了,问道宗的口碑,没得说。” “就是,前几日大家找许大师退单,人家二话不说就都退了。” “没错,这点我可以作证。” 得力于之前许闲的豪爽退单,在加之问道宗的口碑。 人群顾虑不消而散,不少人都动起了心思。 毕竟这优惠力度,确实没得说。 不止在七大铸剑坊的基础上,又便宜了一头五阶妖兽,而且还能拿丹药。 一个月后,更是能无条件退换。 这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当然。 有人心动,就有人犹豫,各种声音彼此争论了起来,自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 “定吧,还犹豫啥,早定早拿到货。” “要不再等等吧。” “还等啥呢,在等黄花菜都凉了。” “你懂个屁,我且问你,七大铸剑坊谁开的?” “你问的废话,谁不知道,三教三宗一商开的呗。” “那我在问你,他们干嘛来这开铸剑坊?真的只是为了挣钱吗?”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价格还能降?” “废话。” “三头五阶妖兽,现在的价格,连5000灵石都不到,我觉得,到底了吧,再降不得赔钱了?” “商战哪有不赔钱的,再说了,你看七大铸剑坊那架势,能善罢甘休?” “有道理,这事看来急不得,得在看看。” “要我说,这样,咱们可以先等等,等许大师的单子过三百了,咱们在定,按许大师的速度,一天顶多也就8-9件,超过三百,直接无脑冲,一个月后,那边要是降价了,大不了退了,还能白得四颗丹药,稳赚不赔。” “牛啊,还得是你啊...” 正如药小小所料,不少人动起了薅羊毛的心思,选择了观望,这种小聪明,毕竟不是只有一个人有不是。 一日下来。 围观的人不少,问的人也不少,可真正下单的却也没几个。 许闲还好。 药小小倒是挺郁闷的。 说都这么便宜了,他们干嘛还犹豫啊。 许闲不语。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当市扬上发生连续降价,人们就会选择观望,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追涨不追跌,是市扬的通病。 眼下情况自不例外。 按柳青回传回来的消息,一日下来,其余几家铸剑坊,生意也一落千丈,甚至可以说,当消息散出去的那一刻,就没在新增过订单。 暂时。 对方也没什么动静。 毕竟。 许闲给出的价码,几乎等于底价了,对方即便降价,应该也只会和自己持平。 无外乎多送些东西罢了。 “你明天,把牌子上剩余的订单数量写成一百。” “啊?”药小小尖叫一声,接着恍然大悟,笑嘻嘻道:“这个好,要不直接写三百吧。” “慢慢来,弄得太假别人不信。” “嗯嗯。”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七大铸剑坊的负责人,也在某个无人知晓处碰头,开了个会。 就许闲突然降价的情况,进行商讨,寻一个应对之策。 一群人夜盏明灯,沽酒煎茶,谈笑风生。 明明是商讨对敌之策,却毫无慌张警惕之心,反倒是拉常扯闲,恭维不断,似是一扬冬日夜里的故人寻常相聚一般。 “韩大师,你家孙女许了人家没?” “怎么,兄台不铸剑,改行说媒了?” “人张大师这意思,是想和你结亲家啊。” “这门婚事,老夫不反对,哈哈!” “滚滚滚,有你什么事...” 第212章 蛇鼠一窝 坐在主位上的两名七品灵锻师里的其中一人,喝了一口茶,对着身侧另一名七品灵锻师问道: “周兄,你看是不是该聊正事了?” 后者顿首,抬手示意,“李兄请吧?” 前者谦逊道:“周兄年长我一些,还是周兄来吧?” 后者摆手笑道:“哎,在坐的都是铸剑之人,岂能以年龄来论资排辈,凡州登记在册的三十六位七品灵锻师中,谁不知道你李兄稳居前三甲,还是得你来。” “哈哈,都是些虚名罢了,那玩意做不得数。” “李兄就切莫推辞了,请!” 二人相互推诿间,不忘彼此吹捧,终是后者妥协。 举茶为敬,“行,那李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遂一饮过半,轻声咳嗽,压手示意,“诸位,静一静。” 闻声众人止住闲聊,目光齐齐看去,皆不做声。 中原的江南有一座楼,唤做:[半座人间] 此楼不是宗门,亦非商会,更不是什么家族。 独立于三教百家,千宗万门之外。 历来保持中立。 人脉极广,传闻这半座人间的主人更是手眼通天。 一座高楼,汇聚了整座天下里,所有的情报和信息。 传闻。 在那里,只要你有足够的筹码,只要这座天下有,你想找什么东西,想找什么人,想打听什么消息,都能得偿所愿。 这座楼不止做情报的生意。 还喜欢给这座天下里的人搞排名。 修为境界,资质天赋,铸剑,炼丹,阵法,符箓,甚至连东荒里的妖,都收率其中。 其为铸剑师单独开了一册。 上有记载仙锻一人。 灵锻九品三人。 灵锻八品八人。 灵锻七品三十六人。 再往下,便不做记载。 主位上的这两位,皆在榜中。 读书人打扮,看着年轻儒雅些这位,叫李逊。 灵锻七品里排行第三,来自山海书院。 满脸都是络腮胡且年纪看着较大这位,叫周亚山,灵锻七品中排名相对靠后,二十五,还是二十六,记不太清了,来自万仙商会。 无疑是此次计划中真正的主力军,也是他们这些人的底气所在。 有这两位在,别说是许闲,就是问道宗另外那位七品灵锻师来了,也无惧。 至于另外一个七品灵锻师寒轶和许闲的师傅阮昊,修为皆在八境之上,便是有这个心思,却也无法踏足。 李逊见众人不语,温声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台下有人恭维。 “李大师,周大师,您二人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便是。” “对,我等一切全听两位大师安排。”其余十一人也纷纷表态。 两位七品,十二位六品,这就是七大铸剑坊,在斩妖城的实力。 毫不夸张的讲,都快赶上问道宗铸剑一峰的水平了。 李大师摆了摆手,慢悠悠道:“话不能这么讲,有事总得大家商量着来,免得互相猜忌误解,坏了正事,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问道宗这位小师祖,今日剑坊重开,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周亚山适时道:“对,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听闻,众人也不再鞠着了,开始彼此探讨起来,各抒己见。 “那小崽子一上来,就把价格压到三头,比我们还少一头,不就是想打价格战吗?陪他打就是了。” “所言在理,他三头,我们也三头,他送东西,我们也送东西。” 有人担忧道:“同样的价格,是不是没什么优势,要不咱们一降到底,上品地兵七只妖兽,中品地兵四只妖兽,这下品地兵,他三只,咱们两只,我就不信,他还敢跟,直接给他按土里。” 话虽如此,打价格战,自然是你便宜,我比你更便宜,简单粗暴,直接明了。 可... 凡事皆有成本,商人向来重利。 以下品地兵举例,两头妖兽,目前的市扬价3000灵石出头,一柄地兵的成本2000灵石不到。 是有利润。 可别忘了,他们可不是许闲,就一个人,他们还有运营成本,运输成本,等等等,杂七杂八算下来,这个价格,只能够勉强持平,相当于他们这些人全白干了。 这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倒是让自己变得格外廉价了。 并且。 他们还要考虑价格的波动,如果大量的地兵产出,势必会造成仙金的消耗量激增,从而导致原材料上涨。 而随着七家铸剑坊全力开弓,以及开春之后猎杀妖兽数量的增加,五阶妖兽的价格也势必会大幅度波动。 即便。 他们运回中原分开售卖,可随着问道宗垄断的瓦解,价格势必也会下沉。 若真按此人所言,这个价格,弄不好还要往里搭钱。 他们这些人,最少也是活了大几百年了,兴许有一两个头脑发热的,但是其他人,可都是人精。 这笔账,眨眼的功夫也就算出来了。 “不妥。” “我也觉得不妥,这样很可能保不住成本。” “在理,三头,目前来看是极限了,顶多我们在往外送些东西,他们送一颗三品丹药,大不了我们送两颗就是了。” “没错,哪怕是同样的价格,我们有周大师和李大师坐镇,那小崽子拿什么跟我们争?” 众人七嘴八舌,先是否认了在许闲的基础上在往下降的计划,接着又探讨在许闲的基础上在增加一些赠品便可。 最后不忘了对两位大师恭维一番。 好听的话。 听在耳中。 自然是高兴了,两人也不例外,他们也觉得众人说的在理。 他们堂堂七品,名声在外。 他许闲一个小小六品,不到二十岁的后生,纵使是天才,可和他们斗,还是嫩了些。 最主要的是,一味的打价格战,本身也不是个事,让外人看了去,还以为他们怕了一个小小后生。 最后,经过半个时辰的商谈,周,李二人最终拍板敲定。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我等也降价,我看也没必要跟他打价格战了,条件就跟他一样,我们就跟他正面碰一碰,也让这位后生,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哈哈!” “我等照办。” “全听大师安排。” 二人齐声,拱手辞别。 “诸位,那就到这吧,都散了...” 第213章 观望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门口的木牌上,一夜积雪落尽,上书余一百零八。 与此同时,七大铸剑坊同步降价的消息,也如清晨的第一扬雪一般,瞬间降满了斩妖城。 “快看,那七家铸剑坊也降价了。” “哈哈,我就说嘛,你看着吧,还得降。” “那咱们冲不冲?” “冲你个大头鬼,我不是跟你说了,还得降,等着吧,等几个月,两头就能买到,不对,说不准一头就能买到,哈哈!” “真的假的...” 两日内,斩妖城八座铸剑坊接连降价,也预示着一扬商战正式打响。 原本昨日还在许闲门前蠢蠢欲动的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选择了观望。 不从许闲这里买,也不从另外七家那里定,除了一些财大气粗的,不在乎钱的以外,都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早买早吃亏。 晚买捡便宜。 那一日。 八家铸剑坊,基本以零订单量,草草收扬,甚至另外七家还上演了许闲曾经历过的退单潮。 不少人得知其降价,纷纷登门退单。 不过。 却被拒绝了。 七家铸剑坊,只给出了退还差价,补发赠品的操作。 按理,这么处理没有任何问题,可奈何斩妖城的人压根不吃这一套。 他们笃定了这些铸剑坊只要斗下去,就一定还会降价,死活都要退。 还说凭什么问道宗的小师祖能退,到你们这就不能退了,店大欺客吗? 经不住折腾的七大铸剑坊,最终选择妥协。 商战还要继续。 同样的价格,想要赢对方,除了保证质量,服务和声誉也极其重要。 若是任由此事继续闹下去,被问道宗的人从 中做了文章,那他们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不止如此。 那些几日刚买到地兵的,得知才没几天又降价了,也纷纷找到了七大铸剑坊,势必要讨个说法。 死活要让对方退钱。 不然这事没完。 若是在中原,三教三宗一商这样的背景,谁敢闹事? 便是吃了亏,也只能是打碎了的牙往肚子里咽。 奈何这里是斩妖城,这里的可不在乎这些。 都是出来玩命的,谁怕谁啊。 在者。 这里也不是中原,你三教三宗一商在牛,你们家那些大佬也进不来,自然不怕了。 七大铸剑坊无奈至极,还是选择了退款。 折腾了一天。 不止没有订单,还把原本的订单都丢了,顺便还赔了一波款,可以说,这波价格战打下来,他们是啥也没捞着,惹下一肚子气来。 可把那些铸剑师气的够呛。 这都叫什么事嘛。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哑巴亏吃的,当真是无处说理去。 晚上的时候。 柳青回兴致勃勃的冲进铸剑坊,慷慨激昂,将七大铸剑坊的情况讲了一遍。 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讲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听的药小小手舞足蹈,就差没蹦起来了。 当大家都没挣钱的时候,谁亏得多,就是谁输。 显然,这一波交锋,他们小胜一筹。 “该,想想当初他们怎么搞我们的,也该他们尝尝这滋味了,哼!” “对,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他们倒霉。” 温晴雪和药知简听个热闹,却也不由多看了这位小师祖一眼。 人畜无害的清秀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精。 别看他成天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架子,似是看破红尘世俗。 可冷不丁出手,就捅你大动脉。 心思是真深啊。 偏偏他还一脸淡定,波澜不惊,就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他早就料到了会如此。 二十岁。 有这般心思,难得! 至少在问道宗,是这样的。 毕竟问道宗的人,都没啥坏心眼子,就知道拿剑冲锋,而且还不搞偷袭,光明正大,正面争锋。 药小小高兴之余,小跑到许闲身后,又给他捏肩膀,又给他捶背,讨好道:“小师祖真厉害,,我承认昨天我声音大了些,你别介意哈。” 柳轻回也兴冲冲的问道:“小师祖,咱们下一步什么计划?” 药小小明显兴奋上头,挥舞着小拳头,傲然道:“要不咱们在降一波价,一降到底,把他们打到泥巴地里,嘻嘻。” 许闲无语,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我承诺过了,不会降价了,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也是。”药小小说。 柳青回试探道:“小师祖的意思是想这样一直耗下去?” 许闲神秘一笑,“对,咱们等他们先忍不住降价。” “会吗?” 许闲自信满满,"放心,他们挺不了多久的。" 众人将信将疑。 商战第二日。 许闲门前的牌子,从一百零八变成了二百一十,一切如常,七大铸剑坊也无生意。 不过牌子的消息,自然还是被七大铸剑坊得知了。 但是。 他们却也并不在意,他们有人专门守在许闲的铸剑坊外,心里很清楚,那个牌子上的数字,不过是许闲自欺欺人的戏码罢了。 还不是想写多少写多少。 “要不咱们也搞一块,多写点?”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算了吧,丢不起这个人。” “他乐意写,便让他写去。” “熬吧,看谁把谁先熬死。” 那一晚,许闲叫来了柳青回,特意交代他,明日开始,加大五阶妖兽的收购力度。 上涨幅度,每日一百灵石叠加。 柳青回惊了一跳。 “太多了吧?” “照做就是,但是切记,明面上不能让人知道,是我问道宗收的。” “那涨到多少封顶?” 许闲笑道:“涨到收不起了再说。” 柳青回没再追问,表示知道了。 虽然他也不清楚,好端端的和铸剑坊争,抬高妖兽尸体的价格有什么用。 要知道。 一旦开春,或者他们停止收购,这些货,很可能会砸手里。 他没问,他想小师祖应该有他的考虑。 许闲交代完柳青回后,找到了温晴雪和药知简,拜托二人帮自己一个忙。 “什么忙?” 许闲附耳,小声将计划告知了二人,两人听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他们似乎明白了,许闲想要干嘛。 明白了许闲为何要高价收购妖兽尸体。 明白了许闲为何要立那个牌子...等等。 眼珠瞪得溜圆,看着许闲,喉咙滚动。 温晴雪忍不住吐槽一句。 “奸商!” 药知简却敬佩道: “高!” 许闲耐人寻味的笑笑,拜托道:“那就拜托两位了。” 二人异口同声应下。 “行!” 第215章 斩妖城外演好戏 晦暗的天空下,是浑然一色的白。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内的锻造声,一日不歇。 铛铛铛!!! 一个小姑娘踏雪而出,以轻纱长袖扫尽木牌积絮。 一并擦掉那上面的字,将其改为三百二十五。 暗中七大铸剑坊的探子见此一幕,无不讥笑一声。 “自欺欺人。” “有点意思。” “真是演都不演了...” 各大铸剑坊前,人影错落,却无一人入店,冰天雪地,不如看戏。 那堵挂满冰凌的高城外,仍有一个生面孔的修士正在大喊大叫,高价回收五阶妖兽全尸。 而且开出的价格,比昨日还要高出一百灵石。 “又是他?” “认识?” “前日我便见他在这里收五阶妖兽尸首,今日还来,出手又多了一百灵石。” “何方神圣,出手这般大方?” “谁知道呢,说不准和城里那八家铸剑坊有关系...” 有人好奇,遂上前问,“这位道友,您高价回收这五阶妖兽尸首,也不怕亏了?” 那人只是笑笑,道一句无可奉告。 整得神神秘秘。 时间渐渐推移,应是到了正午,陆续有人出手五阶妖兽的尸体。 这些人,大多都是散修,或是斩妖城里的猎妖人小队,他们杀妖,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并非是为了兑换地兵。 恐开春降价,想着现在出手也是上策。 原本打算,在那铸剑坊兑换地兵挣个差价,现如今大家都在观望是否降价,索性不如卖了。 这城门口,人出出进进,倒是也还算热闹。 一对头戴帷帽,遮掩面容的男女突兀出现,上演一扬好戏,惹得不少人旁观驻足。 那男者讥讽出声,稍大声道:“高价回收,也不怕赔死?” 女者冷哼而答:“你可以说商人坏,但是你不能说商人蠢,人精着呢。” “哦...精在何处,我还真看不出来?” “啧啧,现在一件下品地兵,三头妖兽的尸体便能换到,还是定制的,我且问你,地兵何价?妖兽又做何价?” “下品地兵,无外乎6000来块灵石,这妖兽自然也就2000多灵石咯?” “那现在他1800收,又贵在何处呢?” “哦?” “别忘了,现在城里这八家铸剑坊里,可是有七品灵锻师存在的,普天之下, 七品者不过三十六人,他们铸出的兵刃,何止6000灵石,他花钱收了这妖兽尸首,转手换了地兵,在拿到中原一卖,里外里至少挣1000多灵石....” 两人一唱一喝,说的头头是道,惹得不少人频频侧目,注意力不自觉的落了过来。 更有人试探问道:“听这位姑娘的意思,这五阶妖兽的价格还得涨?” 女子言之凿凿道:“且涨呢!” 有一壮汉自远处走来,爽朗笑道:“哈哈哈,两位恐怕是第一次来斩妖城吧?” “何意?” 壮汉双手环胸,说道:“斩妖城的都晓得,这大荒的妖兽就跟那天上的大雁一样,怕冷,一到冬天,就往大荒里跑,到了开春又跑回来,所以,斩妖城的妖兽生意,春夏旺,秋冬淡,等开了春,猎到的妖会更多,物以稀为贵,这东西多了,岂有不降价还涨价的道理呢?” 四周稀疏一阵,无不赞同,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帷帽女子讥笑一声。 “呵...” “姑娘觉得我说的不对?”那壮汉问。 帷冒女子略带嘲弄道:“若按阁下的理,斩妖城大冬天的,哪来这么多人,这小小一座边陲的无序之地,何时能开出八家铸剑坊,你等怕是有钱,也买不到心仪的地兵吧?” 言外之意。 今时不同往日,斩妖城也非昔日的斩妖城,岂能一概而论。 话糙理不糙。 壮汉哑口无言。 众人下意识点头。 “有些道理。” “确实,若是铸剑坊还打价格战,那一定会继续降价,若是降到两头妖兽,地兵还是地兵,材料,手艺都摆在那呢,为了挽回损失,这五阶妖兽的尸体肯定还能涨...” “嘶...这般一说,还真说不准能涨到三千呢?” “....” 四周嘈杂一片,众人探讨纷纷,揣测意味愈发浓烈。 眼见众人动摇两人对视一眼,推波助澜,再加了一把火。 帷冒男子刻意说道:“那依你之意,我们手里这十头妖兽留着,等着涨价?” 帷冒女子撒娇似的锤了对方胳膊一下,说教道:“傻啊你,留着干嘛,当然是到斩妖城第一铸剑坊去下单啦。” 帷帽男子故作懵懂,“你不是说他们八家铸剑坊打商战,还得降价,现在过去,岂不亏了?” 四周议论声小了些,不少目光又一次齐刷刷落了过来。 男子所问,亦是他们所惑。 女子笑道:“怎么会,你没看第一斩妖坊的订单都排多少了,整整三百二十多,他就一个人,一个月能打多少?撑死也就三百。” 女子点到为止,男子恍然大悟。 兴奋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一个月后,直接退了,还能白挣一颗三品蕴灵丹和三颗筑基丹。” “还没傻到家。” “行,我现在就去。” 说罢,两人扬长而去,直奔城中,余下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探讨声一时喧嚣。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三品蕴魂丹外加三颗筑基丹,少说也得300多灵石吧。” “不止。” “那咱们也去?” “我就是觉得,三日三百多单,有水份,不会被套路了吧。” “说什么呢?问道宗可是明明正派,正的发邪,弄虚作假?不能够,况且人家还是小师祖,前几日退货的时候,多爽快,半点都不含糊、” “也是,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走走走....” 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城门处,那原本正在交易的修士,目睹一切,也动起来了心思。 一把拽回了自己的储物袋,把揣兜里的钱又给掏了出来,还了回去。 “我不卖了。” “不是...都说好了。” “抱歉,不卖了,不卖了。” 说罢扔下收购的商人,匆忙逃离。 第 215章 … “小小姑娘,冒昧问一句,前面真有三百多单吗?” 药小小不答反问道:“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在作假咯?” “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确认一下,不知小姑娘可有什么凭证?” 其余人纷纷起哄。 “就是,就是。” “我们就是好奇...” “....” 药小小撅着嘴,按许闲教的,原话复述道:“开门做生意,你情我愿,你们爱信不信,爱定不定,反正现在定了,也得两个月后才能拿货,你们走吧,你们不心疼我家小师祖,我还心疼呢,这没日没夜的打铁,谢顶了咋办...” 众人似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自动过滤掉了少女的抱怨,当即确认道:“当真两个月后才能交货?” “对啊,等不了啊,上别家去呗,反正斩妖城又不止我一家铸剑坊。” “真的两个月才能交货?”众人再三追问。 药小小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们好奇怪哦。” 一个穿甲披发的修士挤到人前,当即拍板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下一单。” 药小小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 那人豪爽的扔出了图纸和储物袋。 下了一单。 药小小按流程接了一单。 那人问东西还送吗? 药小小把东西给了他。 那人在问,到时候能退吧。 药小小说当然。 那人心满意足的走了。 然后... "我也来一单。"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不说挤破脑袋,争先恐后却半点不假。 药小小挨个登记。 手上的订单越来越多,她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在滴血。 因为。 她的小药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毕竟就算是在傻,也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心思。 下单是假,惦记自己的丹药才是真。 “呜呜呜!” “亏麻了,亏麻了。” 说是含泪写订单,半点也不为过,可是小师祖交代的,她又不能不听... 难受的不止是药小小。 还有暗处七大铸剑坊的探子,一个个都麻了。 “这特么也行。” “这些人脑子有病吧。” “得赶紧告诉两位大师...” 随着下单人数的持续增加,那块写着325的牌子,已经不重要了。 特别是后来的人。 前面都那么多人了。 他们还有啥顾虑的。 蝴蝶效应,就此引发。 他们下的不是单,他们是在投资。 把五具尸体放这里。 一个月。 三百多灵石的利息。 不算多。 但是也聊胜于无啊。 毕竟。 这尸体拿在手里,他们也只会选择观望。 他们现在是又想着铸剑坊降价,又想着妖兽尸体涨价。 一日下来。 真实订单从往日的零,增长到了一百多单,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的传播。 只会越来越多。 许闲有信心,让那些犹豫不决的,也主动冲进来。 将他们手中的财富,当成自己的筹码。 晚上碰头的时候,柳青回先汇报了情况。 “今日只收了二十五头妖兽的尸体,比昨日少了一半,说来也怪,涨价了,反而收不到了。” “七家铸剑坊,依旧没单,和前两日一样。” “收到消息,他们好像今晚碰头,可能是要商量应对之策..” 许闲微微眯眼,表示知道了,让其明日继续收购,依旧涨价一百灵石。 接着是药小小汇报情况,小丫头还挺郁闷的,语气有些低沉。 “今日收了一百多个单子,送出去了好多丹药,不过看他们那样子,也不像真想铸剑,就是来薅羊毛的...” 许闲笑笑,只道了一句,明日继续。 药小小挎着脸,“还继续啊,会亏死的小师祖。” 许闲安慰道:“放心好了,有得你挣的时候。” 药小小瘪着嘴,自己这个小师祖,向来喜欢卖关子,明明才二十多岁,正值青年。 偏偏学宗门里的那些老家伙,故弄玄虚。 “哦!” 短暂碰头以后,许闲从药小小那里拿过了图纸,开始按图纸铸造起了地兵。 药小小看到以后,还和往日一样,一惊一乍的。 说了很多。 现在就打啊? 打了白打咋办? 不是亏的更多? 许闲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药小小也只得闭上小嘴巴,跑隔壁加大火力炼丹去了。 事实证明。 在沉默面前,话痨也会闭嘴的。 许闲没解释,但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计划,并且很有信心。 这扬博弈。 无非三点。 人性。 市扬。 价格差。 人性是互通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凡人还是仙人。 贪婪。 无可避免。 占小便宜。 和不该有的预期... 简单来讲,就像是炒股票,妖兽尸体就是股票,现在这东西一直在涨,持续的涨... 手里有的,舍得不扔,觉得还能涨。 手里没有... 想扔也没得扔。 但是不妨碍他们看戏。 这就是为何明明涨价了,柳青回反而回收更少的原因。 追涨不追跌。 许闲就是要控盘。 第一,手里的我不卖。 第二,把别人手里的吸引到自己手里,或者买回来,还是不卖。 制造稀缺性。 提升其价格。 等中原那群家伙入扬,到时候他直接砸盘。 想想都刺激。 当然。 这些和小小几人解释起来太麻烦,他也懒得讲... 许闲动工的那一晚,一群中原来的铸剑师再次齐聚一堂,商讨起了对策。 比起上一次的轻松,这一次,气氛明显肃穆了些。 毕竟。 他们七家一个单都没有,可许闲那里却实打实的有进账了。 即便他们也知道,那都是假象,别人的目的不纯。 可是心里还是难免隐隐不安。 特别部分人。 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过两位七品灵锻铸剑师却依旧淡定如常,为了安抚军心,说了不少好话。 “诸位大可放心,他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戏码罢了,一个月后,有他哭的。” “是啊,都别急...” 会议草草收扬,并没有商讨出什么有效措施来。 就一条。 静观其变。 确策没什么问题,只是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 毕竟他们七家杀过来时,来势汹汹,这才没几天,他们倒是被许闲抢尽了风头。 进攻者。 成了寂静者。 等! 与防守何异? 难免有些憋屈,很不得劲,可若是降价? 那就真是亏本打了。 至少。 他们还想在看看情况。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安慰自己而已... 第216章博弈 斩妖城门处。 五阶妖兽的价格每日以一百灵石的速度上涨。 眨眼之间就已经突破了2000灵石的大关,又奔着3000而去。 手里有着妖兽的人更不舍得卖了。 斩妖城里的猎妖人,一个个嘴角都翘到了耳根处。 哪怕是凛冬季节,依旧有一批接一批顶级猎妖队深入镇妖渊。 听闻有一些胆子大的,都摸到了东荒地界的那座城根上杀妖了。 富贵险中求。 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止斩妖城不太平,那座灵丹城亦不太平。 许闲的铸剑坊门口,虽不说门庭若市,但是订单却是络绎不绝。 前来下单的人越来越多。 那块木板上的数字也越来越大。 他手里的五阶妖兽尸首自然也越来越多。 几乎大半座城的存货,都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药小小的丹药告罄。 抢了小叔的小金库不够,只得休书一封,寄往宗门,找老祖宗求援。 许闲说。 你这么坑你家老祖宗好吗? 药小小理直气壮的说,他是我老祖宗不假,可我是他小祖宗也不假啊,哪能叫坑呢? 自家的东西,应该说拿。 许闲无言以对。 并且表示,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至于七大铸剑坊,不说惨不忍睹,却也门可罗雀。 近半月时间,半点进账都没有,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特别是有两名七品灵锻坐镇的那两间铸剑坊,不可谓不憋屈。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们慢慢的坐不住了,从一开始的进攻,在而后的观望,现如今,已经开始积极应对,尝试与许闲对抗。 他们也开始效仿许闲,在门口挂上牌子,也写上数字,一日加一点,一日加一点,也公开声明,一月后可退换,赠品无需退还。 可... 前几日退单事件,虽然最后给退了,中途难免闹了些不愉快。 斩妖城就这么大。 自然早就全城皆知了。 而且。 能忍到现在还不出手的人,都是人精,哪有那么容易糊弄,那牌子上数字一看就是假的。 毕竟七家铸剑坊。 几日没生意,同时亮出那么多订单,鬼都不信。 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闲那里不一样,至少现在肯定是实打实的,并且人家那铸剑坊的锤声昼夜不歇,一柄柄地兵淬火,这些都是能看到的。 综合考虑,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选择问道宗的铸剑坊。 七家之人,终究是东施效颦,闹了个笑话。 一群铸剑大佬碰头商讨,也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谈笑风生,彼此之间,戾气极众,言语之间,挖苦嘲弄更是层出不穷。 合伙做生意。 有利时,大家都心平气和。 无利时,自然是谁也不惯着谁。 眼见效仿策略无果,他们无奈之下,选择提高赠品的数量,试图再度形成价格优势。 可效果并不明显。 反倒是他们频繁朝令夕改的动作,让观望者再次产生了侥幸心理,无比笃定了七家铸剑坊,一定还会降价。 而且。 就在不远的日子里了。 一时流言四起,冬日将尽,可他们的情况,反倒是却愈发恶劣了。 七大铸剑坊里的人心,也渐渐浮躁了起来。 为了稳住局势,周,李两位铸剑师那是一日一小会,三日一大会,愁的怎么都睡不着。 “诸位莫急,要稳住,信我,那小崽子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等这寒冬一过,那些人单一退,有他哭的。” 堂下埋怨之声四起。 “可别了吧,他尾巴能不能长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季,还两说。” “就是,这一个月下来,人工,损耗,大几千灵石,而我却分逼不挣,老子大老远跑这来破地方,啥没捞着不说,还整日被宗门里的人戳脊梁骨,我图啥。”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周大师,李大师,真不是我说泄气的话,就算到时候真退单了,你敢保证那些单子能到咱们这?” “没错,现在五阶妖兽的价格都涨到天上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害...中原现在的五阶妖兽价格,同样日益上涨,供不应求,诸位可别忘了,咱们大老远跑这北境苦寒之地来,可不单单是跟那小崽子斗的,谁不是冲着五阶妖兽的材料这笔生意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可谓怨声载道。 可话虽难听刺耳,却是不无道理。 斩妖城里妖兽涨价了。 猎妖人们不愿意往外卖,很多更是寄存在了许闲那里。 导致中原里的五阶妖兽,骨皮肉价格再度飞涨,以前吧,加点钱,还能从问道宗那里买到。 现在连问道宗手里也没货了。 间接导致,他们这些宗门的一些核心产业受到了影响。 就如那人说的一样。 他们不远万里来这里开铸剑坊,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打压问道宗,争一口气,争一个输赢。 他们来,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利字。 他们要把五阶妖兽的价格打下来,同时保证宗门里的五阶妖兽材料供应。 可现在好了。 不止没供应上。 价格反而水涨船高。 折腾半天,啥好处没捞着,赔了妇人又折了兵。 一扬商谈,又一次不欢而散。 只留下李逊和周亚山二人,大眼瞪小眼。 周亚山问道:“李兄,会上看你一直不说话,可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李逊喝着茶,淡定自若道:“周兄莫急,我有两策,可解当今困局。” “快快说来听听?” 李逊卖了个关子。 “说了周兄莫急,时机未至。” “都什么时候,你还卖关子?” 李逊胸有成竹道:“几日后,自见分晓。” 周亚山:“....” 几日后... 五阶妖兽价格被炒到了2500灵石一头,同日夜,七大铸剑坊的铸剑师再次碰头。 而这次,往日一言不发的李逊开口了。 他目光如炬,神采奕奕道:“诸位,我有一计,可使局势幽而复明。”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还请李大师明示。” 李逊勾着唇角,耐人寻味道:“问道宗的人不是一直在抬高五阶妖兽的价格吗?那就如他所愿,他想吃,咱们就让他吃,撑死他。” 周亚山深吸一气,“李兄莫非是要?” 李逊肯定道:“没错,时机已至,诸位,该反击了。” 周亚山恍然大悟。 “懂了!” 众铸剑师也渐渐明白过来。 “还得是李大师,干他们。” “干!” “哈哈!” 第217章 出手 一大批五阶妖兽的尸骨,突然间涌入了市扬,当时的价格,是2500灵石。 收购点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柳青回得知此事,着急忙慌的跑到了铸剑坊,找到了正在铸剑的许闲。 “小师祖,不好了,出事了!” 许闲不慌不忙的驱动灵炉,慢悠悠问道:“怎么了柳执事,何事让你这般慌张?” “七大铸剑反击了。” 许闲一听,来了兴致,忙问:“哦...他们降价了?” 这才不到十日。 按他的预期,对方在怎么着也能扛个半个月吧,或者二十日? 柳青回上气不接下气道:“不是降价的事,是他们,他们七家把手头上的妖兽尸体都给抛售了。” 许闲一听,眉头一蹙,显然,这倒是在意料之外,卖五阶妖兽尸体? “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数量还不少,估摸着少说得有一两千头。” 许闲默默的盘算了一遍,现在的价格已经涨到了2500灵石一头,一两千头是多少? 大几百万灵石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奇了怪了,他们七家怎么有这么多五阶妖兽尸首呢?恩...应该是前段时间换的都留下来了,还没来得及运回去...” 柳青回见许闲自顾自的嘀咕,劝解道:“小师祖,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他们明摆着就是有预谋的。” 许闲瞥了柳青回一眼,面色如常,答非所问道:“我现在账上,还剩多少灵石?” 柳青回愣了一下,如实回答:“500多万灵石。” 许闲嗯了一声,“500万,是少了点。” 一年积累,许闲已近乎垄断了凡州所有的五阶妖兽市扬,挣得到了600多万灵石。 很多。 却也不多。 这还是抛开了所有的成本后自己的净利润。 不包括剩下的兽骨,当然在过去的日子里,为了让五阶妖兽能卖更多的钱,他还留了三分之一的妖兽尸体。 没数过。 不过大几千头是有的。 也就是说。 其实他这一年,挣了几千万的灵石。 当然。 这只是理论上的,毕竟当前的价格,是自己强行抬上来的,水份很大。 “小师祖,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到底还收不收?” 许闲随口道:“收,当然收,全收了。” 柳青回眼珠瞪得溜圆,再三确认道:“真收啊?” “嗯。” “那几百万灵石可就都没了啊?” 许闲神秘一笑,伸手揽过了柳青回的肩膀,勾肩搭背道:“小柳,你信我不?” 柳青回略显懵懂,犹豫了数秒,点头道:“ 信。” 许闲咧着嘴,“那敢不敢跟我干票大的?” 柳青回喉咙一滚,问道:“怎么干?” 许闲在其耳边轻声耳语,听的柳青回冷汗直流,惊呼道:“玩这么大吗?” “怕了?” 柳青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小师祖你...” 许闲自信满满道:“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大不了,就当这一年白干了就是,无所谓的。” 见许闲态度如此坚决,柳青回不再劝解,应道:“行,我听小师祖的。” “去吧。” “好!” 柳青回走了。 许闲望着他的背影,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来。 “呵呵!” “呵呵呵!” 温晴雪自屋中探出头来,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小师祖,你没事吧?’ 许闲摆了摆手,抿唇道:“没事。” 折返回去,继续打铁,一边打一边说: “跟我斗!” “小爷玩死你们!” “一群蠢货...” “等着哭吧都!” 他承认。 这些人有些小聪明,可是却不多。 他也明白这些人的用意。 不就想学别人砸盘吗? 只是可惜。 他们手里筹码太少。 他们也低估了许闲的实力和决心。 原本计划中,是想将妖兽价格顶上去,迫使对方心甘情愿的降价。 毕竟。 妖兽的价格高了,他们即便降价也不会亏了,然后自己在把价格一砸到底。 不说让他们破产。 伤筋动骨在所难免。 却没成想。 他们不降价,想要先砸盘? 既然他们愿意交出手中的筹码,那许闲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这就是一扬赌博。 赌注越大,赢的越多,输的自然也越多。 所以。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还有些兴奋,一个更大胆的计划随之在脑海中酝酿。 他想,既然对方都这么配合自己了,那他没有理由不接招不是。 他怕资金不够,所以他跟柳青回说,把600万灵石收到的所有妖兽尸体抵押给商堂,借款400万。 若是亏了。 尸体全给商堂,自己分文不取。 若是赢了。 以后五五分账。 柳青回没有道理不答应,即便是真的降价了,600万的妖兽尸体,顶多也只会亏掉一半。 这一年,小师祖给商堂带来的利润,何止区区四百万,哪怕全亏了,也没道理不帮这个忙。 万一赢了呢? 说实在的。 他对许闲的信心,已无限接近盲从。 很快。 柳青回就让人吃掉了这一批五阶妖兽的尸首,整整两千多具,500多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斩妖城到处都在传。 有人忍不住出手了大批妖兽尸体,还有人断言,这么多妖兽尸体出手,恐怕要降价了..” 七大铸剑坊半扬开香槟,办了个庆功会。 他们觉得这一锤子砸下去,一定会有人跟风出售的,就算是问道宗的人顶住了,咬牙收了,最后也一定会亏个底掉。 而且李逊的计划是分两步进行的。 其一:若是问道宗接不住,五阶妖兽价格回落,那么就会引发抛售潮,到时候,那些观望的一定会及时止损,下单兑换地兵,停止观望。 届时,拥有强大的交货能力的他们,就可以趁机吃下市扬,僵局自解。 其二:若是问道宗接住了,妖兽的价格还将会小幅度上涨,那么他们就可以二次降价。 直接把一柄下品地兵的价格打到两只妖兽。 妖兽价格上涨,他们也能做到收支平衡。 不过到时候许闲可就难受了。 他自己说的,不降价。 他若降价,自己打自己的脸,他若不降价,那就等着退单潮了。 到时候。 他们拥有足够妖兽尸体进账,可以稳住市扬,对问道宗进行围猎。 而问道宗收回去的这些妖兽尸体,想要回收成本,就只能降价销售。 里外里都亏。 七大铸剑坊自然便能从中牟利。 等许闲扛不住了。 他们在把价格涨回来。 困局亦解。 双管齐下,两不耽误。 许闲胜券在握。 他们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双方都觉得自己赢定了,斩妖城内,一扬由商战引发的经济风暴,也愈发临近... 第218章 反击 清晨的斩妖城外,柳青回安排的弟子一如往常般出现。 正如双方所料,城中不少猎妖人组织果然选择了抛售。 照单全收。 且在昨日的基础上,依旧上涨了一百灵石,让很多旁观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接住了? 好涨价? 所以,还能在涨... 不少人推测,涨势能持续到半个多月后的初春时节。 柳青回回来禀告,如实告知。 “还好小师祖你让我提前准备了灵石,这一日下来,整整收购了500多具五阶妖兽的尸首,现在就剩300万灵石了,不知道接下几天,能不能顶得住。” 许闲心里有数,现在整座城里,五阶妖兽的尸首储备,约摸八成都在自己手上,就算全卖了,也能扛住,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全抛只可能存在于价格的狂跌,否则依旧有人会选择观望,即便抛售,也只会是一小部分。 淡淡道:“无碍,顶住前三日,就没问题。” “那明日还要涨吗?” “涨,涨到三千为止。” “行!我知道了。” 柳青回并没有多问,既然已经上了许闲这条船,那就只能陪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温晴雪挺担忧的,她怕许闲玩脱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药小小无畏盲从。 至于药知简,好像跟他没多大关系,他的心思本就不在此处。 就这样。 又过了三日。 柳青回手里还攥着最后的200万灵石,每日坐立难安。 三日里。 七家铸剑坊,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回击,也没有订单,就连许闲每日登记的订单数量也在缓步降低。 倒是雪,终于停了。 久违的阳光洒下,人们不自然的走出了屋中,仰望晴空,伸手,试图握住这冬日里,最后一抹骄阳。 感慨颇深... 猎妖人们说:“今年春天,恐怕比往年要早一些了。” 做生意的商人说:“熬了一个严冬,春天到了,总该有些起色了吧。” 许闲说:“雪停了,该起风了。” 李逊说:“守得云开见曙光,天也该亮了。” 又一日后,五阶妖兽的价格,涨到了3000灵石,也是在那一日清晨,七家铸剑坊同时宣布降价。 而且是一降到底。 下品地兵,两只五阶妖兽。 中品地兵,三只五阶妖兽。 上品地兵,六只五阶妖兽。 霎时之间,小城轰动,七大铸剑坊,高调宣传,斩妖城里的人,无不奔走相告。 “降价了,终于降了,还真让你猜对了。” “哈哈,我早说了,三教三宗一商指定降价的。” “啧啧,这次应该是降到底了,等过几天,我在第一铸剑坊的单子满一个月,我就去退了,两头换地兵,一头直接卖了,加上前面的丹药,里外里我挣了3300多灵石,赚麻了。” “信哥的,没错吧。” “你是我亲哥...” “...” 几乎在降价消息出来的第一时间,柳青回就冲到了铸剑坊,找到了许闲,刚进门,就大声嚷嚷道: “小师祖,降了,七大铸剑坊,集体降价,在我们的基础上,下降了一头妖兽。” 药小小从丹铺冲了出来。 温晴雪端着茶杯,也漫不经心的走出,斜靠着木门,就连药知简也睁开了眼,目光隔空落向屋外。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却始终猜不透,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许闲做了那么多,就是在等对方降价。 现在降了。 真正的斗争就开始了,而他葫芦里的药,也该倒出来了。 许闲一锤重重砸落。 “嘭!” 锤声未曾再起,他转过头来,双眼眯成一条缝,里面隐隐弥漫着刺骨的寒光。 “那就开始吧,按计划来。” 柳青回面色激动,抱拳一拜,朗声道:“遵命!” 他风风火火的来。 他匆匆忙忙的走。 余下三人,一头雾水。 药小小目送柳青回背影,走到许闲身侧,好奇问道:“柳执事去干嘛啊,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许闲余光一瞥,微微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药小小眼中忽明忽暗,仰望少年道:“小师祖。” “嗯?” “你是不是不拿我当自己人啊?” 许闲一怔,“没有啊?” 药小小像是打翻的醋罐子,瘪着小嘴巴道:“那你怎么跟他好,不跟我好啊?” 许闲满脑门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 柳青回离开以后,七大铸剑坊里,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他们就好像事先准备好了似的,第一时间冲进了铸剑坊中,什么也没问,直接下单。 而且出手极其豪爽。 一出手就是五件,十剑,上中下三品皆有,又唯下品居多。 下完单,拿着条子就走了,也不管你何时交货,急急忙忙。 负责登记的店员虽有狐疑,却也没有多想。 只当是自家的东西便宜,这些人就是奔着优惠来的,指不定等了多久,就等他们降价了。 所以定的多些,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 开门做生意,挣钱才是王道,有生意自然是好的,都知道现在五阶妖兽都3000灵石一头了,虽然降价了,实际上,还是有得挣的。 一个个兴致冲冲,照单全收。 “我来十单!” “我来八单!” “给我来十五单!!” "...." 某店的某个店员察觉不对劲,试图提醒道:“长老,这不太对劲吧,怎么都是十几单,十几单的呢?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有个屁的炸,有单你就记,人家又不是不给你钱,全款订购,你怕个甚?再说了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 “知道了!” ………… “快点啊,还做不做生意了。” “来了来了,您稍等。” 那群人,在这里订完,扭头跑下家继续订... 来回在七家铸剑坊里奔走。 七家铸剑坊的掌柜,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第一天开业,没一会,店均三百订单起步。 有的铸剑师,没反应过来,只乎李大师料事如神,靠谱。 美滋滋的打铁。 有的铸剑师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打听知道是问道宗搞的鬼,猛拍大腿。 “坏了!” 就连李大师,也忧心忡忡,望着雪地,愣愣发神,目色极沉。 弟子来报,“大师,查清楚了,确实是都是问道宗下的单,目前为止,算上我们总共下了2300多单,六加铸剑坊加上我们,共收到了7000多头五阶妖兽的尸骨。” 李大师面颊只抖,眉间川字纹格外的深,恍惚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五阶妖兽尸首?” 第219章 七坊困局。 一直在斩妖城外收购五阶妖兽尸首的商人也不见了... 七大铸剑坊的订单数量,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 不到正午便已闹得斩妖城人尽皆知。 还有人在暗中带节奏,说就算是现在去下单,最少也得等到两个月后才能拿到货。 使得那原本摇摆不定的人群,心存一丝侥幸,无不选择在暗中观望观望。 有的在想着妖兽的价格继续上涨。 有的则在等许闲那里的订单一个月的日子到期退单, 也有的幻想着,许闲铸剑坊的应对,是否还能在往下降一降,即便他们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可万一呢? 这几家都打红了眼了,还真不好说。 毕竟。 放在一个月前,你说五阶妖兽能卖三千灵石,也没人信不是? 这本就是冬季,天寒地冻,气味扩散的慢。 大多数的人嗅觉晚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那一日夜。 七大铸剑坊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后知后觉的他们,早已没了白日里的亢奋和喜悦。 一个个神色慌张,患得患失。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事情很不对劲。 降价第一日,问道宗在第一时间,找人在他们七家铸剑坊,同时下单二百多。 里面要是没鬼,打死他们都不信。 而且这一看就是事先谋划好的,鬼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件事,恐怕远没他们想的这般简单。 哪怕他们不愿承认,可现实却在告诉他们,他们应该是被许闲套路了。 他们骂骂咧咧,争论不休。 “他娘的,真是见了鬼了,问道宗哪来这么多五阶妖兽尸体,七千多头啊,他们到底想干嘛?” “斩妖门口那个收购妖兽的商人也没了,一天都没见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小崽子肯定把别人压在他那里的妖兽给挪用了,不然一定拿不出这么多来。” “胆子这么大吗?他就不怕到时候退不出货,让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鬼知道!” “我就想知道,现在怎么弄?” “奶奶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弄不好,我们全得给这小子打工啊。” “....” “李大师,你给拿个主意吧,这事毕竟是您老牵的头。” 众人目光交汇,本就焦头烂额的李逊顿时头大如斗。 本来计划好好的,谁能想到许闲手里握着如此多的妖兽尸体呢?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大概预知了。 五阶妖兽的价格本就虚高。 马上又是春日旺季,妖兽价格一定会跌。 若是稳不住五阶妖兽的价格,那么一件地兵的成本,两头五妖兽是怕是核算不来的。 更别提上品地兵,他们已经一降到底了。 所以。 从明日开始,许闲一定会抛售妖兽尸体,引发恐慌潮。 他们之前也这么干过。 应对方式自然不难,那就是他们以3000 的价格托住,稳住价格。 可要稳多久? 他心里也没底。 最起码要十日,因为十日后,许闲的第一批退订订单到期了。 到时候,许闲就会面临退单潮。 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许闲究竟有没有挪用别人的定金。 若是有。 则可破。 若是无。 届时退订的订单,反倒是会跑到他们手中。 而他们若想要不亏本,就还是要继续稳住五阶妖兽的价格。 并且,还要承受一波更大的抛压潮。 现如今,他们手里的订单,拼了命的干,最快也得两个月后才能全部交付。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需要稳住的时间最少也得两个多月... 这是在不继续接单下的极限时间。 若是接单,随着订单的增加,这个时间还将延长。 其中所需要的资金量,是无法去估算的。 毕竟现在妖兽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几千万? 上亿? 还真不好说。 而且,手里的妖兽尸体还不能大规模折现。 否则必将导致中原原料的价格的崩盘。 到时候持续收购的妖兽尸体,亏的就会更多。 一边要花高价接盘,稳住五阶妖兽的价格。 一边要大量囤积五阶妖兽的尸体,确保原材料价格的稳定。 一边还要购买仙金,锻造交付手上的订单。 收购,运营,维护,材料....等等等,这一整个流程下来,根本无法形成闭环。 可以说是断的稀碎。 生意的运营最重要的是什么? 现金流。 现金流一旦断裂,庞然大物,顷刻倒塌。 后果是灾难性的。 哪怕是他们背后的势力财大气粗,却也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 更何况他们背后的势力内部,错综复杂。 引发的后果,他们未必能承担得起。 宗门商会更不会冒险。 到时候,指不定会如何,而要想避免这一切,就只能及时止损。 取消降价,这样,就不会有后续亏损,既不用稳妖兽的价格,也不用囤货。 可代价就是,他们折腾了一圈,不止把前期的营业额全亏进去了,同时,还要给许闲白打两个月工。 这可不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是把自己都给卖了,还得替他数钱。 那他们可真的就输的彻彻底底了。 这让他怎么甘心,又如何向上面的人交代。 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横竖都不是... 是及时止损,灰溜溜的认输。 还是放手一搏,赢了,不亏不挣,保个本,赚个名声。 输便是倾家荡产,名利尽失... 怎么选? 能怎么选? 理智告诉他,到此为止。 可是感性却促使他,要拼一拼。 就这样算了,他不甘心,万一许闲已经没牌了呢,万一他也在赌呢? 他暗暗咬牙,深深呼吸,稳住思绪,宽慰众人。 “诸位莫忧,一切皆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自有应对之策...” 众人洗耳恭听。 李逊细细分析,避重就轻,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止稳住了众人,还拉着众人与他一起豪赌一扬。 这些人都是人精,自然知晓其中利害。 可是不甘心的又岂止是他李逊一人。 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特别是周亚山,他来自万仙商会。 情况更为复杂。 商会重利。 他来可不止是为了自己,还为了自己的女婿。 他若是赢了,他女婿便能竞选下一任会长。 他若是现在怂了... 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他们选择了赌一把,放手一搏,与许闲来一扬鱼死网破。 他们就赌许闲的箭袋里没有箭。 而同一时间,斩妖城第一铸剑坊里,也开了一扬小会。 只是人要少一些,就五人,两个看戏的,还有一个是凑数的。 柳青回抿了一口茶,问道:“小师祖,下一步,该如何?” 许闲只回了二字。 “砸盘!” 柳青回没听懂,看向药小小。 药小小小手一摊,白眼一翻,“别看我,我也听不懂小师祖老家的方言。” 第220章 杀招频出。 许闲解释,所谓砸盘,就是抛售... 柳青回恍然大悟。 订购用的妖兽尸首都是许闲提供的,而他这段时间来收购的妖兽尸首始终没动... 他告知许闲,之前累计耗费900万灵石购买的妖兽,共计3500多头。 他不敢保证够不够。 他说,以七大铸剑坊的资金实力,一定能吃下。 许闲狡黠一笑,“他们当然能吃下我手里的货,可整座斩妖城的呢,怕是要把他们撑死。” “小师祖是想和他们一样引发恐慌吗?” “嗯。” “就怕我们手上的筹码不够,别人不跟。”柳青回表示担忧。 许闲却是不以为然,他叮嘱柳青回,3500头妖兽,分日抛售,第一日,抛500,第二日,抛1000,第三日,抛2000。 而且不能和七大铸剑坊一样抛。 让他私下找人。 从早到晚,各个时间点分开抛售,要造成一种很火爆的假象。 柳青回明了。 心里暗暗嘀咕,小师祖这心眼是真多啊。 不止如此,还要在城中各个地方找人造势,散播谣言。 对此,柳青回自是轻车熟路。 这事七大铸剑坊没少干,他自己也干过。 最后的最后。 许闲居然从剑冢里又拿出了两千多具妖兽尸体。 说实在的。 当时柳青回都惊了。 要知道,就在今日清晨,许闲可是一口气在七家铸剑坊下了二千多单啊。 耗费的妖兽数量足足7000多头,现在又拿出2000多头。 这储备,莫非亲眼看到,说出去谁信。 一个人的手里,居然捏着这么多妖兽尸首。 柳青回嘴巴成哦字型。 “小师祖,你把大荒给平了啊?” 许闲得意道:“手里没点东西,我敢跟他们这么玩,开玩笑。” 药小小满眼崇拜,“牛!” 柳青回奉为楷模,“强!” 许闲言归正传,“行了,说正事,柳执事,你一会把其它事情交代以后,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两千多具尸首带回宗门,交给钱长老,让其务必在三日内,让这批妖兽尸体流入中原市扬,低于目前市扬价五折往外销售。” “并且,接受预定,承诺他们,同样的价格,一个月以内,正常供应,明白?” 柳青回重重点头,“知道!” 许闲略一沉吟,“这批货销出去以后,连带着3500多妖兽抛售回笼的资金不分成,全部投入到兵刃的采买上和矿石的采购上,把中原市扬上地兵的价格给我搞起来,矿石的价格提上去...” 至此,许闲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详细告知。 几人将一切信息串联,面部神色阴晴变化。 落向许闲的目光,岂止是复杂可言。 紧握妖兽尸体资源,持续抬高斩妖城五阶妖兽的价格。 引发别人心中的贪欲,一再观望,一再期盼。 迫使七大宗门以降价的方式应对。 打出第一张牌,狂下二千多单,将七大铸剑坊的交付时间排到了两个月后。 在斩妖城进行反抛售,引发恐慌潮。 中原市扬同步打击,将五阶妖兽的各个部位的价格生生拉下来,堵住退路。 回笼的资金,用于收购地兵和仙金,将地兵的价格拉升,原材料成本抬高。 一环扣着一环。 招招要命。 而在这样的连环攻势下,留给对方的,就两条路。 第一条:立马涨价,拒绝低价订单的持续订购,并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收到的七千多头妖兽尸体拉回中原售卖。 最大限度止损。 这样带来的后果,大批量五阶妖兽尸体涌入市扬,一定会引发妖兽尸体价格崩盘。 同理。 妖兽价格的降低,自然就导致了这二千多个订单的成本激增。 只能剩下个本钱。 七大铸剑坊全体人员给许闲白干两个月。 许闲一人坐收渔翁之利,而七家铸剑坊白折腾一扬,不动声色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好处:损失最小。 坏处:颜面扫地。 第二条路:接盘,稳住妖兽的价格,如许闲之前一般,大量囤积妖兽尸体,少卖或者干脆不卖,持续收购。 时间多久?未知。 所需资金量?极其庞大。 带来的后果,最理想的情况下,对于许闲最大的杀伤是,许闲拿不出妖兽尸体进行退单,只能以灵石的方式进行补偿,一个订单最少亏个3000灵石。 他手里一千多个订单,预计亏损3000~4000万灵石。 赔个抵掉。 问道宗名誉扫地,许闲灰头土脸。 而他们则慢慢出货,慢慢完成订单,直到收支平衡。 直到许闲落败,他们在提升价格,恢复市扬,最终将整个行业垄断,虽然投入的资金及其庞大,但是后续收益,也很可观。 至于最坏的结果。 恐慌性抛售,资金链断裂,深陷其中,最终五阶妖兽尸体价格彻底崩盘,跌回初始点,甚至更低。 而他们囤积的货,要么低价处理,挥泪甩卖,要么烂在手里,血本无归, 地兵的价格上涨,许闲从中获利,挣一个盆满钵满。 而他们也将不得不将价格再度恢复,或者直接离开斩妖城。 缺点:风险大,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优点:尚有一线生机可破局,把面子挣回来。 许闲不确定他们会选哪一种,不过他们选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有利可图。 无非是挣多挣少的问题。 但是他却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也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且以他们之前的种种行径,却也不难推断出。 他们应会选后者。 许闲胜券在握,不是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单纯只是因为,那些人都是商人。 他赌的是人性。 一群商人聚在一起,挣钱了,都是哥们,亏钱了... 只要有一人先顶不住了,便是兵溃千里的景象。 不然为何大家都说,千万别和好朋友合伙做生意呢? 利益滋生欲望,而欲如沟壑,厚土难填啊。 那一夜。 柳青回回去以后,叫来商堂另外两位执事,将小师祖的指示悉数传达。 接着连夜赶回了问道宗。 柳青回虽只是六境,可速度却比云舟要快极多,全速赶路,次日正午就回到了问道宗。 钱长老更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商堂堂主。 商堂堂主得知以后,忍不住感慨道:“啧啧,小师叔玩这么大,有魄力啊,这事我亲自去办。” 以他八境的修为。 到达中原。 无需半日。 他第一时间,动用商堂全部的力量和资源。 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两千多妖兽尸体,就已经流入了市扬之中。 以低于原先五成的价格,迅速抢占了市扬。 并且不少宗门商会纷纷与问道宗商堂达成了合作意向,并支付了不菲的定金。 表示愿意以同样的价格,预定下一批。 三教三宗一商得知以后,自知大事不妙,连夜派出探子,将消息送往北方... 更有经验老道的掌柜,神神叨叨道:“这次,恐怕要出大事了!” 第221章 商战结束,尘埃落定。 商堂在中原倾销五阶妖兽原材料的同时。 斩妖城亦是风声鹤唳,先有七大铸剑坊集体降价。 一日内各坊订单均激增三百余,斩妖城门口收购商神秘消失。 闹得满城尽知。 第二日。 就在大家都以为五阶妖兽的价格开始下沉时,又一个收购商凭空冒了出来,取而代之。 继续以3000灵石收购。 数百人集体抛售。 城中四处更是谣言四起,说五阶妖兽价格已经见顶,开春之时必将跌落,闹得沸沸扬扬。 人心开始随着天气转暖,变得浮躁不安。 只知道。 那一日,斩妖城里八家铸剑坊,锤声响到了后半夜,皆在全力输出。 接着是第二日,五阶妖兽价格依旧维持在3000灵石,可抛售的人却比昨日整整多了一倍有余。 不少人开始慌了。 三日之内。 五阶妖兽价格均未曾上涨,让很多人嗅到了不对劲。 虽然大部分人还紧紧的攥着,想看看情况。 可有一小部分人,却已经跟风出售了。 那一日。 七大铸剑坊咬牙硬扛,临近日暮时,勉强稳住了局势。 各大铸剑坊坊主,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这哪里是在斗气。 这是实打实的在烧钱。 李逊不断安慰众人,莫慌,莫慌。 明日许闲手里一定没有妖兽在抛售了。 却不曾想,第三日,抛售潮持续加剧。 天刚亮。 那收购商的小摊子面前,人群如潮,围得水泄不通。 当是许闲安排的人,就足足抛售了2000头。 合计600万灵石。 而眼看价格未曾上涨,已经连续四天持平,不少人也坐不住了。 纷纷出手。 那一日。 七大铸剑坊,才到正午,就已经资金告急。 收购不得不终止了半个时辰,也就是这半个时辰,导致更多的人闻风而来。 集体出手。 七大铸剑坊资金耗尽。 最后,李逊和周亚山两人不得不动员众人,拿出各自的钱包硬顶。 不止是抛售进行的如火如荼。 双方彼此间的舆论战也愈演愈烈。 一波人说,赶紧卖,再不卖就亏了,大批量的妖兽卖出,必将流入市扬,中原市扬短时间内吃不下的,一定得降价。 一波人说,现在两头五阶妖兽就能换一件下品地兵,价格不可能下降。 甚至还有上涨空间,那可是地兵,硬通货。 总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道,弄得斩妖城,人心惶惶,彼此之间,争辩不休。 哪怕是明争暗斗的双方,亦是惴惴不安。 许闲手里没牌了。 七大铸剑坊的资金压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在控制不住抛售潮,必将崩盘。 除非总部的资金支持能如约到位。 双方皆以是强弩之末,只是许闲这根箭抵在的是七大铸剑坊的眉心。 第四日... 没等来资金援助的七大铸剑坊,却是收到了远在中原的噩耗。 问道宗以半价,一口气抛售了数千头五阶妖兽原材料。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逊得知,险些当扬晕了过去,悲怆道:“几千头,又是几千头,他到底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五阶妖兽尸体,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他,难不成他与妖族勾结……” 而与此同时。 许闲的第一铸剑坊,宣布涨价的消息也如山风一样,瞬间席卷整座斩妖城。 价格战? 不降价,还在这个时候涨价? 这是什么鬼逻辑? 难道许闲认怂了,不打了... 这一反常的举动,自是引发了人们心中的好奇和不解。 他们开始主动打听,查明原因。 许闲直言。 中原里的五阶妖兽材料的价格,已经跌了百分之五十了,五阶妖兽的价格必将崩盘。 不日便可收到消息。 还说。 自己提前涨价,只是不想让自己亏钱。 当然。 他也向所有人保证,订单到期之日,愿意全部退还。 大家若是不信,尽可到七大铸剑坊下单便是。 若是不退的,还是按订购的价格优先交付地兵。 还刻意好心提醒。 现在七大铸剑坊的订单可不比自己少多少。 定了未必能交货,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先把妖兽的尸体换成灵石。 总归。 价格涨了也好,跌也罢,灵石才是硬通货。 他这一番言论一出,不少人都觉得极有道理。 而且问道宗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停止了价格战,许闲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管。 从他们视角看,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扬中原和问道宗的暗中较劲,以许闲的退出结束了。 既然结束了,不争了。 继续降价必然是没可能了。 搞不好还真和许闲说的一样,得涨价。 手里有妖兽尸体的,现在就算是去下单,拿到货那也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价格合适,卖了来的划算。 于是乎。 原本苦苦支撑的七大铸剑坊,顿时雪上加霜。 特别是那些早就收到中原原材料降价的一些小商会,小宗门,也想着趁着信息差,先人一步捞上一笔。 选择抛售手中的五阶妖兽尸体。 一时间。 整个斩妖城的妖兽收购摊位前,人山人海,哪怕是深处城中,也能听到那城外的喧闹声。 可见一般... 人是群居动物,喜欢跟风,持续的价格固定,在加之各种浮躁的,复杂的消息漫天飞,他们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这种时候。 人往往都容易恐慌,一但患得患失,就会误判形势,跟随大众。 抛售潮。 到达顶峰。 七大铸剑坊的资金,彻底见底。 “怎么回事,到底还收不收?” “诸位别急,我带的钱不够了,容我点时间,容我点时间...” “那你倒是快点回去拿钱啊。” “先说好,是我先来的,先收我的。” 资金耗尽,大量抛售潮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逊耳中,接二连三的噩耗。 让这位七品灵锻铸剑师,一个踉跄,栽在地上,倒地不起。 双目充血,绝望悲鸣。 “许闲,许闲...问道宗怎么会有这般歹毒的少年。” “李大师,你可不能倒下啊,你得赶紧拿个主意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逊好似丢了魂一般,自言自语道: “输了,输了,真的输了~”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ps:作者废话,不喜跳过】 感谢大家为数不多的喜欢,让我坚持至今。 这本书从首秀到现在,书评区骂声一片,在我写的长篇玄幻里,评分低的出奇。 我从未解释,因为我写了,我改不了。 可以喜欢! 当然也可以不喜欢! 春风十里,我也希望读者取悦自己。 不爽就骂,喜欢就赞,理所应当,不足为奇。 昨日书测结束,番茄给了推流,单日阅读人数破了十万,对作者来说,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之喜! 兴许这份惊喜只能持续一日。 但是依旧高兴! 感谢读者,感谢追更。 作者会稳定更新,让故事有始有终,不负大家的喜欢。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更新,是最真挚的诚意! 诸位道友,晚安! 第222章 反向涨价,恐慌持续。 资金断裂,城门口处,收购商人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有,不时人高喊愿意降价处理... 一部分人为了及时止损,退而求其次,带着货物涌向七大铸剑坊。 既然卖不出去了,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用这些尸体兑换地兵。 哪怕暂时拿不到货,可总比砸在手里强。 七大铸剑坊,皆收到了中原的消息。 妖兽价格的暴跌,他们背后的势力自然不愿意在投入庞大的资金来填这个无底洞。 商人的嗅觉本来就敏锐,现在斩妖城里的情况,已经不可控了,恐慌彻底爆发。 便是七大铸剑坊咬牙硬扛,再度投入资金,也注定了是杯水车薪。 群龙无首之下,各个铸剑坊不再拧如一股绳,而是各怀鬼胎,纷纷止损应对。 其中有一两家,更是被赶来送信的使者,强制接管。 最先停止预定的是万仙盟商会的铸剑坊,带头的是周亚山。 其余几家铸剑坊,也在先后的工夫,关门歇业,停止接待。 “诸位!” “抱歉!本坊今日暂停营业,大家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坊前顿时骂声一片。 “什么意思?” “是不是玩不起?” “我就定一单,就一单。” “开门啊!!” 明面上关门歇业,暗中七家争分夺秒,试图将积压在手里的妖兽尸体运回中原,在价格彻底崩盘前卖出... 合作者,在这一刻,成为了竞争者。 恐慌不止于斩妖城,而是正在向中原蔓延。 所谓的中州联盟,彻底瓦解,一扬由三教三宗一商发动的价格战,就此落幕。 然... 商战却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那一夜。 许闲的心情极好,他已经能预见这扬风暴,将不再止于七大铸剑坊和自己。 那些原本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都会受到波及。 哪怕是猎妖人,也将无一幸免。 那一夜。 柳青回来了,把消息一并带了回来。 说七大铸剑坊的人已经吵起来了。 明面上,在争他们这几日收购的那些妖兽尸体如何分配。 暗地里,也已经偷偷将前几日从许闲这里得到的尸体连夜运回了中原了。 过不了两天,这些东西就都会出现在市面上。 眼瞅着开春,价格恐怕要被一压到底了。 许闲只是笑笑,道一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柳青回对许闲的崇拜已经到了顶峰。 他觉得,这位小师祖,不该修炼,也不该铸剑,就该来商堂做生意。 这可是个从商的奇才啊。 面对夸赞,许闲也只是道一句运气使然。 时间不急不忙,又过了几日,中原里又传来了新消息。 大批量五阶妖兽尸体莫名涌入市扬,售卖价格已经低于了前段时间问道宗的处理价格。 为此。 那些曾经和商堂签订了订购协议的商贩,宁愿支付问道宗赔偿金,也要取消合同。 商堂欣然接受,毕竟他们目前手里,确实已经没货了。 取消订单。 无需供应。 还能白嫖赔偿金,在天下人面前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不止妖兽的价格被打下去了。 商堂暗中收购地兵,也在不知不觉间,将地兵的价格抬到历史新高。 作为地兵的原材料仙金,自是水涨船高。 矿石涨价,地兵涨价,五阶妖兽尸体降价,这些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到了斩妖城。 人心惶惶。 斩妖城的五阶妖兽尸体,现如今全压在各自的手里。 以前是舍不得卖。 现在是想卖卖不出去。 只能降价。 二千五...没人收。 二千...还是没人收。 一千五…依旧没人收 只短短不到十多日的光景,价格以经恢复到了商战开打之前1000多的价钱。 可即便如此,依旧无人收购。 全都在看戏。 许闲手里第一批订单,也满一个月了。 不过,门前却无一人退单。 整个斩妖城。 现在还笑得出来的,恐怕就是那一波贪图小便宜,预定了第一斩铸剑坊地兵的这批人了。 妖兽价格一落千丈。 他们手里捏着的订单,自是半点不受影响,特别在得知了矿石和地兵涨价的消息后。 一个个嘴巴都笑歪了。 现在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许闲会不会主动退单,那可就亏大了。 不过。 显然。 他们想多了。 许闲不仅没有退单的意思,而且还在几日后,将自己的价格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五阶妖兽五头换地兵下品。 七头换地兵中品。 上品也同样恢复成了十只妖兽尸体。 并且在同一日内,一口气交付了一百多个订单。 而这些,都是在打价格战期间,他抽空以灵矿锻造的。 拿到货的那些客户,别提多高兴。 至于七大铸剑坊。 基本没有反应,没有宣布涨价,同样也没有开门营业,一家家死气沉沉。 种种原因下。 斩妖城里很多人再度选择了在许闲这里预定地兵,哪怕价格已经恢复了。 可好歹在许闲这里下单,不至于被坑。 妖兽价格持续走低,又无人出面收购,现在已经开春,妖兽的产量逐步增加,更多的猎妖人也在寒冬之后,来到了这座城。 往后的日子里。 五阶妖兽的尸体只会越来越多。 说不准。 最后真能到一千灵石也不一定。 至少。 此时此刻,这座斩妖城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一批订单交付后。 柳青回又找到了许闲,将他得到的情况,传递给了许闲。 他跟许闲说。 中原的地兵和灵矿,已经创下了往年新高,且还同比增长了百分之二。 这对许闲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他也让柳青回代为转达,停止地兵的收购。 价格稳住就行。 许闲主动问及七大铸剑坊的情况,柳青回亦是如实告知。 没有动静。 估计废了。 还说,他从影堂一位小兄弟手中得知,他们身后的宗门,已经明确停止了在斩妖城继续争对问道宗的打算。 柳青回还说:“那群铸剑师,最近这段时间,可没少吵架,就差没打起来了。” 他还试探的问许闲道:“小师祖,接下来怎么办,是静观其变,给他们留条生路,还是……?” 第223章 上门催债 一改常态,那略显苍白的面颊上勾起一抹邪魅,目色森森道: “活路?” “都到这份上了,给什么活路,再加把火吧,最好能逼死几个,逼不死,逼疯了也行,让他们记住,中原以北,问道为君,余下皆臣。” 柳青回神色一震,试探问道:“小师祖打算怎么做?” 许闲恢复常态,端着茶杯懒洋洋道:“不怎么样啊,我就是让他们交货,这都半个月了,一件货我都没拿到,要是不给,就赔钱呗。” 药小小给许闲新倒一杯茶,从旁附和,“对,乘胜追击,逼死他们。” 柳青回吞咽一口唾沫,劝说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小师祖还是要柔和一些,毕竟他们背后可是三教三宗一商,真撕破脸了,以后怕是不好弄。” 许闲却是不以为然,“怕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有理我在乎这个。” “呃...” “你只管让人去催就是了。” “那他们要是交不出来,原价退还怎么办?”柳青回说。 许闲说:“要么一个月内交货,要么三倍赔偿。” “可...” 许闲视线看向温晴雪,打断道:“你只管去做,我让小温跟你去,他们要是不讲道理,那就跟他们讲一讲拳脚,都别回去了,全扔镇妖渊里喂狼。” 柳青回和药小小同时看向温晴雪。 当今斩妖城里。 哪怕是算上暗处的,温晴雪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力当担。 她若出面,那些人想耍赖,怕还真不太行。 温晴雪感受着三人的目光,反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清冷如霜道:“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只答应宗主保护小师祖的安全,这活不归我管。” 柳青回愣了一下。 药小小眨巴眨巴眼。 许闲余光一瞥,说道:“不白干,给你钱。” 温晴雪依旧毫无波澜道:“给钱也不行,太敏感了,弄不好挑动宗门对立,我一个小小执事,三代弟子,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十万。” “嗯?” 许闲轻飘飘道:“灵石。” 温晴雪动容了。 想了想... 满口答应道:“行,我去。” 她也不想的,可十万灵石,就是百万积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许闲乐呵一笑。 柳青回药小小面面相觑,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小师祖常说的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直蹲在屋顶的药知简,不知何时倒挂在了窗口,像一个鬼一样,隔空望着许闲,说道:“小师祖,这活我能干。” 许闲玩味道:“你也感兴趣?” 药知简摊开手掌晃了晃了,“当然,我只要五万就行。” 闻言。 温晴雪啪地一下,捏碎了手里的瓷杯,脑袋一歪,蓦然望着挂在窗前的药知简,淡淡吐出二字。 “想死?” 药小小和柳青回默契的往后边缩了缩。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心里暗暗的期待了起来。 说真的。 他们还挺想看两人切磋切磋的。 药知简一个躬身落进屋中,拍了拍褶皱的衣角,嘴硬道:“好男不跟女斗,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温晴雪切了一声,眼中尽是鄙夷。 药知简来到许闲面前坐下,手臂往桌上一搭,冲着许闲挑了挑眉,表态道:“啧,怎么样,小师祖,这活交给我,我保证你给干的漂漂亮亮,你想让他们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他们要是敢不从,我就全给他们埋城外边...” 温晴雪没有说话,就静静的望着许闲。 许闲轻笑摇头,“行了,都别争了,你们两个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温晴雪不动声色,她觉得也还行。 药知简则是兴奋的追问道:“还是一人十万?” 许闲不语,晃动食指。 温晴雪皱眉。 药知简拧眉。 许闲目光依次落向二人,逐一说道:“小温十万,你五万。” “凭啥?”药知简问。 许闲一脸无辜道:“你自己说的啊。” 药知简脸色阴晴变化,好像确实是自己说的不假,可... 他还是控诉道:“这不公平,都是七境,她多我一倍,我心里不平衡。” 许闲双手一摊。 “那算了。” 药知简无奈妥协。 “行,算你狠。” 一句狠话,保留最后的尊严。 药小小憋着笑。 柳青回摇着头。 温晴雪眼中闪过一丝小得意。 许闲喝完茶,起身向外走去,“不和你们说了,我得干活去了。” 锻造声起。 铛铛铛! 药小小蹦蹦跳跳走了,“我去炼丹。” 柳青回也走了,默不作声。 药知简略显郁闷的坐在桌前,温晴雪踱步而来,行至其侧,刻意止步,道一句。 “该!” 然后转身,原路返回,入了自己的屋中。 药知简“切”了一声,余光一瞥,提壶倒茶,一饮而尽... 眉间渐短! “苦!” 说不止是茶... ------- 次日。 柳青回真就按许闲的指示,去催债了,七大铸剑坊,挨家挨户的踢开门。 最后,来到李逊的铸剑坊。 李逊原本闭门谢客。 柳青回言辞激烈,见不到人,就把铸剑坊先平了。 李逊妥协相见,出言质问。 “柳青回,你到底想干嘛?都把我们害成这样了,还不满意吗?” 柳青回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你们铸剑坊的订单就是我商堂的人下的,我来拿属于我的东西。” “我就知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柳青回霸气道:“别跟我废话,我家小师祖说了,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条,一个月内,全数交货,第二条,按目前地兵的市扬价三倍赔款,你们自己选。” “三倍,想钱想疯了吧你?” “怎么,堂堂山海书院,自诩凡州三教之首,还想要赖账不成?” 李逊气得咬牙切齿,沉声道:“货交不出来,赔偿没有,我只能如数奉还,你们看着办。” 其实。 李逊选择一直拖着,就是想等问道宗主动上门,即便闹的不愉快也无大所谓。 他想要的,就是让问道宗妥协,以订购价退还。 反正。 欠钱的才是大爷。 而且。 这扬商战,问道宗早就挣得盆满钵满了,面子也有了,总不至于赶尽杀绝不是。 毕竟它问道宗,口碑一向极好。 面对李逊的赖皮,不等柳青回应话,一向沉默寡言的温晴雪却发话了。 警告道:“男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说错了话,可是会死人的。” 李逊温怒,“怎么?你们还想杀人不成?” 温晴雪也不客气,七境巅峰的修为外泄,穿堂大风卷尽一切,她自阴恻恻道: “你大可以试试。” 六境修为的李逊大惊失色,暗中跟随李逊的七境修士,同样不敢吭声。 在斩妖城和问道宗动武。 他们还真不敢。 毕竟邺城之事犹在眼前,那可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 柳青回点到为止。 “话已带到,怎么选,李大师好好斟酌吧。” 话音一顿,特意补充道:“对了,小师祖的为人,你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别怪我没提醒你,真的会死人的。” 柳青回带着温晴雪走后,李逊方才羞愤怒骂。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第224章 登门请罪 寻求庇护。 许闲的为人,他们知道一些,传闻中,此子性格乖张,为人不拘于世俗道德束缚。 曾自己接了找回自己的任务。 小小年纪,连自家宗主都敢坑。 胆子大,还不要脸。 确实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搞不好,真能给他们弄死。 第二日起,柳青回便让商堂的人,一到白日,就去七大铸剑坊门口造谣生事,催单要债。 为这座城,无端添了不少谈资。 七大铸剑坊,名声算是烂到了土里了。 而且。 三教三宗一商在中原大肆抛售五阶妖兽尸体的消息也传回了斩妖城。 迫使斩妖城五阶妖兽的价格,持续下跌。 在加之春日到来,斩妖城猎妖人的增加,妖兽产量随之增加,一并波及到了四,三,二,一阶妖兽尸体的价格一跌在跌。 间接导致。 整个斩妖城的妖兽生意萎靡不振,黯淡不堪。 经济危机,席卷斩妖城。 所有人无一幸免,这笔账,自然而然,被人们开罪到了七大铸剑坊的头上。 他们没来前。 斩妖城欣欣向荣。 他们来了以后。 斩妖城一片萧条。 三教三宗一商,私底下被骂了个遍,锅一背再背。 风评极差。 “现在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四阶妖兽,400灵石都没人收了,这叫什么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都怪那七家铸剑坊,一群傻逼,他们没来时多好,坑人呢嘛这不是。” “谁说不是,老子以后要是在跟着三教三宗一商做生意,老子就是狗。” “真想给他们的商船来一把火,全给他烧了,以解我心头之恨。。。” 流言猛如虎,从斩妖城传到了中原,最后传进了三教三宗一商高层耳中。 无不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 “宗门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告诉他,这事处理不好,让他别回来了。” “气煞我也...” 六品锻造师也好,七品也罢,放在任何一个宗门,自然都是重点的人才资源。 若是出了事。 自然是要保的。 可也得看他们惹的是谁? 问道宗? 小师祖? 许闲? 而且还是在斩妖城,那这事,就得两说了。 当初。 一国之君被斩,三教圣人被欺,不照样不敢吭声。 何况是几个铸剑师呢? 虽然。 暗地里是他们策划的这一切不假,当权者很多也都默许了。 然现如今,两位七品铸剑师,十二个六品铸剑师,合七家财力,远赴斩妖城。 只是短短两个多月。 就被一个后生逼至这般境地,钱亏没了,面子也丢没了。 这让那些当权者又怎么能没有想法呢? 宗门也好,商会也罢,内部自然而然便有了不同的声音,难免为此争执不休。 毕竟可不是每个宗门都像问道宗这般,不仅如日中天,而且还上下一心的。 动心思,费精力,甚至与问道宗决裂,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可以。 他们甚至希望此事与自己无关,钱没了也就没了。 根本不足以伤及根本,可这丢掉的面子,却没那么容易捡起来了。 这么多年苦心建立的威信,顷刻崩塌。 斩妖城骂声一片。 中原也多了很多声音。 可谓焦头烂额。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七大铸剑坊得到的回信,不管内容如何,是好话,还是难听的责备。 归根结底,就一句话,自己把屁股擦干净。 至于怎么擦,宗门不管。 仅此而已。 这些铸剑师收到这个消息,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感觉天都塌了。 他们承认。 他们远赴斩妖城,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心思,可说到底,他们是代表宗门来的。 苦累严寒抛在一边不谈,忙活了几个月,啥好处没捞着,把老本赔进去了不说。 临了还被自家宗门摆了一道。 心拔凉拔凉的! 要说心里没怨气,是假话。 可眼下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如何应对现有的情况。 反抗? 人家两尊七境巅峰的剑修坐镇,拿什么斗。 特别其中有一个,还是镇剑堂出来的,修的可是杀伐之剑。 他们加起来,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跑路? 一边是大荒,一边是问道宗万里北疆。 进退无门,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背后的大人物要面子,他们又何尝不要面子。 特别是李逊和周亚山。 名声在外。 真要灰溜溜的跑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甚至还得成为整个铸剑师行业的笑柄。 想来想去,也只剩下妥协了。 可妥协...他们是真不甘心啊。 身处同样处境的他们,又默契的走到了一起,找到了李逊,商讨对策。 意图寻求破局之法。 整个会议的气氛始终很沉重,昔日一个个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的铸剑大师们,此时此刻似是被生活一夜磨平了棱角。 一个个死气沉沉,满身迟暮,不是唉声,就是叹气。 会议也没了往日的争吵,更没了无休止的挖苦,当然也没了互相吹捧。 “李大师,您拿个主意吧,我是真没辙了。” “我也是,一个月内我肯定是交不上货的,别说货了, 手头上的五阶妖兽卖不出去,我连购买那三百多单的原材料本钱都没有,咋弄。” “害,我手底下,好几个伙计,都走了,众叛亲离啊。” 李逊不语,一昧阖眸。 周亚山也坐不住了,催促道:“老李,你就别沉默了,我们这些人中,就你读书多,脑子好使,你说说。” 李逊长吐一口浊气,目光倦暗间徐徐扫过众人,沉声道:“为今之际,也只能寄希望于那许闲,能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生路了。” 众人听闻,神色变化,有人试探应道:“李大师的意思,是打算让我去求许闲吗?” 李逊摇了摇头,嘴角低垂,苦涩道:“不是你,而是我们一起。” “这...” 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个个面面相觑间,却又皆不做声。 李逊站起身来,不忘了正了正衣冠,有气无力道:“你们若不愿去,便不去,不勉强。” 说完他负手踱步,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穿过大堂,走向屋外。 “愿意的,随我来。” 看着李逊那落寞的背影,众人对视之间,吁声连连,先后妥协。 “走吧!” “我也去...”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确实别无他法。 那日正是正午,斩妖城的雪早就化了,阳光很大,晴空无云,可空气中依旧寒意徐徐... 一行人在李逊的带领下,来到了斩妖城第一铸剑坊外。 时许闲正在打铁。 药小小察觉异样,跑了出来,警惕的看着狼狈如狗般的众人,质问道: “你们来干嘛?” 李逊依旧是翩翩君子,拱手一辑,平静道:“烦请姑娘通报,李逊携六家铸剑坊坊主,求见许大师…” 第225章 求条活路 “呵……我家小师祖,也是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能见的吗?” 之前,七家铸剑坊不由分说,打击许闲的铸剑坊之事,害得她困扰了好久,还损失很多丹药。 这笔账,她可没忘。 姑娘本就记仇,现在他们败了,狼狈的来到门前,她自是要出一出心中恶气,刁难一番。 就和小师祖说的一样。 有时候过过嘴瘾,也是很舒服的。 身后诸铸剑师,虽已是山穷水尽,傲气全无,可毕竟都是实打实的手艺人。 年纪也长一些,被一个毛头姑娘这般刁难,面色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个个羞怒眼中。 特别是周亚山,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指着药小小,张口便训斥道:“你这小丫头,没大没小,什么态度?” 药小小斜眼望去,半点不虚,挑衅道:“本姑娘就这个态度,不服你打我啊。” “你?” “不敢吗?” “伶牙俐齿。” “怂货,没种就把嘴闭了。” 周亚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险些没被气晕过去,可...这小丫头的来头,他心里也清楚,药老的后人,他也不敢如何。 只能打碎的牙,吞进了肚子里。 众人亦是愤愤不平,怒目而视,倒是领头的李逊,一如往常,不喜不悲道: “姑娘还是去说一声吧。” 药小小打量了眼前之人数眼,眸光明暗不定,态度始终坚决道:“说不了,都滚吧,小师祖跟你们这些人,没得聊。” 李逊面色微沉,无视眼前姑娘,朗声而道:“山海书院·七品灵锻师·李逊,携六大铸剑坊坊主求见许大师...” “你听不懂人话吗?”药小小不高兴了。 不过尚且不等李逊回应,坊中锤声突落,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小小,让他们进来吧。” 药小小听闻,蹙了蹙鼻尖,“哦”了一声,极不情愿让开了路。 “进去吧。” 话落小小拳头舞动,警告道:“都老实点,不然我让我小叔,把你们全种到土里。” 众人:“......”虎落平阳被犬欺,恐莫过于此。 一群人先后进了堂中,许闲于主位落坐。 似已等候多时。 诸君聚做一团,目光有意无意落向堂中少年郎。 长发高悬,剑衫干练,偏偏少年郎,面色有些暗沉,过于苍白。 似是大病初愈。 与他们这些铸剑的汉子极不相象,就连李逊这个半路出道的读书人,看着都要比他壮上几分。 说实在的。 若非亲眼所见,极难相信,这后生是个六品灵锻师。 不过,从其眉眼中却能观出几分霸道之气。 眸底的光,蕴着阴险狡诈,也难怪那么多心眼子,能把他们逼迫到如今的境地。 “见过许大师!” 李逊主动打招呼。 许闲却是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也没有要招呼他们的意思,同样也没有要让他们坐下的意思。 众人不语,也就这般安静的候着。 虽待客之道不合礼数,奈何他们本就不是客,而是来求人的不是。 些许时候,许闲小酌一杯,茶盏落下,余光瞟了众人一眼,开门见山道: “我挺忙的,就不招呼你们了,所以就站着说吧,找我何事?” 一个下马威。 或者也不算是下马威。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从未把他们放在过眼里一般。 兴许,在他心中,他们连博弈的对手都算不上。 如此强大的气扬,让众人无不露出凝重之色。 他们目光持续切换,来回落向李逊。 李逊微微拱手,行一儒家的礼节,硬着头皮开口道:“我等今日登门,为两件事。” “这第一件,请罪,向许大师赔个不是,前些日子,多有唐突,冲撞到许大师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听完,许闲客套的回应了一句,慢悠悠道:“生意扬上的事,你情我愿,交易自由,策略不同,目的不同, 些许竞争无可避免,都是些正常的市扬行为罢了,你们无需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众人唏嘘,面面相觑。 看不透。 眼前的少年当真看不透。 城府极深。 话说的漂亮,尽显胸襟,若非他们现在还站着,他们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许闲轻轻扣击桌面,轻飘飘再道:“你继续...” 李逊暗暗咬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却还是迫于无奈,继续说道: “许大师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胸襟,在下佩服...” 许闲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废话少说。” 李逊的脸色更难看了... 低眉敛目道:“这第二件,求君,望许大师能高抬贵手,留我等一条活路。” 许闲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抬手指向李逊身后众人,目光犀利,问道:“他说话,好使吗?” 没来由的一问。 李逊一头雾水。 身后众人同样如坠云雾。 不明所以中,懵懂点头,以示确认。 “算!” “对,好使!” 许闲稍稍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我让人给你们带过话,两条路,要么交货,要么赔钱,既然你们来找我,看来是两条路都不想选咯。” 李逊面露难色,直言相告,“不瞒许大师,我们是真没办法了,手里的妖兽尸体卖不出去,资金链断裂,每家三百多的订单,一个月我们真打不出来,就算是能打出来,现在中原仙金价格水涨船高,我们是真的承受不起了...” 许闲冷笑一声,无情道:“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可...” 许闲又一次抬手,打断李逊的话,娓娓道:“行了,我不是来听你们找借口的,难,难,难...谁不难?还是那句话,与我何干,我之前若是说我难,诸位想必也不会放过我吧?” 李逊哑口无言。 众人垂眸不语。 “所以,别和我诉苦,没用。”话音一顿,许闲话锋急转直下,松口道: “不过你们既然来找我了,我倒是可以在给你们指一条路。” 众人眼神明显亮了些。 李逊也抓住了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道:“请许大师示下?” 【PS:感谢大家的鼓励,我都看到了,作者就不一一回复,加更一章,了表心意。】 【喜欢记得追更哦~】 第226章 卖身契 “第一,你们手里的妖兽尸体,1500灵石,我给你们都收了。” “第二,你们铸兵的材料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 “第三,你们每锻造出一柄地兵,我在额外支付你们报酬,下品的二百灵石,中品的三百灵石,上品的五百灵石。” 众人再度懵然,一个个将信将疑。 还有这等好事? 李逊很清醒,问道:“条件呢?” 许闲直言不讳道:“简单,你们每家铸剑坊,以后归我管,嗯...按我的要求,你们每家铸剑坊给我打出1200个单子就行,当然,现有的订单,可不在其中。” 嘶... 众人倒吸凉风,嘘声一片。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他们的脸上。 每家一千二百,七家,就是八千四百件地兵。 加上原来二千多单,足一万余。 原本二千的订单,瞬间翻了六翻,他们就十四个人。 这得打到猴年马月去? 不吃不喝的干。 也得干个小两年。 毕竟可不是谁都和许闲一样,剑胎,剑体,剑灵根,恢复力强,精力旺盛。 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见众人酸着脸,许闲不耐烦问道:“很为难吗?” 众人稀稀疏疏,欲言又止,李逊硬着头皮开口道:“许大师,这…太多了,确实难办啊。” 许闲听闻,乐呵一笑,“呵...难办?难办就别办呗,门就在那,没人拦着,走就是了。” 李逊:“这...”面如苦瓜。 众人:“.....”神色阴鹜。 许闲叩击桌面,旁敲侧击道:“我替你们算笔账吧,你们每人欠我三百单,一个月内,肯定交付不了货,我的底线三倍赔偿,现在中原里,一件下品地兵,7000灵石,上品,中品先不谈,我们就按下品来算,你们自己算算得赔我多少钱?” 许闲稍稍停顿。 众人心中下意识的盘算着。 许闲主动给出答案,语气稍大,逐数逐字道:“630万,这是最少的,严谨一些,绝对不少于800万。” 800万? 七家多少? 6400万。 这在凡州,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赔? 把他们卖了都赔不起。 众人脸色更难看了。 许闲话音继续,“就算你们拼一拼,一个月还真就打出了300单交付,可问题是你们还有钱买材料吗?” 众人愣是一句话讲不出来。 许闲伤口上撒盐道:“如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手里的资金早就没了吧,连自己的家底都搭进去了,对不对...” 话到此处,已听有人发出了叹息声。 哎... 害… “我还听说,你们收到的定金,被你们背后的金主给拿走了,现在已经出现在了市扬上,没猜错的话,这些卖妖兽的钱,没有一分回到你们手上吧?” 一桩桩,一件件,专扎要害。 众人的心都要碎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许闲见差不多了,总结性发言道: “想想你们的处境,手里的妖兽尸体短时间内肯定卖不出去,别说1500,一千都够呛,没钱买原材料,交不了货,你们只能赔我钱。” “赖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毕竟是斩妖城,你们想跑也是不可能的,至于你们背后的宗门会不会来捞你们,你们心里想必比我还清楚。” 少年双手一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姿态,继续道:“所以,这笔账不难算啊,反正你们已经被你们的宗门抛弃了,要么就欠一屁股债,名誉扫地,甚至小命不保。” “要么就跟着我干。” “你们手里的妖兽尸体一卖,每人少说几十万灵石,在跟着我好好干两年,每个人再分几十万灵石。” “命保住了,名誉保住了,债也还清了。” “两年后回去,手里少说一人一百万灵石,多好。” “再者,给我打工,安全是有保障的,我可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你们的东家就算是有想法,那也只能憋着。” “在想想你们那东家,干的叫人事?才亏多少,就把你们卖了,你们给他们卖什么命?” “跟我干,我至少不会卖你们。” “你们考虑考虑吧。” 许闲一通分析,讲的头头是道,句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众人不免动了心思,交投接耳间,小声探讨了起来。 “有点道理。” “这账算得对吗?” “我算了一下,咱们欠人两千多个订单,不按市扬价,就按成本价,少了500万下不来,再加上手里的货,分摊下来,咱们每个人负债上百万,给他干两年,一年一百万,划算,就是以前,我也不敢想。”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这么好的事,他不会又是在坑我们吧,我都被坑怕了。” “不至于吧?” “问道宗信誉是可信的。” “可他是许闲啊!” “为今之计,也只能赌一把了。” “那?咱们干?” “我想干...” “李大师,你说句话,干不干...” 李逊没有回应,而是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着,不时用余光观察着身前的少年郎。 许闲说的确实没错。 现在自家商会内部,因为此事争议颇大。 万仙商会,做的是生意,不止追求利益,更追求名声。 眼下事情闹成这样,就算是他的女婿想要力保自己,怕是也难排众议。 丢军保帅,已是在所难免了。 为了他。 和问道宗翻脸,更不可能。 其余几家和自己的情况,大抵如此。 他们只能自救,这也是宗门的意思,问题是如何救? 路都被许闲堵死了。 他们也不敢赌,若是许闲真翻脸,拿订单的事说事,把他们都杀了,道义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 是他们先招惹的别人,也是他们先不给别人活路的。 怨不得谁。 而许闲出的主意,虽然相当于卖身,给他白打工两年,可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而且。 两年还清债务,破了这困局,还能每人余下个一百万灵石,也算是把自己的老本给捞回来了。 听上去难听,细细想来,确实还不错。 即便有些不甘心。 然也算仁至义尽了。 许闲适时催促,“我说诸位考虑的如何了,我说过的,我挺忙的,你们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回去商量了再来,我就不送你们了。” 众人面色焦急,周亚山更是碰了碰李逊的胳膊,眼神示意。 李逊回神,吐出一口浊气,妥协道:“不用考虑了。” “哦?” 李逊自嘲笑道:“我们本就没得选。” 第227章 尘埃落定 一群人匆忙摇头,表示接受。 许闲眉目舒缓,爽朗道:“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晚一些我会让人去找你们,咱们签个契约,免得到时候纠缠不清,我还要打铁,诸位回吧。” 少年干脆利落。 众人恍恍惚惚。 匆忙间告别离去,还真是一口水都没捞着。 不过。 倒是也了了一桩压在心头的大事。 七大铸剑坊头顶的天,也如这斩妖城的天一般,迎来了春季,浓云不覆,冰雪渐融。 回去的路上,他们有人独行,有人并肩,还有人三五成群,脸上不再如家里死人般难看了。 偶有笑意,虽苦涩,却总好过之前。 探讨之中,多有提及许闲的言论之词。 少年沉稳,胜过众人。 少年心性,压过诸君。 打了一手好牌,一手的好算计,似乎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把他们踩到土里,让他们被抛弃。 走投无路下。 又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哪怕他们在不甘心,在不情愿,也只能妥协,别无它法。 他们吐槽。 他们感慨。 他们自嘲。 他们讥讽自己... “呵...说来可笑,到头来,还是得给人打工。” “哎,谁能想到呢,你我数月之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不过过了一个冬天,却被一个后生,愚弄成这样,险些丢了半条命。” “都说问道宗的小师祖修炼天赋惊人,二年登五境,是万年难遇的修道天才,又说这问道宗的小师祖,是个铸剑奇才,拜师阮重,一年不到,四品灵锻师,两年的功夫,六品灵锻师,还谣传能以灵矿锻仙金,众说纷纭,要我说,他就不该修行,也不该铸剑,就该去做生意,太狡猾了...” “谁说不是呢?” “你们说,他真愿意以1500灵石回收我们手里的妖兽尸体吗?听说现在五阶妖兽价格都跌到一千了。” “他既然开口了,不会错的,现在五阶妖兽尸体价格跌至谷底,只是因为恐慌,和大批量货物的抛售,过几个月在看,1500的价格,算不得贵。” “也是...” 周亚山与李逊同行,两位七品灵锻师,话语中尽是自嘲。 “谁能想到,我周亚山这辈子,能给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打工呢,呵...祖宗的脸面都被我丢光了。” 李逊摇头笑笑,耐人寻味道:“行了,别抱怨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一两年的时间罢了,弹指的功夫而已。” 周亚山吐槽道:“说的轻巧,一千多单,每个人得打七八百件地兵,我往前十年,都没锻造过这般多的兵刃,这是把老夫当驴使唤呢?” 李逊感慨道:“是啊,好算计,好算计啊,这许闲,确实是个人才,他不该在问道宗,倒是更应该在你们万仙商会。” “嗯?” “当个会长,绰绰有余。” 周亚山没好气道:“别跟老子提万仙商会,来气。” 李逊苦涩一笑,“都有难处啊,理解理解吧,要怪就怪我等不争气。” “害...谁知道这小子这么狡猾,下手也黑。” 众人走后,许闲继续锻造,药小小来问许闲,真要放过他们啊,不是说好要逼死几个的吗? 许闲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们活着比死了有用,还说你也不想看着我被活活累死吧? 药小小听闻,自是妥协。 还说。 怎么会,免费送上门的劳力,不用是傻子。 晚一些。 柳青回应许闲的要求而来,许闲将白天的事情全盘托出,并交代他后续的事情由他去办。 柳青回直呼许闲高明。 许闲自是不喜这马屁,只是一昧催促,其尽快将此事落定,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万一七家铸剑坊后面的人想通了呢? 那可就不好办咯。 柳青回满口应下,信誓旦旦的保证,今晚就能搞定此事。 许闲还特意叮嘱温晴雪,陪柳青回在跑一趟,做个见证,顺便敲打敲打他们。 温晴雪自然是不想去的。 可许闲答应自己的十万灵石还没到账,这活她还真得干。 那一夜。 柳青回邀请七大铸剑坊十四位铸剑大师齐聚一堂。 十四位铸剑师,成功签订了卖身契。 当晚。 柳青回便按许闲的承诺,以一千五百灵石的价格,全款回收了七大铸剑坊囤积在手里的8000多头妖兽尸体。 昔年。 七家铸剑坊,耗尽所有资金,以二千四百万灵石的价格收购的,短短半个月不到,以半价兑出,卖了一千二百万。 拿到这笔钱的十四位铸剑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 这二千四百万里,除了启动资金里的二千万,其中四百万,那可都是他们自己往里掏的家底。 现在回来了一千二百万,支出一些拖欠的必要费用,手里剩余九百多万。 他们现扬这么一分,一人大几十万。 自己的老底回来了,甚至还从中捞到了一些。 一个个笑歪了嘴。 虽说自己把宗门给的资金亏光了不假,可那是宗门的钱又不是自己的钱,再说了,别忘了他们还上交了许闲预定的妖兽尸首。 里外里算下来宗门是亏了,但是也没亏太多。 平均下来,一家也就亏了几百多万灵石,算是及时止损了。 最最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被宗门抛弃了,自生自灭,还去想这事作甚,咸吃萝卜淡操心。 而反观许闲这边。 原本的启动资金是那600多万的利润,后来商堂往里搭进去了400多万,里外里不到1100万。 大批量收购以后,他们以3000的价格,最高点套现。 资金总量从1100多万变成了1600多万灵石。 现在又以一千二百万的价格回收了8000具妖兽尸体,在加中原的抛售。 去除手里购买的地兵和矿石,账上还趴着600多万的现金灵石。 和问道宗的借款冲抵,仍有二百万。 里外里那么一算。 相当于,他用一年的利润,买到了8000具五阶妖兽尸体,并且还以极低的价格,找到了十四个黑工。 这些是明面上的。 还有看不见的。 这个冬天,许闲可以说是挣了个盆满钵满。 一年时间。 白手起家。 手里握着8000具五阶妖兽全尸,一万多具五阶妖兽枯骨,外加上万个低价地兵订单。 和二百万灵石。 许闲的财富。 已经积累到了巅峰。 当之无愧的凡州大土豪! 二层剑楼,指日可待。 用许闲的话讲就是,“挣钱,还不是有手就行?” 第228章 一心锻造 邀功道:“小师祖,办妥了,你就放心好了,温师妹在这契约上下了禁术,他们若是敢耍花招,来年坟头必生杂草。” 许闲很满意,“这段时间辛苦了!” 柳青回大大咧咧道:“小师祖这叫什么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闲寒暄几句,又说起了正事,“有个事,还得跟你说一声,回收的妖兽尸体,暂时不能卖,一头都不能卖。” “明白!” “还有,商堂注资的那四百万,暂时我不能还。” “不急。” 许闲继续说:“中原那边你说一声,地兵收购的事可以停了,把手头上的矿石和地兵,趁着价格虚高,都处理了吧。” 柳青回询问道:“仙金矿石得留下吧,现在手头订单还多,还在持续增加,随着十四位大师的加入,消耗肯定很大。” 许闲摆手拒绝,“卖了吧,那些仙金价格太贵了,用来不划算,我有办法解决。” 柳青回不再坚持,“行,我听小师祖的。” 许闲又说,“炒高地兵的价格和囤积仙金商堂出了不少力气,也往里搭了不少资金,这我都清楚,所以这次倒卖所得的利润,我便不和商堂分了,商堂都留着吧。” “等把货出了,回笼资金,把二千多妖兽肉卖的价格,按之前我们约定的六成给我就行。” 柳青回矫情道:“这不太合适吧?” 要知道,当初许闲拿出近乎三千头妖兽的肉和皮卖入中原时,虽然是半价出售,可是那会中原五阶妖兽的价格极高。 哪怕是半价,只卖皮和肉,平均一头的价格也在1300左右,所得资金近400万。 己方炒作下来,加之那些订购了他们货物,因妖兽价格暴跌而退单的赔偿,也有近百万。 这些钱大多二次投入,炒作矿石和地兵。 为了提高效果,商堂是往里搭了不少,现在若是顺利卖出,那原本400万的资金,叠加下来,不少于六百万多万。 许闲却只按400万分走六成,才240万。 里外里。 除了商堂自己挣的,许闲让利商堂一百多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许闲却是风轻云淡道:“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好歹也是问道宗的小师祖,就当我给宗门做点贡献吧,也不能让你们商堂跟着我白忙活,我吃肉,商堂喝汤,这不好,要吃肉,就大家一起吃。” 柳青回敬重道:“小师祖,仗义,那我就不推辞了,我代表商堂谢过小师祖。” 许闲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客套,又拜托道:“不过还得劳烦商堂的人,用这笔钱,替我回收五阶妖兽兽骨,要完整的,七大铸剑坊背后的人,这几日内,可有上万头五阶妖兽的尸体流入市扬,他们着急回本,加点钱,收回来不难,收到资金耗尽为止。” “好,我跟他们说,保证完成任务。”柳青回应道。 虽然。 他不知道,为何小师祖如此执着于五阶妖兽的兽骨,可他很清楚,小师祖来斩妖城做的这一切,就是冲妖兽骨来的。 定然有大用。 自是不该多问。 交代完这一切,许闲懒洋洋的说道:“现在斩妖城,五阶妖兽的价格太低了,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不然都没人愿意来这猎妖了,大家都是别着脑袋讨生活,得给人一条活路,这样吧,手里剩下的这些资金,先留五十万做备用金,剩下的用来收购吧,先按1000的价格回收,慢慢把价格拉回来,熬几个月再说。” “明白。” “你去忙吧。” “好!” 柳青回走了,不及许闲发愁,温晴雪跑来了,小手一伸,半个字不讲,可是眼神却又说明了一切。 许闲故作不知,“干嘛?” 温晴雪说:“我的钱呢?” 许闲继续装懵,明知故问道:“你的什么钱?” 温晴雪纤细眉梢一皱,“答应我的十万酬劳,事办完了,小师祖不会赖账吧?” 许闲当即道:“那不能。” “那拿来吧?” “先欠着。” “嗯?” “给你算利息,嗯...一个月百分之一,到时候一起给你。”许闲说。 温晴雪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默默的缩回了小手哦了一声。 落寞离去。 方走几步,蓦然回眸,认真强调道:“记得还。” 许闲哭笑不得,不由想起了二人初见之时,那时候的温晴雪,也是这般 让自己记得还,只是彼时区区十积分,现在是十万灵石罢了。 “放心,我这身价,不差你这三瓜两枣。” 温晴雪没说什么,走了。 许闲在她这,信誉还是可以的。 药知简如法炮制,许闲复制粘贴。 应付完二人后,少年坐在铸剑坊中,愁眉不展。 愁啊。 愁啊。 没钱是真的愁。 自己是挣了不少,可全压在货上了,现在手里的活钱是真不多。 偏偏用钱的地方又那么多。 收购妖兽得要钱,积压货物要成本。 交货也要成本。 以后还要给那十四个人发工资,虽然人便宜吧,可耐不住目前只进不出的局面... 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扛着吧,等扛过这几个月,就好了。” 药小小晓得之后,提议自己去找老祖拿一点应应急。 被许闲否了。 药老给自己的已经够多了。 药小小一直免费给自己打工,还往里倒搭钱,在去求药老帮忙,他这心理过意不去。 他觉得能扛过去。 十四人的钱就先欠着,订单用的仙金,自己抓紧锻造。 好在之前他也囤了一些,咬咬牙,能把手上的订单交付了。 之后在徐徐图之... 次日清晨。 七家铸剑坊的招牌说摘就摘,可是里面的锻造声,却是一刻不歇。 许闲派人把手里订单分发给十四个铸剑大师,并送去了材料。 自己则在铸剑坊里,啥也不干,一心锻造合成灵矿,以持续减少地兵造价成本。 十四位大师给许闲打工的事,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传的到处都是。 一时闹的沸沸扬扬。 都夸许闲有手段。 许闲手里的订单,也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开始交付。 药小小每日忙忙碌碌,生活再次变得充实。 “你的下品地兵,请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第229章 匆匆夏至 珠流壁转,日居月诸,一晃夏将临。 离许闲收编七大铸剑坊十四位大师,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月来,许闲手里的旧订单,交付的七七八八。 十四位铸剑师,虽不如许闲那般拼命,也无许闲的效率,可月产二百余件地兵。 可没日没夜的加班。 平均下来,每人每月也可锻造出50柄地兵,也就是600多单。 由于两个月前,五阶妖兽的价格暴跌,而许闲的定价始终不变,导致许闲斩妖城的新订单,络绎不绝。 而且。 许闲收编十四位铸剑师的事,也在不知不觉间,闹得大半中原尽知。 这满天下的人都在传,许闲要在斩妖城,建起第二座古剑山。 还有人戏称。 在这般下去,许闲可堪地兵之父。 中原的不少修士,慕名而来,斩妖城里的斩妖人,比之冬日,要更多了一些。 镇妖渊里的人多了。 大荒里来的妖兽也多了。 双方互相厮杀,打的那叫一个壮怀激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闲不止大量接受订单预定,还不忘了收购五阶妖兽尸体,也使得的五阶妖兽的价格稳步回暖。 最终定格在了1500多灵石以上。 而许闲自始至终,一直扛着,一头不卖。 这也引发了中原里,原材料价格稳步回暖。 三教三宗一商手里的五阶妖兽尸首库存被吃掉了。 中原无货可卖。 不少商人再次做起了五阶妖兽尸体的生意。 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他们却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至少不敢哄抬价格,或者刻意打压。 恐招惹了问道宗那位小师祖,最后被搞的倾家荡产。 毕竟。 中原的七大势力都斗不过的存在,小商小贩,可不敢有坏心思。 至于中原的那些大宗门,刚吃了哑巴亏,更不愿招惹了。 整个凡州。 似乎都默许了一件事情,把这五阶妖兽的生意,拱手让给许闲一个人做,那斩妖城的铸剑坊,也让许闲一个人开。 即便是他垄断了,可按问道宗的性子,只会小幅度上调价格。 他们是要多花点钱不假,可不至于断货买不到,也不至于大出大进,亏得抵掉。 至少目前,没有一家在愿意跑斩妖城里,和问道宗那位小师祖争了。 赔了夫人,折了兵,把自己还给搭进去了。 十四位铸剑师,被抓去当壮丁,这事也成了中原两个月来,最大的笑料。 气得三教三宗一商高层,直翻白眼。 许闲的名号,也在中原,声名鹊起。 未见其人,尽知其事。 未见其面,尽听传闻。 听说,中原的那座(半座人间)的楼里,许闲一连上了三个榜单。 一个是凡州潜龙榜。 由凡州各宗门最年轻的修士组成的榜单,天赋,修为,实力,许闲排在第三,第一,第二单纯就是因为境界比许闲高一些。 还有一个是最具潜力的铸剑师奇才榜单。 许闲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二十多岁的六品灵锻师,当今凡州新一代,无人出其左右,领先第二名,整整二品。 最后一个。 是凡州商业奇才榜。 许闲因斩妖城一扬商战,一战成名,稳居前十,且上升趋势明显。 一人三榜。 可谓风光无限。 要知道。 这个少年,可是从始至终,未曾在中原露面,就能有如此高的评价和名声。 可见一斑。 听说中原里不少的新生代们,都很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问道宗小师祖,究竟是何许人物。 可惜,许闲远在斩妖城,比邻大荒。 他们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 斩妖城里,许闲已经很久没铸剑了,他每日的干的活就是把灵矿变成仙金,减少成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十四位铸剑师。 干了两个多月,一分钱没拿着也就罢了,还不敢休息。 那日子,何止是一个惨字了得。 听说。 有的 铸剑师都哭了。 说是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跟奴隶似的。 李逊更是夜夜惆怅,亦日渐憔悴。 苦。 真的很苦!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们这辈子也不愿意在踏入这斩妖城半步。 而随着中原五阶原材料的稀缺,许闲也终于首肯,再次开仓,做起了五阶妖兽的生意。 这次与以往不同,许闲主动让出了一个点,和商堂五五分账,但是前提是,商堂只能在现有的价格上,上浮百分之十。 别人怕惹麻烦。 许闲何尝不怕惹麻烦呢? 上一次的商战,自己是赢了,也挣了不少,可归根结底,还是存在风险的,而且极其耗费精力。 最终。 还波及到了斩妖城,受伤的可不止三教三宗一商,斩妖城里的斩妖人多少也受到了影响。 他来自问道宗,对于斩妖城,是很敬重的。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营商环境,也需要一个能良性成长的斩妖城。 让大家都能挣到钱。 才能有更多的人进入大荒。 他才能得买到更多的妖兽枯骨。 所以。 价格稳定很重要。 商堂自然没意见,垄断的生意多好做他们心里清楚,少挣多挣,都是挣,更何况挣的还不少。 许闲一在让利,更是让其在商堂众人心中的地位高的不能在高。 商堂堂主不止一次在公开扬合表示,许闲就是商堂的吉星。 得此小师祖。 宗门之幸。 商堂之幸。 由于人是李青山带回来的,所以李青山莫名其妙的沾了许闲的光。 李青山也借此事,多次在公开扬合进行装逼。 随着手里的五阶妖兽进入中原市扬,许闲的窘境也被打破,第一笔资金回笼,日子好过了很多。 他先是还了温晴雪和药知简的欠款,又给药小小了一笔。 药小小拒绝,许闲说让她留着当嫁妆。 药小小欣然接受。 同时结清了十四位铸剑师的酬金。 两个月。 每人的酬劳灵石数万不等。 虽然不多,可也算是苦逼的日子里,尝到了点甜头,黑暗里见了一束光,有些盼头了。 “不容易啊。” “挣钱,难啊!” 随着时间前行,许闲的资产越来越多,他甚至还托人给林浅浅和张阳带了不少灵石,嘱托二人好好修炼。 看着剑池里,日渐增多的妖兽枯骨,许闲心情大好,时常在月下,独自感慨。 “快了,快了!” 原本计划十几年才能完成的事,照目前的速度,最多再有三年。 他便可集齐枯骨十万,解封黄泉葬。 晋升六境。 救药小小。 第230章 两年兽骨八万余 凡州仍是那座凡州,斩妖城却早已今非昔比。 人来人往,洒血妖渊。 人与妖的厮杀,在这座镇妖渊,到达了顶峰。 中原能人义士组团而来,打着斩妖的名头,谋求利益。 大荒里的妖们亦如是,听闻八大部族的嫡系,也来镇妖渊猎人了。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还在,生意兴隆,自是也不止铸剑的兴意红火,丹药,符箓,仙植,甲胄等等,也如日中天。 三年前的许闲,就像是一只蝴蝶,只是稍稍震动了一下翅膀,却造就了如今北境,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苦寒流放之地,现如今成了一个会生蛋的金凤凰。 不少商贾争先而来。 北境。 也随之水涨船高,更多的进入了中原的眼中,不止于传闻,也不至于书上的寥寥数语。 而是更多的人,真真切切的实际感受。 而作为北境的镇守者和实际掌控者的问道宗,自是声名极盛。 本就是七宗之首,现在中州之人在提及,以将其和三教并列。 儒,释,道,剑。 更有坊间戏子调侃,当今天下,人族之地,已是四足鼎立之态。 随着来往斩妖城的修士增多,北境的商贸,也在急速增长,许闲听闻,这两年下来,宗门光是收取到的过路费,就足足比往常多了两倍。 增长趋势极其明显。 至于商堂。 自许闲垄断了五阶妖兽的生意之后,早就已经挣得盆满钵满,以前富得流油,现在,都快喷出来了。 当然。 作为主导者的许闲,当今财富积累,已经站在了世界顶峰,用商堂堂主的话讲。 现在整个问道宗,恐怕就小师叔最最富有。 虽是传闻。 却也不假。 许闲现在手里的灵石,近千万,当然,这只是现金流,他最引以为傲的是,堆在神剑池上,那如山般的五阶妖兽枯骨。 小小书灵一直替许闲清点着。 截止目前为止。 他已经积累了八万多兽骨了,这些兽骨,价值可不止是几千万灵石啊。 一年。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年,许闲就能建起二层剑楼。 不过。 许闲却也清楚,这八万多具兽骨下,藏着的代价是什么,那可是无数的凡州人族修士拿命换来的。 五阶妖兽,大荒里确实很多,可实力无不比肩元婴。 人族在三年内,猎杀了八万五阶妖兽,死去的修士,又何止八万呢? 现在。 镇妖渊深处,早就成了修罗扬了,以前,筑基境的,还敢往里闯一闯,现在,金丹境都够呛。 里面的一阶,二阶,三阶的妖兽,早就被杀绝了,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早已远遁大荒,逃之夭夭了。 留下来的,无不都是强者。 听经常出入的人讲,现在镇妖渊里,别说五阶妖兽了,就是兽王也是常见的,运气若是差一些,撞见兽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死的人很多。 可利益太大,总还是有人不怕死的往里挤。 现在的斩妖城,五阶妖兽的生意早就不是最挣钱的了,猎妖人们现在的目标是猎杀兽王,乃至兽帝。 兽王。 兽帝。 他们身上,可浑身是宝,其皮革不仅可以制作高级法器,就是血肉,也能精进修为。 以前。 是可遇不可求。 想要猎杀这种级别的妖兽,要么深入大荒,要么闯进北海,那都是十死无生的禁地。 现在不一样了,由于三年来,人与妖在镇妖渊里互相大肆捕杀,不少兽王,兽帝都跑了过来。 它们也需要猎杀高修为的人类,提升修为。 中原里,三教百家千宗,亦派出门中高手,不远万里而来,只为猎杀兽王,兽帝。 死的人越来越多。 死的妖越来越多。 可是不管是斩妖城,还是镇妖渊里,聚集的强者却是越来越多。 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扬全新的人妖大战一般。 维系了数千年的平衡,似有要被打破的迹象。 许闲虽然明面上一副大无所谓的态度,可随着局势的日益激化,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生怕平衡被打破。 人妖再度上演万年前的争斗。 可... 他这剑楼却也不得不铸,铸剑楼,就得要五阶妖兽尸体,想要提速,就得提高产出,无可避免。 许闲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向来自私,至少目前为止,一切尚在意料之中。 人妖之争,你情我愿,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应该还不至于为此撕破脸皮。 而且,斩妖城的变化也并非都是坏处,就没有好处。 至少。 随着镇妖渊里的人妖之争愈演愈烈,中原与北境之间的僵局,缓和了许多。 不管是问道宗,还是中原里的势力,都将注意力和重心放在了斩妖城之外的大荒。 毕竟。 比起种族之间的对立,同族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自是不值一提。 这就叫矛盾转移。 治国之策上,有所提及。 当然,现在的许闲不过是区区元婴之境,一家铸剑坊的小老板,他都多于想这些。 并且。 事情发展至今,斩妖城未来的趋势,也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哪怕是他的铸剑坊关门了,自然会有人来接替。 他是撬动了这一切。 可他却终止不了这一切。 其中涉及的利益,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 比起这虚伪缥缈的担忧,他更操心眼下的自己遇到的麻烦。 两年的时间。 十四位铸剑大师,与自己签订的合同已经到期了,接下来,如果要继续,那就只能自己上了。 然习惯了之前方式的许闲,自是不愿意退而求其次,不止累,最主要的是影响效率。 许闲很急。 离一层剑楼建起来,已经过去了快五年了,自己的境界始终停滞 他着急提升境界。 他是可以在等一等,可他怕药小小等不了。 三年多的时间。 阴气持续适应,他的血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原先一月饮一次精血,现在不到二十日,就要饮一次,许闲还好,凭借后天剑体那惊人的恢复力,还扛得住。 就怕阴气突然暴走,药小小扛不住。 若真如此。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说真的,这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若是真就这么没了,许闲心里,很难接受。 所以。 他得想办法,与十四人继续寻求合作。 当然。 这次指定是不能来硬的了。 得知许闲的想法,柳青回担忧道: “小师祖,他们真会愿意吗?” 许闲不确定,却还是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下去安排吧。” “行!” “客气一些。” “明白!” 第231章 没有人情,全是生意 是斩妖城里新开的一家饭店,传闻里面可以吃到任何妖兽佳肴,刚开没一年,却是名气极大。 是中原一家专门做美食的势力过来开的分店。 在中原的江南,叫百兽楼。 到了斩妖城,连升两级,叫万兽楼。 柳青回在万兽楼,定了一桌百兽宴,请来了十四位铸剑大师,盛情款待。 许闲孤身赴宴。 雅间内,红烛交错,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众铸剑师们谈笑风生间,食佳酿,饮花酿。 席间调侃恭维不断。 “许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连这六阶兽王的肉,都安排上了,哈哈!” “是啊,破费了,破费了。” 许闲亦是客套寒暄,尽显谦卑。 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自己占理,可霸王硬上弓,简单干脆。 今日自己求人,自是笑脸迎人,阿谀奉承。 席间过半,酒过三巡,许闲举杯题词,“诸位大师今日赏脸赴宴,许某不胜荣幸,我提一杯,敬诸君,感谢诸君两年来的付出和陪伴。” 众人举杯相随。 “许老板言过了。” “我们还要感谢许大师当年不杀之恩啊,是吧,哈哈!” “对对对...”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酒桌上,自然要讲糊涂话。 “话不多说,我干了,你们随意。” 许闲话落一饮而尽,其余之人亦豪爽而饮。 一杯敬完,许闲开门见山,直言道:“诸位大师,与我签订的协议订单,差不多也都要完成了,不知道,往后诸位大师,有何打算?” 众人停杯不饮,稍稍噤声,将目光落向许闲。 两年了。 整整两年。 他们给许闲累死累活干了两年,这位老板虽然没差过他们的酬金,却也未曾请他们吃过饭。 今夜却是一反常态,他们心里很清楚。 醉翁之意不在酒。 “诸位无需拘谨,但说无妨。” 众人窃语,声音三三两两而起。 “还能如何,哪里来的,便回哪去呗。” “是啊,两年多了,这斩妖城,老夫是真待够了。” “许大师,干嘛突然问这个?” 李逊更是温声问道:“许大师,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有话不烦直说?” 许闲也不藏着噎着,坦白道:“今日请大家吃饭,一来确实是为了答谢大家这两年的付出,二来呢,是想问问大家,考不考虑留下来,跟着我继续干。” 众人似笑非笑,眼中神色格外精彩,交投接耳,窃语不止。 许闲的话,无外乎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有人说:“许老板,你就别拿我们开心了,这都给你干两年了,契约我们也完成了,该结束了。” 有人附和,“是啊,许老板,不瞒您说,这铸剑我是真干够了,现在我见到铸剑台,就想吐。” 还有调侃道:“许老板,你不会出尔反尔,不让我们走了吧,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就给你打一万单,做完你就放我们走,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他们没有直接拒绝,却是借着酒劲,委婉的表达了各自的不满。 许闲很清楚。 此事并非无戏。 他也不想兜圈子,直接交出了自己的底牌。 “诸位说笑了,我许闲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一个涂抹一个钉,诸位想走,我绝不拦着,不过诸位若是愿意留下来,在跟我干一年,我许闲也不是那不讲究的人,佣金自然是要涨的。” 嘘声渐浓,有人试探问道:“那许老板打算涨多少?” 许闲缓缓说道:“一柄下品地兵1000灵石,一柄中品地兵2000灵石,一柄上品地兵3000灵石,还是老样子,材料我提供,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管铸剑便是。” 听闻,众人不由失笑出声,但是碍于许闲之前干的那些事,他们尽力克制。 不过还是有一两个大酒上头,口不择言者,讲出了实话。 “许老板,你太会开玩笑了,不带你怎么坑人的。” “就是,现在的下品地兵在便宜也得 6000一柄,仙金成本顶天2000,里外里差了4000,你就给我们一千,啧啧,更别说上品和中品了。” 其余人下意识的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的价值自是远不止如此,以前没得选,当了牛马,现在有得选,谁爱当谁当,他们反正肯定不当。 许闲没有否认,端起杯子浅酌一口,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不瞒诸位,我在这斩妖城也呆不久了,不出一年,我就得离开这里,回宗门去,毕竟我作为小师祖,肩头的担子很重啊,总不能一直在这斩妖城耗着不是,所以这铸剑坊的生意,得有人接手啊。” “我问道宗的铸剑峰,抛开我师傅,拢共就两位七品灵锻师,六品灵锻师也不过才十余人,奈何他们还都走不开。” “你们不是不知道,我问道宗,挣钱的事,归商堂管,铸剑峰更看重人才的培养,长老执事们,打出的剑,刚好能满足内需,所以这斩妖城铸剑的生意....” 许闲欲言又止。 可意思却又讲的明明白白。 言外之意。 一年后,许闲要回宗门,而问道宗无人接替,所以这斩妖城的铸剑生意能空出来。 别人兴许不知道。 他们这些人心里却很清楚。 经过三年的经营。 斩妖城以妖兽兑换地兵的生意,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从兑换到销售,其中利润极其巨大。 若是能分一杯羹。 不需数年,便能如许闲一般富有。 不少人已经动起了心思。 周亚山试探的确认道:“许老板,若是我周某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说,愿意把这铸剑坊的生意,交给我们来做?” 许闲余光一瞥,肯定道:“对,诸位若是愿意留下来,一年后,我走,这铸剑坊留给诸位。” “按我和商堂的协议,所得五阶妖兽,销往中州,按售价分成六四开,商堂六,我四,你等若是愿意,我可以和商堂说,按五五开,所得利润,我许某分文不取,你们自己分配。” “我想诸位也不想在回去,给自己的老东家打工了吧,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单干,有我问道宗替你们撑腰,何愁大事不成呢?” 周亚山略一沉吟,“此话当真?” 许闲似笑非笑,“我问道宗的口碑,人尽皆知,剑者一诺,千金之重。” 周亚山喉咙一滚,当即拍桌道:“好,我干!” 第232章 展望未来 由于七大铸剑坊惨败于许闲,他背后的整个家族势力,都受到了波及。 声势一落千丈。 原本其女婿是商堂最有机会成为新一代会长的人选,却也因那一扬博弈的失败,被追责。 手中权力旁落。 似是被商会流放一般。 商人向来重利,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任何博弈的失败,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站的越高。 摔的越惨。 莫过如此。 所以,他的需要一个契机,东山再起,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家族。 同时他也明白了,万仙商会,并不值得依靠,他要谋求一条出路,而眼下,许闲送来了这个契机。 他自是半点没有犹豫,果断的选择了答应。 见周亚山应下,其余不少人也不再纠结摇摆,选择留下,继续在给许闲干一年。 眼下是要吃点亏不假,可先苦后甜的道理他们都懂,没什么好说的。 便是到时候许闲真耍赖了。 他们也亏不到哪里去,反正已经相当于给许闲白干了两年了。 早就习惯了,也不差这最后的一哆嗦。 并且,他们也不认为许闲在哄骗他们。 许闲狡猾归狡猾,可说过的话,向来算数,而且还极有责任心且心善。 当年商战结束,五阶妖兽价格一落千丈,许闲却并没有趁机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反倒是为了稳住价格,为了让斩妖城里的斩妖人不至于赔个血本无归。 一直没有涨价,顶着巨大的资金压力,将手里的货全压在手里,连他们的酬劳都发不上来。 那日子。 想来也不会好过。 他们心里都有数。 不过,还是有人不愿意留下来,比如李逊,他来自山海书院,是一个铸剑师,却同样也是个读书人。 哪怕之前被书院背刺,可他依旧有着属于他的傲气。 所以他拒绝了。 与他相仿者亦有三,四... 许闲并没有强求,世间百态,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爱钱。 故举杯相敬,只道一句,一曲清歌满杯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好聚好散。 尽显风度。 正事说完,许闲率先离席,不忘了给家里那三位打包了六阶兽王的菜。 跟着许闲,自然不缺妖兽的肉吃。 用药小小的话讲,现在闻到五阶妖兽的肉,她都想吐。 可六阶兽王的肉,总归还是很难吃到的。 一年到头,整个斩妖城怕是也猎不到多少头,至于兽帝,那就更甚了。 在修仙界,一境一重天。 在妖兽界,一阶一重天。 六阶妖兽,之所以叫兽王境,那个王字可不是随便加上去的。 回去的路上。 许闲把自己的想法和柳青回简单沟通一了一下,算是提前通了个气。 柳青回并没有意见,甚至还主动提出,将商堂五成中的一成,给予许闲。 毕竟。 这套产业链是许闲奠定的基础。 而且四成。 商堂也足够吃了。 毕竟。 他们无需提供材料。 至于运输和储存,乃至销售,最多也就损耗掉两成,余下两成便是净利润。 许闲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说之后再说吧。 还问柳青回,会不会责怪自己,把这样一笔挣钱的生意交给了外人。 终归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些铸剑师会不会背叛。 柳青回很坚定的回应道不会。 他还说,以许闲的天赋本就不该呆在斩妖城,做这些琐碎的事情,他更应该回到宗门,潜心修炼。 问道宗的存在,可不是为了挣钱的。 而是要压住大荒的兽,和魔渊里的魔,这些可不是靠钱能做到的,而是顶尖的战力。 许闲是小师祖。 他有更重要的事该做。 正如许闲所言,问道宗铸剑堂的存在,更多的是为了培养铸剑人才。 就算是铸剑峰有接替的想法,想要接住许闲留下的这个摊子,铸剑峰最少要派出一名七品灵锻师,外加八个左右的六品灵锻师。 显然。 铸剑峰可抽调不出这么多多余的铸剑师来。 这个钱。 还真挣不了。 问道宗七峰十三堂,各有各的职责,对外挣钱的事,只能是商堂来。 否则必出乱子。 从大局的角度出发考虑,许闲的选择无错,甚至有些明智。 毕竟。 这些选择留下的,都是对原本的宗门失望了,而且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要东山再起也好,想要重拾名利也罢,或者只是单纯的贪财。 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是许闲的手下败将,他们也是那扬商战中受伤最重的人。 他们清楚许闲的手段,把这产业交给他们,短时间内,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至于更加久远的事情,那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谁知道,未来这座斩妖城会如何呢? 没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就像三年前,谁能想到,三年后的斩妖城,会是现在这样一副情景呢? 三年前。 破破烂烂,像是难民营。 三年后。 不说车如水,马如龙,却也算得上是一座城了,繁华初露。 许闲很欣慰。 不止于柳青回的理解,问道宗里的人,本就一个个正的发邪,格局很大。 回到铸剑坊中。 许闲叫来三人。 “给你们带了饭,吃吧?” “六阶兽王肉?” “对。” “这个好。” 三人围在桌前,开吃,温晴雪细嚼慢咽,吃的格外精细。 药知简一口肉,半杯酒,吃的就是一个氛围。 至于药小小,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怎么舒服怎么来。 席间还不忘含糊不清的问道:“小师祖,你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他们还愿意留下来跟你干吗?” 许闲说还行,留下来十个。 药小小继续追问,是怎么留下来的,给他们涨了多少钱。 许闲也不瞒着,把经过三言两语概括。 药小小并没有任何相左的意见,只要是许闲的决定,她向来都无条件支持,不问缘由。 只是习惯性的吐槽道:“便宜他们了。” 两年前的仇。 她到现在都还记着。 反倒是药知简问了一句,“这么挣钱的买卖,小师祖说舍就舍,当真舍得?” 第233章 十万兽骨,二层剑楼 药小小双眼泛光。 温晴雪斜瞟一眼。 药知简轻啧一声,“啧啧。” 许闲不乐意了,双目一瞪,“你俩几个意思?” 药知简卖了个关子道:“山里的弟子都说,小师祖你和青山师叔有三分相似,原本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嗯?”许闲略显狐疑。 温晴雪看似无心,实则有意道:“李峰主有三爱,爱酒,爱剑,爱装逼,你也爱装逼,所以有三分相似。” 许闲:“???” 药知间点头确认,“就是这个意思。” 许闲略微沉眉,起身离去。 “别走啊?” 许闲懒洋洋道:“话不投机,半句不说。” 说舍得。 那是假的。 说装逼。 倒是真的。 谁还会嫌钱多呢? 可许闲总也不能在这斩妖城呆一辈子不是,钱什么时候是个够呢? 在干一年。 自己手里十万兽骨够了,可起二层剑楼,手里的资产也有个一千多万,三层剑楼的启动资金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材料,届时再说。 主要是自己破境元婴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有极多。 其一:以黄泉葬蕴养药小小的身体,造极阴圣体。 其二:铸剑之路,也该更进一步了。 这两件事情,每一件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才能完成,他自是没有时间在干这一行了。 事有急缓,也有轻重,总得取舍。 这几年里。 地兵大量流入市扬,铸剑坊换妖兽的生意,也就这样了,一眼能望到头。 在说了。 许闲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挣钱,何必费劲干这个,倒卖合称成金挣的更多,而且走的也更长。 若非是为了兽骨。 他真没必要如此费时费力。 等自己突破元婴,铸剑师的上限也能随之提高,到时候铸天兵,他相信他能挣更多。 人往高处走。 水才往低处流。 许闲有自己的想法,也有更好的选择。 ..... 后来。 李逊等人订单交付完毕,准备离开斩妖城,临走时,许闲特意交代柳青回相送。 还让其给了四人每人五十万灵石,当做遣散费。 正应了他那日说的话,共事一扬,买卖不成仁义在。 李逊一众得知此事,颇为感动,并且收下了这笔遣散费,还托柳青回给许闲带了句话。 它日若到中原,定当好生招待,以尽地主之宜。 药小小问许闲,人都走了,干嘛还要给钱,好浪费。 许闲说,全当买个好名声,也买个心安。 毕竟这两年,这几人给自己带来的价值,可远远不止于如此。 确实也如许闲所料,他真的得了一个好名声。 五人走后。 铸剑坊的生意继续,剩下的人在周亚山的牵头下,爽快的与柳青回重新签订了一份契约。 为期一年。 酬劳更改。 而许闲依旧锻造仙金,当做众人铸剑的原材料。 哪怕酬劳提高,哪怕扣下兽骨,许闲的利润任然可观,秘诀便在这材料之上。 原本一柄地兵,近乎两千的成本,而他却可以将其压缩至100灵石不到。 ......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来斩妖城的第四年秋。 寒风渐起,满山红遍,许闲终于存够了十万五阶兽骨。 让柳青回安排完最后的拨皮去肉后,许闲关门歇业。 先是暗中先行放血,如之前一般交由药知简保管,交代合适时间,让药小小服下。 四年来,一直如此。 许闲从未告知药小小,她喝的药,就是自己的精血,药小小心里清楚,却始终装傻不知,从未挑明。 转而又叮嘱温晴雪,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 便迫不及待的钻进房中,开始剑楼的搭建。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了! 许闲盘膝而坐,先是运气凝神,调整自己的状态和心态。 长吐浊气后,唤出了小书灵,也唤出了那本书。 如上次一般。 小书灵先钻了进去,许闲也轻车熟路的钻了进去。 时隔五年。 他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剑胎小洞天内。 这方洞天。 存在于许闲的剑胎之中,丹田深处,可它却并不属于许闲,而是上一任剑楼之主留下的。 许闲的神念是可以随意尽出剑冢,可这方洞天,只有材料齐全,建造剑楼时才会出现。 小小书灵说。 等哪一天,自己真的把十二剑楼全筑起时,他将彻底取缔先主,这方空间也将属于自己。 到时候。 别说是神念进出了。 他甚至可以把活灵带到这里面,甚至在里面开辟出一片全新的世界。 许闲还是有些期待的,可同样也明白,那注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洞天世界里,一如寻常,所见云海仙境,渺渺茫茫,一层白玉高楼矗立云间,霸气恢弘。 楼门紧闭。 神辉外泄。 许闲并未耽搁,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上百万灵石全部祭出,放在一边,悬于长空。 又从神剑池里取来十万枯骨,堆在一边。 一时之间。 一方洞天里,一边是蔚蓝的灵石,一边是血红色的尸海。 许闲身处其中,渺小如尘。 小小书灵飘来,再次提醒道:“主人,这次二楼可能会久一些,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 “那开始吧。” “好!” 许闲开始建楼,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是以稀有材料打造地基,再以灵石铸造楼体。 这一次反了过来。 需要先造出二层楼体,在将十万兽骨置于其中,以神念将其全部炼化。 所以时间久一些,并非久在建楼,而是久在兽骨炼化。 他像上次一样,控制灵石飞入楼体,灵石以极快的速度被吞噬殆尽,二楼的雏形渐渐显化。 一日。 两日。 三日。 四日... 极品灵石耗尽,剑楼未曾封顶,许闲肉疼至极。 一百五十多万的极品灵石居然还不够二层剑楼消耗,比一层足足多出一倍有余。 明显超出了自己的预算。 无奈之下。 只能动用下品灵石进行最后修补。 又耗费了一日,以三百万下品灵石,将二层剑楼补全。 许闲长呼一气,眉头紧蹙。 “下品灵石,差距也太大了些。” 只是一个面,就耗费了三百万,若全是下品灵石,恐怕单是这二层,消耗就得数千万。 三层还会更多,自己那点资产,还真不够看。 不过。 眼下却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甩了甩脑袋,收回思绪,开始炼化兽骨。 “继续...” 第234章 祥瑞三千里 许闲建起二层剑楼墙体,开始炼化兽骨之时,镇妖渊也发生一件大事。 那时是夜。 深夜。 忽见一道白光自镇妖渊腹地涌上天幕,其光极盛,点亮苍穹,掩月遮星。 三千里天幕突生异象。 一片茫茫雾霭不知从何处而来,凭空而现,竟是将那高悬在天上的灵眸和妖瞳双双遮掩。 时。 不论身处东荒的妖,还是斩妖城的修士们,无不被此异象吸引。 纷纷仰头望去。 便就见了雾霭三千里,五光十色交替,好似有一尊尊山海异兽在雾海中翻腾。 五彩的凤。 踏火麒麟。 九尾白狐。 碧绿色的青龙... 还有极多叫得上名号和叫不上名号的传说中的妖。 他们相聚一处,神态各异,似是聚会,又像朝拜,让人分不清楚。 就像这眼前所见一幕,也同样让人辨不清,究竟是暗中有人施法的幻象,还是海市蜃楼。 又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异象。 人潮无声,万兽却在齐鸣,夜鸟出林,绕空盘旋,啼鸣声声,高亢嘹亮。 一座镇妖渊,乃至镇妖外南北延伸千里,皆是此景。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散去。 星日重现,灵瞳,妖眸仍在,兽声止,倦鸟归林,可不管是人,还是妖,却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中。 他们或目光呆滞。 他们或神色恍惚。 一个个不明所以。 那是什么? 镇妖渊里发生了什么? 异象因何而生? 此事是吉是凶? 无数的问题,困扰着镇妖渊南北两座城里的人与妖。 斩妖城中,人们慢慢回神,彼此对视,小声议论,窃窃私语,探讨不休。 “刚那到底是什么?” “万兽腾天,这等天地异象,我还是第一次见?” “镇妖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忽有人神神叨叨的说道:“是万妖祥瑞,是的,一定是万妖祥瑞,我在书里看到过,不会错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 “什么是万妖祥瑞?”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是吉是凶?” 那人吞咽一口唾沫,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这是妖族的大祥瑞,伴瑞兽而生。” “嘶...你是说...” “没错,镇妖渊里刚刚诞生了一只瑞兽,而且,祥瑞三千里,这只瑞兽,绝不一般。” 四野顿时惊呼一片。 “瑞兽?” “居然是瑞兽!” “当真是瑞兽!” “看来真是瑞兽!” 整座城池,为此沸腾了起来。 何为瑞兽? 天生地养,运势而生。 它们无父无母,伴一方大道气运而生。 在凡州的传闻中,凡有瑞兽诞生,那便证明此地,运势极盛。 并且。 瑞兽还能带来气运加持,与瑞兽相伴者,极易得到大道的青睐。 总之,瑞兽不管是对于人也好,还是妖也罢,都是祥瑞的代表,气运的化身。 亦有人言,得瑞兽者,便可气运加身,得道成仙。 与所谓的天之骄子,大道宠儿一般无二。 妖族之中,血脉排序:上古神兽,上古凶兽/上古异兽,圣兽,凶兽... 这些血脉排序中并无瑞兽。 可事实上。 应运势而生,天生地养的瑞兽,不管是天赋,还是其血脉,丝毫不亚于上古的神兽。 虽然没有明确的定义,可是在凡州,以知中还活着的瑞兽,就两尊。 一尊,相传在北海内的一座岛上,是一只九尾妖狐。 见过的人极少。 只知其貌,通体洁白,无半点杂色,双目如琥珀,可乱人心智,实力不祥。 但是能在北海那种地方存活下来,并可独占一方岛屿。 其真实实力,定然是九阶兽神境的存在。 还有一尊,在东荒。 且举世皆知。 名头极其大。 白泽。 东荒第一大妖,实力强悍,传闻当初可与剑祖过招。 大荒真正的皇帝。 真实实力亦不祥,可普天之下,整座中原,一对一的情况下,能与之较量者,恐不过三指之数。 而且这还是因为当年,他被剑祖重创的缘故。 否则举世之间,哪怕是三教里的那三位老家伙,怕是也奈何不了它分毫。 记载之中。 仅此两尊。 抛开那从未出现在人间的九尾狐不讲,当是白泽,耳熟能详。 瑞兽之强,之稀有,可想而知。 凡生于天地,若是不死,未来必成妖神的存在。 今夜。 一只瑞兽,诞生在了镇妖渊这片人妖混战之地,意料之外,确实让人又惊又喜。 至于是吉是凶? 那就看谁能得到了。 妖兽养不熟。 瑞兽可不一样。 它生于天地,刚诞生时,对这片天地是没有敌意的。 它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而且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谁捡到了,养大了,谁就是它的家人,谁就是它的爹娘。 就在大多数人还在惊呼议论之时,不少人已经趁着夜色,悄悄的钻进了镇妖渊中。 三教。 百家。 千宗。 万族。 哪怕是有实力一些的斩妖队,也都坐不住了,暗中赶往刚才白色光柱涌起之地。 对于那只瑞兽,好似皆是势在必得... 问道宗自然也不例外。 执剑堂,影堂,商堂在斩妖城里的人,以极快的速度聚集,然后没入黑夜消失不见。 斩妖城第一铸剑坊。 许闲屋中闭关,不知外界之事,屋顶上,却立着三道人影。 温晴雪,药小小,药知简。 目光不约而同的望着黑夜下的镇妖渊。 温晴雪说:“去了不少人,镇妖渊今晚很会很热闹。” 药知简说:“是啊,要死很多人了。” 药小小懵懵懂懂,看看左边的温晴雪,又看看右边的药知简,终是选择了没有插话。 瑞兽。 她没见过,可是却没少听说。 她也知道,白泽就是一头瑞兽,只是现在,他管自己叫上古神兽,统领大荒八大妖部。 今日一只瑞兽诞世,祥瑞三千里,无可避免,一场血雨腥风的上演。 温晴雪眉目低垂,瞥向屋中许闲的方向,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是镇剑堂的,按理应该我去。” 药知简心领神会道:“还是我去吧,你照看好小师祖和小小。” 温晴雪微微顿首,道一句。 “务必小心。” 药知简自信满满道:“无妨,八境之下,除你之外,我平推。” 温晴雪双眸暗暗,警惕眼中,耐人寻味道:“那可是瑞兽啊,一纸契约,是限制不住妖族的。” 药知简自然明白温晴雪话里的意思。 他没有反驳。 只是抬手摸了摸药小小的脑袋,微微一笑,洒脱道: “走了!” 第235章 人妖齐聚镇妖渊 药知简前脚刚走,后脚柳青回便来了,落在院中,瞥向许闲所在屋子,抬眸看向温晴雪,问:“小师祖还没出关?” 温晴雪点了点头。 柳青回暗暗压眉,半句话未曾多言,悄然退出了院中。 须时...便见一缕黑色灵烟,缓缓没入星夜,直奔问道宗的方向而去。 药小小和温晴雪依旧站在屋檐上,自是将这一幕看入眼中。 药小小面露担忧,喃喃而语,“看来这事,真不小...” 温晴雪目光偏右,缓缓而道:“若真是瑞兽诞世,东荒里的那群大妖必将势在必得。” 药小小似懂非懂,稍仰着脑袋望着温晴雪的侧脸,追问:“一只瑞兽而已,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温晴雪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模棱两可道: “我也不知道。” 药小小没在追问,只是说道:“希望小师祖快些出关吧。” 温晴雪恩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万年了,妖族被人族压了一万年,而今瑞兽诞世于镇妖渊,这对于妖族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一只瑞兽那么简单。 这是妖族的气运。 是继续偏安一隅,还是逐鹿中原,不管是人,是妖,心里都清楚的很。 此时此刻。 不论人妖,都想得到这只异兽,只是对于人族来说,活的最好,死的也行。 而妖族,就一定要活的。 它若生在大荒,乃至界山以西,那没什么好说的。 可偏偏生在这三千里镇妖渊,纷争自是无可避免。 那一夜。 镇妖渊东边的那座城里,兽王,兽帝尽出,于夜色中没入了镇妖渊。 那一夜。 镇妖渊深处,随处爆发着纷争,人与妖缠斗不朽,不时可听轰鸣,爆炸声自黑夜之中传来。 动静一直持续到了天光大亮,仍然不止。 没人知道,那里面的情况如何了,可却不难猜测,上演的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 瑞兽诞世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回了大荒中。 月神潭内。 白泽知晓,下了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把那只瑞兽带回来见我,不可有半点闪失。” 红发女请示,“帝君,若是被人族捷足先登,怎么办?” 白泽不怒自威,冷冷道:“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红发女试探道:“我的意思是说,关键时刻,那一纸契约能违背吗?” 白泽再次重复,咬字也随之加重道:“我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明白!” 红发女领命,缓缓退出了月神潭,带着人,直奔西方镇妖渊。 与此同时。 大荒八大部族中,当代族长同样派出了族中精锐,亦是嘱咐,不惜一切,带回瑞兽。 一时之间,近乎大半蛮荒所有的七阶兽帝全体出动,兽王相随,奔袭镇妖渊。 时见那条荒河岸上,一道道长虹自大荒深处而来,渡河而入妖渊。 荒河之界上。 更有一尊尊八阶兽皇,暗中窥视,伺机而动。 若是下面的人顺利把瑞兽带回来了则了,如若被人族得了去,他们必将毫不犹豫的撕毁那纸契约,杀入镇妖渊。 踏过那座斩妖城,甚至越过界山,也要将其抢回来。 白泽为东荒的妖兽们奉为帝君,那这新生的瑞兽,当为兽族帝子,未来妖兽一族新的领袖。 也是妖兽一族,再度崛起的希望所在。 他们必须得到。 ...... 自然不止于东荒,人类的那座天下,也同样收到了消息,三教也好,百家也罢,乃至千宗万族,都动起了心思。 亦纷纷派人前往。 日夜兼程直奔镇妖渊而来,生怕动作慢了,错失了这等机缘的争抢。 问道宗也不例外。 黑色灵烟传回宗门时,天方微亮,灵烟阁得到消息之后,半刻不敢耽搁,情报率先送到了叶仙语的手中。 破晓时。 叶仙语登上了天剑峰巅,时隔十一年,再度敲响了剑阁的那口钟,钟鸣之后,山中阁老齐聚阁中。 叶仙语将瑞兽诞世镇妖渊的消息告知了众人。 得知此事的众阁老,无不面色凝重。 比起是否能得到这只瑞兽,问道宗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他们所忧患的,是这只瑞兽不偏不倚的诞生在镇妖渊那片三千里的缓冲区,究竟会带来怎么样的麻烦。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而这场厮杀是否会演化成为一场战争,不得而知。 然不可否认,这只瑞兽极有可能成为那根导火索,再次引发人与妖的大战。 就如万年之前一样。 他们不得不做好应对的准备。 消息传入众阁老耳中,堂中议论如潮,阁老们各抒己见,分析此事。 “若真是瑞兽,那这事麻烦了。” “也不知道现在镇妖渊里,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近些年来,去斩妖城里的人不少,那些人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一定会和妖族争,若是没争到也就罢了,若是争到了,我怕妖族会翻脸。” “什么叫会,他们一定会翻脸的。” “要我说,我们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 “小师叔不是还在斩妖城,得赶紧让他回来啊,那地方不安全了。” “契约是剑祖他老人家定下的,我们肯定不能主动撕毁,要撕也只能等那些东荒的孽障先动手。” “你的意思是要坐以待毙?” “行了,都别争了,当务之急,是得布防界山,免得妖族趁虚而入,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我赞成。” 众人七嘴八舌,嘈杂不朽,叶仙语听取完众人意见后,示意安静,当即以宗主之名,发布施令。 “诸位说的都没错,若真是瑞兽,妖族不会罢休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提前做好应对准备,防止兽族撕破脸。” “青山,你带着镇剑堂的人火速赶往界山布防,随时待命,劳烦诸位阁老,也走一趟。” 众人领命。 会议解散。 宗门暗中备战。 召回外出弟子,宗门中五境元婴的修士,临时抽调,商堂云舟暂时停止商贸之事,随时准备运送物资。 叶仙语去了一趟祖峰后,也一个人悄悄的赶往了镇妖渊外,于界山处,布下一座传送大阵。 可随时让人依托此阵撤出斩妖城,也可让问道宗之人,通过此阵迅速到达界山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千里中立区,血雨飘摇,剑拔弩张。 第236章 对峙 三千里镇妖渊外,东西两界强者环伺。 荒河岸上,八部兽皇跃跃欲试,时时刻刻以各族神通之术,监视天外。 界山以西,问道宗镇剑堂剑拔弩张,李青山与众阁枕戈待旦,仿佛只需一声令下,便可长剑悬东,剑荡蛮荒。 中原亦来了不少强者,潜伏在界山外那条无形的边境线上。 只不过与问道宗不同的是,他们来,不是为了防止人妖二次大战的,而是做好接应准备。 只要自家小辈,抓住那只瑞兽,他们便会在第一时间,带人远遁中原。 至于东荒妖兽的怒火,自有问道宗去应付。 三千里中立区,万里北境,便是沦为战场,又与他们何干。 他们没有打破禁忌的勇气和胆量,可却也乐见问道宗与东荒妖兽,来一场鱼死网破的厮杀。 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行事,他问道宗便没有由头清算此事。 总之他们自中原来,却又各怀鬼胎。 诚然。 东荒的妖兽们,亦是如此,八大部族的兽神明面上效忠于帝君白泽,可暗地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亦是不绝。 便是此次前来,他们也是各怀心思。 虽然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想得到这只瑞兽,可是这瑞兽的归宿,他们却是自不相同。 都想要。 也都想争。 奉李青山之命,镇剑堂八境之下,五境之上,大半战力,在两日之内,全部越过界山,直奔镇妖渊。 他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确保瑞兽陨落在镇妖渊中。 两座天下,都想要活着的瑞兽。 偏偏问道宗,只想要这瑞兽死。 只有瑞兽死在镇妖渊中,潜在的威胁才能剔除,而为了一只死掉的瑞兽,妖族便是在愤怒,也不至于撕毁那一纸契约。 问道宗不惧战。 却也不想在当今局势之下,让宗门无端陷入战火之中。 胜负不论。 西边的魔窟,北面的海妖,还有背后的中原,都想着咬问道宗一口。 一旦陷入战争泥潭,很可能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问道宗是刚正不阿。 可剑祖的远行,难免让他们少了几分底气。 这来之不易的平衡,他们不愿就此打破。 更不想将辖下的万里北境,再次衍变成凡州各族之间,角逐博弈的战场。 斩妖城内。 镇剑堂弟子前来寻找许闲,要带其退出斩妖城。 然许闲闭关之中,不敢叨扰,只得留下暗中守护。 他们来时,李青山下了死命令,怎么样都好。 许闲不可有半点闪失。 许闲在问道宗心目中的地位,正如瑞兽于妖族的地位一样,都是承载一族气运的化身。 而随之人族与妖族的七境,六境的强者持续越界,镇妖渊内三千里,早已是一片血雨腥风之景。 不时有兽王,兽帝被屠,尸首横回斩妖城。 自也有六境,七境的修士陨落,至此一去不回。 轰鸣时时自远方传来,斩妖城里,已是一片人心惶惶之态。 一些商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选择带着资产退出了斩妖城,暂避锋芒。 还有一些不自知的,料定妖族不敢跃过斩妖城,依旧选择留下,看个热闹。 当然。 更多的人在得知真相之后,滋生贪念,选择毅然决然杀进镇妖渊,舍命一搏。 时人心浮躁,流言四起。 “听人说,那只瑞兽是只鹿,白色的鹿,有人见过。” “白鹿?” “对!就是一只白鹿。” “都三天了,怎么还没被逮到,这鹿还在镇妖渊吗?” “谁知道,不过我听人说,这只白鹿是纯灵之物,可通阴阳,预知吉凶,不仅可以控制阴阳之力隐身,还能提前预知危险,所以很难抓的。” “听说城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都是阵法,我估摸着镇妖渊的另外一边也差不多,这白鹿想跑,难如的登天,一定还在镇妖渊里,至于谁能抓到,那就不晓得了。” “问道宗来的人最多,我觉得问道宗可能性最大。” “人多有什么用,小道消息说,一座人间里八境之下地榜前十全都来了...” “昨日儒家一位七境圆满的先生,还被妖兽宰了呢,妖族来的也不少。” “打吧打吧,多死一些才好,到时候等结束了,咱们进去,说不定能捡到些好玩意也不一定呢。” “你就这出息?” "....." 斩妖城门处,不时有修士化长虹入密林,自也有不少修士负伤归来,一个个狼狈不堪,浑身浴血。 当旁人问及里面情况的时候,他们面容惊恐,一个个心有余悸,失魂落魄道:“好多,来了好多大妖。” “死了好多人。” 也有一巨巨兽帝,兽王的尸体,被人拖了回来,高价拍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那片镇妖渊更乱了,本就是深秋,寒意袭人。 现如今,空气里弥漫血腥,硝烟四起。 许闲还是没有出关,那只瑞兽依旧没被逮到。 药小小整日忧心忡忡,药知简去而不归,反倒是温晴雪,稳如老狗,每日喝茶赏月,面色波澜不惊。 铸剑坊的生意越发的好,订单比往日激增数倍。 十名铸剑师,却是无心铸剑。 他们想走。 数次求见许闲无果,一个个惴惴不安,他们怕自己的不辞而别,惹了许闲不悦,又怕事态严重,最后波及自身,丢了性命。 纠结的不行。 风波不止,人心不安。 镇妖渊里。 不管是人,还是妖,日夜不歇的四处搜索着那只白鹿。 千里山河,就差没被他们掘地三尺了。 时常遭遇,便是一场大战,双方留下几具尸首,又匆匆避让。 那只白鹿。 神出鬼没。 整个镇妖渊,血雾渺渺。 每每现身,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几日下来,人们也摸到了规律,此鹿只有在每日子时交替时,才会现出原形,其余时候,根本找不到。 不管是人与妖,都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开始动用禁术阵法,设置陷阱,逼迫白鹿现身。 这样的争夺,一晃便过去了整整十日。 斩妖城里已经彻底的适应了镇妖渊里的动静。 云海洞天内。 许闲的剑楼搭建,也进入了尾声,随着最后一批兽骨被炼化。 二层白玉京已成。 白色门坊之上,二字彻底显化。 [贰层] 这也预示着,许闲成功了。 少年于云端睁眼,长吐一口浊气,将嘴角稍稍倾起。 眼中同步泛过一丝神芒,轻声道: “成了!” 第237章 剑起黄泉葬 十日光阴,炼化十万枯骨。 二层剑楼已成,亦如六年之前,一层剑楼建成时一般,二层剑楼的门缓缓打开。 血光外泄,天地一片绯红。 许闲未曾迟疑。 主动投身剑楼之中。 眼前血色。 眼前黑暗。 白芒一晃。 以入剑池。 不同于上一次入神剑池,这一次,是夜晚,所以神剑池的天空,亦是黑夜。 星河璀璨,明月狡黠。 剑池之上,十一柄古剑,安静的矗立着,漫天寒锁于风中摇曳,奏响一曲别样的凄凉。 十一剑中,倒序第二,隐隐震动,其上萦绕煞气。 黄泉葬,一柄绝对的杀伐之剑。 小小书灵从旁催促,“主人,快拔起它吧,我感应到,斩妖城好像出事了。” 许闲侧目看去,稍稍压眉。 他并未追问,而是迈步走进剑池,抬手握住了那柄剑。 那一瞬间。 满池铁索,哗哗作响,无尽煞气涌入周身。 许闲面色痛苦,眼前世界,斗转星移。 嘈杂渐密,胜过寒铁互撞。 那是一片暗沉的灰色,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灰色的河,灰色的大山... 一切都是灰色的。 许闲好像置身于一座山巅之上,俯视身下,无数各种各样的生灵,在发了疯一般的逃窜。 它们哭嚎。 它们哀鸣。 它们在绝望中抽泣... 他看到一个人,那是灰色世界里唯一的一点暗红。 他握着一柄剑,在肆无忌惮的屠杀。 他看着他麻木的挥剑,他看着生灵成片的倒下。 死亡。 于此间生生不息的激荡着。 画面流转,时间加速,一息十载,一瞬百年,眨眼千年,许闲亲眼见证,那一人一剑,屠尽了一座天下。 灰色的世界,变成一片死地。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许闲和那沐浴鲜血的剑者。 剑者似是察觉到了许闲的目光,竟是从血海尸山中缓缓扭过头来。 血色的眸,隔空望来,勾勒的唇角,是说不出的诡异。 他在笑。 冲着许闲笑。 少年心跳加速,思绪混乱,这一刻,宛若被死神凝视。 下一秒。 那剑者缓缓举起了剑,横于脖颈,他用他的剑,轻手豁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汩汩流淌,他持剑而立,低垂的剑锋上,滚烫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溅落。 他闭上了眼。 他松开了剑。 他双跪倒在地,身躯笔直屹立。 他的脑袋垂下,手里的剑掉落。 世界万籁俱静。 而后是春,夏,秋,冬。 日,月,星,辰,风,花,雪,月。 百年枯荣,千载更迭。 黄沙葬尽枯骨,时间淹埋一切,天地之间,只剩下一柄锈迹斑斑的剑,静静的躺在那里。 任由风沙侵蚀。 日月如梭,沧海桑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许闲的视线中闯进来一个人。 他从天外而来,许闲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见他蹲下身子,将那柄锈剑握于手中。 许闲听到祂再说:“戮尽一界,弑主而生,就叫你...黄泉葬吧!” 剑有了名字,血气弥漫世界。 许闲惊醒。 五指紧握,骤然间挣断所有的锁链。 许闲将那柄剑拔了出来,又将黄泉葬送入剑楼。 剑入楼中,剑意反哺少年,停滞了六年的修为,在那一刻被撬动了。 而后气贯长虹,挣断枷锁,填平沟壑,一气呵成。 气海壮。 神魂强。 修为增。 元婴中期... 元婴后期... 元婴大圆满... 化神境·初期。 斩妖城某座宅院中,枯坐十五日的许闲,也在那一瞬间睁开了眼,感受着周身修为的变化。 他垂着眼眸,凝视双掌,刹那失神。 屋外。 温晴雪蓦然回眸,神念洞穿门窗,落在许闲身上,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像是被什么事情吓到了一般。 手中茶杯,猝不及防的脱落。 砸落地面。 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温晴雪木讷道: “六...六境。” 因斩妖城外不太安宁,故此她的神念一直落于许闲之身,只待少年醒来,第一时间,将其带离此地。 却于刚刚,自己举起茶杯的功夫,少年一息,登临六境。 这种情况。 闻所未闻。 她想过,小师祖莫非修的是邪修的功法,可绞尽脑汁又想不到,天底下哪种邪修的功法能这般迅捷。 奇! 惊! 不合理。 远在数千里外的问道宗中,时隔六年,剑冢再次异动。 又是一道突兀的剑意,自剑冢的那扇天门处外溢。 亦是深秋时节。 只是这一次的剑意,不是赤色烈焰,而是冲天血色,伴着无尽煞气,席卷群峰。 死亡之气,顷刻之间,弥漫整座宗门,那声剑鸣中,隐隐约约能听到,鬼泣婴啼。 这般一幕,自是吸引了留守山中的众弟子的目光。 他们如之前一般驻足,仰望。 惊骇。 恐慌。 滋生眼底,蔓延心中, 寒气袭人,煞气倾天,血色剑意,直冲星海,让人怎么看,怎么瞧,都观不出半分好来。 不同于上一次。 这一次,人们心中本能闪过的猜测,皆是凶兆,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每一人的心头。 加之连日来,镇妖渊异动,传闻妖族有瑞兽诞生,宗门强者尽数外出,山中留下的,都是一些实力较弱的筑基境,金丹境。 一时之间,慌乱的情绪抑制不住的扩散。 哪怕剑意来的仓促,走的匆忙,哪怕那血光黯淡,煞气散去,满山弟子,依旧不曾回神。 揣测私语声中,悲观胜过惊骇。 “到底怎么了?” “那道血色剑气,杀气好重。” “煞气是怎么回事?” “六年前的赤色剑意都说是吉兆,那今日的血气剑意,又是吉是凶?” “瑞兽降临东荒,血气剑意出我剑冢,这是预示着,我问道宗要遭遇劫难的意思吗?” “莫要胡说,人言可畏。” “可这.....” 祖峰之上,五位老祖同样被眼前这道血色剑意惊醒,只是不同于之前,他们并未直奔剑冢之门而去。 有前车之鉴,他们明白去了也白去。 只是剑冢接二连三异动,却也让他们心生不安。 特别是近些时日,镇妖渊里还诞生了一尊瑞兽。 他们很难不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 也很难不多想。 云峥于月下窥天,任凭秋风瑟瑟。 他的身后,四道身影先后显化。 “师兄!” “师兄~” “师兄...” 云峥回望一眼,目光徐徐扫过,温声问道:“怎么都来了?” 第238章 吾心不宁 雷云澈横眉道:“不瞒师兄,我心不宁。” 云峥目光瞥过另外三人,再问:“你们也是?” 三人互相对视,先后点头确认。 云峥轻叹一声,“我亦不宁!” “师兄,要不找人给算算?” 云峥拧眉,“你还姓命?” “信!” 云峥无奈笑笑。 “师兄,你给我们交个底,是吉是凶?”一人追问。 云峥略一沉吟,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小十一说,于我问道宗,是吉,于外面的天下,是凶。” “嗯?” 四人狐疑,神色异常。 好端端的,怎么提及小十一了? 云峥似是又想起了六年前那一夜的相谈时,许闲说过的话。 忽而一笑,轻声道:“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小十一怎么说的?”满身肌肉的白发汉子老八好奇问道。 云峥余光看了一眼雷云澈道:“和小七说的一样,神剑诞生剑冢,预示我问道宗气运极盛,说破了天,对问道宗也是好事。” 几人耐人寻味。 雷云澈双手环抱,咧嘴笑道:“呵呵,小十一和我,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迟暮老翁鄙夷道:“吹,那你刚还说,吾心不宁?” 雷云澈耸了耸肩,撇嘴道:“刚那道剑意,杀气太重了,我心里有些打鼓。” 白发大汉重重点头。 “确实。” 朱衣妇人低垂眼眸,沉声说道:“自八年前,小师弟入剑冢取剑,那扇门头,第一次出现五彩霞光后,时隔两年,赤色剑意横空出世,这四年里,那道门上的五彩霞光,频繁出现,又四年,再现一道剑意,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迟暮老翁沉眉而问:“师姐是说,这剑冢异动,和小师弟有关?” 朱衣妇人说:“至少不该毫无关系。” 众人短暂沉默。 雷云澈往云峥的位置靠了靠,试探道:“师兄,你和小十一不是聊了一夜,你没问他?” 另外三人,下意识投来目光,眼中满是期待。 云峥缓缓摇头。 “没问。” 几人稍显失落。 云峥话音继续道:“不过,小七所言,和我想的一样,这一切,不该和小师弟毫无关系,所以小师弟说这是吉兆,我便信这是吉兆。” 听闻。 几人下意识的点头。 “在理!” 虽然不多,但是确实有几分道理,正如云峥所言,这一切都是许闲入剑冢时产生的苗头,也是在他出来以后,才出现的异动。 回想当初。 许闲一入剑冢整整四月,在里面想来一定发生了什么。 只是许闲不愿意说,他们便没问罢了。 所以。 小师弟,极可能知道其中内情,他说是好事,兴许真就是好事。 “但愿只是我们多想了吧。” 云峥轻吐一口浊气,略显苦涩道:“剑冢异动,瑞兽降世,天星明暗交错,不管是吉是凶,凡州怕是都要不太平了,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你我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的好。” 四人点头,表示明白。 迟暮老翁略显担忧道:“说起那只瑞兽,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云峥却是平静道:“小十和小十一都去了,他们会处理好的,顺其自然吧。” 朱衣妇人怅然道:“就怕妖族输不起,坏了规矩。” 云峥听闻,嘴角上扬,笑道:“哈哈,那正好,我大限将至,正好没有由头,他们不动择罢,若动,我便只身一剑, 在斩掉他蛮荒五千年的气运。” 四人不语,亦不知该喜该忧,更不晓得如何接话。 凡州道有境,不见登仙门。 生灵寿有终,浮游一日,凡人百年,便是九境巅峰的圣人,不过万年有余尔。 窥不见仙门,成不了真仙人,便脱离不了生与死。 云峥之寿,已近万年,大限将至,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更改。 见气氛莫名压抑,朱衣妇人,率先打破宁静,安慰道:“师兄你别这么悲观,天底下,比你年纪大的老家伙多了去了,他们不一定活的好好的。” 其余几人,连忙附和劝说。 “是啊师兄,远的不说,就那三个老家伙,其寿早就万年了。” “对啊对啊,师尊和上面那四位师兄师姐,都要年长于你,长明灯仍然亮着呢。” “还有大荒里的那些兽神,魔渊里的那些魔神,北海那些大家伙,不一样活的好好的,总有办法遮掩天机,强行续命的。” 云峥摇头笑道:“妖兽之寿,本就长于我人族,特别是那些能修炼到九阶兽神的妖,血脉极其强大,哪一头不是上古神兽,上古凶兽或异种,比不了的,魔族的魔神,也大差不差。” 话音一顿,云峥双目微眯,笑谈道:“至于中原那些老家伙,该死的早就死了,没死那几个,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要么用秘术续命,要么以禁术藏身,无一例外。” “我云峥这一生,虽无不菲功绩,但也算坦坦荡荡,岂能如他们一般,苟且偷生,我若活,便堂堂正正的活,我若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苟且之事,我做不来。” “生当做豪杰,死亦为鬼雄!” 众人沉默,眸色黯然。 活的久了,可能对于生死,看得就更开了,不止于自己的生死,别人的生死亦如是。 问道宗修的是剑。 人亦如剑。 宁折不弯。 宁死不屈。 这是属于他们的道,每个人不同的道。 除开生死。 总是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云峥是他们的师兄,问道宗现世中,最年长的存在。 剑祖远行后。 他独自一人支撑着问道宗,至今已有八千余年,他自然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 他们无法更改,同样也清楚,师兄认定的事情,他们无力劝说。 云峥一扫阴霾,爽朗道:“行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将来的事情谁讲的清楚呢,说不准大限未至,为兄我以窥天门,得道成仙了呢?” 四人笑笑,尽是牵强。 天门? 呵呵... 当今凡州,又哪里来的天门呢? 另一边。 斩妖城内,许闲二层剑楼建成,破境化神。 起身推门而出,温晴雪恭候多时,药小小也小跑而来。 “小师祖,太好了,你终于出关啦。” 许闲对着二人点头示意,随后注意力便望向了城外镇妖渊天空的方向。 那里。 灵瞳,妖眸高悬长空,一轮赤月相伴其上,时闻轰鸣兽吼传来,轻嗅空气中血腥刺鼻。 他开口问道:“镇妖渊,出什么事了?” 第239章 少年醒来,欲入妖渊 不等小话痨药小小做声,一向沉默寡言的温晴雪三言两语,便已将事情告知许闲。 天生异象。 瑞兽诞世。 眼下镇妖渊里的喧嚣,便是人与妖在争抢那只瑞兽发出的动静。 知晓之后,许闲低喃一句。 “十天吗?” “看着还挺激烈的。” 温晴雪又将目前所知道的情报简单的汇总,一并告知了许闲。 “听回来的人说,那只白鹿可以隐身,神念难察,只会在子夜时出现,到目前为止,人和妖死了不少,却始终半根毫毛也未曾碰到对方。” 许闲不语,若有所思的点头。 温晴雪冲着黑夜招了招手,下一秒,几道身影,便从黑夜中窜出,落在院中。 “小师祖!” “小师祖!!” 明眼一看,便知道,这是镇剑堂的弟子。 温晴雪缓缓说道:“小师祖,斩妖城已经不太平了,你既然已经出关了,就先和小小离开吧,他们会负责护送你回界山,李峰主和宗主都在界山等你呢。” 许闲收回思绪,缓缓侧目,落在温晴雪的身上,随口问道:“那你呢?” 温晴雪平静回道:“我得去一趟镇妖渊,找到那只瑞兽。” 许闲稍稍挑眉,又莫名的问了一句。 “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温晴雪一怔,“什么?” 许闲语速放缓道:“我说,宗门要那活着的瑞兽,还是死了的瑞兽?” 温晴雪目光一晃呆滞,如实答道:“死的。” 话落,不忘特意补充了一句,“它死在镇妖渊里,我宗麻烦最少。” 许闲了然,低喃一句。 “确实。” 他顿悟石碑,获得剑胎时,曾一并获得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常识。 刚刚温晴雪提及瑞兽,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拂过了关于瑞兽的资料和信息。 只是。 他所知道的,兴许和凡州认知中的,略有偏差。 所谓瑞兽,应天地灵气而生,因为其能带来好运和祥瑞,故此得名瑞兽。 可在沧溟界的记载中,所谓瑞兽,无外乎一方天地,诞生出的气运之物。 与其说是兽。 倒不如说是灵。 就如小书灵一样,书灵也好,剑灵也罢,都是灵,只是它们往往是后天诞生的,是曰后天之灵。 而瑞兽往往是先天诞生的,由天道演化,所以应算先天之灵。 因其外貌类似兽族,故此被人称作瑞兽。 可在沧溟界的记载中,瑞兽可不止有兽模样的,也有人形态的,或者植物模样的。 归根结底,更像是四不像。 瑞兽生来不凡,得大道青睐,出生之时,便是兽王之境,且拥有强大的大道神通。 凡州当世尚存的瑞兽,记载中只有两尊。 一尊九尾妖狐。 一尊帝君白泽。 九尾妖狐,传闻可魅惑苍生,生有九尾,固有九命。 而白泽,相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现如今刚诞生的这一只,是一头白色的鹿。 按温晴雪刚刚所以言,此兽应是拥有遮掩气息的神通,类似于自己的洞察之眸,可躲过任何人的神念探查。 瑞兽。 当然是活的好。 谁得到了,抛开它能带来的气运不谈,若是将其养大,那必将是一尊兽神境的存在。 而且。 因其得大道青睐,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如同圣人一样,寿有尽时。 人族谁能得到,谁就能建立一个顶级宗门。 兽族得到它,就能开创出一个全新的盛世。 大荒因有一只瑞兽白泽,屹立至今,若是能在得一尊,将来便有了卷土重来,争霸凡州的底气。 故此。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迫切的想抓到这只瑞兽,据为己有。 只有问道宗不一样。 若是让妖族得去了,盟约便可维系,不至于全面开战,可却无可避免,多了一个潜在的威胁,和未来强大的对手。 而若是让中原里的人抢了去,以瑞兽对妖族的重要性,对方极有可能撕毁那一纸盟约。 届时。 兽皇,兽神越境,问道宗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一场人妖大战无可避免的爆发,维系了数千年的平衡将会彻底被打破。 到时候。 莫说这三千里镇妖渊,万里北境恐都将彻底沦陷在战火之中。 而若是真打起来,不管问道宗胜利与否,都将会陷入战争的泥潭,元气大伤。 弄不好,魔族反扑,北海也来分一杯羹,还有中原三教,更是乐见其成。 帮忙就别想了。 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 此事明看不大,可其中却是暗流涌动,难怪李青山和叶仙语都来了。 如温晴雪所言,对于问道宗来讲,这只瑞兽,最好死在镇妖渊里。 人族讨不到便宜。 妖族也讨不到便宜。 双方就此作罢。 只是... 问道宗强,强于渡劫强者,一宗八尊。 然八境之下,虽不弱,却远不及整座大荒之众。 更何况十日内,中原里的各大势力早就闻着味过来了。 镇妖渊里,问道宗寡不敌众,想要当着双方的面,斩杀这只瑞兽,绝非易事。 “小师祖,动身吧。”温晴雪催促。 许闲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行。” 转而看向身前四五镇剑堂的修士,嘱咐道:“劳烦几位,务必将小小安全送到界山。” 听闻。 药小小懵然。 温晴雪压眉。 几位镇剑堂的弟子,更是一头雾水,求助的看向了温晴雪。 “小师祖,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闲微微一笑,望向城外的方向道:“我陪你走一趟吧。” “不可。” “小师祖...” 许闲并不打算与他们商量,而是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行了,我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 药小小还想要说些什么。 许闲主动安慰,让其放心,现在的自己已经六境了。 那座镇妖渊,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谁也奈何不了自己。 还说自己心里有数,让其乖乖听话。 温晴雪沉默不言。 反倒是几位镇剑堂的弟子面露难色,说李峰主不是这么安排的,这样他们回去没法交代。 许闲只得搬出小师祖的名头。 在问道宗。 小师祖可不止是小师祖,他还有一个无形的身份,阁老。 剑阁阁老的权力,在如今这种备战时期是极大的。 阁老的命令,仅次于宗主。 他们自是不敢不从。 再者。 说句难听的,他们这几人,实力都是六境,小师祖如今也是六境,谁保护谁,还真不好说。 便就带着药小小走了,回去复命。 “小师祖,一切小心!” 第240章 杀入镇妖渊 药小小一步三回首,眼中尽是烦忧,可也晓得,金丹境的自己,留下就是个累赘。 只是再三叮嘱,让许闲注意安全。 送走众人后,许闲看向温晴雪,略带玩味道:“走吧,小温。” 温晴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试探道:“小师祖,你要不还是冷静冷静?” 许闲乐呵一笑,耐人寻味道:“行了,如今的我以六境,你都未必是我对手,有什么好冷静的,而且...” 话音微微一顿,许闲莫名自信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能找到那只白鹿的踪迹。” 温晴雪不再坚持。 昔年筑基。 许闲可斩兽王。 今日化神。 许闲说他能斩兽帝,温晴雪还真信。 三千里镇妖渊,虽然鱼龙混杂,风云四起,可时至如今,最强者,无外乎七境巅峰的存在罢了。 有她同行。 不说横扫,自保绝对没问题。 至于兽帝之上的兽皇,兽神,若真敢闯进三千里镇妖渊。 灵瞳异动,祖峰之上,五位老祖瞬息杀至。 界山之外,宗主亦可 率领万众,顷刻而来。 有风险。 却非死局。 而且,许闲是问道宗的小师祖,按理,她本就该听他的。 她可不是那婆婆妈妈的姑娘,唠唠叨叨说些有的没的。 既然他意以诀,多说无益。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事关问道宗的兴衰存亡,别人去得,许闲自然也去的。 “那走吧。” “好!” 许闲踏空,直奔城外,温晴雪连忙相随左右。 行进途中。 许闲又向温晴雪询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温晴雪自是知无不言,全盘告知。 出了城,于夜色之下,掩藏身形,持续深入,许闲抽空询问了小书灵一些情况。 此瑞兽因何而生? 可知晓这瑞兽为何? 小小书灵自是一问三不知,它说它只是一只灵,又不是神,哪能什么都知道。 不过... 若是能见到那只温晴雪口中提及的白鹿,它或许能给出答案。 但是有一点,小书灵始终很确定。 只要那白鹿出现在许闲方圆一里之内,洞察之眸,就一定能锁定它的位置。 洞察之眸的视觉共享。 随着许闲的境界增长,不同幅度增强。 现在的许闲。 可以六境的修为,窥见九境之下的一切存在,亦可通过洞察之眸,遮掩气息,便是寻常九境,不动用一些禁忌神通,也极难察觉到他的踪迹。 洞察之眸的监测范围,也从之前的不足50米,扩张到了五百米,即一里的范围。 只要打开洞察之眸,一里之内,许闲就像是拥有天眼,一切的危险,都将无所遁形。 这就像是一片属于他的小型领域,在这个领域之内。 他可提前洞察一切。 加之六境修为,和两层剑楼内的两柄神剑。 许闲有信心,与大乘境强者正面一战。 至于八境之下。 正如小小书灵所言,剑楼若开,嘎嘎乱杀。 便是不动用两柄神剑,别人也奈何不了他。 这也是为何,许闲在得知镇妖渊当下乱局之后, 还敢主动投身,将自己置身险地的主要原因之一。 源自于他的实力,这便是他的底气。 镇妖渊在混乱,也是一群八境之下的存在在争,在斗。 他没什么好怕的,唯一顾忌的,无非就是对方撕毁盟约,杀进来几尊兽皇或者兽神。 可即便如此,头顶的灵瞳也能第一时间收到风声。 他只需要遮掩气息,远遁即可。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 当然。 他踏入此间,却也并非只是为了解宗门当今的困局,斩杀那只瑞兽。 同样的,他也有他的私心。 那就是猎妖。 六境兽王。 七境兽帝。 价格高昂,只要猎杀到一头,就能顶自己铸好多柄剑。 现如今。 二层剑楼建成,三层剑楼的建造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而极品灵石耗尽的他,注定需要极多的灵石才能建起三层剑楼。 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偏偏眼下,镇妖渊一片混乱,人妖纷争,抢夺瑞兽。 这种时候,趁火打劫,趁乱杀人,是最佳时机。 错过这个村,再想猎杀这些兽帝,兽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搞不好要深入北海或者大荒。 按许闲的性子。 这种能占便宜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顺带还能替宗门平事,没什么好讲的。 与温晴雪步入大荒后,许闲主动引路,温晴雪被迫跟随,二层剑楼的建立,黄泉葬的解封。 许闲对于剑冢的控制更深了一层。 现在。 不仅可以探查到剑冢之剑的存在,甚至他还能根据剑冢之剑散发出的光泽,辨别出是否在战斗,危险程度几何。 所以一入镇妖渊,许闲寻觅瑞兽的同时,更是直奔正在战斗的宗门弟子位置赶去。 要找瑞兽。 要猎妖兽。 他还要救人。 ...... 镇妖渊内,月高声骤,瑟瑟秋风,三千里雾林内,数不清的妖兽与修士混迹其中。 有的四处奔驰,穿梭密林。 有的隐匿身形,守株待兔。 有的抱团取暖,地毯搜寻。 不时有人与兽相遇,拔刀而战,瞬间交锋,一个个不死不休,穷追不舍。 十日。 整整十日。 他们之中,很多连瑞兽的影子都没看到,相比于寻找异兽,杀几只异类,似乎更简单,也更容易。 总不能白来一趟。 而且。 人与妖本就是宿敌,又因在双方眼中,彼此都是修炼中的补剂,骨子里的仇恨和原始的利益,始终驱动着他们互相残杀。 更何况近些年来。 镇妖渊里的争斗,本就愈演愈烈,今时今日,更是彻底被点燃。 不止是人和妖斗。 人和人也有争斗。 妖和妖也有厮杀。 借机打压,复仇,或是只是为了追求短暂的快感和刺激。 正如此时。 行经途中的一支问剑宗五人小队,于一山谷之中,遭遇一只巅峰兽王的袭杀。 猝不及防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实力悬殊之下。 问道宗五人合力而战,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殒命于妖兽利齿之下时,远处密林里,突然晃过一道寒光。 嗖——地一声。 接着一柄剑遁空而来,于前行途中,突然加速。 径直掠过,顷刻之间,削下兽王一臂。 兽王吃痛,癫狂怒吼。 “吼!” “孽障受死!” 一道人影,自月下惊鸿,手起剑落,兽王脑袋被生生来了个对穿。 只见那人影落地,剑锋一甩,溅落几滴兽血。 身后庞然巨兽,咆哮声嘎然而止,接着轰然倒地。 人影缓缓回首,看清真容。 “温执事。” “是温师姐。” 接着,又一道人影自远方纵身一跃而来,落在那倒地的妖兽面前,五指摊开,流光一晃。 山岳巨兽的尸首,眨眼消失不见。 少年回眸看来,温声问道:“都没事吧?” 第241章 少年荡妖渊 五名弟子,大脑短暂宕机,木讷的摇头。 “没...没事!” 许闲目光扫过有些狼狈的五人,短暂沉吟后道:“退回斩妖城吧。” “嗯?” 五人不解。 许闲单手一招,先前斩断兽王一臂的仙剑且慢回到手中,少年移步,直言不讳道: “你们实力太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别把命给丢了,不值当,回吧。” 说完。 少年纵身一跃,没入黑夜不见。 温晴雪清冷的望了五人一眼,于他们的不解与茫然中,轻声道了一句。 “走吧,服从命令。” 然后她也走了。 一片如同废墟般的战场上,只余五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足足好大一会,才逐渐回过神来。 “刚刚那少年是小师祖吧?” “有些像。” “什么叫像,就是好吧。” “可我记得小师祖不是才五境元婴吗?”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吧。” “也对...” 其中一人看向余下几人,弱弱问道:“那咱们撤不?” 领头的小队长低眉敛目,凝重道:“小师祖是剑阁阁老,他让撤,我们就得撤。” “可李峰主说了,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瑞兽,将其杀死,我们现在撤,能行?” “是啊,听谁的?” 队长说:“李峰主管小师祖叫师叔。” 几人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撤出这片废墟,向着身后斩妖城退去。 不是他们怕死。 而是小师祖的话,他们得听。 ..... 镇妖渊里,似乎就没有一块地方,还是全乎的。 到处都是倒地的枯木,碎石,乱尘,坑坑洼洼的沟壑,更是密密麻麻。 许闲的到来,让本就混乱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了。 他带着温晴雪,游走其中。 四阶,五阶的妖兽,选择直接无视,六阶兽王,见面就秒。 许闲先手重创,温晴雪后手毙命。 动作行云流水。 便是遇到兽王境的小团体,也能在顷刻间撕开对方的防御,将其悉数斩杀。 期间也遭遇了七阶兽帝境。 往往这个时候。 许闲才会动用自己的最强剑诀,青莲剑歌。 随着他境界的提升,除了第一剑,青莲一现,第二剑,青莲化气,第三剑,剑气生莲。 许闲再悟三剑。 第四剑:青莲夺萃。 第五剑:青莲开山。 第六剑:青莲漫天。 此三剑,如一剑,二剑一般,都是杀招,青莲夺萃,以快著称,无形剑意,瞬息而至。 青莲开山,以力著称,剑出劈山,力贯长虹。 而这第六剑,青莲漫天,则是群攻剑招,剑出,可见一朵青莲绽放,漫天而起。 剑意呼啸如雨,周身百米,能卷起一个青莲剑意化作的龙卷风。 且能跟随许闲移动而移动。 所过之处。 摧苦拉朽。 锋芒无匹。 六境之下,顷刻毙命,六境之内,待宰羔羊,便是七境的兽帝,也不敢近身,不得不避其锋芒。 在加之温晴雪从旁补刀。 二人的组合。 可谓是势如破竹。 一朵朵青莲在黑夜中绽放,一头头兽王,兽帝,接连陨落。 游走在镇妖渊寻觅瑞兽的问道宗小队。 基本由元婴境和化身境的弟子组成,五到八人为一队。 他们不以杀戮为主。 极少恋战。 时刻搜寻瑞兽踪迹。 不过奈何他们来自问道宗,所以很容易遭到妖兽的围猎。 毕竟在大荒妖兽那里,对人族十分的恨意里,有九分来自问道宗,只余一分给中原那座天下去分。 所以。 即便刻意避战,十日下来,损失依旧惨重,死了很多弟子。 好在。 问道宗二百余七境修士,有大半入了镇妖渊,他们虽然凭借着高修为单打独斗,独自寻觅,却也时常关注战局。 适时出手替宗门弟子解围。 只是妖兽来的太多了,有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大多还被人盯上了。 要知道。 现在这三千里的山河里,聚集的人族修士和妖兽加起来,总数怕是早以不下十万之众。 这个数字,对于两座天下而言,听起来似乎不多。 十万而已。 很多吗? 确实不多。 可是别忘了,这十万人妖里,可有大半 都是五境元婴的存在,其中六境的也早已过万。 便是七境,双方加起来,也早不下千众。 就算是将那二百人,全部扔进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只来了一半呢? 又忙着找瑞兽,自然难以翻腾出浪花来。 许闲游走于镇妖渊,猎兽收尸,若是运气好,遇上了来浑水摸鱼的魔修,亦是二话不说,杀人摸尸。 遇到问道宗的,七境之下,全部劝退,至于七境的,就把他们带上。 他身后的人越来越多。 退回斩妖城的问道宗修士也越来越多。 离开镇妖后。 这些问道宗的弟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撤出斩妖城,回界山。 而是自发的聚集在了镇妖渊的城头。 严阵以待。 小师祖让他们退出镇妖渊,可没说让他们撤出斩妖城。 他们留在城头,准备随时策应。 他们之间,打招呼的方式也很新奇。 三句不离小师祖。 “你们也是小师祖让撤出来的?” “你们也遇到小师祖了?” “小师祖让你们退出来的?” “也不知道小师祖要干嘛?” “小师祖真猛啊,我亲眼看着他,斩了一尊兽帝,整个过程,没超过一炷香。” “当年筑基斩元婴,今时化身斩兽帝,还是保守了,说不准连兽皇都能干死...” 时隔四载,少年入仙门已十一年。 早以是物是人非,当年那个在问道广场一脚踏碎剑碑的小少年,今日摇身一变,已是肆虐镇妖渊的杀神。 恍恍惚惚,匆匆而矣。 若是换做常人,他们自当惊奇,惊骇。 可这一切发生在许闲的身上,对于问道宗的人来讲,却并不稀奇,至少他们很容易就接受了。 更甚很多人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因为他是许闲。 他和别人本就不一样。 斩妖城内。 其余的散修和中原来的修士,见问道宗的人都退了回来,且在斩妖城头聚集,同样议论纷纷,揣测不止。 “是问道宗的人。” “他们怎么都退出来了。” “难道问道宗放弃了?” “看样子,不像...”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要不咱们还是回吧,别去凑热闹了。” “怕个屁,富贵险中求,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激流勇进...” 第242章 焦虑青山,淡定仙语 界山上。 问道宗强者齐聚于此已逾数日。 此间,除了明面上能看到的问道宗众阁老。 暗地里,三教百家的八境强者亦来了不少。 说是仙人如蚁是有些过了。 可八境强者,算上问道宗,足近百人。 表象上。 问道宗剑拔弩张,枕戈待旦。 无声处。 中州强者环伺,各怀怪胎。 界山之巅,叶仙语稳坐高峰,于瑟瑟秋风下,煮茶翻书,闲情逸致。 好似界山之前,那三千里战场的厮杀,与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一般。 反倒是李青山,围着她不停的转来转去。 一会坐下来。 一会又起身。 一会啧舌不止。 一会挑眉不休。 时而眺望远方,忧患于心,时而瞥向姑娘,叹息声声。 斩妖城的方向,影堂的弟子来回穿梭,不停的将情报带回。 每每此时。 叶仙语都会无动于衷,挥一挥手,道一句再探,尽显仙人风度。 原本。 李青山也是很淡定的,不过从药小小被人带回,又得知许闲闯进镇妖渊后,他就坐不住了。 邺城之事,历历在目。 相似情景,今夜再度上演。 上一次,许闲走的猝不及防,他没跟去,这次许闲又入险地,他还是没法跟去。 他是真怕这小子,死在那里面。 叶仙语被李青山晃的不耐烦了,出言吐槽道:“行了,你别晃了,我看着头晕。” 李青山也不惯着自己的师傅,没好气道:“晕你就把眼睛闭上。” 叶仙语瞟了他一眼,也不与他计较,只是瘪了瘪嘴,转而问道:“药家那小姑娘,你找人送回去了没?” 李青山象征性的嗯了一声。 药小小。 四境金丹,实在是太弱了。 叶仙语任由清风替其翻了一页书,轻喃道:“那就好,那可是药老的宝贝啊,我听你九师伯说,自从八师兄入了祖峰后,老人家就挺孤单的,每日不是炼丹,就是种草,我见到的也确实如此。” “反倒是这丫头出生后,讨了老人家的喜,向来疼爱有加。” 话音徐徐间,姑娘轻轻皱了皱眉,带着几许遗憾道:“可能是这丫头命不好,生来便没了父母,又患有不治之症,碍...多好一个丫头啊,三十岁不到,听说都能练出四品丹药了,也算是少见的丹药之才,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李青山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说别人的家事干甚。 鄙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聊别人的家事?” 叶仙语充耳不闻,继续慢悠悠的说道:“我听说你小师叔能治这小丫头的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李青山没来由的接话,吐槽道:“这话你也信,你真当他许闲无所不能了,你和几位师伯都没辙的事,他能搞定,省省吧。” 倒不是他小瞧了许闲。 而是他知道一些内情。 当年药小小出生时,山里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虽然比不上许闲当初一脚踩碎石碑,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日。 煞气笼罩在整个落云峰,那可是六月啊,天降飞霜,数百青山说白就白。 祖山那几位都出关了。 当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后来消息被刻意封锁了,门中弟子大多都不晓得内情。 但是他不一样,他毕竟是峰主,那件事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药小小先天寒毒,格外霸道。 问道宗现存的八位渡劫强者联合出手,无法将其消除,只能做到压制。 可见此寒毒有多难搞。 把希望寄托于许闲,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特别当他知道药小小,近些年来一直都是靠着喝许闲的精血续命时? 心里难免有些不得劲。 他欣慰于许闲的心地善良 却也心疼于许闲的精血亏空。 怎么讲呢? 他对许闲的情感很复杂。 当着他的面,绝不说一句好话。 却也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论他半句不是。 乐见他吃苦受罪。 却也怕他伤及根本。 喜欢听别人吹嘘许闲的故事,却又总忍不住吐槽几句。 就很莫名其妙。 叶仙语并没有反驳李青山的话,因为在她看来,这事确实有些不太合理。 连五师兄都束手无策,小师弟,哪里来的办法呢? 不过... 端茶小饮,自顾自的说道:“反正药老是信了的。” 李青山揭穿道:“药老那是在骗自己呢,全世界都告诉他不行,这时候就许闲告诉他行,人老了,总喜欢听自己喜欢听的。” 叶仙语嗔了他一眼,略带责备道:“行行行,全世界,就你李青山最清醒。” 李青山懒得掰扯,转移话题道:“你说你不能管管你这个师弟,就不能稳重些?” 叶仙语慢悠悠道:“放心好了,当年他才筑基,六境修蛇就被他剥皮炖汤了,而今他以是六境化神,区区兽帝能耐他何?该忧心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东荒那些妖,怕是都不够他一人宰的。” 对于许闲,她莫名自信。 她很清楚。 她这个小师弟,底牌多着呢。 当初他与自己辞别,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扯下八境大乘的半条胳膊,强得可怕。 别人全当他在吹牛,叶仙语却是信了的。 许闲当时眼中那种自信,可不是幼马学步嫌道窄,雏鸟初飞恨天低的无知 他的自信,是真的很有底气,而底气,源自于他手里,连她也看不透的神秘。 “你就这么看得起他?”李青山说。 叶仙语不答反问,“你就觉得你小师叔那么不稳重,真是个愣头青?” 李青山沉默了。 他承认。 虽然许闲平日看着不着调,可心思深着呢,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老在他那吃瘪。 得知许闲已破六境,还主动请缨入镇妖渊的时候,他心里就很清楚,妖族那些家伙,怕是要倒血霉了。 八境之下,恐在无人能奈何得了他,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温晴雪那丫头。 他所担忧的,无非就是那一纸盟约被撕破。 对方兽皇,乃至兽神的强者突然发难。 许闲现在名声在外,他不相信,大荒里那些强者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也不相信,大荒那些家伙,就不想把他斩杀在摇篮之中,更何况,现在还折腾出一只瑞兽。 故此焦虑。 他说:“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叶仙语又岂不知道李青山心中所忧。 只不过想起来时,五师兄与她说的话,她便没了顾虑。 可那话她却不能跟李青山讲,她也不想讲。 莫名惆怅,意味深长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第243章 许闲杀疯了? 叶仙语的心大。 李青山的焦虑。 还有许闲的莽撞... 生杀予夺,肆虐妖渊。 探子来报,小师祖深入镇妖渊腹地,门中七境之下弟子,悉数退回了斩妖城待命。 李青山问:“你小师祖呢,你们没跟他说,让他退回来?” 来报弟子说:“说了,小师祖不听。” “再探。” “是!” 弟子匆匆退去,李青山骂骂咧咧。 叶仙语稳坐高台,静如秋月。 另一边,许闲聚集问道宗七境之大部,正在横扫镇妖渊。 正如叶仙语所言,妖兽一族倒了大霉,正被血洗。 问道宗七境强者越聚越众,从一开始的几人,到了如今以近五十人,他们簇拥在许闲周围,一路平推。 从北边杀到南边,又从东边杀回西边,妖兽一族,损失惨重。 可谓闻风丧胆。 “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 一朵朵青莲在月色下绽放,一头头兽帝陨落妖渊。 斩妖。 收尸。 继续斩妖。 继续收尸。 问道宗一众,在许闲的带领下高歌猛进,斗志昂扬。 有一些动作慢的,甚至追不上许闲的步伐。 不止于温晴雪聚集在许闲左右,奋战了十日的药知简,也被许闲拉入了队伍。 看着昔日打铁的小师祖,今日拿着剑,横冲直撞。 药知简不止一次怀疑,许闲压根就不是来找那瑞兽的。 他就是来猎杀兽帝和兽王的。 有同样 想法的自然不止他一人,其余的七境强者,同样有些恍惚,可奈何许闲是小师祖啊。 他们能说啥,也只能是跟着他玩命冲锋。 不过不得不说。 杀的确实很爽。 久违的热血在丹田处燃烧,莫名有一种,不破荒河势不还的豪情。 许闲剑气纵横,又一只兽王陨落,少年未收剑,只是熟练的将尸首收入神剑池,得意洋洋。 身侧有弟子,尝试问道:“小师祖,多嘴问一句,咱们还找瑞兽不?” 许闲想都没想回道:“找啊,怎么不找。” “呃...可在杀下去,都要杀到对面的灵丹城了。” 许闲半眯着眼,老气横秋道:“你懂什么,等我把这些妖全杀尽,杀绝,不就没人和我们抢瑞兽了,你还担心,那瑞兽能跑了不成?” 众人哑然。 你还别说,确实在理。 而且,以这位小师祖现在的能力和实力,也的确能办到。 仅仅半夜。 整个镇妖渊里的妖兽们,就已经被许闲追的风声鹤唳了。 不是跑,就是躲,不少选择了抱团。 许闲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举剑高呼,“诸君,跟我杀光这些孽障,一个不留。” 不少弟子纷纷响应。 许闲一马当先,没入黑夜,众弟子相随,剑锋凌冽。 药知简与温晴雪对视一眼,眸底写尽无奈,耸一耸肩,也跟着钻进了黑夜。 接着轰鸣四起,哀风呜咽。 不时能听到妖兽的惨叫声,回荡在这浅夜之下。 “啊!” “吼...该死的人类,卑鄙无耻!!” “有种与本王单挑啊!” “孽障,受死!” “妖怪,哪里逃。” “青莲剑歌——————” 影堂七境副堂主望着黑夜,听着动静,脸庞不规则抖动着,对身侧的一个弟子交代道: “你回去告诉宗主和李峰主,就说小师叔已经杀疯了,根本拦不住。” “好!” 那一夜的斩妖城,问道宗数千弟子聚在城头,远远眺望。 那一夜的镇妖渊,嚣张跋扈的兽族们被追的抱头鼠窜。 那一夜。 镇妖渊里的中原修士和猎妖人们听着不时传来的兽吼,和发了疯一般逃窜的大妖们,一个个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明明双方打的好好的,怎么妖兽一族突然就跑了呢? 那一夜。 界山之巅,捷报频频。 “报!小师祖带人横扫妖渊,斩杀兽王已过百头。” “报!小师祖等人斩妖兽帝已超过十头。” “报!小师祖带着宗门七境强者势如破竹,妖族溃逃。” “报!小师祖以杀到灵丹城下...” “报!小师祖他们又杀回来了...” “报!小师祖他们又杀回去了...” “.......” “报!小师祖已经杀疯了!!” 李青山整个人都麻木了,早已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四周之地,一众阁老,却是一个比一个笑容灿烂。 一个六境,带着一群七境,在一片一屁股能坐死一堆兽王,兽帝的战场上,愣是杀了整整一夜。 这若非是自家的事,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李青山阴沉着脸,“他是疯了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许闲就在镇妖渊?” 叶仙语笑谈道:“这就叫艺高人胆大,你这小师叔,比你七师伯年轻的时候,还要狂啊。” “太能作了,占了便宜,也不知道收一收...”李青山还是忍不住吐槽到。 十日僵持,人妖二族打的有来有往,虽有厮杀,却大多一触即散。 大家都默契的选择避免生死搏杀,以搜寻瑞兽为主。 可一夜之间,风向却是彻底变了。 许闲的加入。 把这趟浑水搅得更浑了。 什么争抢瑞兽? 这活脱脱被他打成了人妖之间的战争。 不对。 按现有的情报来看,这是一场屠杀。 对妖兽一族单方面的屠杀。 眼瞅着就要破晓天明了,问道宗入斩妖城里的七境强者,至今无一人殒命。 而七境之下的又全都退回了斩妖城。 这意味着,问道宗的伤亡,无限接近于零。 反观妖族,这一夜下来,死在他们手里的兽王早已不下三百头,兽帝也被斩了二十余。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抛开兽王先不说,能修炼到兽帝的,哪一个不是血脉强大之辈。 保命的手段多着呢,可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自然不止于问道宗,暗中潜伏在界山之外的中原强者,也时实接收到了镇妖渊里的情报。 自然而然也知晓了问道宗干的那些事。 他们不解之余,更多的却是震惊。 震惊于问道宗何时这般强悍了,也同样震惊于,那个名动天下的许闲,现如今居然以经成长到了这般境地。 二十岁的六品灵缎师也就罢了。 现在又成了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六境化神。 最主要的是,情报里说,他一个六境的,杀七阶兽帝,如屠猪狗,简直离谱。 “许闲这厮,这么猛的吗?” “这才几年?” “恐怖如斯!” 无数的问题闪过识海,惊于口中,而得到的回应归根结底,仅四个字而已。 “千真万确!” 第244章 东荒妖族 月落星沉,如日方升。 荒河岸上,东荒来的一众八阶妖皇,一个个面色铁青。 眼神阴鹜的渗人,神念洞彻千里之外。 他们亲眼见证了镇妖渊内这不同寻常的一夜。 是厮杀? 不,是屠杀! 现在更是目睹了他们各自部族的妖王,妖帝溃败。 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从三千里镇妖渊中撵了出来,全部缩在灵丹城不敢出击。 更有一部分小部落里的妖兽,失魂落魄的跃过荒河,打算远遁东荒腹地。 同为八境之下。 十日的僵持拉锯,竟是在一夜之间,被人族扭转。 他们愤怒的之余,更感羞愧。 妖族的狼狈,时隔万年再度重演。 若非天穹之上,悬着的那颗灵眸始终监视着三千里镇妖渊,恐怕此刻他们中,早已有人忍不住踏过此河,跃过那条红线。 杀过去了。 可灵瞳在,他们心有余,却终是胆气不足。 荒河岸边某座高峰上,视野开阔,站在其上,看的更远,更宽… 此时。 白泽亲卫,兽神赤烈虎·红月正襟危坐,隔岸观火。 她的身前,八大部族的使者齐聚一处,恭敬旁立,不言不语。 气氛自始至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与压抑。 红月红发在风中轻舞,缓缓叹了一声气。 “害~” 身前八尊奇装异服,肤色发色皆不一的兽皇无不拧起眉头,眸中光泽,明暗交错。 红月望着镇妖渊的方向,意有所指道: “一万年了,太久了,久到我族后辈,都没了血性,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野兽,人越来越不像人了,兽到是更像人了,呵呵。” 八尊兽皇或攥紧拳头,或是咬紧牙关,眼底有怒,却胜不过凭空滋生的羞愧。 红月话中有话,他们自是心知肚明,虽无责备,却尽是挖苦。 他们试图反驳,可想了又想,到嘴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是啊。 一万年,妖兽一族龟缩大荒一角,都忘了自己生来便有利爪獠牙,可以撕裂一切。 今日一夜。 竟是被人族打得这般狼狈,自诩王族的八大部族,当真是颜面扫地。 气氛更加沉重了。 红月见无人应答,勾唇讥笑,“要不,还是把这新生的帝子,拱手送人算了?” 八尊兽皇眼眸垂得更低了几分。 红月继续挖苦道:“本座回去跟帝君说,八部后继无人,不敌人族,诸位觉得如何?” 其中一尊兽皇按耐忍不住了,抬眸直视红月的目光,辩解道:“尊上,非吾族勇士不敢舍命,而是那问道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少年,可以六境之力斩七阶兽帝。” 听闻又有一人从旁附和,帮腔道:“对,他叫许闲,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两年五境,七年六境,实力强悍,修的还是人族十大剑诀之首的青莲剑歌,太过霸道。” “我族小辈跟我说,那小子压根就不是个人。” “.....” 谈及许闲,原本沉默不语的八人似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个个愤愤不平,抨击不止。 红月稍稍压眉,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激荡。 她清楚的记得。 六年前,神月潭畔,天星异象,帝君不惜折损寿元,感知未来。 醒来之后,曾说: 他看到了一个少年,带着四柄神剑杀入大荒,东荒一片血海尸山,妖族气尽。 后来。 她特意派人偷偷跃过界山,于中原打听,试图寻找到帝君口中的那个少年。 回来的情报里,提及的众中原天骄中,她唯独记住了许闲这个名字。 十二岁入问道宗,觉醒剑灵根,解开剑祖留下的那盘残局,四年顿悟。 醒来之后,十月筑基,入剑冢四月,得仙剑而归。 又于邺城之地,凭借筑基境的修为,在元婴和兽王的手中活了下来。 后于数月之内。 连破金丹境,再破元婴境。 时年不过十七岁。 也是在他破境元婴的那一年,凡州天星呈现异象。 那时候,红月就知道,如果帝君预言中,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那么这个人,只能是许闲。 至少目前为止,只能是他。 再后来。 她始终关注着许闲的一切,她知道他来了中立区,知道他来了斩妖城。 也很清楚,他的到来,让镇妖渊中,人与妖的纷争持续恶化。 直到四年后的今时,瑞兽诞生。 一切的种种,看似毫无关联,可在这一切的一切中,却总能看到这个少年的身影。 她说不出许闲与瑞兽的出现是否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但是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 刚好他来了。 刚好瑞兽生。 她也绝不相信。 现在。 他插足进来,带着问道宗的剑,在镇妖渊里杀了一夜,可谓锋芒毕露。 东荒妖族,吃尽苦头,一群后辈,更是对他畏之如虎。 说他是疯子,说他不是人,还说他就是一头恶兽,专门吃妖族的恶兽。 情报里面说,他可是还未满二十五岁啊。 入仙门,亦不过短短十一年。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族后生,竟是让大荒八境之下的妖们,闻风丧胆。 从始至终被人追着杀,不得不退守灵丹城。 他现在还没成长起来,他们便已害怕成这般。 若是将来,他登渡劫,那整个东荒,岂不是都要臣服在他的剑下。 就如万年之前,屈服于那个男人的剑下一样。 耻辱。 憋屈。 她很清楚,此子万不能留,哪怕是瑞兽真被人族抢了去,其威胁也一定小于这个未曾成长起来的少年。 她也相信。 如果帝君知道,也一定会这般想。 之前。 少年老实的待在斩妖城里,她不敢动他,一是没有把握将其斩杀,二是怕问道宗的迁怒和报复。 可现在不一样。 如今镇妖渊内,一片混乱,生杀予夺,时刻上演。 许闲又是主动投身这片泥潭内的,他若死了,便就死了。 问道宗挑不出半句不是来。 最主要的是。 混乱之中,杀他的成功率,更高。 可惜。 她昨夜派出去的两位妖帝全部死在了少年剑下。 红月很清楚,许闲没那么好杀,特别现在,他的身边还聚集着数十人。 神月潭里带来的人远远不够。 要杀,她就需要借八部的力。 红月开口打断了众人的埋怨和吐槽,冷冷道:“既然知道,那就让你们的人杀了他。” 众人噤声,目光齐刷刷看来... 红月目光不躲不闪,一字一顿道: “若是今时杀不死他,将来他的剑,就会杀死你们,不止你们,还有你们所珍视的一切。” 话音一顿,深吸一气,红月重重再道:“或是…亡族灭种。” 第245章 东荒兽群 众妖听闻,其中一兽皇试探道:“尊上,此话,言过了吧?” 天下英才辈出,因一人而亡族灭种,过于危言耸听。 红月红唇微倾,一双美眸里,却似渡了一层灰,语气阴森道: “呵…你们大可不信。” 那尊兽皇识趣闭嘴,红月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就是要许闲死。 当然。 他们也觉得,许闲确实要死,也不否认,现如今是最合适的时机。 都说天才,最易夭折。 那是因为,杀死天才,最容易的时候,就是其羽翼未丰之时。 若等其成长起来,那就会是另一个叶仙语,雷云澈,甚至是云峥。 到时候,别说杀死他,不被他盯上,那便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而且。 现如今的情况是,许闲正带着问道宗的剑修,在镇妖渊猎杀妖族,若是不阻其锋芒,瑞兽怕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其中一兽皇明知顾问道:“吾等愚昧,还请尊上示下。” 红月语气森寒,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让你们的族人把他杀了,不惜一切代价。” 众兽皇对视一眼,纷纷回应。 “明白!” “明白!!” 红月阖眸蕴神,修长的手指扣击王座,语气慵懒道:“那还愣着干嘛,去吧,趁着天光大亮,免得夜长梦多。” 八兽不语,悄然退去。 时秋日清晨的第一抹骄阳恰好落下,缓缓爬上红月的脸庞。 一头红发,宛若烈焰般绚丽。 她凤眼眯出一条缝,就这般凝视着天上的大日,喃喃自语。 “越来越热闹了。” “东荒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风里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大脑,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陶醉,痴迷的笑道: “就是这个味道,血液的芬芳。” “是该多死一些的,就用鲜血,唤醒吾族的血性,再塑往日的荣光吧...” ………… 八大部族的兽皇使者相继离去,并将红月的想法告知族中同行之人。 兽皇之间,不免互相探讨,言语之中,虽多有对红月态度的不满,可最终决定,却是与红月出奇的一致。 集合八部八境之下的所有战力,不惜一切代价,将问道宗的小师祖许闲绞杀。 镇妖渊内,东荒八大部族的兽帝强者在收到命令以后,以独有的方式,迅速召回镇妖渊中所有的族人。 于灵丹城外集结。 “族老有令,停止寻觅瑞兽,举东荒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围猎许闲!” 众妖哗然,七嘴八舌。 “不找瑞兽了?” “许闲是谁?”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会使青莲剑歌的畜生,昨夜杀了我们好多兄弟。” “对,就干他,早就该干他了。” “老子要活寡了他。” “算我一个,欺兽太甚。” “....” 这些兽帝,兽王们,昨夜被许闲一众打的抱头鼠窜,可吃了不少的亏。 正有一肚子的窝囊气无处释放。 若非对方抱团,人多势众,他们早就想跟他们好好干一场了。 原本。 东荒各部各怀心思,都想着找到瑞兽,捷足先登。 谁都不服谁,暗中较劲,自然难以聚集在一起。 现在不一样了。 族老下命令了。 八部合力,围猎许闲,这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一定是神月潭那位的意思。 而且,八部强者齐聚,单单是兽帝级别的强者,就已不下数百之众。 兽王境更甚,再加上一些五阶开了灵智的智兽。 尚且没有全部幻化出本体,就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 说雄狮百万自是有些浮夸,可道一句千军万马,却是毫不为过。 并且。 这里面,还有八大部族的妖族天骄,哪一个不是当今名动东荒的存在。 那许闲是厉害,身边还跟着大几十的七境剑修也不假。 可老话说的好。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还就真不信,他们这么多妖,还干不过他们,就算是中原的那些修士一起上,他们也不怵。 故此斗志昂扬,灵丹城内外,兽吼震天。 隔着老远,哪怕是深处镇妖渊深处的人族修士们,也听到了这动静,不由心神惧颤,眸生忌惮。 灵丹城头,兽族里德高望重的妖帝佼佼者趁着此刻斗志高昂,演化出本体,好似山岳一般。 仰天长啸一声,怒吼道: “杀进去。” “碾死那些卑鄙的人类!” 其余妖帝,妖王也纷纷幻化出本体,咆哮不止。 “杀光他们!” “碾死他们!” “为了部落,战至终章!!” 兽吼如雷,滔滔回荡,兽群如潮,遮天蔽日,裸露利爪,直奔镇妖渊深处。 一时之间。 走兽。 飞禽。 羽翼遮天的苍鹰。 浑身浴火的大鸟。 咆哮如雷的山君。 粗壮如柱的巨蟒。 巨猿,巨象,苍狼,青鸾....大小不一,形态不同,黑压压的一片,就像那决堤的洪流,一泄千里之势,席卷镇妖渊。 大地在颤抖。 山河在震动。 烟尘惊天而起。 哀风席卷一切。 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日月色变,那般气势,不亚于一场旷世之战的冲锋。 此时此刻。 莫要说深处镇妖渊内的人族修士,就是站在斩妖城那破烂的高城之上眺望,亦能看到,一团黑影,压世而来。 镇妖渊内,人族修士短暂错愕,急速远遁,根本不敢触其锋芒。 一边撤退,一边不忘骂骂咧咧。 “草!妖族这是疯了。” “这是东荒里的妖兽一族主力杀来了?” “都怪问道宗那群傻逼,把人逼急了,这是要决一死战啊。” “咱们干不干?” “干个屁,不跑等着被碾死吗?” “问道宗惹的祸,让问道宗搞定,他许闲不是很牛逼吗,我看他能牛逼到哪里去。” 不管是三教,还是百家,千宗的弟子,第一反应就是跑。 毕竟对面声势之浩大,着实唬人。 他们来,可不是真拼命的,而是占便宜的。 与其让他们与这些妖族轰轰烈烈的厮杀一场。 他们更倾向于积蓄实力,坐山观虎斗,从中得利。 至于斩妖城头,不论是问道宗的修士,还是其他的猎妖人,此刻多少还被蒙在鼓里,一个个不明所以。 “那究竟是什么?” “看来,妖族真要拼命了。” “疯了,都疯了!” 紧张,恐慌的情绪,悄然于城内城外,滋生蔓延。 哗然不休! 第246章 剑楼现,焚天雀 镇妖渊某处高地,光秃秃一片。 上面还不规则的分布着几个深浅不一的大坑。 原本矗立在地表的树木成片倒下,泥土上还裹着血污。 显然这里在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厮杀。 晨雾茫茫,硝烟渺渺。 妖兽突然退避之后,许闲并未趁乱追击。 毕竟天光大亮,他也恐其中有诈,有句老话不是说,穷寇莫追吗? 正好。 厮杀一夜,也该整修休整了。 于是便带着问道宗一众七境强者,于此处视线最佳之地,短暂休养。 烧起一拢灵火,取出一只六阶兽王,扒皮开烤,众人以剑为筷,一人切下一份,当场就吃了起来。 在喝上几口壮胆的烈酒。 那滋味。 还别说,确实挺享受的。 众人吃的有滋有味,三两席地,互相攀谈。 许闲周围,则是聚着一众长者,不免对其溜须拍马,恭维不断。 跟着许闲打了一夜,杀得妖兽屁滚尿流,心里自然是爽的。 都在问许闲为何那么厉害?许闲说这可能和天赋有关吧。 又问许闲接下来要如何?许闲说等吃饱喝足了再说。 忽而听兽吼声震天。 再见兽群如潮涌来。 问道宗众修士也收起了谈笑风生,一个个不约而同的起身,向着远处眺望。 借着晨光微曦,透过浓浓灰雾,自是看的真切。 漫天妖潮,势若奔腾而来,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手里的肉不香了,口中的酒也没了滋味。 “咋咋呼呼的,怎么回事?” “不好,是兽潮!” 众人攥紧手中的剑,警惕戒备,喉咙频频滚动,面色肃穆异常。 兽潮。 问道宗的宗门史册上,曾有过记载。 简单来讲,就是属于妖兽群的冲锋。 当数量极众的时候,这样的集体冲锋,便是兽潮。 不过。 书中记载的,那都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 昔年。 剑祖还未创建问道宗前,他曾率领中原的修士,在北境与妖兽决战。 彼时妖兽便发动过兽潮。 记载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说是有百万众妖,其势遮天蔽日,所过之处,山河惧碎。 可万年来,盟约缔定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即便数千年的光阴里,这片镇妖渊内,人与妖的互相猎杀,纷争从未停止过。 可却从未爆发过大规模的争斗和冲杀。 今日所见,规模虽不如书中那般浮夸。 却也是名副其实的兽潮。 而且还是万年来的第一次。 冲谁来的,他们心知肚明。 毕竟昨夜,他们确实给对方打挺惨的。 这是卷土重来,找场子来了。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虽说。 问道宗的修士,本就是在杀伐中成长起来的。 更别提他们这些七境的修士了,每一个,都身经百战。 什么场面没见过,与妖兽厮杀,更是家常便饭。 可眼前场景。 他们自问,还是第一次见。 也不否认。 此刻心里的紧张和慌乱,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短暂的失神和错愕后,他们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向了许闲。 少年此刻迎风矗立,一头长发在秋风中微微飘荡。 他一手握剑,扛在肩头,一手拿着一块妖兽的肉,用力撕咬下一块,缓缓咀嚼,含糊不清的说道: “还别说,阵仗还挺大。” 众人听闻,唏嘘不已,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特别他们在许闲的眼中,看不到半分忌惮。 还给了他们一种错觉。 面对兽潮,非但不怕,反倒是有些兴奋,那种兴奋,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悸动。 心里不由嘀咕。 不愧是小师祖,就这份临危不乱的魄力和目空一切的胆识,还真不是他们能比的。 温晴雪目色如霜,一如往常般波澜不惊,淡淡说道:“他们是冲小师祖来的,他们的口号里,喊了小师祖的名字。” 许闲压眉,好奇问:“你也能听懂他们的兽语?” 温晴雪耸肩道:“略懂!” 药知简灌了一口酒,接话道:“看来是真被小师祖你给整急眼了。” 许闲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继续嚼着口里的妖兽肉。 大有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问道宗八境之下第一人·步一宁低声问道:“小师祖,我们该怎么办,您给拿个主意?” 许闲将口中肉尽数吞下,不忘打了个饱嗝,回眸,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勾着唇角,不答反问道:“诸位,怕吗?” 众人先是看向远方,接着垂下眉眼,最后又重新看向许闲,下意识的摇头,稀稀疏疏道: “不怕!” “不怕!!” 许闲就近看向一个七境初期的女剑修,笑问:“你呢,姑娘,怕不怕?” 女剑修回望着许闲,认真道:“我听小师祖的。” 她没有说她不怕,因为她不想撒谎,更不想欺骗许闲。 可她依旧无畏。 所以她说,她听许闲的。 许闲说打。 那便打。 许闲说撤。 那便撤。 少年微微一笑,扔掉手中吃剩的妖兽肉,缓步向前,众弟子自觉让路,行至坡顶,重剑自肩头落下,嵌入地面。 许闲单手撑剑,一手抹过唇角,擦尽油渍,双眼微眯,带着几丝桀骜不驯道: “好!” “既然他们要打,那就打。” “今日,他们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话音一顿,许闲抬脚踏了踏地面,话音继续道:“不惧者,便随我一起,在这里,堆它一座魏巍兽山。” 他们有近百人,皆是七境。 对面虽近万,可大多都是兽王境,智兽境。 七阶兽帝。 不过数百。 此时若退,兽潮必定势如破竹,一冲到底。 则斩妖城危。 倒不如就在这,以逸待劳,与它们战上一场。 自己有洞察之眸,可控一里战场。 有两层剑楼,神剑两柄,何惧之有。 昨夜,他能杀个七进七出,今日就未必不能杀对面一个丢盔弃甲。 他就是要把他们打怕。 瑞兽之事,看他们还怎么争。 他就是要把他们杀绝。 断它东荒妖族一代的气运,让妖兽实力断层,后继无人。 总归怎么着都要打。 与其让任由这些家伙蠢蠢欲动,偷渡界山,祸乱北境。 倒不如在这一次给他们打怕,打服。 换北境几十年太平来的划算。 问道宗在这里的众人皆是七境强者,年岁都要长于许闲。 虽然许闲没有明说,可他的用意,他们心知肚明。 这场因瑞兽挑起的纷争,发展到现如今的局面。 战争已是无可避免,哪怕是真把瑞兽杀了,纷争依旧会持续。 这场仗,不得不打。 这场战,也只能是问道宗来打。 十日来。 问道宗的弟子死了不少,继续下去,还会死更多。 他们现在即便是撤退,也只能撤到斩妖城。 到时候,无可避免将会有更多的人卷入战场。 他们可不认为,那堵破墙,能挡住这些兽帝,兽王的冲动。 问道宗镇守北境,更不可能退到界山之外,默认斩妖城沦为一片废墟,这关乎着某种他们无法言说的荣耀与尊严。 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他们都要在这三千里镇妖渊里,与妖族争一个输赢,争一个胜负。 要么妖族八部退回去。 要么他们全死在这里面。 苟且偷生,非剑者所为,临战退却,也不是问道宗的风格。 自当拔剑而战,就该逆流而上。 他们明白许闲的用意。 他们知道许闲是对的。 这场仗总得有人打,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若是总得有人为此牺牲,那这个人为何不能是他们? 他们有这个觉悟,或者说,从踏入镇妖渊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为此战而死的准备。 家园在后。 半步不退。 敌人在前。 任尔万马千军,便是孤身一人,亦往。 何况。 他们不止一人。 何况。 小师祖也还在。 他们不约而同的走到坡顶,站在许闲左右,身后…… 纷纷祭出本命剑紧握,剑锋森寒,目光坚定。 或勾着唇角,或眯起双眸。 “那就战!” “杀光他们!” “我的剑,早已饥渴难耐了。” “活着,庆功宴见...” “死了,归道坡见...” 药知简摇了摇头道:“我想,我们大底是疯了。” 温晴雪抿了抿唇道:“人不疯狂,枉少年。” 步一宁不合时宜的拆台道:“都几百岁,上千岁了,早就不是少年了。” 众人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许闲轻挑长眉,自信满满道: “诸君莫怕,我在。” ----------- 兽潮转瞬临近,势若狂潮,山摇地动,吼叫连天。 “他们在那。” “桀桀桀!杀光他们。” “问道宗的小杂碎们,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算。” 问宗众众人持剑而立,眉目凛寒,眼见兽潮压向坡顶,晴日忽暗,许闲稍稍压眉,弃剑而行。 一步踏出,再现百米之外,一步踏空,再见千米之高。 少年孤悬长空,万兽蜂拥在前。 “就是他,他就是许闲。” “居然不跑。” “谁都别跟老子抢,这头功,老子要了。” 一尊尊山岳般的帝兽,露出锋利的利爪,和阴森的獠牙,发了疯般扑向长空少年所在。 就好像在争抢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不及问道宗众人出剑护祖。 身处长空的许闲,唇齿轻启,好似吟唱起了一段古老的咒语,只瞧见他大手往虚无中那般一探。 低沉吟唱。 转而大喝。 “剑楼。” “起!!” 嗡嗡——地一声。 以许闲为中心,一道远古的能量波荡漾开来,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涟漪,长风撕裂苍穹。 奔腾而来的兽群被波及,无不身形微滞,忌惮滋生。 不等他们适应回神。 少年身后。 白芒倾天乍起,眨眼的功夫,一座高楼虚影就这般明晃晃的立在了战场中央。 楼高百丈。 通体纯白。 一楼十二层,绽放出刺眼的白芒,其光一时压过天上的大日,其势若倒悬的瀑布,蓬勃爆发,瞬息盖过黑压压的兽潮。 那一瞬间。 高楼剑意,如神仙挥剑,肆虐山河。 人惊。 兽惧。 凝视那座魏巍高楼,举世人妖哗然。 “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 “好强的气息!” “好霸道的剑意!” 问道宗一众,刹那失神,沐浴在剑光之中,仰望着头顶的通天剑楼,眼中无不木讷失神。 “好家伙。” “我滴妈呀…” "小师祖修的,是何神通?" 群妖下意识的止步长空山野,一个个忌惮的凝视着那座凭空显化的剑楼。 死死的盯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如临大敌。 楼因少年现。 少年名许闲。 此楼为何?无人识得,但是那白玉楼中,似乎藏着某种他们说不上来的大恐怖。 仿佛只要靠近,就会将其惊醒,然后被活生生的撕裂。 古老的气息。 霸道的剑意。 让势如破竹的八部妖兽,本能的停止了冲锋,与其隔空对峙,以神念审视,意图窥清深浅。 许闲立在剑楼之前,居高临下的凝望着数千山岳般的大妖,眼底装满蔑视,睥睨天地道: “吾念上苍有好生之德,尔等孽障,速速退去,本尊可大发慈悲,饶尔等一命。” “如若不然。” “荒河以西,非吾族类,一个不留!” 霸道... 挑衅... 蔑视... 这是警告,也是劝降,在问道宗众弟子眼中,小师祖尽显王霸之风。 可在妖族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和藐视。 其怒自生,胜过以往。 “装神弄鬼。” “小小化神境,也敢称尊,好大的口气。” “许闲,你这么装,也不怕闪了腰。” “与他废话作甚,弄死他。” “一起上。” “让本王来讨教讨教...” 众妖兽说干便干,从四面八方,朝许闲杀将而去,神通尽出,五光十色的神诀秘术,好似雨幕倾盆。 少年不语,缓缓闭眼。 少年无声,缓缓睁眼。 少年拧眉,道出一字。 “开!” 声落之时,高楼十二,一层大开。 白芒之内,烈焰外泄,许闲手往烈焰中一探,猛然紧握,一柄剑徐徐自楼中被拔出。 剑出一尺时… 烈火滔天,焚尽苍穹,热浪滚滚。 剑出二尺时… 剑意激荡,数里之地,火海一片。 剑出三尺时… 山河色变,众妖哗然,寸步难前。 剑出四尺! 锋芒毕露,一道剑意,冲天而起,于前行之中,化作一只火鸟,猛地震翅,羽翼遮天。 焚天雀出,剑楼消散,十里天幕,烈焰翻腾。 少年浑身浴火,持剑而立,他的头顶上,万兽之前,那只火鸟展翅悬停,冲着东荒方向,啼鸣一声。 “戾!” 声如雷,震耳欲聋。 声似火,焚烧一切。 其声前行,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一尊尊扑向许闲的兽帝,要么被拍飞出去,要么被击落长空。 又或者集浑身之力,姑且只能苦苦支撑,却也寸步难前。 那剑未斩,可一道剑意,展现出来的王兽之威,却将满山大妖,压制的动弹不得。 那是来自血脉的绝对压制,是妖兽一族之中,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才有的压制。 竟是一时,让他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来。 “见鬼!”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强的血脉之力。” “该死!” 少年眸色森森,烈焰萦绕,剑锋一抖,没有半句废话,裹挟漫天烈焰,便以杀将而去。 “不走?” “那就都别走了!” 【此章二合一,所以今日是四更。】 【谁赞成?】 【谁反对?】 第247章 妖族溃败 只知那剑在许闲手中一握,原本风度翩翩的俊少年,倏尔化作一尊杀神。 一剑荡过。 火鸟随影。 正面战扬之上,一只苍鹰模样的兽帝,就那般被一剑劈成了两半。 连一声啼吼都没发出,便已殒落镇妖渊。 满身长羽焚烧殆尽。 一息斩兽帝,兽陨剑意存。 继续向前,再伤兽帝数头,余威落向兽群,兽王断臂,智兽身陨。 一剑落。 不及兽潮有任何的应对。 一剑又生。 接着又见一头兽帝撒手人寰。 那些不可一世的兽帝,此时此刻,就如他们庞大的身躯一般,一个个笨重不堪,在许闲的剑下,无处躲藏。 那柄剑每一次挥出的剑气,斩兽帝如砍瓜切菜,杀兽王只是顺手而为。 仅仅只是数个呼吸之间。 许闲便以持剑,只身一人杀进了那兽潮中央。 接着火焰翻腾,狼烟阵阵,兽群大乱,惊惧四散,于火海之中,乱做一团。 剑鸣。 剑啸。 压过一切,却也能隐隐约约听到,来自妖兽的咆哮惨叫和哀嚎,还有咒骂声,求饶声... 身处火海之畔,至此还未出剑的问道宗一众,彻底麻木了。 盯着面前那片翻腾的火海,傻愣在原地,一会会看看身侧的同门,一会又看看眼前。 近在咫尺的战扬,扑面而来的热浪。 混乱。 却乱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心底的震撼。 一刹即逝的楼。 裹挟烈焰的剑。 还有一往无前的少年,以及声势浩荡,却一触即溃的兽群。 楼是何楼? 剑是何剑? 那古老的气息源于何处? 那只烈焰化作的鸟又是何物? 答案。 一无所知。 杂乱的思绪里,他们唯一清楚的便是,小师祖方才立剑于此,说要杀尽杀绝这镇妖渊里的妖兽,真不是说说而已,更非一时的冲动。 他是认真的。 底气源自于那一楼一剑。 此时此刻,凝视眼前那烈焰翻腾,硝烟肆虐的战扬,他们心中悸动已无法用文字来描绘。 只道一句惊叹。 只言一声震撼。 “小师祖,真猛!” “太强了!” “恐怖如斯!” “那得是神剑吧...” “....” 温晴雪与许闲相识最久,对于许闲的认知,自是胜过常人。 且不说人尽皆知的那些壮举,许闲数日不见入元婴,一息之间登化神她都曾见证。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正如此时此刻,他以化神之境,唤出一座剑楼,拔出一柄神剑,一人肆虐兽潮,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法用现有的常理去解释。 书里说不清。 认知道不明。 就像是凡州,为何数万年来,无人能成仙一样,本身就是个迷。 奇迹于他身上上演,不合乎情理的事情,反倒是更合理了。 她深深呼吸,平复心中杂乱的思绪,摒弃耳畔嘈杂的声音,握紧属于她本命剑,步入战扬。 遇妖即战, 仅此而已。 步一宁第二个回神,高举长剑,振臂一呼,“诸位,随小师祖冲锋,杀光他们。” 众人接二连三收回思绪,有的二话不说,拔剑便斩,有的大喊一声,高歌猛进。 纷纷追寻许闲的身影,杀入那片战扬。 趁乱收割。 霎时之间,一片火海之内,时见剑光残影,战扬杂乱之声,愈演愈烈。 药知间吐掉口中半截黄叶,将因连日征战而乱糟糟的额前碎发往旁边扒了扒,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热血啊。” “几百年,没这么热血沸腾过了。” 言语间,向前走去,脚步慢慢加快,由走而跑,长剑出鞘,纵身一跃,剑锋折射烈芒,他自咧嘴大笑。 “那就大战一扬!” 镇妖渊内,双方混战一处,百里之地,风呼电啸,雷鸣焰吼,剑光森森,五光十色,利爪阴寒,土石飞扬。 惊尘拍林。 浊浪排空。 一道道残影互相碰撞,追逐,围猎... 许闲冲锋最前,所过之处,尽做焦土,众人游戈其侧,伺机而动,反倒是先前来势汹汹的妖族八部,被打的节节败退。 正面打不过许闲。 侧面防不住问道宗众人。 兽王们心生胆怯,想着怎么保命。 兽帝们各怀鬼胎,想着如何脱身。 至于五阶,四阶的妖兽不提也罢,这样的战扬,压根就不属于他们,他们也不该来凑这个热闹,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别说打了。 逃命都不知该往哪里逃。 斩妖城头。 不时有中原各大宗门的修士,从灰色林海里退了出来,却又不约而同的聚在这座破城之上。 心有余悸的他们,回望身后,看着那里升腾的烈焰和不时激荡而来的哀风,神色各异,思绪纷杂。 都知道打起来了,也都晓得是谁和谁打。 虽然看不太清其中战况,却也能窥见个大概,战火是在向东移的,证明那把他们吓得狼狈逃窜的妖兽潮,被问道宗拦住了,还给压回去了。 即便他们也不知道,问道宗那些人是如何做到的。 可此刻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却也不由对问道宗的那些家伙,升腾起几分敬畏之心来。 以不足百人之众,逆流而上,挡住整个东荒八部。 换做他们,他们绝对不会干。 不是怕。 也不是觉得自己不行。 单纯就是觉得,这样的事,只有傻子才干。 别人不上,凭什自己上,这种时候,隔岸观火,不将自己置身险境,才是智者所为。 所以在心里,嘴上难免吐槽,讥讽几句。 “一群疯子。” “一群傻逼。” “还真敢拦啊,以寡敌众,也只有他问道宗的人干得出来。” “打吧打吧,全死了才好呢。” 而问道宗此刻镇守在城头的五境,六境修士们,却是一个个默不作声,将心悬在了嗓子眼上。 他们境界不高,看不透这千里硝烟外的战扬,只能听到动静,和隐隐约约传回来的轰鸣。 也见了方才一瞬间的白芒倾天而起,巨鸟冲上云霄。 可却也辨不清。 那是敌是友。 他们只晓得,中原里的那些家伙,都跑回来了,只有自家宗门的强者,在孤军奋战。 也听回来的人说,对方是兽潮,黑压压一片。 很多妖。 以寡敌众,问道宗的处境不容乐观。 可他们却帮不上忙,小师祖有令,他们不得贸然出击,故此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自己的师兄妹,师叔伯,师祖...们能平安归来。 南宫凝亦在其中。 她的心情很复杂。 六年前,许闲将她护在身后。 今日,许闲依旧将她护在身后,这种感觉无可言说。 她满目担忧,喃喃自语。 “小师祖,一定不要有事。” 第248章 少年惊世 他们和斩妖城的大多数修士一样,同样看不清远方的战扬,胜负几何。 只晓得动静很大,所以打的很凶。 评头论足,揣测纷纷,乐观的言辞居多。 毕竟方才,八大部族联合,兽帝和兽王境的大佬们发动兽潮,声势何其浩荡,人族拿什么挡。 热血尚在。 难以言败。 唯有城中一角,众妖之中,有一头戴帷帽的瘦弱小妖,目露惊芒。 它似是真看见了千里之外的战扬。 那少年人的模样挥之不去。 那只火鸟的长鸣萦绕耳畔。 虽是一道剑意凝聚出的幻灵,可其散发出的兽威,竟是能让它原始的血脉悸动不安,一道恐惧无端滋生。 它在想。 这样的存在,不该出现在这片世界才对。 灵丹城再往东。 荒河岸上。 情形却是截然相反,一众妖皇,面色凝重,如吃了屎一般难看,还有的,双眸血红,可见怒火熊熊燃烧。 他们皆是八阶,他们看的很清楚。 此时此刻,镇妖渊里,兽族在溃败,他们的后辈正在被屠杀,被数倍少于己的人类屠杀。 一切只因为那个叫许闲的少年,无端唤来一座剑楼,又拔出了一柄剑。 “那是什么剑?” “那剑里,封印了一尊我族大能,该死的人类。” “怎么办,就干看着吗?” 遥望一眼天幕上高悬的灵瞳,其中一妖,不甘心道:“那能如何,你敢进去吗?” 突来的反转,让他们猝不及防,尤其是八部的使者,他们似乎明白了,为何红月尊上一定要那少年死。 他若不死。 东荒不宁。 妖族恐将在无出头之日。 现在。 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族中天骄强者,能将其枭首,哪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免有些奢望。 至于那高坡上的红月... 见到少年祭出那柄剑的那一刻,她便无比的确定,许闲,就是帝君预言中的那个少年。 而这柄烈焰之剑。 定是帝君提及的四柄剑中的其中一柄。 她早已坐不住站起了身,不由自主的踱步到了山崖畔,负手而立,低眉敛目,时望晴空,目色深沉。 脑海里,那夜的对话再度上演。 帝君说。 他看到了一个少年,背着四柄巨剑。 帝君说。 东荒,一片荒芜,血海尸山。 秋风瑟瑟,红发乱舞,她背后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 眼神从茫然恍惚渐渐变得凛冽,直到某一刻,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稍稍抬眸,死死的望着那片战扬。 “以吾之命,换大荒的未来,值!” 她要许闲死,哪怕用她的命来换,换大荒的未来。 此劫。 当了。 就在今朝。 ..... 镇妖渊的西边,那高耸入云的界山畔,不管是问道宗,还是中原来的强者,亦如黄河岸上的妖皇们一样。 窥见一切。 中原强者,苦涩而笑,心中嫉妒难掩。 七千年前,有一个叫江晚吟的姑娘。 五千年前,有一个叫雷云澈的少年。 四千年前,有一个叫药溪桥的汉子。 三千年前,有一个叫林枫眠的老头。 一千年前,有一个叫叶仙语的丫头。 千年后的今日,在这镇妖渊上,他们亲眼看见了一个少年。 他叫许闲。 万年来,千年一出不世妖孽,问道宗的气运,太盛了。 且不说前面那几位,皆是惊世骇俗之资,年少时于杀伐中崛起,无不惊艳一世,如今更是名动天下,威名赫赫。 眼前的这个少年,抛开铸剑之事不谈。 今年不过三十,已能横扫东荒,兽帝不可敌,还练会了剑祖的青莲剑歌。 小小年纪这般惊艳,比之前六人年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来。 岂非善茬。 恐成就还要在几人之上。 何处说理去? “问道宗,真是走了狗屎运。” “此子杀伐果决,心思狡诈,他若成长起来,接替宗主之位,问道宗还得了,吾等还能安生?” “希望他能死在里面吧。” “呵...怕是难啊。” “六年前那一次意外,没想到会是最好的机会,可惜,苍梧那群废物,真不中用。” “害...早就听人说,当初那位建立问道宗,斩断了三族道脉,顺带将凡州九成气运,压在了问道宗下,只留一成,给了这座天下,所以,这万年来,他问道宗才能缕缕诞生这不世之才,原本老夫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现在看来,怕真是如此啊。” “谁说不是呢,这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这都几个了?它问道宗的山门下,没点猫腻,说出去谁信?” “也难怪,听说连北海的那些大妖都坐不住了,想掀了问道宗的那座大阵。” “所以,那只瑞兽,一定要活的,这镇妖渊,越乱越好。” “.....” 他们嘀嘀咕咕,揣测纷纷,言语之间,尽是挖苦和怨恨。 可除了埋怨几句,吐槽几声,他们却也什么都不敢做。 这里可是北境,问道宗的地盘,一切都得按问道宗的规矩来。 界山之巅。 问道宗一众阁老,都现身了,除了五位老祖,两位客卿,留守山中的阮老,药老和几位很少露面的阁老。 露面的八境强者,足有十五人。 李青山亦是其一。 此刻。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着远方战扬,于黎明之中远眺,同样也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比起许闲展露锋芒带来的震撼,他们更在意那道剑意。 只因那道剑意,他们见过,那道剑意引来的啼鸣,他们也听过。 不会有错。 就是六年前,剑冢里蕴出的那道剑意。 之前一直烦扰他们的困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即便不晓得细节,但是却可以肯定,一切都和小师祖有关。 那座剑楼,应是源于剑冢。 那柄神剑,也一定来自剑冢。 回想昔年。 小师叔入剑冢四月方出,他一定不止是拔出了一柄仙剑,很可能还得了某种了不得的机缘。 一个大胆的想法也于这一刻,拂过了他们的脑海。 小师叔当年,很可能爬上了神剑池。 虽然有些扯。 一时难以接受。 可唯有这样的可能,能解释眼下所见。 无不暗暗感慨。 小师叔藏的真深,他们天赋,绝非他们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哪怕是叶仙语,此刻亦是思绪纷杂,回想起昔年一幕幕,她苦涩一笑,自嘲道: “早该想到的。” 她有些无语,无语自己一开始,就把正确答案排除在外。 剑意出问道。 神兵生剑冢。 就是她这小师弟干的。 李青山神色复杂,听闻叶仙语私语,更是拧紧了眉头,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 叶仙语瞥了李清山一眼,不答反问: “人是你带回来的,你问我?” 李青山习惯性沉默... 第249章 新的决策,云峥之意 叶仙语抬手招了招,暗中一六境的影堂弟子现于身前,抱拳一辑。 “宗主!” 叶仙语望着远山,轻声说道:“跑一趟,告诉你小师祖,就说我改主意了,瑞兽要活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来,眼中神色,尽是意料之外,哪怕是李青山亦不例外。 影堂弟子,亦稍稍错愕,转而点头。 “是!” 叶仙语于众人不解中,又补充了一句,“你告诉他,放手打便是,如果可以,把对面那座城踏平了也没事,不用有任何顾虑,也无需忌惮,蛮荒的妖,翻腾不起任何风浪。” “明白!” 影堂弟子,心有困惑,却并未多问半个字来。 悄然退去,化作一阵风,隐匿身形之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千里之外的战扬。 反倒是一众阁老,难免有些懵然。 宗主突然间的决策,似乎并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反而更想让这位小师祖使劲折腾,把这件事情闹大。 这是打算要和东荒的妖兽们摊牌了吗? 还是有别的打算。 他们绞尽脑汁,亦想不明白。 李青山拧着眉,试探问道:“师父,为何突然如此?” 叶仙语轻抿薄唇,半眯眼角,笑谈道:“什么为何如此,你没看到你小师叔都那么厉害了?神剑的底牌都漏出来,既是如此,何不就让他好好杀上一扬,好好威风威风,不对吗?” "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这个。"李青山说。 其余阁老神色阴晴交替,目光始终不曾挪开,青山所问,亦是他们心中所惑。 叶仙语眸光微敛,思绪亦随远方战扬,持续飘远。 临出发前,她去了祖峰,见了云峥。 云峥师兄告诉她,让她不必忌惮,亦无需顾虑。 不管是东荒的妖,还是中原里的那些人,他们愿意如何折腾,便就如何折腾吧,问道宗无需避其锋芒。 云峥师兄还说,如果可以,条件允许,最好让东荒的妖,主动撕破那纸契约。 他说。 他总归是要去一趟东荒的,现在去,或者百年之后去,占不占理都要去。 但如果能师出有名,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还说。 瑞兽诞生在镇妖渊,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对问道宗未必是坏事。 当时。 叶仙语并未多问,只是点头应了下来,说自己尽量,然后便就走了。 可是。 她心里却很清楚,云峥师兄究竟是何打算。 人力有尽时,道无穷,寿有终。 她明白,她的这位师兄,应该是大劫将至了。 她也清楚,最后的最后,他一定会做点什么的。 其实私下里,数百年来,他常常听云峥师兄说一些事情,每次师兄的脸上,都写满了忧郁和怅然。 这位问道宗最强的战力当担,每每提及天下事,总是多有无奈。 他总说,凡州会有一扬大劫,问道宗在这扬劫难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他还说这扬劫起时,整个天下都难以独善其身。 他还说。 魔渊虽众,却唯惧云澈一人。 他还说。 中原虽大,可人心是散的,需要要戒备,需要要敲打,可也只是仅此而已。 他还说。 北海虽众,强者如云,但是数千年来,彼此之间,还算安好,相安无事。 以后会如何他不清楚,但是眼下,还有回旋的余地。 最后... 他常常会看着东边讲,大荒的妖与吾宗,仇恨根深蒂固,是不可调解的。 而且,一但有机会,他们定会卷土重来,绝不可能久居人下。 万年前的那一战。 上百兽神,十有九陨,余下兽神,整个东荒已不足二十。 可那一战,只是打断了他们的一双腿,让他们跪了万年。 但他们的脊梁还在,背依旧挺的笔直。 这些年来。 镇妖渊里的小打小闹,只是世人看到的,在世人看不到的暗处,妖族一直在积蓄力量,试图反扑。 他们不仅偷渡界山,祸乱北境,深入中原,刺探情报。 甚至还屡屡谴派使者,前往北海,意图联合北海大妖,重现妖兽一族昔年荣光。 贼心不死! 白泽之意,意在天下,举世皆知。 他还说。 东荒的这条脊梁不断,北境难安,而他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当然。 每次说完这些,他也总是会柔声安慰叶仙语,让她别怕。 若有一天,他不在了,走之前,他一定会把这根脊梁彻底打断的。 时叶仙语只是打趣几句,装作若无其事之态。 可心里却清楚,师兄到底想干嘛。 就如这次,临走之前,他特意交代她一样,师兄是想在为这座天下在做点什么。 叶仙语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也知道属于云峥师兄的结局。 她很抗拒。 即便她该明白,有些事情无可更改。 即便她该看透,有些事情不可强求。 可原始的人性,却始终让她很抵制,她觉得,可以拖一拖的,时机未至,她左右为难,无法决策。 但是... 她知道师兄一定会去做这件事,她阻止不了,或现在,或百年,或在久一些,结果一定是一样的。 唯一变的只是这个过程。 前因有了。 后果也有了。 过程又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她想明白了,师兄说的没错,若是此事总要去做,那有个好的由头,总归是好的。 虽说人走茶凉,无惧流言,可若是能留下个好名声,对问道宗,还是对师兄,都无疑是莫大的幸事。 所以。 他觉得师兄说的对,这个时候,诞下一只瑞兽,并非坏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而且,自己的小师弟也争气。 既然如此,她便不该纠结犹豫。 就让许闲放手去做吧。 妖族不动则已,若动,那便大战一扬。 一劳永逸。 思绪一瞬千里,眨眼收回,皆在一念之间。 她侧目看向李青山,又徐徐扫过众阁老,坦然说道: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你们五师伯的意思,我只是代为传达罢了。” 听闻。 诸位阁老或低头,或偷看那高悬的灵眸。 叶仙语没有回答。 可答案却显而易见了。 李青山喉结微微蠕动,他压着声线,明知故问道:“五师伯他,到底想干嘛?” 叶仙语假装没心没肺道:“别问,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李青山:“...”非要这样吗? 众阁老:“...”顺其自然吧! 【PS:我承认我昨天声音是大了些~】 【我错了!】 【求追更!】 【求好评!】 第250章 妖兽溃败 百里山河,犹如玉碎,一柄神剑,火倾天,冰封地,少年一人,血染人间。 妖族死顶,伤亡惨重。 剑峰锐利,占尽便宜。 三千里镇妖渊,混乱更甚。 当许闲握起神剑那一刻,杀戮就未曾停止。 他纵横在兽群里,借助洞察之瞳,不管不顾,只打对面的兽帝。 且血脉越纯,他打的越狠,盯的越死。 把妖族杀尽杀绝,那是一句空话,讲起来很亢奋,听起来很牛掰。 小装一手罢了。 真杀绝? 哪有那么容易,对面又不是丧尸,不会跑,不会躲。 再说了,他许闲也没有无限能源储备不是。 总归境界还停留在化神境。 借助神剑之锋,剑体之刚,剑诀之锐,是可越境杀敌,却绝对做不到虐杀横扫。 所以,他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理念,只杀带头的。 蛮荒八部,来势汹汹不假,声势浩荡也不错,可也正因如此,才更容易瓦解。 只要把领头的都宰了,剩下那些乌合之众,自会不轰而散。 他以剑楼之威,神剑之锋,压制对方的士气,让其产生骚乱,在斩领头的,让对方恐慌。 趁乱厮杀收割。 这是他的策略。 简单粗暴! 效果也确实显著,在一个时辰的厮杀里,眼前兽潮,已有大半逃之夭夭,余下之妖,见势头不对,也开始抽身。 溃败因惧而起,一泄千里。 问道宗众人,乘胜追击,疯狂冲杀。 妖族越跑越乱,如惊弓之鸟,过街之鼠,慌不择路。 你跑? 那我也跑。 争先恐后。 人族越追越凶,高歌猛进,不死不休。 于是,妖族跑,问道宗追,它跑,他追,它插翅难... 它们还真飞了。 因为许闲说,穷寇莫追。 临近正午时。 战场上的轰鸣间歇,厮杀渐止,黑压压的兽潮被漫天扬尘取缔。 那一战。 在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后,以妖族溃逃而终。 来时。 他们踩踏出了一条大道。 走时。 他们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远在斩妖城上,修士们借助一些特殊的手段,遥望战场方向。 虽然千里之外的一幕,终究看不太清。 可听动静,朦朦胧胧间却也能推测出结果来。 抛开伤亡不谈。 妖兽确实退了。 胜负显而易见。 生活在斩妖城的猎妖人和问道宗的弟子们,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叫好声。 神情激动亢奋。 “赢了!” “牛逼!” “看到没,这就是我问道宗的实力,问道宗万岁!” “....” 倒是中原来的那些人,表情一个个难看至极,他们谈不上喜,也谈不上丧,可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问道宗没输,还抢了风头,心里不得劲。 兽潮散了,他们又能深入镇妖渊,搜寻瑞兽了,又难免窃喜。 总之很复杂。 可能是因为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物种吧。 趁着问道宗欢呼的间隙。 他们吐槽,挖苦之余,悄悄的折返了回去。 而原本就没来得及退回来的那些修士,原地掉头,继续寻觅。 反倒是那座灵丹城。 原先的叫嚣不再,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而那荒河岸上的兽皇了,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又败了。 昨夜败了。 犹可说,是被对方偷袭了。 今日败了。 总归是真的技不如人了。 这让他们难免联想到了万年之前,史书中记载,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声势浩荡,却惨败收场,灰溜溜跑回了大荒。 万年前他们的祖辈如此,万年后他们的小辈还如此。 难道妖族真的已经这般羸弱了? 不。 是那个问道宗的少年,太不是人。 ...... 那片战场周围,问道宗的剑修,仍在肃清漏网之鱼,不时还能听到战斗的动静。 许闲已将神剑【焚天雀】收回了剑楼中。 神剑好用是好用。 可就是消耗太大。 太费力气。 仅挥了两个时辰,许闲就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被掏空了。 想想自己,可是能连挥十万斤锻星锤十几个时辰,脸不红,气不喘的。 可见。 神兵绝非仙兵,地兵可比拟。 此刻。 趁着妖兽溃败,战局稳定,他盘膝于野,食丹运气,正在恢复灵力,温晴雪几人自觉矗立一旁。 警惕四周! 其余修士,追逐折返,开始打扫战场,疗伤的疗伤,收尸的收尸。 忙忙碌碌。 虽然赢了。 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和高声呐喊。 兴许是他们都是七境的修士,清一色大几百岁,甚至千岁的存在,所以稳重。 喜形不于色。 又或者是他们站得高,看的远,所以清楚,一切远没有结束,现在庆功,还不是时候。 再或者... 只是单纯的累了,乏了,倦了! 岂不知,以百人之众,溃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死的死。 伤的伤。 早已没了太多精力了。 不过。 却也值得。 仅此一战,蛮荒的妖损失惨重,想来也翻不起太大风浪了。 至于那只瑞兽,鬼知道何时能寻到。 总归。 有许闲这位小师祖在,他们跟着便是了。 收拾完战场。 便马不停蹄的开始疗伤,恢复元气。 步一宁来到许闲身侧,恭敬道:“小师祖,情报传回去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许闲抱元归一,徐徐睁眼,瞥了一眼东荒的方向,眸光内敛,略显虚弱道:“让大家先修整吧。” 步一宁略一沉吟,应道: “好!” 步一宁退下后,温晴雪走了过来,轻声询问:“小师祖,你没事吧。” “还好!” “一会,还追吗?” “算了,再说。”许闲说。 温晴雪哦了一声。 许闲有他的顾虑,一来,他怕搞不定,控制不住局面。 二来,又怕把对方惹急眼了,最后真闹得大佬登场,人妖大战彻底爆发。 将问道宗推到风口浪尖。 可一夜转战三千里,洞察之眸却始终不曾见到那只瑞兽的踪迹。 唯有两种可能。 其一:那只瑞兽,已经跑了。 其二:它若还在,也只能是躲在那座灵丹城了。 想寻到,就得冲进去。 可显然,那样太莽撞了。 他追归追,打归打,却也始终和那条荒河的距离。 他怕太过接近,对方突然出手,自己没时间应对,己宗强者救援不急。 灵丹城离荒河岸太近了,就像斩妖城离界山太近一样。 就在他思索之间。 一名七境的影堂执事,染血而来,人未至,声先一步,“小师叔,宗主让人带话给你。” 许闲收回思绪,抬眸看去,“讲!” 第251章 攻城 影堂执事对着身后弟子招呼一声,负责传递情报的弟子来到许闲面前,将叶仙语的原话,如实转述给了许闲。 “宗主让我告诉小师祖,瑞兽要活的。” 许闲眉梢一挑。 四周休整的众人,也齐刷刷将目光聚焦了过来。 许闲确认道:“活的?” 影堂弟子无比确定道:“是的,要活的,宗主还说,既然小师祖的底牌都拿出来了,那就别有任何顾虑和忌惮,尽管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便是惹出天大的麻烦,也自有宗主和几位老祖替你兜着。” 众人面色阴晴变化,手中动作先后停滞,眼中狐疑揣测胜过先前茫然。 话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却就想不明白了。 宗主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 他们不解的是为何突然如此? 许闲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一黑一白,两颗若星辰般的球,高挂长空,于秋日的骄阳中,各自散发出一圈光蕴。 眉目低敛,“嗯”了一声道:“你回去告诉师姐,就说我知道了。” 影堂弟子拱手一辑,残影一晃。 来时无影。 去时无踪。 众人视线,随之落向少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许闲长吐一口浊气,眉眼随之舒展,遂起身,不忘了拍了拍剑衫血污上沾裹的泥尘。 先是环视众人,又望向远山之外,笑问道:“诸位,可敢与我走一遭灵丹城?” 众弟子明白过来,眼中迷茫消散,转而露出了坦然的神色,勾着唇角,眸禽笑意。 或坐起身,或扔掉手上的东西,或拔起身侧的剑...接着矗立在天幕下,战场中,望着天的东边。 坦然洒脱。 “走呗。” “当然。” “正合我意。” “算我一个。” 少年爽朗一笑,只道一字。 “走!” 许闲踏风,直奔东方,诸君相随,仗剑而行。 行径途中,温晴雪问:“小师祖,宗主什么意思,是要逼妖族开战吗?” 许闲摇了摇头。 “不知道。” 温晴雪沉默不语。 许闲语气加重,自信满满道:“不过不重要,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嗯?” 许闲微微一笑,“八境之下,我无敌。” 温晴雪失笑摇头。 步一宁沉声附和,“小师祖,牛。” 理由? 缘由? 用意? 许闲能猜到一些,不一定全对,但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可这些正如他所言,不重要。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行。 师姐要活的瑞兽,那就抓活的。 师姐让他随便干,那他就放开手脚。 他今天还就要告诉这座天下,镇妖渊,以后他说了算。 剑冢那么大,又不是装不下,来都来了,拿一点是拿,拿光了也是拿。 按他的性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但凡有点优势,必须得寸进尺。 但凡稍占上风,他就不会给对方活路。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 那行。 我先把你们杀绝。 至于东荒那些兽皇,兽神,自家师姐都说了,让自己别怕。 不怕就不怕。 若是换成刚入宗那会,他可能还会犹豫斟酌。 偏偏现在,他对宗门极其信任,且不说自己这个看着不靠谱的师姐,只是看着不靠谱。 就自己那五师兄云峥。 许闲是了解的。 那可是个高手啊,而且,长得就很靠谱。 他信他们。 所以他无所顾虑。 话又说回来了,六年了,整整六年,自己为了建二层剑楼,破境化神,没日没夜的打铁打了六年。 如今已入化神,是该显露显露自己的实力了。 也可以说是装逼。 他许闲不是李青山,只装小逼,他许闲要装,就装大的。 踏平灵丹城,剑悬荒河岸。 这个想法,在他看来,就很不错。 剑光森寒,月落呜啼,镇妖渊一片嘈杂,许闲亲率问道宗近百强者,深入腹地,持续东进。 沿途杀伐。 那些游离于山野间的妖族,纷纷遭殃,被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起初。 东荒八大部族沿途阻拦,试图以逸待劳,用阵法和秘术,将这些人全部坑杀。 可结果不尽妖意。 后来。 妖族退而求其次,准备暂时避其锋芒,休养生息,等待援军,在做图谋。 想着只要他们退回灵丹城,问道宗的人肯定就此作罢。 总不能还真冲进灵丹城不是。 可天不遂愿,没成想,这问道宗一众,在许闲的带领下,还真就一路高歌猛进,只插灵丹城,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大有一种不破此城死不休的架势。 最后... 当问道宗的某道剑意,隔着十里山河斩在灵丹城头时,他们明白,对方是真的要破城了。 自斩妖城建立,灵丹城随之诞生。 数千年的时光里。 不管是人。 还是妖族。 都默许了一个事实,这两座城,就是镇妖渊的两条边界线,而非界山与慌河。 斩妖城以西。 人族。 灵丹城以东。 妖族。 中间这片区域,便是大争之地。 生活在这里的妖和人,也默认了,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只要对方退回了城中,便不予追击。 数千年来。 一直如此。 镇妖渊里打生打死,两座城内,互不逾越。 可今日。 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似乎要被打破了。 问道宗一众,亦如清晨时的妖族一般,来势汹汹,杀至城下,亦不折返。 灵丹城妖心惶惶,却也怒不可遏。 怒斥问道宗,不讲规矩。 毕竟。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灵丹城,就是东荒领土,妖族之地,人族只能被绑进来,岂能持剑踏足。 这一行为已经侵犯到了他们的某种尊严。 即便。 许闲很强。 即便。 问道宗剑锋极盛。 可退无可退的他们,只能毅然决然出城迎战。 不死不休。 若说之前是争斗。 那么现在,对于妖族来说,才是真正的战争,而且,是守土之战。 半步不退。 “问道宗欺人太甚。” “跟他们拼了。” “族人们,吾族荣耀,不容践踏,随我杀出去。” 他们叫喊着,怒吼着,幻化出本体,杀出了城,在灵丹城前,浴血奋战。 无论是人还是妖。 国破家亡之时,总会涌现出一批悍不畏死的家伙来。 眼下便是如此。 八部使者,更是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死顶。 灵丹城若破。 他们这些后辈,将无颜面对族中父老。 他们没得选,唯有战尔。 殊死一搏,悍不畏死的妖兽们,硬生生的将许闲一众,拦在城外。 自郎朗晴日,杀至黄昏,又自黄昏杀至漫天星辰。 数个时辰的僵持,许闲等人众人寸步难前。 而战斗至今,双方都杀红了眼。 “吼,杀,杀光这些人类。” 许闲亦红着眼,一手握且慢,一手拎大锤,又砸又砍。 “不降是吧?” “那小爷就把你们杀个干净!” 第252章 灵丹城破,溃逃荒河 月明星稀,气血茫茫。 灵丹城下,人妖大战,愈演愈烈,那些原本退回斩妖城的修士,闻问道宗百众欲要破城。 先是震惊,只觉不可思议。 接着怀揣着好奇和贪念,又不约而同的朝着那座城赶去,一夜烽火,喧嚣一片。 先是作壁上观,看一场大戏。 而后事不关己,坐收渔翁利。 最后... 眼见问道宗势如破竹,妖族节节败退,不少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加入了这场战斗。 于外围和侧面,伺机而动,取妖性命。 如今情形。 问道宗的许闲势头太猛,那座城里,八阶兽皇之下,根本无妖能敌。 即便苦苦支撑,看似僵持之局,可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继续下去,妖族必败。 这种时候,若还畏畏缩缩,那真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问道宗真是一群疯子啊。” “许闲太猛了!” “老大,动手吧,在看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走,干他们!” 一批又一批的人族修士加入了战斗,趁机谋利。 东荒妖族压力剧增,更有不少猎妖人和胆大的中原修士,趁乱突破到了灵丹城中,肆意收割低阶妖兽性命。 整座灵丹城乱做一团。 临近破晓时。 人族主力的兵锋,距离灵丹城墙,已不足三里,七境修士,顷刻可至,那面和斩妖城一样破烂的城墙,战火纷飞。 原先看热闹的一些小妖们,早已退回了城内,城中不少妖族商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混乱的灵丹城内,恐惧持续滋生。 八部死顶。 损失惨重。 荒河岸上,探子往返,败报频频,一众妖皇,眸若滴血。 反观界山之上,却是捷报频频。 问道宗此次前往界山的弟子,除了八境之上的阁老,全都在叶仙语的授意下,出动了,就连先前被许闲劝退至斩妖城头的一众弟子,也在叶仙语最新的指令下,卷土重来。 并于夜深时。 加入了这场攻防战。 界山之外的山野中,中原来的八境修士们,一个个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原本以为。 问道宗最多就是挫一挫妖族的锐气,谁成想,对方真的在攻城。 整整一夜,大有一种将妖族赶尽杀绝的架势。 本是一场争抢瑞兽的争斗,在短短两日内,无端演变成了一场人与妖的战争。 三千里中立区,茫茫镇妖渊,妖族硬生生被撵了回去。 如今。 剑临灵丹城下,如此下去,灵丹城必破。 往后,恐这三千里镇妖渊,便不再是中立区,而要易主到了问道宗名下了。 人妖之争,向来你死我活,这没什么好讲的。 他们只是想不明白。 问道宗真就半点不忌惮这妖族,半点不怕把妖族逼急了,撕毁那一纸盟约吗? 他们恍恍惚惚,却又揣测不休。 有人感慨,“都说剑祖远游,问道宗早已不如往年,今日看来,问道宗,如日中天。” 有人讥讽,“太阳升到最高处,就该落了。” 还有人吐槽,“天若令其亡,必先纵其狂,等着吧,问道宗若在这般霸道,离亡不远矣...” “......” 然不管言论如何,却也难掩他们心中的不安,和对问道宗的忌惮。 时至今日。 问道宗孤悬北境,六年前苍梧一役,更是与中原三教彻底的撕破了脸。 处境之危,算不上危如累卵,但也是内忧外患吧。 可便是如此。 他们仍如此行事,不惧妖族,让他们震惊的同时,更生警惕。 问道宗。 究竟是如日中天?还是外强中干? 答案也许只有问道宗自己知道。 眼下。 他们更在乎的是,事态这般继续下去,会演变个出怎么样的后果。 原本想着把事情闹大,让问道宗不自在的他们,现在却又犯起了嘀咕。 问道宗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总归不能,真是那叫许闲的少年,一腔孤勇,年少轻狂吧? ...... 北斗初横,东方渐白,清晨如约而至。 灵丹城却依旧笼罩在层层云雾之下,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族修士,趁乱加入了这场混战,妖族溃败,已成定局。 许闲意念控剑,且慢纵横,一手拎锤,框框乱砸。 抽出一只手来,掐诀念咒,风雨雷电,信手捏来。 阵起。 御物。 化身全能战士,便是没有在祭出焚天雀,依旧无可匹敌。 身侧。 问道宗三大七境高手,镇剑堂的步一宁,镇剑堂的温晴雪,丹堂的药知简寸步不离,时刻策应。 在加之小小书灵独悬天穹,纵观全局。 哪怕八大部族的一众妖帝,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不惜一切的冲锋,却始终无法伤及分毫。 禽贼禽王。 奈何此王太强,半点办法都没有。 妖心惶惶,已有溃逃之势。 “少主,撤吧,守不住了。” “在打下去,我族弟兄,就要死绝了。” “许闲他不是人,我们斗不过他的。” “.....” “该死的人类,本王会回来的!” 激战近十个时辰,八大部族的强者,终于妥协了,选择了撤退。 不是撤回灵丹城,而是撤出灵丹城,溃至荒河岸。 八部族的兽帝,兽王强者一退,本就摇摇欲坠的妖族,一触即溃。 “撤!” “八部跑了,咱们也跑吧。” “救命啊!” “可恶...” 混乱一片,群妖无首,人族适时杀出,只是几个呼吸,便就踏足了灵丹城下。 “杀进去。” “道友们,抢钱,抢粮,抢妖怪!” “孽障,哪里逃,有种在战三百回合。” “猎妖小队,随我追...” “冲过去,踏平这座城。” 许闲本就冲锋在前,此刻更是第一个出现在高城之下。 他并没有如旁人一般,跃高城而入,反倒是高举锻星锤。 一连上百锤。 将面前这座城的高墙,大半敲碎。 高城坍塌,尘土飞扬,它就像是灵丹城最后的遮羞布。 它塌了。 妖族彻底败了。 许闲没有耽搁,径直杀入城内,洞察之眸全开,搜寻消失的瑞兽。 身后人族修士紧跟其后,势如破竹。 城中妖兽,跑的跑,躲的躲,求饶的求饶,乱成一片。 中原的修士四下搜刮。 问道宗修士则是见人就杀。 小师祖有令。 血洗这座妖城。 追击的许闲,于茫茫兽潮中,窥见一缕先天气运,强盛至极。 一眼便知,其中深意。 “找到了。” “果然躲在这里。” 他骤然间加速,身侧几人一头雾水,半刻不敢滞留,跟随而去。 “小师祖,等等我们!” 第253章 初遇瑞兽 灵丹城,顷刻之间被踏破,满城之妖,向荒河岸溃逃。 城中各大宗门的修士,烧杀抢掠,争夺城中遗留资源。 问道宗一众,按许闲之命,肃清城郭,步步为营。 厮杀依旧,烽烟四起。 荒河岸上,东荒一众妖皇面色铁青,羞怒交加,于荒河东岸,喝住溃逃妖潮。 “退回去。” “一群没用的东西。” “过河者,按叛族之罪论处。” 荒河西岸,群妖哗然,拥挤于一处,哀求不断。 “放我们过去吧。” “还请尊上相救。” “老祖宗,是我啊,快让我过去...” 可得到的却是无视与呵斥。 “闭嘴,老夫没你这样的后生。”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吾族颜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八部妖皇使者,时隔一日去而复返。 寻到红月,请求指示,当今情况,该当如何? 败局已定,是否可让小辈们退回来。 红月面若冰霜,声寒如雪。 “不予!” “不准!” 他们可以战死,但他们不该懦弱。 八部使者只得作罢,起阵将溃逃的妖族拦在荒河岸边,更是隔空指挥,下达命令。 八部妖族残部,无路可退之下,就地组织防御。 掉头冲西,打算背水一战。 要么过河。 死在自家强者手里,遗臭万年。 要么回头。 死在那人族的手里,留个好名,他们没得选,只能殊死一搏。 混乱的灵丹城中,许闲以洞察之眸,追寻到了瑞兽的气息,就混迹在溃逃的妖潮中。 义无反顾,持且慢追逐而去,沿路妖族,无不避其锋芒。 “许闲杀来了。” “退开!” 藏匿于妖群之中的瑞兽,已幻化做常人形态,并将整个身型,掩藏于灰袍之下,看着寻常且狼狈。 原本它意图趁妖族溃败之时,逃出这片阵妖渊。 却于此刻。 洞察到许闲朝自己的方位杀来,身为瑞兽的原始血脉敏锐的感知到了少年奔自己而来。 它拧起眉头。 惊骇之余,脑海中亦是警铃大作。 它不明白。 对方是如何探查到自己气息存在的。 要知道,它拥有特殊的天赋神通,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 别说区区六境。 就是八境修士和八阶妖皇,在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也休想探查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这也是一连十余日,人与妖近乎将整个镇妖渊翻过来,却始终未曾发现它半点踪迹的主要原因。 至于它们子夜时见到的那只白鹿,无非是它借助星辰明月,施展的某种幻术神通罢了。 十几日来。 它一直藏身于兽潮所在之地,亲眼目睹这一场围捕自己的好戏。 若非它感知到界山和荒河岸上,存在九境渡劫期强者,和兽神境大妖的存在,它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 现在倒好,一个六境的少年,似乎发现了它,这让它懵然的同时,也充满了不安。 若只是寻常六境也就罢了,它自有百种脱身之法。 可偏偏这个人是那叫许闲的少年? 它是刚到这个世界,也不认识许闲,可这一日一夜下来,许闲的一举一动,它自是看了个真真切切。 且不说他那超乎常人的战力。 最为让他忌惮的是那一栋楼,还有那柄剑,那剑散发的气息,血脉高于自己。 而且。 此子杀妖不眨眼,落在它的手上,自己怕是难活。 它没有丝毫迟疑,在察觉到许闲冲自己来的第一时间,撒腿就跑,往灵丹城外而去。 意图将自己置身荒河岸边的兽潮之中,躲过许闲的追捕。 它的身后许闲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便就失去了它的身影。 好在,洞察之眸中,它那道先天之气,依旧一览无余。 见其变化模样,游戈在兽潮里不停切换位置,许闲轻抿唇角。 他清楚,对方看来已经发现自己了。 这是在刻意躲避。 看着其所前行的方向,许闲心有顾虑。 若放任其向前。 真入了东荒之地,自己便是拥有洞察之眸,也拿它没办法。 思绪飞快运转。 许闲假装不察,丢失了它的踪迹,换了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追逐。 并于前行途中,以传音之术,告知温晴雪几人不要跟着自己。 紧接着。 于无人察觉之时,嘱托小书灵,施展洞察之眸的隐匿神通。 小书灵得令之后,眸中惊芒再晃,许闲趁机也钻进了溃逃的兽族群中。 如黑夜中的山魈,悄悄靠近对方。 本在逃遁藏觅身形的瑞兽回眸那一刻,发现许闲气息消失的它,刚打算松一口气? 以为自己已经将其甩开了,可没等庆幸,它的心中却惴惴不安起来。 本能告诉它。 危险正在向它靠近。 可当它四下看去时,却又空无一物。 [见鬼!] 它仍是不安,依赖于直觉和瑞兽对天地的感知,它想折返,既然前行的路,被东荒的兽拦住了。 原本的三千里镇妖渊,自然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可尚且不等它做多行动。 耳畔。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在找我?” 它顿时脊背生寒,如坠冰渊,心跳加速间,蓦然回首。 那张不陌生却不熟悉的脸,就这般明晃晃的怼到了自己面前。 透过帷帽,它甚至能看清,少年脸颊上那浅浅的伤痕里密出的血丝。 身心惧颤间,一缕热息扑鼻。 它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见鬼!” 迅速收回思绪,于本能驱动下,它长袍下的手掌抬起,裹挟着王兽之威,直奔少年要冲。 许闲眼底寒光乍现,道一句,“找死。” 没有丝毫犹豫,拔剑即斩。 噌! 剑起。 青莲绽放。 三式护体,冰封半里,凌冽寒流裹挟青莲剑气? 不等它的杀招落下,却反被重重掀飞出去,狠狠砸落。 “吼!” 其低喝一声,烟尘四起时,落点之处,已是一片半壁残垣。 它吃痛起身,震裂身上冰霜,帷冒破碎滑落,抬头的那一瞬间,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飞扬。 似是脱离了重力的牵引,那头火红长发如水中海草,在空中摇曳。 鲜似烈焰。 棱角分明的脸,于其衬托下,反倒是过于惨白了些。 双眸通红,眼角弥漫猩红色血雾。 分不清是因怒而生,还是本就生来如此。 它于烟尘中,死死的盯着许闲,杀意极盛,煞气极重。 见其真容,许闲错愕一刹。 说好的白鹿? 为何红发血瞳,满身煞气。 却不曾多想,脚下一踏,若迅雷冲杀而去。 “敢龇牙!” “那就先打服你再聊。” 第254章 血色麋鹿。 红发小子龇着牙,见少年再度杀来,双手双脚同时着地,欲逃... 许闲于前行之中,掐诀念咒。 “想跑?” 大道金光急速掠起,拦路于前,接着金符漫世,阻其退路。 红发小子一头撞了上去。 “吼!” 嘭!地一声,涟漪泛尽,阵壁巍然不动。 “吃我一剑!” 许闲顷刻杀来,重剑斩下,红发小子避无可避,眼瞅着重剑锋寒,以悬头顶,哪里还顾得许多,咆哮一声。 浑身上下,经络涌现,四肢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倏尔。 现出本体,硬扛一剑。 剑如约落下,却不见鲜血四溅,反倒是发出了“锵”地一声,似是金属撞击。 剑锋止步。 许闲定睛一看,唇角微倾,“还真是一头鹿。” 是鹿。 却非白鹿。 许闲身下凭空演化出一只,如房屋阁楼般大小的兽。 此兽形态如鹿,头生长角,锐利如刃。 通体血红,毛发之上,好似滴血,周身萦绕着一圈薄薄的煞气。 四蹄生爪,若龙,其上有焰,赤色... 双眸除一圈浅浅眼白外,瞳如点血。 血色的鹿。 凭生戾气。 与传闻中的白鹿扯不上半点关系,若非其上,萦绕大道气运,洞察之眸可看穿一切。 怕是它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瑞兽,别人都不带信的。 说是瑞兽。 不妨说是凶兽,恶兽,当然,于许闲的视角里,说它是一只魔兽,最为贴切。 现出本尊的血鹿煞气腾腾,以一双鹿角挡住许闲剑锋之后。 没有半分迟疑,用力一挑,眸光一晃,激荡血色雷霆,密密麻麻,扑向少年。 许闲见此,非但不避,反而力沉掌中,二段发力。 剑势再生,搅碎雷霆。 剑势再起,力沉千山。 血鹿脚下,地面龟裂,塌陷,周身肌肉暴起,足僵持数息之后,许闲再度加力。 “给爷跪下!” 原本苦苦支撑的血鹿终是不敌,前蹄不支,栽倒在地。 俯首的那一刻,蓬勃剑意失去阻碍,如瀑布直坠,轰然砸下。 连带着血鹿和数百米的地面,被斩的塌陷了下去,演化出一个深坑。 烟尘冲天而起。 低鸣混沌其中。 呼啸的哀风里,时见剑光残影激荡,又见血色光影杂乱,两道身影从其中一前一后杀了出来。 纠缠在一起。 血鹿逃窜,借助神通上天入地,不时还能以双蹄撕开一道道空间裂缝。 消失无形。 或是散过漫天血雾,随风游走四方。 可每每却又被许闲精准捕捉,逼出原形。 一来二往。 血鹿狼狈,满身剑伤,不时呜咽。 许闲剑如残影,游走天地,围追堵截,让其插翅难飞。 天生瑞兽。 生来便是兽王境。 此兽实力。 更是无限接近兽帝境。 神通多样,血脉强悍,不管是防御,生命,还是速度都远远超出正常的妖兽。 虽六境。 可实力却丝毫不输兽帝境。 一时之间,许闲虽占尽上风,可短时间内,却也拿此兽没半点办法。 若非拥有洞察之眸,许闲绝对留不住它。 若非它的对手是许闲,这座镇妖渊里的人和妖,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恐无人能敌。 也难怪,那么多人十二日未能将其抓捕。 就这实力。 强悍如斯。 非常人能敌。 一鹿一人,于灵丹城中纵横,剑光与血光交汇碰撞,虽然两人都是六境,可战斗强度却胜过了七境之间的搏杀。 惹来的动静,自然而然便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注意。 妖族。 人族。 皆不由自主的寻着声音所在看去。 自是窥清一切,也很快就认出了那只与许闲缠斗的血鹿便是那刚诞生的瑞兽。 初见之时,不论人还是妖,表情和许闲初见时大差不差。 甚至一度质疑,是不是眼花了,或者弄错了。 可一番审视后,却也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那就是瑞兽。 之前他们都被骗了。 并且。 这只瑞兽实力不弱,竟是和许闲打的有来有回,他们都低估了这只瑞兽的实力,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这只瑞兽的血脉很强。 “居然是只血鹿...” “可恶,咱们都被这东西耍了。” “生来就是兽王境巅峰的存在,这比书中记载的真龙之子还强。” “难怪寻不到,原来这家伙藏在了灵丹城,可笑妖族,一群瞎子。” “要抢吗?” “怎么办?” 追寻了十日的瑞兽现身,就在眼前,可是昔日的捕猎者们,却是犹豫了,一个个踌躇不前。 不止忌惮现在的情况。 更是因为这只瑞兽的实力。 现在。 他们若是贸然上前,非但会得罪许闲,弄不好还得被这只瑞兽弄死,至少七境之下,即便是想,也动不起半点心思来。 可... 若是就这样干看着,让问道宗得了便宜,他们却也不甘心。 城中各处,中原来的一些七境强者,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人一鹿争锋的战场靠近。 欲要伺机而动,争上一争。 本已退出灵丹城的妖族一众,亦窥见这一切。 当见瑞兽与许闲纠缠,且一直被压制时,他们的眼中神色亦在阴晴交错。 荒河东岸上,一众兽皇更是坐不住了,神色焦急,眼见瑞兽现身,即将被人族得了去,急的团团转。 恨不得现在就一步踏过眼前大河。 可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瑞兽,若是不取,其心难安。 他们隔岸传音,命令自家小辈折返那座城,不惜一切,哪怕是死,也要护下那只瑞兽,将其带回来。 “快去!” “抢回来。” 本已经伤痕磊磊,满身倦意的七境妖帝们,不得不咬着牙关,硬着头皮折返回去。 “尊族老令,抢回瑞兽!” “杀!” 风云再起,上百兽帝,逆行而去,有的演化本体,正面压去,有的依旧保持人形,悄然潜伏。 气息持续逼近... 问道宗一众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并且迅速做出应对。 一半拦截群妖,一半戒备城中人族。 温晴雪于城中斩出一剑,面向中原七境修士,阴沉沉的警告道: “勿动!” “妄动者,诛!” 第255章 混战争夺 步一宁,药知简率领大众,杀向临近荒河岸的城头,与妖族一众正面相撞。 “拦住他们。” “孽障,还敢折返。” “杀!” 东荒众妖帝猛攻。 “冲过去!” “都给我滚开!” “没有许闲,你们算个屁...” 七境强者大战,一触即发,问道宗以数十之众,拦住三倍之敌,虽剑锋无畏,却难免陷入下风。 “给我死顶!” “挡住他们,给小师叔争取时间...” “不自量力!” “你们拦不住本尊。” 妖冲,人拦,兽威肆虐,剑气纵横。 半座高城,沦为齑粉,天地浑然一色,山根震动,泽湖浮盈... 城内。 弱者退避,远离旋涡,三教六宗为首的一众中原强者,见问道宗一大半强者正在与妖族周旋。 此刻时机极好,哪里肯妥协,说什么也要博上一博。 先后出手,逼向血鹿。 “给我让开!” “一起上!” 温晴雪二话不说,拔剑便战,“那就打。” 其余问道宗弟子纷纷出手,向许闲位置靠拢时,又与中原修士纠缠在了一块。 术法轰鸣碰撞。 场面一度混乱。 不时听闻修士谩骂吐槽。 “问道宗,你们居然向同族拔剑?” “问道宗,也太霸道了些,这瑞兽不是你一家的。” “真当我等怕你不成。” “想让我等收手,做梦。” “天地机缘,谁抢到就是谁的,你们拦不住。” 问道宗人少力薄,无心与其掰扯,只是一昧出剑,替许闲争取时间。 他们对许闲有信心,只要他能将瑞兽制服,那么整个镇妖渊,便没人能拦得住他。 这灵丹城,是问道宗破的,这血鹿是许闲找到的,这个时候,都想分一杯羹。 做梦。 问道宗绝不妥协。 围观的低阶修士们,见自己人打了起来,一个个懵逼不已。 可以理解,却难接受,特别是那些隶属于三教六宗之外的散修和猎妖人。 无不在心中为问道宗鸣不平。 在他们看来。 这瑞兽归属,无可厚非,就该是问道宗的,也该是许闲的,是论功行赏也好,还是情理道义也罢。 问道宗付出的最多,问道宗杀的最多,打的最惨。 在许闲的带领下,更是史无前例的将妖族撵出了这座城。 不管是他们,还是三教,都于其中占尽了便宜,捡了漏。 现在倒好。 反过头来,兵戎相见。 打妖兽,你唯唯诺诺。 抢自己人,你重拳出击,这叫什么事? 可即便在怎么不满,替问道宗鸣不平,他们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心里暗骂两声。 管? 拿什么管? 力微言轻,只能顾好自己。 “太不讲究了。” “欺人太甚。” “还有道义吗?还有人性吗?” “算了吧,修仙一途,本就是一个争字,你在斩妖城待了这么久,还没明白吗?利字当头,别说同族,就是手足,也相残。” “害...” 问道宗七境之下的修士,见自家的强者被人妖围攻,心中怒火,滔滔而燃,哪里管打得过打不过。 愤起心头,拔剑便战。 “跟他们拼了。” “我们也上!!” “背信弃义,无耻小人!” 几股势力纠缠,战场不止一片,却又于悄无声息中,混成一片。 妖族怒吼,说要碾死人族。 中原强者谩骂,说问道宗霸道,想吃独食。 问道宗剑锋肆虐,要斩妖,要杀人,要拦住人与妖... 腹背受敌的问道宗,不得不向许闲的位置靠近,收缩战场,可总归人数占了下风,又多线作战,任有不少七境修士和七阶兽帝,冲破防线。 出现在了一人一鹿纠缠的战场中心。 他们目的很明确。 和许闲一样,要抓住血鹿。 血鹿本来应对许闲就已经够吃力了,被动挨打,狼狈不已。 现在好了,又来了一群七境强者,都是奔着自己来的。 分身乏术的它,苦头吃尽,想死的心都有了。 它想跑。 没得跑。 现在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无处可逃! 岂止是一个憋屈可言。 许闲此刻心绪同样混乱异常,戾气凭生,眼前这只瑞兽,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打服它也只是时间问题。 奈何此兽,有些邪门的神通。 轻而易举就能换来风雨雷电,还能幻化成血雾,最主要的是,它拥有撕裂空间的能力。 能做到在一定范围内,穿梭闪现。 更是能预知到自己的攻势。 每每起手的必杀技,可到头来,还是被它化解了。 并且它的恢复力丝毫不亚于后天剑体的自己。 虽说许闲自修仙以来,除了那年邺城,还有今时镇妖渊,在无过与人争斗的经历。 可这两场战斗都是混战。 七年前那一战。 他筑基打筑基,金丹,元婴,同阶无敌,无一合之敌,今日化神,打兽王,兽帝亦是如鱼得水。 跃境无敌。 眼前这只瑞兽,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唯一能在同境界和自己纠缠的存在了。 若非有小小书灵的辅助神通洞察之眸,他还真未必奈何得了它。 此刻。 小小书灵高悬天际,俯瞰整座灵丹城,不止洞察之眸实时共享,它还通过与许闲的心意相通,不停的向他传递整个战场的局势。 妖族的卷土重来。 三教的突然发难。 问道宗众弟子腹背受敌。 他很清楚,自己得快一些,他与血鹿周旋之时,不忘了应对不请自来抢食的人与妖。 还在寻找着最佳时机,能一击将血鹿制服的时机。 混战中。 一位道士模样的修士,提议道:“许小友,何不一起,先宰了这几头妖帝,在拿这瑞兽。” 许闲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用你教,用你帮,老子连你一块都能收拾掉,滚一边去。” 道士吃了瘪,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忽而见一时机,许闲暗暗压眉,没有丝毫犹豫,奔驰而起。 机会稍纵即逝。 自是迟疑不得。 “就是现在!” 他一步踏出,悬于高空,趁着血鹿再度抽身,撕开空间裂缝的那一刹那,强势使出青莲剑歌第七剑。 低声吟诵,“青莲谢,悲生秋!” 第256章 越界 剑出青莲现,风起青莲谢… 青芒一晃,惊鸿野,徒生悲,剑意肆虐,方圆半里如龙卷。 七境的修士避。 七阶的妖兽退。 血鹿长角刚撕裂的空间开了一半,便被剑意席卷。 不及它遁入其中,就已将它斩落,发出一声呜咽的低鸣。 呜呜秋风。 滔滔剑势。 如日中天而起,残阳迎暮而落,忽而,剑意爆裂开来,向四周涌去,其意似浊浪排空,又若惊涛拍岸。 惊扰此城十里之长。 屋毁墙塌,地陷树折。 一时引来举城目光,手中杀伐之势微滞,漆瞳骤起,喉咙滚滚,目色沉沉。 好凶猛的一剑。 好霸道的一剑。 好耀眼的一剑。 那是少年之剑... 不及诸君回神,不待狂风止歇,却见云雾朦朦处,一道青蒙蒙的剑意又起,其声好似龙吟,横贯长空。 剑意蓬勃之处,还有一个血色的身影裹挟其中,好似无根浮萍,任由剑意摆弄。 最后。 当剑意散去时,又像断线纸鸢,砸落高城一处。 轰! 嘭! ‘嘶...’ 许闲若离弦之箭,起落间横渡数里,一脚踏下,正中血鹿脑门。 原本躺在乱石土坑里的血鹿,脑袋深深陷了进去,口鼻喷涌兽血,伴着几颗碎掉的兽牙崩溅而出。 血瞳翻白,发出了一声如幼兽般的呜咽。 “呜呜~” 当场晕死过去! 许闲单手拽住血鹿的鹿角,稍稍用力,就像是拔根草一样,把血鹿从土里轻松拔了出来,往这坑外一扔。 房屋般大小的尸体砸落,四周地面好似抖了抖。 他又是纵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血鹿那小山般的身体上。 重剑横在肩头,且慢森芒毕露。 少年睥睨天地,血衣如朱,双目炯炯,怒喝一声。 “不怕死,尽可来抢!” 其声如雷,滔滔回响。 其声若钟,远远飘传。 霎时之间,本是嘈杂喧闹的城,竟是安静了几分。 只剩风呼凌乱,唏嘘窃语。 那原本生死搏杀,互不相让的问道宗,中原,妖兽们更是默契的停了下来。 有人目光躲闪。 有人不甘愤怒。 有人看向别人。 有人欣喜若狂。 脚下血鹿晕而又醒,奄奄一息,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即便它在不愿意承认,它确实是栽了,栽在了这少年手里。 他甚至都没动用昨日的那座楼,那柄剑。 问道宗的高手兴奋激动之余朝着许闲靠近,列于四方。 中原一众七境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间,尽是不知所措。 脑海中正上演着某种天人交战。 退? 不甘。 抢? 不敢。 至于东荒的妖们,望着这尊宛若阎罗的少年,是真的怕了。 哪怕兽眸中怒火滔滔,却也不过是他们用来遮掩心中忌惮和恐惧的遮羞布罢了。 愣是寸步不敢上前。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观望的人群更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似乎这一刻于两座天下而言,这场因瑞兽而起的人妖纷争,已于此刻,正式落下帷幕。 少年锋芒太盛,何人与其争锋。 他赢了。 实至名归!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威压却自东方奔杀而来。 疾如电,迅如风,势如潮,整个天地苍穹,泛起涟漪。 那气息涌来,无论是妖,还是人,不管是元婴,还是合体,都不得不调动真元护体,以抵御这道强悍的杀意。 “人类小儿,汝敢褥吾东荒帝子,当诛!” 威压过后,是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呵斥。 那声音本不大,可你听到时,就好像是在你脑袋里响起似的。 如旱雷炸开了一般。 脑海里嗡嗡个不停。 灵丹城内外,数十万人妖,皆不由浑身一颤,修为高的,面露苦色,修为低的神情狰狞。 更有甚者,抱头哀嚎,亦有人晕厥过去。 许闲面颊之上,亦是青筋暴起,右手死死的攥紧了躁动不安的且慢。 声尚且未落。 只觉晴日忽暗,又觉天边光亮,许闲缓缓抬起眉眼,遥遥望去,见了此生最骇然的一幕。 只见远山之外,又是黑雾翻腾,又是烈焰冲天。 天幕下,一尊庞然巨物,正朝着灵丹城奔袭而来。 那是一只虎,浑身燃着烈焰的巨虎。 其身型之巨,遮天蔽日。 万兽俯首。 修士惊骇。 哪怕是温晴雪,步一宁,药知简也如那被雷劈了的木桩一般,呆愣在原地。 “兽...神!” 是的。 那是一只兽神境的强者。 还是一只越过了边界的兽神境强者。 这一瞬间,在场之人,包括许闲在内,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此兽若大树,吾等皆蚍蜉。 它来势汹汹,速度极快,一息百里,再一息三百里,眨眼迫近,巨大的身型,笼罩在灵丹城头。 仿佛只需要一口,就能将整座城吞下去一般。 身下。 血鹿呜咽嘶鸣。 许闲蓦然凝视巨兽,目光不躲不闪,哪怕他知道,对方就是冲自己来的。 可他却眼中无惧。 源自于某种他也说不上来的底气。 眼瞅着那巨虎下一秒就要踏碎这座城,葬尽城中人。 身后暗沉沉的天幕上,那高悬的灵眸突然亮了。 其光为金色。 璀璨若神辉。 金光汇符文,顷刻大阵成,它就像是一只沉睡了无数纪元的瞳,于此刻睁开了。 接着便有一道白光率先钻出大阵,自西向东,自高向下,迅猛飞掠而来,如彗星拖曳着极其之长的雪白虹光。 若是仔细看,那竟是一柄仙剑的剑气使然。 剑气长且重。 不见剑的主人,却听到了剑主的声音。 “孽障!” “放肆!” 仙剑撕裂长空,忽地斩向了那只巨虎。 滔天巨兽如临大敌,不退反进,直面仙剑,暴喝一声。 “吼!” 二者如约相遇,如彗星拖曳出的剑气虹光轻而易举的将后者击溃。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滴雨滴滴落,整片汪洋,便以是惊涛骇浪。 轰隆隆!! 轰隆隆!!! “吼~” 滔天巨兽被一柄剑定在了天幕之下。 山根震动。 水气沸腾。 三千里镇妖渊,地动山摇。 卷起的气浪滚滚而来,少年眼前所见,嫣然如末日之景。 识海沸腾,喉结滚动,千言万语汇成二字。 “牛逼!!” 第257章 动 问道宗祖峰内,沉寂近万年的古老传送大阵复苏了。 举宗强者凝视一处,五位老祖,目色底沉。 云峥道一字。 “动!” 整个人便化作残影踏入了那大阵之中,消失不见。 雷云澈御惊雷,直奔问道宗西方,本体未至,九境巅峰的圣人虚影,已先其一步,映照在那魔渊之外。 晴空浩日,转瞬雷鸣滚滚。 万兽低鸣,千鸟惊林。 魔渊之内,恶灵嘶吟。 “他来了,他又来了...” 同一时间,朱衣妇人化作极光去了南边,白发和老翁相伴去了天的北边。 长生桥头。 两尊渡劫境的客卿近乎一瞬间出现在了桥上。 一个蓑衣翁,戴竹帽,穿草鞋,满头白发白须苍苍如雪。 他蹲坐在桥头寒锁巅,肩头扛着一根碧绿色的竹竿,竹梢处,一缕金色的鱼线,悠然垂落。 迎风而立。 一个流浪汉,破衫,赤足,乱发,杂胡,浑身上下,不修边幅。 流浪的汉子就立在长生桥面上,横剑于腰,双手环胸,阖眸不语。 阮昊自铸剑峰上下了山。 药老自百草园中出了屋。 留守山门代行宗主之权的寒轶,悬于主峰之巅,朗声大喝。 “封山!” 声落一刹那,七峰十三堂,不论是弟子,还是厨子,哪怕是炼丹师齐动。 金丹,元婴者御剑化长虹而来,落于广扬,筑基,练气者起落山野间,疾行如风。 只是数息之内。 那座广扬上,就已挤满了弟子。 他们无声矗立。 横剑,仗剑,执剑... 周涛,张阳,林浅浅皆在其中。 凝视长桥外,枕戈待旦,好似大敌将临,却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悉数杀出。 瑟瑟秋风寒。 渺渺苍云暮。 —————— 镇妖渊上。 一剑破开天幕,一剑斩下巨兽,剑落在了荒河岸上,巨兽跌下山野之间。 举世哗然,惊骇众生。 地动山摇间,罡风骤如浪,妖与人皆被笼罩其中。 天幕上,如彗星拖曳出来的剑气虹光,撕裂天地落下的轨迹长久没有散去。 就像是一缕刺眼阳光透过了窗户,射入死气沉沉的屋子。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滔天巨虎,被一柄不足四尺的剑钉在了山河之间,只余嘶鸣怒吼阵阵。 举世人妖就像是被吓傻了似的,愣在原地,脚下动弹不得,一会看向远方,一会看向天幕。 恍惚一剑,斩断了此地上千年的气运。 灵眸之光持续激增。 若悬金日,照三千里山河,于万众瞩目之中,人们见到一位身穿青衣的青年从天而降,立在了灵丹城外,方才剑落的上空。 青衣青年浑身萦绕着一层青濛濛的气息,如大湖水雾,如山巅罡风,男子束发别簪,负手而立。 浑身如有一道蓬勃如山岳般的剑气。 雪亮刺眼,迅猛游曳。 弥漫的烟尘和哀风,瞬间被撕裂,消散。 风瞬止,尘尽落。 天地清明,灰雾退避。 青衣青年眉眼低垂,望着天幕之下,轻声开口,温润如玉。 “小猫咪,你越界了!” 滔天巨虎,虽被一柄仙剑定在山河间,可身上烈焰却不减分毫,她怒目而视,口吐人言,咆哮道: “此去往西,八千里山河,本就是吾族之地,何来越界?” 青年不语,轻叹一声。 “害!” 此时此刻。 剑意来时的地方,亦有一道长虹,横空而来,闻剑鸣滔滔,眨眼迫近,定睛一瞅,乃是一姑娘仗剑而过。 剑未至,声先起。 “师兄,与她废话作甚,我替你宰了她。” 声方落,剑已至。 一剑劈下,撕裂天地,横山剑气,肆虐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那一道天人剑意即将斩落之时,黑色的妖瞳亦泛涟漪,弥漫符文。 镇妖渊三千里的天,霎时一半为白,金光奕奕,一半为黑,云雾沉沉。 天穹之巅,悬下一抹丝线,极细,极快,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那巨虎之上,剑意之前。 别人兴许没有看见,因为太快。 别人兴许没有看清,因为太乱。 可拥有洞察之眸的许闲,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一道白衣身影,近乎如闪现一般出现在了那里。 只见它轻轻挥了挥衣袖,刮起倾世大风,风轻云淡间就这般化解了那可开天劈山的剑气。 世界是混乱的,耳畔是轰鸣的。 身处其中的妖与人是懵逼的。 只因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滔天巨虎,彗星剑意,青衣青年,剑仙姑娘,还有这白衣男子。 他们出现,他们出手。 青衣一剑,击溃巨虎。 白衣一抖,溃去剑意。 从开始到结束,终究不过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罢了。 可是这片天地。 却已经换了不止一种颜色。 许闲看清了。 他脚下的那只血鹿也看清了。 许闲识海沸腾。 血鹿肉身颤抖。 世界先是轰鸣不休,转而万籁俱静。 当尘埃暂落之时,风云散去之后,所见已换尽山河。 天穹上。 两颗巨眼睁开,双色光泽交汇,掩去漫天大日。 青衣谪仙,白衣仙子,悬空在天幕以西。 一人负手,一人仗剑。 白发男子立在天幕的东边,广袖长衫,悠然垂落,犹如帝王亲临。 他的身下,是一只滔天巨虎,燃烧着焚天大炎,虎视眈眈。 他的身后,是数十尊兽皇,跨过了荒河,越界而来。 界山之外,于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亦有一尊尊八境大乘的仙人横过山河。 他们或是悬在那二人身后,或是落在城头。 其中不止有问道宗的修士,三教千宗万族中原里暗中的强者都来了。 双方于这灵丹城内外拉开阵杖,大有大战一扬的架势。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彼此碰撞,撕扯混杂在一起。 那天与天之间,山与山之中,好似正在上演着一扬看不见的大道争锋。 妖族的猛兽,回神后匆匆的退出了灵丹城。 人族的修士,则是急忙退回了灵丹城内。 他们不语。 静静瞻仰。 李青山不知何时,来到了许闲身侧,先是看了一眼许闲脚下的血鹿,又瞥了一眼少年。 沉声问道:“没事吧?” 许闲喉咙一滚,回道:“没。” 李青山深吸一气,抬眸看向城外的天,说:“躲我身后,我来护你。” 他好像又装逼了。 可这一次。 许闲没有反驳。 当李青山站在自己面前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顿时消散无影。 许闲莫名心安。 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 第258章 云峥与白泽 皆是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是帝君...” “这就是帝君?” “好强的气息。” “那是问道宗的宗主叶仙语。” “另外一位是谁?” “不知道,应该是问道宗某位老祖。” “人妖大战,看来是无可避免了。” “哥,跑吧?” “我也想啊,可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这事,闹大了。” “都怪许闲...” 强者对峙,剑拔弩张,一座城内外,却是装了两座天下。 窃窃私语,蚍蜉论道。 天穹之巅。 那银发白衣,头戴玉冠,眸蕴神光的男子率先开口,打破此间寂静。 略带讥讽道:“云峥,许久不见,你的剑意,还真是半点没有长进啊?” 后者波澜不惊,温声而应,“时隔万年,你白泽的伤,倒是要好的七七八八了。” 简简单单的两句对话。 却在二人身后的两座天下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白泽? 云峥? 在扬两座天下的人见过二者的人极少,近乎于无。 可能修行到元婴境或者五阶的修士或者妖,自是活了许久,看了不少书,也听了不少的故事。 对于这两个名字,并不陌生。 白泽自不用说。 东荒之主。 九阶兽神。 东荒妖兽一族的最强者,万年之前,雄霸一方。 举世无敌! 后来惜败剑祖,带领妖兽一族隐退东荒,至此便在没有出现在过世人眼中。 世人只晓得。 它的前身乃是一只瑞兽,生于东荒圣地,神月潭。 至于云峥... 小一辈的人,听过的极少,甚至可能还有人不晓得,可老一辈的,却都知晓。 特别是三教七宗百家的核心强者,更是无有不知。 云峥。 剑祖名下第五位弟子,问道宗第五老祖,也是目前问道宗最强的存在。 变异风系灵根。 善用剑。 成名极早。 应在八千年前,就已入了九境渡劫。 传闻中,关于他的记载更少,仅仅就是上面说的这些而已。 只听老一辈的人说,自剑祖远游后,剑祖便将问道宗交到了他的手上。 往后数千年间,他一直呆在问道宗,从未问世,行走人间。 更未曾在人间出剑。 关于他实力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近乎于没有。 但是。 听人说,当年云峥破境渡劫时,天落雷劫三道,云峥便出了三剑。 三道天雷陨落。 云峥登临渡劫。 凡州。 渡劫强者,活着的不少,死去的也不少,何止一人。 渡雷劫的自然也不少。 可如云峥一般,剑斩雷劫者,古往今来,世人知晓的,却仅他一人。 昔年。 曾闻三教祖师,皆与门中弟子言,云峥剑道之盛,仅次剑祖之下,云峥剑峰之锐,便是他们三人,也恐难敌。 何意? 显而易见。 在三教祖师的眼中,云峥的实力,当是人族第一人。 评价之高,足见其强。 今日得见尊荣,方才一剑之威尚在,确实恐怖如斯,与传闻一般无二。 至少。 一剑便能将对方那尊兽神压的动弹不得,举世之间,恐无几人。 现如今,直面东荒之主白泽,更是面不改色,古井无波。 确实强的可怕。 “居然是白泽?” “他就是云峥?” “见到活的了,死也值了。” “不敢想象,这两位要是打起来,会是怎么样的扬景?” “恐怕这三千里镇妖渊,就不复存在了,你我,呵呵...也将难逃一劫。” 惊骇之声,难绝于耳,恐慌之情,蔓延四方。 许闲亦心有不安。 一个,是自己的五师兄,谦谦君子。 一个,是世人乐道的白泽,东荒之主。 外加一尊不知名的兽神,和自家师姐,以及数十兽皇和数十大乘。 当然。 这些大乘中,有一半并不属于问道宗。 他们是来了,至于到时候真打起来,他们敢不敢上,尽不尽心,还是两说。 不过。 若是真打起来,这一战,恐将颠覆整个北境的格局,乃至整座凡州的局势。 是否有缓和的余地? 外人看来,兴许可以。 可问道宗的却是心知肚明,乃至许闲。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战一定会打,无可避免。 不是妖族非要打,而是问道宗一定要打。 否则。 许闲不会踏了这座城。 不然。 他也不会留这头鹿一条命。 但是。 他对自己的这位师兄有信心,也相信自己的师姐,既然她授意自己如此,挑动这扬纷争。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和理由。 他都相信问道宗能赢。 他也相信师姐和师兄一定是对的。 哪怕付出的代价很惨重,哪怕受到两座天下诟病,都无所谓,至少对问道宗来说,一定是有利的。 这世间没那么多善恶。 大多数的对立,无外乎立扬的不同罢了。 许闲身在问道宗,问道宗便是自己的立扬,无可厚非。 他趁着双方对峙的时间,跳下了血鹿之身,并逼迫其幻化出人类的模样。 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 眉宇间稚气未消。 身材消瘦,皮肤洁白,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薄唇如锋,看着有几丝痞气,加上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和一双血色弥漫的瞳, 平添邪魅。 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仔细看。 它飘扬的红发间,还藏着一对鹿角,耳朵尖尖的。 许闲用禁术将其经脉锁住。 又取出了神剑池上那先前锁住神剑焚天雀和黄泉葬的铁链,穿过其琵琶骨,将其修为彻底压制。 它痛苦的嘶鸣,神色狰狞,却是徒劳无果。 那是锁神剑的铁链,材质特殊,虽然如今被挣断了,那上面古老的力量也消失了。 可用来锁一只六阶的兽王,绰绰有余。 见其试图挣扎,眼中戾气横生,许闲一脚便踩在了其脸上,恶狠狠道:“老实点,不然宰了你。” “跪好!” 血鹿垂下眼眉,竟是真就老实的跪坐在地,不敢在挣扎了。 它是瑞兽。 感知能力很强,洞察之力也不弱。 它能感受到,别的人或者妖都是想得到它,却并不会杀它,可眼前这少年不一样,他说杀自己,是真的会杀。 而且还是眼睛都不带眨的那种。 它不想死。 李青山余光一瞥,莫名说了一句。 “留着也没用,它过不了长生桥。” 许闲蹙了蹙鼻尖,实诚道:“活的比死的值钱。” 李青山略一沉吟,认同道:“那倒是。” 血鹿听懂了,眼中羞怒交加。 第259章 那便干 滔天烈焰巨虎,化回人形。 那是一个红发的姑娘,额前有一浅粉色的王字,披着长发,双目殷红,嘴角禽着血迹。 刚才一剑,应是洞穿了她的肩膀。 她捂着胸口,似孔明灯般冉冉升起,只到与白泽齐平,另一只染血的手指向灵丹城。 毕恭毕敬的低语道:“帝君,帝子在那,他旁边的少年叫许闲,你曾见过。” 白泽一眼望来,眉梢微微下压。 感受到来自百里开外的目光,森森落下,许闲似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李青山忙侧出一步,将许闲挡在身后。 灼灼双目,回敬对方。 白泽不语,眼中神色明暗交错,一丝忌惮悄然划过眼底。 曾经见过? 似曾相识? 是的。 他见过,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在他预知的未来里。 少年负剑四柄。 大荒血海尸山。 奈何匆匆一瞥,流光一刹,他自是不曾看清他的模样。 这件事。 他只和红月说过,红月这般说,他自是心知肚明,他也明白了,为何红月不惜撕毁契约,也要冒险,亲自动手。 想来此事,便是因这少年而起。 云峥余光亦于无声间落向许闲,明白其中深意的他,徐徐开口,再度打破彼此间的宁静。 “白泽,给个解释吧?” 白泽抬眸望向云峥,明知故问道:“解释什么?” 叶仙语站在云峥之侧,冷冰冰道:“你养的狗,越界了。” 红发女听闻,面容上戾气横生,死死的盯着叶仙语,似是想要将其吃掉一般。 白泽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审视了叶仙语一眼,仅仅只是一眼,“你伤了我的人,这还不够吗?” 云峥波澜不惊道:“你觉得呢?” 白泽嘴角微微上倾,不屑一笑道:“看在李太白的面子上,把吾族帝子交给吾,吾自带人退去,此事作罢,既往不咎。” “呵呵—”叶仙语讥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云峥面色如常,淡淡道:“好,那就打!” 白泽浑然不在意,嘲弄道:“就凭你一人?” 云峥轻飘飘道:“斩你,一人足矣。” 白泽阴森森道:“即是如此,那为何还不动手?是在怕吗?” 云峥否认,挑衅道:“我在等你叫人,省得日后天下人笑我云峥,欺你一老兽。” 狂! 前所未有的狂。 至少此间,亲耳听闻这一切的妖和人都是这么想的。 倒是问道宗有不一样的看法。 于他们而言,第五老祖,简直帅爆了。 吾辈剑修,理应如此。 白泽不怒,眼中反倒是蓄着难以掩饰的欣赏,出言赞许道: “够狂,好,好一个年青人,好一个云峥,当世除你师尊,你这样的剑者,千古无二,锋芒毕露,傲得没边。” 云峥微微眯眼,“缪赞!” 白泽神情一凝,话锋急转,警告道:“不过年轻人,做人不要太气甚,本尊在给你一个机会,瑞兽给我,你退回去,吾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本尊,今日违背承诺,踏平你问道宗。” 叶仙语阴沉着脸,剑锋斗转。 云峥眸含浅笑,讥弄道:“你倒是想,可你有那个本事吗?一万年了,这缩头乌龟的日子,你怕早已习惯了吧。” 白泽冷哼,“生的文质彬彬,说话得寸进尺,天下剑修大抵如此。” “呵—” 白泽话音继续,沉闷且深,“你真当你问道宗,还是万年前的问道宗,天下生灵愚昧,尽言你师尊李太白,远游天外,难道他当真远游了不成?” 云峥未曾解释,只道:“便是我师尊不在,问道宗的剑,仍可荡尽这天下不公。” 说者莫名其妙。 听者稀里糊涂。 好似坠于云雾,话能听懂,却又听不懂。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难免心生揣测,面露狐疑。 剑祖远游,举世皆知,可为何白泽口中所言,剑祖并非远游,倒是更像没了一般。 可明明长明灯火尚在。 许闲更是亲眼所见。 偏偏自家师兄还未否认。 真相是何? 其中又有何不为人知的秘辛? 许闲一时,思绪深沉,想入非非。 心中嘀咕,“莫非师尊,真回不来了?” 如他这般想的,自是不止他一人,哪怕是叶仙语,此刻亦不时偷偷凝望云峥侧脸,神情蓦然。 白泽略一沉吟后,又道:“机会给你了,既然你不要,就莫怪本尊!” 云峥叹一声气,感慨道:“昔日荒兽,蝇营狗苟,于我之前,逞尽口舌之利。” 他今日来,便是要酣畅淋漓的大战一扬,白泽张扬,正合其意。 白泽好脾气渐渐被消磨殆尽,难得发狠,再问一句,“本尊且问你,瑞兽交是不交?” 云峥目光灼灼,昔时长剑,握于手中,剑锋稍稍垂落,只道二字。 “不予。” 白泽面色阴沉。 红月兽性狂躁。 荒河往东,那片暗沉的天幕下,云层叠嶂。 突起风,又现雷,狂暴之息肆虐,长空涟漪阵阵。 高高苍穹之上,一道道虚无裂缝蔓延,一股股狂暴的气息外泄,接着便是一尊尊恐怖的身影,无中生有,撕裂虚空钻了出来。 一尊。 两尊。 三尊。 四尊... 眨眼间,足足立满八尊。 如人族九境巅峰修士,人前显圣一般,矗立天地之间。 幽冥的虎。 苍茫的鹰。 青色的鸾。 白色巨猿。 血狼... 白蛇... 狂狮... 金蛛... 八尊滔天巨兽,比之红月本体,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它们就这般矗立在天幕上,一动不动。 可于在扬的人妖而言,却仿佛耳畔有无数的兽鸣声,振聋发聩。 东荒群妖,一时兴奋无比,眼神狂热。 反倒是灵丹城头的修士们,一个个面色低沉,惧从心生。 眸骤起,喉咙滚滚。 八尊巨兽,八尊巅峰兽神。 东荒八部之主,自诩兽族八大王座,虽非肉身亲至,可其势以滔天。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云峥之上,纷纷口吐人言。 “人族的后生,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口出狂言,当诛!” “胆敢吾族对帝君不敬,该杀!” “问道宗,可以灭了!” “帝尊,莫要与他废话,碾死这些蝼蚁吧。” “....” 云峥冷笑一声,紧握长剑,缓缓抬起。 剑身于阳光之下,泛起阵阵惊寒,他的眼中流露出久违的兴奋,哪怕眼前十尊兽神拦路,他亦丝毫不惧。 稍稍倾伏身躯时,周身剑意已滔滔激荡。 “那便...” “干!!” 第260章 人妖大战爆发 剑锋一抖,脚下一踏,裹挟滔滔剑意,冲杀而去。 正如他先前所说一般。 他不是怕,而是真的在等。 等白泽喊人。 当八族之主,显圣镇妖渊前,他等到了,所以他上了。 上的猝不及防。 不止两座天下的人和妖没想到,就连白泽,红月与八部之主也没想到。 他居然这般果断。 白泽短暂错愕,瞬息回神,低喝一声,“不自量力。” 大袖一抖。 五指一探,竟是徒手搬来数座大山,五指一握,大山碎,崩塌无数。 猛然一挥,漫天土石,化作万千呼啸的箭雨,遮天蔽日,扑向云峥。 欲溃其锋,顺便葬下一城。 云峥不躲不闪,横剑而斩,口中轻吐一字。 “风!” 忽有狂风起,做剑千万里,剑意开路,漫天土石,一触即溃。 轰鸣声声,炸裂如春日的绽雷,由近即远。 青年持剑贯长空,百里天幕,三息便至。 高举长剑。 竖劈而下。 “斩!” 简简单单一剑劈下。 却让天地变色,让那云层叠嶂的东荒苍穹,骤然间大放光明。 剑气纵横而起,裹挟陨石坠地之势,直奔白泽。 仓惶失措的红月见自家帝君不躲不闪,急了。 清秀中透着几分病态的姣好面容上,赤色的虎毛涌现,密密麻麻,欲要演化本体,替帝君挡下这气贯山河的一剑。 然... 却不等它本体显化,白衣男子似以先其一步,窥探她的意图,喝了一声。 “退下!” 红月意图止住,面容僵直。 剑意崩腾落下。 红月双手抬起,遮住面容,宽大双袖遮住全身。 却仍是被那肆虐的狂风剑意,生生击退,倒飞出去。 另一边。 白泽已被彻底吞噬其中。 轰鸣依旧,狂风乱世,于洞察之眸的加持下,许闲窥见,剑意肆虐的中心里,白衣男子竟是徒手撕开风障而出。 身后张开一双纯白色的翅膀。 忽而一震。 好似空间静止,满世的疾风剑意,一时消散无形。 白泽双翅再震,右手化出如巨龙般的利爪,直奔云峥而去,不忘出言嘲弄道: “好剑!” “可惜,力道不够。” 云峥不急不忙,淡然道:“再来。” 一剑横抹。 那一条剑光,平铺在空中,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将整个天地一分为二。 挡住白泽的同时,剑势呼啸远行,一并斩向八尊兽神的法身。 白泽利爪落下,轻松将其撕开,骤然加速,杀向云峥。 “还是不够!” 可稍远处的八尊兽神虚影,就没那么好运了。 一个个如“出浴美人”般,被这道剑气拦腰。 瞬息遭重创,一个个法身不稳,险些溃散,周身光泽忽暗忽明,发出了一声声咆哮。 “该死!” “见鬼!” 而白泽也在同一时间,杀到了云峥面前,利爪落下时,幻化出一只滔天巨爪,似能摘下日月一般。 “受死!” 云峥横剑于前,再劈一剑。 “怕你不成。” 轰隆隆!! 短兵相接,杀招碰撞,整个天地剧烈颤抖。 两人周身的天穹,像是塌陷了一般,裂出无数的天缝。 那八尊摇摇欲坠的法身,更是在同一时间,齐齐扑向了云峥。 只是可惜。 两者太强,他们又非本体亲临,这可镇压当世一方的法身是不弱,可却是差了点意思。 至少在云峥和白泽看来,完全不够。 都没有刻意抽身应对。 八者虚影就以被二人交锋时,外溢的能量撕碎,击溃的击溃,击退的击退。 同一时间里,东荒腹地。 八道长虹裹挟天地之力,横渡山川而来,瞬息百里,千里,万里... 沿途所过。 百兽俯首,鱼鸟躁动,东荒妖兽,窥此一幕,缓缓移目,望向西天,目中神色,阴晴难定。 “西边...” “边境...” “出事了...” 继八道长虹之后,亦有数十大妖,倾巢而出,一路向西,口中不时大喊。 “帝君令!” “灭了问道宗!!” 灵丹城外,荒河沸腾,山川土壑,狂风骤起,枯枝折,乱石移,尘土飞扬。 两尊强者,自苍穹之上,杀至苍穹之巅,暗空在暗,阴沉若墨,身后灵瞳,妖眸阵光霭霭,晃晃悠悠。 奋力仰望,只见五色十光于黑云之中翻腾,时见恐怖身形对撞,剑光,风刃,雷霆,纵浪... 听仙人低喝。 “你老了,老了就该死。” 闻猛兽长鸣。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八尊兽神的虚影被撕碎后,红月没有丝毫迟疑,手中祭出一柄骨伞,便欲杀入云巅,助帝君一臂之力。 叶仙语适时出手,极寒剑意,断空而来。 “小猫咪,你的对手是我。” 红月拧眉,“你也配与我争。” “试试!” 二者战在一起,仙子剑峰无匹,大开大合,仙剑仙语的每一次斩出,都能在天幕上,凝出寒霜百里。 叶仙语。 问道宗宗主。 九境渡劫境。 灵根如林浅浅一般,冰系单灵根。 虽是渡劫初期,可面对九阶兽神境后期的红月,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也不知是不是红月被云峥一剑重伤的原因。 只是几个呼吸,它便被逼出了出本。 一火一冰。 一热一寒。 一大一小。 追逐扑杀,闹出的动静,竟是比那两尊强者还要大些。 红月眼眸愈发阴沉,咆哮不止,原本不放在眼里的姑娘,竟是压得她毫无还手之力,愣是被追出了荒河之外。 抽身乏术的她,冲着荒河岸上一众兽皇怒吼道:“都愣着干嘛,杀过去,把帝子抢回来,把那小子碾死。” 原本沉浸在天穹战扬上的一众兽皇,不得不收回思绪,压住心底的忌惮和恐惧。 杀向西岸。 事已至此,站端以开,那便在无所谓的制约可言,一纸契约撕碎,今日在这镇妖渊上。 妖和人就一定要争出一个胜负来。 “兄弟们,杀过去!” “趁现在,把人类全部碾死!” 东荒兽皇数十人,说动便动,有的化出本尊,有的疾驰如风,直奔灵丹城。 灵丹城头,问道宗一众阁老亦是第一时间杀出。 “动!” 十余道身影,迎着数倍之敌,义无反顾的就冲了上去。 李青山叮嘱道:“看好它,别出城!” 说完不等许闲回应,剑已出鞘,人以远行。 又听一声豪迈,回荡战扬中。 “来战!” “我要打十个……” 第261章剑与兽的共舞 八境混战,一触即发。 灵丹城外,霎时一片血雨腥风之景,妖族兽群,半分不敢迟疑,彼此搀扶拉扯,匆匆退回荒河东岸,拼命的远离这片战扬。 生怕被余威波及,葬了性命。 灵丹城内。 中原八境强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绪纠结,眼眸清冷,似乎都没要动的意思。 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纸盟约撕毁。 人妖维系了近万年的平衡被打破,一扬旷世大战已于此刻正式拉开帷幕,未来如何他们不知,问道宗能否顶住,他们亦不知。 天下九境不过百。 问道宗却足足有八人。 此刻。 仅仅来了两人。 妖族兽神自也不止眼前所见二者,其余的想来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者更久,无人知晓。 按理。 中州与北境,在怎么不合,私底下在怎么争锋相对,那始终是人族自己的家事,如今异族入侵,往日恩怨自当搁置,共同抗敌。 可瞧他们的意思,却又丝毫没有要上的意思。 只是立在那城头,凝视城外战扬,就好似这一切纷争皆与他们无关一般。 是真的想看热闹也好。 还是单纯的害怕也罢。 自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反倒是在问道宗强者尽出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到了许闲身上? 盯着他脚下跪着的那只血鹿,心思一览无余。 却又碍于某种顾虑,始终不曾出手。 这个时候。 问道宗尽出与妖族血战,他们不帮忙,兴许别人也就吐槽几句。 可若是趁机出手,抢了许闲手里的瑞兽,那这举世的骂名,怕是此生都难以洗净。 有这样的心思,却没那样的胆子。 怕举世骂名,也怕问道宗的怒火。 至少他们谁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反倒是希望别人先沉不住气,出手争夺。 那么他们也可以打着大义的幌子,出手镇压,伺机抢夺,如此,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可显然。 并没人愿意当这个傻子。 人性是复杂,人是多样的,有人巍然不动,有人便跃跃欲试,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便愤愤不平。 城中修士。 并非所有的人都想置身事外,坐享其成,还是有一些修士,见兽族压来,心中升起对异族的国仇家恨。 欲以一腔孤勇,也去战上一扬。 可不曾待其出手,又被同行之人劝阻。 “你去干嘛?” “去帮忙啊!” “找死啊你?” “难道就这么看着?” “他问道宗不是牛嘛,他们自惹出来的乱子,自己解决,用得着你操心。” “可是...” “别可是了,听的我,静观其变。” 问道宗弟子们,察觉到四周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心怀鬼胎的中原强者,下意识向许闲靠近。 不约而同间,将其团团护在中间。 眼下城外的战争,是属于仙人的战争,他们便是七境巅峰,也无法插足。 既然不能随宗门阁老冲杀。 也只能是护住小师祖,护住这只得来不易的瑞兽了。 灵丹城里,一片喧哗,人心惶惶,各行其道。 他们有的退出城外,远远的观望。 有的人则缩到问道宗的身后,不舍离去。 瞻仰着这扬平日里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战争。 仰头是苍云翻腾,各色光泽于其上交错,恐怖如斯! 运跳是仙人仗剑,与一尊尊巨兽们搏杀,血雨腥风! 身侧则是如他们自己一般的修士,扎堆一处,静观其变。 耳畔不止一声皆一声的轰鸣,嘈杂凌乱的兽吼,还有烦人的议论和揣测之声。 “能打过吗?” “难讲!” “可问道宗人少啊?” “问道宗还有四位老祖,两位客卿没出手...” “中州不帮忙吗?” “上去也是送死...” “别小看了问道宗,别忘了,一座蛮荒,一座中原,一座魔渊,三座天下,被问道宗一宗压了万年。” “但是那时剑祖尚在,现在...” “剑祖都快一万年没露面了,凡州不一样还是凡州?” 揣测极众,有看好问道宗的,有不看好问道宗的。 这扬战争,于世人看来,势均力敌,所以胜负难料。 只能静待。 至少大部分人不希望问道宗输,特别是常年混迹在镇妖渊里的猎妖人。 此时灵丹城外。 问道宗十六阁老,合力施展剑阵,以十六人拦住数十兽皇而不落下风。 就在方才,叶仙语更是抽身斩出一剑,伤者不下十兽。 哪怕人数劣势,妖族依旧半步未前。 从未于人前露面的云峥,一人一剑,更是打得那尊闻名天下万年的白泽帝君,抽身乏术。 九境初期的叶仙语,亦将那尊兽神境后期的滔天巨虎,压的抬不起头来。 剑剑横落,冰雪飘零... 爱装逼的剑仙李青山,正如他大放厥词所言,独自脱离剑阵,一个人追着一群兽皇打。 他手里的那柄天剑青锋,锋芒之盛,在他手中,竟是丝毫不输仙剑。 木系灵根。 长生剑意。 所向披靡。 若是给他一柄仙剑,恐十兽也未必能敌他一人。 原本。 许闲以为,李青山只是装逼罢了,什么九境之下,当世第一,胡言乱语。 唯吹牛尔,可今日所见,他却也不得不承认。 李青山。 的确强。 东荒的妖兽暴躁无比,问道宗的剑杀意极重,二者之间的碰撞,便是不死不休的对决。 战斗愈演愈烈,问道宗之剑,一往无前,硬生生将战扬压到了荒河西岸,众妖不敌,苦头吃尽,只得暂避锋芒,退回了荒河东岸... "拖住他们,八王顷刻可至,无需畏惧。" “小心!” “见鬼了,这些家伙真不怕死?” 顶级强者交锋,拼的就是一口气,谁无畏,谁占上风。 常人怕狠人,狠人怕疯子。 当你连死都不怕,藐视死神时,那么该怕的就是别人。 许闲借助小小书灵,始终注视着战扬? 他自也比别人看的更清,看的更透彻,至少目前为止,问道宗是占据上风的。 虽有担忧,却也安然。 和小书灵说的一样。 目前局势,能赢! 身侧被铁链穿肩的红眼少年却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想活,就跑吧。” 许闲目光下移,稍稍错愕,“嗯?” 红眼少年蓦然道:“它们的人就要来了,很快就会到,你们打不赢的...” 第262章 瑞兽好意,书灵提醒 “他们来人了,你以为我宗没人?” 且不说两位客卿。 还有四位师兄师姐。 哪一个不是年少之时,便以名动凡州的人物? 远的不说,就说近前,七师兄雷云澈,半寸惊雷,呵退三教三尊圣人。 实力之强,世间少见。 普天之下,又能有几尊渡劫,几尊圣人? “你们的人,不会来了。” 红眼小子说道,老气的语调中,带着几分稚童之音,却又格外肯定。 许闲方想质疑,蹲坐在他脑袋上的小小书灵却突然插话道:“携天地而生的灵物,确实能预知一些事情,特别是在它诞生的地方上时更为敏锐,之前哪怕是洞察之眸遮掩了主人的气息,它一样能提前感知到你的靠近。” 许闲听闻,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神念交流道:“所以呢?” “它的话,兴许是真的。” 许闲若有所思。 他们的人要来了,自家的人不会来... 何意? 红眼小子奋力的抬起头,望向战扬之外,再次开口道: “不走,你就得死,我能感觉得到,它们撕毁那什么所谓的盟约,越界而来,并不是为了我,而是....” 话音稍稍一顿,红眼小子缓缓扭头,目光随之凝视少年,一字一句道: “为了杀你。” 许闲的目光迎了上去,一语不发。 “他们...好像很忌惮你!”红眼小子继续说道。 接着又自我否认道:“不对,不是忌惮,是怕...是的,它们怕你,至少那头母老虎是这样的,所以,它想杀了你,留下来,你就一定会死。” 许闲将信将疑。 杀我? 从他刚踏入问道宗,过长生桥那一日,他就知道,从那一刻开始,这座天下,想杀自己的人就少不了。 当自己一脚踩碎剑碑后。 想杀自己的人就更多了。 十月筑基。 两年元婴。 一载六锻。 六年枯荣,登境化神,自己是越来越强了,可想让自己死的人估摸着也越来越多了。 只是想的人不少。 敢的人寥寥无几。 曾有人与自己说过,人一但修了仙,踏了大道路,寻觅长生,那么便就已经染了因果。 平平无奇者,苦修一世,比之凡人多活些日子,蝇营狗苟,夹着尾巴做人。 天资卓越者,平步青云,可却难免遭人嫉妒,惹来非议,无妄之灾。 修行之道上,你得到的多一分,身上的因果便也会多一分。 宿命。 是一种无法言说得清楚的东西。 因果因果,有因有果。 修仙是因。 劫难是果。 前行的路上,绝不止一道劫难。 遭人嫉妒,与人结怨,同人争抢比比皆是。 若是这外物都拦不住你,最后还有来自天道的清算。 所谓渡劫,由此而来。 世人愚昧,都觉得修仙好,修仙妙,修仙长生呱呱叫。 岂不知。 凡事有利必有弊。 世有阴阳,人分善恶,天地黑白,光明强盛之地,必伴黑暗滋生。 哪能啥好事都让你占了去? 天底下就没这样的道理 所以... 修仙的就两条路,要么拼命的活,要么摆烂等死。 许闲选了前者。 很苦! 比种田打猎还苦! 修过仙的人都懂。 没修过仙的?讲了也白讲…… 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这红眼小子干嘛告诉自己这些,真有这么好心? 遂而一笑,问道:“他们怕我,你呢?你不怕我?” 红眼小子想了一会,低声吐出一字。 “怕!” 少年再问:“你不想我死?” 这次红眼小子没有丝毫迟疑。 “想!” “呵~”许闲乐呵一笑,“你倒是个诚实的孩子,那你为何好心提醒我,他们杀了我,救你,不好吗?” 红眼小子嘴角噙着苦涩,眉梢下敛,一言不发。 “你和他们可是一伙的啊。”许闲又说。 红眼小子否认道:“你和他们才是一伙的。” “嗯?” 红眼小子直视许闲双目,讥讽道:“你,他们...还有他们,谁会救我?都只是想得到我,利用我罢了,因为我有价值,用你们的话讲,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许闲没有否认。 只是没想到这只刚诞生的瑞兽,看的还挺透彻。 并不像是个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幼兽。 反倒是更像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条。 “还挺能说,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更愿意落在我的手里?” 红眼小子同样不曾否认,于它看来,若是非要他在这片世界上,这群生灵里找一个同类。 也只能是眼前这个少年了。 它和自己一样,都有着莫大的气运,惊世的天资。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被很多人惦记着。 甚至,眼前的少年比之自己更甚。 还有那一座剑楼,虽只是远远瞅了一眼,一瞬间的事情。 可他却无比的确定,那座剑楼和自己一样,并不属于这片大陆。 当然还有剑楼里的剑,甚至...眼前的少年也来自别处。 他是输了不假,被许闲揍了也不假。 可他输的心服口服。 境界占优。 血脉占优。 还是以大欺小。 输了,归根结底是技不如人。 所以。 若是自己今日非得被人带走,他宁愿这个人是许闲。 这是真话。 不过明面上,他还是嘴硬道:“比起落在那些老怪物的手里,在你手里,我更有机会逃命。” “这么自信?” 红眼少年摇头道:“非我自信,而是你菜!” 许闲:“???”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脑门上,小小书灵同样开口劝解道:“主人,我觉得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要不咱们还是走吧,稳健一些,暂避锋芒。” 许闲不乐意了,“我避它锋芒,我师姐师兄都在,我避它什么锋芒?” 小小书灵瘪着小嘴道: “还师兄师姐呢?你师兄都要死了,剩下一个渡劫初期的师姐,在怎么厉害,怕是也护不住你..." 许闲错愕,忙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许闲眉中闪过一丝慌张和悸动,小书灵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种话。 可在他的视角中,自家师兄所向披靡,并无颓势,又何来此种言论。 “讲清楚?” 小小书灵哈出一口小气团,怅然道: “实话跟你说吧,你师兄现在以是强弩之末,绝境之中的放手一博罢了,这架打完,人该凉凉,灯该灭灭,搞不好,连这一架都打不完就得死,那头白泽好像还挺猛的……” 第263章 怕,就往后退 小小书灵,总是这般,灵宠挂件的可爱模样,却总是说些故弄玄虚的话来。 许闲听闻,不自然的仰望天穹。 那里混战依旧,轰鸣不休,雷霆激荡,云雾翻腾。 轻声呢喃,“怎么会这样?” 小小书灵安慰道: “其实你也不用为他难过,你师兄本就大限将至,最多也就剩下个几百年活头了,如今燃烧精元寿命重燃枯灯,这般酣畅淋漓大战一场,说来也不亏,嗯...惊天动地的战死,总好过默默无声的逝去。” 许闲沉默无声... 明白了。 都明白了。 为何师姐突然要活着的瑞兽? 为何师姐突然让自己放手去干? 想来这一切,都是云峥师兄的意思。 为的就是激怒兽族越界,他能畅畅快快的杀上一场。 当然。 在常人看来,此行多此一举。 可那是剑祖缔下的盟约,云峥是剑祖的弟子,问道宗近万年的掌舵人。 让他主动撕毁盟约,他自有他的芥蒂。 但是如果是妖兽一族先动手,即便结局一样,可总归大有不同。 天下悠悠众口,便没人能挑出问道宗半句不是来。 至少云峥心中,可豁达开明。 这就是问道宗。 一种许闲知道却极难理解的“迂腐”。 临死之前,拉上整个东荒垫背。 云峥师兄这一战,就是想以此残躯,了却问道宗东荒之忧。 他能做到,也值得去做。 东荒之患。 魔渊之祸。 北海之忧。 中州之愁。 四者之间,若非要分个一二三四来,东荒当之无愧,可列榜首。 且人妖之怨,难以调和。 不止于世仇,更源于二者彼此之间,都是对方菜谱上的食物,修行路上的大补之物。 他日他若大限至,陨落世间,问道宗少了他的坐镇,四患必动心思。 此一举,不止消一患,还可敲山震虎,一举多得。 而且。 能让云峥师兄如此,怕不止于他一人之劫,他上面的四位师兄和师傅,恐亦是命劫将至啊。 思绪越深,愁苦越浓,能理解,也很敬佩,只是,可惜了... 但是。 现在的他似乎并不能阻止这一切的上演。 修仙一世,固有一死,若无遗憾,也算其幸。 他自言自语,“师兄是要用自己的命,换问道宗未来千年安稳…” 听得红眼小子,一脸懵然。 小小书灵细眉轻挑,本就如此,自是无需多言。 许闲凝望战场之外,又环视四野之地。 打的天昏地暗。 看的高枕无忧。 何其可笑? 中州三教七宗百家... 呵呵! 可人性本就如此,他自是怨不得别人。 要怪就怪,自己加入了问道宗,偏偏问道宗,一直都在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即便他有时也挺抗拒的,可他明白,这是对的。 至少,不该被诋毁。 为众人拾薪者,不该使其暴毙于风雪中。 他思绪收回,似是于此刻下定了某种决心。 眼中神色,莫名肃穆,隐隐可见寒光游动。 少年抬起头,眉梢高扬,伸手于人群中缓缓指过,眸若死灰。 诸君错愕,不明其意,目光躲闪。 许闲开口讥讽道:“你,你,你们,还有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想打这瑞兽的心思,瞅你们一个个的,生的贼眉鼠眼,行,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别怂,有种来抢?” 刷刷刷—— 近乎第一时间,无数目光落了过来,共看少年一人。 散修的众人唏嘘... 问道宗的修士戒备... 一众八境强者,却是面色阴沉,羞怒至极... 被一个小辈,当着这么多人面,指着鼻子骂。 这换谁,怕是也没好脾气吧。 其中一位八境强者,冷冷寒光隔空望来,沉声质问,“小友此话何意?” 许闲语气轻挑,骂道:“怎么,阁下是畜生还是禽兽,听不懂人话?” 那人脸色愈发阴沉,广袖下的双拳下意识的攥紧。 眸底杀意隐隐外泄,可又在忌惮某些事情,极力隐忍。 又有一八境妇人出言。 “你到底什么意思?” 许闲懒洋洋道:“字面意思。” “呵...你真有意思?” “是挺没意思的。” 寥寥数句,让这四周的气氛变得更加低沉。 压抑至极。 都在极力的克制着,双方剑拔弩张,难掩修为外泄。 彼此之间警惕着,仿佛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彻底的点燃战火。 一群修士们仍在小声窃语,众八境强者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和淡定。 他们不傻。 许闲就是在激怒他们。 眼下情形。 可由不得他们肆意妄为。 他乐意逞一时口舌之快,那便随他... 许闲见众人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讥笑连连。 “呵呵!” “呵呵!” 挖苦道:“看来你们很怕啊!” “行!” “怕就怕吧...” 他自言自语间,将手中锁住红眼小子的锁链递到了温晴雪的手中。 温晴雪下意识的接过。 许闲刻意说道:“看好他,谁敢抢,你就记下来,等我将来,灭他全族,撅他祖地,鸡犬不留。” 众八境无不拧紧眉头。 此子杀心极重。 众修士唏嘘阵阵,问道宗的小师祖当真霸气。 问道宗一众莫名恍惚,总觉得眼前的小师祖,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温晴雪欲言又止,终是点头。 “嗯!”了一声。 许闲大步向前而去,问道宗弟子自觉避让。 少年目不斜视,哪怕路过南宫凝的身侧时,后者含情脉脉的看来,小声呢喃一句。 “小师祖...” 他亦是如未曾听到一般。 有人试图阻拦。 有人想要劝说。 少年脚步未歇... 全场目光,在这一刻,尽落一人之身。 就像城外天上那旷世之争,已然远去一般。 就连红眼小子,亦是一脸茫然。 天地之间,如万籁俱静。 人间万物,尽成少年陪衬。 那道背影,本是渐行渐远,可却又莫名其妙的变得清晰可见。 好像是他从眼中走进了他们心底。 他想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 答案没人知道。 他们看着,有期待,有迷茫,也有担忧和不安... 直到他们看着他,一跃踏上一座高墙。 少年就此止步,立在高墙城头。 迎面的风卷起他的长发,衣角,哗哗作响。 许闲迎风而立,背影矗立天地。 暗空。 破城。 雷鸣。 地动。 长风。 尘土。 一袭血衣,一道背影... 他们听到他说: “怕!就往后退...” “问道宗的剑,再护尔等一万年!!” 第264章 师兄,接剑 少年声落,众生静! 少年声起,天地明!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起!” 少年长吟,大手一挥,一座剑楼,腾空而起。 高楼数千尺,煌煌目不及。 一建十二层,清白若玉京。 其辉霭霭,好似大湖起的雾,皎月落的光,白如碧玉,皎洁无瑕。 它就立在灵丹城头,照得人间一浮白,照得山河一灿烂。 沐浴其中,人亦或妖,都似那无主的魂,目色呆滞... 有的见过,再见仍然不宁。 有的初见,自是惊为天人。 有的第一次离的这么近,心中震撼难掩。 修士恍惚。 妖兽懵然。 八境大修。 惊诧莫名。 即便是在厮杀之中,攻伐之势亦短暂停滞,凝神看来。 天穹之巅,正在激战的白泽与云峥,同样被那道伴剑楼起,而生于天地的古老气息所吸引。 先是忌惮,而后看去,见了高楼,眼中惊骇... 楼因少年起。 来自不知处。 白帝喃喃低语,“就是这座...剑楼吗?” 方才大战之前,红月与他提过。 少年曾唤出一楼,从那楼里拔出了一柄神剑,横扫四方。 云峥亦不解,“这是...何物?” 而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尽数被此楼吸引的时候。 楼前渺小如尘埃的少年,已缓缓升空,徐行至一层高楼正中央,楼门大开。 白光璀璨处,赤焰滚滚出。 天地忽而换了一种颜色,少年被吞噬其中。 更有一道霸道的剑意,自其内肆无忌惮的涌出,朝着四面八方激荡而去。 只见少年抬起右手,往那楼中一探,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使尽全身力气,用力往外拽出。 他的周身也在这一刻,弥漫起炽热的烈焰。 “这是...” “那柄剑...” 少年握住的是剑柄,一寸一寸拔出。 剑出一寸,焰烈一分,剑出一尺,高楼尽燃,剑出三尺,火海燎原。 百里山河,尽覆其下,千里苍穹,一片火红。 剑意激荡。 烈焰翻腾。 秋日本是寒风瑟瑟,可是山河之间,温度骤升。 五十度,一百度,两百度.... 不管是修士还是大妖,本能驱动灵力,护住周身,眼中忌惮和恐慌填满先前的迷茫和恍惚。 剑出四尺,其锋已露。 一道惊天剑意,裹挟漫天大火,涌上苍穹,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 少年猛然抬头,目中燃着熊熊烈火。 他死死的凝视着云端之上,似是看透烈焰浓雾,正窥视白泽。 “剑尺四尺二,剑名·焚天雀!” “师兄,” “接剑!” 说罢。 在众人与妖还沉浸在眼前景象中未曾回神时,许闲手中猛然一掷,四尺焚天,带着百里火海,遁空而去。 好似陨星倒坠星海,在灵丹城与苍穹之间划出一道口子。 起落间,直奔云峥所在。 它刺破长空,撕裂云雾,一往无前,于前行之中,将漫天烈火吞尽,锋芒更甚 云峥手中仙剑【听风】消失不见,一抬手间,焚天雀已然握于掌中。 神剑之息,瞬间席卷周身,云峥握剑的手,如此剑一般,燃起了赤色之炎。 剑长四尺余,通体赤色,无炎自燃。 灼烧肌肤,哪怕是身为九境巅峰的云峥,也能感受到来自此剑烈焰的灼烧之痛。 他盯着此剑,恍惚一刻,喉咙滚动。 好剑! 神剑! 不该属于这个世道的绝世神兵。 若非来自许闲,哪怕是他,恐也无法驾驭。 这一刻。 云峥血液再燃。 这一刻。 云峥知道,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剑冢之剑,因小十一而生。 他嘴角微微倾起,露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和煦,轻声笑道: “多谢小十一赐剑!” 声落,他周身灵力迸发,顺着手掌涌入剑身。 风助火势,霎时之间,手中神剑之威连登数楼。 烈焰滔滔,似要烧干这座天下一般。 亦如苏醒的猛兽,躁动不安,此时只想饮血。 “有此一剑,东荒弹指可荡。” “老兽,再战!” 话罢…风行,火烈,一剑斩出,烧了苍穹何止千里。 仰头窥去时,好似看到那如巨龙般的雷霆,都被烈焰融化了。 天地间的一切光芒皆被掩藏,明明是正午。 可所见山河万里,却是提前迎来云霞千里,火烧苍天。 不同于云峥的兴奋,白泽眼中忌惮一览无余。 他的忌惮。 不单单是眼前所见,还有昔日预见。 他不会认错的,就是这柄剑,预知中四柄剑中的一柄... 神剑! 一柄出鞘就能压制自己血脉之力的神剑。 他怕了。 怕握起了神剑的云峥。 更怕预知中的一切,会在今日上演。 身后他所珍视的东荒,化作尸山血海。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怎么会这么快?” “一定不会这么快的...” 他一边仓惶应对云峥,一边自言自语,神经兮兮。 他恨… 他怒… 他怨… 他还没准备好,劫难提前降临,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恍惚间,他甚至在心中否认,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偏偏一切实实在在的在眼前上演。 云峥杀伐极盛,剑剑夺命,白泽被彻底逼出了本尊。 那是一雪白的巨兽,狮子身姿,头生双角,背生双翅,双眸一赤一白,犹如日月。 周身散发祥光。 它神通尽出,怒吼滔滔,驱散烈焰,撕裂狂风。 与云峥死战。 “我偏不信这个命,今日,你和你的师弟,都得死。” 云峥丝毫不让,“死的人会是你。” 拥有神剑加持,燃烧寿元而战,哪怕强如白泽,手段神通用尽,依旧不敌云峥。 节节败退。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 那片天穹战场,就往后推移了数百里。 天幕之下,举世哗然。 人族振奋,妖族惊慌。 灵丹城内,那座楼还在,并未如之前所见一般消失不见。 烈焰的离去,高楼依旧散发出莹莹雾霭。 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悬在了此楼二层之前。 见了如此一幕的人与妖,无不将一口气憋在腹中。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手法,难道他还能再取一剑? 或者…十二高楼十二剑? 他们屏气凝神,剑未拔,眼中却已装满了不可思议。 许闲抬起了手。 他们心如悬旌。 许闲打开了门。 他们大惊失色。 许闲握住了一柄剑,天地山河忽地又换了一种颜色。 他们瞠目结舌。 还有一剑! 也一定不止一剑! 红月于远方战场之中,惊慌失措的喊道: “不可能!” “这不可能....” 第265章 师姐,拿去… 黑雾弥漫,死气沉沉。 远山天幕,火烧云霞万丈。 身后天穹,灵瞳,妖眸若日似月。 可偏偏一座城中,暗沉无光。 剑楼黯然。 天地失色。 少年身披黑暗,再祭出一剑。 不同于方才,当这一剑祭出时,哪怕是八境大乘期的修士,亦难掩心中恐惧忌惮。 死亡。 那是死亡独有的气息。 静听。 好像能听到,那二层之内,有呜咽的哀嚎和惨叫传出。 又起风。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炙热的浊浪,而是刺骨的寒意,好似坠入冰窟。 一个少年,一座剑楼,三种颜色。 白,赤,暗... 是洁白的楼,是焚天的焰,是漆黑的雾。 看似全不相干的三种东西,却是毫无违和的切换。 于此间轮番上演。 “此剑有名,名曰:黄—泉—葬!” “师姐,拿去...” 其声低深,犹如无常勾魂,剑出高楼,呼啸而去。 好似来自地狱一般,裹挟无尽阴森之气前行... 剑如其名,来自黄泉,当是死亡之剑。 长剑横纵百里。 叶仙语稳稳将其接住,那一瞬间,她的感受与云峥如出一辙。 甚至更为强烈。 此剑煞气。 意屠山海。 姑娘持剑,回望一眼,又回首,紧握剑锋,杀向一脸骇然的红月。 “小猫,你的死期已至...” 红月咆哮怒吼,“杀了他,杀了许闲,杀了许闲...” 叶仙语持剑杀来,以极寒之力,驱动死亡之剑。 虽不及风助火势一般,气势滔天。 可裹挟了死亡之息的寒冰剑意,却远不止于温度的降低,还有来自心灵的冲击。 杀伐极甚。 恐惧滋生。 原本就被叶仙语压了一头的红月,此时此刻,一触即溃。 根本无力阻拦,那一道道剑光激荡起的阴风,无情的将它身上散发的烈焰驱散。 红月好似水中月,雨中灯,摇摇欲坠。 稍不留意,随时都会殒命。 她不甘,怒吼,咆哮,尽做无能狂怒... 她一退再退,深入东荒,直到最后人们抬眸看去时,也只能远远的听到动静,却已看不清二人的身影。 败局似已注定。 许闲连开两楼,连祭两剑,身后剑楼轰然消散。 天地恢复如常,炽热的焰,漆黑的雾,消散无影。 灵丹城还是那座灵丹城。 城中修士仍然未动,城外混战依旧继续。 拔剑的少年,盘膝坐在矮墙头,双掌搭在双膝上,阖眸运气。 周身散发着一圈乳白色的光蕴,其上有灵气在缓缓流转。 剑楼之剑,祭出之后。 需要依靠许闲为媒介,与少年丹田之内的剑楼时刻相连。 剑楼的剑,太过强悍霸道,剑楼的存在,本意不止是驱动神剑,更是依靠剑楼蕴养,镇压剑威。 一旦断开二者之间的联系,神剑生灵,将不受束缚。 所以。 凡剑出之后,许闲就不得不时刻运转丹田,调动灵气将二者连接在一起。 一但他的灵气耗尽,剑楼便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将神剑收回。 以此确保,神剑不会失控。 因此。 剑出并无所谓的CD和时间限制,剑能出多久,能出几把,全然取决于许闲的修为能维持多久。 剑离的越远,消耗的越多。 剑出的越多,消耗的更多。 若是出一剑,许闲尚可行动自如,可如今他一口气祭出两剑。 便不得不如眼下一般,集中全部精力,维系两剑平衡。 城外。 蛮荒的众妖皇,试图破开问道宗众阁老的拦截,冲阵登城,斩杀许闲。 可问道宗一众,又岂能如其所愿。 死挡! 哪怕众妖心里很清楚,此刻帝君和红月尊者的处境堪忧,不敌败退。 他们只要击杀少年,此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然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柄神兵祭出,对于他们的冲击是极大的。 白帝和红月败退大荒,更是让他们惶惶不安。 士气低沉。 莫要说破阵,就是挡住问道宗众人,维持先前的局势都极难。 而且。 他们忌惮许闲,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祭出一剑。 若是真的再出一剑,落到那如疯子一般的青年手中。 怕是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对方一人宰的。 心中一但露怯,局势顷刻反转。 修炼到这般境界,谁都不想死。 蛮荒八部虽同属东荒,但心却并非是一股绳。 就和问道宗和中原一样,各大势力,明面上同仇敌忾,可免不了暗地里明争暗斗的竞争。 这种情况,自然不止存在人类群体中。 这座东荒也一样。 八大部族强者各自动起了心思,你推我搡,无不选择避其锋芒,溃败随之上演。 他们退出了荒河,逃进了东荒。 反观问道宗众阁老,此刻士气最盛,自是穷追不舍,仗剑高歌。 灵丹城头。 一柄仙剑飞回,悬在许闲头顶之上,剑锋冲西,寒光猎猎。 剑名仙语。 叶仙语之剑。 似是警告,也是守护,意在防止这城中中州修士,趁乱对许闲动起心思。 仙剑一柄。 守着少年。 中原众修士自是不敢动半分心思。 若是方才。 或许还能搞一搞。 现如今。 城外局势,问道宗势如破竹,东荒落败,帝君白泽已被追至天外之天,他们还真不敢动。 哪怕他们也很清楚,许闲不死,问道宗在将来,必将再上一层楼。 中州也注定了要继续活在问道宗的支配之下。 可真若动手,且不说心理上能不能过得去。 弄不好,怕是举宗尽灭,也毫不夸张。 当然。 方才一幕,带给他们心中的震撼,仍旧挥之不去。 说真的,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真不敢相信,一场势均力敌的纷争,一场时隔万年的人妖大战,竟是会被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六境少年,以一己之力,顷刻扭转。 不可否认,今日若是问道宗赢了,许闲当为首攻。 或者说,问道宗已经赢了。 云峥也好,叶仙语也罢,当这两位传奇剑仙,握起两柄旷世神兵时。 他们想不到,普天之下 还有谁能阻其锋芒。 至少白泽肯定不行,东荒里的那些兽神也不行。 除非,北海中那几尊传奇妖仙出手,不然,今日东荒败局已定。 区别只是惜败,惨败,还是溃败罢了。 战场在远离,四周喧嚣却愈演愈烈... 沉默。 惊骇。 恍惚。 蓦然... 纷杂的情绪,在不同的人脸上循环上演。 看着那城头的少年,思绪无不深沉。 那座楼好似犹在眼前,少年的话亦在耳边回荡。 【怕…】 【就往后退…】 【问道宗的剑,再护尔等万年…】 PS:作者也想四更啊,可最近脑子不好使,写的慢,还望诸君见谅! 第266-267章 雷魔!(二和一) 战扬移至荒河东岸数百里外,灵丹城的苍穹渐渐明亮。 秋日的阳光洒落,摇曳在一阵阵风中。 一个时辰后... 叶仙语率众归来,时荒河断流,城外数百里不见一妖,不见一树。 荒芜一片,硝烟弥漫。 众阁老盘膝运气,恢复伤势。 叶仙语缓缓落在许闲身侧,手中染血的剑一点点散去,化作无数黑雾没入少年身躯之中。 她瞥了一眼身后。 迎上她的目光,众修士无不低下了头,眼神躲闪开来。 是害怕也好,是羞愧也罢,总之无关紧要。 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一眼而已。 一言不发,站在那里,遥望着远方。 那里,不时还能听到轰鸣哀嚎。 寻常人看不清,窥不见,可若是大乘,却能隐隐约约看到,那里正有一道青色身影,持一柄浴火之刃,肆虐蛮荒。 他的对手不止一尊白泽。 而是十尊,百尊,千尊....是满山遍野的巨兽。 有的自远方赶来。 有的在仓惶逃窜。 城头之上,许闲收回一剑,未曾睁眼。 依旧一动不动,不过若是仔细看,却也能察觉到,本是紧紧拧在一起墨眉,也曾稍稍舒缓了一些。 他的面容,也随之平和了些。 看得见处,纷争已然结束,问道宗大胜而归。 看不见处,厮杀还在继续。 是远在大荒外的云峥,是近在咫尺前的许闲。 总归,他们未曾参与,也无力在参与。 中原的修士,仍留在灵丹城,不曾离去,问道宗的修士持续戒备,恐兽潮反扑。 李青山长衫斑驳,青丝微乱,悄然来到叶仙语身侧站定,看了一眼许闲,又望了一眼姑娘,最后抬眸凝视远方,问道: “那只虎...” “宰了!” “五师伯...” “无敌!” 李青山沉默,气氛透着沉重的压抑。 他们赢了,按理应该高兴,可是他们心里清楚,至少阁老们都知道,五师伯此去,纵是大胜而归,恐命休矣。 万年不露面,问世之日,便是舍命之战。 李青山莫名的说了一句,“等回去后,你记得把钱还我。” 叶仙语明知故问道:“什么钱?” “原本就是我赢了!”李青山说。 叶仙语“哦”了一声,没有否认,只是悠悠说道:“回去再说。” “恩!” 昔年一扬赌约,三百万积分,赌许闲是否能登临神剑池,取神剑而归。 当时李青山输了。 现在李青山赢了。 两柄神剑,源自少年,定然来自剑冢,毋庸置疑。 ………… 就在东荒腹地大战之时。 凡州天下,也不太平。 问道宗以西,无尽废土,魔渊入口那片荒原,常年沉寂在灰色的暗空下。 不论日夜,不分四季,死气腾腾,好似一片绝地。 随处可见,白骨森森,乱鸦孤啼,血泣人间。 今日,这里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惊得漫天寒鸦,远遁天外。 天幕黑云滚滚,不时有刺眼的闪电划破寂静的苍穹,点亮荒芜。 接着便是雷鸣阵阵。 云层叠嶂中。 似有神明在人间低吼。 雷霆中,一个身着玄甲的男子,就那般悬在长空,任由身侧雷鸣电啸,他自魏然不动,双手环胸。 一柄漆黑的剑,横在腰后。 他的眸中,似是蕴着惊雷,睥睨天地,蓦然的盯着脚下的魔渊。 若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凡魔渊有异动,此剑便能出鞘,砍翻一切。 魔渊亦因此一人,人心惶惶,恐惧蔓延。 “是他,他来了,他又来了...” “他到底想干嘛?” “快,速速禀报大祭司,就说雷云澈来了。” “....” 只此一人,负惊雷一剑,整座魔渊,竟是无一人,敢于人间露面。 魔渊中,鼓鸣声威。 大小祭司,十大魔君,三百魔王,五千魔卫,百万魔军,如临大敌。 第一时间,严阵以待,封闭魔渊入口,魔渊万万民不进不出。 十二尊魔神境强者,倾巢而出,须臾之间,便已现身在了魔渊之外,那片荒芜之上。 他们笼罩在黑色长袍下,湛蓝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位剑仙。 眼中忌惮,毫无遮掩。 就是这个男人,嗜血,无情。 如噩梦的一般的存在。 他曾经来过一次,就如现在一般,一人一剑,漫天雷霆。 他走后,给魔族留下的是,永远无法洗去的耻辱。 此时此刻。 墨渊之内,因他来了,闹得人心惶惶,恐慌不休。 有魔族稚童问:“阿爷,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魔鼓被敲响了?” “是雷魔,雷魔来了!” 稚童不解,再问:“雷魔?那不是传说里的怪物吗?” “不是,他不是传说,他是噩梦,活着噩梦...” 雷魔! 雷魔!! 雷魔!!! 本是人类,却被魔族奉做雷魔,年少者兴许不知,只晓得传说中,魔渊之外,有人类,他们很可怕。 人类里有个邪恶的魔头。 他能驱动地狱里的雷,荡尽一切,是魔族的克星。 他杀人不眨眼,嗜血无情。 幼年时。 祖辈常常会告诫他们,别出去,魔渊之外,很危险,一但离开魔渊,就会被雷魔带走,顷刻炼做尘埃... 故事代代相传。 可魔渊里的强者,却无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 那时候。 魔渊尚有魔尊,御下上百魔神。 那时候。 魔族盘踞在凡州大陆西方,疆域辽阔,运势强盛。 那时候的魔族虽退守魔界,却仍不惧人族,不惧妖族。 天下三族鼎立。 直到后来,一个人类,一人一剑,杀进魔渊,十日荡魔八千里,百余魔神十有九亡。 魔尊重天陨落溟池。 至此魔族。 避世不出。 闻雷魔而闻风丧胆。 魔族原本只有一个禁忌,剑魔李太白。 后来又多了一个,雷魔雷云澈。 听闻。 雷云澈便是李太白的徒弟。 今日。 时隔四千年,雷云澈卷土重来,又一次剑悬魔渊。 没人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是新一次的血洗,还是.... 十大魔神一字排开,沉默不语。 大祭司, 小祭司, 两位魔族仅存的比肩九境渡劫巅峰存在的魔族强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其中一人开口,低声说道: “雷云澈,好久不见!” 雷云澈不言不语,悬空未动。 小祭司面露不悦,质问道:“雷云澈,吾族四千年不涉北境,今日你来作何?你莫非忘了当初的约定不成?” 雷云澈依旧一言不发,只有森冷的目光回敬了过去。 天幕霎时雷声狂作,众魔神面色阴鹜,又惧又怨又恨。 “你究竟想要作何?” 雷云澈皱起眉头,极不耐烦道: “心情不好,不愿与尔等废话,你们老老实实待着也就罢了,若敢动,我便在踏一次魔渊!” 众魔神萦绕在魔气之下的面容,一时阴森如夜,光寒于眼。 愤怒滋生胸膛,又因忌惮,不得不内敛锋芒。 隐忍无声。 小祭司还试图与雷云澈理论,争一个对错。 你心情不好,便唤漫天雷霆,于魔渊之上,恐吓吾族,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与吾族何干? 与魔渊何干? “雷云澈,你欺人太甚,真当我魔族无人了?” 雷云澈此刻心情极度暴躁,东荒之上,一扬大战上演,胜负姑且不讲,至少今日祖峰一别,与云峥师兄,便是决别。 而他却不能陪师兄战这最后一扬,不得不来这魔渊之地,以一剑之威,镇住整个魔族。 哪有心思与他们废话。 而且。 他雷云澈历来便不善言辞。 环抱之手松开,一手握住横腰的剑柄稍稍下压,一手指向魔渊,吐出四字来。 “不服来战!” 小祭司本就脾气暴躁,易怒,此刻羞愤交加,早已怒不可遏,就欲与其战它一扬。 士可杀,不可辱。 十大魔神亦如是。 别人无缘无故打到家门前,趾高气昂的羞辱自己,换谁谁也忍不住。 反倒是大祭司。 平静的看了一眼天的正东方,抬手拦下众人。 “退!” 小祭司:“姐姐?” 众魔神:“大祭司...” 大祭司并未解释,只是隔空望向雷云澈,拱手一揖,淡淡道: “还望尊下莫要毁约,” “告辞!” 雷云澈松开了剑,也收回了指向众人的手,再次环胸,一言不发。 大祭司率先消失在魔渊入口荒芜的天幕上,十大魔神依次退去,小祭司跟随。 最后的最后,不忘回眸,恶狠狠的刮了雷云澈一眼。 心中暗骂。 【终有一日,今日折辱,定叫你问道宗百倍偿还。】 魔族退去。 魔王,魔卫依旧戒备。 雷云澈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苦涩一笑… 魔渊圣地,溟池大殿内。 大祭司稳坐主位,阖眸养神,就好像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雷云澈没来过,现在也不在外面... 小祭司忍不住抱怨道:“姐姐,就这么算了吗?” 大祭司双目眯出一条缝,自嘲笑道:“不然呢?” 小祭司指着大殿之外,没好气道:“他雷云澈当自己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视我魔族如无物,我魔族何时这般卑微无能了?” “打不过的。”大祭司实话实说。 小祭司恶狠狠道:“打不过就不打了,打不过就放任他如此吗?这般屈辱的活着,吾宁死。” 闻此。 大祭司睁眼,一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激荡过一道寒芒,一改先前柔声细语的话音,呵斥道: “放肆!” 似是血脉压制,小祭司娇躯一颤,整个站在原地,默默的垂下了眼眉,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大祭司瞪了她一眼,冷声说教道:“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你是谁,你是小祭司,你代表的是整个魔族,岂能这般莽撞,毫无城府?说出这等无知可笑的话来?” 小祭司眼神躲闪... “你死了也就罢了,别连累了吾族。” 小祭司瘪着嘴,眼角竟是蕴了一抹殷红... 大祭司继续说教道:“隐忍了四千多年了,这点委屈算什么,别说他什么都没做,就是他做了,也得忍着。” 小祭司声若蝇鸣,不甘心道:“我就是不服,我族都退居魔渊了,他们为何还要咄咄逼人,羞辱我等。” 大祭司听闻,目光柔和几分,耐心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止我族会这么想,人类也一样,若换做是我,怕是比问道宗做的还要绝,所以,此事怨不得别人,只怪我族孱弱无力。” 小祭司沉默不语,不过从其态度上,却不难看出,她依旧不服气。 “知道他今日为何而来吗?”大祭司莫名问道。 小祭司微微一怔,随即摇头。 “还请姐姐示下!” 大祭司望向天东,沉声道:“天穹色变,山根异动,东荒应该打起来了,看样子,打的还不轻,他来,就是怕我族会趁此时节杀出,乱其北疆。” 小祭司眸光浮动,问曰:“因为那只瑞兽?” 大祭司摇头否认道:“不,是因为有的人,大限将至了,临死前,想要做点事情,给天下人看。。” 小祭司似懂非懂,不解道: “若东荒的妖真和问道宗打起来了,我们不是更应该出手吗?四千年了,姐姐不就是在等一个时机,光耀吾族吗?” 大祭司未曾否认,坦然道:“我是在等一个契机不假,可却不是现在,我等的是举世伐问道,现在只是一座东荒,还是早已残废了的东荒,撼动不了问道宗的根基。” “而且,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话音一顿,大祭司宠溺的望着后者,安慰道:“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们等的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小祭司终是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 “嗯。” “下去歇着吧。” “好!” 小祭司说完,转身离去,临近殿门时,又突然止住脚步,回眸看来,抱歉道:“姐姐,对不起,刚是我错了。” 大祭司眼中拂过一丝欣慰,摆了摆手,并未说话。 后者心领神会,徐徐离开了溟河殿。 小祭司走后。 大祭司身体后倾,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仰头抬眸,看着穹顶上那光泽交汇的魔石,眼中神色,亦随之忽暗忽明。 等待是漫长的。 隐忍是痛苦的。 未来是扑朔迷离的。 她没有骗她,她们等的那个日子确实要到了。 千年凡州,必有大变局。 只是会如何,她也说不清。 她曾占卜,一连三千卦,卦卦皆凶。 所以... 她怕,怕真有那日,魔族会断在自己的手里。 可破局之法,她却苦思无果。 她喃喃道:“问道宗,问道宗,问道宗,一万年了,李太白的福泽,也该耗尽了吧,可为何...我心不宁!” 第268章 江姑娘 混战一处。 远在东荒,战况如何,损伤几何,自是窥探不清。 只是旷世之争爆发,难免引得天地灵气异动,山川灵脉亦受波及。 凡九境巅峰圣人,只需稍稍掐指一算,便能推演出其中端倪。 加之先前,有瑞兽诞世,现如今出现这等异端,且祸起北境以东,自是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特别是中州。 当初,剑祖与东荒群妖达成协议,那高悬的灵瞳可不止问道宗有份,中州的大宗门,亦有关联。 此刻。 晓得东荒异动,便是他们在怎么事不关己,亦不可能真就袖手旁观。 且不说。 此时此刻,那三千里镇妖渊内,他们的后生不在少数。 若是妖族卷土重来,而问道宗不敌,说不准,那些东荒的兽神借着士气高昂,一口气打到中原也不一定。 在他们的盘算中,这扬仗可以打,似乎也总归有一天要打。 但是战火却不能波及到中原。 便是守不住镇妖渊,也只能在北境万里疆域中上演。 所以... 得知之后,第一时间,不管是三教,还是六宗,以及百家中排名靠前的兵家的真武山,墨家的墨门…绝世强者都动了。 整整十一尊圣人,不约而同,直奔北疆,赶往镇妖渊... 北境与中州接壤处,稍往北有一片山脉。 纵横东西,延绵不绝,就像是一堵墙。 将中原和北境生生隔开。 山脉以南,沃野千里,一望无际。 山脉以北,青山峥嵘,深涧高谷。 因其隶属于问道宗的管辖领地之内,故此得名:断剑山脉。 断剑山脉某处,有一座突耸的高峰。 如一柄剑,孤悬于群山之间,北侧是断崖,一眼到底,南边是乱石,好似千刃开屏。 峰顶有一座小亭,立在这里以不知多少年岁,历经岁月,饱经风霜,早已破败不堪。 瓦片脱落,木柱断裂,石板上落叶尘土堆砌厚厚一层,长满青苔。 亭外有一枯井,井旁有一老松。 时秋。 任然傲然耸立,针叶犹在。 今下,便有一人坐在这棵古松下,取茗烹茶,悠然自得。 便是远远路过,亦能看见。 实在是那身赤红的长裙,当真扎人眼球。 于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中,好似一点朱砂,无心点缀,却惊鸿难掩! 她正午时分来的此处,意在劝退中原来的圣人。 毕竟大荒那么危险,她生来便心地善良,自是不愿中原老人涉险。 至少她自己本人,是这么想的。 此时。 这座孤峰前,悬空而立者足足十一,每一个,都是这座天下,名声赫赫的存在。 是圣人,真正的圣人。 算上那拦路劝人的红衣姑娘,此间十里,竟有圣人十二尊。 他们就站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隐隐却能感应到,四周山河,道蕴轰鸣,空间扭曲。 百里山河,不闻鸟声,不见兽影,就连河里的鱼儿,都不敢露出头来。 那些恰巧路过的商船和修士,见此一幕,亦是惊为天人,匆匆避让,绕道而行。 十二圣!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想,小小一座孤峰周围,聚集了天下十二圣。 何为圣? 九境渡劫巅峰,这是条件之一。 顿悟出法天相地的神通,可人前显圣,才算真的圣人。 也有人称他们为陆地神仙。 不是仙。 实力却凌驾于渡劫之上,故尊称其为圣人。 整座人族天下,渡劫强者不止百人,可能尊称其为圣人的。 普天之下,尚在世间行走者,只有区区二十四人。 山海书院有三。 大雷音寺有三。 天道院亦有三。 还有真武山的兵祖,墨山的巨子。 其余六大宗门的六位始祖,以及三位隐居在圣地,禁地的老前辈。 余下问道宗。 共计五人。 按理问道宗应有十圣,可五圣远游,近万年未曾露面,故此不算在内。 可即便如此,天下圣人二十五,问道宗也独占两乘。 偏偏问道宗的这五位圣人,有四尊还是剑修。 普天之下,修行者皆知,剑修,杀伐最重,最为刚猛,同阶单挑,历来无敌。 这也是为何,问道宗明明是个异类,收个徒弟还要挑三拣四,却还能在凡州屹立不倒的真正底气。 也就是问道宗地处北境,中州里的百姓,对其知道的少,故此才会有三教强于问道宗的认知和误解。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认为问道宗在强,亦不过是七宗之首罢了。 岂不知。 问道宗虽然弟子不如三教多,信徒没有三教众。 可若是真撕破脸,打起来,哪怕是那三位人前出手,问道宗亦有一宗战三教的底气。 当然他们忌惮问道宗,不至于明面上的五位圣人。 还有剑祖和另外四位。 虽然都说其远游,不会在回来了,可人家的长明灯,明晃晃的点在仙阁,从未熄灭。 谁也说不好,是否哪天就杀回来了不是。 “江晚吟,这路你当真不让?” 一圣开口,其声不大,无喜无怒,偏偏沉闷如鼓。 古松下,红衣姑娘捻杯弄盏,不急不忙,柔声说道: “中原与北境,本就有约定啊,圣人不越界,自扫门前雪,诸位又不是不晓得,干嘛还问?” 又一圣负手而立,慈眉善目道: “话虽没错,可眼下妖兽越界,今时不同往日,江姑娘岂可拘泥于此等小节,我等来,并非对问道宗不利,只是怕兽族卷土重来,霍乱这万里北境,我想江姑娘也不愿看到北境生灵涂炭吧?” 江晚吟似小姑娘一般,半眯着眼,笑盈盈道: “东荒我师兄去了,妖兽打不过来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你说了可不算。” 江晚吟小口抿茶,悠然道:“我师兄让我守在这里,不让你们过去,不让就是不让。” “呵...口气还真不小。” 江晚吟多愁善感道: “没办法,我师兄也是为了你们好,人族本就没几个圣人,此去大荒凶险,若是诸位不小心折了两个,这可是我人族之大不幸啊,所以,诸位道友,就别为难我了,且回吧...” 第269章 劝退十一圣,北海有闲人 “笑话,你莫不是忘了,六年前,你那好师弟雷云澈,半寸惊雷,悬于苍梧城头?” 江晚吟婉儿一笑,不徐不忙应道: “若是小女子没记错,当时我师弟,只是一道法身立在那城头吧,几位若是以圣人法身,落在镇妖渊,嗯...我也可以权当看不到。” 一人略一沉吟,“江晚吟,凭你一人,是挡不住我们十一人的。” 江晚吟没有反驳,坦然承认道: “没错,你们人多势众,若是强闯,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自然挡不住你们,不过....” 众人拧眉。 江晚吟微笑道:“尔等今日若是过了这断剑山,那我便只身入中州,把你们的山门挨个给掀了,呵呵,想必你们也清楚,就算老三位前辈,也拦不住我的。” 众人沉默... 江晚吟,剑祖门下,排名第六,成名极早。 在问道宗,实力甚至在雷云澈之上。 普天之下,整个中原,一对一的情况下,能与之对抗者,恐不过五指之数。 若是想留下她,正如他所言,怕是三教祖师一起来了,也极难做到。 此女乃水系单灵根,自创了一门神通,水系分身之术。 可将自身,化雨,化云,化河,化江海... 无影无踪! 她若不愿与你纠缠,普天之下,恐真无人能留下她。 再者。 这个时候与问道宗撕破脸,显然还不是时候。 谁也不清楚,那东荒里究竟是何情形。 再者,她既然敢来,那一定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的。 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去冒这么大的险,值不值,自是一目了然。 “你在威胁我们?”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江晚吟懒洋洋道。 “呵...江晚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北境若是被兽族踏成废墟,可怨不得我等,袖手旁观!” 江晚吟眯眼似月牙,“这便不劳尔等费心了,问道宗以前压了凡州万年,以后还有很多个万年。” “还真够狂的。” 江晚吟调侃道:“没办法,实力不允许我们低调啊。” 几声挖苦,几句调侃,似是以此保全他们所剩不多的颜面。 而后一个接一个的,怎么来的,便就怎么回去了。 “问道宗,好自为之!” “不送!” 有的愤愤不平,怨气极重,如道教... 有的摇头叹息,满目悲悯,如书院... 还有的,来的时候,本就是凑个热闹,走时也无喜无悲,如六宗... 毕竟你们都来了,我不来,显得自己不合群。 现在好了,江晚吟拿规矩说事,圣人不越界。 那就不越界。 东荒不去也罢,无非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当然。 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对东荒的事置之不理了。 十一位圣人离去后。 先后便有三教七宗的九境渡劫期强者出现在了断剑山脉前。 无一例外,他们在越界前,都先来到了这座孤峰前,恭敬拜见。 “晚辈,拜见江姑娘。” 江晚吟也都会平静的回问一句。 “哪家的?” “天机门。” “哦...” “江姑娘,晚辈能否过去?” “嗯...去吧。” “多谢江姑娘!” 一个接一个的渡劫境后辈,出现在孤峰前,江晚吟自始至终,未曾阻拦。 规矩里。 就是圣人不越界。 师兄的交代里。 也只是说,不许圣人越界。 至于理由? 想来是因为,一剑峡上的剑阵,只能拦住圣人之下的攻伐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圣人之下的存在,哪怕入了北境,对问道宗的威胁也不足为虑。 再者。 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中原若是敢趁机乱来,她便只身一人踏了他们的山门。 至于他们要去干嘛? 也不难猜。 收集情报是其一,接自家后生回来乃是其二. 总归在今日之前,得知瑞兽诞生于镇妖渊的消息后,中原里的这些宗门和家族,可没少派出门中弟子前往北境。 而且。 大多都还是族中精锐,若是都折在了镇妖渊里,那确实承受不起。 也能理解吧! ...... 继云峥出现在东方,雷云澈出现在了西边,江晚吟出现了南北。 北边两道人影,亦是姗姗来迟... 北海之滨,离问道宗最远,中间不止有万里青山,北海与北境群山之间,还有一片极寒之地。 便是昔日许闲得到仙草之地。 这片极寒之地,足足十万里。 天寒地闭,雪虐风餐,是一片当之无愧的生命禁区。 若非如许闲一般,拥有后天剑体,无惧严寒,又拥有洞察之眸,不会迷失方向。 想要跨越这片十万里极寒之地,元婴境下恐无一人能做到。 便是元婴境,想要做到,也极难。 或力尽,暴毙于风雪中,或迷失,寻不到出去的路。 也正是因为这片极寒之地的存在,问道宗的北边,一直以来都是最安静,事情最少,最省心的地方。 毕竟。 有这十万里冰川阻隔,能来往北海与北境的存在本就极少。 甚至。 对于两边寻常的生灵来说,只知道冰原的那边有一个山川,或是大海,真去过的却寥寥无几。 但是这并不代表北海安宁。 十万里冰川后的那片大海,沉睡在迷雾里,是已知整个凡州大陆,唯一个有生命存在的浓雾之地。 那里面生活着极多的大妖。 实力极其强悍,已知的能比肩圣人的存在,不下百尊。 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深海巨兽,实力甚至凌驾于圣人之上。 世人称其为,妖仙! 他们曾听五师兄说,五师兄曾听师父讲。 北海的深处,沉睡着远古的真龙,哪怕是师父他老人家,也未必是其对手。 当然。 那也仅仅只是听说。 北海里的妖,向来与问道宗相安无事。 不过几千年前,一条谣言不知怎滴,闹得天下尽知。 竟是也传到了北海的群妖耳中。 说是这座天下,之所以三万多年无灵飞升。 就是因为问道宗山门所在,封住了凡州的天门。 何其离谱? 偏偏这样荒唐的说辞,北海里还真有一些妖相信了。 至此之后,便总有大妖动起心思。 甚至私下里,有北海的妖与东荒的妖兽勾结。 欲毁问道宗山门,一窥究竟。 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问道宗也曾与北海的妖斗过。 各有损伤。 今日。 他们二人来,就是为了防止,北海的妖,趁机越过十万里冰原,与东荒的妖兽合谋,攻上问道宗。 兽神境与圣人的交锋。 动则毁天灭地,山根浮动。 这种级别的战争,他们可不想其发生在北境。 所以他们来了。 能免则免,若是避无可避,那便只能在这先大战一扬。 将其劝退。 两人离开冰原后,又行数百里,眼前山河,春暖花开,海风徐徐。 丝毫没有半分秋日的气息。 就好像这里,与他们来时的地方本就不属于同一座天下一般。 老人家模样的老者,叫住了银发的汉子,道:“师兄,就这吧,在往前,就是我们不懂礼数了。” 第270章 赢了! 守在了海边。 西方的魔渊上,雷云澈一人,堵住了魔地一族。 南边的断剑山脉上,一个姑娘,劝退中原十一圣。 问道宗。 举宗备战长生桥头。 影堂弟子来往穿梭,将远在万里外镇妖渊的情报,悉数传回... 而东方... 三千里镇妖渊,一片死寂,昔日监视着这片深谷的灵瞳和妖眸,似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不知何时,已从高悬的天穹上,坠落了下来。 在迷雾笼罩的密林里,砸出了两个巨大的坑。 那座灵丹城,早已没了往日妖来妖往,丹香百里的盛况。 变得一片死寂,破败不堪。 少年还坐在那矮墙头,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立着两位谪仙模样的姑娘和青年。 瑞兽今有归属。 中原里大多数的修士,只得悻悻而归,回了斩妖城。 一部分猎妖人们留了下来,躲在灵丹城之后,看着灵丹城之外,看着那条荒河岸,木讷发神,忧心忡忡。 一扬变局,人妖大战。 胜负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们现在更担心的是,未来的他们该当如何? 灵丹城被踏平了。 斩妖城还能存在吗? 将来。 这片三千里镇妖渊里,还会有妖猎吗? 若是没有,他们该如何? 渡过荒河,深入东荒吗? 平衡被打破,格局尽数更改,他们心中,充满了迷茫。 不斩妖了。 他们还能干嘛。 回那座中原,又能干嘛呢? 没人知道。 就如此刻,他们不知道,天外天那里,战斗几何,惨烈否,激烈否... 日暮时。 中原的圣人们,先后到达了镇妖渊。 从自家的弟子口中,得知了这一日发生的一切后,震惊不已。 少年祭出神剑。 云峥只身一人杀入东荒。 一尊兽神的陨落,帝君白泽溃败,这些都在他们的认知之外。 他们在想。 他们还是小看了问道宗。 只是一人,便能将整座东荒杀穿,若是五位都来了,又会如何? 若是那位传说一般存在的剑祖尚在,又当如何? 总归。 事情已经有了定局,他们姗姗来迟,自是空手而归。 他们能感应到,远山之外,圣人之争犹在继续,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不过,他们还是让自家的后辈们,暂时先撤出了这座城。 撤回了中原。 叶仙语就在这,又身处问道宗的地界,那只瑞兽他们指定是抢不了了。 怀揣着不甘和震撼,中原的修士们,先后离开了灵丹城,又离开了斩妖城。 他们走时,却依旧忍不住回望向那堵矮墙头。 看向那个少年。 他们有一种预感,从现在开始,或在不远的将来。 这个少年,将会亲手打破现有的一切格局。 问道宗。 很强。 问道宗。 还会更强。 前提是,他没死的情况下,可... 想让他死? 至少他们不敢想。 少年虽六境,可他若握起神剑,怕是八境亦难敌。 那一日。 过的匆匆。 那一夜。 辗转难眠。 留下的人也好,远行归家的人也罢,依旧无法从白日里所经历的一切中抽身回神。 那一幕幕,那一件件,那一桩桩的事情,仍在脑海中不停的交替上演。 瑞兽不是白鹿?是一只血鹿。 那滔天巨虎。 那天外一剑。 那青衣剑仙。 那帝君白泽。 天穹上的战扬,一尊尊恐怖的身形对撞。 还有那少年,那剑楼,那楼中祭出的两柄剑。 焚天雀。 黄泉葬。 溃逃的妖,得胜而归的剑修...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与他们有些关系,又好似毫无关系。 他们彼此探讨,小声议论,窃语阵阵。 有敬重。 有挖苦。 有嘲讽。 有鄙夷。 各有不同... “真服了,问道宗怎么会这么强?” “废话,人家一直很强好吗?” “镇妖渊,以后不存在咯...” “半座人间的仙剑榜也该更新了,谁言人间无神兵?这许闲一人有两把。” “焚天雀,黄泉葬,啧啧,也不知道哪一把,更胜一筹?” “我其实就想知道,那叫云峥的剑仙,是不是真打算把东荒的妖族杀绝,杀尽?” “谁知道呢,这都一天了,不见剑归,不见人回...” “害...以后猎妖人,还有活干吗?” “有啊,踏过那条荒河,去大荒...” “我可不敢,荒河那边,可是有兽神呢?” “过了今夜,可能就没有了...” —————— 时间若潺潺溪流,无声无息流淌而过。 一日... 两日... 三日... 云峥三日未归,许闲三日未动。 少年暮气,面色煞白,嘴唇发青,紧闭的眼眸下,两行血泪无声流下。 剑也未归! 期间,李青山和叶仙语察觉到许闲灵气的损耗,试图替其补充,可却不晓得为何,许闲周身,似有一道无形屏障,可以隔绝一切。 他们想,却做不到。 问道宗的弟子并未退去,而是依托着荒河岸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天堑,时刻戒备,就地防御,像是在怕,遁去的兽潮,卷土重来。 三日里。 凡州很不太平,时常能在夜晚看见,有星辰坠落人间。 东荒里的大战,一定还在持续,且动静一定不小。 否则何至于能引得天穹上的星辰,都为之色变。 举世圣人,惴惴不安。 魔渊之地,戾气森森。 北海之滨,亦不安生,山峦震动,浪潮翻涌。 一尊尊恐怖的身影,裹挟漫天海水杀出,却又被两道人影给生生逼了回去。 东荒与北海的躁动,引动凡州地脉不稳。 整座天下的灵脉为之异动,那些盘踞在山岳大河里的精怪们。 时常在静夜里哀嚎哭泣,吓的天下百姓,夜不能寐。 直到三日后。 临近日暮时。 许闲的眼眉终于动了一下了。 李青山和叶仙语敏锐察觉,目光齐刷刷看向少年。 下一秒,目色沉沉的天穹外,一柄剑刺破天幕而来。 在众人的猝不及防间。 没入了少年的肉身中。 所有的目光,于这一刻聚焦在许闲身上。 许闲也如愿睁开了眼,虚弱的面容上,写满了沧桑和悲凉。 “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伴着几口浊血喷涌。 叶仙语神色焦急,忙问:“小十一,你没事吧?” 许闲抬起僵硬的手臂,抹过唇角,轻声道:“我无碍。” 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师兄他?” 叶仙语欲言又止。 众人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许闲抬望一眼天外,挤出一抹牵强的笑道: “赢了!” 第271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赢了!” 问道宗众人,不论是阁老,还是执事,又或是如南宫凝这般寻常的弟子,听闻此言,皆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颗悬了三日的心,稍稍落下。 庆幸之余,喜悦自心底生出,装满眼眶。 “太好了。” “赢了就好。” “云峥老祖,果然厉害...” “哈哈哈,一人一剑,荡平东荒,试问天下剑者,能出其右能有几人哉?” 不过依旧有如温晴雪一般的,离许闲近,又了解许闲的人,并没有高兴起来。 他们能察觉到,来自小师祖那一抹牵强的笑里,装着的凄凉与无奈。 是赢了。 可第五老祖的情况,恐是不容乐观,更别提本就知晓内情的叶仙语和李青山了。 然... 总归是赢了的,这份喜悦,不该被掩埋。 他们不想扰了这份喜悦,想来云峥亦不想,故此,无不挤出牵强的笑容来。 许闲取丹而食,就地疗伤,李青山从旁相助,为其恢复精元。 少年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叶仙语则下发指令,安排后事。 于荒河岸留下数位阁老,以防不测。 剩下的弟子,悉数遣返,回归本职。 不幸战死的弟子,登记造册,嘱咐商堂将尸首送回宗门之中。 各堂各峰,开始井然有序的退出灵丹城。 斩妖城中。 关于问道宗大胜的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暗中潜伏的中原探子,纷纷将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回了中原之地。 “速速回秉宗门,东荒大败!” “明白!” 战争伴着神剑归来,许闲睁眼,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瑞兽以择主。 东荒被血洗。 灵丹城易主。 三千里镇妖渊中立区,现在归属于人人族。 原本的边界线被强行向前推移至荒河岸。 未来如何,不知。 可眼下对于人族来说,是为大捷。 不过。 于中原来说,对于问道宗的忌惮,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 今日可剑荡蛮荒,帝君白泽不敌。 来日自可剑悬南天,三教祖师又可敌否? 答案不容乐观。 叶仙语安排好一切之后,大日已偏西,越发临近日暮。 笼罩在这片战场上的浓云,被秋日渐晚的风那般轻轻一吹。 便是云开雾散之景。 阳光拨开云雾落下,将那片早已残破不堪的战场映亮。 沐浴于昏黄中,倒是渲染出了一种别样的悲凉。 荒河潺潺而流,其水如汤,浑浊不堪。 众人见了一道青色人影,自霞云之中徐徐飞来。 最终落在了荒河岸边,一个高耸的土坡上。 他独自坐在那里,背对着北疆,赏着日落。 看着身前那座他刚横扫而归的大荒。 叶仙语问许闲,“能动吗?” 盘膝在地的许闲压着眉,点了点头。 “嗯!” 叶仙语起身,朝着荒河岸走去,耐人寻味道: “那走吧,你我去送师兄最后一程。” 李青山敛目。 温晴雪压眉。 红发小子眼中,忽暗又忽明... 许闲站起身,抬手拍了拍肩头落尘,余光瞥了一眼瑞兽,小声叮嘱道:“看好他。” 温晴雪嗯了一声。 李青山一语不发。 许闲迈步,于几人的注视中追寻叶仙语而去。 只是几个起落间,便以横渡夕阳数十里,落在了那座被剑劈毁了一半的土坡头。 荒河滔滔,秋风飒飒,斜阳千里,不见雁归。 只见云峥盘膝静坐,昔日青丝化柳絮,一头雪白。 许闲想,诗中那句朝如青丝暮成雪,恐也不过如此罢了。 “师兄!” “师兄!” 云峥不回首,仍看斜阳外,温声道一句。 “来了!” 其声低沉,透着暮气,就如这眼前的黄昏,一去不回。 叶仙语慢步至云峥身侧,不时垂目,望向云峥,面色无波,倒是话音有些发颤,难掩哽噎。 “师兄,你的头发?” 云峥微微抬手,往日那俊朗无痕,棱角分明的秀气面容上多见褶皱,斑点。 以是苍苍老翁,慈祥满面道: “老了,是吗?” 叶仙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恩了一声。 “嗯!” 云峥不以为然道:“活了快一万年了,我早就老了,这本就该是我最真实的模样。” 叶仙语没有否认,违心道:“也很好看。” 云峥笑而不语,枯瘦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身侧的土地。 “坐!” 叶仙语乖巧坐下。 云峥又拍了拍另一侧,“小十一,你也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闲,迈开了步子,如约落座。 他想去看看云峥的模样,可却又有些不敢看。 可能,他还是太年轻了些,无法接受这韶华转瞬即逝的现实吧。 两张截然不同的皮囊。 装着的是同一个灵魂。 云峥盘膝而坐,凝望斜阳天外,感慨道: “夕阳美如画,惊鸿一刹那,多美的大荒啊,可惜被打烂了。” 叶仙语持续沉默。 许闲始终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 这种时候。 他们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本来打赢了的,胜利就该庆祝,可偏偏他们俩都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师兄,已是油尽灯枯了。 可该伤心吗? 当然! 他们也自问这值得吗? 得到的答案是值得。 换做他们,兴许没勇气这么做。 可却不可否认,这么做,确实是最值的,也是最最悲壮的。 云峥又岂猜不透两个小家伙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是为道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高山,或轻于浮毛。” “吾之一命,折寿寥寥数百,却斩了东荒妖族至少五千年的大道气运,没有什么比这笔买卖更划算了的了。” “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许闲很认真的想了想,扭头看向云峥,重重的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倒是叶仙语酸涩一笑,碎碎念道: “死了就是死了,哪有那么多说法...” 云峥半眯着眼道:“是人,都会死。” 叶仙语敛目摇头,自嘲道:“我说不过你,你是师兄,你说什么都对,说说吧,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一并交代清楚了。” 云峥坦然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吾无憾!” 叶仙语垂目。 她早就问过云峥,此一去,可就回不来了,真的要去吗? 云峥说,若是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她轻叹一声,眉梢舒展道:“你放心好了,这三千里疆域,我会替你守着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跺了跺脚,轻飘飘道: “以后,这里,就是新的界山!” 又抬手指着荒河岸边继续道:“在那,我要建一座城,就叫...” 微微一顿,余光瞥向云峥,叶仙语逐字逐句道:“剑气长城!” 第272章 剑仙迟暮 话落,叶仙语隔着云峥,又看向许闲,征询道:“小十一,你觉得如何?” 许闲怔了怔,抬手指向自己。 “我?” 叶仙语“嗯...”了一声,脑袋半歪。 许闲蹙了蹙鼻尖道: “我都行。” “嗯?”叶仙语长眉轻蹙。 许闲一本正色,竖起大拇指道: “剑气长城好,霸气!” 叶仙语眉梢露喜,眸中似是在说,算你识趣。 云峥乐呵呵的笑道:“剑气长存,剑气长城,听着倒是不错,那便随你们吧,呵呵!” 得到云峥的认可,叶仙语眼中的得意又浓郁了几分。 云峥说:“小十。” “嗯?” 云峥柔声道:“你去忙吧,我跟小十一有几句话要讲。” 叶仙语余光偷瞟了一眼许闲,点头应下。 “好!” 拱手一拜,行问道宗专属的剑者礼仪,叶仙语冲着云峥深深一揖到地。 “五师兄,仙语告退!” 云峥顿首,满目春风。 叶仙语悄然隐退,消失在了视野中。 一座孤峰上,只剩下了许闲和云峥,一老和一少。 以及山下滔滔荒河水,迎面飒飒晚秋风。 云峥话音潺潺,打破二者间的寂静。 “小十一,有些事情,你不想说,师兄我按理自不该问,可事到如今,我命无几,还是忍不住想问上一问,你权当是我不想自己活的太过糊涂,死后又后知后觉,当然,你若是不愿说,也可不说...” 许闲抿了抿唇,肃穆道:“师兄想问什么便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云峥稍稍错愕,继而眉梢弯弯,开口问道:“那年,你可是登上了神剑池?” “是!”许闲答。 “池中有剑几何?” “十二。” 云峥敛目,暗暗沉思,自言自语道:“十二剑,一楼十二层,一层即一剑,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剑楼开一层,你可取一剑,当下,你可取出两剑,一剑焚天雀,二剑黄泉葬,对否?” 许闲坦然承认。 “师兄明鉴!” “在让我猜猜,你的境界,怕是也与这剑楼有关吧?” 许闲点头道:“一楼一境,一境一剑。” 云峥听完,眼中满是欣慰道: “果然,我早该想到了,那盘残局被破,剑冢便以等来了属于他真正的主人。” 许闲未曾言语,因为他确实是剑冢之主。 只是目前为止实力尚弱,不可完全掌控剑冢罢了。 他同样不好奇云峥为何能够猜到,这其中关联,本就无需去揣测。 两道剑意,曾自剑冢涌出,如今自己唤出剑楼。 又恰好拔出了两柄神剑,其上剑意一模一样。 别说云峥了,就是山中那些阁老,哪怕是温晴雪,也能从中看出端倪来。 本就不足为奇。 并且。 他也不觉得一定要刻意去隐瞒,知道了便就知道了,无大所谓。 以后拔剑还要继续,知道了,也省得日后得宗门里,在因为此事,闹得人心惶惶。 “知道我为何把你单独留下来吗?” “师兄是有事要托付给我?” 云峥略一沉吟,徐徐道:“嗯...算不上托付,不过确实有些事情,要交代于你,免得我走之后,真就没人知道了。” 许闲不由下意识坐直了几分,竖耳以待。 云峥突然问道:“世间传闻,我问道宗山门之下,封住了妖,魔,精怪三族的大道气运,对此说辞,你信是不信?” 许闲压了压眉,认真的想了想,模棱两可道: “不知道,不过,这般谣传,举世皆知,想来并非空穴来风吧。” 既然云峥问了,这其中就一定有隐情。 再回想起自己成为剑冢新主之后,窥见问道宗山脉之下,除了斩妖,诛魔,噬邪之外,还有五柄仙剑的光蕴。 许闲敢断言,问道宗下,一定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否则。 许闲真不信,那些北海的妖,或者是东荒的兽,魔渊的魔,真会为一个扑朔迷离的谣言,不惜数次涉险,以损失寿元和修为的代价,试图偷渡问道宗长生桥。 云峥淡然一笑,言之凿凿道:“假的!” “嗯?”许闲有些懵。 云峥再问:“我在问你,普天之下,当今凡州,三万年不见仙升天,又是因为何?” 许闲自然而然回想起了登仙阁时叶仙语和自己说过的话。 谣传之中,有三种主流说辞。 其一:灵气枯竭。 其二:大道囚笼。 其三:仙封天门。 又忆起了昔日修蛇所言。 它说,在它的那个时代,即便成仙极难,却也并非没有机会。 而且,还时常可见仙人下凡,于这片人间,行猎杀之事。 它明确提及,当今凡州,天门被人封印了。 下界生灵成不了仙,仙也下不来。 至于这门是被凡州的人封了,还是上苍之上的仙人封了,他倒是也没说。 可如今云峥这般一问,许闲又这般一想。 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就瞬间闪现在了许闲的念头中。 他滚动喉结,于云峥注视下,略带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听云师兄的意思,莫非问道宗下,封的不是三族气运,而是凡州天门。” 微微一怔,语气加重道:“天门是师尊他老人家封的?” 云峥恍惚一刹,望向许闲的眼眸暗沉交杂,那张苍老的面容上,更是写满了复杂。 许闲期待的看着他。 心道:“莫非自己真的猜对了?” 所谓远行,本就不存在,只是对外的一种说辞。 实则师尊尚在山门中,四位师兄也在,只是去封印天门了。 在想起白泽所言,知道这件事的,怕不止云峥,还有白泽,甚至... 这是否就是问道宗屹立万年,哪怕师尊不露面也无人敢对问道宗下死手的原因。 这座天下的至强者知道内情。 比如三教。 比如魔渊里的大小祭司。 亦或者是北海里面那些妖仙? 云峥深吸一气,平缓思绪,不答反问道:“你为何会这般想?” 许闲眼珠转动,直言道:“猜的!” 云峥沉默了好大一会,目光也随之自许闲身上挪开。 少年试探追问:“师兄,我猜对了?” 云峥目光再次落向许闲,竟是鬼使神差的点头道: “嗯,对了一半!” 少年不解,“一半?” “你猜的,和我想的一样,可真正的真相,我也不清楚,所以,算你猜对了一半吧。”云峥怅然应道 “嗯?” 许闲更迷茫了… 云峥在袖口处摸寻了半晌,最后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古仆黑玉牌。 又拽过了许闲的手,于其恍恍惚惚中将玉牌强塞给了许闲。 并让其握紧。 “这个,你收着。” 许闲云里雾里,“这又是?” 第273章 少年意气 云峥松开少年手掌,神神秘秘道:“这是一个秘密。” 许闲错愕,目光游离于手中石牌。 古朴。 厚重。 毫无灵气波动。 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非要说些特别之处。 可能也就是看着年头有些长。 可话又说回来了,普天之下,哪一块石头的年纪它不大呢? 许闲眉头蹙起,小声念叨了一句。 “一个秘密?” 云峥望着远山云霞,慢悠悠道:“对,一个秘密,问道宗的秘密,这是当年师尊给我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守着这个秘密,谁也没告诉。” “师尊当年离开时,特意嘱托我,如果将来,我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宗门中有人破开了那盘残棋,又得了剑冢的认可,又恰好那人心性尚可,值得信任,就让我把这个秘密转告于他。” “若是没有,就让我带着这个秘密,一起死去...” “我等啊等啊等,等了九千多年,原本以为等不到了,不过上天待我云峥不薄,吾劫将至之时,你来了,呵呵...” 许闲沉默无声,只是突然觉得,这块石头重了些。 还有对那所谓的秘密,也不怎么好奇了。 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秘密不知道也吧。 因为,知道的越多,往往死的也越快。 云峥突然猛地剧烈咳嗽。 “咳咳咳!” 整个身子不停的发颤,苍老的面容倏尔间变得更加沧桑了些,压着嗓子,继续开口。 “我能告诉你的不多,其实师尊和四位师兄尚在宗门中,并未远行,不过师尊和四位师兄师姐与我年龄相仿,也恐大劫将临,寿元将尽,短则百年,长则数百年...” “我的洞府深处,有一扇石门,石门之上有一个图案,这块石牌,就是门的钥匙,你我想知道的答案,兴许就在那扇门后。” “凡州的未来…” “问道宗的未来…” “这个世界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真相…” 话音一顿,云峥虚弱的目光落在许闲之身。 眸中神色,正如举世斜阳,渐渐黯沉,继续道: “当然,我把它给你,不是让你一定非得打开那扇门,或是去追寻里面藏着的真相。” “师尊说过,只有当你觉得,你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对抗这整个世界时,又恰巧他的魂灯未灭,你便可打开那扇门,一直往前走...” “如果你不想,或者你觉得自己不行,那便和我一样,藏着它,或是带着它死去,或是等下一个你觉得可以托付之人出现,和我交给你一样,把这个秘密交给他。” “可惜时间不够了。” “你怕是无法像我一样好运,还能等到了。” “我说的,你可明白?” 许闲迟疑了片刻,点头道:“我懂!” 云峥欣慰一笑,不忘叮嘱道:“小十一,你要记住,首先,你是许闲,其次,你才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你要先为自己而活,在去想别的...” “小十告诉你的不一定全对,师傅是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师傅也确实说过,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可师傅他还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要做你想做的,而不是做别人觉得你该去做的。” “不管做什么,前提是你自己得想。” “你将来愿意逍遥天下,做个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的小神仙也好,或是执剑问道,做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人也罢,首先你要问你自己,想还是不想。” “不要强求别人,更别强求自己。” “道家有句话说的蛮不错的,道法自然。” “就是饿了吃,困了睡,不爽就骂,生气就干,得意我就飘,失意了我就发飙.....” “总结起来,也是四个字。” 云峥卖了个关子。 许闲静静等待着。 云峥忽而一笑,“老子乐意。” 许闲簇眉,乐呵一笑。 “呵呵!” 云峥又说:“就像我这一次,横扫大荒,就是老子乐意,反正都要死了,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既爽了我自己,不留遗憾,又斩了蛮荒五千年的气运,得了个好名声。” 云峥话音一顿,问道:“这叫什么?” 许闲略微思索,下意识的蹦出一句来,“了却人妖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云峥稍怔,仔细品味,暗自默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哪里都对。 故而爽朗一笑,“没错,讲的好,说到我心坎上了。” 许闲苦涩笑笑,他想笑,可一想到云峥的结局,他又笑不起来。 云峥叹了一声气,摆了摆手道:“行了,该唠叨的我都唠叨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就这样吧。” 许闲握紧石牌,在其面前晃了晃,“师兄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云峥抬手拍了拍许闲的肩膀,又轻轻用力捏了捏,“好小子,好少年啊,可惜你生的晚了些,不然师兄能多护你些时日,现在,也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许闲挑眉,大气蓬勃道: “师兄大可放心,这普天之下,自称仙人者,于我眼中,不过都是些过江之鲫罢了,不值一提。” “他们比我生的早,不是什么王不见王,而是这举世强者,皆在避我锋芒。” 云峥身躯一震,枯瘦如柴的指尖不受控制的抖动数下。 浑浊却深邃的眼眸里,似有精芒晃动。 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小师弟,竟是有那么一瞬间,错愕失了神。 天下仙人皆如过江之鲫,不值一提。 生的比君早。 不是王不见王,而是避吾锋芒。 何其霸道。 何其张扬。 李青山喜欢装逼。 许闲也喜欢装逼。 云峥知道,许闲又在装逼,可这逼装的,哪怕是他,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狂! 狂得没边的狂! “师兄这般看我作甚,我说的不对?”许闲问。 云峥回神,转而啧舌,莫名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这个逼,装的好,师兄自愧不如。” 许闲稍愣。 这都能看出来? 云峥又说:“怕就往后退,问道宗的剑还能在护汝等一万年。” 许闲尴尬。 “额...” “这句说的也不错。”云峥继续赞许道。 许闲挠了挠头,讪讪道:“话赶话罢了。” 云峥笑谈,“今日之后,整座天下都会记得,你许闲的神剑和我云峥的剑气,记得我问道宗,忌惮我问道宗。” 许闲没有否认,反倒是是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云峥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储物袋,说道: “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第274章 落雪! 数个顶级储物袋,就这般凭空落在了许闲的膝间。 随手拿起来一看,少年顿时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寒风。 “嘶~” 满是不可置信的望向云峥,试探道: “这些…都给我?” 云峥抖了抖宽大的青衫绣袍,慢条斯理道: “你师兄我这一生,平淡的就像一壶白开水。” “少年时,痴迷剑道,苦修数百年,不曾问红尘。” “我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听闻中原的人类正与北疆的妖兽,精怪,魔族大战,领头的便是昔年同样年少的师尊。” “只是彼时师尊已是渡劫圆满的圣人,而我由且只是岌岌无名的大乘境罢了。” “我在人间行走了些日子,听闻很多关于师尊传闻,那时候,听到世人最常说的便是,剑道彼岸谁为巅,青莲剑仙李太白。” “怀揣着好奇和期待,我自中州入北境,想要一窥这位传说中的剑道强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赶到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远远的见了师尊,出了最后一剑,也是那一剑,令我折服至今。” “那一剑,便是青莲剑歌最后一式,万莲并蒂。” “接天莲叶无穷碧,倾世荷花别样红。”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剑...” 云峥本以浑浊暗沉的眼底,莫名泛起浮光,神采奕奕,似是枯木逢春,里面写满了对逝去回忆的向往,和对剑祖的崇拜。 他的话音微微颤动,却又急转直下,眼中神芒转瞬褪尽,又被无限的遗憾装填。 就连话音里,也浸满了淡淡的悲伤。 “可惜,我来的太晚了,只看到了那一剑。” “也是那一剑后,兽族溃败,魔族投降,精怪俯首。” “撼啊!” “当时我在想,若是我能早些出山,是否就能同师尊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剑荡北疆,让万族臣服。” “然…来晚了就是来晚了。” 云峥苦涩一笑,遗憾逆成悲凉。 可他的话音却并未停止,仍在娓娓而谈。 大有一种要以一日之功,道尽平生的凄凉。 “后来师尊建立了问道宗,我加入了。” “我发誓,穷极一生,也要成为师尊那样的剑修。” “师尊念我心诚,又觉得我有几分聪慧,便勉为其难,将我收入门下。” “更是在后来,将宗主之位传于我。” “至此,我便是问道宗的第二任宗主。” “往后的日子里,我依旧追寻剑道,从未离开问道宗半步,世人知我,无非是那一年,我渡雷劫,连出三剑,斩开雷霆入渡劫。”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中原里的人,知道了我的存在。” “剑祖名下,排名第五。” “在后来,我将宗主之位,传給了你六师姐后,便归于祖山,不问人间事,如此细数下来,已有数千年之久。” “世人知我者不少,晓得我名号的却不多。” “我的前半生,都在宗门中度过。” “身为渡劫境的我,对于俗世外物本就不屑一顾,所以毕生资产唯独一柄仙剑而已。” 说到此处,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余光徐徐落向许闲。 目光柔和了极多,有那么一瞬间,许闲感觉,云峥和俗世红尘里,弥留之际交代后世的老头并无不同。 他温声笑道:“可听风来自剑冢,早已择我为主,我死之后,它总归也是要回剑冢的,说来说去,你师兄当真是两袖清风,一贫如洗。” “好在,这次入大荒,杀了不少妖,虽然有些被剑气撕碎了,有些被你那焚天雀的剑焰烧没了,留下的不多,倒都是些兽皇,兽神,应该值点钱。” “师兄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些全当就是我替师傅给你的见面礼吧。” “有用则了。” “无用亦了。” “你莫嫌弃。” “我也不糟心。” 许闲捧着手里的几个储物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刚刚粗略扫了一眼。 储物袋中,足有兽皇不下百头。 兽神不下八头。 还有一对翅膀,通体雪白,染着淡金色兽血。 若是他没猜错,这百分百是白泽的那对翅膀。 给这么多东西,却说的这般委婉。 让他当真无地自容。 许闲就是脸皮在厚,这个时候也难以淡定。 让他理所应当的收下,他还是有些芥蒂的。 便推辞道:“师兄言重了,这...属实太多了,我受之有愧,要不还是和师兄师姐们分了吧,或者上交宗门?” 云峥摆手道:“我晓得你缺钱,否则你也不至于跑这大荒打了四年的铁,这是师兄我个人给你的,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种托举吧,你就莫要推辞了,当然,至于你将来如何使,自己用,还是送人,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与我无关...” 许闲语塞,索性抱拳一辑,道一句谢后,选择沉默。 “多谢师兄!” 心里却是暗道,“放心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峥感叹,“可惜,那老兽跑的太快,倒了还是没能把他弄死,也算是遗憾吧,人生总是该有些遗憾的。” 许闲沉声道:“已经够了,五千年内,妖族难成大器。” 云峥宠溺的看了少年一眼,仅此一眼,似是所有的烦恼和遗憾,便已尽数消散。 抬眸远眺青云端,斜阳里,感慨道: “夕阳,真美啊!” 许闲抬眸一眼,又望老人。 “是啊,真美!” 可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忽地。 风起。 自远方而来,荡过荒河,拂过山岗,最终撩起了云峥白发,少年青丝。 苍苍老翁目渐深沉,声音豪迈,迎风而诵。 “杀尽东荒百万妖,腰间宝剑血犹猩。” “苍生不识剑仙面,只管哓哓问姓名。” 其声郎朗,滔滔回响。 云峥盘膝正坐,仰望长空,看着浩浩苍穹,渺渺云霞,慢慢的闭上了眼。 白眉轻舒,老人带着一浅笑,好似菩萨闭目。 “秋风本无怜叶意,岂能允我再少年。” “生若青云直上,踏岁月峥嵘。” “云峥此一生…” “无憾!” 声音很轻,需细细听。 声方落时,风似乎大了些,迟暮的老翁,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吹散了开来。 斜阳落尽,晚风极凉。 借着最后一抹昏黄,三千里镇妖渊上,一场大雪说下就下。 那雪花洋洋洒洒,伴着风声不休,荒水不息。 少年坐在山巅,巍然不动,任烈烈长风灌耳,任簌簌飞雪落了满头,满肩,满身... 他僵硬的抬起头,目蕴红潮,不知是雪太大,还是风太寒。 他缓缓的伸出手,试图接住那漫天落雪,喃喃自语,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那日。 黄昏。 大雪。 剑仙陨,秋白首,少年起身,朝天一拜,高声而诵。 “问道宗,” “一代弟子许闲,” “恭送云峥师兄!!” 第275章 古钟悲,仙剑归 叶仙语接住一片白雪,捧在眼前,细细端详,喃喃低语,“问道宗一代弟子,叶仙语,恭送云峥师兄!” 李青山负手立在山巅,青衫如昨,沉声道: “问道宗二代弟子,李青山,恭送云峥师叔!” 温晴雪下意识握紧了锁住瑞兽的铁链,垂下眉眼,“问道宗三代弟子,温晴雪,恭送师祖!” 药知简一改往日放荡不羁的洒脱,正衣冠,抚长袖,对着漫天大雪,拱手一揖。 “恭送老祖!” 镇妖渊的雪夜里,一道刺眼的白芒,自荒河岸起,疾驰向西,若彗星横空而过,转瞬百里,千里... 仔细看。 赫然可见,那是一柄仙剑,拖曳起倾世的剑光,斩尽飞雪而回。 镇妖渊,斩妖城,人们无不驻足仰望,痴痴凝视。 先是下了一扬大雪。 又听到了少年之声。 接着一柄仙剑,西归问道。 他们惊讶,错愕,转瞬明悟,私语不断。 “下雪了。” “是许闲的声音。” “这是?” “仙剑,仙剑归峰,问道宗有老祖陨落了...” “陨落?” “是那位剑仙吗?” 无数的猜测与妄议交杂,答案显而易见。 不同于中原修士的恍惚与茫然,问道宗的弟子们,心中犹如明镜。 小师祖的声音。 横空而归的剑。 云峥师祖。 第五老祖。 死了! 即使无法接受,哪怕猝不及防,尽管毫无准备,可事实已然如此,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老祖真的走了。 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向仙剑归去的方向,于漫天寒雪中,目送那道炽热的剑意。 或是如温晴雪般小声呢喃,或是如药知简郑重一辑,亦或满目通红,哽咽出声,亦有多愁善感者嚎啕而泣,声泪俱下。 或大声。 或小声。 或断断续续。 或吐字清晰。 “恭送云峥老祖!!” “恭送云峥老祖!!” “恭送云峥老祖!!!” 不时能听到,斩妖城内外,有人叹息,感慨一代剑仙,陨落人间。 “可惜了。” “荡大荒者,剑仙云峥…” “强悍如此,亦逃不过生死轮回吗?” “问道宗少一剑仙,四座天下少一劲敌。” “速速回秉宗门,云峥已于今夜,陨落荒河岸!” 远在数千里外的北境腹地,问道宗山门处。 仙剑尚未归,然仙阁五层内,第三排,顺数第五的长明灯突兀熄灭。 整间暗室,顿时暗沉了几分。 留守阁中弟子。 第一时间察觉。 先是自我否认,不肯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后几番确认,咬着牙,攥着拳,爬上仙阁之巅。 时方入夜,星河斗转。 他禽泪撞响了天剑峰上的古钟。 “咚...” “咚...” "咚...." 问道宗山门前,长生桥头备战数日的问道宗弟子们,霎时被钟声吸引。 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天剑峰的方向。 眼底于平静中不安,又于不安中慎重。 三声时。 如扣心门。 六声时。 忧心如焚。 九声时。 焦眉愁眼。 十二声。 举宗断肠。 十二声,一连十二声,仙阁五层有灯灭,两位客卿人犹在,若是无错。 不日,铸剑峰天外天,便可见那仙剑归,亦可再听古钟悲。 就在举宗沉沦,恍恍惚惚之时,远山钟声落,长鸣嘶泣声。 “问道宗四代弟子,明灯台,恭送云峥老祖,魂归上苍!” 一声长诵,撕裂心神。 举宗弟子,寂静无声。 云峥老祖。 第二任宗主。 剑阁第五把交椅。 剑祖名下,第五弟子。 问道宗八千多年的实际掌舵人。 薨了! 虽然,他们心中早有猜测,情报本就于几日前送回,云峥老祖一人一剑,只身一人杀入大荒。 却无人想到,此一去,竟是一去不归。 短暂寂静,悲伤弥漫,寒轶于人前,直面东荒方向,拱手一辑。 “恭送老祖,魂归上苍!” 七峰十三堂,举宗数万弟子,整齐划一,拜东方齐呼。 “恭送云峥老祖!!” “恭送云峥老祖!!!” 其声滔滔,其声郎朗,回荡在夜幕下,问道宗的千山之间。 那夜凡州的夜空里,举世强者,皆窥见了一颗古老的星辰悄然熄灭。 掐指一算,窥其意,明其实。 有人叹息,多愁善感。 “可惜了,可惜了...” 有人垂目,感同身受。 “仙门不开,我辈修士,终是难逃一死啊。” 有人讥讽,幸灾乐祸。 “呵...云峥啊云峥,我原本以为,问道宗又出了一个李太白,没成想,不过是你的垂死挣扎罢了。” 东荒腹地,神月潭底,奄奄一息的白泽和几尊遍体鳞伤的兽神,窥见这般一幕。 眼中阴沉似是滴出了血。 一兽说:“死的好。” 一兽附和,“天不弃吾族。” 唯有白泽嘶哑道:“将死之身,毁我东荒至此,云峥,你好生狠毒。” 西天魔渊。 连日来,大祭司难得露出一抹笑意,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道出一字好来,听得四周魔族子弟,一头雾水。 “好!” 魔渊之外,雷云澈举头望天,喑哑道:“师兄,走好...” 剑仙拂袖转身,携漫天雷霆,消失不见,魔渊重见天日。 北海之滨。 苍苍老者手持血帆,垂下了头。 白发汉子抹掉血迹,殷红了眼。 断剑山脉的孤峰上。 当一阵风吹过时,江晚吟哭了,她在身前洒下一杯茶。 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心口,低着头,宛若幼兽呜咽。 “自今日始,我…没人疼了。” 那一夜。 仙剑归来是子时,古钟又鸣,举宗默哀。 那一夜。 镇妖渊捷报送回来时,临近天明,无声庆祝。 他们赢了。 大胜! 可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问道宗解除战备状态,弟子散去,各司其职。 药老回了百草园,阮老回了铸剑坊。 两位客卿相约,一起去了葬剑峰。 得知许闲无碍。 张阳,林浅浅,药小小悬着的心落定... 那一夜。 镇妖渊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破晓时,已是千山覆雪,清白一片。 放眼望去,人间干净,不染纤尘。 那一夜。 少年淋雪,沐风,听潮,一坐到了天明。 后来,听人说,那一年的镇妖渊。 秋去极早,春来极迟。 第276章 归去 叶仙语去而折返,步子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之声。 雪仍然在下,少年白了头,一动不动。 他的身侧空无一物,只是怀中,抱着一件剑衫,上有破损的痕迹,也染了些洗不净的血迹。 叶仙语站在她身侧,轻声道:“天亮了,启程回宗吧。” 许闲抬头,长睫抖动,几许积雪簌簌落下。 “你呢?” 叶仙语望着天外说:“今年镇妖渊冬天来的太早了些,风又寒,我怕不太平,留些时日。” 许闲稍稍拧眉,“你一个人,能行?” 叶仙语余光一瞥,示意远处一座小山头,那里亦有一道人影,俯视荒河。 “不是一个人,还有你七师兄呢。” 许闲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便见了七师兄,似是一将军,寒甲斗雪。 后者应是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目看来,冷峻如峰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倒是冲着许闲,稍稍点头示意。 许闲顿首,礼貌回应。 七师兄,雷云澈。 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活的了。 好奇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叶仙语答:“昨夜便就到了。” 许闲哦了一声,蠕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后站起了身来。 将怀中云峥仅剩的衣服小心翼翼叠好,捧在怀中,苦涩道: “就剩下一套衣服了。” 叶仙语深吸一气,意味深长道:“生于天地,归于天地,来时孑然一身,走时了无一物,这本就是师兄一直在追寻的道。” 许闲挑了挑眉。 道理他都懂,可于他的观念里,还是觉得,死后若能留具全尸,自然是极好的。 可云峥修道数千年,早已是那山上仙人,陆地神仙,人间圣人,自然不能和凡人相提并论。 叶仙语侧着脑袋,往许闲身前凑了凑,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很伤心?” 许闲瘪了瘪嘴,这都多于问,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 “有点。” 叶仙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许闲随口问:“你呢,你不伤心?” 叶仙语言不由衷道:“还好。” 许闲切了一声,一副信你有鬼的神态。 叶仙语说:“师兄死得其所,已无憾事,我们做师弟师妹的,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她望着天,素雪飘落,欣然笑道:“再说了,师兄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我们难过。” 许闲没有反驳,只是将叠好的衣服收入了神剑池中。 “衣服我带回去,给师兄在归道坡上立个衣冠冢吧,虽说这天下青山都一样,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可若是能落叶归根,总归是要好一些的,往后逢年过节,也能给他上炷香,烧点纸什么的。” 叶仙语半眯着眼,“嗯...你这话说的,倒是挺漂亮的还。” 许闲苦涩笑笑道:“师兄宁可舍命一战,也不愿碌碌苟活,他一定是想让世人记住他,世间有剑仙,其名云峥,既是如此,那就更不该被忘记了,立一座碑,让问道宗铭记他一万年,而我,便守问道宗一万年。” 叶仙语眸中神色明暗交错,目光来回巡视许闲之身,往前一凑,忽而一笑,伸出小拇指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许闲怔了怔,只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将快要怼到自己脸上那叶仙语的手扒开,道一句,“幼稚!” 叶仙语撅着嘴,悻悻作罢。 许闲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对了,那头瑞兽,如何处置?” 叶仙语懒懒道:“人你抓的,你自己看着办呗。” 许闲再问:“要活的,还是死的?” “说了,你自己拿主意。” 许闲欲言又止。 “行。” 说罢辞别道:“那我就先带人回去了,这里,就交给师姐和师兄了。” 叶仙语点了点头。 “嗯,去吧。” 许闲余光看向远山的雷云澈,又匆匆收回,踩着落雪,下了山坡去。 身后叶仙语突然喊道:“小师弟,你说的话,我可记下啦!” 许闲没有回头,只是淡然一笑,抬起手,挥了挥。 “我在山中,等师姐归来。” 叶仙语抿唇笑笑,轻语一句,“这小十一,还真是越来越稳重了。” 许闲回到了灵丹城,此地早已妖去城凉。 在风雪的肆虐中,更显萧条。 温情雪还在原地,应是等了一夜。 红发小子铁索缠身,蹲坐一墙角,身上还是那件破损的布衫,浑然像一乞儿。 倒是那头红发,就似火苗似的,不屈的向上漂浮着。 雪落不沾。 风吹不乱。 本在闭目养神的他,察觉到许闲靠近,缓缓睁眼,隔空看来,眸底之中,一丝破碎和空洞随之扑面。 它蓦然的盯着许闲。 窥探不透其在想啥。 只是。 他的眼神总给许闲一种强烈的感觉。 它并非是一只刚生的瑞兽,反倒是更像一尊活了极久的老怪物。 似乎比那修蛇还要久远。 兴许只是错觉。 许闲也无心细究。 如何安置。 尚是难题。 许闲刚落地,温晴雪便迎了上来。 “小师祖。” 许闲嗯了一声,环顾四周,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温晴雪一一交代道:“峰主昨夜就带人回宗了,药知简也先行回去了,山门中的弟子,大部按宗主之令连夜赶回了宗门,至于其他人,也都退回了斩妖城。” 许闲点头,以示知晓。 接过温晴雪手中的寒铁锁链,淡淡说道:“我们也走吧。” “去哪?” “先回斩妖城,再回宗门。” 温晴雪没有多问,迈步跟随。 红发小子起初有些抗拒,没有要动的意思,许闲寒眸一扫,阴森森的警告道: “我心情不好,不想被炖汤,你最好老实点。” 红发小子自知惹不起,也不敢触少年的逆鳞,无奈妥协。 像条狗一样,被许闲牵回了斩妖城。 斩妖城虽然没被此次战火波及,可此时此刻,却也难掩萧条之景,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喧闹。 城中的人走的七七八八,街道商铺门户紧闭了大半。 寥寥无几的猎妖人,东一堆,西一堆,大多还喝得烂醉如泥。 镇妖渊的破败。 同样预示着斩妖城的落幕,恐再难现往日盛景。 许闲刚回到铸剑坊,远远便见了周亚山和几位铸剑师等候在此。 主动迎了上来。 “许大师。” “许大师。” 许闲目光徐徐扫过,回应道: “大家都来了?” 第277章 辞别斩妖 灵炉,铸剑台,是师傅给的,得带走,许闲念旧。 至于其它的,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拿的。 周亚山等人便就安静的从旁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许闲,眼神之中,尽是推诿,却又始终无一人上前开腔。 许闲直言不讳道:“想说什么就说吧,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噎着藏着...” 周亚山硬着头皮开口道:“许大师,那我就直说了,你和我们约定的一年之期眼瞅着就要到了,可目下斩妖城成了这副光景,你看...” 点到为止,周亚山并未将话挑明。 许闲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手中动作微微停滞,抬头看向坊外。 落雪纷飞,长街清冷,叹了一声气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这才半个多月的功夫,谁能想到,如日中天的斩妖城,竟会变成这副凄惨的光景。” 话音就此停顿,许闲又看向十人,微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此事非我食言,只是你我皆料不到会突遭此横祸,非尔等所愿,亦非我所愿。” 周亚山等人听闻,亦是叹息连连。 “你们若要怨我,便怨吧,总归是我食言了。”许闲说。 周亚山连忙表明来意道:“我等绝无此意,许大师说的没错,如今这等局面,谁也想不到,自然怪不得许大师,今日来,我等也不是兴师问罪的,就是想着共事一扬,许大师也未曾亏待过我等,将心比心,既然干不下去了,便来和许大师说一声,好聚好散,各回各家。” 许闲稍稍错愕,目光浮动,徐徐扫过众人。 众人眼神真挚,以示确认。 “你们当真是这么想的?” 周亚山肯定道:“自然!” 许闲失笑出声,“如此,倒是我许闲以小人之心,夺诸位君子之腹了。” 众人咧嘴。 “许大师说笑了,我们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不是。” 有一说一。 当初他们确实被许闲整得挺惨,可归根结底,是他们先动的手,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后来。 许闲虽然趁人之危不假,可许闲也实打实的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就好比他在沙漠中给了他们一杯水,走出沙漠后,让他们每人还十杯。 虽同样是水,差了十倍。 可在那杯救命的水面前,十杯水自是不值一提。 许闲待他们,的确不薄。 如今发生了这等事,始料未及,是损失了,可却也怨不到少年的头上。 而且,经此一役,他们对于许闲,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敬重。 两柄神剑。 横荡八荒。 那句退后。 犹在耳畔。 能与这样的人共事,将来说出去,也不失为他们的一笔谈资不是。 许闲收拾完家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众人面前,深吸一气,坦然笑道: “也罢,难得诸位能这般开明,那就这样吧,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往日契约就此作废,我们好聚好散。” 周亚山带头说道:“全听许大师安排。” 许闲袖口一挥,面前凭空显化出十个储物袋,而后在其灵力的控制下,一一飘向眼前十人。 十人懵懂接过,“许大师,您这是?” 许闲说:“这每个储物袋里,都装着两具七阶兽帝的尸首,你们一人一个,是遣散费,赔偿金,还是酬劳,都可,或是我最后给你们的补偿。” 十人浑身一震。 就连一旁的温晴雪,眼中神色也下意识的变化。 七阶兽帝全尸。 两具。 这价格可不菲。 而且。 若非此一役瑞兽露头,兽帝,兽皇,乃至兽神频繁现身。 平日里,兽帝级别的存在,可遇而不可求。 妖兽的价格,随着品阶是翻倍增长的。 五阶只是一千多灵石。 兽王一头就能卖数万灵石。 兽帝。 不说百万,大几十万,随便出手。 两头,绝对百万往上。 “许大师,这也太贵重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受宠若惊,意外之喜不假,委婉的说辞有,惊呼声也不少,可十个人却无一例外,只说了前半句,太贵重了。 却谁也没说后半句,我们不能要。 眼里。 都是对兽帝尸体的渴望,和对金钱的迷恋。 那样子,生怕说句客气话,许闲还就真不给了。 许闲又岂看不透他们那点小心思,摆了摆手,“行了,给你们,就拿着,我换个安心,你们也得个欢喜,一举两得的好事。” 十人匆匆忙忙收好储物袋,小心翼翼装好,一个个嘴角咧到了耳根上。 “许大师盛情难却,我等就不推辞了。” “多谢许大师!” “多谢许大师!!” 诸君道谢,不胜欢喜。 温晴雪从旁,满目鄙夷。 都说男人贪财好色,还真是半点不假。 许闲面向众人,拱手抱拳,“既以两清,诸位,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众人匆忙回敬一礼,言辞各不同。 有告辞的,道一句。 “后会有期!” 有送行的,说一声。 “许大师慢行。” 也有多愁善感的,出言慰问道: “许大师,您师兄的事,还望节哀...” 许闲一一受下,带着温情雪和红发小子,扬长而去。 只留下这一座传奇的铸剑坊,淹没在这扬大雪之中。 十人目送...神色各异,言语不同。 “许大师,真乃少年英豪也。” “都说问道宗满宗皆君子,唯许闲小人尔,现在看来,传闻皆虚,许闲才是真正的君子,仗义,豁达,何出其右?” “我有预感,不出百年,这座天下乱与不乱,皆由许大师一言以定。” 周亚山沉声而道:“我看,无需百年。” 离开斩妖城,刚过界山,便见一人迎面而来,说是等候多时。 青山走时刻意交代,留一云舟,护送许闲回宗。 邀请许闲登船。 许闲自不推辞,登舟扬帆,远航回宗。 连日征伐,操劳过度,确实有些疲倦。 云舟之上。 红发小子安然自若,蜷缩成团。 温晴雪倒是有几分醋意,常挂眉间。 少年察觉姑娘心思,便问:“小温,何事让你闷闷不乐?” “没。” “是觉得我不该给他们东西?” 温晴雪违心道:“小师祖财大气粗,弟子可不敢乱言。” 许闲乐呵一笑,抬手递了一个储物袋过去。 “挪。” “什么?” “这是给你的。” 温晴雪懵然接过,神念一扫,稍稍惊愕。 “干嘛给我这个?” 许闲抿唇一笑,耐人寻味道:“这里面是三头,比他们多一头。” 温晴雪眨了眨眼。 许闲再道:“省得你吃醋。” 温晴雪面颊一红,否认,“谁吃醋,我没有?” 许闲以读乱回,啧舌道:“啧啧,我也服了,你吃外人的醋也就罢了,男的醋也吃。” 温晴雪温怒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许闲手一伸,“不要还我。” 温晴雪白眼一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278章 御兽印 甲板上,许闲唤出了小书灵,询问了其一些事情,以便决定如何处置眼前这只所谓的瑞兽。 “它能过长生桥吗?” 小书灵说:“剑冢认主,剑楼开了两层,虽然主人现在还无法直接控制剑冢里的剑,但是剑冢的剑多少还是会给主人一些面子的。” “也就是说,能过?” 小书灵点头确认道:“能,主人只要跟那柄斩妖说一声便可。” 提起斩妖剑。 许闲记忆犹新,当初那柄剑,离自己只有零点零一米。 摸着下巴,轻喃道:“那就行。” “主人打算养它?” 许闲模棱两可道:“不知道,此事还是得和宗门里的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自己是问道宗的小师祖,自当为表率。 有些事情,还是得按规矩来。 师姐虽以默许,未免遭人诟病,许闲想,回去召集众阁老商量着来。 能养自然最好。 这可是瑞兽啊。 养好咯,将来就是一个得力的打手。 小书灵本就与许闲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少年的打算,提醒道:“我可得提醒一下主人,这玩意,可没那么好养哦。” 许闲蹙眉,“怎么讲?” 小小书灵拧着眉头,老气横秋道:“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这家伙,不像是刚诞生的先天之灵,嗯...倒是更像是沉睡极久的某个老家伙,苏醒了。” 许闲心中一紧,下意识道:“莫非和那修蛇一样?” “不好说。” 许闲短暂沉思,目光下意识看向甲板上的红发小子。 原来不止自己有这样的错觉,就连小书灵也有。 许闲也不止一次怀疑,这头血鹿的来历。 说话也好,眼神也罢,一点也不像那刚问生的瑞兽。 它更有灵性,也更懂人性。 甚至。 许闲猜测过,是否是因为近些年来,镇妖渊里人妖杀伐愈演愈烈,死的人妖太多,挥洒下的鲜血滋养了它,所以它苏醒了。 虽然想法有些天马行空。 但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小书灵继续自顾自的分析道:“说它不是瑞兽吧,偏偏它生时,镇妖渊三千里天幕,突现天妖祥瑞,可要说它是吧,我也说服不了自己,看不透,总之,这家伙很危险就对了。” 小书灵不忘自问自答道:“因为未知,等于危险。” 许闲略显无语,却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连小书灵都看不透,足以证明,此物不凡,别到时候没养熟,反咬自己一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有风险的事,能不干就不干。 心一横,便意念交流道:“那就宰了,吃肉喝汤算了。” 小书灵瘪着小嘴,小声道:“杀了,有点浪费。” “总比白养强。” 小书灵认真的想了想,娓娓道:“昔年上界有一宗门,名曰御兽仙庭,此宗世代御兽,有一门秘术,失传已久,名曰【御兽印】,若是主人能以此术与它缔结契约,便可无后顾之忧。” “御兽印?”许闲来了兴致,小声重复。 小小书灵解释道:“是的,御兽印,生死契约,主死兽亡。” “你会?” 小小书灵摇头道:“我不会,但是我记得些心法口诀,可以教主人,就是不晓得,主人能不能学会。” 小书灵表示担忧。 御兽印。 是秘术神通。 品阶不低。 乃是神级功法。 前主曾经用过,故此它才有幸记得。 至于许闲能不能学会,那还真不是它能控制的事情。 许闲哪管那些,催促道:“你管那作甚,速速道来,我一试便知。” “行吧!” 小小书灵妥协。 将记忆深处的御兽印拓下,悉数转交许闲。 许闲细细阅读后,便于船上尝试领悟其中玄妙,掌控其中精髓。 [御兽印·神阶中品] 学会后,可御万兽,兽死主生,主死兽亡,简单点讲,这就是一门专门用于和妖兽签订主仆契约的禁咒。 不止适用于兽。 修炼至大乘,甚至可与万物缔约。 不过此咒亦有限制,一旦缔约签订,此生此世,便不可逆。 无法作废,而且,一个人,一生至多只可缔约三个目标。 好用。 却也限制颇多。 不过用于缔约一只瑞兽,倒是也不亏。 许闲盘膝入定,吐息徐徐,尝试领悟御兽印... 红发小子的眼底,却是泛起阵阵血芒。 不时警惕的窥视少年,就在刚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 他数次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死。 生。 死。 生。 来回切换,一切皆源自于少年念头的变化。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许闲为何一会想要他死,一会又想要他生。 很矛盾。 神经分裂? 不过,现实却无不在告诉他,眼前的许闲,极度危险。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他万万不该落在这少年的手中。 至少落在东荒那群妖的手里,自己指定能活。 留得青山,自有柴烧。 可现在落在这小子手里,自己能不能活,还真不好说。 似是察觉到他对许闲动了杀心,一直在闭目蕴神的温晴雪徐徐睁开了眼。 清冷的眸子冷冷扫了过来,环抱的长剑动了动。 似是警告。 亦是敲打。 红发小子不屑一笑,眼中满是挑衅。 温晴雪默不作声,再度闭目。 红发小子摇头冷笑,“小丫头片子,还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 云舟一日一夜奔袭,于次日清晨,停靠在了问道宗山门外的商堂码头处。 许闲交代温晴雪看守好瑞兽,独自一人,趁着清晨,过一剑峡,而归问道宗。 时隔四年。 在回宗门。 所见青山如故,似乎并无不同。 许闲并未耽搁,径直找到了李青山,提及瑞兽之事,并说出了自己想法。 李青山拧着眉头,肃穆道:“养,怕也只能在山门外养。” 许闲直言,“这你先不用管,你替我召集山中阁老,剑阁一议。” 李青山没有继续追问,点头应下。 临去敲响剑阁阁钟之前,李青山还去了一趟祖峰,求见了山中唯一归来的老祖,江晚吟。 江晚吟知晓之后,与李青山同行,共同前往剑阁。 另一边。 许闲则是抽空回了一趟醉晚居,直奔灵药田。 十亩灵田,长势喜人。 田中有人,晨理荒秽。 少年轻唤一声,“小小。” 小姑娘于药田中起身,见了来人,满目欢喜,小跑而来。 止步身前,拿着铲子,仰着脑袋,眯着眼睛,笑嘻嘻道: “小师祖,你回来啦?” 第279章 阁中议事(一) 药小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没啊,我几日前,才刚吃了药。” “那就行!” 药小小忙追着问:“小师祖,听说你带人杀到了荒河岸,有没受伤啊?” “没!” “那只瑞兽呢?小叔说被你逮到了。” “嗯。” 药小小瞪着眼珠,怒冲冲道:“宰了没?” 许闲不答反问:“你想给它宰了?” “当然。” “为啥?” 药小小气呼呼道:“镇妖渊死了那么多人,闹得这么大,连第五老祖都没了,不都怪这家伙,都是他害的,它不该死吗?” 许闲摇头笑笑。 “不对吗?” 许闲拧了拧眉头,耐人寻味道:“嗯...也不能说错,却也算不得对。” 药小小糊里糊涂,“啥意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药小小若有所思,小声重复了一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倏尔。 远处山峰,传来古钟鸣,一连九声,唤醒旭日,药小小思绪停留,抬眸看去。 “是剑阁的钟。” “是啊,剑阁的钟。”说完不忘了补充道:“我让人敲的。” 药小小如坠云雾,“嗯?” 许闲没有隐瞒,直言相告道:“商量一下,那只血鹿,是活,是死。” 话罢。 不及小丫头回应,许闲便已扬长而去,“我先去了,回头再来找你,别乱跑。” 药小小愣了一会,道一句知道啦。 挠了挠头,云里雾里。 “活的?” “死的…” 小姑娘眼眸忽而明亮,睿智道:“我懂了,小师祖打算养它。” 剑阁钟鸣。 举宗瞩目。 不过却并无往日的喧闹和哗然,总归近些时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钟鸣更不止一次了。 剑阁的。 剑冢的。 仙阁的。 还有执剑峰上的战钟... 报丧,备战,仙剑归来... 毫不夸张的讲。 这半个月来,问道宗的古钟声响起的次数,以胜过往常百年之和。 何况。 今日鸣的还只是剑阁的钟。 镇妖渊一役,云峥老祖升天,问道宗大胜而归,妖族退败三千里镇妖渊,界山前移至荒河岸。 举世哗然。 东荒与北境,维系了万年的平衡被打破。 连日来,斩妖城里,人心惶惶,中原云舟来往密集,宗门弟子凯旋回宗,很多事情,尚且未曾尘埃落定。 阁老议事。 本就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山中弟子听闻,无外乎小声揣测,低声议论,此战之后,宗门打算如何,处置东荒乱局。 对于整座天下的布局,又该如何调整。 “宗主回来了?” “应该吧!” “小师祖按理也该回来吧。” “谁晓得呢?” “听闻东荒,经此一役,兽神陨落大半,恐五千年不得出,不过妖瞳灵眸坠毁,一纸契约撕碎,以后斩妖城怕无法在做我北疆的屏障了。” “瞎操心,别猜了,老祖们自会有应对之策。” “嗯嗯...” 问道宗。 问剑峰巅。 剑阁所在,钟鸣之后,回到山中的十余阁老,除了三位客卿,悉数赶来,眨眼即至,已入阁中。 反倒是许闲,回了一趟执剑峰,故此姗姗来迟。 他走进阁中时。 大堂两侧,已经站着十余人影,其中大半都是熟悉的面孔。 李青山,寒轶...还有其余的,灵丹城头,许闲见过,认得样子,却叫不上名号来。 此一役。 八境阁老,除了三位客卿,和留守山门的铸剑峰峰主寒轶,其它人都去了。 索幸,除了云峥,剑阁阁老,无一人亡。 十余人面色各有不同,却又难消憔悴,迟暮龙钟,见许闲来,皆行作揖之礼。 “拜见小师叔!” “拜见小师祖!!” 许闲微微顿首,以示回应,后迈步向前,横穿大殿,直上二层台阶。 那里。 十一把交椅排成一排,顺序第六,上有一人,是一妇人,亦是姑娘。 长发随意盘在脑后,身着朱红大衫。 端庄中透着贵气。 面容极好。 出水芙蓉。 许闲自不用想,山中五位老祖,唯有一位姑娘,那便是六师姐江晚吟。 恰好她坐在第六把椅子上。 只能是她无疑。 许闲止步,一抖长袖,行一礼。 “许闲见过五师姐!” 江晚吟眸含秋水,笑倾唇齿,微微顿首道:“起来吧,小十一,无需多礼。” “谢师姐。” 许闲道谢,转而走至最左边落座于第十一把石椅上。 李青山一步迈出,沉吟道:“六师伯,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好!” 江晚吟道了一声好,继而说道:“叶宗主还在镇妖渊处理一些事情,暂时回不来,便由我替她好了,至于今日所议之事...” 声至此顿住,江晚吟隔空望向许闲,抿唇一笑,征询道:“小十一,你来讲?” 许闲起身拱手。 “好!” 江晚吟纤细的玉手向下压了数下,示意许闲坐下,“都说了,别那么拘谨,我问道宗,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放松些,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便是...” 台下窃语,多闻笑声。 问道宗的阁老会议,本就是商量着来。 一人提议,众人谈论,少数服从多数。 当然,只要所提合情合理,基本都会通过。 至少。 在记忆中,阁中所议之事,就没有一次被否决的。 许闲得其授意,自不再拘谨,重新落坐之后,目光徐徐扫过众阁老,开门见山道: “今日叫大家来,所议之事,乃是那瑞兽之事。” 众人噤声,静听。 许闲话音悠悠,“诸位都知道,那只瑞兽被我抓了,临回宗时,我曾问过宗主,此兽当如何处置,师姐说兽是我抓的,让我自己定。” “但是我想,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该和大家商量着来。” “这瑞兽现在就在山门之外,诸位议一议。” “是宰了吃肉。” “还是卖了换钱。” “又或者,我问道宗自己养。” 少年声落,唏嘘便起,诸位阁老交头接耳,小声探讨。 吃肉。 卖钱。 自己养。 也只能三选一了,不过... 一阁老言,“小师叔,宗主说的,我是赞成的,此兽是你抓的,自然该按你的意思处置,不过小师叔既然问了,我不妨也说说的我的想法。” “宰了太可惜。” “卖了便宜别人。” “养自然是最好的,就是有些麻烦,怕是只能在山门之外养...” 第280章 怎么养? “老夫也觉得养是最好的,可若是养在山门外,是真麻烦,毕竟这是瑞兽,万一丢了,就白瞎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大白天的说胡话呢?那么大个玩意,能丢得了?” “养在山门内,有护宗大阵,别人进不来,自然也就没人动心思了,可是养在山门外,就不好说了。” “老刘说的对,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多虑了吧,我问道宗的东西,也有人敢偷,活腻歪了?” “可得了吧,那可是瑞兽,东荒,魔渊,中州那些人,就算不敢明着来,暗地里指不定怎么偷偷摸摸的,绝对不会消停就对了。” “这些都是好的,就是偷去了,也能抢回来,就怕北海那群老怪物出手,你们也知道,北海那地方,历来都是有去无回,真要一不留神,被抢了去,只能吃哑巴亏。” “李老说的,在理!” “那到底养不养?” “养!” “不是不能养,是要看怎么养...” “主要是麻烦...” “害...要是没这剑阵,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几个意思,你是说剑祖他老人家错了不成?” “你可别血口喷人,我没这个意思...” “....” 众阁老七嘴八舌,一座大殿,嘈杂不休。 许闲有些懵。 怎么讲呢? 原本以为,大家争论的会是杀还是留,却不曾想,大家居然默契了选择了养。 此刻争来争去,无非就是在研究,怎么养才不会丢。 许闲起初还担心,宗门里的老一辈,会对养一只瑞兽在宗门里,生出抗拒的情绪。 到头来。 倒是自己想多了。 原来他们并非不愿意养灵兽,只是因为条件不允许。 不过... 他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若是养在宗门之外,的确有丢失的风险。 瑞兽的诱惑力太大了,难保北境之外的势力不会动心思。 若在宗门内。 有宗门大阵在,他们便是想,也没那个机会。 可在宗门外,那就是两码事了。 和李老说的一样,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江晚吟始终默不作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听着,余光还不时落向许闲... 许闲见一群人争论的重心一直都是在怎么养上。 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赶忙收回思绪,开口制止。 “诸位,静一静!” 声音稀稀疏疏落下,目光齐聚少年一人。 许闲语出惊人道:“如果我告诉诸位,我能让那只瑞兽安然无恙的走过长生桥呢?” 静! 死一般的安静! 他们就这般怔怔的盯着许闲,足足好大一会。 方有人大笑,打破宁静。 “哈哈哈!小师叔真会开玩笑,走过长生桥,这不可能。” “就是啊,还是小师祖幽默风趣啊!” “哈哈哈...别说瑞兽了,就是刚生的灵兽崽子,都过不了长生桥。” “小师叔你是知道的,宗门里,那是一只灵兽都没有啊…” “听说宗门刚建立那会,山里是有仙鹤的,只是飞出去了,就回不来了,出去时好好的,一回头,家没了……” “.....” 众人大笑,七嘴八舌,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冷笑话。 哪怕是江晚吟也稍稍眯着眼。 说实在的。 她也不太信,许闲能把那只瑞兽,活着带过长生桥。 许闲也不跟他们犟,只是说道:“这个姑且不争,我听大家的意思,都觉得自己养好一些,那只瑞兽就在山门之外,许闲斗胆,烦请诸位做个见证,若我能将其带过长生桥,那就养,若是不能,便再论,如何?” 见许闲一脸肃穆,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众阁老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哪怕是江晚吟,也有那么一瞬间,不自信了。 难不成还真能行? 他们窃窃私语,不忘面面相觑。 “小师叔,你是认真的?” “当然。” “没开玩笑?” “绝无戏言。” 众阁老再度沉默... 妖过长生桥,万年来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死。 真要是按许闲说的来。 那就不是怎么养的问题了。 自然也不是养不养的问题。 而是该怎么吃。 熬汤? 烧烤? 还是爆炒… 李青山破天荒的开腔道: “既然小师叔如此有信心,何不妨试试?倘若此兽真能过长生桥,得斩妖剑的允许,我问道宗便可在添一天骄,好事一件,若是过不来,那就是它的命,死了便就死了,省得养在外面,招惹麻烦,也算不得坏事。” 众阁老唏嘘不止。 李青山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 他们还是将视线落向了江晚吟。 江晚吟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看向了许闲,提醒道: “小师弟,你应该清楚,踏上长生桥,便再无折中的机会了,斩妖剑出,它只能死...” 许闲微笑道:“师姐放心,我能让他活。” 见许闲如此自信,江晚吟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回望诸君,莞尔一笑道: “要不试试?诸位意下如何?” 江晚吟都开口了,小师叔又那般坚持,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纷纷表态。 “我没意见。” “我都可...” “我看行!” “真要死了,喝汤也没什么不妥...” 江晚吟微微顿首,当即敲定道:“好,那便按小师弟说的,且试上一试。” 话落。 她偏头望向许闲,征询道:“小十一,你看此事可否等你那几位师兄回来,反正也不急在这几日。” 众阁老云里雾里。 许闲也有些懵然,不解道:“有什么讲究吗?” 江晚吟打趣道:“我就是想,若是这瑞兽真死了,他们也能吃口热乎的。” 许闲:“....”好有道理! 众阁老:“...”还是六师伯考虑的周全。 许闲没有推辞,答应道:“行,全听师姐安排。” 江晚吟浅浅一笑,倾国倾城,“那就先这么定了,届时再选个日子,举宗观礼,问灵,问心,问剑,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众人无一反对。 江晚吟又说:“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便再议一议东荒之事?” 诸君静听。 江晚吟起身,踱步高台,开始侃侃而谈, “东边要建一座城…” 第281章 相伴而行。 既然是胜,那便该有胜者的姿态,往后界山之界,往前挪三千里。 直至荒河岸。 此事宗主叶仙语已经传回消息。 灵丹,斩妖二城,成为历史,要在荒河岸上,新起一座城,用以阻拦东荒妖族西进。 江晚吟还说,当今天下,局势动荡。 吾宗在扩北境三千里,中州那边,便是没话说,也难保不眼红。 原本与他们就不怎么对付,此事自是指望不上中州修士。 所以,新城之事,只能靠自己。 一纸契约,沦为齑粉,剑祖留下的灵瞳,坠落血渊。 然妖族不可不防,故提议,是否在七峰十三堂的基础上,在增设一堂。 用于驻守新城。 或是由原执剑峰镇剑堂代守。 议题提出。 堂中阁老,激烈争论,各抒己见。 有同意在增设一堂的,也有让镇剑堂代镇的。 各不相同。 不过所忧所虑难题。 却是无外乎如何抽调人手。 问道宗。 虽是七宗之首,统御北境,疆土万里,有城一百零八,七峰十三堂,足有弟子近十万余。 可... 十万弟子,其中大部分修为偏低。 在北境自家地界执行任务,帮助百姓尚可。 但是镇守新城,总归需要大量的元婴境修为的弟子方可。 便是八境,七境,六境也要抽调一些。 为防止意外。 尚且还需一位九境巅峰的老祖坐镇,方才稳妥。 六年前。 邺城一事后。 监察堂在一百零八堂增派人手,抽调了其余十二堂,元婴大部。 在中州的那条无形的边境上,影堂也为此增加了大量暗桩,明哨。 刺探情报,以免悲剧再度酿成。 如今。 镇妖渊瑞兽一战,折损门中弟子足近千人,其中大半皆是精锐,各堂本就人手告急。 此时。 还要抽调精锐镇守新城,确实有些雪上加霜的感觉。 然... 此事却不可不为,且势在必行。 用江晚吟的话讲,有困难,解决困难,有问题,解决问题。 能办要办,难办也要办,不能办,那就想办法办。 归根结底一句话。 不得不办。 许闲从旁静听,始终未曾发表意见。 他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不假,可如今的自己尚且才六境,年岁亦浅。 这种事情尚且轮不到自己操心,自也用不着自己插嘴。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人微言轻不劝人。 力微人下不行善。 他有自己该做的事情,至于别的,无需庸人自扰。 最后。 历时近一个多时辰,商议结束。 增设一堂。 起名也很随意接地气,是曰:斩妖军。 由执剑峰峰主李青山,抽掉镇剑堂主力临时组建,各峰各堂全力支持。 李青山很为难,可也仅仅只是为难而已,还是老实的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如今。 东荒局势动荡,镇妖渊百废待兴,那座斩妖城更是人心惶惶。 问道宗早点拿出应对之策,方才能安天下,北境才能太平。 免得夜长梦多,徒生事端。 会议结束。 由人事堂将结果通告全宗。 问道宗增设【斩妖军】,赴远东,驻守新城。 是曰:【剑气长城】 江晚吟挥一挥衣袖,道:“今日之议,就到这吧,诸位去忙吧。” 众阁老依次拜别江晚吟和许闲,先后离去,李青山也苦着脸,走了。 显然。 接下来有得他忙的了。 许闲刚准备起身告退,却是被江晚吟叫了下来。 “小十一,你留一下。” “嗯?” 江晚吟说:“一会陪我走走。” 许闲没有拒绝,点头道: “好。” 待众人走后,江晚吟方才起身,红裙拖地,风姿绰约,走下长阶,“走吧,边走边说。” 许闲忙起身,伴侧而行。 踏下高阶,横穿大殿,走出剑阁。 二人方离开,剑阁之门便自动缓缓关闭。 江晚吟没开腔,许闲也没吭声。 等二人走过广扬一小半时,身后的门彻底关上了,江晚吟方才开口,打破彼此的这份宁静。 她说:“小十一。” “我在。” 江晚吟问:“你可曾听别人提起过我?” 许闲想了想,说道:“叶师姐说,你是问道宗最美的姑娘,不知道,这算不算?” 江晚吟脚步微顿,侧目看来,如远山般的长眉轻展,足足看了许闲数息。 许闲目光回敬,不躲不闪。 江晚吟质疑道:“当真是小十说的?” “千真万确。” 江晚吟将信将疑,继续迈步,略带调侃道:“那你觉得她说的对吗?” “保守了。” “嗯?” 许闲略一沉吟,由衷道:“师姐这模样,别说问道宗,就是放眼整座凡州,能与之相比者,也不过二三。” 江晚吟乐呵一笑,嗔道:“看来传闻不假,你啊,确实是有些油腔滑调。” 许闲脸不红心不跳道:“实话实说。” 江晚吟悠然道:“你才多大,见过多少人,又去过几个地方,邺城,镇妖渊,也没了吧,还整个凡州,你师姐我可不傻。” 许闲悻悻吸鼻,讪讪道:“好吧,我承认我说的有些夸张了。” 江晚吟浑不在意,修道之人,多些圆滑,只要不是心术不正,算不得坏事。 相反,有时候她也觉得,问道宗的人太过耿直,故此最易吃亏。 她这小师弟,若真是那实诚之人,恐怕在斩妖城里,三教三宗一商,也吃不了他的大亏。 她岔开话题,再问:“还有呢?” 许闲一时反应不过来,本能问道:“还有什么?” “还听别人说了我什么?” 许闲想都没想便摇头道:“那没了。” 五位老祖。 虽是自己的师兄师姐。 然自己入宗十一载,在这之前,见过的也就云峥罢了。 至于其余四位,甚至连姓名都知道的不全。 未曾听人提及。 他没有去打听。 江晚吟主动介绍道:“我叫江晚吟,春暖行穿花径杳,晚凉吟倚竹窗虚。” 话音一顿,她自卖自夸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许闲愣一下,还是点头认同道:“嗯,好诗...不对,好听。” 江晚吟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很是得意道: “这名字还是师兄起的呢。” 许闲明知故问道:“哪个师兄?” 江晚吟余光一瞟,笑盈盈道:“你觉得呢?” “呃...” 第282章 六师姐的教导 许闲亦调动真元,踏空随影,紧跟其侧。 晴空。 青山。 少年与姑娘。 红妆与白衫。 江晚吟慢慢悠悠的讲道:“我大概是七千年前入的问道宗,与山中大多弟子不同,我是被人捡回来的,自幼在山中长大,五岁时便就尝试炼体了,那时还小,师傅便让我爬山,一日一趟,一日一趟...寻常弟子十岁入门,我十岁时,以入了筑基。” 说话间,她看了许闲一眼,继续讲述道: “不过,那时师傅说我年幼,恐我心性不坚,不许我入剑冢,亦不许我继续修行,反倒是将我扔进红尘,一去十载。” “十年归来,一入剑冢,便得仙剑而归。” “师兄代师收徒,我便就成了问道宗的小师叔,也算是小师祖吧。” 许闲略显惊奇。 五岁修行,十岁筑基,虽耗时五年。 可五岁修行,和十岁修行,这其中的区别,相差极大... 江晚吟调侃道:“嗯...若非如此,可能问道宗的那本宗门史册上,我才是问道宗最年轻入剑阁的弟子,也可能是这凡州人族史上,年纪最小的元婴哦。” 感受着江晚吟的目光,许闲心里一咯噔。 坏了,这是冲自己来的。 “额...师姐,这应该不怪我吧?” 江晚吟噗呲一笑,“噗...看你紧张的,我就随便说说。” 许闲松了一口气。 江晚吟耐人寻味道:“修行一事,颇具微词,有人天赋高,跑的快一些,有人运气好,走的顺一些,有人入门早,先发制人,有人入门晚,后来居上,快一些,慢一些,其实无大所谓。” “一境,二境,三境,只是入门。” “四境,五境,六境,也算不得什么。” “登临七境,方才算是够着了长生的门槛。” “这是仙道之始,亦可能是大道终途。” 许闲若有所思,不时点头回应。 江晚吟望着许闲,用说教的口吻提点道: “师姐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要沉下心来,循序渐进,莫要因一些无用的虚名,而浮躁本心,十八岁的元婴也好,一百岁的元婴也罢,都是元婴。” “二十五岁的化神和一千岁的化神,其实也是一样的,都是化神境。” “区别无外乎说出来时,好听一些罢了。” “别人听了,可能会吃惊,也可能会嫉妒,羡慕,可于你自己而言,化神就是化神,于大道之途而言,亦如是...” 许闲明白江晚吟的意思。 借讲自己身世的机会,顺便告诫自己,莫要因年少之得意而骄傲自满。 固步自封。 简单讲。 就是叫自己别飘。 要沉稳。 说实在的,许闲确实是有些飘的。 当然。 这也怨不得许闲,镇妖渊一役,许闲一日一夜,打崩了兽族,八境之下,举世无敌。 更于灵丹城头,祭出两剑,一时声名显赫,举世皆知己名。 这般成就,莫说是许闲,换做是谁,谁不膨胀? 不过... 许闲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 对于江晚吟的敲打和提点,他却也并不反感,毕竟,在江晚吟的眼里,许闲始终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 而且还有四年,悟道剑碑,有十二年,深居山野。 如此算下来。 问世不过区区八载罢了。 以一个长辈的视角来看,确实担心许闲会因此沾沾自喜,走上歧途。 所以,有些话,说总比不说好。 有则改之。 无则加冕。 许闲谦逊应下,“师姐教诲,我记下了。” 江晚吟满眼欣慰,轻声道:“谈不上教诲,随便聊聊而已。” 许闲笑而不语。 江晚吟话锋一转,突然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刚才在堂中,我提议瑞兽入宗之事,往后推几天,你心中可有想法?” 许闲有些跟不上江晚吟这跳脱的思维。 上一秒谈生世。 下一秒讲修仙。 眨眼的功夫,你又提旧事... 这??? 下意识摇头,“没有。” 江晚吟自顾自讲道:“我看得出来,你想养那只瑞兽,宗中那些阁老们也想养,这不稀奇,这世间任何一个宗门,长远的时间里未能百尺杠头更进一步时,老一辈们无不求贤若渴,渴望新鲜的血液,更何况我问道宗如今...” 江晚吟的后半句话,还是没讲出来,转而跳转道:“其实,我也想养,且不说瑞兽本身得天独厚,只要稍加调教,五百年内,必可入兽神境,千年内,足以比肩圣人。” “它的存在,还能引来天地福泽,大道青睐,山中弟子,也难免跟着雨露均沾,乘风而上,这本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没什么可说的...” 许闲表示深深的认同,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也明白江晚吟的意思。 更清楚宗门阁老们的小心思。 云峥陨落。 问道宗痛失一老祖,这种时候,他们更加看重后继有人四个字。 刚好得了瑞兽。 岂有不养的道理。 江晚吟说:“其实我说往后推几天,并非是随便讲讲的,当然也不真就是所谓的吃口热乎的,除了你和小十,我们这些师兄弟,都已经触碰到了大道极境了,那道天道桎梏,吃什么都没用。” 许闲稍稍一怔,诧异道:“那师姐的意思是?” 江晚吟直言不讳道:“一剑峡那座护宗大镇,是师尊留下的,此阵之威,万年来虽未曾全力释放过,但是,师姐可以告诉你,此阵若全力触发,可斩圣人。” “斩妖剑若动。” “凭我一人之力,不足以将其控制住,但是若合四圣之力,却也能在不伤及阵源的前提下,短暂将其压制,争取点时间。” “既然都觉得要养,那不烦留个后手,能走过长生桥,便在宗门里养,若是走不过,保全一命,也还能放宗门外养。” 许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怪不得。 怪不得要多此一举。 如此看来。 倒是自己目光短浅了,还是师姐想的周到啊。 “师姐不愧是师姐啊。”许闲由衷赞佩服。 江晚吟婉儿一笑道:“呵呵,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非对即错,有时候,鱼和熊掌也是可以兼得的,作为一个成年人,在抉择之前,要先求双全法。” 许闲虎躯一震,肃穆道: “受教了!” 第283章 葬剑峰 江晚吟和许闲交谈间,已落地葬剑峰下。 问道宗。 说是有七峰,可每一峰内,皆有青山数百,延绵一处,高低大小尽不同。 唯独这葬剑峰,一峰真的只有一座山。 山算不得最高。 也算不得最险。 不够巍峨,也不够恢弘。 可在问道宗的心目中,此峰却历来震古烁今,永垂不朽。 山上那片满是土堆的归道坡,更是问道宗所有人,向往的灵魂归宿之地。 葬剑峰,葬举宗英烈。 葬剑峰下。 没有宽阔的广扬,也不见大气的门坊,有的只是一条羊肠小道,曲折蜿蜒一直通到山巅。 小径有石阶,古朴且厚重,阶旁无杂草,阶上落叶稀。 路虽窄,山虽偏,却能看得出来,时常有人往来... 许闲是第一次来葬剑峰,却也能大概猜出来。 江晚吟带自己来此为何。 江晚吟走在前面,许闲跟在后边,因为道窄,难以并肩,所以少年脚步刻意放缓,相距数阶。 江晚吟似是没话找话,故意问许闲,“可知为何要走上去?” 许闲稍稍抬眸,当即回道:“对逝者的尊重。” 江晚吟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慢悠悠讲道:“我们问道宗里,有两个地方禁止飞行,一个是铸剑峰上,剑门所在的那座山,渡劫境下,想飞却不能飞。” “这另一处,就是这葬剑峰了,这里是不准飞,那怕是九境渡劫的老祖也不准。” 一处不能飞。 一处不准飞。 前者没得选。 后者也没挑。 许闲挑了挑眉,以示明白。 江晚吟脚步不慢,话音始柔,“...师兄曾与我讲,这葬剑峰上最开始葬着的,是当年与师尊一起并肩作战,不幸陨落的修士。” “魔族退败,妖族远遁,精怪归隐后,师尊建立宗门时,曾取万里北境之土,垒出此峰,立下一万无字碑,用于祭奠那些战死的英灵。” “还立下规矩,日后凡我问道宗后世弟子,过此峰,不可御剑乘风,后世之人,若登此峰,见碑需三拜。” “一拜先烈奋勇杀敌。” “二拜先烈精神永垂不朽。” “三拜先烈护天下黎民。” “....” 许闲面容渐渐凝重,下意识的肃然起敬,此事他听过,万座无字碑,立于建宗之初。 现今由在! 之所以是无字。 只因那时死去的修士,大多记不得姓名,也没留下尸骨。 而且他们也并非问道宗的修士,三教,百家,千宗,万族...乃至一些俗世散修。 剑祖立起无字碑的用意。 致敬的便是万年前那一战,为人族战死的勇士。 也可以讲。 那些出过力,但是侥幸活下来的,将来若是死了,亦可魂归此地,择一无字碑而栖。 因碑无字,尽显格局。 此事不止于问道宗,哪怕在中原,也常被津津乐道。 “再后来,凡有宗门弟子,为宗门,为北境,为苍生战死后,便可于此峰之上,起一座新坟,为了与无字碑区别,不立碑,而立剑一柄,刻下名字,葬于此地,久而久之,也不晓得从何时开始,这片山坡便就有了一个名字。” “归道坡。” “生觅长生道,死眠归道坡。” “渐渐的,宗门里的弟子,便就都以能葬在归道坡,为此生至高荣誉。” “当然。” “并非所有的弟子死后,都能葬在这归道坡……” 许闲顿首,轻应,“明白。” 二人浅谈,姑娘絮叨,真就如那七老八十的妇人,有讲不完的话一般。 不知不觉道尽,两侧密林稀疏,眼前豁然开朗,抬眸看去。 所见山峰,不见一木,而是蓝天白云下,一片山坡,徐徐向上,坡势渐缓。 青草如荫,风过如波。 青草之间,一座座小土堆整齐排列,密密麻麻。 最高处。 土堆上立着石碑。 再往下。 仔细看,能见草地里,有一柄柄剑,不时折射骄阳之辉。 断剑。 残剑。 锈剑。 数不胜数,却无一柄倒地。 每一柄都立的笔直,就如他的主人生前一般,不屈不挠。 二人止步,拜了三拜。 踏足山坡,又遇一人。 一间草房,四面漏风,老人枯坐,形如流浪老汉。 听闻动静,老人抬首,乱发之下,一双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隔空看来。 江晚吟止步停留,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自然垂落,微微顿首,隔空示意。 老人忙站起身来,将覆脸之发向两侧扒了扒,露出了一张黝黑绉巴,满是黑茬的脸庞来,拱手一辑,沉吟道: “晚辈,问江姑娘好!” 江晚吟双眼微眯,应一声。 “我好!” “忙吧。” 便继续迈步,入山登坡而去。 许闲亦止步,洞察之眸开启,目光多审视。 一位老翁,其貌不扬,脑门上却顶着[渡劫境·中期]的字样。 隐世高人,莫过于此。 他亦有样学样,对着长者拱手一揖,倒是后者,未有回应。 当江晚吟移步之后,他便又重新坐了下来,依靠着一根干枯的木柱,将双手互相揣进袖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小憩了起来。 对于少年。 径直无视。 许闲也不在意,起身忙追江晚吟而去。 对于老者,有几分好奇。 许闲目光挪开后。 漫不经心的老人反倒是睁眼偷瞟了少年背影数眼。 深邃眸中。 浮光流转。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吐出二字。 “许闲?” 另一边,许闲三两步间便已追上江晚吟,眼前以无路,踩踏青草行,行一段距离,可见土堆,其上青草长势更好,没过了那一柄柄剑。 不过。 作为修士。 许闲倒是能清晰的看到,剑上有字。 【问道宗·x代弟子·xxx】 自然也有新堆起的土堆,新立的剑,四周还散落着新泥。 不用想,这些新坟,应该便是此次镇妖渊一役中,不幸战死的同门。 江晚吟突然说道:“刚那人叫樵夫。” “樵夫?” “他和你师傅阮昊一样,是宗门里的客卿,所以不能按宗门的规矩来,他又年长于你,不向你回礼,理所应当。” 许闲愣了愣,白眼一番道:“师姐说笑了,我没那么小气。” “可我听说你爱人前卖弄。”江晚吟说。 许闲:“嗯?” 江晚吟认真道:“爱人前卖弄的人,都爱慕虚荣,好面子。” 许闲眼白一番,反驳道:“师姐说的那是青山师侄,我没那么庸俗。” 江晚吟抿唇笑笑,将信将疑。 同一时间。 李青山在执剑峰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揉一揉鼻尖,自恋道:“这是哪家姑娘,又在惦记我呢?” 第284章 你无罪,我没错 回望山下一眼,脸上的笑意近乎于瞬息间消失不见。 眼底更是浸染了些许胭红,应该是山顶的风太大吧。 她说:“就这吧。” 她又说:“给我吧。” 许闲心领神会,默默自神剑池里取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破剑衫,双手捧着,垂着眉眼道: “只剩这些了。” 江晚吟接过,捧在怀中,眸光内敛,又忽而抬头,半眯着眼笑道: “我与你说过,我是很小的时候被人捡回来的,捡我回来的便是师兄。” 许闲猜到了。 许闲未吭声。 又起风了。 江晚吟一袭红衣,眨眼之间褪尽颜色,再见已是素衣无尘。 她轻声念叨道:“于我而言,师兄是我的师父,犹甚亲父,师兄无后,由我将他葬下,应是最为合适的。” 许闲喉结蠕动,眸光内敛,“我帮你。” 江晚吟没有拒绝。 “嗯!” 少年取剑挖坑,姑娘寻剑刻字。 姑娘葬下青衫,少年垒起土堆。 少年退至一旁,姑娘剑立坟头。 上书:[问道宗,一代弟子·云峥之墓] “青云直上,此生峥嵘!” 少年一拜剑碑。 姑娘长跪不起。 江晚吟说:“师兄交代过,将来若是他死了,葬他的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活着的时候,归隐祖峰,死了以后,静葬归道坡,喊你一起,没超过三人,应该算不得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许闲表示理解。 “你去吧,我陪师兄独自待一会。” 许闲沉吟一声,道:“师姐,节哀。” 江晚吟不曾回应,许闲挪步转身。 一步三回首,便就下了山去。 没走几步后,身后隐听姑娘抽泣,好似幼兽呜咽,轻声哭诉。 少年深吸一气,喃喃感慨。 “原来圣人,也会哭啊!” 他抬手擦了擦温润的眼角,扬长而去。 路过那草棚时,又敬一礼,后者仍闭目,未曾有回应。 许闲下了山。 起剑离宗去。 跃过一剑峡,寻到温晴雪。 温晴雪见许闲归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师祖,事情办得如何?” 许闲没有隐瞒,将情况如实告知。 温晴雪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还是六师祖考虑的周全,那小师祖就在等几日吧,等其余几位师祖和宗主回来再论。” 许闲笑道:“知道,你去忙吧,它交给我就行。” 温晴雪拒绝道:“还是我留下来照看吧,小师祖先回宗门忙你的事去。” 许闲婉拒道:“我没什么可忙的,山里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倒是你,快回去吧,帮帮你家峰主,现在战事初定,又要组建斩妖军,估计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温晴雪觉得许闲说的在理,执剑堂的事。 她确实帮得上忙。 不过。 她还是调侃道:“小师祖平日里和李峰主不怎么对付,关键时刻,小师祖还是挺在意李峰主呢?” 许闲老气横秋道:“没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师侄,我不心疼,谁心疼。” 温晴雪无奈笑笑,作揖拱手告别许闲。 “那小师祖,护送你去斩妖城之事,我就算是交差了,先行告退。” “去吧。” 温晴雪走后。 许闲瞥了一眼天,大日居中,午时临近。 兜兜转转,便是半日,难免感慨,时间飞逝,指缝之间。 接下来。 自己确实也该忙自己的正事了。 药小小的病得治。 三层剑楼还得建。 不过在这之前... 他收回思绪,目光落向那红发少年之身。 当务之急,得先把这瑞兽之事了了。 过长生桥前,许闲需要与他奠定契约。 养可以。 养白眼狼不行。 只有缔约了御兽印,许闲才能彻底放心。 只是眼下却还有一个小麻烦,这御兽印虽好用,许闲也悟到了其中精妙。 唯有一点不好,那便是需要施法者和缔约者双方,都要心甘情愿。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虽然许闲不在乎这些,甜不甜的另说,先扭了再谈。 他走到甲板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红发小子自阖眸中睁眼,缓缓抬头望来。 “干嘛?” 许闲不语,拽过铁链,几个纵身,便将他带到了一座无人的高峰之上。 红发小子便如一条狗一般,被他拖着,铁链起落抖动间。 他都会感受到一阵钻心的剧痛。 当落在山巅时。 其目更红,怒意更甚,消瘦的脸颊下,利齿横生。 许闲也不在意。 将他往山巅一扔,又于其面前,落坐,不忘整理一番那被风撩乱的衣角。 正襟危坐,异常严肃道:“我想你大抵知道我带你回来干嘛。” “我也能理解你心中的抵触和抗拒。” “甚至...我不介意你恨我,怨我,哪怕是想要杀了我。”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你虽是兽,却也长了副人的模样。” “你虽初生,想来也懂这世间险恶。” “你本无罪,可生在这方世道,便怨不得大道不公。” “我虽有错,却也在情理之中...” 红发小子眸光交错,时暗时明。 他不否认。 亦不吭声。 许闲又说:“要怪就怪你太弱,而我太强。” 话音一顿,许闲语气稍大,问道:“废话便就不多说了,我且问你,要活,还是想死?” 红发小子死死的盯着许闲,紧咬牙关。 许闲不屑一笑,再问:“别这么瞪着我,我没跟你开玩笑,生还是死?” 红发小子没好气道:“废话,能活谁人愿死?” 许闲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继续说道: “好,既然你要活,那我给你指一条路,仅此一条。” “讲。” 许闲开门见山道:“我这有一门禁术,名曰御兽印,你可听过?” 红发小子明显一怔,红色之芒,似是清澈几分。 有震惊。 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 “御兽印?” “对。”许闲很肯定。 红发小子喉咙一滚,嘶哑道:“你怎么会这个?” 许闲微微压眉,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眼前的家伙,绝非刚诞生的瑞兽那么简单。 他的血脉里,极有可能,拥有前世乃至前身的某种记忆。 但是。 这些目前不重要。 他淡淡说道:“我怎么会的你不需要知道,不过你既然能这么问,想来也知道这御兽印的由来,倒省得我费口舌了,一句话,与我缔约,便许你活,往后余生,我自护你...” 红发小子低头,陷入短暂沉默。 许闲从旁静待。 许久之后,红发小子抬头,肯定道: “好,依你!” 第285章 鹿渊 许闲重复问道:“不再想想?” 红发小子酸涩的嘴角下压,幽幽道:“我有得选吗?” “算你识相。” “呵...” 许闲也不磨叽,活动十指,“那就开始吧。” 红发小子极不情愿的挪了挪位置,往少年身前靠了靠,并将身子坐直了些。 这是一扬交易。 许闲要他的效忠。 而他则换自己活。 你情我愿。 自是无需多言。 秋风习习,寒意倒卷千山,头顶骄阳的光,显得空有其表。 许闲结印,默念起了一段古老的咒语。 “******,******,*****...” 周身灵能涌动,空间荡起涟漪,许闲和红发小子的身上,灵气化作金色丝线,编织错落。 不多时,便凝成了一座古老的阵法。 二人端坐其上,熠熠生辉。 许闲结印止,口中咒声落,缓缓抬眸。 一双眼底,五色霞光于其中游曳,他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红发小子,开口了。 “我且问你,你可愿追随于我,自此之后,与吾同荣,与吾同褥,吾生汝生,吾亡汝亡?” 红发小子仰眸,目光回敬少年,紧闭的嘴角,鲜红的血溢出,他缓缓抬起右手。 食指与拇指沾染舌尖精血,并指作剑,于额头处,一直抹向鼻梁上方。 似有血眼。 开于眉心。 他喑哑道:“公若不弃,此约无期。” 许闲伸手,手掌贴合其额头,掌心处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好似符文一般,尽数没入红发小子眉心处。 红发小子眉心之血亦散做薄薄血雾,悉数钻入少年掌心。 金辉。 血雾。 长风。 灵动。 整个缔约的过程,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当许闲眼中光泽恢复如常,当山顶灵风消散无形,他亦收回了手掌。 红发小子眉心处。 自染的鲜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金色的兽印,若隐若现,由实而虚,最后隐藏不见。 洞察之眸可见。 常人之眼难察。 可二人之间,一道无形的羁绊,却就此建立了起来。 许闲的感觉并不明显,倒是红发小子面色有些痛苦。 他清晰的察觉到,自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与眼前的少年相连。 只要他亡。 自己便绝。 许闲吐出一口浊气,“呼—” 因其过于顺利,感到有些庆幸。 他并未第一时间,将血鹿释放,而是在小书灵的引导下,尝试掌控那道兽印,只要自己想,他便可让其瞬间死亡。 万兽印。 主仆之约。 生死之契。 可以被动触发,亦可由主人主动触发。 “搞定!” 他起身,靠近红发小子,后者不知何由,兴许是还未适应,又或者还未回神,竟是惊恐的往后缩了缩。 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嗯... 理论上讲,他确实也算是一只小鹿吧。 许闲眉头一皱,“怕什么?” 红发小子回神,倔强道:“我没怕。” 许闲懒得追问,半蹲下身,替他将身上锁住了他丹田气府识海的三条铁链尽数取下。 过程中。 红发小子死死的咬着牙,双拳紧握,整个身子在抖,发出一声声低吼。 很痛苦。 他在克制。 “忍着点。” “嘶—吼—啊..” “好了。” 大手一招,收回染血的寒铁链。 这东西别看其貌不扬,可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其品质绝对在仙金之上。 弄不好可能是用神矿锻造而成的。 等将来。 自己晋升仙锻,说不定便可用这些铁链,锻造出一批仙器来。 貌似还不少。 地上失去铁链束缚的血鹿,瘫软的靠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修为限制被解除,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就连方才拔出铁链时溅落在地上的血,竟是也奇迹的化作细细的血雾,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他那原本因痛苦变得惨白的脸,也于瞬息之间恢复如常。 窥见此一幕,就连许闲都不由暗暗惊奇。 他的生命恢复力,恐怕还在在拥有剑体的自己之上吧。 修为恢复,气息平稳,少年血眸中,再度充满光泽,神采奕奕。 倒是先前那若隐若现的杀意,顷刻间淡然无存。 杀许闲。 就是自杀。 许闲擦净手中沾染的鲜血,依靠着石头的另一端坐下,取下腰间烈酒,小小的喝了一口,顺手举起晃了晃,问道:“来一口?” 红发小子余光一瞥,淡淡道:“不会。” 许闲乐呵一笑,再饮一口,耐人寻味道:“我一开始也不会,时间久了,就会了,而且,还会上瘾。” 红发小子默不作声,嘴角却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讥笑。 时间久了? 多久算久? 一万年? 十万年? 还是一百万年... 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就像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怎么都改变不了一个样。 “你可有名字?”许闲又问。 红发小子想了想,答道:“渊...” “无姓?” 红发小子再言,“鹿渊。” 许闲听闻,笑了笑,“鹿渊,看来你还真是一只鹿,不过这名字还不错,听着挺大气。” 红发小子笑而不语。 许闲又饮酒数口,收起酒壶后,取出了一件剑衫,扔给了鹿渊。 “干嘛?” 许闲慢慢悠悠讲道:“既然跟了我,便当注意形象,别整得跟个乞丐似的,我要脸,丢不起那个人。” 鹿渊没吭声。 默默的将衣服卷好,起身,钻进了许闲视线不及处,换衣服去了。 许闲稍稍无语,吐槽一句。 “都是男的,何至于此。” 片刻后。 鹿渊自树林中走出,小小少年,七尺稍缺,青衫长短合适,就是显得有些宽松,腰带扎的是一个死结。 略丑。 勉强还算合身。 下赤双足,头上红发迎风荡漾。 尖耳,瘦脸,双眸血红,鼻梁高挺,薄唇如锋,带着几分痞气,无中又生了几分狠辣阴柔。 他行至许闲身前,站定,似是有些拘谨。 许闲摸着下巴,打量一番,评价道:“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就是有些浮夸,得修一修边幅。” 鹿渊懵然... 许闲起身,单手一招,重剑亮锋,又对着鹿渊招了招手,笑道:“过来,我给你砍个头。” 鹿渊瞳孔一缩,“砍头??” 许闲眯眼,“对,砍头!” 鹿渊:“....” 第286章 叙旧 “别动...” “坐好...” 问道宗外,某座山巅,鹿渊正襟危坐,一动不动,许闲手拿重剑,修修剪剪。 发断不落地,随风飘远。 鹿渊:“好了没?” 许闲:“快了。” 鹿渊:“还没好?” 许闲:“马上。” 鹿渊:“到底还要多久?” 许闲:“别急,这板不符合你的气质,我给你换个风格。” 鹿渊:“行了吧?” 许闲:“在催,在催剪坏了我可不管...” 鹿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鹿渊丧着脸,手脚僵硬,腰微酸,许闲时停时剪,愁眉皱脸,总觉得差点... 太阳从正中间,缓缓移到了西边。 鹿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凉了。 他想。 应该是太阳要落山了,所以气温在下降。 两个时辰后... 许闲围着鹿渊转了一圈,眼中满是欣赏,脸上尽是得意。 好像不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啧啧,不错,完美。” 鹿渊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是结束了。 许闲收起重剑,拍了拍鹿渊的肩膀,“不用谢!” 说完,扬长而去。 鹿渊心骂一句有病,还谢你。 不问候你八辈祖宗,那是老子仁义。 许闲走后。 他活动活动了四肢,总感觉脑袋凉飕飕的,伸手那么一摸,空的。 位置往下再一摸,还是空的。 顿感不妙的他手指往身前画了半个圈,一面冰镜悬空而凝,往前那么一凑。 鹿渊整个人都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且熟悉的寸头少年。 他的脸颊止不住的抽动,额头暴起青色经络。 话语近乎从牙缝中挤出。 “许闲,我日你祖宗。” 可惜。 许闲已经走远。 听不到了! 弄个短发他忍了,一具皮囊而已,他自不在意。 可这一头短发,一刀的事,你折腾两个时辰是什么鬼? 鹿渊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最后,他一拳,轰碎了那面冰镜。 ....... 入夜时。 许闲去而复返,全然当做一个无事人一般,告诉鹿渊,得过个几日,才能带他回宗门。 还说暂时委屈几日。 还说自己家房子贼大。 还说以后会好好补偿他的。 鹿渊全当他在放屁,闭目蕴神修行。 许闲见其不理自己,并没有自找没趣,也开始了自己的规划。 往后的几日。 许闲时常往返于宗门和山峰之间,主要不是怕他跑了,单纯就是怕他被人抢了去。 期间。 这座小小山峰,也迎来了几位客人。 当然。 都是奔着鹿渊来的,想要先人一步,一窥血鹿真容。 第一个来的。 自然是药小小。 她热情的和鹿渊打招呼,鹿渊没搭理她。 她有些不高兴,说他是哑巴,蛐蛐他发型贼丑,问道宗第一丑。 鹿渊面无表情。 第二个来的是林浅浅,第三个张阳... 其实两人是一起来的,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只是因为林浅浅的左脚先张阳的右脚落地,所以她是第二。 两人比之药小小,就要拘谨的多。 不敢靠近。 小心翼翼,只敢远远的看。 不管怎么讲。 眼前的鹿渊,都是一只实打实的兽王境巅峰强者,按人类修士的境界定义,乃是化神境巅峰的存在。 林浅浅和张阳,不过才金丹境。 中间差距了整整两个大境。 多少有些警惕。 张阳说:“没想到,这瑞兽居然是头人。” 林浅浅说:“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什么叫一头人,明明是一个人好吧,没文化,真可怕。” 许闲无语,翻了个白眼,“有没有可能,他是幻化成了人的样子呢?” 两人恍然大悟,齐声道:“原来如此。” 许闲扶额。 张阳就算了,林浅浅也这样。 看来修仙真的会变成傻子。 至于理由:因为实力强悍,靠蛮力就能解决很多生活中的问题,人就会变得不爱思考,所以变傻。 理论是合理的。 那日。 三人小聚,许闲请两人吃鹅...腿。 倒不是许闲小气,不舍得请一只,实在是那是一只兽皇境黑天鹅的腿。 一只腿也吃不完。 肉入腹,酒入喉,张阳感慨,“记得刚进宗门那会,我们也一起吃了只鹅。” 许闲怅然道:“是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还真是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林浅浅脑袋搁在膝间,望着天上秋月,小声叹息道:“十年仙凡两茫茫,我和阳阳,区区金丹,你却以是化神,肆虐镇妖渊,八境之下,全无敌,才十年,这差距还真大呢。” 许闲打趣道:“怎么,嫉妒我?” 林浅浅瘪着小嘴,“才没有,就是追不上你,怕被你甩掉了,在山里吧,师兄师姐老说我是天才,可一和你比吧,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废物。” 张阳大咧咧道:“浅浅姐你这话说的,谁和闲哥比,不是废物啊?” 林浅浅难得认同道:“也是。” 许闲出言安慰道:“别这么丧,修道一途,道阻且长,日子长着呢,努力总会有回报。” 话音一顿,许闲略带调侃道:“再说了,跟不上,你俩不会跑啊?” 林浅浅给了许闲一个白眼。 张阳则是笑道:“那得是螃蟹,八条腿,横着跑才能赶上。” “哈哈!傻样!” 欢声笑语一整夜,有喜有愁有烦忧。 喜的是久别重逢,故人无恙。 至于愁... 只有姑娘有。 姑娘愁。 少年太优秀。 姑娘忧。 少年太耀眼。 追不上,跟不上,配不上... 许闲明白。 许闲都懂。 许闲假装不懂。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太多的忙,在问道宗,功法也好,师资也罢,都是顶尖的,剩下的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他想着,自己跑快一些,护着他们慢慢跑就好了。 不过。 力所能及之处,他自是尽量提携。 好比。 他之前一直在给二人寄灵石,兽肉,又如今夜,分别后,他又给了二人一些东西。 法器。 法宝。 护具。 符纸。 都是在镇妖渊死人身上捡的,他用不上,便送给了二人。 一夜相聚,各自回峰。 修行。 忙碌。 郝仁来过。 南宫凝来过。 前者来叙旧,喝了一场酒,后者来辞别,说又要远游。 “又要走了?” 南宫凝乖巧点头,轻声道:“嗯,我从监察堂申请调到了斩妖军,被安排在了第一批,明日一早出发。” 许闲饮酒而言,“你还真是一刻舍得歇啊。” 南宫凝挽起耳边碎发,笑道:“我是宗门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呗。” 第287章 做笔生意? 许闲眉尾下沉,不由想起了云峥师兄那夜与自己说的话。 便照般照套对南宫凝说道: “你首先是南宫凝,其次才是问道宗的弟子。” 南宫凝稍稍一愣,蓦然的望着少年郎。 许闲意味深长的说道:“日子还长,很多事情都要慢慢来,该歇一歇时,就要歇一歇,弓弦绷的太紧,是会断掉的。” 南宫凝若有所思,小小的喝一口热茶汤,捧在双掌中,轻轻转动,盯着面前的篝火,眼底眸色亦随之晃动着,她说: “我知道,可生活嘛,有风有雨是常态,风雨无阻是心态,风雨兼程才是状态。” 许闲不语。 南宫凝忽而仰头,破碎的目光隔空望来,她浅浅笑道:‘我不止是在为我一人而活,我在归道坡的剑碑前答应过他们的,要把他们没来得及做的那一份,也一并给做了,所以,我不能歇,也不敢歇,更不想歇。’ 话音一顿,南宫凝刻意强调道:“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许闲足足愣神了数息... 他明白南宫凝的意思。 有人死了,有人却活着,死了的人没说什么,反倒是活着的人觉得这不公平。 总是会问自己,为什么是我活着? 然后...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性是复杂的,也总会有人选择负重前行,南宫凝便是其一。 执拗, 别扭。 少年叹息,无奈摇头。 “傻丫头!” “我不傻。” 少年举杯,敬姑娘,“行吧,那师祖我便祝你一路顺风,平安顺遂。” 南宫凝甜甜一笑,和许闲轻轻碰了碰杯,“借师祖吉言。” 二人一饮而尽,一夜明月无声。 惜别之前。 许闲赠姑娘一些保命的法器,符箓。 姑娘百般推辞,说天底下哪有年长的姑娘收年少的男子礼物的道理。 许闲一本正色。 长者赐,不可辞,我是你师祖,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拿可就是你不懂事了。 南宫凝妥协。 悉数将其收下。 临别前。 姑娘去而折返,给了许闲一个大大的拥抱,于其耳畔小声轻喃,“谢谢你,小师祖!” 接着姑娘松开手,羞红了双颊,落荒而逃... 只留少年一人,矗立山巅,浅闻少女残留在怀间的体香。 勾起唇角,自言自语道: “还挺软...” 那日清晨时。 一艘云舟,载着一千弟子,扬帆起航。 在举宗的瞩目下,直奔东方。 问道宗的旗帜高高飘扬在风中,渐行渐远... 许闲亦于山巅,遥相目送,看着他们前往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昨夜。 他听南宫凝讲,按李青山的意思,这只是第一批,斩妖军预计抽调镇剑堂大半,组成一支近万人的修士军队,前往东荒。 第一批去的,是战力当担。 往后几批。 会重点抽调木系和土系的弟子,于荒河岸上,筑起一座高城,到时候,阵堂和符堂的弟子,也会前往,于高城布阵... 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 荒河岸上。 都将会是备战状态。 离东荒一役,至今已过去了三日余。 可这座天下,对东荒里的情况却是知道的不多。 云峥一去究竟杀了多少妖,妖族损失又究竟是几何,更是众说纷纭。 问道宗没有明确的公布过数据,中原那些修士便胡乱的瞎猜。 有人说。 白泽死了。 有人说。 八部都被灭了。 还有人说。 当今东荒已无兽神.... 七七八八,谣言漫天。 底下的人胡言乱语,而上面的人却都把眼睛盯在问道宗的身上。 等待着问道宗公布最后的答案。 可事实上,就连问道宗内部弟子之间,亦是揣测纷纷。 哪怕是许闲。 其实知道的也不全面。 他只晓得,白泽没死,却折了翅膀,重伤。 还晓得储物袋里,兽皇的尸首不算,躺着八具兽神的尸首,仅此而已。 至于东荒还剩多少强者,元气几何,他确实不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五千年内,东荒群妖,在难成气候。 ..... 那日夜,李青山不请自来,瞥见短发少年明显一怔,后评价一句,“这小伙,看着还挺精神。” 许闲嘚瑟道:“发型,我理的。” 李青山一听,忍不住又端详了几眼,啧舌道:“啧啧,不得不说,弄挺好。” 许闲半眯眼,似笑非笑道:“羡慕?我给你弄一个,免费。” 李青山虎躯一震,肃穆道:“那倒也大可不必。” 鹿渊冷冷的瞟了二人一眼,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向了二人的方向... 没完了? 不拿自己头发说事,都不会聊天了还? 噗… 他放了个屁! 许闲切了一声,懒懒问道:“你来干嘛?” 李青山行至许闲身侧,笔直站立,负手迎风,冷酷道:“找你谈笔生意。” “生意?” “对,大生意,有没有兴趣?”李青山问。 许闲瘪了瘪嘴,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没兴趣。” 李青山愣了愣,“嗯?我还没说,你就拒绝?” 许闲挖苦道:“你在我这信誉太低,啥生意我都不跟你做,除非,你把欠我五年的薪水给我结了,也不多,就区区65万积分而已...” 李青山瞪着眼,愤愤道:“你真是个人?” “你就说给不给吧?” 李青山没好气道:“你做梦!” 许闲耸了耸肩道:“那免谈!” 李青山余光下瞟,杀人的心都有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人都跑镇妖渊四年了,还惦记着那工资? 特么你都不上班,我给你发什么工资,真把自己当大怨仲了? 真想一巴掌拍死。 但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深吸一气,平缓思绪,漫不经心道:“这生意要是做成了,能狠狠的坑你师姐一笔。” 许闲眼中一亮,“哪个师姐?” 李青山嘴角不经意上扬,淡淡道:“我师父。” 许闲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拍了拍身侧的石块,热情道:“坐下聊。” 李青山傲娇道:“你不是不和我做生意吗?” 许闲立马变脸,“哪能,有钱不挣王八蛋。” 李青山冷笑一声,暗道一句小样。 没人比他更懂许闲了。 毕竟他和许闲一样,都是被叶仙语撕过伞的人。 也是被叶仙语伤害过的男人。 许闲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快讲,快讲,怎么个坑...不对,这生意怎么个做法?” 第288章 那可是我师姐 许闲迫不及待。 李青山不急不忙,坐下之后,揉了揉喉结,假模假式道:“咳咳,嗓子有些干,要是能有口好酒润润....” 许闲无语。 极不情愿的将自己的酒壶递了过去,翻着眼白道:“花饮馆的桃花酿,托人带的,拿去。” 李青山接过,啧舌斜眼,“啧啧,出息了,现在都喝这么好的酒了,你许闲还真是发达了。” 许闲可没啥好耐心,没好气道:“别废话,到底说不说?” 要不是能坑师姐一把。 他能受李青山这窝囊气。 李青山揭开塞子,浅闻,再饮,一脸享受,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嘴角,娓娓说道: “六年前,你入剑冢取剑,我与师傅打了个赌,我赌你能拔出神剑,她赌你不能,三百万积分,当时我输了。” “然后呢?” “其实我没输,你确实拔出了神剑了对不对?” 许闲想了想,“算是吧。” 他是爬上了神剑池,可那神剑,是后来才拔出来的。 “所以我没输啊。”李青山说。 许闲认同道:“嗯,没输,不过这和我们要做的生意,有什么关系吗?” 李青山连忙道:“当然有啊,我没输,她不得把积分还我,三百万啊...” 许闲抬手打断道:“等等,你跟我说的生意,不会是让我去给你收账吧?那还是算了,我可没这个本事。” 催收这活,本来就违法。 找渡劫境的要账,那是找死。 许闲没那么想不开。 李青山语气加大,“你怎么那么多戏呢?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许闲悻悻吸鼻,“你继续...” 李青山慢条斯理道:“这事我在镇妖渊跟她说过,她认了,不过以你师姐那为人,绝不可能把积分还我,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还要跟我打赌,而且,这一次,会赌555万积分。” 许闲很好奇,缓缓的举起了手。 “干嘛?” 许闲谦虚求教,“为何是555万?” 李青山一本正经的计算道:“因为现在我有155万积分,再加上之前她拿走我的一百万,和输给我的三百万,所以她一定会赌555万。” 许闲听的有些懵,感觉脑袋不够用了。 这他怎么算不明白呢? 不过好像不重要。 重要的是。 李青山有155万积分。 当即谴责道:“好啊你,你有这么多钱,不给我发工资,欠我钱,你真不要脸啊。” 李青山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恶狠狠道:“这是重点吗?” 许闲“呃”了一声,比出一个请的姿势,“你继续。” 李青山横眉冷眼,服气的紧。 “我刚说到哪了?” “她要和你赌555万积分。”许闲说。 李青山嘀嘀咕咕,“都被你气糊涂了,按她的性子,一定会和我赌555万积分,不过这次,我要先发制人,主动跟她赌,掌控主动权。” “要赌什么?” 李青山瞥了鹿渊一眼,又看向许闲道:“就赌这瑞兽能不能过长生桥,我先选,能过,让她选不能过。” 许闲半眯着眼,“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李青山似笑非笑,“那你说能过,还是不能过?” 许闲略显自信道:“那当然是能过的。” 李青山饮酒一口,“那不就得了。” 许闲稍有质疑道:“关键是师姐会和你赌吗?” 李青山摆手道:“你放心好了,你师姐就是个赌鬼,她百分之百赌。” “万一师姐也信我呢?” 李青山信誓旦旦道:“这么跟你讲吧,她就是知道自己百分之百会输,也会赌。” 许闲就不信了,话说这么满,质疑道:“为啥?她傻啊?” 李青山撇嘴道:“她才不傻,她就算是输了,也一定会耍赖,继续赌,赌到赢为止,用她的话说,她可以输一万次,但是只要赢一次就行了。” 许闲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为何赌资是300万加100万再加155万。 这三个数字又是怎么来的。 敢情李青山就是个大怨种啊。 这不是把自己徒弟当日本人整呢嘛。 由衷道:“啧啧,师姐不愧是师姐啊。” 想想觉得不对劲,忙问:“不对啊,既然她注定要耍赖,你还跟她赌干嘛,这生意没得做啊?” 李青山眼中泛过一丝狡黠,“你以为我傻?我想不到?我早就有应对之策了,这一次,瑞兽过长生桥,按六师伯的意思,要等其余的三位师伯回来了才开始,以免出现意外,到时候九师伯一定在。” “师傅最怕的就是九师伯了。” “到时候,我会和他们说,我俩是一起的,赢了以后,你就当着九师伯的面跟我师傅要,她要是不给,你就去跟九师伯告状。” “九师伯爱惜自己的名声,到时候不怕她不乖乖给钱。” 许闲听明白了。 觉得有点意思。 按李青山的分析,这事有得搞。 “有点意思。” 李青山斜眼瞥来,“干不干一句话?” 许闲略一沉吟,还是质疑道:“不是不能干,我就是好奇,你干嘛不自己找九师兄,非让我去,这里面不会有坑吧?” 合理怀疑。 谨慎为上。 毕竟李青山也不是啥省油的灯,早想坑自己了。 他可不能上当。 李青山冷笑一声,“我去和你去能一样?” 许闲不答反问:“怎么不一样?” 李青山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你去,那是师姐弟间的事情,我去成什么了?她可是我师傅,让天下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我李青山,是一个为了区区几百万积分就背地里告师傅状的小人了,欺师灭祖?我李青山可丢不起这个人。” 许闲眼一瞪。 “好家伙,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呢,你怕丢人,我不怕?” 李青山平静的注视着许闲,反问道:“你怕吗?” 许闲哑口无言。 李青山说:“我李青山是要脸的,但是你许闲是可以不要的。” 许闲摸了摸鼻尖,坦诚道:“这倒是实话。” “那干不干?” “怎么分?” “六四。” “我六。” “我六。” 许闲说:“那我还是要脸吧。” 李青山黑着脸,“你说多少?” 许闲感慨,“那毕竟是我师姐啊,我...” “直接说数。” “最少五五开。” 李青山咬了咬牙,“行。” 许闲乐呵一笑,“成交。” 李青山满眼鄙夷... 鹿渊诽腹,“一丘之貉!” 第289章 大道神兵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畅饮之时,见一仙人乘风而行,恰巧路过此山巅,许闲抬眸看去,瞧了个真切。 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银发大汉,御剑履风。 背上背着个干瘦的白发老头,睡的很沉。 听不到呼声,倒是鼻孔上那个鼻涕泡泡,一会大,一会小... 飞的不高。 速度不快。 李青山猛地起身,匆匆一辑,不忘用脚踢了踢许闲。 “干嘛?” 那白发大汉似是也察觉到了两人,于前行之中,侧目看来,目光依次落在李青山,许闲,鹿渊之上。 稍稍点头。 以示回应。 骤然加速。 消失不见。 许闲还有些懵,并未起身,只是瞥向李青山,问道:“谁啊?” 李青山恨铁不成钢的怨了许闲一眼。 抖了抖裤摆重新落坐,一言不发,举坛而饮。 许闲伸腿一踹。 后者目色一深。 “聋了,问你话呢?” 李青山很不耐烦道:“还能是谁,八师伯和九师伯。” 许闲哦了一声,难怪李青山这般客气,起身拜见,自顾自点评道: “九师兄人真好。” 稍稍一顿,眉头一皱,又讲了一句,“就是八师兄,看着有些老。” 李青山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反了。” “嗯?” 李青山说:“背上那个才是九师伯。” 许闲一懵。 “嗯?” 李青山鄙夷,“大惊小怪。” 许闲啧舌感慨,“大的背小的,也合理。” 李青山满饮一口,沉声道:“九师伯应是气血亏尽,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想来,这次北海,动静也不小。”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忙问:“什么意思?” 李青山看了许闲一眼,不答反问:“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李青山一一说道:“东荒刚开打,六师伯就去了断剑山脉,七师伯去了魔渊,八师伯和九师伯去了北海。” “哦。” 李青山主动解释道:“这座天下,向来不太平,我问道宗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这些人都不老实,东荒打那么凶,若非几位老祖去镇着,怕是别人早就摸到山门下了。” 李青山这么一说。 许闲立马就明白了过来,点评道:“也是,与其被动应战,倒不如主动出击,我这几位师兄师姐,倒也血性。” 李青山没有否认,自顾自讲道:“魔渊里没动静,断剑山也没事,八师伯和九师伯今日方归,肯定出事了,宗门里都觉得,北海与我宗相安无事,威胁最小。” “屁。” “若非隔着十万里冰原,北海那些海兽,怕是最不老实的了。” “即便如此,北海那些大妖仍是贼心不死,蠢蠢欲动。” “好在有九师伯在,这几千年来,他们老实了不少。” 许闲听出话里的怨气和憎恶,自然也听出了端倪,试探问道:“我只知道,魔渊被七师兄打怕了,这九师兄和北海的妖,难不成也有故事?” 许闲有此一问,李青山自不觉得奇怪。 问道宗弟子。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只知祖峰里有五位老祖,可却不知五位老祖谁是谁,又有何种能力。 只晓得他们是圣人。 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多强。 许闲也一样。 他卖了个关子,没解答许闲的困惑,反倒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可知,为何我宗曾有五位圣人,可坊间却只说,问道宗只有四位剑道至强者?” 许闲先是摇了摇头,接着猜测道:“莫非九师兄不是剑修?” 李青山含糊其词道:“是剑修。” “嗯。” 李青山咬字加重,“但是...九师兄有比剑法更厉害的手段。” 许闲兴趣更浓。 就连远处修炼的鹿渊,尖尖的耳廓也动了动... "就是这手段,有些费命。" 许闲更糊涂了,“你要是能说,你就好好说,别跟特么羊拉屎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挤。” 李青山就好像是故意的,也乐见许闲抓狂,漫不经心喝一口酒,老气横秋道: “世人只知,我问道宗底蕴,乃是几位老祖,却极少有人知道,我问道宗,真正的底蕴是剑祖留下的三样至宝。” 许闲往李青山身边靠了靠。 “其一:剑冢一座。” 许闲:“呃。” “其二:一座剑阵。” 许闲:“呵呵。” 李青山瞟了他一眼,“这第三件,你肯定不知道。” 许闲咬牙切齿道:“我特么是真想给你来一剑。” 李青山爽朗一笑,给出答案:“一件大道神兵,名曰:万妖幡。” “万妖幡?”许闲小声重复,脑海里开始同步搜索着关于其的信息,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及他在常识库中找到答案。 李青山这次却是格外爽快道:“相传,远古时期,凡州初现,天有大道,许万物修行,地生灵气,孕万灵复苏,时有四柄大道神兵,伴一界而生,其中一件,便是万妖幡。” 许闲脑中灵光乍现,开口打断道:“万妖幡,混元鼎,阴阳镜,封灵珠。” 李青山稍稍眯眼,另眼相看道:“你居然知道?” 许闲正色道:“后来这四件神兵,分别成了四族至宝,混元鼎就在山海书院,也正因此,山海书院,向来自诩三教之首,封灵珠乃是魔族至宝,就在魔渊中,至于阴阳境,乃是精怪一族的至宝,下落不明,没想到,这妖族的万妖幡,竟是在我宗中...” 李青山满意点头,许闲说的全对,他告诉许闲,“万妖幡本是妖族至宝,只需驱动,天生便可压制妖族,万妖幡出,妖族皆从其号,若有不从,顷刻炼化。” “我听师傅讲,此幡本是在北海真龙一族手里,后来师祖远行前,恐北海妖族,乱我人间,便去了一趟北海,从龙族手里借来了这万妖幡,并警告北海诸妖,若敢大举犯我问道宗,便将此幡毁了。” 借? 好一个借。 许闲对此,表示质疑。 李青山继续说道:“后来,师祖将此幡留下,并传授了使用之法,只是这万妖幡邪性,若想驱动,得燃烧寿元,便是圣人修为,用一次,少则几百,多则上千,剑祖告诫,非必要时候,不得擅用,所以万年来,尘封不动,故此世人极少知晓...” 许闲似懂非懂的点头道:“所以,这和九师兄有何关系?” 第290 章 长生仙体 长生仙体。 李青山突然又装了起来,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九师伯是几岁上山修的仙吗?” 许闲懵然摇头。 李青山抬起手,先是伸出了中指。 许闲一瞪眼。 李青山似乎觉得不合适,把中指屈了回去,又伸出了食指。 “这个数。” 许闲张口就来,“11岁。” 虽然他也觉得,答案不对。 李青山手指晃了晃,“说了这个数。” “10岁?” 李青山手指又晃了晃。 许闲抿唇,“一岁?” “再猜。” 许闲喉咙一滚,“总不能是一百岁吧?” 李青山点头,“猜对了,就是一百岁。” 许闲瞳孔若点漆,倒吸一气,“嘶...” 没想到。 九师兄还是大器晚成。 所以。 他的模样是老头,就是因为修仙晚吗? 李青山娓娓道:“听师傅讲,九师伯在凡间活了八十年,别人越活越糊涂,他却觉得自己越活越清楚,八十岁,苍苍老翁,头发都白了,可每天却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异类。” “所以他离开了家,背井离乡。” “他想自己既然不会死,就该和山上的仙人一样。” “他便一路打听,八千里山河,他兜兜转转走了近二十年。” “终于来到了问道宗山门前。” “那年他一百。” “他说他要修仙。” “还要入问道宗。” “闹出了一场不小的笑话。” “百岁老翁要修仙,这不是闹呢嘛?” “无人在意。” “九师伯不甘心,留了下来,一等四年,等到了问道宗五年一度的招生大会。” “他非要测灵。” “门中弟子念他不易,便许他踏过了那测灵门。” “这不测还好,一测不得了。” “九师伯灵根一般。” “可是却测出了稀世的仙体。” “长生体。” 许闲眼中一亮,惊呼,“长生体?” 就连鹿渊,也忍不住扭过头来。 李青山肯定道:“没错,就是长生体,别人穷极一生,所求便是长生,而九师伯生来,便是长生体,拥有比肩天地的寿元,发可白,肤可黄,然命不绝。” 命。 什么是命? 这就是命。 真好命啊! “当时是八师伯执掌宗门,便破格许他参与了问心,问剑的考核,九师伯也争气,全部通过了,顺利加入了宗门。” “在后来...九师伯一路炼体,炼气,筑基,拔出仙剑,直到后来,执掌了万妖幡。” “别人用万妖幡,用一次,寿尽命陨。” “九师伯用一次,最多也就是精血亏空,睡一觉,屁事没有。” 许闲目光闪烁,呢喃道:“这...北海妖族的天,塌了啊。” 李青山得意道:“可不是,几千年前,北海的妖时常搞事,直到九师伯横空出世后,就彻底老实了,就是可惜,这万妖幡虽好,却不能长时间使用,不然,九师伯一人,就能把东边和北边杀个干净。” 许闲啧舌不已。 问道宗。 当真是人才辈出啊。 自己这些师兄师姐,真是一个比一个生猛。 原本以为雷云澈就够猛了。 半寸惊雷,呵退三教圣人。 后来冒出了个云峥。 残躯一身,斩东荒五千年气运。 现在好了。 又出了一个九师兄,长生体,一杆妖幡,藐视整座北海。 还有六师姐,八师兄,想来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也难怪。 问道宗这么怪,这么搞,还能活得好好的。 这全是开挂的。 你拿什么跟我斗啊。 李青山故事讲完,手中最后半口酒入喉,酒坛随便往地上一扔,深吸一气,眉梢舒展,坐起身来。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许闲不曾言语。 李青山叮嘱道:“你别忘了,我俩说的事,两位师伯回来了,师傅和雷师伯估计这两天也会回来,到时候,你和这小子的事,就能定下来。” 许闲点头道:“放心。” “走了。” 李青山大袖一荡,御风归宗。 独留许闲,孤坐山头,“长生体,比我这后天剑体强啊,啧啧,命真好。” 世间仙体,圣体,神体,不在少数,五花八门,可说到底,却比不过这长生体,长生之体,才是大道的宠儿。 与天地同寿。 只要不死。 终将无敌。 许闲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鹿渊眼底,同样浮光交错,心中暗自嘀咕,“一片囚笼,竟也有这等气运之人,漏网之鱼,还是....” 他也羡慕。 长生体啊。 若是生在曾经的上界,百年入仙门,定然被人顷刻夺舍。 可惜了。 ..... 两日后。 雷云澈和叶仙语归来,温晴雪找到许闲,告知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明日清晨,可携瑞兽参加入宗考核。 在问道宗。 除了五年一度的招生大会。 平日里也是有新弟子加入的。 比如宗门中的弟子外出,遇到天赋绝佳者,都可带回,私下考核,合格了一样能拜入宗门。 当然。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宗门里,弟子互相结合成道侣,生下的后代。 这些孩子。 会由人事堂进行内部考核。 也是测灵根。 但是比较宽松。 却不过长生桥。 亦不入问心竹林。 而是用别的方式测验其心性。 因为自小在山中长大的缘故,耳濡目染,心性都极佳。 至于瑞兽。 以上三种都不适用。 测灵? 天生瑞兽,六境兽王,资质自无需说。 至于问心林? 那小小幻境,岂能瞒不过瑞兽之眼。 也只剩下一个过长生桥了。 当然。 按宗中的意思,这样的情况需要有人替其担保对方的人品。 许闲自然首当其冲。 那日。 瑞兽过长生桥的消息,不知怎滴,就像一阵风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宗门。 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次日清晨,天方微微亮时,七峰十三堂的弟子,便已聚集在了长生桥两岸。 喧闹不休。 “听说那只瑞兽是只血鹿?” “是个小子,人类模样。” “真能过这长生桥?” “我看够呛,估计要被斩妖剑一剑给劈了。” “我听说这是小师祖的提议,说不准小师祖有办法呢?” “且看看再说吧...” 第291章 瑞兽登场。 一剑峡上,云雾渺渺,随风卷舒,长桥横跨,寒锁若隐若现。 巳时。 于沸反盈天中,几道长虹惊落,一剑峡外。 细看... 正是素衣的江晚吟,披甲的雷云澈,银发大汉药溪桥,昏昏欲睡的老头林枫眠。 还有宗主叶仙语。 四周弟子,喧闹嘈杂之声小了很多,倒是神色变得更兴奋激动了。 一个个神采奕奕,满心向往。 压着声音,窃窃惊呼。 “快看,是几位老祖宗,都来了。” “哇...真人耶!” “我入宗百年,总算是第一次看清了四位老祖的真容了。” “这都谁是谁啊,我除了宗主一个认不全啊?” “那姑娘是六师祖,北疆第一仙子。” “银发的是药溪桥啊,第八老祖。” “覆甲的是雷云澈,第七老祖...” “那最后那个,就是第九老祖了,也是当初宗主的师傅。” “他长得好老。” “你不懂,听说第九老祖,百岁才入仙门修的仙...” “真的假的?” 七峰十三堂,弟子们三五成群,六七成伙,小声探讨,低声私语,亦是唏嘘一片。 继几位老祖露面之后。 无人知晓处。 两位客卿亦悄然现身,远远眺望。 邋遢的流浪汉,不拘一格的钓鱼翁。 “你不钓鱼,来凑什么热闹?” “你不守墓,出来吓什么人?” “切~” “切~” 阁老们也先后露面,阮昊,药老的身影,也出现在人潮中。 只是今日主角本就不是他们,且几位老祖人前露面,自是抢了风头。 所以... 往日这些受人追崇的阁老也好,峰主也罢,今日终归是无人在意,稍被冷落。 举宗目光,尽落长生桥头。 比起几位老祖。 他们似乎更期待,接下来登场的小师祖和那只他逮回来的瑞兽。 人群中。 林浅浅,药小小,和张阳,今日格外受人追捧。 旁边聚集了很多师兄弟,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撵着三人问个不停。 山中弟子尽知,就数三人与小师祖关系最好。 他们一定早就得到了风声,而且极有可能,还见过那只瑞兽。 所以迫不及待的他们,自然而然想从三人口中,先问出点情报来。 药小小一个劲的吹,小师祖很厉害,但是那只瑞兽很丑,讲的驴唇不对马嘴,听的人糊里糊涂。 听了。 好像又没听。 就记住了一点,那瑞兽很丑。 林浅浅极少吭声,保持高冷,不停的卖着关子,说是拭目以待,可把众人吊的不轻。 至于张阳,人比较实诚,铸剑峰的汉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瑞兽是红毛。 长相平平。 没见他说过话,猜测极有可能是个哑巴。 最后连和许闲宿醉一夜都讲了出来。 铸剑峰的弟子不信,说他扯犊子吹牛,他掏出一堆好东西,嘚瑟炫耀的同时,不忘佐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各有千秋... 时间将临时,几位老祖所在的桥头,混进了一个脏东西,仔细一瞅,竟然是李青山。 只见他像鬼一样飘到了叶仙语身侧,压着嗓子主动提议道:“师傅,赌一局?” 叶仙语一愣,大眼睛忽闪忽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李青山重复道:“我说,赌一局!” 叶仙语抬头看了一眼天。 嗯...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 所以... 叶仙语很坚定的拒绝道:“不要!” 李青山一愣,懵了... 叶仙语半眯着眼,玩味道:“哼哼,事出反常必有妖,说,是不是想坑我?” 李青山恼羞成怒,伸手道:“不赌,你把钱还我。” “什么钱?” “装。” “我没钱。” 李青山目光看向桥头昏昏欲睡的九师伯,打算破罐子破摔,“耍赖是吧,那怪不得我了。” 说罢,就准备开喊。 叶仙语一个肘击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腰子上,后者立马痛成猪肝色。 “嘶...” 唰刷唰! 身侧江晚吟几人目光齐齐看来,好奇的打量着这对师徒,眼神耐人寻味。 “小十,怎么了?” 叶仙语甜甜一笑,“没事呀。” 几人将信将疑。 李青山忍着痛,压着嗓子道:“还钱。” 叶仙语瘪了瘪嘴,横了他一眼,“真服了你了,我跟你赌还不行,说吧,赌什么?” 叶仙语正准备故技重施。 李青山说:“就赌那瑞兽能不能过长生桥,赌555万,我输了,我在给你155万,旧账一笔勾销,我赢了,你给我555万。” 叶仙语眼神明暗交错。 感觉自己的台词被抢了。 不对。 是自己的心声被李青山读了去了。 试探道:“玩这么大啊?” 李青山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这次我先选,我选能过。” 叶仙语不语,只是一昧的盯着李青山看。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李青山心虚的挪开目光,不忘言语刺激道:“怎么,你怕了?不敢赌?还是玩不起?”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行,难得你主动找我赌,师傅岂能扫了你的兴,就按你说的来。” 李青山得逞,强压嘴角。 叶仙语切了一色,轻声诽腹。 须时。 桥头山巅石径尽头处,走来两道人影,皆着青衫,二者一高一矮,头发一长一短。 高者长发高束,大步流星,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稍矮且短发者,身形消瘦。双臂下垂,耷拉着脑袋,有些丧。 娓娓跟在少年身后,双目被一条黑色的缎带遮住。 他们方一出现。 便引来了长生桥两岸所有的目光。 “快看,来了。” “小师祖,又变帅了啊。” “那小子就是瑞兽吧,怎么还把眼睛给遮住了呢?” “小小说的还真不错,他那发型真丑啊,怎么不干脆剃光,当个秃子好了。” 药小小不干了,反驳道:“那和发型有什么关系,是人丑好吗?” “嗯?” “发型可是小师祖给他弄的。” 众弟子听闻,浑身一震,当即改口,达成一致意见。 “确实,是人丑。” “对,和发型没半毛钱关系。” 行径途中,许闲冷不丁问:“紧张吗?” 红发小子稍稍抬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极其不屑道: “小场面。” 【PS:兄弟们,这书评分低,能不养就不养,作者尽量多更…】 第292章 问道宗下大因果 一剑峡岸,人山人海,长生桥头,强者林立。 少年携瑞兽而来,叶仙语众人目光随之移步。 初见鹿渊,皆不由眼前一亮。 哪怕是已经与鹿渊有过一面之缘的雷云澈和叶仙语,表情也忍不住的变化起来。 怎么讲? 小小少年,人模人样,就是这造型,有些独特。 寸发。 蒙眼。 不穿鞋... 江晚吟说:“这造型,还挺别致。” 药溪桥中肯道:“多听山中弟子言,小师弟形骸放荡,这瑞兽所化少年,兴许是被带歪了吧。” 其余几人表情精彩。 倒是李青山,忍不住偷瞟了这位八师伯一眼。 心中暗道。 还是八师伯慧眼识人啊。 这瑞兽可不就是被许闲带歪了。 别说这瑞兽。 四年前,许闲在铸剑峰待了两年,一峰弟子全歪了。 寒轶没察觉,那只是因为铸剑峰的弟子,本就不怎么正经罢了。 几人呢喃间,许闲已带着鹿渊行至长生桥头,少年止步拱手一辑,恭敬道: “许闲,见过师姐,师兄。” 众人目光投来,少审视,多欣赏,赞许难掩,含笑点头,似是在说。 不错。 不错。 不错。 江晚吟作为几人之中最年长的,站位稍稍靠前,轻声道:“起来吧。” “谢师姐。” 起身一瞬间,余光瞥见鹿渊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 弓腰驼背,漫不经心,许闲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到了他后脑勺上。 啪! 举宗弟子吸了口寒气。 几位老祖也愣了愣神。 鹿渊吃痛,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抬头,隔着缎带,迷茫的注视少年... 许闲温怒道::“看我作甚,态度呢?还不叫人?” 鹿渊暗暗咬牙,憋屈。 却还是极不情愿的学着许闲的模样,拱手一辑,压着嗓子道:“见过几位老祖。” 四野唏嘘不止,不得不说,小师祖调教的还行,至少服服贴贴的。 雷云澈几人眼中也难掩欣慰之色,不时频频点头 。 瑞兽无双。 天赋惊奇。 这些自然不假,可总归兽性难改,天性使然。 将来是福是祸,谁也讲不准。 门中弟子,好歹经过问心三问,基本的天性得以保障。 坏不到哪里去,可这瑞兽已是兽王境,自不适用。 并且。 他们也曾听闻了一些关于此兽的事情,是一只血色麋鹿。 而且。 眼下所见,其身上那股阴煞之气,更是呼之欲出。 心中难免有些顾虑,眼下见其对自己的小师弟服服帖帖,自是好事。 至少证明。 小师弟有手段,镇得住他。 而小师弟即便人品有缺,但是心地是纯良的。 自是无忧。 江晚吟半眯着眼,笑问:“可有名字?” 许闲待答:“鹿渊。” 雷云澈沉声问:“哪个lu,哪个yuan?” 许闲再答:“林深见鹿的鹿,道尽遇渊的渊。” 林枫眠乐呵呵赞许道:“渊,深且沉也,鹿渊,这名字不错,深沉稳重,不失道气。” 许闲微笑不语。 药溪桥问:“这名字你替他取的?” 许闲否认道:“不是,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 “嗯...如此说来,也并非目不识丁之辈,教化起来,应是不难。” “师兄明鉴。” 一众师兄弟,算是第一次相聚,话难免就多了些。 对于这血鹿,审视也多一些。 鹿渊暗自诽腹,“一群装货。” 他似乎明白了一句人类的老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他不进一家门。 四野弟子,却是焦急的等待着,不时探头伸脑。 “怎么还没开始?” “几位祖宗和小师祖在聊什么呢,怎么听不到?” “你可别叭叭了,小点声吧,等一下会死啊。” “就是,可别惊了几位老祖,到时候够你受的。” “吓唬我?几位老祖能和我一般见识,搞笑。” 长生桥头,一番寒暄后,叶仙语主动说道: “时辰不早了,开始吧。” 江晚吟目光环视长桥两岸,微笑道:“那便过桥吧,听闻宗门的弟子来的极早,想来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证了吧。” “好!”许闲点头,“过桥。” 江晚吟等人对视一眼,自化长虹,落于长生桥巅,寒锁链各处,无不严阵以待。 只待斩妖剑出,便倾全力,阻其锋芒一刹,为其留条后路。 叶仙语最后离去。 临了不忘了小声问道:“小十一,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许闲耐人寻味道:“师姐,你把钱准备好就行。” 叶仙语稍稍一愣,转而明白过来。 “你和李青山一伙的?” 许闲投去一个眼神,“你猜?” 叶仙语眉目一横,懒得理会,身形一晃,再现以至云雾之巅,就立在江晚吟旁边。 江晚吟打趣问道:“你和小师弟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问了他有没有信心,看他还挺自信。”叶仙语说。 江晚吟若有所思,“你和小师弟接触的多,你觉得他真能带着鹿渊过这长桥吗?” 叶仙语想了想,中肯道:“理性告诉我,不能。” “哦?” “但是感性告诉我,可以。” “理由?” 叶仙语说:“因为我相信他。” 江晚吟长眉轻压,“若真是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了,云峥师兄刚去,我问道宗确实该添一件喜事的。” 叶仙语默不作声。 江晚吟又问:“大荒里,可知到底是何情况?” 叶仙语拧眉道:“不清楚,雷师兄去了一趟,神月潭下有禁制,窥探不透,只知道东荒之地,兽神,兽皇近乎死绝,兽帝所剩无几。” 江晚吟喃喃自语,“神月潭,那是东荒兽族的圣地,也是发源之地,曾听师兄言,此潭之下,藏着了不得的东西,看来,这次师兄,还是没能将其斩开...” 就在二人说话间。 许闲带着鹿渊,来到了长生桥前。 原本漫不经心的鹿渊,也在临近桥面那一刻,突然变得慎重了起来,似是畏惧,又似忌惮。 许闲敏锐捕捉,问:“怎么,怕了?” 鹿渊默不作声。 许闲调侃道:“放心,我自会护你周全,这剑阵,伤不了你?” 鹿渊抬头,凝视少年,耐人寻味道:“我是怕。” “嗯?” “可我怕的,不是这剑阵...” 许闲错愕。 鹿渊抬眸远眺长生桥的尽头,沉沉道:“问道宗,远没有看到的简单,这下面,藏着东西啊。” 话音一顿,咬字加重道: “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第293章 退! 少年目光游离,眉梢渐渐下沉,带着几分打趣的姿态,又问道: “哦,讲讲,你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鹿渊回视少年之眼。 他看到的并没有惊讶和恍然。 反倒是许闲的目光很平静,就好像,他也知道,这山门之下,本就不寻常一般。 一时反倒是有些狐疑了。 索性便关子卖到底,扯着嘴角道:“一个够你死一百次的大因果。” 鹿渊的答案,亦在少年意料之外,风趣一笑,“呵...那岂不是你也得跟着我死一百次?” 鹿渊双肩上耸道:“所以啊,这桥我看不过也罢,你我现在走,跟问道宗一刀两断,兴许还来得及,要不,你考虑考虑?” 许闲稍稍压眉,无意窥向远方,薄雾浓浓,青山隐隐,忽而摇头笑道:“来不及了。” “嗯?” “走吧。” 许闲率先踏上长生桥,鹿渊亦步亦趋相随,举宗弟子,心悬到了嗓子眼上,一个个为其屏气凝神。 就好像。 过桥的是他们一般。 “快看,踏上去了。” “千万别有事啊。” “剑祖保佑,保佑成功。” 反倒是行走在桥中的二人,宛若无事人一般,闲庭信步,还有闲心闲聊扯淡。 鹿渊追上许闲,问他道:“你难道不怕?” “怕啥?” “问道宗的劫。” “不怕。” “为何不怕?” 许闲笑道:“因为我还年轻。” 鹿渊不解... 许闲再道:“所以不知天高地厚。” 鹿渊稍怔,眼神闪烁,最后苦涩一笑,讥讽道:“没毛病,不过你且记住,问道宗的事很大,你一个人扛不住。” 许闲笑笑,“操心你自己吧。” 鹿渊不语,步伐却已经开始逐渐慢了下来。 长生桥。 剑阵生。 鹿渊能感觉到,一道蓬勃之息,持续向自己压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走在瀑布之下,水流持续砸落。 且势越来越沉。 力道越来越大。 非要将他逼出原形不可... 他渐渐吃力,面色肃穆,虽是寒冬腊月,却能看到,他的面颊之上,缎带之下,已有细密的汗水溢出。 赤足沾地,血色煞气弥漫。 此情此景。 让许闲不由想起十一年前,初过长生桥时,见到的一幕。 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彼时自己,懵懵懂懂,慌得一批,现在却是半点不急,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乐得看一出好戏。 见鹿渊吃瘪,嘴角难压。 “怎么样,比起问道宗的因果,这问道宗的剑威,你还抗得住吗?” 鹿渊咬牙死扛,一声不吭。 “行了,顶不住就现出原形吧,早点现形,剑便早点来,也能早点结束,你本就是兽,现出原形也不丢人。” 许闲絮絮叨叨道,脚步也随之放缓了一些。 鹿渊刮了许闲一眼,又奋力抬头巡视了一圈四周,数万双眼睛盯着,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肩头万斤力,却也难捱。 懒得纠结。 便就当着举宗的面,趴了下去,眨眼现出原形。 一尊猛兽。 血色麋鹿。 小山那般大。 “唔...” “好大一只…” “好红啊!” “化形了。” “这兽,煞气好重...” 便是身处桥面,寒风呼啸,也不由听取四野惊声一片。 鹿渊化血鹿那一刹那。 许闲的脚步也彻底的停了下来,耳廓轻轻蠕动,沉沉目色凝视身前,低声道一句。 “来了!” 江晚吟几人盯着一剑峡下深不见底的渊。 亦于此刻不动声色的驱动丹田识海,运气凝神,伺机而动。 “来了!!” 曾! 忽听剑鸣,彻若龙吟。 举宗寂静,目色惊奇。 但见白虹惊世,仙剑破渊而出,沿途所过,划开薄薄云雾,直奔穹顶。 雪白剑意激荡。 锐利锋芒凌冽。 两岸弟子,紧张的攥起了拳。 鹿渊昂首。 一双血色鹿瞳中,寒芒惊晃,好似如临大敌。 一柄仙剑。 其上剑意,不亚于那日在镇妖渊上,云峥的一剑。 那日听风,一剑将兽神境的红月订在了山海之间。 鹿渊半点不怀疑,只要这一剑落下,自己绝对当场嗝屁。 余光下行。 难掩慌张。 倒是少年,两袖清风,一脸随和。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寄托希望于许闲,真能护自己周全。 斩妖剑亮锋芒。 顷刻上天。 须臾垂落。 裹挟无上剑意,直挺挺的斩向血鹿。 锋芒无匹。 江晚吟几人气沉丹田,欲要动手拦截,却见长桥之上,许闲一个瞬身,立在血鹿之前。 剑笔直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少年拦于剑前那一刻,眸中现五色霞。 与剑冢天门之上时常闪过的光芒如出一辙。 疾驰斩妖,似是一个百米冲刺的人,见了面前有堵墙。 瞬间制动! 嘭! 气浪炸开,剑意肆虐,渺渺浓尘淹没长桥,四野狂风,呼呼哀嚎。 人群无不下意识向前,瞪直双眼,伸长脖颈。 死死的盯着那桥头气浪翻腾之处。 须时。 气浪歇。 乱风远。 但见长桥之上,血鹿在后,俯首,仙剑在前,颤动。 唯独少年一人,立于二者之间,魏然不动。 那柄剑。 就悬在他的咫尺之间,少年长发衣袍,被残余剑气吹的猎猎飞扬。 静! 死一般的安静! 画面就此定格,整个世界好似停留在了这一刻。 于问道宗弟子的眼中而言,不是剑停住了,倒更像是整个世界静止了。 耳畔,只剩风声,心跳声,以及那柄剑震动发出的悦耳声。 又见少年,唇齿轻启,轻飘飘吐出一字。 “退!” 斩妖剑便似不停使唤一般,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即便它真的很想跃过少年,斩鹿。 可它却又怎么也做不到。 震动更加剧烈。 不甘的挣扎了数息后。 斩妖剑妥协了。 亦如十一年前,化作一抹流萤,落下一线深峡。 只是不同的是。 十一年前。 斩妖归,旗开得胜,仙剑锋芒雀跃。 而今日。 斩妖归,却是被那日一面之缘的少年给呵退的。 出奇的相似。 却又截然不同。 鹿渊松了一口气,瞬间如获大赦。 几位老祖宗眸中光芒,时明时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恍恍惚惚,一头雾水。 举宗弟子,更是惊为天人。 一个个眼睛瞪的溜圆。 想过。 猜测过。 却从未想到,仙剑方出,一字呵退。 难不成? 小师祖是斩妖剑的亲爹? 第294章 问道宗第一个异类 “这合理吗?” “不合理吗?” “真的,要牛逼死了...” “我服了,我是真服了。” “你们看到了吗?斩妖剑听小师祖的话?” “我严重怀疑,小师祖就是剑祖他老人家的转世。” “滚...剑祖老人家没死呢。” “呃...” 长桥两岸,沸声如潮,论声如涛。 少年一字,劝退仙剑? 古往今来,只此一人。 少年是第一个呵退仙剑的人,而那瑞兽也是第一只踏入问道宗的异族。 揣测,惊呼不止不休。 有人猜测,小师祖四年悟剑碑,并非一无所获,而是已经得到了护宗大阵的认可。 有人妄言,小师祖当年剑冢一行,一去四月,但是仅仅第二日,便已登上仙剑池。 余下那一百多日,定是在那剑冢里得了什么机缘,说不准,剑冢已经择主,认了小师祖当主人,所以斩妖剑才听他的。 还有人离谱的说,小师祖太优秀,连斩妖剑都折服了。 更甚者言语说,那是因为小师祖有一座剑楼。 楼十二,有神剑,神压仙,斩妖剑惧怕小师祖身上的神剑,所以不敢造次,选择妥协。 总之。 猜测天马行空,却偏偏又讲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彼此之间,难免争论,意见相左。 却不可否认,小师祖牛逼。 张阳双手环胸,咧着大嘴,嘎嘎傻乐。 “嘿嘿,我闲哥这宗主之位,稳了,等下次回家,我就能跟我家老登说,我兄弟,是问道宗宗主,铁哥们,以后跟我说话,小点声,太有面子了。” 林浅浅高兴之余,却又敛下眉眼,呢喃道:“害...你小小年纪,这般优秀干嘛。” 少女的心思,一览无余。 药小小高兴的蹦跳着,围着药老转啊转。 “老祖宗,老祖宗,你看到没,小师祖真厉害,真牛哦。” 药老眼中满是宠溺,“你慢点跑,别摔了。” 阮昊摇了摇头,负手悄然回了山中,不忘于无人处,感慨一声,“这徒弟,真给人长脸啊。” 众阁老谈笑风生。 老祖们面面相觑。 李青山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下了。 名声有了。 钱也有了。 想想就高兴啊。 江晚吟说:“咱们这位小师弟,了不得哦。” 叶仙语眯着眼,轻声附和,“嗯,是了不得,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去祖峰上,做个山上无事的神仙了。” 雷云澈中肯道:“比我强。” 林枫眠慈目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大江后浪推前浪...” 药溪桥言非所以,“听说他能救小小那丫头,原本我是不信的,现在,应有五分把握了。” ----- 山呼依旧,喧闹不休,少年带着鹿渊,踏过了长生桥头。 鹿渊恢复人形的模样,将缎带重新覆于面上。 行至山门前的那块通天石碑前。 许闲温声说道:“去吧,按我说的,将手贴合剑碑,得其认可,你便是我问道宗有史以来,第一个非人族的弟子了,也算是创造历史了。” 鹿渊嗯了一声,没有丝毫迟疑,便于万众瞩目中,走近石碑,靠近石碑。 伸手。 触碰石碑。 随着一缕剑息没入其身,种于丹田,也象征着鹿渊,成了了问道宗的弟子。 从贴合石碑的那一刻开始。 因起。 鹿渊知道,他本就不平凡的未来,注定因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然。 既来之,则安之吧。 几位老祖的身影先后消失不见,李青山则是悄然出现在广场中,于许闲耳畔道: “宗主让你带着他去一趟桃花仙府。” “行。” “别忘了找她要钱。” “懂!” 许闲卷起鹿渊,乘风直奔山巅,不忘抱拳四方,对着满山弟子,浅浅而笑。 许闲走了。 瑞兽离了。 山中弟子,作伴而来,相伴而归,口中谈论依旧。 宗中篆刻历史的长老研墨提笔,于宗门的仙阁簿上写下一行。 [仙历三四六八三年,小师祖许闲允瑞兽过长生桥,斩妖剑出,默许,宗门在添一人,其名:鹿渊。] 寥寥数语。 单开一行。 阁老归去客卿回。 满山弟子散如风。 许闲带着鹿渊来到了桃花仙府,叶仙语于院中以候多时。 鹿渊没进门,往那门口一蹲,一声不吭。 “干嘛?” “我不进去,在这等你。” “嗯?” “我对女人过敏。” 许闲大无语,懒得计较,心想这货兴许是忌惮自己的师姐吧。 毕竟灵丹城头,叶仙语手持黄泉葬,一个时辰,携兽神之首而归。 鹿渊同为兽。 害怕也正常。 许闲懒得理会,便随他去,独自进了院中。 “师姐,找我何事?” 叶仙语瞥了一眼院门处,问道:“那小麋鹿呢?” 许闲于其面前落坐,耸肩道:“他说他对女人过敏,死活不肯进来。” 叶仙语白眼一翻,“他是怕我吧?” “兴许。” “我又不吃人。”叶仙语说。 许闲淡淡道:“他也不是人。” 叶仙语稍稍一愣,轻眉长挑,“也对,算了,不管他,我还赶着回镇妖渊,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长话短说。” 许闲拭耳以待。 叶仙语开门见山,既然瑞兽已入山门。 按宗门的规矩,他自以是门中弟子,理应一视同仁。 她说。 鹿渊是瑞兽不假,天赋绝佳,自是无人能出其右,可是这样的家伙,想来宗门中也无人愿意收其为徒。 让许闲代为教导。 还说许闲如今已是化神之境了,虽然入宗时间不长,可按资历也确实可自立门户了。 反正也是许闲带进宗门的,便就记在他的名下好了。 至于许闲是收他当徒弟,还是和他做兄弟,那是许闲自己的事情,她便不过问了。 还说... 鹿渊虽刚入宗门,按理自当该入剑冢取剑,可惜他的是兽,境界又超了,此事暂免。 许闲自是应下,还调侃一句。 他也不习剑,无妨。 叶仙语又讲,既然已是六阶兽王境,那便该点一盏灯,奉到仙阁二楼摆上,可别忘了。 许闲说他带他去办。 叶仙语交代了许多,皆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仙阁,道阁,还有身份牌。 吃,穿,住,行... 许闲听的脑袋大,不忍打断道:“不是,师姐,咱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叶仙语理所应当道:“我就是在说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