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颜待归》 第1章 质子 “可笑,那姜国竟然要我百名世家子女为质,这分明是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天不降甘霖,粮草不足实乃无奈之举,且数位孩童换我朝安稳数十年有何不可。” 安国边关失守、连败数城。 再战,江山不稳,求和,世家儿女入姜国为质。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丞相陆开怀提出从普通百姓中强制争抢九十来位孩童,其余八位则由抽签决定,让上天来定夺。 安国六年,为求和,朝堂强抢百姓孩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引得民生怨言、奋起反抗。 安国十六年,与陈国交战,兵力羸弱无法抗战,以和亲之名义求姜国于以援手。 姜国公主来朝,择大司马的嫡孙谢时清为姜国之驸马,城门大开。 都城内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翘首以盼,虽然说这姜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该凑的热闹还是不能空缺。 十里红妆,声乐传至数里,姜国护送的队伍缓缓驶来,马车外珠帘玉幕看不清里面是何模样。 “我听说这姜国来的公主美若天仙呐,不知道能不能瞧上一眼。” “胡扯吧,那姜国蛮荒之地,风沙之大,怎么会有美人!” “你呀真是见识短浅,那姜国山清水秀、国富民饶,百姓生活安逸十足,当然我也去前儿个听我那做生意的表兄之言。” “若真如此,想必这位公主当真是美貌无双,那和谢世子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清冷俊公子配天仙俏公主。” 马车里姜池身着锦绣婚服,头戴金玉冠帽,一只手轻轻掀开开马车窗帘一角,眼里闪过一丝波动。 听雨见状慌忙扯下帘子:“公主,还没拜堂成亲,可不要露面,会不吉利的。” 姜池轻笑,淡淡道:“本就只是假意和亲,你怎么还在乎起吉不吉利来,毋须担忧,只有我在每一刻都是吉时。”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纱帐帷幕绕桥梁,马车缓缓停至谢府大门口。 虽然是迎新妇入门,但却是邦国公主,谢大司马自然不敢懈怠。 撇了一眼,看孙儿杵在一旁没有一丝请人下马的意思,他无奈轻轻一踹:“我知你不愿,可如今世家各族牵绊,况你系有皇家血脉,难不成要落那陆老东西的口舌吗?” 身旁的青年侧目,清冷的容颜中略有反抗之意,双手紧握又轻轻松开。 一步一步朝马车迎去,微微颔首:“还请公主下车,莫要误了吉时。” 马车里人未动,谢时清声音略冷了几分:“请公主下车。” 叮铃铃,珠帘轻动,一只纤细甚至清瘦的手掀开车帘。 姜池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红衣束冠男子、腰间挂着一枚粉色绣囊,玉树临风、鹤然而立,不再有幼时的稚气,可惜终不是她的少年。 一别十年,她从秦汤变成了姜池,从质子册封为公主,她也只是姜国的一颗棋子罢了。 门外热闹非凡,屋内静谧无声。 姜池扯掉头顶的红盖头,微微抻了一个懒腰,伸手指了指门边的丫鬟。 “门口那个姑娘你过来。” 听到声音,丫鬟抬头望去,眼眸是一丝惊艳。 好标致的美人儿,圆润饱满的下颚又多了一分娇俏,只是略施粉黛便是绝色。 姜池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名叫玉兰。” 姜池侧目朝身旁的陪嫁丫头听雨使了一个眼色。 听雨颔首,伸手拉过玉兰,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到对方手中:“这往后少不了玉兰姐姐的照顾,还请姐姐莫要嫌弃。” 世家大族的丫鬟也是通趣圆滑,顺手便收下了。 望着红烛罗帐,姜池有些感慨,如果没有去姜国,那今天也应该是她和谢时清的喜宴,只不过新娘该叫秦汤。 姜池摸了摸脸庞,忽而感觉有些劳累,便问道:“玉兰,你同我讲讲这安国的门道吧。” 玉兰回道:“公主是想听哪方面呢?” 她想了想道:“说说谢家所处之高位,有哪些值得我所了解的。” “好!”玉兰娓娓道来。 她前后得了大致了解,如今朝堂以世家各族相互牵制,其中谢家、乔家、陆家、林家为朝堂鼎立之态。而谢成乃是大司马,掌管上京军事要塞,林家老爷林调是太子太傅,负责皇子公主的学识,秦家主管上京百姓安危,两武一文、各司其职。 至于陆家,她暂时摸不清状况,便再问道:“为何陆家惹人嫌?” 说到这,玉兰明显拉低了声音:“陆家老爷陆开怀是我朝丞相,朝堂之上最有实权的人,连皇上都要授他三分制衡,反正我家老爷和那陆丞相是见面就瞪眼。” 朝堂局面如她预想的动荡,今后免不得要找一些幌子一探究竟,一别十年,她还需要些时日试探谢家和秦家对当朝的态度,不敢贸然做事。 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她抬头望去,她的驸马正被其三五好友推推搡搡的跨门而入,一瞬间陷进那一双勾人摄魂的眼眸。 姜池不自觉嘴角勾起,谢清清的眼睛妖里妖气,可眼神又格外清明,眉宇间透着冷淡和防备。 这一笑笑得晃眼,谢时清透过点点烛火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想:那双眼眸好似一个故人。 谢时清挥手:“玉兰你带着这位姑娘出去吧,一路上舟车劳顿好好安置。” “是。” 烛光摇曳,清酒入杯,姜池不言,静静看着谢时清喝了一杯酒。 半响才等到对方开口:“公主莫怪,谢某本无成家之意,如今公主既然入了谢府,吃穿用度比不上贵国但也不会亏待于你。” 姜池轻叹一声:“原来谢郎对我也无意,还请谢郎放心日后我自会安守本分、孝顺公婆,不会给你增添一丝烦恼。” 谢时清哽咽:“没有公婆了,有时间探望一下祖父就行。” 姜池微愣,怎么会,她记得玉缈夫人临别之际还赠了一袋桃花酥。 十年,果然是物是人非。 她轻轻应下,隐藏微变的情绪:“好。” “你我皆无意,往后也不必过多繁文缛节,今日礼节繁多你也早些休息吧。” 谢时清说完便从柜子里抠出一床被褥铺在屏风前:“做戏自然是要全套,往后我就睡这里,床你且安心躺着,我不会逾矩半分。” 既然男人心意已决,姜池也无话可说,心中却有一丝无奈。 十年,小世子还长成正人君子了。 谢时清,终有揭开谜底的那一天,到那时你可还会如此心平气和交谈。 姜池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许是认床,又或许是心里的秘密过于沉重。 她轻轻询问:“睡了吗?” 没有回复,可能睡着了。 屏风外被褥摩擦声音传来,对方浅浅开口:“还未,许久不沾酒,竟有片刻头疼。” “哦。” 姜池也不知道问什么,且不说对方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十年没有见面也是尴尬无比 夜里的风呼呼敲响门窗,姜池紧紧裹住被子,不让风有一丝缝隙钻进去。 她扭头发现地上的谢时清盖得有些单薄:“谢时清你冷吗?” 对方突然坐起来:“原来你没睡着,我早就想去柜子里拿一床被子,又怕冒然进去打扰到你。” 说罢,男人大步朝她走过来。 姜池撇撇嘴,没想到他还挺正人君子的,顿时心生了挑逗的恶趣味。 等谢时清到屏风后时,她突然把被子掀开,侧卧在床榻,一只手轻轻搭在松松垮垮的衣领旁边。 声音带着一丝娇柔:“谢郎何不与我同榻而眠,这回寒的夜里凉飕飕的,两人一起睡才暖和。” 谢时清被吓了一跳,脚下差点踩空。 姜池只觉得有趣,没想到谢时清还挺纯情,耳朵红得好似喝了醉酒。 谢时清如遇洪湖猛兽,慌忙开口:“我再盖一床被子就挺暖和的,多谢你的好意。” 谢时清抱着被子就要离开,姜池伸手一把扯过他的的手,对方失去支撑力直接跌倒在床边。 一抬眸就对上姜池如春水般清亮温润的双眼,陌生又熟悉,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手不自觉便朝姜池的脸伸去,心底那份执念在催眠着他。 只一瞬间谢时清就恢复了理智,声音清脆:“对不起,冒犯了。” 姜池感觉莫名其妙,如果没有看错,刚才谢时清有些范痴,像是通过她幻视了另一个人。 暧昧气息隐隐散去,她渐渐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 姜池双眼惺忪,缓缓睁开,窸窣声传来,她脑袋微侧,脸颊便迅速染上淡淡的红晕。 抿了抿嘴,轻拍双脸,微烫。 暗撇一声没骨气,不就是碰见男人换个衣服嘛,有什么可害羞的,在姜国可比这里豪放。 谢时清穿衣的动作微愣,隔着屏风应该看不清楚吧,可不要污了姑娘家的眼,得赶紧离开才好。姜池不解,刚还慢条斯理穿衣服的男人,一瞬间提起以袍就破门而出,难道是饿得发慌用早膳去了? 等谢时清离开,她才悄悄褪去昨日的衣衫,换了一套青蓝渐变的襦裙,发间插一丹凤发冠,精致又贵气十足。 穷养男子,富养女子,姜国倒是做的有模有样,可惜她姜池只是一个质子。 听雨递过一瓶白色药罐:“公主擦擦吧。” 姜池挽起袖子,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暴露而出,将药水涂抹上去,这些伤她早已没了感触。 她在姜国受尽磨难到头来却要为其效忠,真是可笑。 轻拂衣袖,喃喃道:“那人来信了吗?” 听雨点头:“侍卫密报,来信之人约公主至江鹤楼相会。” 她一览书信内容,果然没猜错,这安国当真是内忧外患,她们刚到就有人找上门了,正好,让她慢慢挖出这些年暗地里和姜国往来的是哪号人物。 她慢慢起身,却被丫鬟拦住,看到听雨手中的药她微愣,眉眼一沉,抓起听雨手中的药一股脑灌入口中,药很苦,人也是。 因为是第一次在这写文,确有粗糙,但是也是倾尽心力,请大家多包容哦!一定会按照心中所想走完全程! 会时不时修文、捉虫子,文章会有所差异[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质子 第2章 刺客 春末的天还有稍许凉爽,姜池临行前还特意裹上一件锦色披风。 门口只有一辆马车,想必就是入宫的那一辆。 她朝马车走去,随意掀开帘子,看见谢时清坐在里面还有些错愕。 片刻回过神来才踱步坐进马车里,她都忘了毕竟是她的接风仪式,谢时清怎么能缺席。 “等我很久了吧。”她硬着头皮询问一声,也不期待对方能回答。 “不久,公主梳洗打扮自然是要费些功夫。”谢时清回答不冷不热,又让人挑不出错出来。 姜池点点头,两个不熟悉的人在同一个空间里面总有些局促不安,不一会儿又掀开帘子瞧瞧外面。 这上京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真好。 马车到达宫内,谢时清比她抢先一步下了车,等她钻出脑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撰墨如玉的手朝她伸来。 原来是下车接她呀。 她轻笑:“谢郎这做给他人看的戏还真是有模有样,实乃佩服。” “过奖,请吧。”谢时清到没多大的情绪,毕竟礼节上男子也本该如此。 姜池咂舌,谢时清这人还真是淡漠如菊,说话冷冷淡淡,一点也不热情,偏偏又长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怪哉! 正德门外,一个老太监朝她们走来:“见过姜公主、谢侍郎,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报。” 老太监快步走去,不一会儿就有人大声宣告。 “有请姜国公主、谢侍郎入殿。” 姜池将披风交给听雨,傲然朝殿内走去,余光瞄了瞄四周。 左边是文臣,右边是武将,只一眼就见到了她的大伯秦相守,睫毛微动悄悄掩藏住情绪。 “姜池拜见皇上,祝皇上万福金安。”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照礼仪她是应该行跪拜大礼的,但是临行前她的姜国皇帝姜明修下了旨让她拿出姜国的气势不能被拿捏,所以她就隆重的鞠个躬。 如果她没有看错,在坐的各位大臣脸色都有些难堪,更别说万人之上的帝王。 姜池饶有兴趣勾唇,要她和亲的初衷不就是援助嘛,这就叫求人办事必须要笑脸相迎。 可惜她又不是真正的姜国公主,豺狼在前,虎豹在后,姜国又怎么会轻易相助。 “公主请起。” “皇上,姜池授皇兄之言为安国带来一件家乡特产,还请笑纳。” 说完便让听雨将手中的盒子拿来,太监转交给皇帝。 打开,赫然在目的是一张姜国和陈国的行军作战图。 皇帝大喜:“妙哉!简直就是神器,姜国诚意如此朕在此谢过了。” 她浅笑:“皇上喜欢就好,也不枉我家兄长的一番好意。” “哈哈哈,既如此请公主转驾御花园参加朕为你准备的接风仪式。” 姜池点点头,一行人随即出了大殿。 御花园宴会开始,无外乎就是一些声乐歌舞,当真是一点看头都没有。 不过这花园中的桃花开的极好,小昆虫也挺多。 席位上方除了皇帝,还有一位长相倨傲的女子,姜池印象并不深刻。琴声嘎然停止,坐席末尾陡然冒出来一位女子,眼神带着挑衅向她走来。 心中顿时有些雀跃,正嫌这几日平静乏味,竟有人送上门来讨骂,瞧那模样应该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玫粉色的襦裙,算得上清秀,不知承受力如何。 只见那个女子开口:“陛下,臣妾早就听闻姜国公主学古书、善六艺,今天还真想见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请公主展示风采?” 她一听,这是想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她威风,不觉露出戏谑的眼神。 刚斟满一杯酒品尝,还未等她说话,却瞥见身旁的谢时清站了起来。 声音从头顶传来:“丽妃娘娘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了,对外一国公主怎能在外臣面前载歌载舞,这是自降身份,对内公主现在已是臣妻,更不可在外男面前显露自身,岂不被人笑话微臣家风不正,既如此自然是不展示的好。” 谢时清此话一出,丽妃脸色难堪到了极点,手指甲紧紧扣着掌心,此话讽刺她成为妃子就是靠的莺歌燕舞。 在座的各位脸色也是各有变化,看戏的依然看戏,谁都知道丽妃是陆丞相推举的,谢时清是谢大司马的孙子。 姜池捻了捻手心的灰,虽然知道这是谢家和陆家的抗衡,但看得出谢时清很护短,刚刚那一番话还真让人动容。 还有那个女人,丽妃是吧,惹了她姜池可没有好下场。 也不打听打听,在姜国人送外号无情俏公主,谁让她长得娇俏呢! 一只手轻轻搭在桌子上,狡黠一笑:“原来是丽妃娘娘,虽然人不如其名,但是娘娘的想法还真是多。” “我家夫君刚说的我也不能忤逆,总归也不能扫了丽妃娘娘的雅兴,本公主不舞文弄墨,就表演一个射箭吧。” 丽妃一听脸色有些惨白,早听闻姜国有拿活人当箭靶的戏码,隐隐有些不安。 观察到丽妃的表情,姜池讪笑,真没出息还没开始就吓得发抖。 她站起来,听雨便整理好她的衣裙,出门在外尊贵的身份是自己给的。 “皇上,还请赐弓箭。” 皇帝脸色微沉,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可丽妃挑衅在先他又不好生事,只能答应。 姜池讪笑,环顾一圈找到了好地方。 “丽妃娘娘别怕,本公主的箭术很是了得,还请娘娘站在那棵桃树之下,我将送娘娘一场桃花雨。” 众人闻声看去还真是一颗开的灿烂的桃花,丽妃这才放下心来,得意的笑,只觉得姜池也不敢造次。 咻,一只穿云箭! 桃花飘落,风景真是美不胜收。 还没等丽妃陶醉其中就听到嗡嗡刺耳的声音,抬头只见一群大蜂朝她蛰来,吓得她四处乱窜。 姜池抚抚衣袖,她说过她的箭术可是很准的,早就看中桃花后面那棵大杨树了。 有仇当场报才是真本事,当然旧时的仇也不能忘! 从此以后丽妃只怕不敢再叫丽妃了,该叫肿妃。 刚刚一场闹剧,宴会顿时清冷不少,至少也知道她姜池不是个好惹的主。 姜池入座,只感觉吹来的风甚是凉爽,空气都是新鲜的,心情真好。 谢时清替她斟上一杯酒:“你有你的做法,我们谢家自然也有谢家的规矩,公主若在外受到欺负我们谢家定会护你,如今公主既入了谢家也请你替我们想想。” 姜池挑眉:“怎么?怕我给谢家惹上麻烦。” 谢时清摇头:“我自是不怕的,可谢家不单单只有我,祖父年事已高,谢家各族也需要我们的庇护,自然是越安稳越好。” “没想到你平时说话冷冷淡淡的,护起短来还算是充满人情味。” 谢时清愣住,他很冷淡吗?争取下次热情一点吧。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眉目不太和善,如果没有猜错那就是安国的丞相陆开怀。 丞相把持皇权十年,谢秦两家属实不易。 也不知道这皇帝遭了老匹夫的什么道,如今实权渐无。 “秦将军何时再出征啊,到时候老夫一定给你送行!”谢成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姜池寻声望去,是她那喝得醉醺醺的大伯父秦相守。 十年不见了,还是那么爱喝几口,但是打起仗来又所向披靡。 端起酒杯朝两人走去,故作道:“昨日大婚至今还未见过祖父,祖父莫怪。” 谢成有些诧异,没料想姜池竟然会主动向他问好:“哪里哪里,本该老臣前来探望,只是公事在身不得闲。” 姜池笑笑,忽而侧身询问:“祖父还未介绍这位?” 谢成笑意盈盈:“这位是秦相守将军,他的父亲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和战友,可惜早已辞世。” 秦相守想要行礼却被姜池抢先一步:“原来是秦伯父,早在姜国就听兄长提起,今日得见英姿果然不同凡响。” “公主谬赞。”秦相守看了看姜池,觉得眉眼竟有些像乔汤。 十年了,他的汤汤也该有这般大了吧,也不知道在姜国如何,终有一日他要攻破那城楼带他的汤汤回家。 秦相守表情不自然,想要开口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一瞬,姜池就了然他想要问什么,但今非昔比,她不能告知秦汤的近况,也不能冒险置秦家于危险之中。 几人聊着尽兴,忽听一片打斗声音响起。 “有刺客,护驾!”周围乱嚷。 姜池回头便见数人朝皇帝杀去,看那些人的穿衣打扮微微皱眉。 欲盖弥彰,这是冲她来的,她就喜欢惹事上身再一一解决。 “小心!”谢时清将她拦在身后。 “放心吧,这些人不会杀我的?你看看他们的穿戴。” 谢时清疑惑回头:“姜国的侍卫,是你派来的?” 她无辜摆摆手:“你可不要冤枉我,他们虽然穿着姜国的衣服,可不代表就是姜国人啊,说不定是你们安国的间隙呢。” 刺客不多,不一会儿便被当场擒拿。 其中一人大喊:“属下没有完成任务,请公主恕罪!” 说罢,其他几人互看一眼竟开始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有人大喊:“这是姜国的侍卫!要来谋害皇上,姜国公主是来害皇上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姜池,丞相陆开怀一声令下:“来人,把姜国公主拿下!” “谁敢!”谢成往前一站,“公主乃我谢家新妇,也是能由尔等随意欺辱?” 陆开怀冷笑:“大司马当真是护短,可也要分清场合,姜国公主刺杀皇上,论罪当诛,你谢家还不一定保得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人剑拔弩张,在场的人两方都不敢得罪,只能静观其变。 现场混乱不堪,上位的皇帝还惊魂未定:“此处就交给丞相了,朕乏了。” “这些刺客可不是我姜国的侍卫,陆丞相问敢如此笃定。” 姜池回应,瞟了一眼陆开怀:“凡事都要讲证据哦。” “那刺客说的就是铁证!” “那在座的各位吃着我姜国粮饼便都是姜国人咯。” “这不是强词夺理嘛!”陆开怀也是个狡猾的人,他丞相的地位可不允许被蔑视。 姜池懒得和这人周旋,开口:“既然陆丞相有铁证,那就赶紧拿出来,否则我要你当众向本公主赔礼道歉,否则我姜国铁骑可不会善罢甘休!” 第3章 道歉 在座的人无不唏嘘一声,如果她真拿出了证据,就是把陆开怀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有些人自然乐见其成,还有一些人就不乐意了。 “公主好大的口气,难不成还是我们丞相污蔑你不成,这几个刺客长相穿着皆与姜国人无异,安国诚心与姜国结交,没成想贵国公主倒有二心。” 她摇头,叹叹气,怎么安国就养了一群吃窝囊饭的家伙! 僵持不久,一个奴才脚步匆匆朝着陆开怀走去,她清楚看到那人手中拿着一份竹简。 只见陆开怀,阅览之后,满脸得意,嘴角逐渐肆意张扬起来,连眼神也更加阴狠。 忽而将竹简往谢成脚边一扔:“谢大司马,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维护的谢家新妇,怎么你谢家也参与其中了,哈哈哈!” 谢时清迅速弯腰拾起,能让陆老贼如此自信,莫不是真的? “祖父,你看。” 她也不知道是何罪证,等谢成过目后表情也是不自然起来,看她的眼神也略显复杂,随即问:“时清,此事你如何看?” “总觉得过于蹊跷,可能还有隐情。”谢时清思索回复。 姜池随意坐在席位之上,慢条斯理等这群人把戏推向**。 倒要看看,能拿出什么阴招来。 说来奇怪,陆丞相坐实她谋杀的罪名,再一纸书文指责姜国意图不轨,还是说用她谢家新妇的身份拉谢家下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这老匹夫想一箭双雕,真是阴险狡诈。 陆开怀扯过竹简,在所有人面前展开:“这是记录户籍的密卷,这上面可清清楚楚记录了这些人就是姜国人!” “证据确凿,公主还要狡辩吗!” 啪啪啪,姜池拍拍手:“说的对极了,没想到我姜国的子民也能登上安国的密卷,也不知道何德何能!” “公主何必阴阳怪气呢,你久居宫闱自然不知道这百姓之事,登记流动人口再正常不过。” “动手!”陆开怀示意侍卫围住谢家和姜池。 姜池冷笑,依然沉着冷静,她可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如今各种证据确凿,本公主好像又不得不承认,不过想了想故意认下又显得窝囊,只好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听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叠纸,一一展示给众人。 看见内容,原本还趾高气扬的陆开怀脸色也变得阴沉,好像后槽牙都要咬碎一般。 “陆丞相你怎么不笑了呢?”姜池嘲讽道。 “安国都会的东西,姜国又怎么会不懂,我们每一位侍卫都会有单独的良籍信息,这次和亲我带了多少名侍卫和奴婢,通关文牒上面可写的清清楚楚。” 又道:“我的侍卫都在宫外候着呢,要不丞相你亲自去点一点?” “再者说,既然是流动的人口,那这不是安国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失职吗?连对方信息都没有摸实在,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此话一出,户部官员面面相觑,都在互相推诿扯皮。 这可把陆开怀气的火冒三丈,当即就把户部的主事陆明踹了两脚。 陆明吃痛,连忙道:“对不起兄长,是我疏忽了。” 陆开怀眼见事情不对,大有离开之意。 “丞相该不会想偷溜吧,莫不是忘了向本公主道歉!”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陆开怀脸色一僵,心不甘情不愿的作揖:“冤枉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罢了,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就不追究到底,否则本公主要将今日受的屈辱原原本本传回姜国。” 几场闹剧,宴会也就此作罢,谁都没有心情再继续。 天色渐沉,斗智斗勇的一天可真叫姜池劳累,坐在回谢府的马车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时清侧头看了一眼,发现姜池的眉心微微皱起。 一国公主,原来也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今日之事他记下了,纵然他不喜欢姜池,可说到底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保护她是自己的责任。 只怪自己能力不够,希望有朝一日身居高位也能像祖父一样保护谢家所有人。 从腰带上解下粉色的绣囊,里面是几根细细的发丝。 谢时清盯着头发丝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忽颓然又忽而坚定。 等到谢府门口之时,天色已经黯淡不少。 姜池还觉得困顿,就被人拍醒。 “到家了。” 卧房之内,姜池脱掉衣裙一溜烟蹦跶上床,望着床栏思索良久。 今日的刺客虽然不是她派去的,但是不代表和姜国毫无关系,本来她就是可有可无的棋子,姜国可不在乎她的死活。 姜明修不仅以其他质子要挟她,还给她下毒,让她每隔一段时间就烧心挠肺的难受,真是折磨人的好手段。 “公主,洗个脚吧。”谢时清从门外端来一盆水放在屏风之外。 “给我洗的?”她有些惊讶,没想到谢时清还挺暖心的。 “是啊,不洗脚整个房间都是臭味,我睡不着。”对方淡淡开口。 姜池默默无语,原来是过于讲究。 “谢时清,以后就唤我名字吧,你我之间也不必太生分。” “好。” “谢时清,你之前怎么没有娶妻,我听闻你和秦家定亲十余年了?”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谢时清都没有及时回答。 “你们谢家本就和陆家不对付,今日因为我,日后肯定更难上加难。” “陆家在朝堂执政多年却始终受到阻碍,视谢家、秦家、林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连根拔出,今日之事或许只是对你借题发挥。” 姜池从屏风后探出头,调皮眨眨眼:“那就让我身后的姜国背景再为你们增加一点嫉妒和仇恨。” “大可不必。” “话说,陆家如此嚣张,和亲又怎么会轮到你,为何你们愿意联姻?” 谢时清抬头,瞥了一眼屏风后的人儿,自觉看向一旁:“陆开怀的世子前两年意外身亡,膝下只有他族过继的庶子,安国一向讲究嫡长嫡子,自然是我谢家最适合。” “和你联姻就等同于多了姜国的势力,哪个世家大族会放弃这个机会,与其成全坏人不如自己握在手上,所以祖父就应下了。” “可我听闻你和秦家自出生起就订的娃娃亲。”姜池试探一问。 “嗯。此事秦家当时也是知晓的。” “可是那秦家嫡女秦渝,你们青梅竹马,想来感情应该很好吧?” “嗯。”谢时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秦汤去了姜国,谢秦两家为了承诺将原本的娃娃亲改成了秦渝。 青梅竹马没错,感情要好也没错,只是他对秦渝没有男女相爱之情而已。 姜池忽而侧身有些难受,婚约换成了秦渝姐姐,秦家已经放弃等她回家了吗,不敢想。 十年相伴,秦渝姐姐和谢时清的感情也坚不可摧,她该如何面对秦家人。 月亮渐渐消散,虫鸣声在清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凄清,鸡犬狗吠声此起彼伏。 天大亮,一堆人站在姜池房门外。 一股淡淡的茶香四溢,她小嘬一口:“让她们把东西都拿进来。” “是。”听雨差遣人进来。 所有人端着盒子,听雨一个一个打开。 “回公主,这是城内最著名的胭脂、最精致的珠钗、最好的布匹,以及这些店铺的房契。” 姜池抹了抹胭脂,均匀不搓泥,一眼便瞧出是上等货色。 “做的不错。” 听雨疑惑:“奴婢不明白,为何要把这些铺子买下来,明明我们身上的钱财非常充足。” “往后用钱的地方数不甚数,钱当然是要生钱才是最稳妥的。”她得为突发情况做好准备,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我要的当铺呢,找到没。” “找好了,就在大街正对面。” “位置选的不错,这些都送给你们了。” “谢公主赏赐。”姜池挥手让她们都端下去各自分摊,小恩小惠的最能收买人心。 听雨在门口张望,悄悄关上房门。 “公主,她们都走了。” “信收到了吗?” “暂时没有,我们要不要去附近的酒楼逛逛。” 姜池摇摇头:“先不急,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也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万一是做局我们岂不陷入危险境地。” “公主说的是。” “先等两日,还有昨日之事修书一封传去姜国,我总觉得此事和兄长有关。” 听雨有些不解:“皇上怎么会让公主独自面对如此危险的事?” 窗外的风呼呼的吹,姜池轻轻摇头不想再说。 危险时刻才能知道棋子可利用的价值,只不过是在警告她不要耍心眼的小手段罢了。 咚咚咚,敲门声音传来。 “谁?”听雨开门,原来是玉兰。 “找公主何事?” “回公主,我家小姐在前厅大吵大闹,老爷和世子都不在家,还请你过去看看。” 姜池询问:“哪个小姐?” “谢安二爷家的竹溪小姐。” 原来是谢竹溪,以前只会向谢家告状的鼻涕丫头,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嗯,知道了,你先过去。” 还没走到人身旁,声音就嘹亮愤怒:“什么姜国公主!凭什么就要我时清阿兄联姻,把人给本小姐叫出来!” “算了,竹溪,不要生事。” 熟悉温柔的嗓音让姜池驻足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抬头。 如果没有猜错,站在谢竹溪身边的少女是她阿姐秦渝,想叫一声却不敢开口。 声音有一起哽咽,她故作镇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唱大戏,谢家二房的千金不去说评书简直浪费了天赋。” 闻声,谢竹溪和秦渝齐齐回头。 好看,耐看,这是姜池对秦渝的赞美,见到阿姐她心情都通畅了不少。 “姜国公主长得果然不如我秦渝姐姐。” “嗯。”姜池点点头,说得对。 “姜国人野蛮也没有我秦渝姐姐温柔。” “嗯。”没错。 “胸没我秦渝姐姐大,屁股也不翘。” “嗯。”非常正确。 谢竹溪说话就没有分过场合,秦渝羞得脸色发红,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转身就跑:“竹溪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别啊,我还没帮你讨公道呢!” 眼看秦渝离开,姜池瞬间觉得烦躁:“玉兰,送客!” “姜池!我要向祖父告状,告状!” 第4章 当铺 天气渐渐温热,大街上的姑娘门大多开始穿着轻纱,姜池今日特意挑选了一条鹅黄色纱衣,明晃晃的有些扎眼。 鞭炮齐鸣,她在人群围堵中揭开屋檐下的红绸。 池中金当铺五个大字篆刻在牌匾之上,今日是她开业的好日子。 听雨清清嗓门:“各位达官显贵、文人武士,今日池中金当铺开始营业,本月内到本店典当都可在物价的基础上增添两百铢钱。” 两百铢钱可够平民百姓一月温饱,众人听了自然欢喜。 “两百铢钱,这么多?” “听起来不错。” 有夸的同样也有质疑的声音:“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就是一个女子哪里来的钱?该不会是框骗我们的宝物偷偷溜走。” “就是就是,我看女郎君不如跟了小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用抛头露面。” 众人哄堂大笑,姜池眼神示意,听雨慢条斯理朝男人走过去,直接,啪! 姜池勾了勾唇,她这人不爱吃亏,有仇当场就得报!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都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 那调侃之人瞬间怒火冲天:“臭娘们,你敢打我,你这当铺也开不走了,老子给你砸了!” 男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踢门破窗,听雨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不敢动弹。 “小姐,怎么处置?” 姜池眉眼低垂:“我菩萨心肠,就让他躺那儿,路过的人还能顺他方向瞧我们当铺一眼。” 抬眼对着大家羞涩轻笑:“让各位看了笑话真是不好意思,大家也看到了,敢到我家当铺蓄意滋事必定会严厉打击,各位也可以安心来池中金典当。” 开当铺之前她已经暗中调查过,城中两家当铺都发生过盗窃、抢劫的恶事,如今她这随从在门口一站也能让商客感觉到安心。 “我家里有一枚金如意,你可当的起?”人群中一人大喊。 她呵笑:“这位客官,别说一枚,就算一百枚我也照样敢收下!” “好,我这就回家取来。” “我家有一尊玉佛像,正愁没地方放,等着。” “对对对,我家也有一些,那我也去取。” 人群消散,只留零星几个看热闹的闲人。 典当的人络绎不绝,听雨忽而有些焦急:“小姐,这么当下去哪里来的钱支撑。” “第一,我们有三家铺子收银,第二,我们有谢家兜底,第三,还有傻人替我们买单。” 听雨不解:“傻人?哪里有这么傻的人。” 姜池伸手指了指窗外:“你知道从那座桥翻过去五百米是哪里吗?” “那里,好像是陆丞相的府邸。” 听雨眼睛一亮,笑道:“陆丞相就是那个傻人。” “陆开怀这人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收集民间的各种奇珍异宝。” “最有趣的便是府中的三位管家谁进贡的东西入了他心,那位管家就能比其他两位受宠,届时只需要找人配合演演戏,回笼的银票手到擒来。” “那陆开怀以为是管家孝敬他的,实际上贪用陆府的钱,他还以为捡到了大便宜。” 如此精妙的计策,听雨佩服。 “此地我们日后少来,你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守在此处。” “奴婢明白。” 才回谢府,就见谢时清手中捧着一束野花,下一秒就递给了他身旁的秦渝,这一幕是真真灼伤了她的眼睛。 本想扭头就走,奈何脚步不听使唤朝秦渝走了过去。 “那日还没有来得及和这位秦家姐姐打个招呼,你好,我是姜池。” 她一步步朝秦渝靠近,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脸上挂满了笑意,就怕秦渝被她吓到。 被突兀的声音打扰,谢时清和秦渝朝她看来。 谢时清脸上淡淡的,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秦渝好像有些不满。 “你回来了,这位是秦大将军的女儿秦渝。” 秦渝嘴角浅笑,笑意不达眼底,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十年没见,姜池觉得她和秦渝之间生分了不少,从前她的阿姐是最温柔的最有礼仪的。 想想也是,是她这个姜国公主抢了原本属于阿姐的未婚夫,又怎么能以礼相待呢。 气氛有些凝重,她看了一眼野花转开注意力。 “鲜花好生漂亮,谢郎这是在哪里买的?改日可否帮我带一束。” “这是臣在山上采的野花,怕是入不得公主的眼。” 她佯装诧异:“原来是野花啊,怪不得肆意生长,才能开得如此绚烂多彩,真好。” 看了一眼秦渝,又道:“野花配美人,甚好!”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秦渝却有些不悦:“她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在讽刺我,姜国人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身旁的谢时清感到一丝尴尬,平常的秦渝挺温柔娴静的,一遇上姜国人就容易脾气暴躁,往后还是少让她和姜池相见才好,姜池可不是善类。 姜池半倚着窗柩,忽闻脚步声传来。 侧头便看见听雨神色匆匆,若是没有猜错定是接头的人来信了。 低声询问:“收到信了?” “嗯嗯。” “那人怎么说?” 听雨关上房门,压低嗓音:“明日在望京楼碰面。” “小心行事。” “明白。” 春末暖阳,天上放着许多风筝,姜池嘴角微扬,回想起十年前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好光景。 一汪春水轻轻荡漾,一畸绿草放飞纸鸢。 “汤汤妹妹,给你。”一个**岁的男童略显羞色,手里攥着一去束野花。 秦汤微微仰头,露出刚掉的大门牙哈哈大笑:“时清阿兄,你的鼻子上有一抔泥土。” 谢时清慌乱摸一把脸,捧起河水擦拭干净,对着水中的两个倒影微微一笑。 他是谢时清,是当朝大司马谢成的嫡孙,父亲谢与是太尉,母亲秦玉缈更是长公主之女,身份自是尊贵。 身旁的小女孩是他的未婚妻,秦忠义秦公的女儿秦汤。 虽然他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未婚妻,但她绝对是他最好的玩伴,圆头圆脑,甚是可爱。 “汤汤,阿兄给你编辫子吧。” 秦汤撇撇嘴:“时清阿兄,我大伯母说了女儿家的青丝由不得外男摸,今天就是例外哦。” 谢时清扯着她的头发,透露出明显的笨拙:“奇怪,我看我姑母编得可简单了。” “轻点,头发扯掉了!”秦汤搓着一缕青丝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不让谢时清弄她的头发。 涟漪旖旎着波光,晚霞渐渐隐藏了夕阳。 “汤汤,快回家,我的父亲有事同你说。”不远处,焦急跑来一个和秦汤长相五六分相似的女孩,她是秦相守大将军的女儿秦渝。 秦汤一个健步冲到秦渝怀里,嗔笑:“阿姐,你跑这么快,当心摔倒。” 秦渝来不及解释,拉着秦汤的手飞奔而去,留下遥遥相望的谢时清。 秦宅,众人脸色苍白,更有低声啜泣传来。 秦汤不明所以,天真烂漫扑倒在秦忠义怀中。 “父亲,你们唤我回来有何事?” “大伯母你好像在哭,谁欺负你了!” 秦汤义愤填膺,作势就要为她大伯母陈萱撑腰报仇。 陈萱泪眼盈盈,蹙的将她紧紧搂紧怀里,嘴里念叨:“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秦汤蹙眉,虽是年纪尚小,但却甚至聪明,此时她也知道遇上不好的事。 “汤儿,国之患难,敌国以挟我朝世家儿女为质方可安平,终以签中之。”头顶传来秦相守微涩的嗓音,大抵她是明白期中道理的。 退出陈萱怀里,秦汤跪拜,眼神坚定:“孩儿自幼授大伯学问,不论男女都要卫国效国,此一去也算是忠义了得。” 秦相守颔首提她起来:“好孩子,不愧是我的、我秦家的好女儿啊。” 门支呀一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望着进来的谢时清,她忽而有些迷茫,那日谢是清是在透过她想念阿渝姐姐吗? 她既希望是,也希望不是。 如果是秦渝,那她会成人之美,她希望家人都能幸福,如果不是秦渝,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撩拨谢时清。 她问:“谢时清,你和秦渝的婚约作数吗?” 谢时清微愣,不知为何她会如此问,淡淡道:“嗯。” “那你后悔和我联姻吗?” “无所谓后不后悔,本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那你觉得我如何?” 对方没说话,半响才突出四个字:“琢磨不透。” “算是夸我吧,那就当你对我还是有些不一样吧。”姜池眼皮打架,说完便沉沉睡去。 听着风响,谢时清摸了摸心房还在不断颤动,他好像对姜池了解得越来越多了。 十年了,秦汤于他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责任,他们是友人是亲人,还有莫名的情愫。 秦汤走后,为了维持世家的权势,他又和秦渝有了婚约,可他待秦渝如妹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他轻轻叹息:“谢时清啊,你自诩正人君子,却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烛火渐渐熄灭,狂风也悄悄停下。 望京酒楼里,姜池坐在窗口谨慎观察。 “小姐,我们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对方现身,莫不是被耍了。”听雨有些不满。 “急什么,人早就到了。” “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姜池朝她一笑:“对面那桥上。” 听雨看了一眼,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窗口正对那桥,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戴斗笠的渔翁,还真是狡猾啊。” 听雨生气:“我这就把他抓过来。” “不用了,他不愿意现身你又怎么抓得到,况且我已经获得消息。” 听雨就更疑惑了:“这就知道了?我还什么都没发现呢。” 姜池弹弹她的脑袋:“这里面少装点东西也是一种好处。” “那人一直拿着黄色的渔具,不断撑着手示范,每一次钓鱼都画一下,他在告诉我们找皇城图。” “哇,公主你好聪明呀,那我们去哪里找?” “谢家!他一直在将桶里的水泄出去就是在暗示我们皇城图在谢家。” “怪不得我们姜国那么多公主,皇上偏偏让你来联姻,公主真是智谋双全。” 对于听雨的夸赞她不置可否,姜国可在她身上花了不小的心思。 从入姜国不久,女子们便被封为公主暗中进行培养,男子则成为奴隶不能有翻身的机会。 她想起那些不愿苟活的男儿,有是也会感到酸涩苦楚和愧疚自责。 刚打开房门,楼下便传来一阵激烈的声音,杯碗摔得噼里啪啦。 姜池站在楼上观望,原来是某位世家公子喝了酒调戏酒楼小倌,还真是口味不同。 “本公子今天就看上这小白脸了,要么他跟我走,要么我就把你这酒楼砸了!” 掌柜吓得哆嗦,连忙求饶:“请刘公子行行好,我们也是正经生意,千万不要砸了我这店!” 又哭着说:“我家这孩子还小不懂如何伺候公子,求公子开恩,放他一条生路,求求了。” 原来是掌柜的儿子,还真是倒了血霉遇上这样的浪荡子。 “这位刘公子长得虽然不算丑,但是也不好看,脾气却是极差的。”姜池的声音清脆嘹亮,引得众人纷纷往楼上观看。 “本公子看你是找死!”刘公子说着就要冲到楼上去打她,却被她和听雨一人一脚踹下楼,当场骨折。 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哀嚎遍楼。 下一秒,一众官兵挤了进来,将酒楼团团围住。 一道清润却带着丝丝厉气的声音响起:“谁在生事?” 第5章 抛绣球 只见一位身穿墨绿色官服,头插浅碧色玉簪的青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 酒楼掌柜慌忙跪下:“陆大人,陆大人你要为小的做主啊。” 那名男子环顾四周,看了看蜷缩在地上那姓刘的:“这不是刘公子吗,好端端的怎么躺在地上。” 只听众人噗嗤一笑,谁没事喜欢躺地上,简直就是丢脸。她站了许久有些累,慢慢下了台阶在椅子上坐下。 她可是公主,要时刻维持自己尊贵的身份,以免落人口舌。 那男子了解前因后果便朝她看来,开口询问:“姑娘你在我管辖的范围内打了人,请同我走一趟吧。” 听雨一听就气愤:“你说什么?我们做了好事反而还要被抓吗?” 那男子忽视听雨的暴躁,低头对上姜池的目光:“我乃兵部主事陆子桉,今日闹事参与人员都要随我去一趟兵部,多有得罪,还请姑娘配合。” 姜池睫毛轻颤,从听雨手中拿来几锭银子丢给酒楼掌柜:“掌柜的,楼上消费的酒钱,收好了。” 这才转身对着陆子桉轻笑:“既然是带走参与之人,与我有何关系,我与婢女从楼上下来脚不甚滑了一跤,说到底还要感谢这位刘公子用脸扶了我们一把,”便对着姓刘的哂笑,“小女子在这谢过了。” 对于姜池的一番巧言善辩,在座的人都佩服她的机智,就连陆子桉都有一瞬间的愣神,从未见到如此聪慧且不要脸的女子。 “既然如此,那姑娘就走吧。”说罢,陆子桉便命人将闹事的一行人以及酒楼掌柜一起带走。 方踏出酒楼,姜池身后就传来陆子桉急切的声音:“姑娘,请留步。” 她面色冷清许多,回眸中带着疑惑:“陆公子还有何事?” 陆子桉挠挠头,脸色竟然有一丝羞红:“还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姜池一愣,随即笑道:“公子可唤我池姑娘。” “池,很好听的名字,我常在这一带巡逻,希望能有机会再见到姑娘。”陆子桉喃喃一笑,说完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听雨在一旁摇摇头:“真是羡慕小姐啊,这陆公子虽然长得不如谢公子,但他长了一张好嘴啊,谢公子都不同小姐说一句好话。” “你呀,竟然敢编排我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姜池盯着陆子桉离开的背影思索良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陆子桉表面正义凛然,眉宇之间却又充满煞气,不熟悉的人还是尽量少接触的好。 谢家有三个庭院,谢成是当家主人在主院,谢时清是世子在左院,而右院是谢安一家居住,若要找到皇城图,只会在主院或者左院。 姜池穿过花园径直走到谢时清的书房外,门口有一书童守着,忙问:“谢时清在里面吗?” “回公主,世子还在刑部当值。” “那他还挺辛苦啊,对了,我想进去找点笔墨,你能帮我开一下门。” 那门童有些犹豫,不敢轻易开门:“这可能要等世子回来才行。” 小小书童还挺忠心,她也不恼笑着道:“本公主和你家世子成亲,便是你家夫人,这院里一切大小事宜我都有权处置,当然也包括变卖小厮,谁让本公主不悦我便卖了他出去,你说是吧小书童。” 书童吓得直哆嗦,连忙跪地求饶:“求公主恕罪,小的这就开门。” 恐吓结束,拍了拍书童肩膀说:“这不就行了,本公主用点笔墨还能把这书房烧了不成。” 推开房门,故意开口:“听雨你就门口守着吧,本公主都担心别人把我锁在书房里面。” “好的,公主。” 听雨推了一下小书童:“唉,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如果敢上锁,我就打的你满地找牙。” “不敢不敢。” 书房内,姜池拿出事先写好的书信,再将墨汁调好、毛笔浸润,一切痕迹充分这才开始研究书房构造。 一张案板、两行书柜,很简单的陈设,但是根据书房的占地大小来看,绝对不止所能看到的这么一点点小。 这里面有暗室!而且书房正好挨着主院的围墙,想必是相通的。 东摸摸,西看看,所有可能是暗室开关的地方都找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本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门外传来声响:“公主,你写好了吗?” 姜池赶紧坐在案板前,佯装写字,下一秒谢时清就推门而入。 她不慌不忙把毛笔放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写完了,真累啊。” 抬头一瞧:“借你笔墨一用,改日买来还你。” 见她出现在书房,谢时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发现她桌子上未干的墨汁又恢复了平静:“区区笔墨,何足挂齿,你若想用我便让书童给你送去。” 那可不行,她还需要理由再次来书房一探究竟。 “我可不喜欢贪别人便宜,授他人以炳,”姜池越过谢时清,将书信交给听雨,“传回去吧,报个平安。” “嗯。” 书房里只剩她和谢时清,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大叫一声:“啊呀,怎么染上墨汁了,我才做的新衣服。” 说着,竟然当着谢时清的面脱下了一层外衫,惊得他赶紧背对着姜池,脸色多了几分尴尬。 他这些年每日学文习武,偶尔参加宫里的游园会,除了秦渝和自家堂妹,便甚少接触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姜池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会因为女人脱掉一件外衫紧张得身体都有些僵硬,谢时清还真是呆子。 姜池在人前时刻保持好贵矜持的公主形象,在闺房则是调侃郎君的浪荡娘子,偶尔调戏谢时清也是一种乐趣。 她戏谑道:“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又不是全脱了,那我要是当你面全脱掉你不得流鼻血。”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谢时清耳根迅速红温,说话都有些不知所云:“不会流鼻血,啊,不对,你别说话了,赶紧穿上出去吧。” 姜池刚准备穿上出去,下一秒谢时清像一阵风从她身边穿过,就这样水灵灵地跑出去了。 她喃喃自语:“真是的,我都还没有上手段呢,这就承受不住,没用的男人。” 如果她没有入姜国为质,现在她和谢时清应该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吧。 和谢时清的婚约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感情,但是久了便成了一种执念,只是把她一个人囚禁在了这执念里面。 窗外明月照亮大地,床下的谢时清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一盏明灯,一把长剑,一个影子。 腾空指月,剑鸣长啸,白天的情绪都化作一股剑气宣泄而出。 看着皎洁的月光,眼神迷茫又困惑。 姜池的一颦一笑突然出现在脑海中,聪慧、理智,时而骄傲、时而狡黠,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有趣的女子。 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姜池的出现让他不再想着秦汤,可是责任又使他永远忘不掉秦汤。 谢家书房内,谢时清的贴身守卫轻扬掏出一封书信:“世子,信没有问题。” 毫无疑问,这是姜池传回姜国的信件,内容很简单,写了近况和问好,一切正常。 谢时清敛了敛情绪:“姜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现在也不能断定她是否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暗中观察。” “卖糖葫芦!”“给大伙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客官来玩呀。” 市集里充满喧闹、各种叫卖,热闹非凡。 姜池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提着一个花篮,不远处还有一场抛绣球招亲。 从早到晚不是吃喝就是玩乐,一点正事没办成让听雨有些着急:“小姐,我们要加快速度找东西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我都怕公子怪罪下来不让我们回去。” 姜池充耳未闻:“耍开心了再说。” “可是我根本耍不开心。” “你看看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旁边。”她让听雨假装回头看看。 “有一个穿蓝色衣服的男人。” 姜池轻笑:“我们早就被跟踪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我怀疑不是一伙人。” 听雨有些惊讶:“啊,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秘密!”因为从小就经历了各种痛苦的学习,要学会在任一环境中掌握全局。 “所以呀,同我一起去看那边的绣球招亲吧。”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姜池发现她的糖葫芦沾了别人一身糖浆,四周无人发现,她赶紧挪了几步偷偷把糖葫芦丢掉。 左边一个大哥大脸盘子,右边一个大哥尖嘴猴腮,也不知道楼上小姐运气如何。 一男子问:“这位仁兄,为何在这里抛绣球招亲?” 大脸盘子大哥龇起大牙说道:“你外地来的吧,红绸楼是城内最大的女子姻缘线楼阁,只要有钱就能安排自家的闺女上去抛绣球招亲。” “是这样啊。” 姜池皱眉,女子姻缘楼,怎么没有男子啊,她也问一问:“大哥,今日是哪家姑娘。” “听说是太子太傅林调的嫡孙女林宝娇。”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很是愕然:“什么!就是那个脾气暴躁,当街打人的林宝娇?” “是啊,就是她。” “晦气,那我不接了,那种恶女人我可不敢娶回家。” 这话成功让她又多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配上如此骂名。 锣鼓三响,媒婆从楼里走了出来。 “红绸带,姻缘系,今日才子来把佳人取,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众人齐笑。 “今日,我们的佳人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大家想不想看啊。” “想!” “既然大家都想,我就不卖关子了,那就让我们的林大小姐出来吧。” 一颗泪痣醉眼眸,剑眉星目显英气,姜池第一次遇见如此有风范的女子。 林宝娇一声吼:“各位仁兄,我是林宝娇,今天被我砸中的就要当我林家的上门女婿!” 姜池第一次觉得有些人不开口比开口强。 第6章 探书房 一听是入赘,楼下的男人数量直接减半。 姜池伸长脖子在一堆男人中显得尤为突出,这一幕恰好被巡逻的陆子桉看见。 绣球抛下,你争我抢,挤得姜池不知道东南西北。 一回头,便撞上一个男人,抬眼一看竟然是陆子桉。 “陆公子,真巧。” “我远远就看见你的脑袋,特意过来找你的,你……”陆子桉话音未落,一个东西便朝他袭来,侧身一把抓住。 好巧不巧,五彩斑斓的绣球花就被被他牢牢抓在手中,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楼上大喊:“恭喜这位郎君,即将成为林太傅家的乘龙快婿。” 周围掌声哄响,陆子桉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身旁的姜池同他说话。 “恭喜陆公子,我方才见那林小姐貌美无双,你可真是有福气之人。”姜池寒暄几句,准备离开,却被陆子桉拦住去路。 “陆公子这是何意?”姜池略有不满。 “我本就是来找阿池姑娘的,无意接这绣球,我这就把绣球还回去。” 陆子桉将手中的绣球花抛向空中,凌空一脚直瞪瞪踢回楼台之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大喊:“我有心仪之人了,无意接住绣球花,请林小姐重新选婿吧。” 楼台之上林宝娇脸色有些不满,但看清楚是陆子桉之后唇角轻扬:“原来是陆公子接了我的绣球花,这是你我命中注定的姻缘,依我所见,你那心仪之人与你并不是同心,你我结秦晋之好岂不美哉。” 陆子桉虽不喜强迫,但表面上也是和颜悦色,在所有人看戏的目光中忽然抓住姜池的胳膊大声宣告:“这就是我心仪之人,也不输林小姐。” 发生之快,姜池来不及反应,只能将手抽回立马撇清关系:“我和这位公子就见过一面,我们不熟的。” 她瞪了几眼陆子桉赶紧拉开距离:“公子你太冒犯了!” 陆子桉勾了勾唇角,对于她的解释和抱怨不于理会,反倒是楼上的林宝娇粲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我林宝娇就要和这位姑娘公平竞争,陆公子等我,我马上下楼找你。” 姜池觉得林宝娇还真是性情中人,也没有传闻那样恶霸。 人群一哄而散,身旁的陆子桉突然扯住她的衣袖就开始跑,一阵乱蹿之后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姜池深吸几口气,声音带着怒气:“你太不知轻重了,拉着我跑什么!” 陆子桉嘻嘻一笑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不跑的话那林宝娇就要下来找我了,让你受惊了。” 姜池拂了拂衣袖准备离开:“你自己跑吧,我先走了。” 小巷子里响起轻快的脚步,身后是陆子桉一声声的话语:“阿池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我刚刚说心仪之人是真的!” 突如其来的表露心意让姜池有些无奈,刚想拒绝却见巷子里一道细长的身影走来。 夕阳撒着点点金光,衬得谢时清像也宛如谪仙,衣袂飘飘、意气风发。 “没想到陆世子竟然有爱慕他人妻子的癖好,改日必将拜访一下陆丞相,让他多打探一下出阁的千金小姐们。” 谢时清的一言一语就像寒冬的利刃刺得陆子桉钉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姜池突然觉得怪可怜的。 不过陆子桉怎么会是陆家的世子呢,她小时候记得陆家的世子是陆子奕,怪哉! 姜池也不理会陆子桉的伤心欲绝,扯着谢时清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徒留身后的陆子桉在此地,望着前方令人艳羡的背影,眼神里是一丝嫉妒和阴狠。 姜国公主又如何,他陆子桉想要就能得到,不管是权还是人。 正值初夏,晚间吹着习习清风,姜池跟在谢时清亦步亦趋。 经过刚刚的一场闹剧,她发现跟踪她的两拨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一月初,她的胸口有些发闷,鬼使神差地上前拉住了谢时清的胳膊。 谢时清有些发懵,女子温热的脸庞突然靠近他,让他不知所措。 低头瞄了一眼姜池,忽闪忽闪的睫毛格外灵巧。 姜池感觉头上有一双炽热的眼睛在打探她,一抬头便撞入谢时清干净明亮的眼眸,令人春心荡漾。 “谢时清,你认识陆子桉吗?” 提到陆子桉,谢时清的脸瞬间变得拉垮,胳膊也从姜池手中抽出来,一本正经说道:“他是陆家的世子。” “是陆丞相的嫡子?”她试探性问道。 “不是,陆丞相的嫡子前几年因故去世了,陆子桉是他弟弟陆明和我姑姑谢眠的儿子,已经过继给陆开怀。” “你的姑姑?那不就是你的表弟吗,怎么感觉你们关系不算好。”姜池有些诧异,其中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但是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有陆子桉这号人物。 “嗯,我姑姑因为一些事情和我家产生了隔阂,已经断绝联系许久,所以我和陆子桉也没有什么来往。” “是这样啊。” 话题结束,又回归了平静,总算是走到谢府门口。 瞧见听雨在房间门口走来走去,姜池喊道:“听雨,过来扶我一下,许久没有走如此远,有些累了。” 话中含义,听雨明白,连忙上前搀扶姜池:“公主,奴婢扶你回房。” 刚踏入房间,姜池便瘫软坐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也渐渐惨白。 听雨赶紧拉出手帕替她擦掉额头上细微的汗液,有些心疼的说:“公主,你坚持住,疼痛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只感觉到毒发钻心剜骨的痛,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扶我起来去床上,别被谢时清发现了。” “好。” 刚躺在床上,谢时清便推门而入,吓得听雨赶紧在屏风拉上,可不能被看出端倪。 “今日还没有用晚膳,我叫人端房里来一起吧。”谢时清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并没有发现姜池主仆二人的异常。 听雨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淡然自若的回复:“回谢世子的话,公主今日很是疲惫就不用晚膳了,现在只想休息,还请世子莫要发出声音惊扰到公主。” 谢时清觉得不可思议,生龙活虎的姜池竟然因为走路而疲惫不堪,真的是奇怪。 瞅着屏风后沉沉睡去的姜池,他转身出了门去前厅用晚膳。 房间门重新扣上,姜池才大口喘气,指甲陷进去的掌心传来阵阵灼热的痛,刚刚为了不发出声响也是攥紧了拳头。 听雨拿出一瓶药轻轻擦拭她的伤口,嘴里念念有词:“每到新的一月就要痛上这么一回,也不知道公主你这得的是什么怪病,那药每月都吃竟然只能缓解复发的速度,御医都是废物、不中用!” 姜池自嘲一笑,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有一丝诡异。 外人都道是怪病,只有她和他们知道这是无可治愈的毒,毒入骨髓,腐蚀心血,药石难医。 平静的夜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因为中毒的缘故姜池这几日活动范围都在谢府。 梨花落,琵琶语,她看见听雨从远处匆匆走来,拿起桌上的一串珍珠扔到那琵琶女身边:“赏给你的。” 打发走在场的人,听雨从袖中掏出两封书信,一封上面写着《阿池亲启》。 姜池惊喜万分,掏出里面的信和一件珠宝,会心一笑。 书信内容不过是简单的问候,珠宝也是毫无价值的普通货,但却令人心安。 “公主和云妃娘娘的感情真好,这么远都还要给你寄信。” 对于听雨的话,姜池也只是勉强一笑,只要给的不是义结金兰的衣襟,那素素就是安全的。 想起来真是耻辱,她和赵素素成为质子,一个被封为公主,一个被封为后妃,到头来却要为姜国办事。 十年前,她和其余七位质子被安排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里面,只有她和赵素素是女孩,因为那时候她年纪最小便经常受到欺负,是赵素素挡在她的前面,挨了不少的辱骂和殴打。 后来她们两人就义结金兰,誓死守护对方,在相依为命的两年后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遇见了当时还是储君的姜明修和皇子姜泽楠。 这其中的辛酸过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为了存活下去做了多少努力。 另一封书信就是姜泽楠写给她的,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是那小子最近又在如何苦学武艺,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 听雨见她把姜泽楠的书信丢在一边,有些疑惑道:“公主怎么不看王爷写给你的信,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姜池笑道:“他不过就是说一些家长里短,过几日再看也不迟,你去把前些日子买的笔墨取来,我一会儿要去谢时清的书房瞧一瞧。” “我这就去取来。” 距离上次找皇城图已经过去数日,她要抓紧时间找到才行,否则姜国的那些人不会放过她和素素。 今日谢时清和谢成都没在府里,她有大把时间在书房里面一探究竟。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带了一点别有意趣的小玩意儿进入书房,就算被发现了她也不会慌张。 也是奇怪,门口的书童竟然没有看守。 上次来都挨个摸了遍,除了墙上和地下。 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灵光一现,会不会在画的夹层里面。 伸手从卷轴慢慢展平,摸到画中间的假山之时眉眼带笑,原来开关在这里。 轻轻移开画中的山,书柜后面的门便从两侧打开。 朝暗室探去,隔着数米就有烛火还不算太黑。 姜池轻轻探了探脚步,还好,没有触碰上什么机关,谢家是武将世家她还是小心为上。 越到里面烛火越多,空间也更开阔,直到她又碰上一道门。 不过和普通的门锁一般,这可就难不倒她了。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有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想必是谢府祖上传下来的家业。 姜池一眼便瞧见架子上面最小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她要找的皇城图。 正要藏起来却听到墙砖上传来的脚步声,这个方向是谢成的书房,她赶紧把皇城图放回原位从来时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