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君框框乱杀,小姜渝吨吨喝奶》 第395章 我们不要斗,好不好? 秦申如走出宫殿,抬头看天,眨眨眼,听说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还没等她酝酿起伤心的情绪,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 “你还知道出来?” 秦申如吓了一跳,回头看去,不知何时,柳贵妃站在门口的那棵大柱子后面,一脸高傲的看着她。 “贵妃娘娘,你是来找陛下的吗?” 柳贵妃像是炸了毛:“我当然是来找陛下的,难不成是专门来等你的?” 秦申如:“……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本宫反应很大吗?”柳贵妃不屑,“少见多怪。” 秦申如:“……好吧,陛下就在里头,现在应该有空。” 说完她还特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最中间的位置。 柳贵妃一向高傲,走路都只走最中间,据她所说,旁边的路都是给奴才走的,配不上贵妃尊贵的身份。 虽然秦申如觉得这习惯太龟毛了。 不过她尊重理解祝福。 可谁知,柳贵妃竟然又不走了,就抬着下巴,用鼻孔看她。 瞧着高傲,眼珠子却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瞥。 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在秦申如看过来的时候,又慌里慌张的把眼神离开。 秦申如似有所觉:“……贵妃娘娘,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嗤,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柳贵妃满脸不屑,“本宫就是随便出来走走,不小心听了一耳朵里的事儿,怎么着,你不会真是妖怪吧?” 后宫里的消息确实不如前朝流传的快。 或许她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又没碰到太后和衡阳长公主,如今正抓瞎呢。 秦申如憋笑:“贵妃娘娘觉得,我是妖怪吗。” 柳贵妃:“你当然不是。”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妖怪! 可秦申如却耷拉下了眉眼,看着伤心极了,柳贵妃一瞧,眼里多了两抹焦急。 “他们真说你是妖怪?这群人不长眼睛的吗,没点证据怎么敢胡乱攀扯我本宫的人,本宫找陛下去。” 眼瞧着她眉毛一横,提着裙子便要闯进太极宫,秦申如连忙把人抱过来。 她这次可没收敛力气,柳贵妃好歹也有1米68,竟直接被她一只手给横抱过来,繁杂的宫裙在空中飘起飘逸的弧度。 柳贵妃惊的花容失色,尖叫着抱紧面前的人。 “你大胆!本宫唔。” 秦申如抱住了她。 抱得很紧,把脑袋埋进了她的怀里,声音模糊着,似乎还掺杂着低低的呜咽声。 “贵妃娘娘。” 她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要斗,好不好?” 皇位的争夺必然掺杂着血雨腥风。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当你被人看见的那一刻起,生活就不再安定。 这次眼看是她占了上风,但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姜姜不登上皇位,明枪暗剑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她不想走到最后,身边无一亲近之人。 那太痛苦了。 柳贵妃呆愣住了。 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是惯有的骄纵。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 秦申如低头笑了声,忽然从她怀里钻了出来,仔细看,她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泪花,唯有眼眶有点红润。 “我瞎说的。” 柳贵妃有两位皇子。 那两位皇子的身后,有许多支持他们的人。 不是想不想就能决定的。 “贵妃娘娘,你是个善良的好人,我希望你永远都开心快乐。” 柳贵妃哼了声。 “本宫当然是福寿绵长,富贵荣华的命格。” 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看这模样,也知道这一关是渡过去了,于是哼了声,一脸高傲的往回走。 秦申如颠颠的追上去。 “贵妃娘娘~你不是来找陛下的吗?原来你是专门来等我的呀。” 柳贵妃:“走开,本宫忽然不想找陛下了。” 秦申如:“承认吧承认吧,你就是担心我,我与陛下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呀。” 柳贵妃一脸冷酷:“救陛下。” 秦申如:“贵妃娘娘你说谎,你根本不会游泳。” “我会嘿嘿。” 柳贵妃:“走开,不许抱本宫!” 第396章 中秋快乐 “贵妃娘娘一直在殿外,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秦大人出现以后,贵妃娘娘关怀备至,二人相拥而泣,姐妹情深,如今携手离去了。” 姜政越听越觉得怪。 想不到哪里怪异,将此事压下,没对二人的姐妹情发表什么看法。 平静道:“前朝如何?” 暗二站在角落,黑色的帽檐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依稀看清带有棱角的下巴,似乎还有着没有刮干净的胡须。 他压低声音:“各位宗室入宫,动静不小,京中大半官员遣人去找了丞相,发现丞相也入宫后,有人惶惶不可终日,有人如秋后蚂蚱般急得四处乱跳,也有人老神在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属下将这些人的名字皆记录在册。” 说着,他恭敬的递过册子。 安德胜连忙接过。 全程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只有少数在御前当差的人知道,还有一个为陛下办事的神秘组织。 这些人的身份都是绝密,安德胜不敢有丝毫窥探。 只是……他总觉得来汇报的人变了。 虽然都穿着同样的黑袍,黑袍上好像还有一个独特的标志,但…… 【从前那个……没这么有文采。】 姜政打开册子,眉尾微跳。 粗略一看,至少2000字。 暗一的汇报向来以简洁为主,最多的一次,不过298个字。 全是死亡名单。 从前怎么不知道,他的暗卫里竟有一个文状元。 “下次少写些。” 字多了看着头疼。 暗二心头一跳,低声应是。 表面上沉默寡言,冷酷无情。 【这次说了5个字,比上次的“嗯”多了4个字,比上上次的“知道了”多了两个字,而且内容明显丰富许多,带着情绪。】 【是觉得他写的太多了吗?不!上位者的想法绝不会这么简单,这么长的一份名单,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应该是写的太少了。】 【仔细想想这份奏折的辞藻不够优美,语言表达上并不丰富,还有较大的进步空间,或许要由点及面,做一个分析?那下次要写多一些。】 姜政唇角直抽。 “密密麻麻,看的寡人头疼。” 他的提点够明白了吧? 想这么多,他真怕他新提拔的暗卫首领会累死。 谁知道,安德胜惊讶的抬头看他。 【10个字!10个字!】 暗二瞳孔紧缩,内心激动不已。 【竟然有10个字!我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字数太多没有重点,所以要看着少,但内容一定要多!】 他想明白了。 绝不会再踩雷的! 他想安稳退休呜呜。 姜政:“……” 罢了。 将奏折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他吐出几个并不安分的名字。 “杀。” 暗二领命。 光明正大的抄家需要理由,也太过繁琐。 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时候就需要暗卫,让他们悄无声息的病死。 “属下请旨,衡阳长公主该如何处置?” 做出了那样的事儿,陛下是断然不会再容忍衡阳长公主了。 若不然,宗室之人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免死金牌,也够让他们烦的。 只是毕竟是宗室。 是悄无声息的死,保留最后一点颜面,还是昭告天下,警醒世人,都要由陛下点头。 姜政砍过不少兄弟姐妹的脑袋,对此不会有丝毫不忍,他只考虑了一秒。 “让桑狸去。” 暗二抬起头,对上一双威严难辩的眼睛,立刻把头低下。 “是。” 桑狸。 他可是……衡阳长公主的亲生骨肉。 陛下这是在逼着桑狸,与过往断绝。 …… 王国狱。 衡阳长公主白衣素发,坐于狱中,呆呆地拨弄着坐案上的灯烛。 烛火摇曳,照在她的脸上,一半疯狂,一半幽暗。 嘎吱。 门开了。 面对她没一个好脸的衙役此时正毕恭毕敬的请一人进门。 “小心脚下,小心泥土脏了您的靴子,小桑大人请。” 听到最后一句话,衡阳长公主动作一顿,脑袋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一般,一点一点的抬起头。 看到了在这个时候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桑狸。 权势养人。 不到两年的时间,面前这人却恍如脱胎换骨,一袭赤红官袍,脚踩云靴,落落大方,再不见阴暗模样。 曾几何时,衡阳长公主很看不上桑狸那副小可怜的样子。 总觉得他神经兮兮的。 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头发干枯毛躁,整日低着个头,像谁欺负了他似的。 一点都没有她的模样。 “本宫想了一圈,陛下会派谁来送本宫最后一程,没想到竟然是你。” 衡阳长公主撑着坐正,两手放在膝上,腰杆挺的笔直,撑出一副体面的样子,不断漂移着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心虚气短。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才多久不见,你已经穿上赤红色的官袍了,同样是公主,攀附对了人,便可祝你仕途顺遂,不怪你数典忘祖,放弃本宫,跪到人家平阳公主的脚下。” 比起她的色厉内荏,桑狸却很平静。 挥了挥手,让下人端上托盘。 衡阳长公主心头一震。 托盘上面,赫然放着毒酒匕首和白绫。 她眼眶一热:“……早该想到的,本宫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好结局。” 桑狸在她身边坐下。 或许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衡阳长公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唇相讥,而是看着桑狸。 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孩子。 这是她的儿子。 她10月怀胎,受尽苦楚,生下来的儿子。 她不想见到桑二郎,恨屋及乌,也不想见到桑二郎的儿子。 可桑狸如今这副模样,却活脱脱的像极了桑二郎。 那个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京城第一公子。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这是本宫第一次认真看你,你恨本宫吗?” 桑狸眉头轻皱,似乎很不适应她这种突然煽情的行为。 衡阳长公主见状轻笑一声。 “本宫知道,你是恨本宫的。你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恨我差点让你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下,你嫉妒弟弟妹妹,觉得我偏心他们。 你觉得没有得到我的关爱,所以你恨我,所以你才去投奔平阳公主。 你想要报复我,报复驸马,报复你的弟妹们,哈哈或许还想报复你爹,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第397章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衡阳长公主话音一转。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苦处?我那时才十几岁,未婚先孕生下了你,结果你爹那个负心汉竟然不愿意承认,不娶我,也不认你。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格外残酷的,你可知当时我受了多大的伤害?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那时的我实在是撑不起精神,再去照顾一个小孩子了。 我把你送去桑府,是因为我以为你身上留有桑府的血脉,你会被好好照顾。 谁知他们竟然这么不负责任,你以为我就不心痛吗?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衡阳长公主越说越激动。 心里还掺杂着一丝后悔。 她怎么也想不到,三个儿女里,最出息的竟然是这个自己最看不上的大儿子。 早知如此…… 她应该好好对待桑狸的。 早知如此…… 桑狸也不会这么恨她了。 桑狸发出了一道嗤笑声。 衡阳长公主一顿,眼睛当即就瞪大了,满是谴责的看着他。 “你怎能如此?你不相信我说的?” 桑狸:“一个字都不信。” 衡阳长公主:“你……” “长公主殿下!”桑狸加重声音。 这些日子和死刑犯打交道,他身上也养了一些煞气,气势不加收敛的放出,还真震慑到了衡阳长公主。 她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桑狸。 桑狸发觉后,似乎是发了一会儿的愣。 她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那两个孩子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没什么感情的笑了声。 “有些谎话说着说着,或许你自己也当真了。” 衡阳长公主声音发抖:“你丝毫不相信我说的话……” 桑狸:“不信。” 他信衡阳长公主话语中的挣扎。 生下自己,对衡阳长公主来说的确艰难。 可他是求着衡阳长公主把他生下来的吗? 她觉得,自己的悲惨境遇是由这个儿子带来的。 她怨恨儿子的父亲,却没有那个能力去报复孩子的父亲,所以只能把权力对准一个孩童。 何其可笑? 衡阳长公主说爱他。 若是两年前,桑狸或许会有所动容。 可现在,他一个字也不信。 爱不是这样的。 像公主和秦大人,李观尘和李大人那样,才是爱。 他见识过真正的毫无杂质的爱,便不会再被虚假的爱意蒙骗。 “长公主殿下,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了。” 在很多个被忽略的日夜。 他也曾彻夜无眠,为自己不讨母亲欢喜而难过。 他甚至专门去观察过衡阳长公主。 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只老鼠,看着衡阳长公主与那两个弟妹玩耍嬉戏。 他曾经病态的研究过这个人。 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了解她的冷漠与自私,了解她的幼稚与可悲,也无比清晰的知道。 她放弃他,不过是放弃了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孩子。 而现在,她之所以能看见他,只是因为他又有利用价值了而已。 桑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竹筒。 自从造纸术普及之后,整个姜国,凡是有一些条件的人都用上了这种轻便易携带的纸张。 竹筒这种东西早被贵族弃之不用。 桑狸手上的这卷竹筒比一般的竹筒还要大些,最外层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演出来的爱,我不需要。” “你竟如此看我?” 衡阳长公主气急了,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都不愿意让我在死之前好受一些吗?” 这个时候了,还要说一些锥心之语来刺激她。 他就这么不愿意让她高兴吗? 她歇斯底里,难得的出现了一抹脆弱之色。 桑狸不由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他是否太过冷漠? 亲生母亲就要死了,他的内心却无一丝波动,并不高兴,也不悲伤。 若是说出去,那些士大夫一定会群起而攻之,把他骂死吧。 世人都说,孝道当先,死者为大。 一个人,无论她犯了再大的错误,只要她失去性命,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谅解,得到求而不得的原谅。 可桑狸不想原谅她。 他也不想违心说一些爱她的话。 他总觉得,若是现在,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过往的一切。 是在背刺过去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 “我们说些正事,你做的这些事儿,背后有无人指使?若是你如实说出,陛下愿保留你死后哀荣。” 衡阳长公主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抬头看他。 许是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这样的心狠。 看着那与故人有三分相像的眉眼,她又想到桑二郎对自己的狠心,过去与今日竟重合在一起。 崩溃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忽然来看我,原来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套我的话了,是桑二郎指使我,是他指使我!” 桑狸:“可有证据?” “证据?”衡阳长公主歪头,“没有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你不敢吗?不敢把他抓过来一起杀了?” 桑二郎好生幸运。 几月之前脱离了桑家,脱离了太后,投奔陛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反正她要死了,就算为了让桑二郎不那么好过,她也绝不会供出秦国夫人。 桑狸见过太多在生死间挣扎的人。 只看她的眼神,便知她打定了主意。 他看着她的眼睛,终究是使了在师父那学到的手段,一挥手。 “母亲!” “母亲,孩儿好想你~” 衡阳长公主猛地抬起了头,一把抱住地向自己奔来的儿女,又是控诉,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好歹毒。” “你用他们来威胁我?” “我告诉你!他们是宗室,我的女儿是皇室认可,盖上大印的郡主,我的儿子身上留着姜家血脉,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宗室一定会将你生吞活剥!” 她完全失了以往的优雅,一字一句,越说越激动。 桑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看。 只是几句话而已。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第398章 这是他全部的爱 “母亲,我们好想你。” “昨天母亲没有回家,我们等了母亲好久,他们都说母亲做错了事情,他们是乱说的对不对,母亲是长公主,才不会做错事情。” “父亲也等了母亲很久,母亲,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我们都想你了。” “母亲也想你们,母亲特别想你们。” 声音中甚至还带着哭腔。 衡阳长公主抱着两个小孩,又不住的往外头看去,声音焦急。 “你们父亲呢?” 两个儿女一人一句。 “父亲说要去找人求情,不能来看母亲。” “父亲去找姨母帮忙了,母亲放心,父亲一定会救母亲出去。” 衡阳长公主似乎有些失望,又不想让儿女担心,将两个小孩抱在怀里,低声安抚着。 “母亲没事。” “以后要听话,要乖。” “母亲也想你们,也爱你们……” 桑狸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沉默的看着,漆黑的眼眸里,光影忽明忽暗。 “母亲,是不是他害你被抓起来的?” “是不是他?这个小贱种……呜呜!” 衡阳长公主捂着孩子的嘴,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深吸两口气,又是警惕又是厌恶的看着他。 “你想要用两个孩子威胁我,若是我不听你的呢?” 两个小孩一贯被宠的肆意妄为。 从前在府里,更是没少欺辱这个被称为小贱种的哥哥。 但他们对母亲还是信重的。 母亲不准他们说,他们便不说话。 只是躲在母亲的身后,看仇人一般的看着桑狸。 衡阳长公主守在他们前头,像守着小鸡的老母鸡。 她强撑着威严:“他们并非无名无姓之辈,若皇兄还想要仁德之名,便不会伤及幼儿,你敢要了他们的性命吗?” “他们可是你的亲弟妹,你当真如此丧尽天良?” 嘉庆郡主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丧尽天良! 见她一脸悲愤,桑狸轻飘飘地看过去,嘉庆郡主却吓得连忙缩回了脑袋。 桑狸心中嗤笑一声,懒得和这两个废物掰扯。 “长公主觉得我会,我便会。” 陛下只是想要一个指使者的名字而已。 若换一个人在场,只怕有许多手段能使出来,多的是不伤皮肉,又能让人老实交代的。 可桑狸却知不必如此。 他站在这儿,便已经足够让衡阳长公主害怕了。 果然,衡阳长公主看着他,脸色变幻莫测。 在那一刻,她一定将桑狸想象成这世界上最狠毒最不要脸的恶人。 因为下一刻,她一脸悲愤的松口。 “好,我说。” 桑狸嗤笑一声。 挥挥手,让人把两个小孩带出去。 亲自拿起纸笔,一笔一划,写下了衡阳长公主的证词。 事毕。 他把那张纸递过去。 衡阳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终究是在那张证词上按下了手印。 这个举动似乎是消耗了衡阳长公主的所有力气。 她再度瘫软在地上。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悲吧。” 或许人在临死之前,总是会想到许多的东西。 在这一刻,衡阳长公主忽然有许多的话想说。 即便面前只有一个她根本看不上你的儿子,也阻碍不了她蓬勃的分享欲。 “我这一生,算不上多么辉煌,我不像端阳一样,有个尊贵的出身,能肆意潇洒,从不在乎他人目光。” “我也不像敏阳,她长得好看,小小年纪就像个年画娃娃似的,宫里的长辈们,都喜欢她多些。 才14岁,就有世家贵族的公子非她不娶,她如此顺遂。” “就连绵阳,那个只知道哭的应声虫!生母的身份如此低贱,分明比不上任何一个姐妹。 还能安之若素,整日高高兴兴的,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看着让人心烦。” “只有我……” 她呆呆愣愣的,重复着这一句。 “只有我……” “我不如端阳尊贵,不如敏阳漂亮,不如绵阳快乐……所以我要在婚事上压她们一头。 我要让京城最好看的那个公子做我的驸马,我要让她们提起我,眼里都是羡慕。” 可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越做越错? 她只是想赢一把而已。 “从小到大,我总是羡慕别人的那个,我只是想让她们,羡慕我一回……” 她看着桑狸的眼神,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疯了,可我就是想要压她们一头,我想证明,她们是错的,我才是对的那个。” “你是我错误过往的证明,所以我不想看见你……如果那时有个人来教教我该怎么做就好了,如果…年少时,我的嫉妒能少些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的生活是不是不会变得这么差? 桑狸没搭理她,把证词收在怀里,似乎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这态度惹恼了衡阳长公主。 “你亲手给你的母亲送上毒药,是个人,都会厌恶这种行径。” “你的平阳公主,一定也一样。” 她丝毫不掩饰恶意。 “那对母女,不过是利用你的罢了。” 桑狸忽然止住脚步。 衡阳长公主看着他,挑衅地笑着。 “施舍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就能得到一条指哪打哪的疯狗,真赚呐。” 桑狸:“可这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只有她们给我。” 那一点点的爱,却是他得到的,全部的爱了。 衡阳长公主忽然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良久。 “……是我对不住你。” 桑狸只看着她,没说话。 她面无表情。 “下辈子,不要投胎到我的肚子里了。” 说的,衡阳长公主忽然拿起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这毒酒很快,是让人痛快些的死法。 不到三秒,衡阳长公主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她倒在地上,眼睛却盯着他,目不转睛。 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桑狸沉默了两秒,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 衡阳长公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沾上了鲜血的手,在红色的袖子上留下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血手印,手背青筋突起。 “你要……说话算话。” “不要为难,我的儿女,和驸马。” 她在死前,想的都只是她爱的儿女。 桑狸捏紧了拳头,可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感觉到袖子一轻。 他顿住。 忽然间不敢低头去看。 他血缘上的母亲。 死了。 死之前,她的眼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第399章 他想见公主了 衡阳长公主的尸体不远处,躺着一个竹筒。 里头详细的记录了她几时起床,几时逛遇花园,几时陪儿女玩耍,几时出门,几时午休,甚至还包括了她与驸马的床榻之事。 事无巨细,记录在册。 那个竹筒,她终究还是没有去看。 桑狸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自己那卑微的祈求爱意的心思,没被她看见,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被毫不在意的碾碎。 一只手捡起竹筒,扔进火盆。 他把衡阳长公主的身体摆好,合上眼睛,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上。 披风短了一截,露出了鞋子和脚踝,又把那块白绫拿来,把露出来的地方盖上。 小时候他听过一个要死的嬷嬷说过,据说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忙,在人死的时候,不会立马来将人的魂魄给勾走。 所以家人都会用东西把死人的尸体给包住,这也叫包魂。 若是不管,让人的魂魄四处游荡,或许会脱离尸体旁边,成为孤魂野鬼,世世代代享无边孤寂,再也无法超生。 那个嬷嬷无儿无女,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害怕极了自己无法转世投胎。 这才告诉了桑狸这些,还给了饥饿中的桑狸两块大饼,只求这位可怜的小少爷能看在两块饼的份上,在她死后,为她的尸体盖上一块布。 桑狸那时连吃都吃不饱,也不在乎这些身后之事,可吃了嬷嬷的饼,也将嬷嬷的请求放在了心里。 嬷嬷是在一个寒风之夜死去的。 桑狸赶去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不知是冻死,还是自然老死。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嬷嬷为自己准备的身后事,亲自为嬷嬷盖上了一块白布。 那天他便想。 若自己哪天也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还有谁能知道,还有谁能送他一程? 做完这一切,桑狸垂下眼眸,定定的看了衡阳长公主好一会儿。 “我不欠你的了。” …… 桑狸走出大门,门口早就有两个衙役在等着,询问的看着他。 这里守卫森严,能把人放进来,他们自然也是得了上头的吩咐,大概明白这位小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桑狸只点了点头。 二人心中明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论如何,里头的那位都是这位的亲生母亲。 做儿子的亲手,送走自己的老娘。 这位大人果然如传言中所说,是个狠角色。 于是神情越发恭敬。 桑狸只当做没看见他们的变化,径直往宫里走去。 这王国狱是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宗室子弟,属于皇室的内狱,离皇宫算不上远。 陛下那边自有专人去禀告。 他只是忽然间有些想见公主。 可当他走到门口,无意间看见袖口上的血迹时,却停住了。 污浊之身,怎敢去烦扰公主。 桑狸像是骤然清醒一般,立刻回去洗了个澡,连头发也一起洗了,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捯饬的干干净净的,也才不过中午。 这一会儿的时间,宫门自然还开着。 消息也传了出去。 桑狸仍然想见公主,可他忽然又多升起一股害怕来。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衡阳长公主犯了大错,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陛下要让他去送长公主最后一程,是考验也是告诫。 连生死和流言蜚语都抵抗不住的刀,自然算不上一把好刀。 他不怕任何人的唾弃和冷脸。 但他害怕,公主会厌恶他。 公主良善,又明是非,自然不会因为他人的一两句流言蜚语便与他离心,可公主又是那样的孝顺,对母亲情深意重…… 桑狸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 若没有这根无形的绳子牵着,自己说不定会变得更坏。 但他无法想象,公主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满厌恶的样子。 想了又想,时间从中午拖到了下午,若是再晚,就该是公主读书的时辰,桑狸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内心忐忑的进了宫。 他要去找公主请罪。 无论公主是要骂他或是罚他,他都愿意承受。 只求公主不要彻底厌弃他,不要因此与他心生隔阂,不要再不见他。 在这一路上,桑狸想了许许多多东西,其实内心还算不上太过慌乱。 公主英明在前,从不偏听偏信。 从前公主便常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公主是那样聪慧又大度的人,一定会给机会给他,让他辩驳。 桑狸这么想着,又唾弃自己。 怎么能因为公主心善,便有了逃避的想法。 必然是公主对他太好了,才让他渐渐松懈,等会儿在公主面前,必然要好好认罪,便是打他骂他也都是他该受的,决不可心生侥幸。 第400章 姜姜大王掉牙啦! “公主不见我?” 桑狸的脸瞬间就白了,连外人都看得出他的眼睛瞬间灰暗了下来。 分明是威武的狼犬,此时却像个落魄小狗,连耳朵都耷拉着,瞧着可怜兮兮的。 “姐姐,劳烦姐姐帮我问一问,公主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等到公主不忙的时候,只求公主开恩,让我见上公主一面。” 他在前朝春风得意,是年轻一代的明星人物,前途无量,别人家的小孩,按理来说,实在无需如此卑微。 可桑狸丝毫没有要摆一摆派头的想法,也不在乎所谓脸面。 他什么落魄的样子,公主都看过。 若是公主想,把他的脸面踩着玩,也是公主赏脸。 传话的宫女看他可怜,神色更添了几分古怪,欲言又止。 “小大人,恐怕公主这几天都不会想见人了,不如等过段时间,小大人再来吧。” 她的欲言又止,在桑狸眼里,却如晴天霹雳。 仔细想想,若是传得快的话,公主应该已经听到衡阳长公主已死的消息了。 自然,也知道那毒酒是他端过去的。 公主一向孝顺,有所不忍也在情理之中。 公主还这样良善,都不忍心直接斥责于他,只是不见他,恐怕是担心在盛怒之下,忍不住迁怒吧。 公主这样的好,是他…是他心狠手辣。 公主从前赏了些恩惠,皆是看他可怜,如今忽然知道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混蛋,恐怕那些出于不忍的恩赏,日后也再也没有了…… 公主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桑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那状态如游魂一般,看着传话的宫女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小大人莫不是生了病? 可现在公主的情况,确实是谁都不愿意见的。 宫女心事重重的回了宫,正好撞见翡翠姐姐,翡翠姐姐多问了两句。 “桑小公子走了?” “已经走了,看起来有些急事,不知是不是生病了。” 翡翠想了想,想到公主平日里对这桑小公子的看重,还是该再去说一下。 她示意宫女跟上自己,捧着手上的东西,进了公主的寝宫。 揽芳阁虽然地方偏僻了些,但除此之外,样样都好。 宫里地方大,又没有其他的妃嫔同住,算是母女俩的小空间。 秦申如占了正殿,姜姜一两岁的时候,一直跟着母妃住。 直到姜姜能流利说话,小短腿有力气的到处乱蹬,还会抢被子的时候。 就被秦申如忽悠着成为自立的大人,吵着闹着住进了东偏殿。 姜姜在父皇面前得了脸,赏赐如流水般的拿回来。 东偏殿也跟着沾了光,改头换面,富丽堂皇。 翡翠穿过博古架,看也不看架子上价值连城的珊瑚,对着一个前朝传下来的古董花瓶皱了皱眉。 古董虽贵,但到底有了些年头,不知何时起,竟有了一小块脱色。 这样的东西,可不能出现在主子的房里。 让人记下,又继续钻过了闪烁着珠光的珍珠帘子,从陛下赏下来的百鸟朝凤屏风一边走进去,就听到了自家娘娘的笑声。 “姜姜乖呀,把嘴巴张大一点,母妃好好看看,除了那颗牙齿,还有没有其他牙齿也掉了呀?” 秦申如憋着笑,努力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听说越早换牙的小孩子越聪明,母妃小时候也是5岁多就换的牙,现在多聪明呀,母妃绝对不笑你。” 她装的义正言辞,表情也如入党般坚定。 便是几个黑皮体育生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姜姜一点都不信她,捂着嘴巴,双眼含泪,在床上急的小腿乱蹬。 “你笑了!姜姜看见你笑了!姜姜的小心灵受了多大的伤害啊。“ 姜姜掉了门牙,好丑好丑哒,连说话都在漏风。 ”哇啊~姜姜再也不是最乖最漂亮哒小宝贝辣~哇啊~” “谁笑的!究竟是谁在笑!” 秦申如眼睛瞪得像铜铃:“母妃绝不会笑,这是姜姜的一生大事,母妃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看姜姜的笑话,你可是母妃唯一的女儿呀,母妃的命根子。” 现在的人喜欢孩子,便会将孩子抱在怀里命根子心肝似的叫。 秦申如从未如此,总觉得这样又肉麻又怪异。 可她用这招来哄起孩子,却发现这招出奇的好用。 姜姜耳尖微红,含泪的双眼都跟着眨巴了两下。 躲在床角,缩成了一个小肉团子,颇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真哒?” 秦申如:“比真金还真。” 或许是自家母妃的表情太过坚定,姜姜渐渐的软了态度,像只小猫一样的蹭了过来。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公主今日吃点心,忽然血流不止。 这可吓坏了伺候的人,连暗处的暗九都惊动了,当场把厨房的厨子给制住,还以为是有人投毒。 谁知道一番骚乱下来,竟是姜姜掉了颗牙。 那牙掉的位置有点尴尬,刚好是上门牙中的一颗,就插在软糯糯的糕点里,牙根上还带着一点红色的血。 姜姜都懵了,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牙龈,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闹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也是秦申如没忍住。 听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姜姜张大嘴哭。 年画似的娃娃顶着一颗大黑牙,泪眼朦胧,说话漏风。 “母灰…” 她没忍住。 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姜姜一下子愣住了,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第401章 我那慈祥的母亲和可恶的父亲 笑娃一时爽,追娃火葬场。 因为母妃笑了自己的事儿,姜姜的小心灵受了很大的伤害。 被哄了好久,才愿意重新搭理母妃。 姜姜缩在母妃的怀里,把脑袋埋在里头,不肯露脸来给别人看。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多了两份爱美之心,再也不像从前那般。 除了吃喝以外,万事毫不在意。 姜姜最近都不喜欢扎小揪揪了,也算是初步建立了爱美的意识。 谁知一上来就掉了一颗牙,对爱美的小团子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她明天若是顶着这一口黑黑的大牙过去,上书房里的小伙伴一定都会嘲笑她的,大家都漂漂亮亮的,只有她有说话漏气的大黑牙…… 姜姜越想越觉得恐怖。 一时之间,只觉悲从中来,万念俱灰。 还是被母妃哄了许久,一口一个心肝宝贝,永远爱你,姜姜才将信将疑,张开嘴给母妃瞧瞧。 秦申如一脸欣慰。 “好啦,不是多大的事儿,姜姜换了牙,就是大孩子了,过不了几天就会长回来。” 翡翠也在一旁哄着。 “依奴婢看还是好事,从前奴婢爹娘就说,小孩子换了牙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疯长,公主不是一直想长高吗?想必过不了多久,公主就能长高了。” 两人都是言辞伶俐的主,秦申如更是许出了许多好处,答应了好几个荷包和一整套的衣裳。 她在女工上的本事并不突出,来这好几年了,再无聊也就看看话本睡睡觉。 对针线是一点都不想沾。 偏偏姜姜就喜欢她做的东西,拿着歪歪扭扭的针线活也能当个宝。 看着姜姜眼里的笑意,秦申如眉毛一竖,假装气闷。 “好呀,你故意诓骗母妃的,对不对?” 姜姜终于开心起来,捂着嘴巴笑了。 “母妃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不能骗小孩子的。” 翡翠见状,为了哄公主高兴也道。 “主子的手艺和旁人不同,怪不得公主喜欢,奴婢们也喜欢。” 殿里闹成一团。 只要公主高兴,他们便都能高兴了。 姜政便是在此时进来的。 听见屋内的笑声,他着急忙慌的动作一顿。 不是说怀疑是下毒吗? 安德胜听了下头人的禀告,悄悄靠近陛下的耳边说着什么。 姜政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敢情他扔下了繁杂国事,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是为了一个小丫头换牙之事。 他日理万机,旁人不敢拿这种寻常小事来打扰他,所以纵然有这么多的孩子,姜政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要换牙了。 可来都来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转身就走。 姜政仅仅犹豫了一秒钟,然后一脸坦然的踏了进去。 他是答应过秦申如,无事绝不来打扰。 可女儿的事儿,怎么能算小事儿呢? 姜政还没见过小孩掉牙是什么样子呢。 还挺稀奇的。 刚进去,便看着小团子拿着把小镜子,一脸忧愁。 “真的不明显吗?” 秦申如:“当然不明显了,母妃如果不认真去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翡翠:“是呀是呀,公主冰雪可爱,这一点小瑕疵损不了公主的半分美貌。” 宫女们齐齐道:“奴婢们看不出什么差别。” 姜姜将信将疑。 一个人可以骗她,这么多人不至于一起骗她的。 看来是母妃反应过度了。 看着秦申如慈祥的目光,鼓着脸蛋的小团子一脸正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嗯,只要不笑,还是和从前一样可爱啦! 没什么大问题! “陛下驾到~” 听到声音,姜姜惊喜的看过去。 “父皇!” 对于小孩子来说,父亲是这个家庭里不可替代的一部分,虽然一直在嫌弃父皇,但姜姜对自家父皇的依赖也不逊于母妃。 主动牵着母妃的手迎接过去。 “父皇,姜姜掉牙啦!” 被母妃哄了好久,听了一箩筐的好听话,姜姜甚至觉得掉牙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代表着她马上就要长大了。 【父皇好累好累,每天要看好多折子,姜姜长大,就可以帮父皇分担。】 姜政眉眼上挑。 他不会觉得自己的权利被挑衅,反倒十分欣慰。 捏住小团子的下巴:“寡人看看,掉了哪颗。” 秦申如心头一跳。 “陛下,在这儿呢。” 【可不能让陛下笑出声。】 虽然姜姜的那副样子是有一点好笑。 越想越憋不住,她连忙让下头的人拿出一个盒子。 “我们老家有种习俗,小孩子要是掉了牙,要收藏起来,如果掉的是上牙,就要把它埋在土里,如果掉的是下牙,就要把它抛到天上去,这样的话牙齿才能长得又白又好。” 盒子做工精致,里头放着一颗小小的牙。 比成年人的指甲盖还要小一些,却看得姜政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他竟把这个小家伙养的这么大了。 偏头看着身边的人,目光也是柔和的。 “你辛苦了。” 小团子今年刚刚5岁,他才带了一年半,更累的是他的母亲。 他在处理朝政时,气场全开,绝不留情。 如今却少有的柔和下来,鼻梁高挺,俊眉星目,连皮肤上的细小纹路和长长的眼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秦申如只敢在梦里梦见黑皮体育生,实际经验为0,又哪里经得上这样的攻击,呆了好一会儿,才猛的垂下眼眸。 “没,没什么……” “姜姜也要看。” 姜姜冒出了一个小脑袋,就在父皇和母妃的中间,一脸惊奇的看着盒子里的牙齿。 “哇~这是姜姜的牙耶。” 秦申如连忙站直,平稳思绪。 姜政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姜,好几秒后,淡定的收回视线。 姜姜抱着牙乐呵呵的。 “嘿嘿嘿,姜姜的牙,姜姜要亲自把它埋到土里面去,不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埋,好不好呀父皇?” 和往常一般,她仰起头,朝父皇露出了撒娇般的笑。 “噗嗤。” 姜姜似乎听见了一句很明显的笑声。 她笑容一顿,豁开的大黑牙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姜政丝毫没有掩饰的想法,也像是没看见秦申如疯狂眨动的眼睛,捏着小团子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笑道。 “还真和平常不太一样,也很可爱。” 御前的人一向唯陛下马首是瞻。 见陛下笑了,有人当即大笑出声。 “是呢是呢。” “太可爱了哈哈。” “公主掉了一颗牙都这么可爱哈哈。” 还是被安公公踢了一脚,笑得最痛快的那个人才反应过来。 笑声渐渐变小,众人忐忑看去。 公主抱着盒子,沉着脸,堪称冷笑的也哈哈了两声。 第402章 陪公主一起出丑 公主和陛下冷战了。 消息传出,御前伺候的人个个垂头丧气的,偷偷背着人叹息。 公主和陛下冷战,陛下肯定不会高兴。 陛下一不高兴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底下伺候的人。 “都怪你,谁叫你当时笑的声音那么大。” “这怎么能怪我?我记得当时你是第1个笑的吧。” “那陛下都笑了,我们难道还能不笑吗?咱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人,不就是要在陛下笑的时候笑,陛下哭的时候哭?” “可公主不高兴!” 公主不高兴,就算陛下笑了,他们也不能跟着笑。 不然到时候苦的还是他们。 众人反应过来,唉声叹气。 做奴才的怎么就这么难啊? 可经过这么一遭,公主掉了一颗牙的消息算是彻底的传了出去。 特别是在第2天,公主上课还请了假,更加证实了消息的准确性。 很多同龄的小伙伴都送来了慰问的礼物,更是有些年长的小伙伴还写了信,安慰公主受伤的心灵。 姜姜半点都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消息传的这么快?” 她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礼物,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 丢脸丢大发了。 秦申如憋笑道:“没关系的宝贝,咱们这也算是腥风血雨体质,动不动就是热搜的程度,一般人根本学不来的。” 姜姜幽幽的看着她,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礼物也抵抗不了她内心的受伤,趴在桌子上,没声没气的。 “姜姜明天也不想去上学了。” 后天也不行。 秦申如:“难不成在牙齿没长出来之前,你都不去上学了?” 姜姜撇嘴,她也知道父皇不会同意的。 于是趴在桌子上,咬着小手绢,委屈极了。 “都怪父皇!” 要不是父皇带了这么多人来,别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儿。 等父皇老了,老到掉牙的时候,姜姜一定也要叫那么多人到父皇面前嘲笑他! 即便对上学万分抗拒。 可在家里赖了两天之后,姜姜依然吵不过自家母妃,被赶出来上学了。 她如今在两个地方上学。 上午跟着上书房的夫子们学习,身边是其他的皇子公主和同龄人,这些孩子们,也会是姜姜日后的政治资本之一。 而下午,就是姜政特地给姜姜安排的名师辅导,有资格学习的除了姜姜,就只有那几个伴读。 现在是上午,书房里热闹不已。 众人都在猜测,今天会不会看见平阳公主。 “昨日和前日就没来,今日应当也不会来吧。” “听说公主掉了一颗牙,还被陛下笑了,要是我的话也不会愿意出来的。”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嘛,女孩子就是麻烦。” 话刚说完就被人打了。 “你会不会说话?不知道是谁,去年掉牙的时候哭得个半死,顶着一嘴巴的血来问我,你是不是要死了~” 大部分人都比姜姜年长,经历过换牙事件,也知道其中尴尬,自然能够理解公主。 他们的尴尬也仅限于府内,等这段时间牙齿长了,也就过去了。 可公主的尴尬,却是整个京城的狂欢。 恐怕10多年后,都会有人时不时的提起。 若他们是公主,也不会想来上课的。 “诸位,听我说!” 正想着,桑楚忽然站了出来。 身高不够,桌子来凑。 他站在桌子上,把整个上书房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头依旧高高的昂着,一张嘴,四颗空着的大门牙格外醒目。 “你的牙?” “桑楚的牙怎么了!” “他一次性掉了4颗牙!” “桑楚没了4颗牙齿,说话漏风,都没有之前好看了。” “肃静!肃静!” 桑楚一脸严肃:“我们来上书房是来做什么的?是xio~习,应该在知识的海洋里面遨游,而不是像一个长舌妇一样,对着他人的牙齿说三道四。 你们这样,和市井上的乞丐又有什么区别?等会儿,公主来了,谁也不许当着公主的面讨论牙齿的事情!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大家答应的拖拖拉拉的。 在宫里读书之人就没有出生不尊贵的,谁都受不得委屈。 这桑楚就算出身高些,也没资格对他们指指点点。 可大家审时度势,仍然没人想因为这点小事儿和桑家对着干,所以并无人出声。 四公主嘀咕道。 “她掉了颗牙,还不许人说了。” 桑楚:“四公主,您说什么?” 四公主回过神来,扯着笑脸。 “没什么。” 桑楚的霸道,人人皆知。 本公主不和他计较。 姜姜:“你们在做什么?” 远远的便看见这群人围在一起。 姜姜抓紧了小书包,十分八卦地伸出了个脑袋。 “谁在打架!” 众人回过神来,行礼的行礼,套近乎的套近乎,读书的读书。 只有几个人凑过来。 一群小萝卜头聚在一起开会。 五公主:“我们正在看英雄救美的好戏呢。” 姜姜激动:“英雄救美?谁是英雄谁是美?” 五公主眉头轻挑:“英雄啊,当然是桑楚,美是……” “平阳公主。”桑楚跳下桌子,矜持颔首,“早上好。” 姜姜:“桑楚早上好,你的牙怎么了?” 尽管桑楚再三掩饰,连说话都不敢张大嘴,可他缺了的4颗牙齿实在是太过瞩目,姜姜第一眼便看了过去。 桑楚:“没事,换牙了。” 姜姜惊喜道:“真的吗!姜姜也换牙啦。” 她瞬间就觉得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似乎也没方才那么尴尬,大大方方的讨论牙齿。 “母妃说了,换牙是正常的,小孩子在5~8岁的时候都会换牙,过一段时间就会长出来啦。” 周末末有点失望:“真的呀?可是我还没有。” 偶像都有了,她却还没跟上。 姜姜一本正经的安慰:“你比我小,你过段时间也会有的,母妃说了,聪明的小孩子换牙换的早。” 周末末一听就高兴了:“那我也要早点换。” 姜姜:“可是我们换牙都是一颗一颗的来,你怎么一次性掉了这么多颗?” 分明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 桑楚目光游移。 他总不能说是他看着公主不来上学。 急了。 想和公主共进退,脑子一糊涂,想了个主意。 他也掉牙就好了。 好盆友,就是要有难同当! 他陪公主一起出丑。 别人笑他,就不会去笑公主了。 他在家里疯狂摇自己的牙齿。 连续摇了两天,终于在昨天晚上摇出了成果。 桑府连夜请了大夫。 虽然有点痛,不过好在是值得的! 五公主瞟向莫明激动的桑楚:“可能有人天赋异禀吧。” 啧啧。 万一长不回来。 姜姜:“你一次性掉了这么多颗,说明你是聪明人。” 虽然偶尔有点笨,可桑楚在读书上还挺聪明的。 周末末若有所思。 聊得开心,姜姜四处找桑狸。 “桑狸呢?” 做官之后,桑狸忙了许多,但伴读的活从未落下。 “他已经两天没来了。”五公主耸肩,“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受的刺激太大。” 桑楚:“他也好意思说自己受刺激,哼!冷血无情的家伙。” 周末末奶声奶气:“周元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苦。” 桑楚:“什么苦能让他亲自杀了自己的母亲?反正我理解不了。” 这些日子,长公主驸马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他们家,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虽说桑楚也不是很喜欢这个舅舅,但他更不能理解桑狸。 五公主:“人家又不需要你的理解。” 桑楚:“不只是我,京城里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你去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姜姜:“好了,别吵了。” 她一出声,吵闹的众人自动闭上了嘴。 姜姜眉头轻皱。 翡翠是和她说过,桑狸前两天找过她,听下头的人说,走的时候还怪伤心的。 两天了,还没好转吗? 想到桑狸那喜欢钻牛角尖的性子,姜姜默默叹气。 看来得去看看了。 还得时不时的关心小弟的心里健康。 姜姜大王怎么这么难啊。 第403章 我不立牌坊 姜姜安心的读了半天的书。 有了那个一下子掉了4颗牙的主儿在,她掉了颗牙倒没有引起大家太多的注意,也没人敢当面嘲笑她。 倒是桑楚那家伙说话漏风,被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出了好大的丑,郁闷的不行。 下午正好是刘夫子的课。 刘夫子这人,说难缠也算难缠,但某些方面其实也好说话。 姜姜只答应了他,这三天内看完一本书,交给他不少于800字的读后感。 刘夫子就乐呵呵的放了人,让姜姜出宫去了。 刘夫子这边都答应了,消息传到姜政那里去,正在被小团子单方面冷战的姜政又岂能不同意? 桑楚还挺不满。 “公主你管他做什么?” 大家都说桑狸不是个好的,连亲生母亲都敢下手的家伙,冷心冷肺,将来也是个咬主人的狗。 姜姜:“你不乐意,别去就是了。” 她也没叫他去。 “那怎么行!”桑楚莫名激动起来,只觉得自己特有责任感,“我要去看着的。” 这一群人就自己年纪大些,有担当些,他得看着公主不要被桑狸又给哄骗了。 有姜姜带头,几个伴读都得了闲,五公主也吵吵嚷嚷着要凑热闹。 随便找了个人去向夫子请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 谁知道一去李府,还扑了个空。 李大人是个大忙人,自然是不在的。 接待他们的是李夫人。 说起桑狸,李夫人就是一脸担忧。 “这孩子看着不出声,实际上也是个犟种,心里事情多着呢,今儿个,被他父亲给叫去了。” 桑狸的父亲,自然就是已经官至尚书的桑家二郎。 姜姜一合计。 行吧,去尚书府。 以她如今的身份,无论去哪儿,都不会有人敢慢待她。 桑府的管家见到了平阳公主的帖子,连忙将人迎了进去,还准备叫人去通风报信。 桑楚见状,把人给拦住了。 “咱们自己去。” 桑二郎叫了桑狸,肯定是来骂他的。 以桑狸那个脾气,说不定就要和他父亲对上。 让公主好好看看桑狸是个怎样桀骜不驯的人,也让公主早日厌弃他。 桑楚没打什么好主意。 可事实还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 桑二郎把桑狸叫来,的确是要教导他的。 “昨日里,那边传出了信,衡阳长公主突发暴症,就这么去了,驸马抬了具棺材,把人领了回去,过几日就要出殡。” 这也是陛下留了手,给了长公主一个身后名。 听说驸马去接人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八尺高的大男人,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却险些哭死了过去。 两个孩子也是可怜,抱着父亲就是嚎啕大哭,说自己就此没有娘了。 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大家都说,衡阳长公主找着了个真的疼她的人。 在九泉下,也算有所安慰。 驸马的名声一好,桑狸的名声自然更差。 那些说闲话的人,都说到桑二郎面前了。 看着坐在下头默不作声的人,桑二郎有点厌烦。 “长公主出殡那日,你去披麻戴孝,送上一送。” 桑狸:“我不去。” 桑二郎眉头皱得很紧,身处高位久了,摆上架子,真有两分骇人的威势。 “她终究也是你的母亲,你把事做的这么绝,是不想要官场上的声名了?” 这孩子打小就不讨人喜欢。 从前那件事儿,对桑二郎的影响是大的。 桑府的人都避着他,也不怎么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孩子。 这孩子每年都会在桑府呆上半年,住的地方却离他远远的。 只要他不想,连面都不用见。 桑二郎对这个孩子的印象不深,还是去年桑狸出了头,才算真正的入了他的眼。 可惜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只知道桑狸攀附上公主,走的是不正经的路子。 正经世家大族出身的他,其实是很看不上的。 可没办法,好歹是他的儿子。 他膝下只有这一个男丁。 被人这么一劝,终究还是得管上一管。 “你可知道,你的名声坏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公主能庇护你一辈子不成?” 桑狸很讨厌他这副为自己好的样子。 “我的名声怎么了?” 他还好意思说? 桑二郎眼神微怒:“就算她不讨喜,多的是人可以去了结了她,你好好的非要掺和进去,带坏的是桑家的名声。” “你想说的是,败坏了你的名声?”桑狸不屑,“赐死她的是陛下,怎么没人说陛下心狠手辣?” 仔细说来,衡阳长公主还是陛下的亲妹妹呢。 他不过端了个酒去而已。 酒都是陛下赐下的。 怎么偏偏没人说陛下心狠手辣? 可见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他竟如此混不吝,还敢攀扯陛下? 桑二郎怒急:“陛下又岂是你能攀附的?” “反正我不去。” 桑狸只觉讽刺。 从前那么多年都没管过他,大半年都不一定能见得上一回的人。 现在倒是站出来要管教他了。 他这几天本就心情不好,桑二郎又撞在了他的枪头上,因此说话很不客气。 “满京城都知道我是什么人,冷心冷肺,冷血无情,既得了坏名声,为何又要巴巴赶过去?当婊子的人还知道不立牌坊呢。” “你…你……” 桑二郎气急了。 只觉得这小子是若有所指。 这是在骂他连婊子都不如呢。 桑二郎也很不喜欢衡阳长公主,可衡阳长公主一死,他也派人去送了礼。 京城里的人都夸他宽容大度,男子肚量里能撑船。 除了遇到衡阳长公主,他一生都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被儿子气。 他身子不好,一口气没喘上来,趴在桌子上咳了起来。 为着说话隐蔽,他早早的将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如今也没人端茶倒水。 那逆子就冷冷的看着,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的,险些将肺都咳了出来。 “你…看来他们说的没错咳咳咳,你咳咳咳……你如此歹毒,就是个怅鬼,天生讨嫌,克父母的命…” “大人慎言。” 后头响起稚嫩的女声,桑狸心头一动,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 见着人了,十分乖巧的站起来。 “公主。” 仔细一听,那声音乖巧又和善,竟然还有两分紧张。 桑二郎目瞪口呆。 连陛下都敢攀扯,无法无天的桑狸,怎么见了公主就这么乖? 第404章 他们都讨厌我 “拜见公主咳咳咳咳……” 桑二郎咳的撕心裂肺,礼都没行完便扶柱子去了。 姜姜倒是没从这上面找他的茬,却也没那么好心,叫人端茶送水。 连位置都没坐,只瞥了一眼桑狸,便冲桑二郎道。 “倒是本公主打扰了。” 桑二郎好容易缓过神来,撑着体面。 “让公主见笑了。” “没事,本公主看了不少笑话,不差这一个。”姜姜给了桑狸一个眼神,“还要处理一些家事,大人自便。” 她转身往外走。 一句话都没说,可桑狸就是看明白了,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桑二郎:“恭送公主殿下。” 直到人群走远,桑二郎扶着桌子坐下来,方才后知后觉。 平阳公主和桑狸之间,算什么家事? …… 姜姜走在最前头。 桑楚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偷偷的给了桑狸好几个白眼,却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郁闷之下,望着公主的背影出神。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留啊。 好歹也是二品大员呢。 桑狸这家伙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怎么就让公主把他看在眼里了? 桑楚郁闷了一路。 若是往常,他肯定要叽叽喳喳的问起来,可今天却难得的沉默。 或许是因为公主这一路也是沉默的。 姜姜走出桑府,和五公主低头说了些什么,然后扶着宫女的手上了马车。 五公主牵着周末末的手,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桑楚很想跟着姜姜坐。 可在马车外头犹豫了半天,还是没那个胆子上去,只能狠狠的瞪了桑狸一眼,哼了一声,跑去投奔五公主。 直到人都走完了,面前的这辆马车都还没走。 桑狸知道公主这是在等自己,袖子下的手偷偷攥紧。 公主好像有点生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这股气大概是冲他来的。 想到外头的流言,他忽然有些胆怯。 不敢上前。 桑狸不想让公主讨厌他。 100个板子,都比不上公主一个厌恶的眼神。 宫女轻轻叫了一声,是提醒。 不该让公主久等。 桑狸鼓足勇气,踏上了马车。 一钻进去,连看都不敢看上姜姜一眼,直接就跪下了。 姜姜:“……你这是做什么?” 额头触上上好的毯子,暖暖的,也太舒服了些,桑狸只恨自己还不够恭敬,声音闷闷的传出。 “桑狸知错了。” 姜姜垂眸看他:“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桑狸攥紧袖子,心中连吸了好几口气。 “桑狸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人面兽心,心思歹毒,污了公主的眼睛,只是…还请公主给桑狸一个辩驳的机会。” 姜姜都给气笑了,不动声色道。 “原来你是这么看自己的。” 桑狸不敢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算不算大奸大恶,毕竟没人教他这些, 可外头人都这么说他,都这么骂他,连他的亲身父亲也是如此。 那么或许他就是个这样的人吧。 衡阳长公主去世,他的确没有感到有多么伤心,更不像那两个孩子险些哭死过去。 这么看,那些人也不算冤枉了他。 但在公主面前承认这些,依旧让桑狸感到难堪。 公主是善良正义的,他却如此丑陋。 如此格格不入。 所以他依旧想要辩驳。 姜姜问他:“你想辩驳什么?” 桑狸张了张嘴,可到底又咽了下去,面色惨白。 是呀,他又能辩驳什么? 事情是他做的,毒酒是他端上去的,他也确实威胁了衡阳长公主。 那些人骂他的话,一句都不冤。 姜姜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一句辩解, 反而是面前这个傻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白,甚至手腕颤抖。 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她一叹,骂道。 “傻子!” 桑狸:“是,桑狸是傻子。” 姜姜:“蠢货!” 桑狸:“是,我是蠢货。” 声音甚至隐隐可见哭腔。 姜姜这下可真没给他面子,一下子骂了个痛快。 怪不得母妃总说做人要长嘴,没长嘴的人注定走不长远。 果然,母妃诚不欺我。 “衡阳长公主出殡,你去不去?” 桑狸挨了骂,心里也不敢有一丝不满,听到这话,就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公主想让我去的话……” 姜姜:“我是问你,自己想不想去?” 桑狸仔细的观察了她半天,确认公主的确没有勉强他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道。 “不想。” 毒酒是他端过去的,人是他送走的,这骂名他也挨了,做什么还要去装模作样呢? “那就不去。”姜姜心平气和,“正好那天父皇有事,你陪着他。” 他们若想骂,便连父皇一起骂了吧。 要姜姜说,父皇这事儿做的也不地道。 随便叫个信得过的内侍去就能做成的事儿,偏偏要让人家做儿子的亲自端过去。 呸! 做皇帝的心都脏。 “两天前,你找过我?” 桑狸心头一紧,点点头 姜姜也没问他为什么走了,为什么这两天都没去读书。 打从今天看见桑狸,听了桑二郎的那番话。 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她也就都明白了。 不过又是前朝的争斗而已。 纵然衡阳长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可若没人推波助澜,这事儿闹不到如今的这等高度。 偏偏这傻子,还真伤心上了。 可姜姜也没再说他。 之前是没有对比,可如今有了对比。 她突然意识到,桑狸在自己面前有些太过有求必应了。 桑二郎强逼着他去,他都不愿意去祭奠衡阳长公主,想必心中是极其不情愿的。 为何又突然愿意了? “你觉得衡阳长公主讨厌你吗?” 桑狸诚实的点点头。 姜姜:“桑二郎呢,越讨厌你吗?” 桑狸点点头。 姜姜:“桑府或衡阳长公主府的其他人呢,他们都讨厌你?” 这次,桑狸很坚定的点点头。 “他们都讨厌我。” 他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他。 姜姜一顿,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何这么患得患失了。 “那么有人喜欢你吗?” 桑狸犹豫了会儿,可想了半天,都不敢肯定有谁是真的喜欢自己。 姜姜:“一个都没有?李大人,李小姐,我母妃…我。” 话音刚落,桑狸就像是被什么烫住似的,眼睫毛轻颤着。 公主…… “公主对我很好,公主不讨厌我。” 公主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从不打骂他,还护着他,公主的眼里从来都没有鄙夷,还给他过生辰,祝他升官…… 桑狸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 “公主不讨厌我。” “你说错了。” 桑狸笑容一顿,姜姜看着他,慢悠悠的补充道。 “我不只是不讨厌你而已,我喜欢你。” “母妃,李大人,李夫人,都喜欢你,在来找你之前,我去了一趟李府,李夫人很担心你,求我好好照顾你,桑狸,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招人讨厌。” 姜姜一字一顿。 “你不用怀疑,你本来就很美好,你这个人就很好。” 姜姜说:“我给你一个任务。” 第405章 铁公鸡拔毛了 “这里有1000两银子,你去买三样东西,不拘什么,回来给我看。” 桑狸本来是不肯要的。 他是公主的身边之人,自然知道公主的一些小爱好. 这1000两银子……公主拿出来必然颇为心痛。 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不来,姜姜便竖起了眉,把人吓得连连低头,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下来。 桑狸拿着公主给他的银子,下了马车。 他一时之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公主意欲何为。 可公主既然给了他吩咐,无论这吩咐多么令人不解,还是要好好办好。 1000两银子,很多大户人家看来或许不多,但实际上是真不少的。 普通的平民之家,嫁女儿也才不过准备几十两银子,有功名的秀才闺女,出嫁也不过只是带着500两银子的压箱底。 这1000两,还真挺能买的。 公主让他买三样东西,也没说要买什么,桑狸一时犯了难。 想了想,就近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银楼。 挑挑拣拣,选了两样在他看来好看的首饰,也是公主常戴的那个类型。 这家首饰走的是高端路线,要价不菲。 就这两样,把1000两银子花的只剩零头了。 还有一样东西,桑狸想了想,跑去了城西。 这有家糕点铺,生意很好。 公主很喜欢,不止一次夸过了。 这家糕点铺的生意果然不是一般的火,外头已经排起了长队。 桑狸多花了一两银子,和一个站在前排的人换了位置。 不是他不愿意等。 只是公主在等着他。 公主金枝玉叶,可不能久等。 紧赶慢赶,做完这一切后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桑狸气喘吁吁的上了马车,头顶上都冒着薄汗,献宝似的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姜姜递给了他一张帕子,看着他拿来的东西,脸都黑了。 “你还带首饰呐?” 桑狸讨好的笑容都顿住了,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那眼神,是真叫人心疼。 姜姜都差点绷不住,可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又烦。 眼不见为净。 又掏出1000两银子。 “再去。” 桑狸被灰溜溜的骂了下去。 直到人走远,姜姜这才放下车帘,嘟囔着打开了点心盒子。 咬了口点心,甜而不腻。 好吃! 可一想到这东西是花了1000两银子买来的,心情瞬间不是那么美妙了。 只希望桑狸那个木头脑袋想明白点,让她少花点银子。 这次又花了一个多时辰。 桑狸带回来一件衣裳,一碗汤面,一个玩具水车。 匠人的手艺不错,这玩具水车做的栩栩如生,简直就是水车的缩小版。 如今姜国农田,但凡有河流之处,都有这水车的踪迹。 这东西能够解放人力,农人们喜欢的不得了,以村为单位购买,把它当宝贝护着。 甚至还有人专门烧香祭奠。 希望神明保佑让这水车安然无恙,为村庄奉献百年。 桑狸:“百姓们感念秦大人恩德呢,还有这麻辣烫,大家也都喜欢,这身衣裳给秦大人,过些时日是大人生辰。” 秦申如的生辰就在几天后,即便没有这一出,桑狸也会准备礼物的。 对他好的人不多,秦大人算一个。 姜姜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家母妃的生辰,但她今日的目的不是这个。 看着桑狸期待的目光,姜姜心中一叹,继续从袖子里掏出一千两银子。 “再去。” 桑狸愣住了。 直到下了马车,他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他们到底要搞到什么时候?” 不远处,桑楚伸出脖子,看得津津有味。 “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再多来几回,公主就得在外边过夜。” 到了时辰,皇宫就要关门。 可不能因为公主没回去,那门就不关。 姜姜倒也不是没地方去。 不说端阳长公主天天盼望着小侄女来自己家,她去周府,去李府。 反正不会没地方叫她住。 可姜姜现在毕竟是陛下宠爱的孩子。 出门玩一趟不是什么大事。 可在外头夜不归宿。 陛下也好,朝臣也好,都是要问的。 “到时候,这事儿可瞒不住了。” 五公主有点诧异:“没想到你这脑子里还有点真东西。” 桑楚骄傲极了:“本公子可是桑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的师父,不比姜姜少。 “公主怎么对他那么上心。”桑楚这话酸酸的,“怎么对我就没那么上心。” 周末末:“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吧。” 桑楚怒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看?” “你也好看。”周末末打个哈欠,不怕他,“可是你说话漏风,纵使有十分好看,如今也只有五分了。” 桑楚被吓得捂住了嘴。 咚咚。 马车外头传来了敲击声。 掀开车帘,才发现桑狸没走。 就在外头看着他们呢。 三人都还挺好奇。 桑楚就不说了,一向是和他对着干的。 五公主和周末末只是常听说这个人,但交流挺少的。 五公主忌惮居多,周末末却多了几分好奇。 “桑小大人,你找我们有事啊?” 桑狸很讲礼貌的低了低头。 “公主让我买三样东西,请问各位,公主喜欢什么?” 即便心里着急,可他面上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叫人看不出什么错处。 只觉得温文尔雅,极有贵族风范。 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桑楚不屑冷嗤。 周末末却当即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公主最喜欢吃点心了,城西有一家点心铺子很有名的。” 桑狸像是有点失望:“买过了。” 可公主似乎并不满意。 他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来问问大家。 眼瞧着宫门就要关了,他陪公主闹多久都不要紧,可若是公主夜不归宿,势必会惹人关注。 若是他们知道公主与自己在一起,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难听的话等着。 桑狸不怕挨骂。 可公主不能挨一丁点的骂。 “她给的银子让你买东西?”五公主忽然问。 桑狸:“每回都给1000两。” 五公主倒吸了口凉气,看他的神情都变了。 “你还挺有手段。” 姜渝就是个守财奴。 只有她从别人身上掏钱的份,什么时候她甘愿从自己身上掏银子了? 天呐! 铁公鸡拔毛了! 第406章 三件东西 “行了行了,少点废话。” 桑楚没什么好气的看着他,一脸傲娇。 “先说好,我这不是在帮你,只是大家熬了这么久了,都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所以本少爷不得以提醒你。” 桑狸默默地看着他。 桑楚下巴抬得更高了。 “公主什么东西没有?她为什么要你替她买东西,你想过没有,她这是为了谁?” 仔细听,话语中还掺杂着一股酸劲。 桑狸心中一动,袖子下面的手轻轻地攥起来,心中个一直都不敢相信的猜测似乎成了真。 虽然公主骂他蠢,可他并不是个蠢货。 他只是不敢去想。 公主把那张银票给他,只是为了他而已。 不是让他办什么事儿。 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让他,自己高兴。 公主让他买三样东西,是为了自己买。 他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而不是为了讨好谁,为了给谁跑腿。 公主想说,让他好好爱自己。 桑狸心中一颤,眼眶忽然有点湿润了,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多谢。”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 若姜姜把这1000两给五公主,五公主绝对会第一时间调侃她铁公鸡拔毛,然后把银子花的一干二净。 若给周末末,大概会买一堆老爹平日里不让她买的东西。 若是桑楚。 他说不定会把银票好好珍藏起来,然后拿出双倍的银子,潇洒一把。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为了自己。 可桑狸不是。 他或许没有为自己的概念,拿了银票,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想来想去,都是为了公主。 姜姜是想告诉他。 人要让自己高兴。 母妃说,一段真正健康的感情,双方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她从未把桑狸当奴才。 也不屑仗着那一点所谓的知遇之恩,把好好一个人训成自己的奴才。 桑狸能够知恩图报,这很好。 他的眼里有姜姜,也该有自己。 明白了公主的意思,桑狸久久未言。 良久。 他舒了口气。 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就好。 没弄明白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慌的。 公主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若是旁人,必然会抓住那一点,恨不得他生生世世的给他们当狗。 公主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抱着这样的心态,桑狸心中明朗,乐滋滋的给自己准备好了礼物。 这次只用了半个时辰。 他跪坐在公主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递上三样东西。 还有900多两的银票和银子。 姜姜诧异。 “还剩这么多?” 桑狸跪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面,看起来很乖。 “这些尽够了。” 他介绍起这三样东西,声音平淡,眼底却泛着波澜。 “三年前的元宵节,我随衡阳长公主出门看花灯,花灯很好看,长公主买了两个,一个小兔子,一个小老虎,两个孩子,一人分了一个。” 那天大家都很高兴。 长公主尊贵,驸马儒雅,小郡主和小公子可爱又健康,是极让人羡人羡慕的一家四口。 没人记得长公主还有一个孩子。 桑狸默默站在不远处,就那么看着,也并不去讨嫌。 那时他虽然还小,却也明白,自己是不招人待见的那个。 他并不觉得那个花灯有多么好。 可那个夜晚,那个花灯,就那么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时不时的要出来晃一下。 这次桑狸买了两个花灯。 小兔子和小老虎,他都有了。 “还有这个,我想请公主帮我系上。” 他双手捧起一根红绳,笑得有点腼腆。 “听闻在孩子百日那天,要由有福之人给孩子系上一根红绳,庇佑小孩安康,保佑小孩平安长大,桑狸只觉得,没有谁比公主更有福气了。” 百日的事,他自然是不记得了。 只是在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手上是没有红绳的。 或许以前有过,但是丢了。 或许根本没人愿意给他这个。 对长公主和桑二郎而言,他是苦难的开始,也并不是在他们期待中所生下来的孩子。 没人会盼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最好在百日之前,默不作声的死了。 或许那样,还会得到父母的两滴眼泪。 桑狸不管那些,他现在就是很想让公主替自己戴上。 姜姜自然是依他。 她手指短短的,做这事儿不如大人灵活,偏偏还想寄一个漂亮的花结,所以就慢了些。 桑狸只伸着手,乖乖的让她弄。 垂眸时,看到公主那认真的样子,心里软成了一片。 只觉无比安宁。 “第三样东西,桑狸斗胆,想要一个承诺。” 姜姜:“你说。” 他向来是最规矩的。 从未向她要过什么东西,也从未提过任何要求。 姜姜还真有点好奇,他想要什么。 “桑狸错了,不应该想东想西,不应该自轻自贱,也不应该听了旁人的一些闲言闲语就自己否定自己。 桑狸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公主是心胸宽广之人,若有一日,公主厌弃了桑狸,必然是因为桑狸做出了天怒人怨之事。 那时只需公主和桑狸说一声,桑狸必会俯首认罪,若公主没说……桑狸便认为,公主是亲近我的。 不管旁人如何言说,桑狸绝不入耳,只厚着脸皮,以公主心腹自居,好不好?” 姜姜满意点头。 孺子可教也。 许多分歧就是因为没有好好沟通而产生的。 看来桑狸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看来姜姜大王的教导还是很有效的嘛。 “你的请求是什么?” 桑狸俯身便拜。 “桑狸想将花灯献给公主,请公主收下。” 姜姜一顿。 “这不是你童年很想要的东西……” 桑狸:“桑狸现在,有更想要的。” 花灯十文钱一个,两个花灯只需20文。 红绳两文钱一个,他的这个贵一些,听说是得道高僧加持过的,要一两银子。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不过一两银子20文。 连1000两的零头都没有。 却是他那么多年的心结。 童年不可得之物,能困人一生。 他的童年不可得之物,如今都有了。 是公主给的。 姜姜看着面前的花灯,又看着莫名显得很虔诚的桑狸。 忽然间不知道今日的教导算不算成功。 她想告诉桑狸,无需自卑,要以自己为重。 他似乎明白了。 可似乎……正在往一个更偏的方向发展。 第407章 秦国夫人入狱 “从今往后,你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吧?” 听着公主的话,桑狸低头,不好意思笑了。 “多谢公主,桑狸再也不会了。” 公主对他这样用心。 甚至拐弯抹角的开解他。 若是这样,还看不到公主对他的好,继续胡思乱想。 那也不配侍奉公主了。 姜姜见此,放心的点点头。 桑狸还想和公主多说说话,李家的小厮站在不远处和他打手势。 看着颇为着急,想必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姜姜:“让他过来吧。” 得了允许,小厮小心翼翼的跑过来,恭敬行礼,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谁人不知,陛下看重平阳公主,比皇子更甚。 这样的贵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小厮低声和桑狸说着什么,桑狸的面色也变了。 他告辞:“府衙里有事情,我……” “你去吧。”姜姜并不问他,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点都不好奇。 桑狸本来想说的,这下子又闭上了嘴,恭敬行了一礼,匆匆告辞。 姜姜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沉默了两秒,放下车帘。 “奴婢瞧着,桑公子是想说的,公主为何不让他禀告呢?” 姜姜笑了笑,没回话。 又吩咐人把周末末和桑楚送了回去,自己和五公主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这么一折腾下来,总算在黄昏之前赶回了宫。 回宫不久,姜姜总算知道桑狸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了。 “衡阳长公主临死前供出了幕后主使,包括秦国夫人以内的人,都被请到了府衙。” 秦申如难得正经,把面前的点心推给了姜姜,眉目间可见两分忧愁。 “秦国夫人乃正一品的诰命,又是太后的娘家姐妹,还是桑家的主母,陛下此举,是彻底的把太后的颜面踩到脚底下了。” 在此之前,众人也是知道陛下和太后有点不太对付的。 但好歹是一路扶持过来的血肉至亲。 人家亲生母子俩,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摒弃前嫌,母慈子孝了。 可陛下突然如此…… “陛下终于忍不住,要对太后动手了。” 姜姜恍然大悟。 这么重要的事儿,父皇必然会交给自己的手下爱将。 不是周大人就是李大人。 周大人毕竟年纪不大,在官场上呆着的年头也短,自然是李大人更压得住场子。 桑狸是李大人的嫡亲弟子。 自然是要被叫去帮忙的。 他亲自送走了衡阳长公主。 如今又掺和进了秦国夫人的案子里头。 他这名声…… 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桑狸应当知道具体之事。” 秦申如:“他告诉你了?” “我没听。” 姜姜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点心,生怕另一颗门牙给粘走了,话语有点不太清晰。 “他帮父皇做事,又不是帮我做事。” 秦申如:“是,你处置的很好。” 桑狸终究还是陛下的臣子,听陛下的指派。 他们又不准备参与进来,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她把姜姜抱进怀里。 “秦国夫人的事,不知前朝会如何处置,我记得你的伴读里,有一个桑家的郎君。” 姜姜想起他来:“是桑楚……他还挺骄傲的,不过不是个坏人,和秦国夫人不一样的。” 听出了小丫头话语里的维护之意,秦申如笑着点点他的鼻子。 “那咱们就不能区别对待人家,从前是怎样,今后还是怎样。” 姜姜重重点头:“嗯!母妃最棒啦!” 从来不干涉她的事情。 也不管她交了什么样的朋友。 从不用自己的要求来要求姜姜。 四公主也好,五公主也好,那几个皇子也好,都没有这样的母妃。 明白的事情越多,姜姜越觉得她的母妃是天下第一棒的母妃。 姜姜:“姜姜最喜欢最喜欢母妃啦!” 秦申如:“你呀,整天就知道给我灌迷魂汤。” 轻轻拍打小团子的后背,秦申如垂下眼眸。 想必这段时间,前朝一定一片腥风血雨。 即便没有身处其中,她也隐隐的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硝烟味。 她只希望,这样的安宁还能再多上几年。 …… 姜政并没有要让姜姜掺和进来的意思。 他的确对姜姜抱有期待。 却也不至于拔苗助长。 姜姜是个聪明孩子,但毕竟年纪太小。 朝堂上的拉帮结派,清除异己,姜姜并不适合提前踏入。 即便没有提前沟通,两人依旧默契的给姜姜树立起了一道保护圈。 保护姜姜的童年。 但在姜政的示意之下,夫子们出了许多道与朝政有关的题目,敏感程度是不能让外人拿出去看的那一种。 姜姜悲哀的发现。 自己的作业突然翻了个倍。 …… 桑府。 “父亲!舅舅……还有表弟表妹,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呀?” 桑楚的脸上还带着玩耍过后的笑容,看着满脸愁容的父亲和舅舅,忽然之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吗?” 桑大人坐在正位上,一手抵着太阳穴,不住的揉着眉头,幽幽一叹。 “没你的事,去房间里去。” 桑楚心里越发慌张:“父亲……究竟怎么了,母亲呢?” 母亲可看重舅舅了。 每一次舅舅来,母亲都要亲自招待,也曾经为了舅舅的官位跑上跑下,认真周旋。 衡阳长公主出了事儿,满京城没人敢和长公主驸马扯上关系,母亲却把人接了过来,两人彻夜长谈。 可今日舅舅来了,母亲却没有现身…… “母亲怎么了?” “姐夫你不说,我说!楚儿,你母亲叫京兆府的人给抓走了,带头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姓李的,桑狸那家伙的亲师父。” 秦驸马愤愤不平。 “那家伙十分嚣张,带着陛下的命令,直接把你母亲给押走了,我们是拦都没拦住,若是早两年,谁敢这么对咱们? 楚儿,你是桑家的少主,你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对你也是疼爱有加的,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救救你母亲啊。” 桑楚不可置信的倒退两步。 一下子也被这消息给弄懵了。 他从未想过,母亲会被人给抓走。 打从他出生起,就站在这世间最顶尖的权贵圈子里。 桑家在世家里数一数二,他向来横行无忌,比后台的时候从未输过。 桑楚只担心母亲太过心狠,伤了他的小伙伴。 却从未想过,母亲会被人抓走。 母亲都如此,那桑家…… “父亲,桑家其他人…” 桑大人:“暂时只有你母亲,那些人的态度还算客气,只说把人请走,但咱们这位陛下……但凡有想办的事儿,绝不会轻轻落下,其他人,只怕还在后头。” 他叹了口气:“楚儿,今后的日子恐怕难了。” 大厦,将倾。 第408章 平阳公主那边,会是活路吗?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秦驸马恳求道:“姐夫,我姐姐现在还在牢里,咱们这么多人都要倚仗着桑家,您若是轻易放弃了,那么我们,还有我姐姐是怎么都活不下去了的。” “我姐姐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呀,姐夫。” 他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一直倚仗着姐姐和妻子,才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城里过上了作威作福的好日子。 可现在衡阳长公主死了。 姐姐也入了狱。 若是姐夫直接撒手,与姐姐撇开关系,到时候重新娶一个门当户对的。 那他的日子可就真难过了。 这么想着,更加紧巴巴的贴着桑楚。 一把将桑楚抓进怀里。 “楚儿,你母亲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也清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该救救你母亲呀,我……” “行了,声音小些。” 桑大人被吵的脑瓜子痛。 他那妻子别的不说,是个狠得下心,做得了事儿的。 怎么有个这样脓包的兄弟。 即便心里看不上,可人还是要救的。 两人又商讨起来,如何应对眼下朝局。 他们的兵马和陛下比起来自然是微不足道。 当今陛下手上有兵权。 一个有兵权的皇帝,想要做什么,总不会太难的。 可陛下也有要倚仗他们的地方。 这天下官员,八成以上与世家有所关联。 就算陛下要打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那么多识文断字的人顶上去。 这年头能读得起书的人,家中必有资产,大部分的书籍都被世家捏在手中。 只是可恶那造纸术横空出世,打断了世家对于书籍的垄断。 只是如今日子还短,一两年而已,培养不出一个能做事的官。 陛下便是不想引起混乱,也不会一次性将他们铲到底。 这就是他们和陛下谈判的资本。 桑大人思路清晰,吩咐下去。 秦驸马只顾着点头,时不时的做点笔记。 两人都忘了现场还有孩子。 桑楚就站在那儿,听着父亲对付陛下。 不明白为什么时局会变成如今这样。 父亲为何一定要与陛下为敌? 若父亲和陛下对上,那……公主一定会更讨厌他的。 “父亲为何不低头呢?” 桑楚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个大人的谈话。 “陛下既然用得上咱们,便是有谈判的余地,咱们向陛下低头,为陛下做事,陛下便是想安咱们的心,也不会对母亲赶尽杀绝。” 他并不知道母亲做了何事。 但以母亲平日为人处事的嚣张程度来看,想必母亲也不是被冤枉的。 既然陛下用得上他们,何不戴罪立功呢? 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桑大人眯了眯眼,看着强装镇定的桑楚,不知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骂过去。 秦驸马语重心长。 “楚儿啊,你年纪小,不懂这些,咱们世家与皇权,向来是对立的,在陛下之前,世家的日子过得何其舒坦?” “也就是这些年,当今陛下横空出世,世家的权力被一压再压,想安排一个官员都安排不上,憋屈得紧。” “若是真向陛下低头,那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呀,别说是我了,外面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秦驸马看着他:“你也习惯不了的,与其过那样的日子,还不如让咱们死了算了。” 就说他的官职。 他如今不过区区七品。 没有被贬之前,也才五品。 姐姐想要给他谋一个四品的官,还得四处打点,颇为艰难。 可若是放在20年之前,莫说四品官职。 便是三品,也不过是世家的一句话而已。 向陛下低头? 说了容易。 可低头之后他们会面对什么呢? 要和那些寒门,甚至贱民一起,参加那什么科举,只为了求一个官职。 这样的日子,和猪狗又有什么区别? 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自己是特权等级的世家人,不会那么容易放下的。 起码秦驸马放不下。 “姐夫,你说楚儿是不是异想天开?” 秦驸马笑出声来,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桑大人目光复杂。 “楚儿,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便是他想得开,愿意放下。 他身后那些倚仗着他吃饭的人,也不会让他退的。 桑楚:“可是父亲……” “好了,我意已决。” 桑大人一甩袖子:“此事不用你操心,今日早点休息,明日去上书房读书不要迟到了。” 自己儿子心性如何,没有人比做父母的更清楚。 他这个儿子生性高傲,最不愿意向他人低头。 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明日只怕是不会出去上学的。 若是平常不想上学,桑大人也就依了他。 可如今这情况,桑楚必须去。 秦驸马:“对啊,楚儿,你是平阳公主的伴读,公主平日里和陛下走的近,或许知道什么消息,你去打探打探……” 桑大人忽然打断:“下去。” 桑楚定定地盯着他,眉头皱的紧紧的,明显很不服气。 他不明白。 分明有活路可走,为何还要往死路上走。 连二叔都知道投靠陛下更加稳妥。 为何父亲如此迂腐? “哼!” 看着桑楚气呼呼的背影,桑大人无奈地闭上了眼。 大船将倾。 若杀不出去,他怎么着也要给唯一的血脉一条活路。 平阳公主那边,会是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