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逃婚文》 第1章 二十也不婚 马车咕噜咕噜地转了三天三夜,从偏僻的山间小路,到宽阔平坦的大道,进了城区,还有各种酒楼和商铺,窗外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王蓝蓝的目光。 马车里除了王蓝蓝,还有一个被李真橙安排过来照顾王蓝蓝的婢女,叫翠微,翠微人如其名,穿着翠绿色的衣服,梳着漂亮的发鬓,心思也像夏天的荷叶一样细腻,她轻轻地撩开窗帘,恭敬地解释:“女郎,我们到南阳城内了。” “把帘子关上吧,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帘子外面有一个讨厌的人,王蓝蓝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位表哥,就是他把自己拐来的! “是,女郎还有什么吩咐?”翠微问。 “没,噢,有吃的吗,我肚子又有点饿了。”差点忘了,裙子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看婢女走了,王蓝蓝撩起裙子,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正在啄马车的地板。 “咕咕!”咕咕鸡歪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地板,又蹦蹦跳跳地展开翅膀,抱住了小主人的鞋子,是的——这只鸟还不会飞。 “咕咕鸡,谢谢你陪我。”王蓝蓝摸了摸小鸟的脑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疑问,像乌云一样盘旋在她的头顶,只有抚摸毛茸茸的小鸟,才能感到温暖。 嘟嘟——是那个婢女回来了。 王蓝蓝放下裙子,冷冷地说:“进。” 翠微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打工人,她笑脸盈盈地提着食盒,弯腰进来,伺候女郎就餐。 “不要你喂我,你,你先下去吧。”这个婢女再不下去,王蓝蓝就要控制不住脚下的鸡了——咕咕鸡是个大吃货! “咯咯哒!咯咯哒!”咕咕鸡吃得很快,也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肚子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上辈子,他是只小猪吧! 一想到这里,王蓝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骑在马上的李真橙听到了,好奇极了,问:“表妹,你在笑什么?”这一路上,表妹简直比他爹还要冷酷,不搭理他就算了,也不肯换舒服的衣服,还把自己赶出了马车,脸色臭臭的,一点也不高兴。 王蓝蓝面无表情,任何人被一个自称是表哥的坏人迷晕,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把自己迷倒的坏人,谁会高兴起来? “表妹,你,到底在笑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 王蓝蓝还是不说话,李真橙还想说些什么,一个侍卫骑马上前通报,说三爷,南宁府已经到了。 李真橙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道:“噢,通知公主,还有老爷了吗?” 侍卫点头,“三爷,已经通知了,公主派了琴姑姑来接应女郎。” “辛苦你了,下午和兄弟们去饭馆里休整休整,晚上再来值班。”李真橙下马,侍卫也跟着下马,他一挥手,侍卫就退下了。 马车进了南宁府的侧门,在一扇洞门前停了下来,车外的翠微掀开帘子,扶着王蓝蓝的手下车,马上给她披上了斗篷,怕女郎受寒。 虽是冬天,这宅府里却不清冷,青松、翠竹、红梅、白雪,还有闪闪发光的瓦片,洞门前,还站着两排面容姣好、身着彩衣的姑娘,真是个繁华似锦的地方。 难怪村里那么多人都想来这里见见世面,王蓝蓝又想起倒在地上的琪儿妹妹,她才十四岁,比自己小一岁...对了,李氏去哪了? 王蓝蓝一下子就握住了翠微的手,她还没有说话,翠微就笑着问女郎是不是在担心那只鹦鹉? “鹦鹉?”王蓝蓝皱眉,鹦鹉是什么东西,她什么时候有鹦鹉了? 翠微:“女郎,那只彩色的鹦鹉已经让晓蓉带去珍禽圆喂食了,午间饭过后,就给女郎送来。” 王蓝蓝哦了一声,她下车的时候看到有个婢女拿了笼子过来,原来是把咕咕鸡关了起来,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女人呢,我的继母,她去哪了。” 翠微也有皱眉的时候,不过只有一霎那,眨眼间,又笑盈盈地说;“我们会好好安排女郎的继母的,女郎不要担心。” 王蓝蓝也不说话,扫了眼门前的两排人,目光落在为首的一位女人身上,她看上去像一位女主人,因为,她并没有向王蓝蓝请安。 “女郎,请跟我走。”琴姑姑走在最前面,王蓝蓝跟着她走。 富贵人家的走廊都雕着花,还有池塘,一棵枯树上,还挂着三五只彩色风筝,偶遇洒扫的仆人,都恭恭敬敬地低头弯腰,等客人经过。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她们一行人来到了梅林掩映的一座阁楼,这里就是南阳公主和老爷住的地方。 琴姑姑拉开帘子,让王蓝蓝进门,王蓝蓝说了一句谢谢婶婶,琴姑姑笑了,说女郎不必客气,她只是一个丫鬟奴才,女郎可以称呼她为琴姑。 “琴姑。”王蓝蓝点头,记住了这个人。 她们进门后,又穿过一个客厅,绕过壁橱,来到后院,后院明显更暖,花草也多,里面坐满了人,一看到王蓝蓝来了,她们都起身,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坐在躺椅上,泪眼婆娑,她看着王蓝蓝,那双和她女儿相似的眼睛,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呼唤:“我的儿,快来!” 这个老人就是——南阳公主?王蓝蓝顶着各色各样人的目光,走到了老太太前面,她不知道说什么,就立在一旁,任由老太太仔细打量。 “我的儿,简直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小仁送信过来,我还将信将疑,没想到是真的,我的儿,你叫什么名字?”南阳公主握着王蓝蓝的手不放,怕她累了,还让她直接坐自己的躺椅。 王蓝蓝老实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又低头不说话了,她不知为什么,觉得十分别扭,她对母亲的记忆非常淡薄,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压抑,还有,不自由。 “蓝、兰,你母亲小名叫兰,你又叫蓝儿,呜呜呜...”南阳公主忍不住,留下泪来,女儿出嫁时,也是这般年龄,没想到,出嫁那天,竟是天人永隔! “奶奶不要伤心,想、想我母亲也不愿意看到奶奶哭泣...”王蓝蓝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身上还穿着孝衣,这些天,她努力不在别人面前示弱,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哭一场了。 “公主,保重身体啊!”琴姑姑上前,扶住南阳公主的身体,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给南阳公主擦眼泪。 “是啊,祖母保重身体要紧,我还想祖母长命百岁呢。”王蓝蓝胡乱地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好,好,好。”南阳公主终于笑了,又问了王蓝蓝今年几岁了,识得几个字,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王蓝蓝说自己十五了,过完年,就十六了,认得几个字,平时会看《世说新语》和《古文观止》,不怎么爱出门。 南阳公主看着王蓝蓝,似乎看到那个喜欢读书,最后和一个书生私奔的女儿,罢了罢了,“读那么多书啊,刚好你二哥也是个喜欢读书的,有个院子,放满了书,叫,什么淮序园?你去那住,可好?” 王蓝蓝起身说道:“谢谢祖母。” 南阳公主的儿媳妇,也就是王蓝蓝的舅妈,杨氏走上前,握住王蓝蓝的手,仔细看了一圈,忍不住说:“老太太,我先带蓝姐儿去休息休息吧,瞧这黑眼圈,怪让人心疼的。” “好,你去吧,好好照顾蓝姐儿,我也要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吧。”老祖宗发话,大家没有不听从的,纷纷跪拜南阳公主。 王蓝蓝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拜了拜祖母,就跟着舅妈出去了,屋子外面冷,天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园子里,王蓝蓝想,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吗? 宁府过年十分热闹,出嫁的姐姐们也会过来小住几日,在外游学的二哥和郊外操练兵马的三哥都回来了,还会放爆竹、烟花,长辈也会发压岁钱,王蓝蓝拿着这些钱没用,府里不准未出嫁的女儿出门,她只好全都收起来,留着以后逃跑再用。 没错,王蓝蓝计划着怎么逃离这里,而不是准备结婚,从一个火坑里,跳到另一个火坑里。 “小姑姑,你的鸟好胖啊!”一个粉色衣服的小女孩,被乳母抱着,忽然出现在窗户外面。 王蓝蓝还没什么反应,咕咕鸡就长牙五爪起来,叫道:“你胖,你胖,你胖胖!“ “啊啊啊,小胖鸟、小胖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鸟!欸,不对,一只鸟怎么会说话?”小女孩一脸震惊,乳母就在一旁解释,这是鹦鹉,鹦鹉都会说人话。 王蓝蓝招呼乳母抱着孩子进来坐坐,小女孩一听,眼睛亮了,扭着身体滑下来,噌噌噌地拉开帘子,跑了进来。 “你,叫我小姑姑?是三哥的女儿?”王蓝蓝有点不敢相信,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还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姑娘。 小女孩点头,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我叫悠悠,取自‘羌笛悠悠霜满地’①,小姑姑,你觉得我的名字怎么样!” 王蓝蓝迟疑地点头,说:“很好,三哥三嫂一定很爱你。”这是一首在边塞思念家乡妻女的诗啊。 “啊啊啊,小姑姑,我也很喜欢你,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小姑姑,陪我出去打冰球吧!去吧去吧!”禁不住小女孩的然磨硬泡,王蓝蓝第一次出门了,出门,走到冰球场上,就滑倒了。 “小姑姑,你没事吧!快、快去扶姑姑起来!”悠悠也没想到,姑姑竟然不会滑冰,早知道就让姑姑在旁边为她助威就好了,她一定要打败吴家那小子! 王蓝蓝被搀着起来的时候,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她看了眼身后,每个人都急急忙忙地围着她,问她大姐还好吗? “有些头晕...”话还未说完,王蓝蓝两眼一黑,就倒下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还很奇怪,刚刚明明有人绊了她一脚,差点要摔进钓鱼的坑里,她这是,又阻碍了谁的路? 翠微呼唤见王蓝蓝,见她没有反应,还脸色发青,指挥腿脚最快的小厮去请郎中,高声说道:“今日大姐有任何不测,在场的人,都脱离不了关系!” 小厮跌跌撞撞跑过花园时,意外碰上二爷和三爷,还有吴国相的三公子,三爷问怎么了,小厮颤抖着回答大姐晕倒了,三爷骂了句,赶紧让他去,把药堂里的孙大夫架过来! 二爷好奇:“大姐不是回夫家了吗,怎么还会在家晕倒?” “哎,是我们的表妹,姑母的女儿。”李真橙有些担忧,一半是担心王蓝蓝,另一半是担心祖母听到了会大发脾气,他还没有告诉祖母,王蓝蓝之前遇刺的事,因为他查不到什么线索。 “这样啊,我们也去看看表妹吧,表妹住哪?哦,我幼时的院子?那不也是大哥住的院子吗?看来表妹很爱读书啊。”二爷喜欢和知书达理的人交朋友,比如吴家三公子,如果表妹也喜欢读书的话,他就把他珍藏的一部分书借给表妹看看。 “吴公子也去?不大方便吧。”李真橙走到门口,才发现多了一个外人,忍不住抬了抬眉。 吴允很识趣,他抱拳,立马说自己是因为担心表妹的身体才赶来的,忘了礼数,还请三哥不要责怪。 谁是你表妹,谁是你三哥!李真橙也是无语了,和二哥游玩的,就是这样的人啊。 “三弟,你怎么把末离赶走了,我还要和他一起吟诗作画呢——哎呦!”二哥吃了一个好彩头,他还要张嘴为吴公子说话,“末离还没娶亲呢,可能成为亲家啊——嗷,三弟三弟,我错了!” 李真橙气得又打了二哥一拳,那吴允,二十了还没成家,整天花天酒地不着家,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吗?二哥也太欠揍了! “你还别说,三弟,搞不好表妹也那时候才出嫁呢!”二哥虽然不在家,但是家里的事,他比这个泡在军营里的三弟还清楚,他这个表妹,真的很宅,一点都不喜欢出门,像是看破红尘,要出家了一样。 李真橙黑脸,低声叱道:“你再乱说,我也把你请出去。” 二哥闭上嘴,不说话了,两兄弟这才一前一后进了王蓝蓝的卧房。 如果王蓝蓝醒着,她会纠正二哥的话——就算到了二十岁,她也不会嫁人的! ①选自范仲淹《渔家傲.秋思》 东东鱼:(放彩带)开文大吉鸭!ヾ(??▽?)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二十也不婚 第2章 大姐待出嫁 “小姑姑怎么样啊,孙爷爷!”悠悠撅嘴,刚才二叔和爹爹也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让她以后离姑姑远一点,略略略,她才不要呢! 孙大夫刚把完脉,习惯性地摸摸胡子,“受了风寒,头上还有淤血,不过不要紧,吃几天药,休息几天就好。” “孙大夫辛苦了,诊金已经包好放药箱了。”翠微送走孙大夫后,拿着药包去厨房煎药,走之前拜托悠悠照顾一下王蓝蓝。 悠悠爬进了姑姑的被子,被子里暖洋洋的,向翠微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姑姑的!” 半夜,王蓝蓝模模糊糊听见咕咕鸡一直在叫,咕咕——咕! “小姑姑!小姑姑,你终于醒了,快来喝药吧!”悠悠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着药碗,还吹了吹热气。 王蓝蓝张嘴,抿了一小口,一下子就清醒了,“呕——咳咳!” 悠悠拍了拍小姑姑的背,担忧极了,“小姑姑你没事吧!” 王蓝蓝摇头,这哪里是药,简直是黑墨水,还好她吐得快,“悠悠,我好多了,这药...我不用喝药。” “小姑姑,不喝药,病怎么会好呢?” “看到你,姑姑的病就好多了。”王蓝蓝轻轻地笑了,又问悠悠吃饭了没有?看小女孩摇头,王蓝蓝抬手,露出手腕上的竹哨,轻轻一吹——咻! 窗外,挂在檐下睡觉的咕咕鸡正做着美梦,忽然被一阵哨声吵醒了,脚一滑,扑通——砸坏了纸窗,摔倒在主人休息的卧榻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蓝蓝。 它呆呆的样子逗笑了悠悠,王蓝蓝也忍不住扶额憋笑,头上的淤血还没消去,一笑就会头痛,这只傻鸟,“咕咕鸡,小方桌上有一盒桂花糯米糍,快叼过来!” 平时这样普通的小点心,悠悠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看小姑姑和胖鹦鹉(咕咕鸡:你才胖!)一口一个,她也觉得好饿。 “呃,小姑姑,为什么,呃,我打、嗝、呃了?”悠悠捂住了嘴,还是没有用,旁边的傻鸟也学她呃呃呃地叫,好讨厌啊! “吃得太快了,悠悠,把眉头皱起来。”王蓝蓝抱起悠悠,小女孩的脸软软的,皱眉头还嘟着嘴巴,王蓝蓝轻轻地揉她的攒竹穴。 “姑姑,你在干什么?” “爹爹,你在干什么!”小时候的王蓝蓝很是调皮,吃完饭就跑去斗鸡遛狗,经常性地打嗝,她爹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办法,捉住她就往她脸上按,爹爹的手好粗,力气也好重。 每次按完,小蓝蓝的眉毛上都会多两个红印子,隔壁的小孩看到了,都说她又闯祸了,惹王叔叔生气,王蓝蓝苦不堪言... “姑姑?小姑姑!我已经不打嗝了,谢谢你!”悠悠不知道王蓝蓝心里想些什么,仰着脖子亲了姑姑一口。 在一旁看完整个过程的咕咕鸡也想要主人的一个亲亲,却被主人拒绝了,主人说她的头很痛,再亲一口的话,她会晕倒...好吧好吧,为了主人的安全着想,它还是拍拍翅膀飞走睡觉吧。 烦人的胖鹦鹉终于飞走了,悠悠高兴地抱着小姑姑进入梦乡,她今天累坏了,还打起了小呼噜,像没断奶的小猫一样。 王蓝蓝却睡不着,一是因为她头晕,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想爹爹了,不知爹爹在地下是否安好? 宁府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出门一趟也变得危机四伏,只有窗外那只傻鸟,还有怀里的小女孩,让她安心。 爹爹,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活得好好的,这是我答应过你的...王蓝蓝闭上了眼睛,抱着怀里睡得正熟的小女孩,数着更漏的水声,熬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王蓝蓝就让翠微帮她梳洗一番,可以画妆,要清淡些。 “欸,小姑姑,你怎么想着要画妆了啊?”不止悠悠好奇,侯在一旁的翠微也很好奇,但她不会发问,只会照着主子的想法办事。 王蓝蓝坐在梳妆镜前,铜镜中的人向她微微一笑,王蓝蓝也笑了,拿起一根白玉珠钗,递给身后梳头的婢女,温温柔柔地说,“有段时间没有去拜见祖母和老爷,还有表哥表嫂了,去给他们拜个晚年,悠悠,你陪姑姑去吗?” “去!欸,小姑姑,你头上的伤好了吗?” 才一个晚上,当然还没好,王蓝蓝却说自己好多了,多亏了悠悠的细心照顾,她还有礼物要送给悠悠,这是谢礼。 “好耶!”悠悠的心,彻底挂在小姑姑的身上了,不是因为王蓝蓝送的竹节人,而是因为王蓝蓝真真把她看成是小女孩,不是过完年,就要学习六艺,熟读女戒女训的官家小姐。 王蓝蓝不知道小女孩的心思,但她读过书,知道大户人家对女儿的要求是怎样的,十岁之前是宠爱,十岁之后就要学习学习,学习什么呢?学习琴棋书画品茶和针织,成为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一位淑女。 然后呢?就嫁人生子,除了丈夫还记得你的小名,其他人只会王氏王氏或者某某夫人,这样的称呼。 祖母真心疼爱的,是她的亲生女儿,现在是爱屋及乌地疼爱她,可是再疼爱,也不会留她一辈子待在府中,她的婚事,当然是由祖母说了算。 “祖母安好,打扰祖母吃饭了。”“给祖母请安!” “不打扰不打扰,哈哈,你们两个小人儿,怎么有空一起来看望祖母了?今天不去打冰球了?”祖母让琴姑姑再添两副碗筷来,让王蓝蓝和悠悠一起坐着聊天。 悠悠抱祖母的手,摇头晃脑地诉苦:“才不去打什么冰球呢!昨天我和小姑姑一起去,有人——” “咳咳,有人还摔了一跤,看着怪疼的,我就带悠悠去我那里玩了。”王蓝蓝舀了一勺水晶虾饺喂到小女孩嘴里,和南阳公主说起昨天晚上悠悠打嗝的事。 南阳公主听着也乐了,说悠悠像个小野人一样,一点也不像王蓝蓝,吃饭斯斯文文的,说话也轻柔细语。 “祖母说笑了,悠悠还小,闹腾一点正好,我挺喜欢的。”王蓝蓝害羞似的低下头,还不忘记帮悠悠夹一个小笼包。 悠悠鼓起腮帮子,嘿嘿地笑了起来,“祖母,我喜欢小姑姑,想她一辈子陪着我。” 南阳公主也笑了,“你个小人,想得到美,蓝儿在府中你就使劲粘着她,小心你娘吃醋!” “略略略!我娘才不会吃醋。”悠悠心里可清楚了,娘还想生一个弟弟,才没功夫管她呢。 南阳公主刮了刮悠悠的鼻头:“你姑姑出嫁了呢,嫁到别人家,你也跟着嫁吗?还不害羞啊你。” “那我就和小姑姑一起出嫁咯,哈哈哈!”悠悠说的话是无心的,可南阳公主却动了心思。 王蓝蓝带着悠悠走后,南阳公主没有唤其他几个媳妇一起搓麻将,而是问琴姑姑,城里有谁配得上她的大孙女? 大孙女指的是王蓝蓝...琴姑姑有些犯难,不是她看不上王蓝蓝,而是觉得城里的公子哥都配不上,“大姐彬彬有礼,娴静温柔,望公主恕罪,我实在想不出有谁配得上大姐。” “你啊,蓝儿才刚回来不久,又要离我而去了...哎!我倒是希望城里的儿郎有个身强体健、品行端正的,好配我的蓝儿,就怕出什么意外啊。”南阳公主担忧的,不仅仅是大孙女的婚事,她看得更远。 南国处于动乱之际,内有小人作乱,外有敌寇入侵,一旦发生战乱,处于边界之地的南阳乡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她是公主,只会和这座城共存亡,可她不能两次失去蓝儿。 南阳公主提笔写了一封信,吩咐道:“快马加鞭,把这封信送给谦哥,看看他有没有在朝中交好的年轻有为、尚未婚配的男儿,一定要是身体强健的,快去!” 就算战争真的打起来了,也不会波及中央,皇帝没有那么愚蠢,太子励精图治,南朝不会那么容易跨下去...她的蓝儿,一定要幸福啊! 王蓝蓝不知道南阳公主的种种思虑,她正推着悠悠荡秋千,旧年的末尾,就在小女孩无忧无虑的笑声中结束了,新年的开始,王蓝蓝却准备出嫁了。 “等那个姜家的小子来接蓝妹不是更好?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就要把蓝妹嫁走?”三哥看着满院子的聘礼,想到王蓝蓝陪自己女儿放风筝的场景,终于在一次请安时,忍不住向祖母抗议。 “夫君,你怎么这样和老太太说话!”三嫂连忙站起来,拖着怀孕的身子就要跪下来,被眼疾手快的琴姑姑扶住了。 南阳公主挥手,让其媳妇和奴才们都退下,单独留李真橙说话。 “橙哥儿,看来你很关心你妹妹。” 李真橙硬着头皮,说是,他这个五大三粗的人都听出来,祖母的语气听着不是赞美,更像是责怪,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南阳公主哼了一声,朝李真橙发火,“你以为你瞒着我,我就不知道王仁是怎么死的吗?还有,在冰球场上,谁绊倒了蓝姐儿,你以为我都蒙在鼓里吗。” “不敢不敢,只是不想让祖母担忧。”扑通——李真橙立马就跪了下来,祖母怎么知道有人在暗中追杀蓝妹?! 南阳公主走到风屏前,“看来你是知道了,有人在针对蓝姐儿,那人的势力还侵入了宁府。宁府已经不安全了。” “那、那祖母您为何...为何...”李真橙真的是一头雾水,他搞不清楚祖母到底想做什么。 祖母从袖里拿出了一封信,“你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就让蓝姐儿安心准备出嫁吧,你是她哥哥,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和风似乎遗忘了南阳乡,李真橙推开帘子时,重重地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知道一个有关她姑姑意外死亡的秘密,难怪王家的人穷追不舍,蓝妹...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注意,野人男主下章出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大姐待出嫁 第3章 逃婚遇野人 “咕咕——咕咕——!” 阳春四月,柳絮纷飞,百花争艳,咕咕鸡也褪去五彩的绒毛,披上新的羽衣,在王蓝蓝出嫁的前一天早上,挣脱镣铐,飞去了东北方向。 翠微在门口,端着脸盆往外泼水,忽地听见鸣叫,抬头一看——大姐的鹦鹉逃、不,飞走了,她立马高声呵道:“谁把大姐的鹦鹉放了!快!快找渔网抓回来——” “翠微,不用去找了,咕咕鸡...鹦鹉是我放的。”王蓝蓝推开窗户,沐浴着四月的阳光,懒洋洋地说。 这些天,王蓝蓝都待在房间里,偶尔看会儿书,更多时候是看着窗户发呆,悠悠有了新弟弟,也渐渐地不往这边来了,咕咕鸡也被关进了一个繁复的金笼,扎上红绸,准备跟着她出嫁。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偷偷地议论,说王蓝蓝的命好,能嫁给姜将军,当将军夫人,翠微也运气好,跟了一位这样温柔娴静的主子,从不打骂下人,每逢节假日,还会放小半天假,真是神仙主子。 他们还在赶忙加工,尽心布置着府中盛大的婚礼,到处挂满了红绸带子和红灯笼。 到了晚上,点灯人爬上廊檐点灯,灯笼一盏一盏,闪着幽幽的红光,院子里越红,王蓝蓝的心就越凉。 琴姑姑带来了三四位嬷嬷,说一个给她梳头,一个画妆,剩下两个,是绣娘,王蓝蓝有五六套相似的嫁衣都是她们绣的——为了方便新娘在路上换洗。 头发、妆容都不是最繁琐的,最让王蓝蓝承受不了的,是层层叠叠的嫁衣,一件、两件纱衣不重,三件、四件也不重,可是十几二十几层纱衣绑在身上呢?这纱,似乎是水,紧紧地勒住王蓝蓝,她快要溺死了。 “公主见到大姐,一定会落泪的。”琴姑姑望着铜镜,里面端坐的新娘,眉如远山含黛,眼波流转似水,唇如红樱,美如洛神在世,不知会迷倒多少少年豪杰,就如当年她的母亲一样。 王蓝蓝也觉得镜子里的人美若天仙,可惜,那不是她,“琴姑,明天...今天晨时只有三哥送亲吗?” “大姐放心,还有穆哥和芸姐也会来,你去了云城,还有你大哥一家子在呢,诶——大姐别哭,小心妆花了。”琴姑姑轻轻搂着王蓝蓝的肩,安抚她,一个嬷嬷上来补妆。 王蓝蓝摆手,说不用了,“待会儿见到祖母也伤感,还是到马车上再补妆吧。” 琴姑姑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就让嬷嬷带着脂粉盒子和红盖头,跟在大姐身后,不放心,又叮嘱王蓝蓝,盖头盖上了,千万不要自己掀开,只能在她的新婚之夜,让她的夫君挑开。 “我知道的,琴姑。”王蓝蓝说完这句话后,琴姑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云城的姜将军一定会满意的。 从来到这个院子,到现在走出这个院子,王蓝蓝顶着一头珠花,和各位哥哥嫂嫂道别,只有悠悠是哭丧着脸,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小姑姑就是别人家的新娘了,王蓝蓝想蹲下来抱抱悠悠...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是南阳公主,王蓝蓝准备了很多话,可是这些都没有派上用场。 凤冠霞帔的女儿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南阳公主怔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慈祥和蔼的样子。 她只说了一句话,“蓝儿,去你想去的地方吧,祖母只能帮到这儿了...” “祖母!”那一瞬间,南阳公主似乎看破了王蓝蓝的心事,她又做了什么安排,王蓝蓝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登上了马车,去往云城。 嗒嗒嗒——马车跑得很慢,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他们还在南阳乡境内,还没有到关口,骑在马上悠哉游哉的三哥也不着急,他怕王蓝蓝闷着,打马去了山里,捉了两只兔子送给王蓝蓝。 “三哥!你把这兔子带走吧!”王蓝蓝掀起车帘,朝李真橙喊道,有这兔子在,她没办法逃车啊! 怎么了?李真橙调转马头,去往王蓝蓝在的马车,还没等他问话,空中忽然传来破箭声——咻!咻!咻! “保护大姐,有敌偷袭!”李真橙亮剑,打下三四根利箭,每根箭上,还冒着幽幽的蓝光... “快!保护马车!是王家那边的人,箭上有毒,别让大姐中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李真橙驾着马车,努力控制马头方向,可是马儿受惊,发出尖锐的嘶鸣,一头栽进林子里,野鸟走兽纷纷惊逃...马车里的新娘磕了头,晕了过去。 躲避暗箭,砍死敌人,脱身前来救主的翠微,沿着马车的车辙找到了坠毁的马车,王蓝蓝蒙着头倒在地上,李真橙还在和敌人纠缠。 “嘿!三爷,大姐怎么样了!”敌人见来了帮手,一转身就逃之夭夭,李真橙还想去追,翠微赶紧制止,还是救大姐要紧! “蓝姐在这,她好像晕过去了,你来看看!啊!”李真橙来到新娘面前,蹲下来,盖头一掀开,里面竟是中剑身亡的嬷嬷! 李真橙大惊失色,“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姐已被贼人暗害,援助我们的人马上到了,还请三爷节哀。”翠微把盖头又盖了回去,神色却不像语气中的那样哀痛。 “爷!刺客都已抓获了!”一个侍卫跑过来传话。 “查!看看是谁那么大胆,赶刺杀南阳公主的孙女,破坏李家和姜家的联姻!”... 李真橙不敢相信王蓝蓝真的逃走了,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他还没有把祖母的计划说给蓝妹听,她就这么跑了,翠微也是,怎么问她都说是蓝妹死了,她也要饮剑自尽,追随蓝妹... “罢了罢了,蓝妹还活着就好...联不联姻也无所谓了,姜将军真是心大,接应的人都安排在关外,这下好了,老婆没了吧...”李真橙觉得自己才是悲惨的人,他是送亲的,这下好了,变成送葬的人了,喜事变丧事,还要哭唧唧的,难啊! 王蓝蓝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因为,她是真的昏倒了,不过不是撞到了马车,纯粹是被马车里的嬷嬷弄晕了,晕倒前,她似乎听到嬷嬷说她对不起郡主,还好有一次感恩的机会... 她就这样被关进了马车的隔板里,神奇的是,马车隔板竟然是铁做的,难怪行车这么慢,三哥一点也不着急... 半夜,王蓝蓝是被一只鸟啄醒的。 “咕咕——蓝蓝,快醒醒,火烧屁股了!蓝蓝,快醒醒,火烧屁股了!”咕咕鸡见主人一直不醒,用翅膀煽火焰,没想到火越扇越大,烧了自己的毛,眼看就要烧到主人了! “啊——”王蓝蓝困在马车里,艰难的爬了出来,还把钻里面帮倒忙的咕咕鸡捞了出来,火苗跃上了王蓝蓝的红纱,缠上了她的头发,火苗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咕咕鸡!哪里有水,快带我去!”王蓝蓝放开笨鸟,用盖头扑打火焰,只让火苗烧得更旺。 扑通——林子旁边有条小溪,王蓝蓝闭着眼睛跳了下去,层层叠叠的纱裙吸饱了水份,一片一片地开在水中,衣服太重了,王蓝蓝游不上去,挥舞的双手渐渐地没了力气... 咕咕鸡在岸上等不到主人,急得咕咕乱叫,忽然,月亮出现了,照亮了岸边的一棵花树,所有的花都含苞待放,只有那朵靠近水面的花苞开出了红色的花瓣,金黄色的花蕊——是月下断头花,蓝蓝有救了! 四月,是猫物盛行作乱的时候,李灰还在南湾郊区湖边寻猫,他年龄不大,最多十七八岁,还穿着南湾市一中学校的校服,但他已经是个捉猫老手了,师父都觉得他可以出来单干,他就出来单干。 这是他单干的第一单,师父算出来的,他老人家是这样说的: “李灰,你长大了,没让你读高中就跟着我学捉妖物,现在也快两年了...李灰,你已学成,可以自立门户,做你想做的事了。” 李灰扑通跪了下来,“师父!李灰从小是个无父无母的野人,是师父养大我的,我、我还没有尽孝,怎么可以离师父而去啊!” 师父摇头,“哎,缘来缘去,缘如水,李灰,这你都不明白吗?” “...李灰明白,弟子一定会长来看望师父和师兄弟的!”李灰磕了三个头,红着眼睛转身就朝门外走。 “哎哎!李灰,小灰!回来!”师父急急忙忙叫回李灰,他还想卖个关子逗一逗古板严肃的小徒弟,没想到他就走了,他还没告诉李灰那家猫店和他的正缘在哪呢! “师父,还有什么事?是让我去捉猫吗?”李灰耳灵,出了门又自己回来了。 师父捂脸,那个弟子会把擒拿妖物这样的大事说成是捉猫啊,虽然李灰确实像捉猫一样擒拿妖物...欸,打住打住,说正事,“那家猫店归你了,这是钥匙,还有!你现在立马去南湾郊区的湖边,有非常要紧的事——” “谢师父!我知道了师父,我现在就去!”平时慢吞吞的李灰,今天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就出发去南湾郊区抓猫,他内心不知为什么,也非常地焦急,可能是因为这次的妖物非常难缠。 李灰一直盯着妖物要出现的地方,直到半夜,月光散落在平静的湖面,忽然,一朵花浮出水面,水里似乎有只黑猫在游泳!? “咕咕——咕咕——救蓝蓝!救蓝蓝!”咕咕鸡被李灰提上岸后,咳了好些水,还有一片花瓣,就抱住这个黑衣人不放爪子。 水里扑腾的根本不是黑猫,而是一只乌鸦,李灰面无表情地撒开手,他还继续守着湖面,见多识广的他还真没看出这是一只会说人话的鹦鹉,等等,它说了什么? “救谁?”李灰在问一只鹦鹉,鹦鹉还没说话,他就扑通——跳了进去,他看到了湖水里,昏迷不醒的女孩——王蓝蓝。 穿越穿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逃婚遇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