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 第1章 Chapter1 今天大哥出事的消息传出来时,董事会的人全都神色奇异,猜测着和身为幺子的应方岐有没有关系。 应方岐当时神色没变,因为这事他知道得更早,也确实和他丝毫关系都没有,他问心无愧。 应方林嚣张霸道,仗着应家的权势到处得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踢到铁板被人在国外一枪爆头也不是很奇怪。 国外那些财阀的血腥手段,应方岐猜测大概是畏惧着应方林的身份,所以才特地雇佣杀手给了个痛快。虽然应方林手上也不干净,但既然这事已经被有心爆出来,就只能委托给警方。 毕竟多少是两个公司的执行总裁,新闻照片里脑门上那么大一个狰狞弹孔,想悄悄解决也办不到。 应方岐今晚回家已经很晚了,因为董事会的波动,平白给他增加很多安抚工作,股价也跳动得明显,自他接手来第二次下滑。 第一次是老爷子去世,他被里里外外的亲戚朋友围追堵截,差点死在车祸里。 所以说这种事情就应该私下解决,不然牵连甚多。 佣人从来不在晚上打扰他,然而应方岐刚到门口,便看到管家还没下班。 他目光掠过管家弯下的上半身,看到他身后一个白净清瘦的少年,理着厚厚的刘海,一身泛白牛仔裤黑色T恤。 “先生。”管家上前低声解释了这名少年的身份。 应方岐表情平静无波,在管家说完后走到少年面前:“叫什么?” 少年微微一动,双手握在一起:“……小叔叔,我是应徊。” 小叔叔。 应方岐品味着这个陌生的称呼,觉得有些怪异,其他几个侄子都叫他“小叔”。 这个叠词,很少见。 他将外套递给管家,绕过低着头的应徊上了楼:“给他随便找个地方住。” 应徊听到那上楼的动静,有些懊丧地低着头,十指纠结地绞在一起。 他刚才应该开口的,可是男人浑身冷漠矜贵,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你还有什么事吗?”管家见他一直看着楼上,不由得问道。 “没事。”应徊犹豫着,还是没下定决心要学费,决定自己明天再去想想办法。 管家带他走到别墅一楼内部,找了一间房间给他,并嘱咐:“先生不喜欢晚上被打扰,晚上千万别随意找他。” “二楼是私密区域,不要不经先生同意上去,你先住在这里,明天先生可能有别的安排。” 管家说完便走了出去,应徊关上门后仔细看了看这个房间,条件比他想的好得多,毕竟是那么有权有势的人的住所。 就连应徐也对这个小叔叔很是忌惮,或者说惧怕。 应徊坐在柔软的床上,拿出手机再次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不禁头疼地躺倒在被子上。 总共六千的学宿费,他还差五千块,应徐现在应该没空找他麻烦,他要争取回去上学,不然辛辛苦苦考来的大学,就要因为休学时间过长被劝退了。 应徊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来回翻看了很久兼职信息,终于找到一个报酬好点的,但是离这里非常远。 少年关掉手机在床上出神了一会儿,便迅速爬起洗漱,已经很晚了,他明天要早点起床。 楼上,应方岐本来已经准备休息,但见到这个大哥从来没出现过的儿子,还是不免多想。他将管家拿来的资料放在面前,草草翻阅了几下。 雪白的纸张上是一张穿着黑白校服的寸照,应徊理着个寸头,抿着嘴唇面无表情直视镜头,看起来有些冷漠桀骜。 应方岐奇异地记起刚才少年全部的神色动作,虽然说不上讨好畏缩,但跟这张照片里一比,刚才的少年便显得格外腼腆单纯。 他皱起眉将资料扔回到桌上,心里冷哼一声,挺会装。 果然,应徊终究是应方林的儿子,他怎么会对这个少年产生一丝恻隐?真是太可笑了。 但身为应家人,该有的东西得有。 应方岐洗漱完躺在床上,从记忆里随意找了些股份房产,打算明天用这些打发掉他。 要是要是少年贪得无厌,他也不介意全部收回。 应方岐关掉灯闭上眼,眼前一片沉重的黑暗,明明眼睛酸涩身体疲惫,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化为涌动的流水,裹挟着他不断地流向深渊。 黑暗的野兽张牙舞爪,撕扯着他的精神,后背瞬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层冷汗,应方岐想握紧手掌,却发现根本无力做到。 他困顿地睁开眼,安静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任由汗迹在后背冷却凝固。 良久,床上无法入睡的男人叹了口气,起身开灯,俯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个小药瓶,里头五毫米大的圆形小药片已经所剩无几。 他从中各倒出两粒干咽进胃里,就这么开着灯再次躺进被子里。 苦涩的化学药品在嘴里弥漫开,舌根跟着心脏一起痛苦到麻木。 睡意仍旧浅薄,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被药物强制进入了睡眠,暖白的灯光扫在男人脸上,脸颊上渐渐显现出病态的红晕,唇色却苍白如雪。 一墙之隔的楼下,应徊迅速入睡,早上六点五十分准时醒来。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静无声。 他怕打扰到小叔叔,赶紧趁这段时间洗漱完穿上衣服,放轻步伐从深处走到前厅,刚绕过华丽的圆柱,便与穿着睡衣的男人直接面对面。 应徊被吓了一跳,局促地站在原地。 “小叔叔,早上好。”他莫名地腼腆起来。 男人就那么看了他一眼,便继续走到一楼落地窗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前几天的炎热被清晨的这场小雨浇熄,花圃里的名贵郁金香微微张开花苞,吸取着自然降下的甘霖。 “二楼右手边第一间是衣帽间,去挑件衣服吧。”应方岐说道,没有回身。 应徊刚才发现外面在下雨,心情正焦躁,因为那个兼职是在一场草地音乐节,通知里早就说过雨天会取消。 又浪费了一段时间,只有三天了。 有什么工作能够三天挣到五千块,并且人家还愿意给他日结呢? 应徊沮丧地站在客厅中间,应方岐正奇怪他怎么不回答,回头便看到少年像一只落汤小狗,委屈巴巴地垂着脑袋。 身形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肩膀却已经初现宽阔的轮廓。 “站在那儿干什么?”应方岐不知怎么地,缓下声音。 “啊?”小孩貌似是在发呆,听见他的话茫然地抬起头,眼眶泛红。 应方岐看着被厚重刘海遮住的半边眼睛,心里有些不顺:“找个时间把头发理一下,剪个精神点儿的,不要再弄这么窝囊的发型。” 应徊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乖乖地应下:“我知道了,小叔叔。” 应方岐微蹙的眉头一松。 他额头钝痛身体发烫,在窗边待了一会儿却又冷到了骨子里,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路过拘谨的应徊,却见少年果然眼尾发红,不是他的错觉。 “哭什么?”他不明所以,难道是感觉受委屈了? 这里只有两个人他们……难道应徊是嫌他语气太严厉? “我没哭。”应徊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他只是刚才看到下雨,一时间心里特别着急而已。 应方岐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开口:“既然没哭,那就赶紧去换衣服,还穿着昨天的,不难受吗?” “住在这里要注意卫生,应徊,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少年脸色一红,连忙鞠了一躬:“谢谢小叔叔。” 他转身急忙上楼,应方岐在他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脊背,眯起眼。 有什么好谢的,自己刚才难道不是在批评他吗? 这孩子怎么有点傻乎乎地。 头疼的感觉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太阳穴跳出来,估计是昨晚吃了药又遇上降温,有些感冒了。 然而他并不想马上去喝药,只是向后靠在沙发上,然后缓缓地侧身躺倒。 客厅安静无声,外面阴雨连绵不断,应方岐躺着躺着,思维不知不觉渐渐凝固。 世界一片混沌,他仿佛沉浸于睡梦的安稳中,又仿佛被车水马龙万家灯火排斥在外。 直到一道清亮却满含小心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响起。 “小叔叔?小叔叔……” 应徊从衣帽间随意选了一套衣服,里面大多数是正式昂贵的手工西服,他只得在离门近的地方伸手拿了一件衬衫一条休闲西裤。 然而换完衣服下来,却看到刚才穿着睡衣也浑身气势威严的男人,正蜷缩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一角,消瘦的脚腕在黑色睡衣和暗色沙发间显得苍白无力,骨骼形状却修长优美,引人视线。 应徊在远处顿了顿,才慢慢地走过去,在离男人一米的地方叫他:“小叔叔?” 虽然应方岐的样子很像是睡着了,但结合他刚才频繁揉额头的动作和黯淡的脸色,应徊猜测他可能是生病了。 昨夜寒潮突然侵袭了这个城市,他刚跟辅导员聊完天,就被管家带到这座庭院里,紧接着他就从新闻上看到应方林死了。 他不伤心,反而松了口气。 应徊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到底算不算正确,但恰好在阴雨降温的夜晚,来到这个温暖的房子度过一晚,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应方林扔给他的一套房子被母亲卖掉,要休学的缘故无法住宿舍,他在很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甚至没有空调。 去年冬天他被冻怕了,在饥饿和寒冷里,他竟然还拔高了八公分,每天都被生长痛折磨着睡不好。 但是昨晚真的很舒服,而且应徐直到现在都没有打电话破口大骂他昨天没去会所的事。 应徊很感谢小叔叔,他觉得之前应徐对应方岐的那些抹黑咒骂,在真正接触到这个人后瞬间层层剥落消融,只剩下一个小叔叔,完整真实的应方岐。 清瘦而冷峻,强大而优雅。 他轻声呼唤着,然而应方岐皱了皱眉,缓缓侧身将脸埋进沙发内侧,拒绝和他说话。 应徊:“……” 他现在可以肯定,小叔叔应该是病了,而且病得有点娇。 “小叔叔,是感冒了吗?”少年嘀咕着,他看着应方岐身上单薄的丝绸睡衣,想起小叔叔刚才还打开窗户,在雨水边站了很久。 应徊快速地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男人身上,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新文,这本主要萌的就是年龄差和身份差,不萌的宝宝可以换本文看啦,应徊是攻,19岁,应方岐是受,33岁,年下[熊猫头]暖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1 第2章 Chapter2 然而应方岐身上很热,他不适地将毯子一脚蹬开,少年无奈地又伸手拉起,然后俯身捞起滚烫的的身体,将毯子边缘压在他身下。 应方岐就这样被他三两下裹成一个蚕宝宝,不舒服地扭动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应徊甚至看他挣动,又给他裹紧了些。 应方岐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下更挣不开了。 少年一身蛮力,直接俯身一手穿过他膝弯,一手扶着他的脊背,将人从沙发上抱起。 这个人好轻。 他不知道应方岐的卧室在哪里,更不敢随意上二楼,原地为难了一会儿,便把人抱回了自己刚才住的房间。 小叔叔躺在床上后,应徊看他实在难受,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动手把他从毯子里解放出来,盖上轻软的羽绒被。 男人面颊通红嘴唇干裂,应徊将他安顿好,又找到了饮水机,刚要用旁边的杯子接水,想起小叔叔刚才的洁癖,又把杯子洗了好几遍。 他扶起昏睡的男人,将温水抵在他唇边喂进去一点,对方感觉到相对清凉的东西,便立刻张开嘴自己啜饮起来。 应徊笑了笑,小心地护着他后脑勺让他躺下。 他感受到手上滚烫的体温,开始发愁。 应徊来到客厅四处看了看,不知道别墅里有没有医药箱,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他正发愁的时候,管家领着一个面容柔和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你在找什么?”管家瞬间停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在客厅四处查看的少年。 应徊看到管家却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小叔叔病了!正在发烧,我不知道这里的药放在哪里。” 管家一惊:“怎么又病了?” 应徊心里不解,什么叫又? 应方岐面色通红地侧躺在应徊床上,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毯子,唇色苍白。 管家随意把中年女人安顿在一间屋子,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提着箱子风尘仆仆进来,给应方岐量了体温又问了一些东西。 “应该还是老毛病,再加上吹了风,这会儿发了低烧。不要紧,刘叔别着急,我以前开的药拿出来吃点儿就行。” 管家刘营松了口气:“真是谢谢你了。” 家庭医生名叫冯澄,他一笑:“没事,方岐也是我朋友,更何况这也是工作,这种客气话就别说了。” “刘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等方岐醒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欸,欸,好。”刘叔把人送了出去。 回来就看到那个理着厚厚刘海的少年正给应方岐喂葡萄糖水,挑剔的病号咬着牙不肯吃,他用棉签蘸饱水一点点涂在应方岐唇缝间,逼得应方岐舔去糖水。 管家拿来药,两人给应方岐喂进嘴里,关了空调盖上厚被子,便悄悄地退出房间。 “你有心了,起得这么早,今天有事?”管家看了一眼外面,“可惜下大雨,你要是想去哪儿,我找车送你去。” 应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今天也没事可做了,我在这儿照顾小叔叔吧。” 管家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 应徊有些忐忑,“应徐可能会去我的房子堵我,我能不能,在这儿躲一躲?” “我会做饭,打扫卫生,修花,不会说太多话打扰你们的。”少年说道。 管家也不清楚应方岐的具体意思,但既然应徊看起来还可以,而且先生也没说不许这少年继续住这里。 “我给你再找个房间,我得和新来的保姆交代事情,就麻烦你照顾先生了。” 应徊被领到,一楼另一边的房间,这里似乎比刚才的地方宽敞点。管家让他进去看了一眼认了下地方,就又让他回去照顾应方岐。 应徊被支使着,没什么怨言,毕竟他也闲来无事,何况得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让小叔叔同意他在这里住几天,躲躲应徐和这寒潮。 他回到原来的房间,应方岐还是刚才的姿势,侧脸埋在松软的灰色枕头里,面颊有些发红,汗湿的额发耷拉在枕头和鼻梁上,显得他整个人非常颓靡憔悴。 应徊还记得昨天这个人冷漠强势的样子,现在对方这么安静脆弱地睡在他的床上,他竟然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 他要把小叔叔伺候好! 应徊探进被子里摸到他的手,发现果然**,于是用湿巾给他擦了擦,还抱起应方岐给他换了个姿势,小叔叔变成仰躺的睡姿。应徊十分贴心地掖好被子,坐在床边小沙发上,一边看着应方岐,一边在心里回想之前看过的兼职信息。 有几个找家教的,但应徊已经高考完一年,虽然复学回去还是降级念大一,但是到底不是应届毕业生,休学的事儿也不好说。 还有首都动物园招饲养员,但是要本科毕业的…… 还有就是……应徊蹙起眉头,开始考虑起他首先就毙掉的一条路。 酒吧服务生。 因为被应徐带到各个酒吧会所当孙子,应徊已经在这些地方出名了,他再也不想去这类地方,可是酒吧给的工资很高,如果能面试上,时薪300元起。 就这还是一个酒吧老板发在朋友圈的招聘,外部根本不招人,只在内部流通。应徊有些犹豫,他怕这是提供特殊服务的那种工作,毕竟工资高得让他却步。 应方岐不适地咳嗽了一声,从高热和药物带来的昏迷中醒来,微微睁开眼,看到一个不熟悉的房间,眼神似有所感地下移,果然看到小孩正从沙发上跳起来。 “小叔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痛吗?还是喉咙痛?你刚才咳嗽了。”应徊连忙上前帮他坐起,把两个枕头通通塞到应方岐身后,对方低垂着眼睫,靠坐在床头。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他问。 “嗯,”应徊有点忐忑,“我听说不能上二楼,也不知道您的房间在哪里,所以就把您带到这儿来了,小叔叔,我昨晚洗得很干净,你放心,床不脏。” 小孩语气非常诚恳,应方岐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么多,他还以为应徊是个挺寡言的人。 “我想喝点水。”应方岐说。 应徊连忙拿过床头柜的杯子,却发现水已经冷了,不由得懊恼,“小叔叔稍等,我去接热水。” “不用了,冷水正好。”应方岐伸出手,“给我吧。” 应徊有些不赞同:“会伤到嗓子……” 应方岐抬眼,这孩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那快去快回。”他是真的非常渴,应徊给他喂进去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应徊夺门而出,少年背影让应方岐注目。 倒是挺积极。 他不知怀着什么心绪,静静地等着应徊。 应徊在饮水区撞见了管家。 “先生醒了?”管家看见他急匆匆来接水,立刻就猜到了,他立刻转身,“陈姐,你立刻给先生做一碗鸡丝粥,这部分先不介绍了。” 陈姐钻进厨房后,应徊也正好洗干净杯子接好大半杯水。 “我来吧。”管家伸手拿走杯子。 “你也去休息会儿,先生既然醒了,肯定是不会愿意让你照顾的。”管家说完,也不管踟蹰的少年,拿着水就回去了。 应徊看着他走进走廊深处,然后推门进去,光影消失,整个外面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心里竟然挺难受。 “陈姨,我来帮忙吧。”应徊走到厨房。 陈姨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老板的饮食不能让别人插手的,谢谢你啊。” 应徊停在厨房门口,话说到这份上,他只能转身走过客厅,走过走廊,回到自己的新卧室。 空荡荡的,太大了点。 此刻卧室里,应方岐看着一个清朗少年出去,等回来一个糟老头子,他心绪不明:“应徊呢?” 管家恭敬地将水放在托盘里,应方岐伸手拿过。他是不喜欢被人触碰的。 “他应该累了,而且并不想离开,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他又找了间卧室。”管家说。 应方岐倒是无所谓,只是对应徊有去无回这件事颇为介怀。 他吃过新保姆做的鸡丝粥,除了鸡丝太短,倒也没有别的缺点,于是庭院的新保姆也就定下了。 他吃过东西就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因为感冒而睡了一整天,秘书狂轰乱炸了一堆信息,他看了一会儿就头疼地不行,却还是挑灯看完,十一点多才摸黑盖上被子。 但仍旧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应方岐闭着眼,浓重的黑暗像一只只手,想把他拉入地狱。床铺软硬适中,然而他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 生了一场病,他的身体感知好像变了。 应方岐心知自己在想什么,他又安静地闭眼一个小时。然而明明睡意浓重眼睛酸痛,意识却始终清醒,疯狂地和汹涌的黑暗搏斗。 他最终还是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不明地看着昏暗的房间。 细小的动静从二楼楼道到楼梯,再到一楼,穿过幽深的黑暗的走廊,到某一扇门前突然停下。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冷白的手握在黑色的门把手上,“咔哒”一声,在他的缓慢扭动下,门开—— ——门没开。 应方岐难得愣了一下,正当这时,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小叔叔?”应徊惊讶地出声。 “您怎么来了?” 应方岐脑子混乱掉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是换房间了吗? 应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因为我行李还在这儿,您走之后我就找管家又换了回来。” 他笑了下,“这儿比较舒服。” 应方岐心想可不是么,我也觉得这儿比较舒服。 应方岐:这是玄学,磁场,那个房间有点说法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2 第3章 Chapter3 “小叔叔,您也有东西落这里了吗?”应徊给他让开路。 应方岐犹豫了一秒,看到房间里暖色的灯光,莫名其妙就走了进去。他视线扫过,床铺比他离开时整齐多了,一个笔记本正躺在被子上,花哨可爱的HelloKitty卡通图案和房间一点不搭。 浴室里还散发着蒙蒙水汽,洗衣机正运作着,一股肥皂味飘了出来。 应徊将毛巾挂在脖子上,有些好奇。他感觉应方岐好像并不是有事要做的样子。 但他没有再问,而是给停下来的洗衣机设置了烘干,然后离开房间去给应方岐倒了水,回来时对方正坐在小沙发上,眼神放空。 “小叔叔。”应徊把水杯放在小茶几上。 “这么晚了,你睡不着吗?” 应方岐眼睛已经聚焦,目光落在应徊身后,“你也没睡。” 应徊起身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半了。” “你在赶我?”应方岐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眯眼。 “没有没有!”应徊赶紧解释,“但是小叔叔你明天是不是要工作?已经太晚了,如果睡眠不足,你会很难受。” 应方岐面上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会儿,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应徊不知所措地跟着他转身,低头能看到他的脖子和黑发。 应方岐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坐在床上,侧身,躺倒,盖被,闭眼。 应徊:“……” 他张了张嘴,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的人。 一会儿过后,他什么也没说,悄悄去关掉了洗衣机,把衣服晾在衣架上后,关掉所有灯,放轻动作走到门口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 应徊一顿,“我……去睡觉。” “床在这儿。” 应方岐窸窸窣窣地翻身平躺着,身边留出了一大片空位置。 应徊哑然。 黑暗静静地流淌着,就当应方岐忍不住要睁眼看看或者再说两句话时,少年移动了。 先是拖鞋摩擦地毯的声音,接着是床铺轻微地下塌,少年轻轻地躺在他身边,呼吸声几不可闻。 应方岐微不可察地侧头看了他一眼,隐约见到刘海散开露出的眉骨,形状很完美。 应徊有点紧张,但现在确实是他的睡眠时间,所以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逐渐陷入昏沉里。 应方岐看着黑暗的房间,奇异地没有感受到刚才那种压迫焦躁。他静静看着天花板。 少年突然翻身侧躺,热度传递到应方岐身上,些微黑暗翻滚的假象立刻被冲散,应方岐的注意力不再聚焦于黑色巨手、失去、坠落。 一种更有存在感的东西侵袭了他的夜晚。 这是一个静谧的晚上,外面小雨淅沥不绝,淡灰色的厚窗帘隔绝了一切寒冷和不安。庭院某个小角落的房间里,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呼吸轻柔,无梦一夜。 第二天早上,应徊依旧醒得很早,但他睁开眼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荡荡。他愣了一下,连忙拿过手机,发现才六点多。 应方岐睡得应该比他晚,却醒得这么早? 应徊洗漱完走到中厅,电视正以一种微弱的声音播放着新闻,他转过沙发一角,果然看到小叔叔正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蹙着眉头半睡半醒,听到动静微微睁眼。 “小叔叔,早上好。”应徊有点想提醒他小心着凉,但看到应方岐的神情又止住了这种**。 和昨晚莫名的柔和不同,那双眼睛黑沉冷淡地看着他,就像前天他刚来时那样。 “把电视关了。”应方岐看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应徊关掉电视,想了想,还是回卧室拿了一条厚毯子,他盖上去的时候,应方岐的眼睫颤了一下,不过应徊并没有发现,他以为对方睡着了。 陈姨从另一边的房间出来,刚要和应徊搭话,高挑的少年将食指竖在唇前,指了指沙发。 陈姨绕过来一看,顿时放轻了动作。 她听管家说过,老板脾气很不好,尤其不能打扰他睡觉。 陈姨进了厨房,透过玻璃门看到那个少年背着包出去了。她不禁疑惑,这么让人烦躁的雨天,又是大清早,这少年干什么去? 应徊撑着伞徒步两公里走到地铁站,一个半小时后才抵达城市另一边,他今天的任务是美食展检票,总共可以拿到四百元,虽然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好。 签到之后一个胸前挂着红牌的人过来,一眼就看到应徊,“诶,那个个儿够高!”他跟旁边的外国女人说话,操着一口京片儿。 那个女士眼睛一亮,走到应徊面前,“你嚎,请帮我的展柜挂记祥乌(吉祥物),阔以吗?我会给你一百美金报酬。” 应徊却指了指门口:“我是负责检票的。” 红牌男看了一眼应徊胸前的牌,“检票还有半小时开始,你去帮个忙,那梯子太矮了我们都不太够得到,八十美金顶你一天工资。” 他是负责人,应徊也就没什么意见了,他跟着外国人来到那个展柜后,算是理解了…… 一个比他还高的毛绒玩偶正躺在地上,外国人说得把它挂到招牌顶部的钩子上,但是梯子高度不够,他们很着急。 那个松鼠玩偶虽然是棉花做的,但非常实心,这群人能把棉花塞得撑成铁块一样硬也不容易。 应徊举着玩偶,佝偻着背把它顶到头上才勉强挂上去。 外国人惊叹地扶着他的梯子,“谢谢你!” 她很干脆地给应徊转了八百元人民币,还塞了一大袋自家展柜的坚果派。 应徊被那个松鼠的大屁股压得头晕,站外面吹了一会儿风才缓过来。 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重的棉花玩偶。 检票的工作持续了一整天,不断有人进来看展或参展,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主办方也没想到这么火爆,工作人员都累成狗了,每人加了八十块餐补。 今天的收获出乎他意料的多,应徊坐在地铁座位上,有些犹豫要不要回自己的小房子住。 那个庭院虽然很温暖舒服,但他不适合待在那里,应徊很不喜欢那种被排斥的感觉,他是个情感需求很高的人。为了摆脱应徐的骚扰,他决定换手机号换房子,下学期直接转系,但是他总得回去知会应方岐一声。 虽然,应方岐可能毫不在意他的去留。 想到这儿,他还是在意起应方岐今早态度的转变。本来他正为对方的亲近窃喜,可应方岐像是在逗弄他,眨眼间态度就变了。 应徊讨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回到庭院时已经是傍晚,门铃响了三遍,陈姨跑出来给他开门。 “不好意思,谢谢您。”应徊一看就知道她正在做饭。 陈姨跟人精似的,她觉得这个大房子里,就属应徊最好说话。看着少年提着一个牛皮纸袋,不禁问了一句: “少爷,这是哪家餐厅的?或许我可以学着做。” 应徊有点尴尬,“我不是什么少爷。” “……这是我兼职的时候,人家送给我的坚果派,陈姨你要尝尝吗?”应徊把袋子放在餐边柜上。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陈姨愣了一下,兼职? 应徊取出十来个塞给她,“没关系,我吃不完,要是坏掉就太可惜了。”他的脖子到现在都还在痛。 应方岐其实就在二楼栏杆边,自上而下看着下面两人推来推去,最终陈姨收下了坚果派。 看着应徊拎着袋子回房,他心思还在少年刚才的话上,眉头蹙起,眼神幽深。 兼职? …… 晚上,应徊和应方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他觉得有点不自在,可应方岐的眼神瞥过来,他不知不觉就坐下了。 桌上是几样清淡的淮扬菜,面前一盅杂粮饭。 少年闷头吃着,话比昨天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应方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今天出去怎么没有理发?”他问。 应徊愣了一下,他忘记了。 “不好意思,小叔叔,我今天可能累蒙了,明天就去理。”应徊礼貌地回应,确实,他自己也感觉头发该剪剪了。 应方岐思考了一会儿的问题顺嘴就问了出来,“你去兼职了?缺钱?” 他不觉得应家的孩子会缺钱花,应方林应该还没这么小气。 应徊犹豫了一下:“没,最近比较闲而已。” 应方岐放下筷子,他吃饱了。 应徊也不再吃了。 “你吃饱了?这个年龄,就吃这么点儿?”应方岐自己没食欲,但这种十九岁的男生什么食量他还是清楚的。 应徊回答:“我刚才还吃了点派。” 应方岐也不是老妈子,陈姨撤走残羹后,他叫住想回房的应徊。 “你要是闲得没事做,就来帮我理理书架吧。” 应徊哪会不同意。他跟着应方岐上了二楼,书房就在卧室旁边,合金大门有些厚重,但推动起来并不费力。古朴的黑灰色原木书柜直通天花板,里面展览的物品和书籍都落了些灰。 应方岐在办公桌后,看着少年踩着矮凳就能轻松取下最高层的书,用掸子清走灰尘。身形略显清瘦,但肩宽背直,后脑勺都很圆润,看起来很乖。 应徊整理完书柜,应方岐还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坐。” 应徊顺着他的指示,坐在沙发上。 应方岐目光落在身上时,应徊难免紧张。 “你去年为什么休学?现在你可联系的监护人是我,你辅导员找我,说你再不回去就要被退学了。” 应徊心里一惊,脸上顿时血气上涌,怎么会通知到应方岐这里? 看着办公桌后男人平静的眼神,应徊紧张到额头出了一层汗:“因为……应徐,他恨我,经常到学校闹事,散播我的谣言,我没办法,只能退学等他消气。” 应徊没有撒谎。 应方岐很容易地得出这一点。 少年在沙发上颇有些坐立不安,脊背微微弯曲着,好似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抬不起头。 应方岐没有再问什么,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扔给他。 “看看,如果满意的话明天去办手续,别再去兼职了,还有,”应方岐又看了他一眼,“明天把头发理了,按时开学报道。” 应徊有些窘迫,“我明天一定去理发!”他郑重承诺。 那份文件有些分量,应徊不明所以地打开,看了几页就迷茫地抬头。 “小叔叔,这是……”他停住。 应方岐轻轻地捏着钢笔,想了想,起身拿过文件,哗啦啦地翻页点在几处地方。 “远海和久页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新泽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学校附近一套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你上学应该足够了。”他说。 “这些和应徐的份额差不多,我会给你派保镖和生活助理,不用怕他。” 应徊安静地看着他不断翻页,最后又合上全部文件。 “你再仔细看看,要是不满意……”应方岐思索着。 “小叔叔,”应徊终于说话了,抬头看着应方岐,“我只是……私生子。” 应方岐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然后呢?” 少年眼眸是浓郁的黑棕色,灯光落在他的瞳孔,清透而又深郁。 “应徊,老爷子临终前把大部分东西都交给了我,但给你的这些,都是我的私产,老爷子已经走了,我不会随意把家族产业划分给你。”应方岐看着他的眼睛,停顿了一下。 “所以你不用有那么大道德包袱,你不欠应徐。” 可是少年却陡然皱起眉,神情比刚才还莫名,“小叔叔,也就是说,你准备给我的是你自己的东西?” 应方岐没说话,可结果显而易见。 应徊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有什么浓烈的东西骤然升起。他眼睑下落,低下头将那些文件一一装好,放到应方岐的办公桌上。 应方岐看着他的动作,“你不满意?” “不是,小叔叔,我不想要这些。”应徊说。 他转身看着应方岐,发丝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眼型流畅鼻骨挺直,唇角轻轻翘起。 “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我并不需要这么多钱,只要您……”应徊在心里算了算,笑着看向应方岐,“借我三千块就行,我这学年的学杂费还没交呢。” 应方岐唇角都抿直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他匪夷所思地说,“上千万的股份不要,转头跟我借三千块?” 少年讪讪地笑了笑,“那么多我还不起。” 应方岐深吸一口气,他想说不用你还,但应徊这小子明显很有想法,这话估计也是随口一说,他劝不了应徊。 “卡号给我!”小叔叔勉强平复直冲脑门的火气,凶巴巴地冲他说。 应徊讨好地凑过来,“小叔叔,先加个绿泡泡嘛。” 应方岐脑门直突突,往应徊账上直接打了五万。 应徊看着手机短信又要说话,应方岐直接把他推出门,“好了,闭嘴!那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再少下去人家会以为我虐待你。” 应方岐刚要关门,少年伸出一只手,他连忙把门拉开,怒骂:“你是傻吗!……” 他顿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胸口和肩膀一片温热,明明都是人,少年的体温仿佛却比他高,应方岐感觉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烫。 “谢谢你,小叔叔。”应徊松开他。 应方岐沉默地看着少年,和他轻快明亮的神情。应徊下楼了,他才关上门。 他抬头,缓缓地扫视着书房内的一切,然而思绪却没落在这里,出现了极少的漫无目的漂浮的情况。 应徊很有意思。 最终,他这样想着。 应方岐:我为什么要给应徊这么多东西?那当然是……我昨晚睡了他,我为此深刻忏悔。 作者:所以您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跑沙发上睡?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后悔了? 应方岐:……这你别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3 第4章 Chapter4 回到房间里,应徊又吃了些坚果派,他看着这些派,有点想送给小叔叔尝尝,但已经是晚上,这些派放了一整天,不应该给应方岐吃。 他吃完了最后两个,刷牙洗脸然后窝上床,拿着笔记本开始规划今年要做的事。 十一点的时候,他都已经关灯准备睡觉了,手机突然“嗡嗡”地震颤起来,发出刺眼的亮光。 应徊摸过来,看着上面的号码出神。 很熟悉,又很陌生。他有一年没接到这个电话了。 “……喂?”他最终还是点了接通。 那边的女人精气神倒是很足,也对,那边正是中午。 “儿子!听说应方林那家伙死了?!”女人语气激动而高兴。 “怎么样?你拿到他的遗产了吗?”女人开门见山地问,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应徊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停顿了一会儿,“……没有。”那都是应徐的。 “一点儿都没有?!不可能!你也是他儿子!!!”女人大声地嚷嚷。 “你就没有求求应徐?再说了你和应方林有血缘关系!你可是他亲儿子!他的钱能不分给你?!” 应徊有些烦躁,“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要回来!”女人突然大声喊道。 “妈帮你争家产!绝对不会让你少拿一分钱!!那都是我们母子应得的!!”女人的语气异常兴奋,“等拿到了钱,我们母子俩都到美国生活,妈帮你转到那儿读书,那里的学校随随便便就可以毕业!比国内好多了!” 应徊睁眼看着黑暗,半晌,在女人越来越激烈的幻想中揉了揉鼻骨。 “应方林死了,他的子女不止我和应徐,应徐也不是好惹的,遗产已经被瓜分得一干二净,你知道得太迟了。” 女人激烈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个废物!他们怎么就能拿到钱?!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你妈我在国外都要饿死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这么个蠢逼儿子,要是没生你我肯定能嫁个——” 应徊揉了揉额头,直接挂了电话。 他闭上眼,然而刚才生身母亲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连带着从小到大所有的谩骂,一股脑地全从记忆深海里浮了上来。 应徊很后悔接了那个电话,他之前,到底在等待什么? 他失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等他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生物钟没有准时,但好歹还算早。 脑袋里像是有一根钉子似的,一钻一钻地疼。应徊很少生病,身上也没什么药。 他快去洗漱完出到客厅,应方岐正在餐桌前,面前早餐热气腾腾,电视里还放着新闻。 “小叔叔,早上好。”少年起迟了,有些拘谨地走过来。 应方岐抬头,视线落在他泛白起皮的嘴唇。 “阿姨,一杯水。” “诶!好!”陈姨从厨房里出来。 “坐吧。” 应方岐随口说,同时轻点桌面一处小方格,关掉了电视。 “爱吃什么就自己夹。”应方岐按在餐桌上,应徊才发现这平整的圆桌是可以转动的。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吃太多,免得太不文雅,被小叔叔嫌弃。 “你……”应方岐说了一个字,突然顿住。 应徊抬起头看着他。 “小叔叔,怎么了嘛?” 应方岐沉默了两三秒,他是个鲜少犹豫的人。 “……没事,不要再去兼职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应徊一直看着他,弄得他开始思考起自己形象是不是哪里不合适,很少有人一直光明正大盯着他看。 “小叔叔,我承诺过会去连续兼职两天,而且,”应徊看着他,知道这话会让应方岐心情变坏,“我也不能一直让您养我。” “怎么不能?”应方岐没经过脑子就反问。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看少年一本正经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要开始长篇大论讲大道理了。 “该给的东西我都会给你,不把家族的产业分给你,只是出于我个人原因,至于你是拿这些资产挥霍还是投资,都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应方岐说道。 “既然流着应家的血,你又住在我的地盘上,我就不可能让你出去风吹日晒,让人家议论应家。” “你是自己考上京大的吧?”他突然发问。 应徊愣了一下:“是吧。我是高考。” 也不是没人弄权进京大。应方岐话说出口就感觉其实没有问的必要,就面前少年这老实巴交的样子,想也是凭自己考上的。 应方岐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唠叨了,他擦完嘴直接起身,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应徊,“记得理发。” “去个好一点的理发店。” 应徊:“……好。” 小叔叔对他的丑头发真的超在意的。 应徊八点四十出门,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他跟主管道了歉,主管还记得他,念在昨天帮大忙的份上没计较。 今天不太忙,和昨天的火爆比起来简直算清闲。 下午三点他下班,坐着地铁慢悠悠地找了个看起来挺高档的理发店。 里面几个理发小哥耳朵上统统夹着耳麦,店里感觉喷了一斤香水,薰得人发昏。 他穿着简单的长裤卫衣,店里唯一的女孩儿过来接待他,看到他撩起头发后的脸,瞳孔都张开了。 “帅哥!”她突然鬼鬼祟祟地捂住耳麦,一边装模作样领着应徊往里走,一边却疯狂劝退。 “别剪头发!这家剪得特别丑!快跑!” 应徊一愣,姑娘已经推着他往外走,还大声地自言自语。 “要五块钱洗个头?京城哪有这么便宜的,出去出去!” 女孩儿也就是可惜应徊的帅脸,再加上她自己也就是个学徒,不然到手的单子,就算真五块她也做。 应徊心有余悸,在街上转来转去,最后悄悄给应方岐发了一条消息。 “叮咚”一声,应方岐的头像多了个红点点。 应徊点进去。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以开始聊天啦!”下面只有一条让发定位的消息。 紧接着下面又挤出来一条。 [应方岐:找人去接你,别动] 应徊就这么站在一颗翠绿翠绿的柳树下,余光瞥到一辆挺低调的车开过来,经过减速带都不带起伏的。 车在他面前缓缓停下,车窗降下,应方岐颇有些冷淡的侧脸露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上车。” 不得不说,应徊被应方岐帅到了。小叔叔今天又是一身西服,不过没穿外套,领带也没系,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锁骨的阴影清晰可见。 应徊坐上车,他低着头,都没一点制动的感觉,转头一看车子已经开出去几十米了。 小叔叔的这车,确实很有内涵,很应方岐。 两人不言不语,后座如同只有应方岐一个人一样安静。 司机规规矩矩地开车,甚至从头到尾眼神都没瞟后面一眼,然而其实他内心挺惊奇老板的行为。 应方岐的行程一直都排得很满,这种为了干什么事特意绕十几公里还是头一次,更何况,老板的车除了老板本人和司机,谁都没坐过。 这个少年是谁? 司机的消息略显滞后了。 少年的刘海蠢得他心烦,应方岐把人扔在一栋商圈里的楼前。 “十五楼。”他说道。 应徊懵懵地下车,车窗又降下来,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冷白的指间夹着一张黑色卡片。 应徊接过,翻过来一看:大门牙子磕俩窝幸福路春娟理发馆。 “……” 没等他抬头,应方岐一收回手,司机迅速开着车飞出几十米,一个拐弯就无影无踪。 “……” 应徊拿着那张卡片翻来覆去地看,头一次对小叔叔的选择半信半疑。 这十五楼竟然还要验证身份,工作人员拿着他的卡在小机器上“滴”了一下,看到上面的信息后态度更恭敬了。 “先生,请跟我来。” 十五楼看起来像个清吧,走到里面才乾坤尽显。 应徊看着暗黑原木的装修,再抬头看到门头。 果然是叫那个诡异的名字。 工作人员面不改色把他领进去,然后站在一边微笑等待。 “阿花!你又把人领到我这儿来啦?”一个挺爽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应先生的卡。”叫阿花的工作人员默默捏紧了拳头。 “应方岐?!”里面的人立刻冲了出来,“稀客!” “——这谁?!” 那男人转了一圈,“应方岐呢?难得见他不求我□□诶!” 阿花微笑。 应徊看他俩貌似要打起来,默默把那张卡递了过去,那个人看了一眼,就跟烫手似的又抛了回来。 “矮油!还真是他的卡,阿花,别告诉他我摸了。” 那个人绕着应徊转了一圈,仰着头研究了一下他的头发。 “坐,我叫春娟。”春娟率先走到沙发区。 应徊坐下后立刻感觉如芒刺背,春娟的眼神跟X光似的,把他上上下下一通扫描,还跟阿花交换了个眼神。 “悄悄告诉我,应方岐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对方偷偷摸摸地探过头。 应徊:“啊?” “啧!别装!我就是跟你问问应方岐给钱大方不!”春娟一拍大腿,“不是想抢你老——咳——” 春娟突然发现了盲点。 他和应方岐身高差不多,也就是说……这个小情人怎么貌似比应方岐还高?这合适吗? 应徊虽然一时没理解,不过这个他可以说,“应该是……五万?” “这么少?!!!”春娟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不会吧?应方岐对情人这么小气? “我的卡汇款额度只有五万。”应徊亲眼看到应方岐输入的数字被迫从六个零变成五个零,还被瞪了一眼。 春娟:“……”他恨铁不成钢! “我想剪一下头发!”应徊瞅准时机,把话题拉回正事上。 春娟带点风骚地翘起腿:“那还用说?你那头发跟被牛舔过似的。” 应徊:“……”稍微有一点扎心了。 大家别误会,春娟没有大门牙子[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