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眼不识仙》 第1章 修仙 慕皖秋从小眼睛看不见,双目失明,但语言能力却比同龄孩子更利落,听声辨位时总带着一股专注的劲儿,与其他人印象中“怯懦”的模样不同。五岁那年,她被亲生父母丢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是拄着拐杖的奶奶颤巍巍把她接回了家。从此,奶奶家那间飘着柴火味的小屋,成了她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慕皖秋渐渐长大,摸索着成了奶奶的“小帮手”。砍柴时,她会先俯身用手丈量柴禾的粗细,再凭着听声辨位的本事挥起斧头,木屑落在肩头也不躲;洗衣时,指尖捻着衣角搓洗,能精准摸到污渍最重的地方;灶台前,她记熟了锅碗瓢盆的位置,添柴、倒油、下菜,动作比眼睛好使的人还利落。到了冬夜,她就坐在奶奶身边,指尖缠着毛线穿梭,凭着手感数针脚,织出的毛衣针脚细密,奶奶总说“比集市上卖的还周正”。 那天清晨,村口的老槐树下突然炸开了喧哗,脚步声、惊呼声裹着风涌进院子。慕皖秋正蹲在井边搓衣裳,听见有人喊“修仙招人”“只要十人”,人群里的议论像炒豆子般蹦出来:“听说成了仙就能飞天遁地!”“再也不用种那破地了!” 奶奶拄着拐杖扒开人群挤了半截,回来时拐杖都在抖,枯瘦的手攥着皖秋的胳膊,声音里裹着从未有过的亮堂:“小秋,这个好啊!能当仙人,以后就不用在这漏风的屋里受冻,不用摸着黑砍柴洗衣了!这可是你唯一的出路啊,奶奶求你了。”她没等慕皖秋开口——慕皖秋其实想说“我只想陪着您”,就转身朝着登记的方向喊:“我家慕皖秋,算一个!” 登记的木桌前很快排起长队,哭喊声、争执声混在一起,有人为抢一个名额红了脸。没等日头爬到头顶,仙人手里的名册就画满了圈。 那仙人拢了拢宽大的袖袍,目光扫过选上的十个孩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十日之后,卯时正刻,仍在此地集合。我会带你们去往云訸派,过了考核,才算真正踏进门墙。”话音刚落,他足尖轻轻一点,脚下竟腾起团白雾,身子像片羽毛似的飘向半空,衣袂翻飞间,转眼就成了天边一个小黑点。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连皖秋都忍不住仰起头,循着那渐远的风声,想象着云端之上的模样。 很快就到了考核之日,鸡叫头遍时,皖秋就跟着奶奶摸黑往村口走。晨露打湿了裤脚,奶奶的拐杖敲在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给这段路数着步数。老槐树下已经聚了些人,别家孩子被爹娘围着整理包袱,絮絮叨叨地叮嘱,哭腔混着嘱托飘在风里。皖秋手里攥着奶奶连夜烙的粗粮饼,指尖能摸到饼上还带着余温的纹路,她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奶奶身边靠了靠,鼻尖萦绕着奶奶袖口那股熟悉的皂角味。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那仙人就踏着晨光落在老槐树梢,衣袍扫过树叶,带起一阵轻响。别家孩子哭着被爹娘推上前,皖秋却先抬手摸到奶奶的袖口,把攥了整夜的粗粮饼塞进她手里:“奶奶,凉了就用火烤烤。”奶奶的手在她头发上摩挲了两下,没说话,只有指腹蹭过她脸颊时,带着点湿意。 仙人挥了挥袖,十柄闪着微光的飞剑落在地上,像插在土里的银簪。皖秋听见身边孩子的抽气声,她定了定神,循着仙人的声音走到其中一柄飞剑前,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剑身,就被一股轻力托了上去。风声突然在耳边变响,她下意识抓紧剑柄,听着身后奶奶那句被风吹散的“好好的”,飞剑已载着她腾空而起——脚下的村庄越来越小,老槐树成了个绿点,只有那道佝偻的身影,在晨光里站成了她记忆里最后一个清晰的轮廓。 云訸派的聚集台是块磨得光滑的青石坪,四周云雾缭绕,风里带着草木的清冽气。皖秋刚被飞剑送到坪边,还没站稳,就听见几道刺人的笑声扎过来:“哟,这是带了个瞎子来凑数?” 她循着声音转了转头,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又有人接话,语气里的嘲弄像冰碴子往脸上砸:“修仙靠的是眼观气运、心悟天地,她连路都看不清,难不成用手摸灵气?”“就是,别到时候误了宗门的事,赶紧回村跟你奶奶搓麻绳去吧!” 议论声越来越密,有人故意撞了她一下,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周围的哄笑浪一样涌过来,她看不见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地“听”出他们眼里的轻蔑——就像小时候村里孩子追着喊“小瞎子”时,那种带着恶意的、轻飘飘的声音。 人群里突然炸出个尖利的女声,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潭:“掌门!您快看啊!这儿混进来个瞎子!修仙门楣哪能容这种残人玷污?快把她丢下山去!” 这话像点燃了引线,周围的附和声瞬间翻涌起来,“丢下去”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皖秋耳鼓发疼。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指尖掐得更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只会招来更凶的嘲弄。 就在喧闹快要掀翻青石坪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不怒自威:“够了!” 喊声戛然而止。皖秋循着声音抬头,能“听”出说话人站在台阶最上端,气息绵长如深潭。“云訸派立派三百年,从不以形貌论根骨。”掌门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却字字清晰,“修仙修的是心,是气,是与天地共鸣的灵慧。别说目不能视,便是缺臂断足,只要能通过考核,悟得道法真意,照样能入我宗门。再敢在此喧哗,一并逐出山门!” 最后几个字落得掷地有声,方才叫嚣的人顿时噤了声,青石坪上只剩下风卷云雾的轻响。 “考核现在开始,第一轮回是测试灵根,不符合则还有下轮”掌门话音刚落,两位须发皆白的长老便上前一步,手中各持一块半人高的测灵石碑。石碑通体莹润,刻着细密的纹路,据说灵根越纯,触之便会绽放越亮的光。 “下一个!” 孩子们排着队上前,指尖刚触到石碑,大多只泛起一丝微弱的白光,转瞬即逝。长老眉头越皱越紧,偶尔有人能引出淡青或浅黄的光晕,也不过堪堪闪过三成亮度,便听得一声“不合格,去那边等着”。队伍像流水般往前淌,青石坪上的叹气声越来越多,合格者寥寥无几,连最初叫嚣的几个孩子,也都蔫头耷脑地退到了一旁。 终于轮到慕皖秋。她循着声音走到石碑前,指尖在空气中虚虚探了探,才轻轻覆上石碑的凉意。周围响起几声低笑,有人故意拉长了调子:“瞎子摸石碑,能摸出花来?” 话音未落,那测灵石碑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起初只是一点极亮的金芒从她指尖炸开,随即像潮水般漫过整块石碑,纹路里涌出的光越来越盛,竟凝成实质般的金色光带,在她周身盘旋起舞。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连云层都被映得一片透亮。 负责测试的长老猛地后退半步,手中的记录笔“啪嗒”掉在地上,他指着石碑上浮现出的数字,声音都在发颤:“九……九十六!是九十六品的先天灵根!” 这一声惊得满场死寂,方才还在嘲笑皖秋的人,此刻都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呆呆望着那片几乎要将她吞没的金光——谁也没料到,这个被他们视作“累赘”的失明少女,竟藏着百年难遇的顶尖灵根。 除了她此外还有四名通过第一轮回考核的。“第二轮回则是灵感,顶级灵感则是八十六-九十二点”掌门话音刚落,两位长老便撤下测灵石碑,换上一方丈许宽的白玉台。台面上刻着繁复的星图,据说灵感越强,触碰到星图时,图中星辰便会亮起越多。 “灵感?说白了就是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力,瞎子连光都看不见,还能感知个啥?”先前叫嚣着要把皖秋丢下去的女子抱着胳膊,声音里满是笃定的嘲讽,周围立刻有人跟着哄笑。 测试开始了,先上前的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指尖刚落在玉台上,星图里只有三五颗星子闪烁了一下,黯淡得像要熄灭。长老记录时摇了摇头:“三十七点,勉强及格。” 接着是那名得意洋洋的女子,她指尖轻触玉台,星图上顿时亮起一片疏朗的星群,约莫五十余颗。她扬着下巴瞥向皖秋,声音故意拔高:“看见没?这才叫灵感!有些人啊,还是趁早认输吧。” 轮到慕皖秋时,她站在玉台前,没有急着伸手。周围的议论声又起:“她该不会连玉台在哪都摸不准吧?”“我赌她连十点都没有!” 她却像是没听见,只是微微侧过头,耳廓轻动,仿佛在捕捉风里的什么声音。片刻后,她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落在玉台中央。 就在指尖触到玉台的刹那,整方白玉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星图上的星子像是被点燃的星火,从中心向四周炸开,密密麻麻的光点连成璀璨的光河,几乎要将整个星图铺满。光芒透过她的指尖漫上来,映得她素净的脸上都镀了层柔光。 负责记录的长老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星图边缘浮现的数字,声音都在发颤:“九……九十二点!竟是顶级灵感的上限!”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那名刚才还在炫耀的女子,脸上的得意僵成了错愕,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谁也没想到,这个被他们嘲笑“看不见”的少女,竟能靠听觉与触觉,感知到天地间最细微的灵气流动——她的世界没有光,却藏着比谁都亮的“灵感”。 第二轮回考核通过的人有沐琳、秋霜、杨浩辰、林宜昌、慕皖秋、冶宇恒等人。掌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青石坪上回荡:“第三轮考核,试炼‘登云梯’。前方那座悬于云海间的玉台,便是宗门入口,台下以万千石阶相连——共计二百六十七万七千七百三十一级。” 他抬手朝远处一指,众人循着方向望去,只见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座白玉高台悬浮半空,台下的石阶如银链般垂落,望不到尽头,仿佛从云端一直铺到了天地深处。 “石阶看似寻常,实则每一级都布有灵力禁制,越是向上,禁制越强,会引动心底杂念。能登顶者,方显心志坚定。”掌门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记住,爬的不是石阶,是心障。” 那名曾嘲讽皖秋的女子此刻脸色还有些发白,闻言却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见:“二百多万级?正常人都未必能爬完,何况一个连台阶在哪都看不见的瞎子?我看她爬三步就得摔下来。” 皖秋指尖微微动了动,她没去听那些闲话,只是凝神细听那石阶方向传来的风声——风穿过石阶缝隙时,带着一种独特的、层层递进的呼啸,像是在给她指引着某种节奏。她知道,这一轮,她要靠的不是眼睛,而是脚下的感知,和心里那股“不能输”的劲。 石阶前的喧闹还没散尽,皖秋正屏息分辨着风里石阶的动静,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触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力道。 “别理他们。”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温和得像春日里的溪水,“我叫沐琳,之前在村口排队时就见过你,咱们是一个村的。” 慕皖秋微微侧过头,她记得这个声音,刚才在灵感测试时,就是这个姑娘得了七十八点,虽不算顶尖,却也稳稳过关,那时她没跟着起哄,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他们懂什么?”沐琳的声音里带着点愤愤不平,又很快软下来,“灵根那么好,灵感又顶尖,凭什么因为看不见就被说三道四?我相信你一定能爬上去的。” 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慕皖秋的指尖,带着真诚的暖意。“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沐琳的声音里满是恳切,“我看得见,能告诉你台阶在哪,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也能护着你。” 慕皖秋指尖微颤,这是她来到云訸派后,第一次感受到不带嘲讽的善意。她能“听”出沐琳语气里的认真,那只手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寒冬里突然遇上的一小簇火苗。沉默片刻,她轻轻抬起手,放进了沐琳的掌心,低声应道:“好。” “开始!”掌门一声令下,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朝着石阶涌去,脚步声、喘息声混着云雾翻涌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沐琳握紧皖秋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跟着我的步子,”她放缓语速,每走一步都轻声提醒,“抬脚,这级台阶比刚才稍高一点……落脚稳了再动,左边是空的,往右边挪半寸。” 皖秋跟着她的指引,脚尖试探着触到石阶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蔓延上来。她能“听”到身旁沐琳的呼吸很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显然是特意配合着她的速度。偶尔有别的孩子从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沐琳总会下意识把她往里面拉一拉,低声说:“小心,有人过去了。” 起初还有人回头嘲笑两句“瞎子还得人领着”,但爬了不过百级,石阶上的禁制便开始发力,不少人开始气喘吁吁,哪还有力气分心。沐琳额角也渗了汗,却始终没松开皖秋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别急,咱们慢慢走,总能到的。” 慕皖秋抿着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却在沐琳掌心的温度里,找到了对抗杂念的支点——原来爬这千万石阶,不止要战胜心障,也能遇见同行的光。 云雾在身边渐渐稀薄,脚下的石阶终于走到了尽头。沐琳喘着气停住脚步,手心已经被汗浸湿,却依旧牢牢牵着慕皖秋:“到了……我们到玉台了!” 慕皖秋抬起头,能“闻”到空气中骤然变得浓郁的灵气,像浸了晨露的草木香,清冽又温润。耳边传来高台边缘的风声,和下方石阶的呼啸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开阔的、沉静的回响——这是登顶的证明。 “你们……”守在玉台入口的长老显然有些意外,低头看了看记录的玉简,又抬头望向她们,“竟是最先到的?” 身后远远传来其他人的喘息和抱怨,显然还被困在半途。沐琳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擦了擦汗,转头对慕皖秋扬声说:“你看!我就说你可以吧!咱们居然是第一!” 慕皖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刚才攀爬时,沐琳的指引精准又耐心,而她自己靠着灵根对灵气的敏感,能提前感知到石阶禁制的波动,两人一导一感,反倒避开了许多人被杂念困住的弯路。她侧过头,朝着沐琳声音的方向,嘴角牵起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意:“谢谢你。” 此刻阳光正好穿透云层,落在玉台上,镀得两人相牵的手上一片暖融融的光。 没过多久,石阶上陆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孩子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地爬上来,有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有人还在为刚才的杂念心有余悸。最后清点时,算上慕皖秋和沐琳,一共二十人站在了玉台上。 人群里,那个先前带头喊“丢下去”的女子也在其中,她头发凌乱,衣衫被汗水浸透,抬头看见慕皖秋时,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拧成了嫌弃的模样,刻意往旁边挪了挪,仿佛和慕皖秋站在一起是种羞辱。还有几个曾跟着起哄的少年,此刻也低着头不敢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来,而这个被他们嘲笑“爬三步就会摔”的盲人,不仅稳稳登顶,还是第一个到的。 沐琳注意到那女子的小动作,悄悄往慕皖秋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理她,自己没本事,就知道对别人挑三拣四。”慕皖秋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感受到沐琳掌心传来的暖意,心里那点因旁人目光而起的波澜,慢慢平息了下去。 玉台上的风渐渐停了,清凌宗宗主肖凌往前一步,声如洪钟:“既然人已到齐,便该定个去处。老夫肖凌,掌清凌宗,入我门下者,主修剑骨,以毅力淬体,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剑仙。”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威严,“愿入我清凌宗者,往前一步。” 话音未落,另一侧的长老忽然眼睛一亮,目光落在沐琳身上。那长老身着水绿色道袍,眉眼温润,看着沐琳时,语气里满是欣赏:“这位姑娘灵气纯净,性情明朗,倒是与我苑莹宗的修行之道契合。老夫乃苑莹宗长老苏烷,我宗主修灵植药理,天地草木皆可入道,不知你可愿入我苑莹宗?” 周围顿时起了些骚动,苑莹宗虽不以战力见长,却因擅长炼制丹药、培育灵植,在各宗门中极受敬重,多少人挤破头想进。众人都以为沐琳会立刻答应,连肖凌也停下话头,看向她。 沐琳却只是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慕皖秋身上,随即转过头,对苏婉长老淡淡一笑:“多谢长老厚爱,只是我能不能入苑莹宗,得看皖秋选哪。她去哪,我便去哪。” 这话一出,玉台上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云飘的声音。所有人都惊呆了——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盲人,竟愿意放弃苑莹宗的橄榄枝?那先前嫌弃皖秋的女子更是嗤之以鼻,却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慕皖秋也怔住了,她能“听”出沐琳语气里的坚定,没有半分犹豫。掌心被沐琳攥得更紧了些,那点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在她心里漾开一片柔软。 苏烷长老顺着沐琳的目光看向慕皖秋,指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斟酌:“你身边这位姑娘……灵根与灵感皆是上佳,本是块好料子。只是双目失明,修行主战之术确有不便,若走辅助之道,倒是能扬长避短——悦阳宗最擅辅助法门,能引天地灵气为队友加持,宗主何玉斯长老更是此道。” 他话音刚落,慕皖秋便往前微倾身子,动作标准地行了个礼,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长老,多谢指点。但我不想做辅助,我想修主战之术。”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那名嫌弃她的女子忍不住哼道:“口气倒不小,一个瞎子还想主战?怕不是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只会拖后腿。” 慕皖秋却没理会,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耳廓微微动着,像是在等待苏烷的回应。她心里清楚,旁人总觉得失明是她的软肋,可这些年靠着听觉、触觉摸索着生活,早已让她练就了一身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别人用眼睛锁定目标,她可以用耳朵听声辨位,用灵根感知灵气流动,未必就比谁差。 沐琳在一旁悄悄攥紧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担心。苏烷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却脊背挺直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赞许:“哦?倒是有股韧劲。也罢,修行之路本就该由自己选择,何去何从,你且自定。” 沐琳的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信任,像一缕清风拂过玉台:“皖秋,不管你选哪个宗门,我都跟着你。” 慕皖秋深吸一口气,循着肖凌长老方才说话的方向转过身,微微垂首:“肖凌长老,晚辈慕皖秋,愿入清凌宗,修剑骨淬体之术,不知长老肯不肯收?”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喧闹的议论声里透着一股清亮的坚定。掌心被沐琳攥得更紧了些,那点暖意成了她此刻最大的底气——哪怕前路要面对比登云梯更难的挑战,只要身边有这双手牵着,她就敢往前闯。 肖凌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先前他便注意到这姑娘虽失明,却比旁人多了份沉稳,此刻见她主动选择最苦的主战之路,更是添了几分欣赏,朗声道:“好!有这份心气,便配入我清凌宗!老夫收你了!” 肖凌长老看向沐琳,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爽朗:“至于你旁边的沐琳,方才见你护着同伴时那份义气,倒也合我清凌宗‘重情守诺’的门风。老夫这就满心欢喜地把你也收下,往后你与皖秋便是同门师妹,也好相互照应。” 沐琳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用力握了握皖秋的手,声音里满是轻快:“多谢肖凌长老!”转头对皖秋笑道,“你看,咱们真能一起修行了。” 皖秋能“听”出她语气里的雀跃,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指尖传来的温度更暖了些。那名一直冷眼旁观的女子见状,脸色更沉了几分,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谁也没想到,这个被他们轻视的盲人,不仅凭实力闯过三轮考核,还能让同伴甘愿放弃更好的选择,一同入了以严苛著称的清凌宗。 第2章 修仙 入宗的第一日,肖凌长老便带着他们两人往宗门后山的弟子院走去。沿途草木葱茏,风里飘着松针的清香,皖秋循着脚步声和沐琳的低语,慢慢记下路径。 “新来的弟子,住处需凭缘分。”肖凌长老指着前方一排挂着木签的架子,“架子上的签分了字号,抽到同号者,便同住一个小院。” 沐琳立刻拉着慕皖秋走到架子前:“咱们一起抽,看能不能凑个巧。”她先替皖秋摸了支签,自己又抽了一支,展开一看,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是‘音优’!皖秋你看,我这支也是!” 慕皖秋指尖触到签上的字迹,虽看不见,却能摸到那两个字的轮廓,耳边听着沐琳雀跃的声音,嘴角也跟着扬起:“真的?” “可不是嘛!”旁边负责登记的弟子笑着核对,“音优小院就在前面第五间,院里种着两株玉兰,清净得很。你们俩运气真好,这小院上个月刚翻修过呢。” 沐琳牵着慕皖秋往小院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你听,连老天爷都想让我们住一起呢!以后练剑累了,咱们就坐在玉兰树下歇脚,我给你讲院里的花开得有多好看。” 慕皖秋“嗯”了一声,指尖能感受到沐琳掌心的温度,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心里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宗门,生出了几分踏实的暖意——原来仙途之上,真的有这样恰好的缘分,能让她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始终有个同行的身影。 音优小院比想象中更雅致,两株玉兰树亭亭如盖,枝叶间漏下的阳光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点点金斑。沐琳先扶着皖秋摸到东边的房间,又转身去收拾自己西边的屋子,动作麻利得很,不多时就把被褥铺得整整齐齐,连窗台上的灰尘都擦得干干净净。 她擦着手走进慕皖秋的房间时,见慕皖秋正坐在床边,微微侧着头避开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沐琳心里一动,想起刚才路上皖秋偶尔会抬手挡一下光线,便从自己包袱里翻出一方素白的纱布。 “皖秋,”她走过去,声音放得轻柔,“我看你眼睛见了强光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会刺痛?”见皖秋轻轻点头,她举起纱布晃了晃,“我这包袱里正好有块干净的纱布,是出发前娘给我备着防蚊虫的,质地软得很。我帮你蒙在眼睛上吧,这样太阳就刺不到了,练剑的时候也能专心些。”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轻轻覆在慕皖秋眼上,指尖避开眼睑,只在脑后松松打了个结。纱布很薄,虽挡了强光,却隐约能透出些光影明暗。“这样是不是好多了?”沐琳问着,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不碍事吧?” 慕皖秋眨了眨眼,果然没了那种针扎似的不适感,反而觉得眼皮上覆着一层温柔的暖意。她抬手轻轻碰了碰纱布,低声道:“谢谢你,沐琳。” “谢什么呀,”沐琳笑得眉眼弯弯,“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走,我带你去院里摸摸那两株玉兰,花开得正香呢。” 沐琳牵着慕皖秋走到玉兰树下,停在一枝缀满花苞的枝头旁:“你摸摸,这花瓣摸着滑溜溜的,像上好的绸缎。” 慕皖秋依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那微凉柔软的花瓣,便轻轻拢住一朵半开的玉兰花。花瓣边缘带着点微微的卷曲,沾着晨露的湿意,她小心地将花摘下来,凑近鼻尖。 清冽的香气瞬间漫进鼻腔,带着草木的微苦和一丝甜意,像极了奶奶晾晒的花茶。她闭着眼,细细“听”着这香气在空气里散开的轨迹——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鼻尖跳跃,那是花瓣舒展的轻响,是露水滑落的微声,都藏在这缕香气里。 “闻到了吗?”沐琳在一旁轻声问,“这花是白色的,像用月光揉成的,风一吹就晃悠悠的,可好看了。” 慕皖秋把花攥在手心,纱布下的嘴角弯了弯:“嗯,闻到了。它在笑呢。” 沐琳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说得真对,可不是像在笑嘛!等全开了,咱们把花瓣收起来晒干,泡茶喝肯定香。” 皖秋“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花瓣的纹路,心里忽然觉得,就算看不见颜色,这世界也在用另一种方式向她展露模样——比如玉兰的香,比如沐琳的声音,比如掌心这朵花的温柔。 十五日的时光像院角的流水,静静淌过。沐琳每日清晨都会牵着皖秋熟悉宗门路径,教她辨认不同草木的气息,傍晚又一起在院里练习基础的吐纳法门。皖秋渐渐能凭着风声、脚步声,在小院附近自如行走,指尖也记住了玉兰花瓣从含苞到半绽的触感。 这日天刚蒙蒙亮,沐琳便兴冲冲地来拍她的房门:“皖秋,今日是正式开蒙的日子!咱们去修仙台学心法啦!” 皖秋跟着她走出小院,晨露打湿了石阶,空气里满是清冽的草木气。沐琳的声音像带着晨光的暖意:“修仙台在宗门中央的广场上,有九层石阶,上面刻着咱们清凌宗的入门心法呢。听说肖凌长老会亲自授课。” 穿过几条回廊,前方渐渐传来其他弟子的脚步声和低语。沐琳握紧了她的手:“快到了,台阶有点陡,跟着我的步子走。” 踏上修仙台的瞬间,皖秋感觉到一股更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比玉台的气息更沉静,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她能“听”出周围站了不少人,呼吸声、衣料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轻视气息——是那日同批考核的人。 “别怕,”沐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长老要开始了。”皖秋点点头,攥紧了手心那朵被她风干、日日带在身上的玉兰花,静待着修仙之路真正的开端。 晨雾尚未散尽,肖凌长老的身影已出现在修仙台顶端,青灰色道袍在风里微微扬起。他目光扫过台下,朗声道:“今日起,第四十五届新弟子正式开蒙。本届虽只收了两位,却皆是难得的好苗子——一位是身九十六品灵根、九十二点顶级灵感的慕皖秋,另一位是心性纯良、灵气通透的沐琳。” 他抬手示意:“大家掌声欢迎。” 周围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好奇的议论。有早入门的弟子忍不住高声问:“肖凌长老,您说的那位顶级灵根的师妹在哪?倒是让我们瞧瞧,是什么样的天纵奇才!” 肖凌长老笑了笑,不自觉地抬手指向人群中那个蒙着纱布的身影:“喏,便是那位。” 话音刚落,掌声骤然停了半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皖秋身上——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眼上覆着素白纱布,身形纤细,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在难与“顶级灵根”“顶级灵感”这些耀眼的词联系起来。 “她……她怎么蒙着眼睛?” “难道是……那位失明的姑娘?” “不可能吧?顶级灵根的天才,居然看不见?”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开,惊讶里带着难以置信。沐琳下意识往皖秋身边靠了靠,低声说:“别理他们,长老都认可你呢。” 皖秋指尖微微收紧,攥住了袖中的干玉兰花。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纱布下的眼睛虽看不见那些探究的目光,却能“听”出其中的惊疑与轻视——但这一次,她心里没有慌乱,只有一股更坚定的念头: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蒙着纱布的眼睛,也能看清修仙的路。 肖凌长老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告诉你们,灵根与灵感从不论形貌,她能凭自己闯过三轮考核,便配得上这份天赋。往后谁若再以偏见待人,休怪老夫按门规处置!” 一番话掷地有声,议论声顿时消了下去。皖秋微微侧头,朝着长老声音的方向,轻轻弯了弯唇角——原来,在这仙门里,除了沐琳,还有人愿意为她挡住那些不解的目光。 “接下来让两位新来的弟子,来认识认识各位大师姐和大师兄吧”肖凌长老话音刚落,从弟子队列中走出三人。为首的女子身着月白道袍,发间仅用一根木簪束起,气质清冷如月下寒潭,开口时语气平淡无波:“两位小师妹,你们好,我是翎涵,忝为大师姐。” 她身侧立刻站出另一位红衣女子,眉眼锐利,下巴微扬,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气:“我叫嫚丸,二师姐。”话音刚落,目光便扫过皖秋眼上的纱布,虽没说什么,却带着股审视的意味。 最后上前的是个身着青衫的少年,眉眼弯弯,笑容爽朗,目光落在沐琳身上时亮了亮,又转向皖秋,语气热络:“没想到新来的小师妹一个清雅一个特别,我叫易安,排行第三,你们以后叫我易师兄就好。往后在宗门里有难处,尽管找我!” 沐琳连忙拉着皖秋上前见礼:“见过翎涵师姐、嫚丸师姐、易安师兄。” 皖秋也跟着微微欠身,依着声音分辨方位:“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易安见她蒙着纱布还能准确朝着众人的方向行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慕师妹不必多礼,听说你灵根天赋极好,往后练剑若是有不懂的,我可以陪你对练。” 嫚丸却轻哼一声,插了句嘴:“灵根好有什么用?连剑穗子都未必能抓稳。” 翎涵淡淡看了她一眼,嫚丸便闭了嘴。翎涵转向两人,语气依旧清淡:“入门心法稍后我会抄一份给你们,先从吐纳筑基开始。清凌宗不养闲人,往后的日子,且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两人弯腰行礼,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是,大师姐。” 肖凌长老看着她们默契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了些,随即正色道:“好了,见过师兄师姐,便该入正题了。今日要教你们的,是我清凌宗的入门心法——‘静心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这心法,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所谓心法,究其根本,便是‘心术’。练的是如何收束杂念,让灵气顺着经脉流转时,如静水流深,不躁不滞。” 说着,他抬手在空中虚画,指尖带起淡淡的灵气波动:“尤其是慕皖秋,你灵根虽强,却需格外注意‘心定’。看不见并非阻碍,反能少些外物纷扰,若能守住心神,让灵气与心念合一,往后进境定会远超常人。” 皖秋屏息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干玉兰花瓣——原来心法练的不是招式,而是内心的安定。她忽然明白,肖凌长老说的“心术”,或许正是让她在黑暗中找到方向的钥匙。 沐琳也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悄悄看一眼皖秋,见她虽蒙着纱布,却听得专注,便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心法记牢,回头再讲给皖秋听,帮她一起练。 修仙台上渐渐安静下来,弟子们各自盘膝坐下,闭上眼开始运转“静心诀”。沐琳坐在皖秋身侧,刚沉下心感受灵气流动,眼角余光就瞥见皖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调整坐姿。她忍不住偏过头,想看看皖秋是不是遇到了难处,要不要悄悄提醒一句口诀。 “咳咳咳——” 三声清脆的咳嗽骤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示。沐琳心头一跳,连忙转回头,正对上嫚丸二师姐锐利的目光。 “练‘静心诀’,讲究收视返听,心神内守。”嫚丸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目光直直落在沐琳身上,“眼睛看别处,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还修什么仙?给我看前方的石阶,把心收回来!” 沐琳脸颊一热,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分神,指尖却悄悄在膝头蜷了蜷——她是担心皖秋记不住口诀,毕竟蒙着眼睛,连长老写在石板上的心法图谱都看不见。 身旁的皖秋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我没事,口诀记住了。” 沐琳这才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只是眼角的余光里,总觉得嫚丸师姐的目光还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 运转心法的气息刚在体内走了半圈,皖秋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股乱窜的灵气猛地撞上了经脉。她来不及细想,喉间一甜,一口血“噗”地喷在身前的青石板上,染红了一小片石纹。 “唔……”她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周围顿时起了些骚动,有人忍不住低呼。沐琳猛地睁开眼,见她嘴角挂着血迹,吓得连忙扶住她:“皖秋!你怎么样?” 肖凌长老快步走过来,眉头微蹙:“灵气逆行,心术不稳所致。”他看向众人,声音沉了沉,“方才说过,运转心法时若气血翻涌、吐血,或是被经脉中乱窜的灵气‘电’得发麻,都是心法入门失败的征兆。” 嫚丸在一旁冷冷开口:“果然如此。连最基础的静心诀都练不明白,还说要主战?” 易安连忙打圆场:“二师姐,慕师妹是第一次练,难免出岔子……” 皖秋推开沐琳的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带着些虚弱,却异常坚定:“长老,是我太急了,想让灵气走得快些……我再试一次。” 肖凌长老看着她眼底的韧劲,缓了语气:“不急。静心诀,重在‘静’字。你灵根太锐,灵气比常人烈三倍,越是急着推进,越容易失控。先调息一刻钟,再从头来。” 沐琳连忙帮她顺气,低声道:“别硬撑,咱们慢慢练。”皖秋点点头,闭上眼调整呼吸,掌心的血迹还带着温热,却让她心里更清楚——这条主战之路,从第一步开始,就要比别人难上百倍。 皖秋正闭着眼调息,忽然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阵柔和的灵气波动,像初春融雪般顺畅地漫开。她微微一怔,侧耳细听——那是灵气在经脉中完美流转的声音,没有丝毫滞涩,正是“静心诀”入门的征兆。 她下意识朝着沐琳的方向偏过头,就听见易安师兄低呼一声:“沐师妹这是……成了?” 皖秋心里猛地一惊——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沐琳竟然已经将心法运转自如? 睁眼望去(尽管隔着纱布,只能模糊感知光影),只见沐琳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气息均匀绵长,脸上带着一丝沉浸其中的平和。肖凌长老走上前,指尖轻点她周身穴位,随即抚须大笑:“好!好一个‘纯灵通透’!这丫头的心性竟如此澄净,连灵气都愿意跟着她的心意走,竟是你们之中第一个入门的!” 翎涵师姐素来平静的眼底也泛起一丝波澜,看向沐琳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易安更是咋舌:“我当年可是练了三天才摸到门道,沐师妹这天赋也太藏拙了吧!” 唯有嫚丸师姐抿着唇,脸色有些复杂——她当年用了一日才入门,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师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 皖秋更是心头震动,她知道沐琳性子稳,却没料到她在修行上竟有这般天赋。喉间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她对着沐琳的方向,轻声道:“恭喜你,沐琳。” 沐琳此时恰好收了功,听见声音睁开眼,看见皖秋嘴角的血迹,连忙起身走过来:“我成功了?可你……”她开心的神色立刻淡了些,“没关系,我学会了,回头一点点教你,咱们肯定能一起练好。” 肖凌长老看着这对相互牵挂的小弟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个锐不可当,一个润物无声,或许这届弟子,真能闯出些不一样的天地。 一刻钟后,皖秋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胸口的滞涩感也散了大半。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肖凌长老的嘱咐,刻意放缓了引导灵气的速度,像牵着一匹烈马般,轻轻引着体内那股躁动的灵气往经脉里走。 起初依旧有些滞涩,灵气撞上脉壁时,带来细微的刺痛。她想起沐琳刚才那股柔和的灵气波动,便试着模仿那份“静”——不去想“必须成功”,不去急着往前冲,只专注于每一次呼吸,让心念像院中的玉兰花瓣般,悠悠落在当下。 忽然,指尖传来一阵极轻的酥麻,那股烈如火焰的灵气,竟真的温顺了些许,顺着经脉拐过第一个弯时,没有再冲撞。皖秋心头一紧,却强压下雀跃,继续稳住心神,一点点往前引。 不知过了多久,当灵气终于完整地在经脉中走完一个周天,她听见身侧传来沐琳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易安师兄的声音:“成了!慕师妹也成了!” 皖秋缓缓睁开眼(尽管被纱布挡着),只觉得浑身经脉通畅了不少,掌心甚至渗出一层薄薄的白气——那是灵气初步炼化的征兆。她转头朝向沐琳,声音带着刚经历过灵气冲刷的微哑,却难掩一丝释然:“我……好像做到了。” 沐琳连忙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我就知道你可以!你看,咱们都成了!” 肖凌长老走上前,指尖在皖秋脉上一搭,眼中闪过惊叹:“半个时辰调整,一个时辰入门,这般韧性与悟性,果然没看错你。记住今日这份‘稳’,往后练剑,亦要如此。” 翎涵师姐也微微颔首,清冷的眼中难得带了丝认可。唯有嫚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眉头微蹙,却终究没再说什么——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初来乍到的小师妹,竟能在一日之内双双入门,一个快得惊人,一个韧得意外。 暮色漫进音优小院时,沐琳正帮皖秋拆着纱布换新药,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轻叩声。开门一看,竟是翎涵师姐站在玉兰树下,月白道袍被夕阳染了层淡金。 “师姐怎么来了?”沐琳连忙侧身让她进来。 翎涵走进屋,目光扫过桌上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清粥,语气依旧清淡,却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温和:“来看看你们。今日入门心法,你们比我当年快了整整三日。” 皖秋正坐在榻边整理袖中的干花,闻言动作一顿。 “别觉得入门容易,往后的路才难走。”翎涵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渐暗的天色,“清凌宗的核心是剑修,往后要练的剑法、步法,只会比静心诀难十倍。而最难的,是宗门镇派的古神术——那是需要灵根与神魂完全契合才能催动的术法,我入宗十年,至今也只摸到些皮毛。” 沐琳捧着刚温好的茶递过去:“古神术很难吗?” “难。”翎涵接过茶盏,指尖微凉,“据说创术的先祖曾言,‘神术非术,乃心映天地’。你们一个灵根纯透,一个灵感卓绝,或许将来能触到门槛,只是切不可急于求成。”她看向皖秋,“尤其是你,灵根太锐,练神术时更要守住心神,否则容易被术法反噬。” 皖秋轻轻“嗯”了一声,将干玉兰花放进木盒里——原来仙途之上,还有这样需要“心映天地”的法门。她虽看不见前路,却忽然觉得,那些难走的路,或许才更值得去闯。 翎涵放下茶盏起身:“明日卯时来演武场,我教你们基础剑法。”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了句,“院里的玉兰,再过三日该全开了。” 沐琳愣了愣,随即笑着应下——这位清冷的大师姐,原来也会记得她们说过喜欢玉兰。待院门关上,她转头对皖秋笑道:“你听,师姐都在为咱们鼓劲呢。” 皖秋“听”着窗外玉兰叶的轻响,指尖在木盒上轻轻敲了敲,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天还浸在墨色里,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沐琳就牵着皖秋的手出了音优小院。夜色中的石板路带着露水的凉意,远处演武场已隐约传来兵刃碰撞的脆响,是早课的弟子在练剑。 “你听,好多人已经在练了。”沐琳轻声说,脚步放得很稳,特意避开路上的碎石。 皖秋“嗯”了一声,耳尖捕捉着风中传来的剑风——有的沉猛如惊雷,有的轻盈如流萤,想来是不同修为的弟子在切磋。她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心里竟生出几分期待。 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翎涵师姐早已站在那里,身前摆着两柄木剑。见她们来了,便扬声道:“来得正好。今日先学握剑式,剑者,手之延伸,心之锋芒,握不稳剑,便谈不上练剑。” 沐琳扶着皖秋走到台前,先替她选了柄重量适中的木剑,自己也拿起一柄,试着握了握。 皖秋指尖触到木剑的瞬间,忽然微微一顿——剑柄的纹路、木材的质感,竟让她想起小时候摸过的砍柴刀。只是这木剑更光滑,也更轻,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握剑时,拇指扣住食指第二关节,掌心要虚,像握着一团气。”翎涵的声音在晨光中格外清晰,“沐琳你先看我示范,皖秋,你伸手,我来教你。” 皖秋依言伸出手,感觉到翎涵微凉的指尖握住她的手,一点点调整姿势。“手腕要直,却不能僵,”大师姐的声音近在耳畔,“就像院里的玉兰枝,看着挺,却有韧性。” 皖秋忽然明白了——原来练剑和心法一样,都要在“稳”与“柔”之间找平衡。她试着按照翎涵教的姿势握紧木剑,掌心果然泛起一丝熟悉的酥麻,像是灵气顺着手臂,悄悄流进了剑柄里。 翎涵将两柄木剑换成了真正的铁剑,剑身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冷光。她手腕轻抖,铁剑忽然离手而起,悬在半空中微微震颤,带着破空的轻鸣。 “接下来要学的是飞剑基础——御物诀。”翎涵的声音平静无波,“先以灵气牵引剑体,让它如臂使指。” 话音刚落,皖秋握着剑柄的手忽然轻轻一颤。她能“听”到飞剑悬在空中时那细微的嗡鸣,像无数根细针在刺着她的耳膜。看不见剑的轨迹,如何能让它听话?连握剑都要靠旁人引导,更别说让剑凭空飞起了。 沐琳察觉到她的紧绷,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别怕,师姐会教我们的。” 翎涵目光落在皖秋微微发白的指尖,放缓了语速:“御物不在眼,在心。你灵气锐,灵感强,本是练飞剑的好料子。先闭上眼,别去想‘剑在哪’,试着用灵气‘摸’它——就像你摸玉兰花瓣那样。” 皖秋深吸一口气,依言松开手,任由铁剑悬在身前。她闭上眼(纱布下的睫毛轻轻颤抖),努力摒除杂念,将灵气一点点探出去。起初像在黑暗中摸索,灵气撞上冰冷的剑身时,她忽然“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气“看”到了剑的形状、重量,甚至剑身的纹路。 “对,就是这样。”翎涵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试着让它往左边移一寸。” 皖秋集中精神,引导着灵气轻轻推了推剑身。铁剑果然颤了颤,往左边歪了歪,却忽然失去平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瞬间攥紧了拳,掌心全是汗。 “没关系。”翎涵捡起剑递还给她,“我当年第一次练,剑掉了七次。你这是第一次,已经很好了。” 沐琳在一旁也试着引动飞剑,虽飞得歪歪扭扭,却比皖秋稳些。她见皖秋抿着唇不说话,便笑着说:“你看,我也飞不好呢,咱们一起练。” 皖秋握着失而复得的铁剑,忽然抬起头,朝着翎涵的方向轻声道:“师姐,我想再试一次。” 晨光穿过云层落在她蒙着纱布的脸上,竟透出一股不服输的锋芒。翎涵看着她,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点了点头:“好。” 演武场的晨光渐渐变得炽烈,铁剑落地的“哐当”声一次又一次响起。 皖秋的额角渗出细汗,顺着纱布边缘往下滑。她一次次引动灵气,让铁剑悬起,却总在移动时失了平衡——有时是灵气太猛,剑直接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有时是灵气不稳,剑刚抬起半寸就重重砸落。第十六次,木剑“啪”地掉在脚边,她的手腕已经酸得发颤,指尖被剑柄磨出了红痕。 “歇会儿吧?”翎涵扶着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心疼,“你都练了快一个时辰了。” 皖秋摇摇头,弯腰摸索着捡起剑,掌心的红痕蹭到剑柄,传来一阵刺痛。她刚想再次尝试,却听见身侧传来一阵轻响——沐琳手中的铁剑正稳稳悬在半空,随着她的手势缓缓移动,虽不算灵活,却再没掉落。 “我……我好像成了?”沐琳自己也有些惊讶,看着悬在身前的剑,脸上绽开笑容,“皖秋你看,第三次就成了!” 易安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见状朗声笑道:“沐师妹悟性真高!这御物诀我当年练了整整五日呢!” 皖秋听着沐琳那边稳定的灵气波动,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涩意。她攥紧剑,低声道:“我再试一次。” 这次她刻意放缓了速度,灵气像涓涓细流般缠绕住剑身。铁剑慢慢升起,悬在离地面一尺的地方。她屏住呼吸,试着让它往前挪一寸——就在此时,灵气忽然微微一滞,剑身猛地倾斜,眼看又要掉落。 “稳住心神!”翎涵的声音及时响起,“用你练心法时的‘静’!” 皖秋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急躁,指尖灵力一收一放,竟硬生生稳住了倾斜的剑身。虽然最后只往前挪了半寸,剑还是落了,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去捡,而是站在原地,感受着刚才那瞬间的“掌控感”。 翎涵走上前,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第十七次,比上次多撑了三息。看得见的人练飞剑,靠眼睛追剑;看不见的人,靠心驭剑。你要走的路本就不同,慢些没关系,走得稳才重要。” 皖秋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看着沐琳那边已经能让剑转圈的身影,忽然笑了笑:“嗯,我知道。” 她重新握紧剑,阳光透过纱布落在眼上,虽仍是一片模糊,心里却亮堂了——别人的捷径或许她走不了,但她的路,一步一步踩实了,总会有能让剑稳稳悬在掌心的那天。 两日来,音优小院的灯总亮到深夜。沐琳夜里醒来,总能听见院中风声夹杂着木剑落地的轻响,披衣出去看,总见皖秋独自站在玉兰树下,一遍遍抬手、引气、收剑,月光在她蒙着纱布的脸上投下固执的剪影。 第三日清晨,天刚泛白,演武场上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慕皖秋手中的铁剑竟稳稳悬在了半空,随着她的手势缓缓移动,时而盘旋,时而直刺,虽仍带着生涩,却再没有半分歪斜。 “成了!”沐琳惊喜地拍手,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嫚丸都忍不住停下动作,目光落在那柄听话的飞剑上。 皖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释然的笑,正想让剑再转个圈,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体内灵气像是被抽干了般,连站都站不稳。她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片虚空,随即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皖秋!”沐琳惊呼着冲过去,刚好接住她软倒的身子。 翎涵也快步上前,指尖搭在她腕脉上,眉头微蹙:“灵气耗尽,体力透支。她这两日几乎没合眼,硬撑着把灵气榨到了极限。” 易安连忙搬来一张石凳,帮着沐琳把皖秋扶坐下。沐琳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急得眼眶发红:“练剑也不能这么拼命啊……” 皖秋迷迷糊糊中听见沐琳的声音,想抬手安慰,却连指尖都动不了,只能虚弱地“嗯”了一声,便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深夜,躺在自己的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沐琳正坐在床边给她拧毛巾,见她睁眼,立刻喜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皖秋动了动手指,声音沙哑:“剑……” “剑在这儿呢。”沐琳把那柄铁剑放在她枕边,“你放心,你已经成功了,翎涵师姐说,你这是硬生生靠毅力闯出了一条驭剑的路子,比旁人更扎实。” 皖秋“看”着枕边的剑,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虽然代价是晕倒,但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握住了属于自己的剑。 第3章 修仙 一个月的时光在晨练的剑声与暮归的霞光中悄然溜走。这日清晨,肖凌长老在演武场召集众弟子,神色肃然:“三日后,我清凌宗将与奥岁宗进行四年一度的宗门比试,共设四轮单人赛,胜者可为宗门夺得‘灵犀草’——此草能助修士稳固灵气,对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尤为重要。” 他目光扫过众人:“本届比试,新弟子亦可参与。皖秋、沐琳,你们二人虽入门时日尚短,但根基已稳,可有胆量应战?” 沐琳下意识看向皖秋,见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便朗声应道:“弟子愿往!” 皖秋也跟着点头,声音清晰:“弟子也愿一试。” 易安在旁笑道:“两位小师妹有魄力!奥岁宗的新弟子虽入门早,却未必及得上你们进步快。” 嫚丸却冷哼一声:“别大意,奥岁宗最擅长诡道之术,尤其是他们的新弟子里,有个叫夜宸的,据说已能熟练运用‘影遁术’,阴得很。” 翎涵补充道:“四轮比试分别为‘灵根对决’‘术法比拼’‘御剑竞速’‘生死台’,一轮定胜负,不可轻敌。” 肖凌长老抚须道:“生死台非必死之地,认输即可。你们只需尽力,输赢无妨,重在历练。” 皖秋摩挲着剑柄,心里清楚——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站上宗门对决的舞台,对手或许看得见她的短板,或许会用她无法预判的招式。但她握紧了剑,指尖传来熟悉的凉意,就像一个月前练飞剑时那样,纵然前路难测,她也想试试,用这双蒙着纱布的眼,这颗千锤百炼的心,赢下一场属于自己的胜利。 三日之后,演武场四周早已围满了两宗弟子,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参判长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比赛正式开始!第一轮第一场,清凌宗慕皖秋,对战奥岁宗夜宸,有请双方入场!” 沐琳在侧台紧紧攥着拳,低声对皖秋道:“别怕,你练了这么久,一定可以的!” 皖秋点了点头,握着铁剑的手稳如磐石。她循着参判长声音的方向,一步步走向场中。脚下的青石板被无数人踩过,带着温热的气息,四周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那就是清凌宗那个盲女?” “奥岁宗的夜宸可是出了名的阴,她看得见吗?” “听说她灵根顶级,可这比试……”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场中,落在皖秋对面。那人穿着玄色劲装,身形瘦高,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原来就是你?戴着眼罩,是怕看到自己输得太惨?” 皖秋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侧头,用耳朵捕捉着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他衣角扫过地面的轻响——这些细微的声音,在她耳中渐渐勾勒出对方的位置与状态。 参判长举起令牌:“双方准备,一炷香为限,认输或失去行动力者为负。” 令牌落下的瞬间,夜宸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皖秋心头一凛——是影遁术! 她猛地屏息,灵力瞬间布满周身,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动。忽然,左后方传来极轻的破风声!她想也没想,手腕一翻,铁剑反手刺出—— “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场上炸开,皖秋只觉剑身传来一股阴柔的力道,对方的剑竟顺着她的剑锋滑了过来,直逼手腕! 她脚尖一点,借力后退半步,险险避开。耳边传来夜宸低笑:“反应倒是快,可惜啊……你看不见我。” 皖秋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剑。她知道,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不是比谁的剑更快,而是比谁更能在黑暗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夜宸的身影在光影间忽隐忽现,影遁术让他的动作如同鬼魅。皖秋仅凭耳力和灵气波动判断方位,剑招虽稳,却总慢上半拍。 “嗤——” 一声轻响,皖秋的左臂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玄色道袍瞬间被血染红。是夜宸的短刃划破了她的衣袖,伤口不深,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啧,这就受伤了?”夜宸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嘲弄,“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再强的灵根,也不过是个废物。” 沐琳在台下急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喊道:“皖秋!小心!” 皖秋咬了咬牙,没有去捂伤口,反而将灵气催至极致。左臂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确实看不见对方的影子,但疼痛、风声、灵气的流动,甚至夜宸说话时带出的气息,都是她的“眼睛”。 她忽然收剑回鞘,双手结印,竟是将静心诀与御物诀同时运转。悬在身侧的铁剑陡然嗡鸣,化作一道银光,不再追寻夜宸的身影,而是按照某种规律在周身盘旋,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 “搞什么鬼?”夜宸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惊疑,他再次发动影遁,想绕到皖秋身后偷袭,却被盘旋的铁剑逼得不得不现身。 就在他显形的刹那,皖秋猛地睁眼(纱布下的目光虽空茫,却带着惊人的锐利),指尖灵力一引,铁剑如离弦之箭,直刺夜宸心口! 夜宸没想到她能在受伤后反守为攻,仓促间举刃格挡,却被剑上蕴含的磅礴灵气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 皖秋乘胜追击,身形虽不快,每一步却踏在夜宸气息紊乱的节点上,剑招不再追求精准,而是以灵力搅动周围气流,让夜宸的影遁术难以施展。 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红梅。但她的眼神(透过纱布也能感受到的坚定)却丝毫未变——受伤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只要还能握剑,她就绝不会退。 夜宸看着她步步紧逼的身影,忽然发现,这个蒙着眼睛的对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看得见”的修士,都更让人胆寒。 铁剑最终抵在夜宸咽喉前时,场上一片死寂。 夜宸的影遁术被皖秋以灵力搅动的气流彻底破去,短刃掉落在地,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会输给一个连剑都“看”不见的人。 皖秋的左臂还在流血,握着剑的手却稳如磐石,纱布下的目光虽无焦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参判长走上前,看清场上情形,高声宣布:“清凌宗慕皖秋,胜!” 话音落下的瞬间,围观的人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骤然炸开了锅。 “赢了?她真的赢了?” “刚才那招是什么?明明看不见,怎么总能预判夜宸的位置?” “奥岁宗的影遁术啊!居然被一个盲女破了?” “我没看错吧……她左臂一直在流血,居然还能撑到最后?” 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揉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奥岁宗的弟子脸色铁青,清凌宗这边则爆发出一阵迟来的欢呼。 易安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慕师妹可以!”沐琳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用力挥着拳头。翎涵站在原地,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嫚丸也撇了撇嘴,却悄悄松了握紧的拳。 皖秋收剑回鞘,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夜宸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背影狼狈不堪。 有人忍不住高声问:“慕师妹,你看不见,到底是怎么赢的?” 皖秋抬手按住流血的伤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我不必看见剑,我能‘听’见它的方向,‘摸’到它的灵气。”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看向她的目光里,震惊渐渐变成了敬佩。这个蒙着纱布的少女,用一场胜利告诉所有人——所谓的缺陷,或许只是另一种行走世间的方式。 沐琳快步冲上场扶住她,声音哽咽又骄傲:“皖秋,你做到了!” 皖秋靠在她身上,疲惫地笑了笑,耳边是渐渐平息的议论声,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音优小院里玉兰的清香。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场胜利,往后的路还很长,但此刻,她终于可以确信——蒙着纱布的眼睛,也能看见属于自己的光。 参判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场上的余震:“第一轮第二场,清凌宗易安,对战奥岁宗许凯,双方入场!” 易安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皖秋和沐琳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大步流星走上场。他刚站定,对面就走来一个身着银灰道袍的青年,面容冷峻,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月华般的光晕。 “是许凯!”人群中立刻有人认出他,声音里带着惊叹,“听说他三个月前就练成了奥岁宗的‘月神术’,那可是第二等难度的术法,能引月华之力伤敌,厉害得很!” “易安师兄能应付吗?月神术据说防御也极强,剑刺不穿的!” “不好说啊,易安师兄的‘流云剑法’虽快,可对上这种术法……” 议论声里满是担忧,连清凌宗的弟子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沐琳扶着皖秋,低声道:“易安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皖秋侧耳听着许凯的气息,那气息沉稳中带着一丝冷冽,像月光下的寒冰。她轻声道:“易安师兄的灵气很活,像院里的风,或许能找到破绽。” 场上,许凯已经抬手结印,周身的月华光晕越来越盛,连地面都映出一片清冷的银辉。“易安,”他开口,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我劝你趁早认输,月神术一旦发动,伤了人可不划算。” 易安哈哈一笑,拔剑出鞘,剑身流转着青碧色的灵气:“术法再厉害,也得能打到人才行。看招!”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流云般掠出,青碧色的剑光在晨光中划出一道残影,直逼许凯面门。第一轮第二场比试,就在这剑与月华的碰撞中,骤然拉开了序幕。 青碧色的剑光与银白的月华在场上激烈碰撞,易安的流云剑法快如闪电,围着许凯转得密不透风,剑尖时不时擦过月华光晕,溅起细碎的灵气火花。 “没用的。”许凯站在光晕中央,面色平静,指尖不断变幻印诀。月神术形成的屏障看似柔和,却韧性极强,无论易安的剑招多快,都被稳稳挡在外面。 易安越打越急,额角渗出汗水。他知道月神术消耗巨大,本想以快打耗,可许凯的灵气竟异常绵长,丝毫不见疲软。 “该结束了。”许凯忽然低喝一声,周身的月华光晕猛地暴涨,化作数道银色光刃,朝着易安飞射而去。 易安连忙收剑格挡,“叮叮当当”的脆响接连响起,他勉强挡开几道光刃,却被最后一道擦中肩头,“噗”地喷出一口血,踉跄着后退数步,手中的剑也脱手飞出。 许凯的月神术瞬间收势,冷冷看着他:“还要打吗?” 易安捂着流血的肩头,看着落在地上的剑,咬了咬牙,终是低头道:“我认输。” 参判长走上前,高声宣布:“奥岁宗许凯,胜!” 场上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奥岁宗弟子的欢呼。清凌宗这边则气氛低落,沐琳忍不住道:“怎么会……” 皖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易安师兄已经尽力了,月神术的防御确实厉害。” 易安走下场,脸上满是懊恼:“抱歉,没能赢下来。” 翎涵摇摇头:“你的剑法没问题,是对方术法克制。好好养伤,后面还有比试。” 易安点点头,却依旧闷闷不乐。皖秋看着场上许凯离去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紧——月神术吗?若是下一轮遇到,她又该如何应对?这场失利像一盆冷水,让刚刚获胜的喜悦沉淀下来,只剩下更清晰的认知:每一轮比试,都不会轻松。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演武场上的比试一场接一场,胜负交替间,气氛越发紧张。当参判长念到第二十五场时,沐琳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第一轮第二十五场,清凌宗沐琳,对战奥岁宗邓玉溪,双方入场!” 沐琳刚走到场中,对面就传来一阵轻笑声。邓玉溪身着淡紫罗裙,腰间系着玉坠,容貌娇俏,眼神却带着几分傲气:“原来就是你啊,听说和那个盲女关系很好?” 周围立刻响起议论声—— “是邓玉溪!她可是奥岁宗这届弟子里的佼佼者,据说术法和剑术双修,比夜宸厉害多了!” “夜宸都输给了那个盲女,这邓玉溪会不会更狠?” “沐琳看着柔柔弱弱的,能顶住吗?” “悬啊,邓玉溪的‘落英针’据说专破防御,沾上就麻烦了……” 沐琳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只是按照翎涵教的法子,沉下心感受体内的灵气。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不在刚猛,而在细腻,便轻轻抬手,让灵气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 邓玉溪挑眉:“还没打就运起灵气?倒是谨慎。”她说着,指尖一弹,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突然射出,泛着幽蓝的光,直逼沐琳面门。 “小心!”台下的易安忍不住喊道。 沐琳却不慌不忙,手腕轻转,周身的白光忽然化作一道气旋,将银针尽数卷了进去。她指尖一引,气旋带着银针反飞回去,擦着邓玉溪的衣袖钉在地上,入土三分。 邓玉溪脸色微变:“有点意思。” 沐琳轻声道:“请指教。”话音未落,她已提着剑冲了上去,剑招看似轻柔,却如春风拂柳,处处透着灵动——那是她将静心诀融入剑法的结果,每一招都带着安抚灵气的“静”,却又暗藏着出其不意的“巧”。 场上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众人都看呆了——这个看似清雅的少女,剑下竟藏着这般韧性。 邓玉溪的落英针被沐琳的气旋一次次化解,脸色越来越沉。她猛地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腰间玉坠上,玉坠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无数银针从红光中飞射而出,密密麻麻,竟织成一张针网,朝着沐琳罩去。 “这是邓玉溪的杀招‘血玉针’!”台下有人惊呼。 沐琳却忽然收剑,双手快速结印。她没有硬挡,而是将周身灵气聚于掌心,猛地向前一推——那层柔和的白光突然化作一道圆形屏障,像水中的涟漪般层层荡开。 银针撞在屏障上,发出“叮叮”脆响,竟被涟漪的力道引偏了方向,纷纷落在沐琳身侧,插满了青石板。 邓玉溪见状,趁着沐琳维持屏障的间隙,提剑刺向她的破绽。就在剑尖即将触到沐琳衣襟的瞬间,沐琳忽然侧身,手中的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邓玉溪的手腕,剑脊轻轻一敲。 “啊!”邓玉溪吃痛,长剑脱手飞出。 沐琳的剑顺势抵住她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周身的白光还未散去,像裹着一层月光。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刚才皖秋获胜时更响亮的欢呼。 参判长走上前,高声宣布:“清凌宗沐琳,胜!” 邓玉溪捂着发麻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沐琳:“你……你的剑怎么会……” 沐琳收剑回鞘,轻声道:“师姐教过,刚不可久,柔能克刚。” 台下的易安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沐师妹行!这招‘柔水剑法’用得太妙了!”皖秋也侧着头,“听”着场上的动静,嘴角扬起欣慰的笑。翎涵看着场中那个清雅却坚韧的身影,清冷的眼中终于露出赞许的笑意——这两个弟子,一个以韧破巧,一个以柔克刚,倒是相得益彰。 沐琳朝台下鞠了一躬,转身离场时,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那身淡青道袍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知道,这场胜利不是结束,而是她们并肩走下去的又一步,踏实而坚定。 日头偏西时,演武场上的喧嚣渐渐染上倦意,直到参判长的声音响起:“第一轮第五十二场,清凌宗嫚丸,对战奥岁宗慕斯文,双方入场!” 嫚丸提着剑大步上场,红衣在夕阳下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她刚站定,对面就慢悠悠走来一个白衣修士,手持羽扇,面带浅笑,正是慕斯文。 “是他啊……” “慕斯文?听说他最擅长的是‘舌战’,打起来软绵绵的,全靠嘴皮子唬人。” “可不是嘛,上回跟人比试,磨了半个时辰都没出真招,最后对手急得自乱阵脚才赢的。” “跟嫚丸师姐比?这不是找虐吗?嫚丸师姐的‘烈阳剑’可是出了名的刚猛!” 议论声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连奥岁宗的弟子都有些底气不足。 慕斯文摇着羽扇,笑道:“嫚丸师姐威名远扬,在下佩服。不如你我点到即止,免得伤了和气?” 嫚丸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拔剑出鞘,剑身泛着炽烈的红光:“废话少说,接招!”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红影冲了过去,剑招又快又猛,带着灼人的热浪,正是“烈阳剑”的起手式“焚天”。 慕斯文显然没料到她说打就打,慌忙收起羽扇格挡。“铛”的一声脆响,他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就受不了了?”嫚丸冷哼一声,剑招越发凌厉,红光几乎将慕斯文周身的白衣染透。 慕斯文想故技重施,一边躲闪一边絮絮叨叨:“师姐何必如此急躁?你看这夕阳正好,不如我们……” “闭嘴!”嫚丸剑势一变,红光凝聚成一道剑气,直刺他心口。 慕斯文吓得脸色发白,再也顾不上耍嘴皮子,连忙祭出防御法器。可那剑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咔嚓”一声劈碎了法器,余势不减地擦过他的肩头,带起一串血珠。 “我认输!”慕斯文终于撑不住,捂着伤口大喊。 参判长当即宣布:“清凌宗嫚丸,胜!” 嫚丸收剑回鞘,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红衣背影依旧霸气。台下众人哄然大笑,都说这场比试赢得最痛快——对付油嘴滑舌的,果然还是嫚丸师姐的烈阳剑最管用。 暮色将演武场染成一片暖金,参判长的声音带着几分肃穆:“第一轮最后一场,第五十三场,清凌宗翎涵,对战奥岁宗小椿萱,双方入场!” 话音落下,两道身影同时入场。翎涵身着月白道袍,步履轻缓,手中长剑未出鞘,周身气息沉静如深潭。对面的小椿萱则穿着嫩绿衣裙,手中握着一柄玉笛,眉眼弯弯,看起来温婉无害。 “居然是小椿萱!”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她的‘凝露术’据说已练到九成,能聚水汽为刃,化灵雨为盾,跟翎涵师姐的‘寒川剑法’路数太像了!” “可不是嘛,都是以柔见长,讲究后发制人,这比试怕是要磨到天黑了。” “一个用剑,一个用笛,倒是有意思……” 翎涵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小椿萱:“请。” 小椿萱微微一笑,将玉笛横在唇边,轻轻一吹。笛声清越,随着音符流淌,演武场地面竟渐渐渗出细密的水珠,在空中凝聚成一道道透明的水刃,悬浮在她身前。 翎涵终于拔剑,剑身如秋水般澄澈,她并未主动进攻,只是剑尖斜指地面,周身渐渐萦绕起淡淡的白气——那是“寒川剑法”的起势,以灵气引动寒气,看似不动,实则已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翎涵师姐这是要以静制动?”沐琳轻声道。 皖秋“听”着空中水刃的流动声,点头道:“小椿萱的水汽刃随笛声变化,节奏很快,师姐在等她露出破绽。” 场上,小椿萱的笛声陡然转急,水刃如暴雨般射出,密集得让人眼花缭乱。翎涵却不慌不忙,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道圆弧,白气与水刃碰撞,凝结成细小的冰珠,簌簌落下,竟未让一滴水沾到衣袍。 两人一攻一守,一笛一剑,水与寒气相撞,在暮色中织出一片迷蒙的水雾。围观的人渐渐屏住了呼吸——这哪里是比试,分明是一场灵气与意境的较量,柔与柔的碰撞,比刚猛对决更让人揪心。 不知过了多久,小椿萱的笛声忽然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滞涩。就在此时,翎涵动了。 她的身影如一道白色闪电,长剑破开水雾,寒气瞬间凝聚成一道冰线,直逼小椿萱手腕。小椿萱连忙收笛格挡,却慢了半步,玉笛被冰线擦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周身的水刃也随之消散。 笛声骤停,水雾渐散。 参判长走上前,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玉笛,高声宣布:“清凌宗翎涵,胜!” 场上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这一场比试虽无激烈碰撞,却让所有人看清了——同样是柔,翎涵的“柔”里藏着的那股坚韧,终究更胜一筹。 暮色渐浓,参判长手持记录册,站在演武场中央,声音穿透渐起的晚风:“第一轮比试结束,统计结果如下——清凌宗,三十六胜;奥岁宗,十六胜。” 话音落下,清凌宗弟子阵营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不少人互相击掌,脸上满是激动。奥岁宗那边则一片沉寂,几个失利的弟子垂着头,显然士气低落。 “第二轮比试,明日辰时开始,依旧为单人赛,对战名单今晚公示。”参判长合上记录册,“今日比试结束,各位弟子好生休整。” 人群渐渐散去,清凌宗的弟子们簇拥着翎涵、嫚丸,还有皖秋和沐琳,一路说说笑笑往回走。 “三十六胜!咱们居然领先这么多!”易安兴奋地搓着手,“明天第二轮,咱们再加把劲,把灵犀草稳稳拿到手!” 沐琳扶着手臂还有些发疼的皖秋,笑道:“今天大家都好厉害,尤其是大师姐,最后那招太绝了!” 翎涵淡淡道:“胜败乃常事,明日不可轻敌。奥岁宗今日定是藏了些手段,第二轮怕是会更难。” 嫚丸哼了一声:“再难又怎样?有咱们在,还能让他们翻了天?”话虽硬气,眼神却扫过皖秋和沐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可。 皖秋默默听着,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她知道,第一轮的胜利只是开始,明天的比试,只会是更严峻的考验。但看着身边这些并肩作战的身影,感受着空气中涌动的喜悦与战意,她忽然觉得,无论前路多难,只要大家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夜色渐深,音优小院的灯又亮了起来,只是今晚,灯前不再只有练剑的身影,还有两人凑在一起,借着月光研究明日可能遇到的对手的模样。 第4章 修仙 辰时的阳光洒满演武场,清凌宗与奥岁宗的弟子分列两侧,气氛比昨日更显凝重。参判长站在高台之上,朗声道:“各宗门弟子已到齐,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第一场,清凌宗嫚丸,对战奥岁宗沐芦慧,双方入场!” 话音刚落,一道火红身影率先入场,嫚丸握紧长剑,眼神锐利如锋。紧接着,奥岁宗阵营中走出一个身着墨绿劲装的女子,身形高挑,面容冷艳,腰间悬着一柄弯刀,正是沐芦慧。 “居然是她!”人群中立刻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沐芦慧可是奥岁宗这些弟子里的第一强者!昨天第一轮,她只用了三招就把对手打下台,赢得轻轻松松!” “听说她的‘裂风刀’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连许凯都要让她三分!” “嫚丸师姐虽然厉害,可对上沐芦慧……这怕是场硬仗啊!” 议论声里满是担忧,连清凌宗的弟子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易安低声道:“沐芦慧的刀招太刚猛,嫚丸师姐的烈阳剑也是硬桥硬马,这怕是要硬碰硬了。” 沐芦慧站定,看着嫚丸,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昨天看你赢慕斯文,倒是有些力气,可惜,遇上我,你这点力气还不够看。” 嫚丸眼神一厉,长剑“噌”地出鞘,剑身红光暴涨:“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未落,她已提剑冲了过去,烈阳剑的炽热气浪卷着劲风,直逼沐芦慧面门。沐芦慧却不慌不忙,腰间弯刀骤然出鞘,一道墨绿色的刀光如闪电般劈出,竟硬生生将热浪劈开一道缺口! “铛——” 刀剑相撞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传遍全场,两人各退三步,脚下的青石板竟都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围观的众人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屏住了——这才第一招,就已是石破天惊的架势。看来这场比试,注定要比昨日所有场次都更惊心动魄。 刀剑碰撞的脆响在演武场上接连炸响,嫚丸的烈阳剑如燎原之火,招招带着焚山煮海的气势;沐芦慧的裂风刀则似狂风过境,刀光凛冽,招招直取要害。 两人已缠斗了近百招,嫚丸的红衣被刀风划破了数道口子,手臂上更是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剑柄滴落,染红了身前的地面。沐芦慧也不好受,肩头被剑气灼伤,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眼神锐利。 “还撑得住吗?”沐芦慧一刀逼退嫚丸,声音带着喘息,却难掩傲气,“你的烈阳剑虽刚,却后继乏力,再打下去,只会伤得更重。” 嫚丸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狠厉:“要我认输?没门!”她猛地提气,周身红光骤然暴涨,竟是要强行催动灵力,施展禁招“烈阳焚天”。 “不可!”台下的翎涵厉声喊道,这招对自身损耗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基。 就在嫚丸灵力即将失控的瞬间,沐芦慧看穿了她的意图,刀光一转,避开正面碰撞,转而以刀脊重重砸在嫚丸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嫚丸的痛呼,长剑脱手飞出。她踉跄着后退,捂着脱臼的手腕,脸色惨白如纸,再也握不住剑。 沐芦慧的刀停在她咽喉前,没有再动。 嫚丸看着自己无力的手腕,又看了看对面沐芦慧毫不松懈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无胜算。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缓缓举起未受伤的左手,做了个“认输”的手势。 全场一片寂静,连清凌宗的弟子都沉默了——谁也没想到,一向要强的嫚丸师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输。 参判长走上前,沉声道:“奥岁宗沐芦慧,胜。” 沐芦慧收刀回鞘,看着嫚丸:“你很强,只是太急了。” 嫚丸没有理她,转身踉跄着走下台,路过翎涵身边时,低声道:“我没给宗门丢脸……”话未说完,眼圈已泛红。 翎涵扶住她,声音难得温和:“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台下的皖秋和沐琳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沉甸甸的。她们终于明白,第二轮的比试,正如翎涵所说,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参判长的声音刚落,场上便掀起一阵骚动。 “什么?慕皖秋对战许凯?” “这怎么比啊?许凯的月神术连易安都破不了,她一个看不见的,怕是连靠近都难!” “昨天易安师兄那么快的剑都伤不了许凯,她肯定输定了!” 质疑声、惋惜声此起彼伏,连清凌宗的弟子都忍不住替皖秋捏了把汗。沐琳紧紧攥着拳,低声道:“皖秋,别听他们的,你一定可以!” 皖秋却异常平静,她整理了一下袖摆,握着剑一步步走向场中。许凯早已站在对面,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月华光晕,见她走来,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昨天易安输了,今天轮到你,清凌宗的弟子,也就这点能耐。” 皖秋没有答话,只是将灵气缓缓沉入丹田。她记得易安说过,月神术的防御虽强,却需要持续消耗灵气维持;她也记得翎涵的话,看不见便用心去“摸”对方的灵气流动。 “比试开始!” 参判长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凯便发动了月神术,银白的光晕暴涨,将他护得密不透风。他冷笑道:“有本事就来试试,看看你的剑能不能破我的防御!” 皖秋没有急于进攻,反而闭上了眼,周身灵气如涟漪般散开,细细捕捉着许凯的灵气波动。她能“听”到那月华光晕的流转,能“摸”到其中最薄弱的一丝缝隙——就在许凯左肩下方,灵气流转稍缓,那是维持防御时难以避免的破绽。 场上众人见她迟迟不动,更是议论纷纷:“她怎么不动?吓傻了吗?” 就在这时,皖秋动了。 她没有直取许凯,反而提着剑绕着光晕游走,脚步轻盈,剑招看似散漫,却每一次都擦着光晕边缘掠过,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等待。 许凯渐渐不耐烦,月神术的消耗远超预期,他忍不住催动灵气,光晕猛地向外扩张,想将皖秋震开——而这,正是皖秋等待的时机。 在光晕扩张的刹那,那道薄弱的缝隙瞬间扩大!皖秋手腕一翻,铁剑如毒蛇出洞,带着凌厉的灵气,精准地刺向那处缝隙! “噗嗤——” 一声轻响,铁剑竟真的刺破了月华光晕,剑尖擦着许凯的肩头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全场瞬间失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这个被断言“肯定输定了”的盲女,竟真的破开了许凯的月神术! 铁剑刺破月神术光晕的瞬间,许凯猛地后退,捂着流血的肩头,眼中满是惊骇。他维持光晕的灵气因这突如其来的破口瞬间紊乱,周身的银白光华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溃散。 皖秋没有追击,只是收剑而立,蒙着纱布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她知道,刚才那一剑已耗尽了她对灵气波动的精准捕捉,再刺未必能成,但这一剑,足够了。 场上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吹过旗帜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参判长握着令牌的手微微一顿,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肖凌长老站在台下,捋着胡须的手指停在半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狂喜。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终于打破沉默,声音都在发颤,“月神术的防御……居然真的被她破了?” “她甚至没看许凯的方向,怎么会刺得那么准?” “刚才那一瞬间,许凯的光晕确实晃了一下……她居然能抓住那么短的破绽?” 议论声再次响起,却已没了之前的轻视,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许凯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又看了看皖秋稳如磐石的身影,忽然咬了咬牙,转身道:“我认输。” 他输得不甘,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盲女对灵气的感知,已到了他难以企及的地步。 参判长深吸一口气,举起令牌高声宣布:“清凌宗慕皖秋,胜!” 这一次,清凌宗的弟子们爆发出的欢呼比昨日更响亮。易安激动地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慕师妹能行!”沐琳更是红了眼眶,用力拍着手。肖凌长老抚须大笑:“好!好一个慕皖秋!好一个以心驭灵!” 皖秋走下台,刚到沐琳身边,就被她紧紧抱住。“皖秋,你太厉害了!”沐琳的声音哽咽着,满是骄傲。 皖秋回抱住她,疲惫却满足地笑了笑。她知道,这场胜利不仅是对自己的证明,更是对所有轻视者的回应——看不见,从来不是输的理由。 夕阳将演武场的影子拉得很长,参判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第二轮第十五场,清凌宗翎涵,对战奥岁宗夜泽辉,双方入场!” 话音落下,夜泽辉缓步走出,玄色长袍上绣着暗金色纹路,周身灵气内敛,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手中握着一柄长鞭,鞭身漆黑,隐有流光,正是奥岁宗仅次于沐芦慧的第二强者。 “居然是夜泽辉!”人群瞬间沸腾,“他的‘锁魂鞭’据说能缠人灵气,连沐芦慧都要忌惮三分!” “难怪刚才奥岁宗的弟子一个个都憋着劲,原来是把他留到了这一场!” “翎涵师姐虽然厉害,可夜泽辉的鞭法刁钻得很,远攻近防都占尽优势……” 议论声里满是担忧,连肖凌长老都微微蹙起了眉。 翎涵提着剑走上场,月白道袍在晚风里轻轻飘动,神色依旧平静:“请指教。” 夜泽辉勾了勾唇,长鞭在手中轻轻一甩,发出“啪”的脆响,带着破空的锐鸣:“久闻翎涵师姐剑法卓绝,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寒川剑快,还是我的锁魂鞭更胜一筹。”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扬,长鞭如灵蛇般窜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取翎涵面门。鞭身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竟避开了剑的格挡范围,角度刁钻至极。 翎涵脚步轻旋,如风中柳絮般避开,长剑同时出鞘,一道寒气匹练直逼夜泽辉手腕。她不与长鞭硬碰,剑招如流水般连绵不绝,总能在鞭影的缝隙中找到反击的机会。 一人挥鞭如电,一人持剑如霜,黑色的鞭影与白色的剑气在夕阳下交织,看得台下众人屏息凝神——这场强者对决,比嫚丸与沐芦慧的硬碰硬,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张力。 “夜泽辉的锁魂鞭果然名不虚传,灵气都带着黏性!” “你看翎涵师姐的剑,每次都能精准避开鞭锋,这预判太绝了……” 场上的交锋已到白热化,谁也不敢断言胜负。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场比试,不仅是术法与剑法的较量,更是两人对时机与破绽的极致把控。 夜泽辉的锁魂鞭已化作漫天黑影,鞭身带着黏滞的灵气,如蛛网般朝着翎涵罩去。只要被鞭梢缠上,灵气便会受阻,任人宰割。 翎涵的身影在鞭影中穿梭,月白道袍几次险被鞭风扫中,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她的寒川剑不再主动进攻,而是以守为攻,剑尖在周身划出一道道细密的弧线,将寒气凝聚成层薄冰,挡住鞭身的黏滞之力。 “还在躲吗?”夜泽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手腕猛地翻转,长鞭突然改变轨迹,不再追求大范围笼罩,而是如毒蛇般缩成一束,直刺翎涵心口——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锁魂刺”,将所有灵气凝聚于一点,穿透力极强。 就在鞭梢即将触到翎涵衣襟的瞬间,她眼中精光一闪,一直紧绷的身形忽然一松,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如同风中柔韧的柳枝。同时,她紧握长剑的右手骤然发力,寒气不再四散,而是顺着鞭身逆流而上! “不好!”夜泽辉心头一警,想收鞭已来不及。寒气如附骨之疽,顺着鞭身迅速蔓延至他的手腕,瞬间冻结了他的灵力运转。 “铛——” 长鞭脱手落地,夜泽辉捂着被冻得发麻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翎涵。 翎涵已站直身形,长剑归鞘,气息虽微乱,眼神却依旧平静:“承让。”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赢了!大师姐赢了!” “刚才那招太险了!居然敢用身体当诱饵!”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对决啊!” 参判长走上前,高声宣布:“清凌宗翎涵,胜!” 夜泽辉捡起长鞭,深深看了翎涵一眼,转身离场时,只留下一句:“你的剑,比传闻中更厉害。” 翎涵走下台,肖凌长老抚须长叹:“以柔克刚,后发制人,翎涵,你这一剑,深得我清凌宗剑法精髓。” 沐琳拉着皖秋的手,激动道:“大师姐太厉害了!这下咱们又稳住了!” 皖秋侧着头,听着场上仍未平息的欢呼,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她知道,只要有大师姐在,大家就总有主心骨。 暮色四合,演武场的灯火次第亮起,映得场中两人身影分明。参判长的声音穿透晚风:“第二轮第十六场,清凌宗沐琳,对战奥岁宗小椿萱,双方入场!” 沐琳提着剑走上场,淡青道袍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对面的小椿萱依旧握着玉笛,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可周身凝聚的水汽却比昨日更浓,显然并未因昨日输给翎涵而懈怠。 “居然是沐琳对战小椿萱?” “她就是那个赢了邓玉溪的新弟子?看着柔柔弱弱的,能打得过小椿萱吗?” “小椿萱的凝露术昨天可是跟翎涵师姐缠斗了那么久,这新弟子怕是撑不过十招吧?” “不好说,她昨天破血玉针那招挺厉害的……” 议论声里多半是怀疑,奥岁宗的弟子更是等着看笑话,毕竟小椿萱在他们宗门里,实力仅次于沐芦慧和夜泽辉。 小椿萱轻轻转动玉笛:“妹妹昨日剑法灵动,今日可要手下留情。”话虽温和,笛尖却已凝聚起一串晶莹的水珠,蓄势待发。 沐琳微微颔首:“师姐客气了,请。”她没有急于进攻,只是将灵气沉入丹田,周身泛起一层比昨日更温润的白光——经历了连日比试,她的“柔水诀”又精进了几分,更懂得如何以柔化刚。 小椿萱笛声再起,这次的音符急促如骤雨,空中的水汽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密密麻麻朝着沐琳射去。 “来了!是凝露术的进阶‘寒雨针’!”台下有人喊道。 沐琳却不慌不忙,手腕轻旋,周身的白光化作一道旋转的气流,将冰针尽数卷入其中。气流越转越快,冰针竟在其中渐渐融化,化作水汽消散在空中。 小椿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笛声再变,水汽凝聚成一道粗壮的水龙,张牙舞爪地扑来。 沐琳深吸一口气,长剑出鞘,剑尖在身前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白光随着剑势流转,竟在她身前织成一面水纹般的屏障。水龙撞在屏障上,发出轰然巨响,却被层层叠叠的柔力卸去力道,最终化作一汪清水,渗进了演武场的青石板缝里。 场上的议论声渐渐停了,众人看着那个在灯火下从容不迫的少女,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惊叹——这个看似清雅的新弟子,竟能将柔劲练到这般地步。 水龙消散的瞬间,小椿萱忽然收了笛声,玉笛横在唇边,指尖灵力急转。演武场地面渗出的水汽骤然升腾,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冰墙,晶莹剔透,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沐琳见状,剑势一变,周身白光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春日飞絮,轻轻落在冰墙上。光点触到冰墙,竟化作一层薄薄的水汽,缓缓渗透进去。 “咔嚓……”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冰墙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那是沐琳以柔劲渗入,瓦解了冰墙的结构。 小椿萱脸色微变,连忙催动灵气加固冰墙,可裂纹却越来越多。就在冰墙即将崩塌的刹那,她忽然撤去了灵力,冰墙瞬间化作一地清水。 “不打了吗?”沐琳收剑而立,有些疑惑。 小椿萱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沐琳:“你的柔力能化冰为水,我的凝露术伤不了你;而你的剑招虽巧,却也破不了我最后的防御。”她举起玉笛,笛身已布满细密的水珠,“再打下去,不过是耗到灵力耗尽,平局而已。” 场上一片寂静,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参判长走上前,检查了两人的状态,又看了看场中残留的灵气波动,最终宣布:“双方灵力均耗损过半,招式相互克制,难分胜负。第二轮第十六场,平局!” “平局?”有人惊讶,“这还是本轮第一次平局呢!” “这么说,这个新弟子跟小椿萱打了个平手?” “看来清凌宗这届新弟子,是真的藏龙卧虎啊……” 议论声渐渐变了味,怀疑变成了认可。沐琳对着小椿萱微微躬身:“师姐承让。” 小椿萱笑了笑:“妹妹才是好本事,下次有机会,再讨教。” 两人并肩走下台,灯光落在她们身上,竟有种难得的和谐。沐琳回到清凌宗阵营,易安立刻迎上来:“沐师妹,你太牛了!能跟小椿萱打平,这简直比赢了还厉害!” 沐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身边的皖秋:“还好没给宗门丢脸。” 皖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你做得很好。” 远处的翎涵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第二轮比试到这里,胜负已渐渐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年轻弟子在交锋中,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成长。 夜色渐深,演武场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参判长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第二轮第十七场,清凌宗易安,对战奥岁宗慕斯文,双方入场!” 易安提着剑快步上场,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经过昨日的休整,他肩头的伤已好了大半,眼神里满是斗志——显然是想借着这场比试,把之前输给许凯的气给挣回来。 慕斯文依旧摇着羽扇,慢悠悠地走到场中,见了易安,笑道:“易安师兄昨日虽败,却风骨可嘉,今日不如你我喝杯茶,聊聊修行心得?” “少来这套!”易安剑眉一挑,直接拔剑出鞘,青碧色的剑光在灯火下闪着锐利的光。 慕斯文无奈地耸耸肩:“看来师兄是铁了心要打,那在下只好奉陪了。”他收起羽扇,指尖灵力微动,周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雾——那是他的“迷踪雾”,能扰乱对手的视线和判断力。 易安却早有准备,他猛地提气,身形如流云般窜起,避开白雾的笼罩范围,剑招快如闪电,直刺慕斯文面门:“你的雾能挡视线,却挡不住我的剑!” 慕斯文没想到他如此直接,慌忙后撤,白雾随之蔓延,试图缠住易安的脚步。可易安的流云剑法本就以快著称,他借着灯火的光影,在雾中穿梭跳跃,剑光时而如流星穿空,时而如细雨沾衣,招招都贴着慕斯文的白雾边缘刺去,让他避无可避。 不过三十招,慕斯文的白雾就被剑气搅得七零八落。他看着易安眼中毫不松懈的战意,终于叹了口气:“我认输。” 参判长宣布结果时,易安收剑回鞘,扬眉道:“早认输不就完了?” 慕斯文苦笑:“易安师兄剑法精进,在下佩服。” 台下的沐琳和皖秋都笑了起来,易安师兄这口气,总算是顺过来了。 演武场的灯火已燃至深夜,参判长站在高台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第二轮比试结束,胜负统计如下——清凌宗,二十六胜;奥岁宗,二十六胜。”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激烈角逐了一整天的第二轮,竟会以这样势均力敌的结果收尾。 “平了?居然平了?” “两边各二十六胜……这也太巧了!” “看来第三轮才是真正的决胜局啊!” 议论声里满是惊叹,清凌宗和奥岁宗的弟子们看着彼此,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凝重。 参判长继续道:“第三轮比试,明日午时开始,为最终决胜轮,依旧是单人赛。但此次对战名单不再公示,由双方当场抽签决定。” “当场抽签?”易安皱起眉,“这岂不是全看运气了?” 翎涵低声道:“未必是运气。抽签虽随机,却更考验临场应变的能力,奥岁宗怕是想借此打乱我们的部署。” 肖凌长老抚须沉吟:“二十六对二十六,可见双方实力已不相上下。第三轮,每一场都至关重要,你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皖秋默默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她知道,平局意味着第三轮将是背水一战,每一场胜利都可能决定最终的结果。 沐琳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道:“别担心,我们一起加油。” 皖秋点点头,耳边是渐渐散去的人群脚步声,还有远处奥岁宗弟子隐约的议论声。夜风吹过演武场,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吹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斗志——明日的第三轮,注定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较量。 午时的阳光正烈,演武场中央的抽签台前人声鼎沸。参判长举起手中的签筒:“第三轮为单人决胜赛,胜场多者为最终赢家。抽完签后即刻开赛,不得延误。” 签号一一抽出,对战名单瞬息万变。清凌宗与奥岁宗的弟子轮番上场,每一场都打得难分难解,胜败往往只在毫厘之间。直到日头偏西,第三轮结束,参判长再次宣布结果时,全场又是一阵哗然——双方依旧平手。 “居然还是平的?”易安急得抓了抓头发,“这可怎么办?” 参判长沉声道:“按两宗约定,若前三轮难分胜负,启动第四轮——四人团体赛。双方各派四人组成一队,以阵法对决,一炷香内,破阵或击溃对方三人以上者为胜。” “团体赛?”翎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这才是最终的考验。” 肖凌长老走到几人身边,低声道:“奥岁宗擅长合击之术,团体赛怕是早有准备。翎涵,你带队,皖秋、沐琳,还有易安,你们四人组‘清凌阵’,务必小心。” “是!”四人齐声应道。 奥岁宗那边,沐芦慧、夜泽辉、小椿萱和许凯已站成一排,周身灵气相互呼应,显然是惯用的组合。 当参判长宣布“第四轮团体赛开始”时,演武场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四人对决,将决定最终的胜负归属。 第5章 修仙 四人站定,清凌阵缓缓展开。翎涵居中,寒川剑凝起森森寒气,如定海神针;皖秋立左,双目轻阖,灵气如蛛网般铺开,捕捉着对方每一丝动静;沐琳在右,柔水诀流转,周身泛起温润的水纹,将三人护在其中;易安则游走于外,流云剑法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突袭。 奥岁宗四人也动了。沐芦慧长刀出鞘,裂风刀带着破空锐啸直扑翎涵,夜泽辉的锁魂鞭紧随其后,缠向易安的手腕,小椿萱玉笛轻吹,水汽凝聚成冰链,竟想捆住感知最敏锐的皖秋,许凯则撑起月神术,银白光晕将四人连为一体,灵气流转间毫无滞涩。 “他们的合击术能共享灵气!”皖秋低声提醒,她已“看”到对方的灵气通过月神术的光晕相互补给,沐芦慧的刀势因此更猛,夜泽辉的鞭影也越发刁钻。 翎涵剑势一转,寒气并非直迎刀光,而是斜斜斩向夜泽辉的鞭梢。“叮”的一声脆响,鞭梢被寒气冻住一瞬,易安抓住这刹那空隙,剑光如电,直刺许凯的光晕——他记得皖秋说过,这光晕的弱点仍在左肩下方。 “休想!”许凯怒吼,连忙催动灵气加固防御,可小椿萱的冰链已被沐琳的柔水诀化解。沐琳指尖微动,水流化作数道细针,并非攻击,而是缠上沐芦慧的刀身,柔力卸去刀势的三分刚猛。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皖秋忽然喊道:“左前方!他们的灵气流转有滞涩!” 那是夜泽辉与小椿萱灵气衔接的地方——夜泽辉的锁魂鞭需刚劲,小椿萱的凝露术需柔劲,两者转换时总有一瞬的不协调。 翎涵心领神会,寒川剑骤然变招,寒气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道冰棱,精准地撞向那处滞涩点。“咔嚓”一声,奥岁宗的灵气光晕竟出现了一道裂痕! “就是现在!”翎涵清喝。 易安的剑光顺着裂痕钻了进去,许凯闷哼一声,左肩再添一道伤口,月神术的光晕瞬间黯淡。夜泽辉的锁魂鞭失去灵气补给,力道骤减,被翎涵一剑挑飞。小椿萱的冰链刚要再凝,已被沐琳的水流卷住玉笛,柔力顺着笛身反震,让她灵力一阵紊乱。 沐芦慧见状不妙,长刀回劈,想逼退众人重整阵形,可皖秋早已“听”到她的刀势轨迹,轻声道:“右膝!” 翎涵毫不犹豫,剑尖一沉,寒气直逼沐芦慧右膝。沐芦慧仓促间变招,裂风刀的锐气已泄,易安趁机一剑点在她的刀背,借力旋身,竟绕到了许凯身后,剑光再闪,这一次,月神术的光晕再也挡不住——许凯闷哼着倒地,左肩伤口深可见骨。 月神术一破,奥岁宗的合击术顿时溃散。夜泽辉的锁魂鞭没了灵气补给,被易安一剑斩断,小椿萱的冰链也被沐琳化得干干净净,只剩沐芦慧孤身支撑,刀势再猛也难敌四人。 一炷香燃尽时,演武场一片寂静。奥岁宗四人中,许凯、夜泽辉、小椿萱皆已倒地,只剩沐芦慧拄着刀勉强站立,而清凌宗四人虽气息微乱,却无一人受伤。 参判长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一丝激动:“清凌宗破阵成功,击溃对方三人!第四轮,清凌宗胜!” 欢呼声瞬间席卷演武场。清凌宗的弟子们相拥而泣,肖凌长老抚须大笑,眼中泪光闪烁。翎涵收剑回鞘,看着对面的沐芦慧,微微颔首——这是武者间的敬意。 沐芦慧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扶起同伴。 夕阳的金光洒在演武场,皖秋握住沐琳的手,易安拍着翎涵的肩膀,四人相视而笑。这场胜利,不是一人的锋芒,而是清凌阵里,寒川剑的冷静、流云剑的迅疾、柔水诀的包容,与那双眼看不见却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共同织就的荣光。 原来最强的阵法,从不是招式的叠加,而是信任的共鸣。 比试结束的次日,晨光透过清凌宗的云窗,洒在四人手中的灵犀草上。那草叶泛着莹润的绿光,叶尖垂着细小的露珠,轻轻晃动时,竟溢出丝丝缕缕的灵气,在四人指尖萦绕成环——这是宗门对获胜者的赏赐,据说能滋养灵力,更能让心意相通者的默契愈发深厚。 翎涵指尖轻触草叶,寒气与灵犀草的温润相融,她看向三人,眼底带着笑意:“昨日阵法能成,全靠彼此信任。这灵犀草,倒像是为我们量身准备的。” 易安正摆弄着草叶,忽然“呀”了一声:“你们看!我的草叶和沐琳师妹的碰在一起,露珠居然连成线了!”果然,他手中灵犀草的露珠与沐琳那株的露珠相触,竟化作一道细细的水丝,缠缠绕绕不肯分开。 沐琳脸颊微红,轻轻拨开他的手:“别闹,灵犀草本就通灵性。”话虽如此,她却悄悄将自己的草叶往皖秋那边靠了靠。两株灵犀草刚一贴近,绿光便骤然亮了几分,草叶竟微微弯曲,像是在相互依偎。 皖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意,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它好像知道,我们昨日是靠着灵气共鸣才找到对方破绽的。”她虽看不见,却能“听”到灵犀草的灵气在四人之间流转,比昨日阵法中的呼应更柔和,也更亲近。 翎涵看着这一幕,将自己的灵犀草与四人的并在一起。四株草叶相触的瞬间,绿光暴涨,化作一个小小的光茧,将四人的手轻轻裹住。那灵气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不仅滋养着连日损耗的灵力,更像一道无形的线,将四份心意紧紧系在了一起。 “看来往后再组阵法,连眼神都省了。”易安笑得眉眼弯弯,“下次再跟奥岁宗比试,保管让他们输得更服气!” 沐琳轻轻点头,皖秋也跟着笑,翎涵则握紧了手中的灵犀草——她知道,这草不仅是赏赐,更是见证。见证着清凌宗的少年少女们,如何在一次次较量中,从并肩作战的同伴,变成了心意相通的家人。 十五日后的清晨,清凌宗的练气场云雾缭绕,翎涵正在演示新法术的基础手诀。“通心诀可感知他人心绪流转,灵劫术能凝聚灵力化作劫火,二者一柔一刚,需相辅相成。” 沐琳很快找到了窍门,通心诀催动时,她能隐约触到易安练剑时的急躁,忍不住轻笑:“易安师兄,你的灵力又乱了。”易安手忙脚乱收势,挠头道:“灵劫术的火太烈,总怕烧到自己。” 唯独皖秋站在角落,指尖的灵力几次凝聚又散开。她尝试运转通心诀,耳边却涌入无数细碎的声响——有沐琳的轻笑,有易安的懊恼,还有远处弟子练拳的呼喝,这些杂乱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让她头痛欲裂。 “别急,试着先屏蔽杂音。”翎涵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引导,“通心诀不是强行‘看’,是像听风一样,只抓最清晰的那缕。” 可当皖秋转向灵劫术时,更难的关卡来了。这法术需将灵气压缩至极致,再骤然爆发成灼热的劫火。她的灵气向来以细腻见长,强行凝聚时,指尖的光晕忽明忽暗,几次险些灼伤自己。 “是不是我太笨了……”皖秋垂下眼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沮丧。昨日练了整整一夜,通心诀仍辨不清主次,灵劫术连火星都引不出来。 沐琳递来一块降温的玉佩:“怎么会?你上次破月神术那么厉害,只是这两种法术和你平时的路数太不一样了。”易安也凑过来:“要不我把灵劫术的口诀再念一遍?说不定你听着听着就悟了。” 翎涵看着她紧抿的唇,忽然道:“试试用通心诀‘听’灵劫术的气脉。它虽烈,内里也有流转的规律,就像你当初‘摸’许凯的月神术一样。” 皖秋一怔,重新闭上眼。这次她没有急着催动灵力,而是先以通心诀的法门,细细“听”着空气中灵劫术的本源波动。那暴烈的力量深处,竟藏着一丝极细微的韵律,像野火蔓延时,根部暗存的轨迹。 她指尖微颤,试着顺着那韵律引导灵气,这一次,没有强行压缩,而是让自身灵气如溪流般,慢慢汇入那轨迹之中。 “滋啦——”一声轻响,指尖终于跳起一点幽蓝的火苗,虽微弱,却稳定地燃烧着。 皖秋猛地睁开眼,蒙着纱布的眼皮下,睫毛剧烈地颤动着。 “成了!”沐琳惊喜地拍手。翎涵也松了口气,眼底泛起笑意:“你看,不是难,是要找对和它们相处的法子。” 皖秋指尖的幽蓝火苗还未熄灭,就被一阵温热的气息轻轻包裹——是沐琳悄悄靠了过来,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通心诀特有的柔和灵力。“我就知道你能行。”沐琳的声音里满是雀跃,连带着心绪都像浸了蜜,甜丝丝的。 皖秋能“听”到那纯粹的欢喜,鼻尖忽然有些发酸。这些日子,沐琳总在她练术法的间隙递来清水,会在她被杂音搅得心烦时,轻声讲些山间趣事帮她分心;易安看似粗枝大叶,却总把自己悟到的灵劫术要点记在纸上,让沐琳念给她听;翎涵更是耐心,一遍遍握着她的手纠正手诀,连气息流转的节奏都拆成细碎的步骤教她。 “谢谢你们。”她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暖意。指尖的火苗仿佛也受了感染,跳得更稳了些。 次日清晨,练气场的雾气还未散尽,沐琳就兴冲冲地跑过来:“皖秋,你看!”她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红光,通心诀催动时,竟能清晰地“读”出皖秋此刻平静中带着一丝期待的心情,而灵劫术化作的小火苗,虽不如易安的炽烈,却比皖秋的更显灵动,像跳跃的流萤。 “通心诀能抓住你灵力里的安稳,灵劫术跟着你的柔水诀走,好像没那么难了。”沐琳笑得眉眼弯弯,忽然凑近她,“我刚才用通心诀‘听’了,你现在心里在想‘沐琳真棒’,对不对?” 皖秋被说中心事,忍不住笑出声,蒙着纱布的眼角弯成了月牙。她知道,哪怕通心诀的杂音依旧扰人,灵劫术的火焰还很微弱,只要身边有这些人陪着,再难的坎,也总能一步一步迈过去。 练气场的晨光里,皖秋指尖的通心诀忽然变得无比澄澈——那些曾让她头痛的杂乱心绪,此刻竟如被筛子滤过般清晰可辨。灵劫术的幽蓝火苗也骤然暴涨,化作一道温和却坚韧的光弧,在她周身流转不息。 “这是……突破了?”沐琳惊喜地凑近,能清晰感受到皖秋体内灵力的质变,那是金凡期特有的温润光泽,比之前浑厚了数倍。 皖秋缓缓睁开眼,蒙着的纱布下,虽依旧看不见光影,却能“触”到空气中更细腻的灵气脉络。她试着运转灵力,通心诀不再是潮水般的冲击,而是能如细流般,精准捕捉到沐琳此刻雀跃中带着的一丝羡慕。 “我……好像成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释然。这半年来,无数个日夜的练习,指尖被灵劫术灼伤的疤痕还未褪尽,此刻都化作了突破的勋章。 沐琳却忽然笑起来,用力点头:“太好了!皖秋你太厉害了!”她是真心欢喜,甚至比自己突破时更激动。旁人或许会在意境界高低,可在她眼里,皖秋每一次克服困难的模样,都比任何境界突破更耀眼。 十个月后的暮春,沐琳在一次练剑时,忽然感觉丹田灵力凝成一团金光,柔水诀与灵劫术的灵力在其中完美交融,竟是毫无预兆地突破到了金丹期。 易安捧着新炼的丹药跑来道贺,笑着打趣:“这下你可追上沐芦慧当初的速度了!”沐琳却转头看向正在调试通心诀的皖秋,眼底亮晶晶的:“还是皖秋厉害,金凡期可比金丹期难突破多了。” 皖秋能“听”到她语气里的真诚,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她知道,沐琳从不在意谁的境界更高,就像自己也从不觉得,看不见会比任何人差——真正的同伴,从不是相互比较,而是看着彼此在各自的路上,一步步走得更远。 练气场的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沐琳捧着一方叠得整齐的绫罗走来,浅碧色的缎面上绣着细碎的缠枝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皖秋,你试试这个。”她轻轻展开,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皖秋微微颔首,感觉到柔软的绸缎覆上眼际。不同于纱布的轻薄透光,绫罗的质地更细密,却不闷热,绣线的触感细腻温润,贴在皮肤上竟有种妥帖的暖意。阳光透过织物,化作朦胧的光晕,不再像纱布那样刺眼,反而像隔了一层烟雨,让周遭的光线变得格外柔和。 “好看吗?”皖秋轻声问,指尖不自觉地拂过鬓边的缎角。 “好看极了。”沐琳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她仔细帮皖秋系好系带,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这料子滑滑的,比纱布软和,还绣了你喜欢的莲花,风一吹,边角会轻轻动呢。” 皖秋能“听”到织物在风中飘动的细微声响,像蝴蝶振翅般轻盈。她试着运转通心诀,能清晰捕捉到沐琳此刻满足又欢喜的心绪,比往日更真切——或许是这方绫罗带来的安稳感,让她连感知都变得更敏锐了些。 “谢谢你,沐琳。”她伸手握住沐琳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里,藏着无需言说的默契。这方绣着莲花的绫罗,早已不只是遮挡视线的布料,更是同伴间最温柔的牵挂。 玉溪台的青石板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温热,沐琳牵着皖秋的手刚踏上台阶,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演武场的弟子们果然都在等她们,连肖凌长老都转过身,手中的拂尘轻轻晃动。 “可算来了。”易安从人群里挤出来,压低声音道,“长老说有天大的事,连闭关的几位师兄都被请来了。” 皖秋微微侧头,通心诀下意识运转,耳边涌入一片肃穆的寂静——没有往日的喧闹,弟子们的气息都透着紧绷,连风吹过松梢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她能“听”到肖凌长老灵力流转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像是……郑重。 沐琳帮皖秋理了理鬓边的绫罗系带,轻声道:“别怕,有大家在。”她牵着皖秋走到前排站定,刚站稳,肖凌长老便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全场:“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关乎两宗未来的事——奥岁宗送来战帖,三个月后,于两界山举行‘合宗试炼’。” “合宗试炼?”人群里响起低低的惊呼声。 “正是。”肖凌长老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翎涵、皖秋几人身上,“此次试炼不仅是较量,更是筛选——两宗将各派十人,最终胜者可入‘秘境’修行。而你们四个,”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已被列为核心人选。” 皖秋的指尖微微一颤,她能“触”到沐琳骤然加快的心跳,也能“听”到易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原来所有人的等待,不是催促,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期许——这份期许里,有信任,更有重担。 沐琳悄悄握紧了她的手,绫罗的边角在两人交握的手间轻轻颤动。 肖凌长老的目光转向人群中的嫚丸,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嫚丸,你也在其列。别忘了,你可是咱们清凌宗,唯一能在五十五大宗门排名榜跻身前三十的弟子,这份实力,足以担此重任。” 人群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虽知嫚丸实力强劲,却少有人知晓她竟在如此权威的榜单上有这般名次。嫚丸站在后排,闻言挺直了脊背,那日输给沐芦慧的阴霾仿佛被这一句话驱散了大半。她攥紧了腰间的剑柄,声音清亮:“弟子定不辱命!” 皖秋能“听”到她语气里的激动与不甘,那是一种被认可的雀跃,混杂着要证明自己的决心。沐琳悄悄碰了碰皖秋的手臂,低声道:“看来这次试炼,大家都要拿出真本事了。” 肖凌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拂尘一摆:“三个月后,两界山见真章。这三个月,所有人加倍修行,不得懈怠!” 话音落下,弟子们散去时的脚步声里,都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力道。嫚丸走过来,经过皖秋身边时,难得放缓了脚步:“合宗试炼,我不会再输。” 皖秋能“触”到她话语里的坚定,轻轻“嗯”了一声。阳光穿过玉溪台的银杏叶,在几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场更严峻的考验,已在前方悄然等候。 晨曦刚漫过练气场的石阶,十人已列成整齐的队形。钟然师兄刚出关,玄色道袍上还沾着些许灵气凝结的白霜,他手掌一翻,一面水镜悬浮空中,映出每个人的灵力流转:“合宗试炼需默契,先练‘十绝阵’,我主阵眼,诸位按方位站定。” 曾如意师兄立于左首,长剑挽出一道清光:“我的‘流云诀’可补易安师弟的剑势,魏颜的‘凝冰术’需护着皖秋师妹左右。”魏颜师姐颔首应下,指尖已凝起细碎的冰晶,目光落在皖秋身上时柔和了几分——她早听说这位盲眼师妹感知惊人,特意将冰墙的灵力波动调得格外平稳。 涛澜师兄与则灰师兄一攻一守,前者的“惊涛掌”刚猛如浪,后者的“磐石功”沉稳似山,两人甫一站定,脚下的青石板便泛起淡淡的水纹与土黄色光晕。嫚丸站在右翼,烈阳剑斜指地面,剑气与涛澜师兄的掌风相触,竟激起一串细碎的火花,她扬眉道:“力道再沉三分,不然压不住奥岁宗的锁魂鞭。” 沐琳牵着皖秋走到阵尾,柔水诀与皖秋的通心诀同时运转。“我能‘听’到钟然师兄的灵力在水镜里流转,”皖秋忽然轻声道,“则灰师兄的磐石功有处死角,在左肋第三寸。”则灰师兄一愣,试着运转灵力,果然在那处感觉到一丝滞涩,不由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翎涵居中调和,寒川剑的寒气如脉络般串联起十人灵力:“通心诀不必急着探所有人,先与沐琳师妹同步,再慢慢扩开。”皖秋依言照做,将杂乱的感知收束,只专注捕捉沐琳掌心传来的温润灵力,渐渐的,两人的气息如双生花般缠绕,连水镜里映出的光晕都变得浑然一体。 日头升至正中时,十绝阵已初显雏形。钟然师兄的水镜忽然射出十道光束,将众人连为一体,涛澜师兄的惊涛掌与嫚丸的烈阳剑竟能同时击中远处的靶心,魏颜师姐的冰墙也精准地挡住了则灰师兄故意放出的碎石。 “不错。”钟然师兄收起水镜,眼底带着笑意,“三个月后,定能让奥岁宗见识咱们清凌宗的厉害。”易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凑到皖秋身边:“师妹,你刚才是不是‘听’到我剑招乱了?下次直接喊我!” 皖秋笑着点头,指尖拂过眼际的绫罗——阳光透过织物,化作温暖的光斑,耳边是同伴们渐渐同步的呼吸与灵力声,像一首整齐的歌谣。她知道,这场十人同行的修行,早已不只是为了试炼,更是让这些原本生疏的名字,在日复一日的磨合里,变成了可以交付后背的家人。 两界山的试炼台云雾缭绕,清凌宗十人已按十绝阵站位就绪,钟然师兄的水镜悬在半空,映出对面奥岁宗的阵型——沐芦慧立在最前,裂风刀泛着冷光,身侧却空着两个位置。 “小椿萱和夜宸怎么没来?”易安皱眉看向沐琳,“他们宗门最讲究齐整,这时候缺人……” 沐琳也觉奇怪,刚要运转通心诀探探对方心绪,就见奥岁宗阵营里走出个灰袍长老,沉声道:“小椿萱突染风寒,夜宸旧伤复发,今日由替补弟子出战。”他拍了拍手,两个陌生面孔走上前,一个握着短匕,一个臂缠锁链,灵力波动虽稳,却远不如小椿萱二人凝练。 皖秋忽然轻轻“嗯”了一声,绫罗下的睫毛微颤:“他们在撒谎。”她的通心诀能捕捉到沐芦慧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虑,还有那两个替补弟子强作镇定下的慌乱,“小椿萱的气息……好像被困在西南方三里外的林子里,很微弱。” 钟然师兄眼神一凛,水镜瞬间转向西南,果然在密林深处看到一缕微弱的水汽灵光。曾如意师兄按剑欲出:“莫非是奥岁宗设的陷阱?” “未必。”翎涵按住他的手腕,寒川剑的寒气缓缓流转,“试炼尚未开始,他们不敢公然违逆规矩。或许……是真的出了意外。”她看向奥岁宗的灰袍长老,朗声道:“既然贵宗弟子有难,不如先暂停试炼,救人为上?” 沐芦慧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点头:“清凌宗若肯援手,沐某感激不尽。” 钟然师兄当即分兵:“涛澜、则灰随我去救人,其余人守在此地。”魏颜师姐的凝冰术瞬间筑起一道冰墙护住试炼台,皖秋则将通心诀催至极致,引导着钟然师兄的水镜锁定准确方位——那缕水汽灵光旁,还缠绕着一丝阴冷的黑气,绝非寻常伤病。 一场未始的试炼,竟先成了一场意外的救援。云雾在两界山间翻涌,清凌宗与奥岁宗的弟子们遥遥相对,气氛虽依旧紧绷,却多了一丝微妙的默契——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宗门之争,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6章 修仙 三人踏入院子时,只闻见院角老梅树的清香,石板路上落着层薄尘,果然如皖秋感知的那般,透着几分孤寂。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竹椅,唯有床头挂着的几串干花,显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细致。 小椿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往日灵动的眉眼此刻紧闭,玉笛落在枕边,周身萦绕的水汽灵光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涛澜师兄刚要上前,就被钟然师兄按住——他看见床沿散落着几片黑色鳞片,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毒液,显然不是风寒或旧伤那么简单。 “是‘蚀骨蟒’的毒。”则灰师兄蹲下身,指尖抚过鳞片,眉头紧锁,“这妖兽盘踞在两界山阴谷,剧毒能蚀灵力,寻常丹药解不了。”他转头看向小椿萱搭在床沿的手,腕间有圈深紫色的淤痕,正顺着血脉缓缓向上蔓延。 钟然师兄掌心凝起清光,轻轻覆在她眉心:“还有救,她用最后的灵力护住了心脉。则灰,你用磐石功稳住她的气血,涛澜,借你的惊涛掌逼出些许毒液,我来传灵力。” 三人默契配合,清光、土黄、水蓝三道灵光交织在小椿萱周身。半个时辰后,她腕间的淤痕终于褪去些许,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清凌宗的……师兄?” “先别说话。”钟然师兄收回手,语气沉稳,“夜宸呢?是不是为了帮你找解药,去了阴谷?”小椿萱虚弱地点头,声音细若蚊蚋:“他说……蚀骨蟒的内胆能解此毒……” 则灰师兄脸色一变:“那妖兽已快成精,他一人去太危险!”涛澜师兄早已提气站起:“我去追他!” 钟然师兄按住他,目光落在小椿萱身上:“你且在此静养,我们去寻夜宸。”他转身时,瞥见床头干花里藏着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奥岁宗的纹路,却系着清凌宗特有的丝绦——想来这孤僻的少女,也并非真的孤身一人。 木门再次关上时,老梅树的影子在窗纸上轻轻摇晃,像是在无声地祈祷。两界山的风穿过院子,带着阴谷的寒气,也带着三人匆忙赶往阴谷的脚步声。 阴谷的瘴气浓得化不开,钟然三人刚踏入谷口,就听见一阵腥风呼啸——一条水桶粗的蚀骨蟒从岩石后窜出,鳞甲泛着幽绿的光,竖瞳里满是凶戾。它吐着分叉的信子,显然将三人当成了猎物,尾椎猛地拍向地面,激起漫天毒粉。 “雕虫小技。”则灰师兄低喝一声,周身泛起土黄色光晕,磐石功运转到极致,毒粉撞在光罩上尽数溃散。涛澜师兄早已欺身而上,惊涛掌带着雷霆之势拍在蟒首,“砰”的一声闷响,蚀骨蟒痛得嘶吼,却仍想反扑。 钟然师兄立于半空,合体期的灵力如海啸般铺开,指尖凝起一道金芒:“速战速决。”金芒穿透瘴气,精准击中蚀骨蟒七寸,那云婴中期的妖兽瞬间僵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鳞片上的绿光迅速黯淡。 三人毫发无伤,涛澜师兄一脚踩碎蟒胆,将那枚泛着清光的内胆收入玉瓶:“解药有了,去找夜宸。” 往谷中走了约半柱香,就见前方的乱石堆后,一个青色身影正费力地搬开石块,正是夜宸。他肩头渗着血,显然已与低阶妖兽缠斗过,见了钟然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握紧了腰间的锁魂鞭,警惕地后退半步。 “小椿萱的毒,我们已拿到解药。”钟然师兄举起玉瓶,语气平淡,“你再往前,就是瘴气最浓的禁地,凭你化神初期的修为,进去就是送死。” 夜宸看着那枚蟒胆,又看了看三人身上未散的灵力——合体期的威压如泰山压顶,另外两人的化神期灵力也远在自己之上。他沉默片刻,终是放下了鞭子,声音有些生硬:“多谢。” 涛澜师兄将玉瓶抛给他:“拿着解药赶紧回去,试炼台还等着人呢。”夜宸接住玉瓶,指尖微颤,转身时忽然道:“阴谷深处有异动,好像不止蚀骨蟒……你们小心。” 钟然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则灰师兄沉声道:“先回试炼台,此事得告诉长老。”瘴气在身后翻涌,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谷口,只留下夜宸望着禁地的方向,眉头紧锁。 试炼台的风卷着山雾,夜宸攥着玉瓶快步跟上,钟然三人刚站定,魏颜师姐已带着小椿萱从临时营帐走出。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看见夜宸手中的蟒胆时,睫毛剧烈地颤了颤。 “快服下。”钟然将玉瓶递过去,灵力裹着蟒胆化作一道清光,缓缓沉入小椿萱丹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腕间的紫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周身的水汽灵光重新凝聚,虽仍虚弱,却已无大碍。 “多谢钟然师兄。”小椿萱屈膝行礼,声音轻得像羽毛,目光扫过夜宸肩头的血迹时,悄悄红了眼眶。夜宸别过脸,耳根却微微发烫——刚才在阴谷,若不是清凌宗的人出手,他怕是连蟒胆的边都碰不到。 奥岁宗的灰袍长老走上前,对着钟然三人拱手:“今日之事,多谢援手。”肖凌长老抚须轻笑:“试炼在前,先论江湖道义。” 两宗弟子重新列阵,这一次,奥岁宗的十人终于齐整。沐芦慧看着小椿萱恢复血色的脸,握刀的手松了松,目光与翎涵在空中相遇,少了几分敌意,多了丝心照不宣。 皖秋站在阵中,通心诀捕捉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奥岁宗弟子的灵力波动里,少了之前的紧绷,多了几分复杂的暖意。她轻轻碰了碰沐琳的手,低声道:“他们好像……不一样了。” 沐琳笑着点头,望向对面的小椿萱,对方恰好也看过来,还朝她微微颔首。山风穿过试炼台,吹散了最后的阴霾,参判长举起令牌高声道:“合宗试炼,正式开始!” 十绝阵的灵光与奥岁宗的合击术同时亮起,这一次,虽依旧是针锋相对,却在无形中多了份别样的默契——毕竟,能并肩应对意外的人,较量起来,也会多几分惺惺相惜。 十绝阵的灵光彻底压过合击术的瞬间,奥岁宗的弟子们齐齐收势。沐芦慧看着被寒川剑挑落的阵旗,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对着翎涵抱拳:“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小椿萱走到沐琳面前,将一支新制的玉笛递过去:“这笛子能引灵气,比我之前那支更顺,送你。”她转头看向皖秋,目光里满是敬佩,“皖秋师妹的通心诀,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感知术,失明从不是局限,反倒是你的铠甲。” 夜宸难得没摆冷脸,对着钟然师兄点头:“阴谷之事,欠你一个人情。”易安在一旁打趣:“那下次比试,可得手下留情啊!”惹得两宗弟子都笑起来。 肖凌长老与奥岁宗长老相视一笑,旧日的较劲在此刻化作了江湖人的坦荡。“秘境之门三日后开启,你们早些准备。”灰袍长老叮嘱道。 告别时,两宗弟子并肩走下试炼台,一路说说笑笑,竟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沐琳牵着皖秋的手,听着身后小椿萱教易安吹笛的调子,忍不住回头,看见对方正对着皖秋比划通心诀的手诀,而皖秋“听”得格外认真。 “走吧。”钟然师兄停下脚步,等十人聚齐,“秘境里多的是考验,得提前合计合计。”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身后的试炼场还残留着灵力碰撞的余温,而前方的秘境云雾缭绕,正等着这些年轻的弟子们,用实力与情谊,写下新的篇章。皖秋握紧手中的绫罗系带,能“听”到同伴们沉稳的脚步声,还有自己胸腔里,那颗因期待而雀跃的心——原来真正的修行,从不止于法术境界,更在于与谁同行。 秘境入口的光幕刚在身后消散,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灵气便扑面而来。钟然等人下意识停住脚步,只见前方的玉石平台上,一道玄衣身影正盘膝而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芒,明明是静止的姿态,却像一尊亘古不变的神祇,连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滞。 “这……这是……”涛澜师兄刚要开口,就被钟然按住肩膀,后者眼神凝重如冰:“噤声,是古神期的威压!” 合体期的他尚能勉强支撑,可身后的弟子们已脸色发白——曾如意师兄的长剑微微震颤,魏颜师姐的凝冰术险些失控,连嫚丸的烈阳剑都黯淡了几分。唯有皖秋,在那股威压下反而异常平静,她蒙着绫罗的眼微微抬起,通心诀竟探不到对方丝毫心绪,仿佛眼前的人已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喜无悲。 “好强的气息……”沐琳悄悄攥紧皖秋的手,指尖冰凉,“他身上的灵力,比肖凌长老和奥岁宗长老加起来还强。” 玄衣男子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到来,依旧静坐着,膝上放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刻着模糊的星图,随着他的呼吸,星图上的光点缓缓流转。平台周围的灵草疯长,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钟然等人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蠢蠢欲动,像是要被对方的气场牵引。 则灰师兄沉声道:“古神期……传说中早已绝迹的境界,他怎么会在这里闭关?” 皖秋忽然轻轻“嗯”了一声:“他的灵力里,有‘时间’的味道。”像是历经了万载沧桑,却又带着初生般的纯粹,这矛盾的感知让她心头微动。 就在这时,玄衣男子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周身的金芒骤然收敛,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钟然等人身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每个人的心底。 “清凌宗的弟子?”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倒是比往届来得早。” 钟然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晚辈钟然,带师弟师妹们来秘境修行,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打扰。” 男子微微颔首,目光在皖秋身上停留了一瞬,似有深意:“无妨,你们……可自行入内。”说罢,他重新闭上眼,周身的金芒再次亮起,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十人面面相觑,皆是心有余悸。钟然示意众人放轻脚步,缓缓穿过平台。路过男子身边时,皖秋忽然感觉到对方的灵力轻轻拂过她的绫罗,像一句无声的叹息。 她回过头,蒙着纱布的眼对着男子的方向,轻声道:“多谢前辈。” 玄衣男子没有回应,但钟然等人都看见,他膝上的古朴长剑,星图上的光点,轻轻闪烁了一下。 秘境的灵泉边水汽氤氲,魏颜师姐指尖凝出一朵冰晶莲花,花瓣上流转着细碎的光:“‘寒镜术’需以通心诀为引,将心绪映在冰镜上,方能照见对手的破绽,皖秋你来试试。” 皖秋依言运转灵力,绫罗下的眼轻轻阖上。通心诀与寒气交融时,一面薄如蝉翼的冰镜在她身前浮现,镜中起初一片模糊,渐渐映出沐琳练“柔水诀”时的温柔灵力,甚至能看见易安在远处练剑时急躁的虚影。 “对,就是这样。”魏颜师姐轻声指点,“别被镜中乱象扰了心神,抓住最核心的那缕气。”沐琳在一旁练习同步施法,柔水诀的水汽与冰镜的寒气相触,竟凝成一串晶莹的冰珠,在空中轻轻晃动。 另一侧的空地上,钟然师兄正演示“破阵指”的手诀。“这招需十绝阵的灵力为基,”他指尖金芒乍现,隔空点在石壁上,留下一个深寸许的指印,“易安你的剑势要快,嫚丸的烈阳剑需压住阵脚,曾如意你从侧面包抄……” 易安的流云剑与嫚丸的烈阳剑同时出鞘,剑气一柔一刚,在钟然的指引下交织成网。嫚丸的剑招比往日沉稳了许多,烈阳剑的火光不再一味猛冲,反而与易安的剑势形成巧妙的呼应,看得则灰师兄忍不住点头:“这才是十绝阵该有的样子。” 涛澜师兄与则灰师兄在不远处对练,惊涛掌的刚猛与磐石功的厚重碰撞出阵阵气浪,恰好为两组人的练习提供了天然的压力屏障。 日头升至正中时,魏颜师姐忽然道:“试试合练。”皖秋的冰镜与沐琳的柔水诀同时发动,水汽在冰镜上凝成清晰的脉络,竟将钟然那边的“破阵指”轨迹映得一清二楚。 “好!”钟然师兄朗声赞道,“再快些!” 十人的灵力在秘境浓郁的灵气中流转,时而如寒泉凝冰,时而如烈火燎原,虽分作两组,却隐隐透着十绝阵的默契。皖秋能“听”到每个人的灵力在进步:沐琳的柔水诀多了几分坚韧,易安的剑招添了丝沉稳,连一向刚猛的嫚丸,剑气里都藏了些许圆融。 灵泉的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像是在为他们伴奏。魏颜师姐看着冰镜中越发清晰的光影,钟然师兄望着交织成网的剑气,相视一笑——假以时日,这十人定能成为清凌宗最坚实的脊梁。 灵雾缭绕的空地上,数十枚相思绝在空中轻轻漂浮。它们是秘境特有的灵物,形似半透明的玉片,周身泛着淡淡的粉光,彼此相触时会发出细若蚊蚋的“叮”声。参判的声音在秘境中回荡:“一炷香内,数清相思绝数量者为过,不得言语,不得施法,全凭己能。” 众人瞬间屏息。易安盯着空中的玉片,眼睛都不敢眨;嫚丸的烈阳剑虽不能用,却下意识绷紧了手腕;沐琳悄悄看向皖秋,见她蒙着绫罗的脸依旧平静,才稍稍放下心——她知道皖秋从不会慌。 皖秋站在原地,没有像旁人那样试图“看”或“数”。她轻轻闭上眼,将通心诀的灵力压至最微末,只留一丝感知捕捉周遭的动静。相思绝漂浮时,会搅动极细微的气流,每一枚的重量不同,带起的风声也有差异;更重要的是,它们偶尔碰撞的脆响,虽轻,却有着清晰的间隔。 “叮……叮……”两枚相思绝擦过,声音清越。皖秋默数着,将每一次碰撞的声源记在心里。有的玉片飘得快,有的飘得慢,她像在听一首细碎的曲子,从杂乱的音符里,辨出每一个独立的“声部”。 沐琳练过柔水诀,对气流敏感,能模糊感觉到玉片的数量,却不敢确定。她偷偷瞥向皖秋,见她指尖随着碰撞声轻轻颤动,像是在打节拍,便知她已有办法,于是收回目光,专注于自己的计数。 钟然与魏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他们懂皖秋的法子——看不见,便用耳朵听风,用指尖感气,这是比蛮力更难得的通透。 一炷香燃尽时,参判的声音再次响起:“报数。” 众人依次报出数字,有的迟疑,有的笃定。轮到皖秋时,她轻声道:“一百六十七枚。” 参判沉默片刻,朗声道:“慕皖秋,对。” 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叹。沐琳惊喜地握住皖秋的手,绫罗下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皖秋能“听”到她掌心传来的雀跃,也能“触”到其他同伴松了口气的灵力波动——原来真正的考验从不是“看见”,而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依旧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第二考验的场地是一片悬浮的石台,下方云雾翻涌,数十柄飞剑插在石台边缘,剑身在秘境的灵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参判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驾驭飞剑穿过前方的‘凌云阵’,阵中设有风刃与迷障,坠崖者淘汰。” 易安第一个跃上飞剑,刚飞出丈许就被风刃逼得连连躲闪,引得众人一阵低笑。嫚丸的烈阳剑化作飞剑时火光暴涨,竟硬生生劈开一道风刃,看得钟然师兄点头:“有进步。” 轮到皖秋时,她轻轻握住身前的飞剑。这柄剑比寻常飞剑更轻,翎涵当初教她时,特意让她感受剑身在掌心的震颤——飞剑的灵性与灵力相通,就像通心诀感知心绪,只需顺着它的“性子”引导。 她足尖轻点,飞剑平稳地升起。没有刻意加速,也没有急着避开迎面而来的风刃,而是让通心诀顺着剑脊流淌,“听”着风刃的轨迹与迷障的灵力波动。风刃刚至,飞剑便像有了意识般微微侧滑,恰好避开;迷障袭来时,她指尖灵力轻转,飞剑的光晕竟与迷障的气息相融,如鱼得水般穿了过去。 “好稳……”沐琳站在石台上,看着皖秋的飞剑在阵中穿梭,像一片被风牵引的柳叶,看似轻柔,却精准得毫厘不差。当初翎涵说“三日可成”,众人还觉惊讶,此刻才明白,她不是“学会”了飞剑,而是与飞剑成了知己。 钟然师兄抚须轻叹:“以心驭剑,比用眼视物更透彻。”魏颜师姐也点头:“这孩子的感知,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皖秋的飞剑率先穿出凌云阵,落在对岸的石台上。她转身时,恰好看见沐琳的飞剑也灵巧地避开最后一道风刃,便笑着伸出手。两双手在云雾中相握的瞬间,秘境的风都变得温柔了——原来真正的表现,从不是炫耀锋芒,而是将每一份不同的天赋,都用到了极致。 秘境出口的光幕缓缓打开,钟然十人并肩走出,每个人的灵力都比来时浑厚了数倍,眉宇间带着通关后的从容。可刚踏上玉石平台,脚步便不约而同地顿住——玄衣男子林一仍立在中央,仰头望着秘境的天空,古神期的威压敛去无踪,只剩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 “前辈。”钟然拱手行礼,这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敬意。秘境中的历练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位古神期强者,绝非寻常闭关者。 林一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十人,在皖秋身上稍作停留,又落回天空:“秘境的星辰,三千年才会这样排列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穿越时空的力量,“你们很不错,十绝阵的根基已稳,只差临门一脚。”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在秘境中练阵,从未见过此人现身,他竟了如指掌。 皖秋忽然开口,声音清澈:“前辈也在等什么吗?”通心诀让她“听”到对方心绪深处,藏着与星辰同频的期待,还有一丝淡淡的怅惘。 林一笑了,那笑容像冰雪初融:“等一个故人。”他抬手一挥,十道金芒分别落入十人眉心,“这点薄礼,算你们通关的贺礼。” 金芒入体的瞬间,十人只觉丹田灵力骤然沸腾,十绝阵的感悟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仿佛演练了千百遍。易安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流云剑竟能与嫚丸的烈阳剑产生更默契的共鸣;沐琳的柔水诀里,也多了丝林一灵力的温润。 “多谢前辈!”十人齐声谢道。 林一摆了摆手,重新望向天空,玄衣在风中轻轻飘动,渐渐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秘境的霞光里,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大道漫漫,后会有期。” 钟然等人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皖秋抚着眉心残留的暖意,忽然笑道:“他说……后会有期。” 沐琳用力点头,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们身上,带着秘境的灵气与古神期强者的馈赠。十人相视一笑,转身朝着宗门的方向走去——这场秘境之行,不仅让他们突破了境界,更让他们明白,修行之路漫漫,总有不期而遇的指引,和并肩同行的温暖。 三年时光在清凌宗的晨钟暮鼓声中悄然溜走。 练气场的玉阶上,皖秋指尖凝起的幽蓝劫火已能聚成三寸火苗,灵力流转间带着云婴初期特有的温润光晕。她蒙着的绫罗早已换过新的,浅碧色的缎面上,缠枝莲绣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通心诀现在能探到三里外的灵力波动了。”翎涵站在一旁,看着她将劫火融入柔水诀,两种属性的灵力在她掌心完美交融,眼底带着欣慰,“云婴期的壁障,你倒是破得轻松。” 皖秋轻笑一声,收回灵力:“是秘境里林一前辈的馈赠帮了大忙,那道金芒总在关键时提点我。”她能“听”到自己体内灵力的流转,比三年前沉稳了百倍,通心诀也不再需要刻意催动,便能自然捕捉周遭的动静。 不远处,沐琳正对着水镜练习剑招,柔水诀附在剑刃上,划出一道道清澈的水痕。她的灵力刚踏入金丹初期,虽比皖秋慢了些,却扎实得很,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稳扎稳打的力道。 “沐琳师妹的剑招越来越利落了。”易安抱着剑走过来,看着水镜里的倒影,“上次与外门弟子比试,你那招‘分浪’可是惊艳了不少人。” 沐琳收剑回头,额角沁着薄汗,看见皖秋时眼睛一亮:“皖秋,刚突破就偷懒?快来陪我过两招。”她说着,剑尖轻点地面,水珠溅起又落下,带着俏皮的力道。 皖秋笑着应下,两人在练气场中央站定。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碰撞,只有柔水诀与通心诀的温和呼应——沐琳的剑招刚起,皖秋便已“听”到她灵力的走向,指尖劫火轻点,恰好引开剑锋;而当皖秋的通心诀探来,沐琳也总能顺着那缕感知,让剑招生出巧妙的变化。 “你们俩啊,越来越像一体双生了。”魏颜师姐走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笑道,“一个修得快,一个扎得稳,倒成了清凌宗的两段佳话。” 沐琳脸颊微红,收剑时故意用剑鞘碰了碰皖秋的胳膊:“谁说的,我迟早追上她。” 皖秋能“听”到她话语里的认真,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欢喜,便轻轻“嗯”了一声,绫罗下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阳光穿过练气场的银杏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年时光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让这份并肩同行的默契,愈发深厚了。 两界山的战台时隔十年再度铺开,青石板被各宗弟子的灵力熏染得发亮。肖凌长老立于高台之上,身旁是奥岁宗的灰袍长老与莞莹宗的素衣掌门,三人望着对面阵列,神色凝重。 “龙云宗的‘九龙破阵’十年未出,据说这次带了三位元婴期长老压阵。”灰袍长老低声道,目光落在对方阵营最前的玄甲男子身上——那是龙云宗少主敖烈,掌中重剑隐隐有龙鸣之声。 莞莹宗掌门轻摇折扇,扇面映出慧敏宗的阵型:“慧敏宗擅长‘千丝阵’,礼訸宗的‘礼乐术’能乱人心绪,这两宗虽排名靠后,却最是难缠。” 清凌宗的阵列中,钟然已晋入化神期,玄色道袍上绣着繁复的阵纹,十绝阵的灵力在他周身流转:“皖秋、沐琳随我主阵,翎涵带嫚丸、易安攻左翼,曾如意护右翼。” 皖秋站在钟然身侧,十年修行让她的元婴初显雏形,通心诀已能笼罩整个战台。她“听”到龙云宗弟子的灵力如怒涛般汹涌,慧敏宗的丝线在暗处游走,还有礼訸宗弟子袖中传出的丝竹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惑心之力。 “他们在调试阵法。”皖秋轻声道,绫罗下的睫毛微颤,“龙云宗的阵眼在敖烈身后第三排,慧敏宗的丝线连着礼乐声。” 沐琳的金丹已至后期,柔水诀化作水幕护在阵前,闻言点头:“我让小椿萱的‘水镜术’配合你,看清丝线走向。”不远处,奥岁宗的小椿萱与夜宸并肩而立,水镜与锁魂鞭的灵光交织,显然已与清凌宗形成默契。 号角声骤然响起,龙云宗的重剑率先劈出金光,九条龙影咆哮着撞向战台;慧敏宗的千丝阵如蛛网般铺来,礼訸宗的礼乐声同时响起,音符化作利刃直刺人心。 “十绝阵,起!”钟然一声令下,清凌宗十人灵力骤然合一,皖秋的通心诀如脉络般串联起所有人的感知,精准避开龙影的锋芒;沐琳的柔水诀化作万道水箭,撞碎袭来的音刃;翎涵的寒川剑与嫚丸的烈阳剑交织成火网,硬生生撕开千丝阵的一角。 高台之上,肖凌长老抚须而笑:“十年磨一剑,是时候让他们看看,咱们三宗的合力了。”战台中央,灵力碰撞的光芒映亮了半边天,一场关乎宗门荣辱的大战,正拉开序幕。 第7章 修仙 战台的青石板已被血浸透,灵力碰撞的余波震得周围的松林哗哗作响。皖秋半跪在地,蒙眼的绫罗被血染红了大半,元婴在体内剧烈震颤,通心诀传来的全是同伴撕裂般的疼痛——翎涵的寒川剑断了半截,左肩血肉模糊,却仍用剑鞘撑着身体护在她身前;沐琳趴在不远处,柔水诀的灵力微弱如风中残烛,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却还在试图凝聚水幕。 “易安!”嫚丸嘶声喊道。易安的流云剑插在地上,他捂着小腹的伤口,脸色惨白如纸,却硬是笑出声:“哭什么……小爷还能打……”话音未落,又是一口血喷在剑刃上。 对面的敖烈提着重剑走来,玄甲上的龙纹染满血迹,身后的龙云宗弟子虽也有折损,却依旧气势汹汹。“清凌宗就这点能耐?”他冷笑,重剑顿地,战台应声裂开数道缝隙。 钟然忽然站了起来。他的道袍早已破碎,左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骨头断了,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化神期的灵力如积压的火山,在他周身翻涌。“十绝阵,未散。”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皖秋,定方位;沐琳,聚灵力;翎涵,稳住阵眼!” 皖秋咬着牙催动通心诀,血污的绫罗下,感知穿透疼痛,将龙云宗的阵型弱点一一标出;沐琳用尽最后力气抬手,散落的水珠重新凝聚,化作一道细弱的水线,连向每个人的丹田;翎涵猛地将断剑插入地面,寒川剑的残灵与钟然的灵力相触,竟迸发出刺眼的光。 嫚丸拖着受伤的右腿上前,烈阳剑的火光虽弱,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想过我这关,先问过我的剑!” 易安笑了,笑得咳出血来,却硬是拔出流云剑,与曾如意、魏颜等人相互搀扶着站成一排。他们的灵力或许微弱,阵型或许散乱,可那股不肯倒下的气势,却比十绝阵最盛时还要滚烫。 敖烈的重剑再次扬起,却在看清这一幕时,动作顿了顿。战台上,清凌宗的弟子们浑身是伤,却没有一个人后退,连那盲眼的女弟子,都用染血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最后的阵纹。 风穿过战台,带着血腥味,也带着一丝不屈的剑意。钟然望着身边的同伴,忽然笑了——原来真正的十绝阵,从不是完美的灵力交融,而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愿意为彼此站成最后一道防线。 “清凌宗、奥岁宗、莞莹宗,胜!” 参判的声音刚落,战台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可胜利的喜悦还未完全铺开,就被一阵急促的惊呼打断—— 皖秋身体一软,栽向身侧的沐琳,染血的绫罗滑落半边,露出苍白如纸的脸颊,元婴的灵力彻底溃散;沐琳刚想扶住她,自己也眼前一黑,两人相拥着倒在血泊里。翎涵的断剑“当啷”落地,她望着天空,眼前闪过十年间练剑的晨光,终是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易安的流云剑脱手时,他还在喃喃自语:“这次……没拖后腿吧……” 嫚丸强撑着站了片刻,烈阳剑的火光彻底熄灭,她看着倒下的同伴,喉头一甜,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钟然瞳孔骤缩,刚想冲过去,却被龙云宗的敖烈拦住。对方望着倒在地上的六人,重剑“哐当”落地,忽然对着清凌宗的方向抱了抱拳,转身带着弟子们默然离去。 慧敏宗与礼訸宗的人也散了,战台上只剩下己方的人。肖凌长老与灰袍长老、莞莹宗掌门飞身掠下,指尖灵力涌入重伤的弟子体内。 “快!带他们回宗门疗伤!” 钟然忍着断臂的剧痛,将皖秋抱在怀里,少女的呼吸微弱得像羽毛,他能感觉到那身绫罗下,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曾如意、则灰、涛澜、魏颜四人虽重伤,却还能勉强站立,他们互相搀扶着,看着被抬走的同伴,眼眶通红。 奥岁宗的小椿萱捧着疗伤丹药跑来,眼泪掉在沐琳脸上:“沐琳师姐,醒醒啊……”夜宸站在一旁,默默帮着搬运伤员,锁魂鞭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已被他悄悄擦去。 胜利的战鼓还在两界山回荡,可此刻,没人再去在意那面象征荣耀的锦旗。担架上,皖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无意识地寻找什么,最终轻轻搭在了沐琳的手背上。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染血的战台上,也照在那些昏迷或重伤的年轻脸庞上。这场胜利来得惨烈,却让每个人都明白,所谓宗门荣耀,从不是冰冷的名次,而是这些愿意为彼此拼尽全力的人——哪怕遍体鳞伤,也甘之如饴。 静心苑的药香漫过鼻尖时,皖秋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叶,缓缓浮上水面。她动了动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的锦被,不同于以往感知到的粗糙布面,这锦缎的纹路细腻得能数清经纬。 “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响起,带着熟悉的、历经沧桑的沉稳。 皖秋猛地睁开眼——没有预想中的黑暗,也没有绫罗遮挡的朦胧。入目是雕花的床顶,淡青色的纱帐垂落,阳光透过窗棂,在帐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每一粒尘埃都看得清晰。 她愣住了,下意识抬手抚向自己的眼睛。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没有纱布,没有绫罗,只有一层薄薄的、刚愈合的细腻触感。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 林一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手中摩挲着那柄古朴长剑:“你的眼睛,是秘境时那道金芒与战台的灵力相冲,意外冲开了淤塞。”他顿了顿,看向她,“我只是帮你稳住了灵脉。” 皖秋转动眼球,视线缓缓扫过房间。药炉上的水汽氤氲,桌案上的瓷瓶泛着光,甚至能看清瓶身上刻着的“凝神丹”三个字。十年,她用通心诀“听”了十年的世界,此刻以另一种方式铺展在眼前,鲜活得让她眼眶发热。 “沐琳……他们呢?”她急切地问,目光落在床边的空位上。 “都在隔壁疗伤,钟然守着。”林一淡淡道,“你是第一个醒的,元婴期的根基,果然扎实。” 正说着,门被轻轻推开,沐琳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到皖秋睁着眼睛望过来时,手中的药碗“哐当”落地,泪水瞬间涌了出来:“皖秋……你的眼睛……” 皖秋望着她。眼前的少女眉眼弯弯,鼻尖小巧,嘴唇是自然的粉白色,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这是她用通心诀“听”了无数次的模样,此刻终于有了清晰的轮廓。 “沐琳。”皖秋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看见了。” 沐琳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得说不出话。隔壁的钟然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断臂的疼痛都忘了,只是笑着抹了把脸:“好小子……醒了就好,还赶上了这么大的喜事。” 翎涵、易安他们还在昏睡,但从钟然的语气里,皖秋知道他们都没事。阳光透过纱帐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从未有过的安稳。 她终于能看见这个世界了,看见她的同伴,看见那些在黑暗中支撑着她的光,此刻都真切地,在她眼前。 玉石平台的月光凉如水,林一望着清凌宗方向的灯火,缓缓抬手按住自己的左眼。指尖触及之处,灵力流转比往日滞涩了半分——那是剥离自身灵核碎片时留下的痕迹。 那日在静心苑,他对皖秋说的是托词。战台的灵力冲击虽烈,却不足以冲开十年淤塞的眼脉,是他趁皖秋昏迷时,以古神期灵力为引,将自己灵核中最纯净的一缕本源,炼化成了贴合她眼瞳的“灵膜”。 这缕本源灵力,关乎他修行的根基,剥离时几乎耗损了他三成修为。可当他看着皖秋睁眼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沐琳的泪水,映出窗外的阳光,他忽然觉得,这点损耗算不得什么。 “古神期的修行,修的是天地大道,”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平台轻声自语,掌心的古朴长剑轻轻震颤,“可大道……不也藏在这些细碎的光里么。” 他从未想过要让谁知道。皖秋不必背负这份因果,清凌宗也无需因此感恩戴德。就像秘境里那道金芒,就像此刻的月光,落在该落的地方,便已足够。 远处传来清凌宗练气的呼喝声,隐约能“听”到皖秋与沐琳的笑闹。林一收回手,重新闭上眼,周身的金芒比往日黯淡了些许,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 有些馈赠,不必言说,自有光记得。 秘境深处的山谷常年弥漫着薄雾,皖秋提着食盒走来时,总能看见林一坐在那块被月光磨平的青石上,膝上摊着一卷泛黄的古籍。 “前辈,今日做了莲子羹。”她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碗沿冒着淡淡的热气。自从能看见后,她总爱亲手做些点心,林一从不说喜恶,却每次都会吃得干干净净。 林一合上书,目光落在她发间别着的白玉簪上——那是上次她随口说喜欢,他便从储物袋里取出的。“通心诀最近可有进益?”他问,声音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 皖秋点头,指尖轻轻划过石桌的纹路:“能‘听’到灵气在土壤里流动的声音了,前辈教的‘观微术’很有用。”她抬眼时,恰好撞进林一的目光里。他的眼瞳很深,像藏着千年的星空,此刻映着她的身影,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皖秋慌忙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烫。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已超出了晚辈对前辈的敬重——她会期待每次来山谷的路,会留意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道袍,会在他指点修行时,偷偷数他说话时动了几次眉峰。 林一看着她泛红的耳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籍的边缘。他活了太久,早已习惯了孤寂,直到这个盲眼却通透的少女闯入秘境,带着一身月光和暖意,像滴入静水的墨,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晕开圈圈涟漪。他知道这份情愫不合时宜,却控制不住地在她说话时放缓呼吸,在她遇到难题时提前备好解法,甚至在她今日簪了新玉簪时,多看了两眼。 “前辈,”皖秋忽然抬头,鼓起勇气问,“您一直守在这里,不孤单吗?” 林一沉默片刻,望着谷外流动的云海:“以前不觉得。” 风穿过竹林,带着竹叶的清香。皖秋看着他清瘦的侧影,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指点修行”里的耐心,那些落在她身上的、不自觉的温柔目光,早已悄悄越过了辈分与身份的界限。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将莲子羹往他面前推了推。 夕阳西下时,皖秋起身告辞。走到谷口回头,看见林一仍坐在青石上,手里拿着她刚用过的瓷碗,目光正落在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她捂住发烫的脸颊,心跳如擂鼓。而谷中,林一摩挲着碗沿残留的温度,千年古井无波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名为“牵挂”的涟漪。有些感情,不必言说,便已在每一次对视、每一句闲聊里,悄然生根。 秘境山谷的晨雾还未散尽,林一已在石桌上铺开新绘的阵图。“今日练‘星罗阵’,需以元婴灵力引动星辰之力。”他指尖点向图中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这里是阵眼的关键,你试试。” 皖秋刚要运转灵力,谷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是沐琳提着食盒走来,身后跟着想讨教剑法的易安。“皖秋,我带了新烤的灵谷饼……” 话未说完,林一已抬手布下一层薄薄的灵力屏障,恰好将两人挡在三丈外。“今日只练阵,”他声音平淡,目光却未离开皖秋,“让他们先回。” 屏障外的沐琳愣了愣,随即笑着对易安摆手:“看来前辈要亲自指点,咱们别打扰了。”她知道林一性情孤僻,却不知为何,近来总刻意避开旁人,连她这个最亲近的师姐,都难得有机会与皖秋一同受教。 石桌前,皖秋看着阵图上的星轨,能“听”到林一灵力的流向比昨日更细致,像是怕她跟不上,特意放慢了节奏。“这里的角度,再偏半分。”他微微俯身,衣袖擦过石桌,带起一阵清冽的草木香,“对,就是这样。” 午后,莞莹宗的弟子来请皖秋切磋通心诀,刚到谷口,就被林一的灵力拦下:“她在闭关。”语气里的疏离,让对方只能讪讪离开。 皖秋练得累了,靠在竹椅上小憩,朦胧中感觉有人为她披上外衣。睁眼时,正对上林一收回的手,他耳尖微红,转身道:“风凉。” 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这些日子,他不让任何人插手她的修行,不许女弟子靠近,更拒了所有想一同讨教的男弟子,哪里是孤僻,分明是在不动声色地护着她,护着这段只有他们两人的、安静的修行时光。 林一走到崖边,望着远处的云海。他怕旁人的教法不够精准,怕女弟子间的闲聊分了她的心,更怕那些年轻弟子看她的眼神里,藏着他曾有过的、不合时宜的悸动。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圈出一片天地,只装下她和修行,将所有可能的纷扰,都挡在了外面。 皖秋拿起石桌上他为她画的阵图,笔尖的灵力还带着余温。她知道他从不说缘由,却能在每一次被拦下的访客、每一次专属的指点里,触到那份沉甸甸的、不愿宣之于口的在意。 夕阳漫过竹梢时,林一收起阵图:“明日卯时再来。” 皖秋点头,走出谷口时,回头看见他仍站在崖边,玄色道袍被风拂动,像一尊默默守护的石像。她攥紧了袖中的阵图,指尖传来的温度,比秘境的阳光还要暖。 玉溪台的银杏叶又黄了六载,肖凌长老站在台首,拂尘轻摆,脸上的笑意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浓。台下的弟子们交头接耳,目光在钟然、翎涵等人身上打转——这几年清凌宗人才辈出,钟然已晋入化神后期,翎涵与嫚丸也到了化神初期,最令人惊叹的还是皖秋,化神中期的灵力沉稳得不像个年轻弟子,那双曾蒙着绫罗的眼,此刻清亮得能映出云影。 “都静一静。”肖凌长老朗声道,声音里的喜气藏不住,“今日召你们来,是要宣布两件大喜事。” 他顿了顿,目光先落在沐琳身上:“沐琳弟子勤修不辍,昨日已引动化神劫雷,虽未完全突破,却已是板上钉钉,特赐‘灵溪’道号,允你入长老堂旁听。” 沐琳又惊又喜,快步上前行礼,声音带着激动的微颤:“谢长老!”她看向皖秋,对方正朝她笑着点头,眼底的光比阳光还亮——这些年,皖秋总在她修炼遇阻时,用通心诀帮她梳理灵力,这份情谊,早已刻进了彼此的道途里。 “第二件事,”肖凌长老的目光转向另一侧,语气愈发温和,“奥岁宗与我宗商议,愿结秦晋之好,以固两宗情谊。” 人群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就见奥岁宗的灰袍长老带着夜宸走上台,小椿萱跟在身后,脸颊微红。“我宗夜宸,与清凌宗翎涵弟子,性情相投,修为相当,”灰袍长老笑道,“经两宗商议,愿为二人定下婚约,待翎涵弟子稳固修为,便择日完婚。” 翎涵站在那里,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泛起红晕,却挺直了脊背,坦然迎向众人的目光。夜宸虽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却在与翎涵目光相遇时,悄悄握紧了拳,耳尖泛着不易察觉的红。 皖秋看着台上的两人,忽然想起十年前合宗试炼时的针锋相对,再看今日的默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沐琳凑到她身边,低声笑道:“没想到吧?当年打得多凶,现在就有多甜。” 钟然走到两人身边,化神期的灵力带着沉稳的暖意:“往后两宗便是一家人了。”他看向皖秋,眼底带着长辈般的欣慰——这孩子不仅重见光明,修为精进,眉宇间的从容也越发深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人护着的盲眼师妹了。 阳光穿过银杏叶,在玉溪台洒下满地金辉。喜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宗门。皖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心里忽然想起那个总在石桌前为她画阵图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她的道途上,不仅有并肩的同伴,有新生的光明,还有一份悄然生长的、等着她去回应的情愫。 今日的玉溪台,满是欢腾,而属于每个人的故事,都还在继续生长着。 玉溪台的欢腾还未平息,肖凌长老忽然抬手压了压,眼底的笑意更深:“其实啊,还有第三桩喜事,这桩,可比前两桩更让老夫高兴。”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刚定下婚约的翎涵与夜宸都好奇地望过来。 肖凌长老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秘境的林一前辈,与我宗弟子慕皖秋,情投意合,愿结为道侣,共证大道!婚期便定在三周后,到时候,要请各宗都来喝杯喜酒!”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玉溪台静得能听见银杏叶落地的声音,下一秒,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 “林一前辈?是那位古神期的前辈?” “皖秋师姐?天哪!他们怎么会……” “难怪皖秋师姐这几年总往秘境跑,原来是……” 沐琳一把抓住皖秋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喜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晃着她的胳膊。皖秋脸颊绯红,绫罗早已摘下的眼望着台首,却悄悄垂下了眼帘,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她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热闹的方式被宣布。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从云端落下,稳稳站在肖凌长老身侧。林一依旧是那身素净道袍,古神期的威压收敛得恰到好处,只在目光落在皖秋身上时,才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是我求的亲。”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玉溪台,“皖秋心性通透,是我此生唯一想共证大道之人。”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誓言都动人。皖秋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身影,映着漫天飞舞的银杏叶,映着满台的欢腾,独独没有了往日的孤寂。 钟然走上前,对着林一拱手,语气是全然的敬重:“前辈与皖秋师妹情投意合,是清凌宗的幸事,晚辈代宗门恭贺。”曾如意、易安等人也纷纷上前道贺,连素来清冷的嫚丸,嘴角都挂着真心的笑意。 奥岁宗的灰袍长老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台下抚须而笑:“古神期与化神期结为道侣,这可是千年难遇的佳话,到时候,奥岁宗定送上厚礼。” 阳光正好,银杏叶如金蝶般落在皖秋肩头。她望着台上那个为她坦然承认心意的身影,忽然想起山谷里的石桌,想起那些画满阵图的卷轴,想起他为她披上的外衣,原来所有的刻意靠近,所有的独家教导,都是藏在修行里的深情。 “三周后……”沐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笑着抹了把眼泪,“我要给你梳最漂亮的发髻,戴上次我淘到的凤羽钗。” 皖秋笑着点头,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柔和。而台上的林一,看着她被朋友簇拥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千年不变的沉静眼底,第一次漾起了名为“圆满”的光。 第三桩喜事,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激起温暖的涟漪。玉溪台的银杏叶还在落,却像是在为这场跨越了辈分与岁月的爱恋,铺就一条金色的路。 皖秋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却再没了记忆中奶奶唤她“阿秋”的声音。二十多年了,她离开时还是个被奶奶牵着衣角的小姑娘,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化神期修士,连眼睛都重见了光明,可这双眼睛,却没能再看到那个总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村落比记忆中更安静,几户人家的烟囱冒着淡烟,却没人认出她。她凭着记忆往村东头走,越靠近那座小院,脚步越慢。直到看见那堵塌了一半的土墙,她才停住——记忆里青砖黛瓦的小院,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草从裂开的地基里钻出来,长到半人高,把那扇曾被奶奶无数次推开的木门,压得变了形。 “奶奶……”她轻声唤了句,声音被风吹散,没激起一点回响。 通心诀不自觉地运转起来,她“听”到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奶奶的气息,很淡,像蒙尘的旧物,带着灶膛的烟火气和晒干的草药香。那是五年前消散的,她算得清时间——她在秘境闭关时,曾隐约感知到一缕温和的灵力骤然变弱,当时只当是错觉,原来……是奶奶走了。 她走上前,拨开齐腰的杂草,摸到木门上那道她小时候刻下的歪歪扭扭的“秋”字。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痕,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她眼睛刚看不见,总在门上乱摸,奶奶就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刻下这个字:“阿秋,记着,这是咱家的门,走再远,也能摸回来。” 可现在,门还在,摸门的人,却不在了。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的石磨倒在地上,磨盘上长了层青苔;灶台塌了一角,当年奶奶总在这儿给她烤红薯,香气能飘满半个村子。她走到里屋,屋顶漏了个洞,阳光直直地照在地上,照亮了散落的几片旧布——那是奶奶给她缝的小袄,边角磨破了,却还能看出针脚的细密。 皖秋蹲下身,指尖拂过旧布,眼眶慢慢热了。她终于能看见了,却没能看见奶奶最后一面;她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却护不住那个护了她整个童年的人。可转念一想,奶奶若知道她如今的模样——眼睛亮了,修为高了,还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定会在灶台前笑得露出牙床吧。 风穿过断墙,带着草叶的气息,像奶奶从前为她扇风的蒲扇。皖秋站起身,最后看了眼这座塌了的小院,记忆里的烟火气与眼前的荒草重叠,忽然就懂了:奶奶没走远,她就在那些温暖的回忆里,在她每次想起“家”时,心头泛起的暖意里。 她对着小院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阳光落在她身上,灵力流转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静。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有些思念,会化作前行的力量。她要带着奶奶的期望,好好活下去,连同那份没能说出口的牵挂,一起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