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朝臣全是神经病》 第1章 周自真 建昭十二年的春分,御花园的老梨树开得正盛。雪白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沾了树下少年满身。 "小真儿!快下来!"曹灵珩抱着胳膊站在树下,玄铁轻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嘴上喊着责备的话,眼角却含着笑,"再摔了可别哭鼻子!" 十岁的周自真骑在最高的枝杈上,嘴里叼着根柳条,发间的琉璃簪随动作轻轻摇晃:"舅舅接住我!"话音未落就往下跳。曹灵珩稳稳将人接住,转了个圈才放下。 "殿下!"宫女们惊呼着围上来,却见自家太子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舅舅最爱吃的梨花酥!"沾着花瓣的油纸包里,点心还冒着热气。 曹灵珩屈指弹了下小外甥的额头:"又偷溜去御膳房?"忽然瞥见周自真袖口沾着墨迹,挑眉道:"今日太傅布置的功课完成得如何?" "《帝范》第三卷我背完了!"周自真抢着回答,眼睛却心虚地乱转。周自真转身就溜,曹灵珩笑笑无心追他,罢了,随他玩去吧。 周自真换了身衣服好偷偷出宫,他穿着素白绣银竹的常服,乌发半束,簪了一支珍珑琉璃发簪——那是母后送的,簪头雕着振翅欲飞的青鸾,日光一照,便流转出粼粼的彩。 长街喧闹,人声如沸。他踮着脚在摊贩间穿行,糖画的甜香、蒸糕的热气、吆喝声、嬉笑声。他逛得入迷,转身时没注意,一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唔!” 鼻尖撞得生疼,他踉跄后退,却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小心。” 嗓音清朗,似春风拂柳。 周自真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是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袭靛青长衫,眉目温润如玉,手里还提着一包刚买的枣泥糕。 “对、对不起!”周自真慌忙道歉,转身就要跑。 “等等。”少年叫住他,弯腰拾起地上那支因碰撞而松落的琉璃簪,“你的簪子。” 周自真一愣,摸了摸发间,果然空荡荡的。他伸手去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掌心,触感微暖,像晒过的绸缎。 少年看着他,忽然笑了:“这簪子很衬你。” 周自真怔住,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过。 宫里的嬷嬷们只会说“殿下端庄些”,太傅们只会皱眉“储君不可轻浮”,就连父皇,也只会淡淡颔首,从不多言。 可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却笑着说—— “很衬你。” 他张了张嘴,想道谢,却忽听远处传来禁军巡逻的脚步声,顿时慌了神,匆匆丢下一句“多谢!”,便提着衣摆钻进了人群里。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那道仓皇逃走的背影,良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簪,独自叹了口气。 ———— 王化一盯着掌心里那支珍珑琉璃发簪,指尖微微发颤。 阳光透过窗棂,细碎地落在簪子上,折射出七彩流光,映得他眼睛发疼。他记得那个小女孩——杏眼圆睁,唇红齿白,撞到他怀里时,身上还带着一股清甜的桂花香。道歉时声音软糯,像块刚蒸好的糯米糕。 可还没等他问清名字,那女孩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就跑,只留下这支簪子,孤零零地躺在他手心。 “娘——” 王化一攥着簪子,快步走进内院,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王夫人正坐在藤椅上翻账本,闻声抬头,见儿子难得露出这般失态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王化一深吸一口气,将簪子递过去:“您认得这个吗?” 王夫人接过簪子,指尖轻轻抚过簪头的琉璃雕花,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这簪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王化一心脏猛地一跳:“您认识?” 王夫人笑了笑,语气怀念:“这是太子殿下十二岁生辰宴时,我亲手赠予他的。” ——太子殿下? 王化一僵住了。他张了张嘴,疑惑地道:“不该是,公主吗?我记得是女孩啊。”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漂亮得近乎虚幻的脸,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声软软的“对不起”。 王夫人柔和一笑:“太子殿下真真切切是男孩,连我第一次见也是认错了。” ……是太子? ......是男孩?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王化一缓缓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女孩衣袖拂过的温度。 ——别这样。 ——有问题。 ——这世界有问题。 —————— 周自真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数着荷包里叮当作响的铜钱。 "二十文...三十文..."他小声嘀咕着,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够买三包松子糖了。" 今日太傅告假,父皇在紫宸殿议事,正是溜出宫的好时机。他利落地解开锦缎外袍,露出早就准备好的粗布衣衫——这是上个月让小太监从宫外捎来的。 "哥哥又要去算命?"假山后突然冒出个小脑袋,周自正抱着点心匣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周自真吓得差点把钱撒了,连忙捂住弟弟的嘴:"嘘!小点声,不然我下次就不给你带蜜饯了。" 周自正眨了眨眼,突然把点心匣子往哥哥怀里一塞:"哥哥能带我一起去吗?" 西市人多嘈杂,周自真拉着弟弟在人群中穿梭。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从包袱里掏出块写着"解梦测字"的布幡,往墙边一靠,活脱脱是个小算命先生的模样。 "哥哥"周自正拽了拽他的袖子,"有人来了。" 周自真抬头,正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来人约莫十四五岁,一袭月白长衫,腰间悬着块青玉,手里还拿着卷《论语》。 "小先生可否解梦?"少年蹲下身,与他平视。 周自真轻咳一声,故作老成道:"公子梦见什么了?" "梦见..."少年忽然笑了,"梦见捡到支琉璃簪,却找不到失主。" 周自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当时的那只簪子没要回来。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小算命先生手忙脚乱地收摊,连布幡都拿反了。那双眼尾微挑的杏眼慌乱地眨着,像只受惊的猫儿。 王化一鬼使神差地按住他的手腕:"你的簪子..." "送你了!"周自真甩开他的手,拽着弟弟就跑。转身时,一缕发丝拂过王化一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 "少爷怎么对着支簪子发呆?"王家小厮好奇地讨论着。“说不定,是哪家小姐送的呢。” 说完小厮们相视一笑。 王化一站在"酥香斋"的柜台后,指腹轻轻摩挲着琉璃簪上的缠枝纹。自那日遇见后,他总忍不住在街边张望,盼着能再见到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孩。 王化一在店中游逛着,低头看到个毛绒绒的脑袋,小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杏眼樱唇,皮肤白得像牛乳凝成的酥酪。粗布衣衫掩不住通身的贵气,尤其那截露出的手腕——莹白如玉,仿佛稍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你叫什么名字?”王化一听见自己问。 小客人,眼睛弯成月牙嘿嘿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王化一挑眉。不说。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么。 王化一从柜台下取出一只青瓷罐,“新腌的蜜饯,拿去配茶。” 周自真呆住了。瓷罐上绘着缠枝莲,正是他最喜欢的纹样。 “明日…”王化一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明日还来吗?”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周自真一把抱过瓷罐,红着脸往外跑,发梢扬起的弧度像只振翅的蝶。 “来!” —————— 后来御书房里,王太傅批着奏折,突然从袖中摸出块枣泥糕。 周自真:“??你什么时候藏的?” 王化一轻笑:“臣还会藏别的,陛下要搜吗?” 第2章 枣泥糕要三分甜七分情 周自真蹲在御膳房后墙的狗洞前,严肃地思考人生。 “殿下,您真要钻?”小太监福安抱着他的锦缎外袍,脸皱得像颗苦瓜。 “废话!”周自真把最后一口枣泥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王化一那厮居然敢调戏本宫!不砸了他家铺子,我就跟他姓!”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酥香斋”一路狂奔回宫的。王化一笑盈盈的脸印在他脑海里,吓得他连最爱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都只咬了一口就落荒而逃。 “但您上次偷溜出宫,陛下罚您抄了三个月《论语》……” 周自真突然掏出个油纸包:“吃不吃枣泥糕?” 福安:“……吃。” 五分钟后 当朝太子卡在狗洞里进退两难——他忘了一个月前御膳房养了条看门狗,而此刻这条西域进贡的獒犬正热情地舔着他的脸。 “救……救命……”周自真被糊了满脸口水,“本宫赏你黄金百两……别舔了!!!” ———— 周自真顶着一头狗毛翻进“酥香斋”后院时,王化一正在晒书。 白衣少年背对着他,宽袖用绸带束起,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小臂。阳光透过梨树枝桠,在他月白的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周自真私藏的话本里写的“谪仙落凡尘”。 ——如果谪仙不会突然转身的话。 “小公子又来买点心?”王化一笑着抖开书页,正好露出《太子起居注》的烫金标题。 周自真脚下一滑,哐当撞翻了晒书架。 竹简哗啦啦砸下来,《余朝律例》精准命中他脑门,《宫廷礼仪》糊了他满脸,最绝的是那本《如何讨好未来岳母》不偏不倚掉在他裆上。 王化一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周自真:“……” 现在灭口还来得及吗? ———— “所以……”王化一慢条斯理地沏着茶,“您就是那个在御花园假山上刻‘太傅是王八’的太子殿下?” 周自真一口茶喷出来:“明明是太傅先骂我的!” “怎么骂的?” “骂我‘朽木不可雕也’。”小太子委屈巴巴地戳着枣泥糕,“可那篇《盐铁论》我明明背下来了!就是背串了段落。” 王化一突然凑近:“那您现在背给我听听?”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周自真瞬间从脖子红到额头。他慌不择路抓起块糕点往对方嘴里塞:“吃你的点心吧!!!” ——然后发现塞的是王化一的手指。 两人同时僵住。 周自真:“……我说我在练习喂狗你信吗?” ———— 当周自正抱着弹弓翻进后院时,看到的就是他哥骑在个白衣少年身上揪人家衣领的劲爆场面。 “哥?!”八岁的小豆丁瞳孔地震,“你在干嘛?!” 周自真机械地转头:“……如果我说在打架?” “可你脸好红。” “那是热的!” “但你骑着他……” 王化一突然搂住周自真的腰往下一带:“我们在玩叠罗汉。” 周自正歪着头看了半晌,突然从兜里掏出本《龙阳春宫图》:“是不是像这样?” 周自真:“……这哪来的?!” “你床底下啊。”小团子天真无邪道,“上次玩捉迷藏找到的,画得可好看啦!” 周自真:“......” “听说我儿子最近……”余仁宗掀开后厨门帘时,王夫人正在教周自真揉面团。 面粉漫天飞舞中,皇帝陛下与满脸白粉的太子面面相觑。 周自真:“父、父皇……” 余仁宗:“朕记得今日太傅要查《礼记》?” “儿臣在实践‘馔玉炊金’!”周自真举起歪歪扭扭的兔子馒头,“父皇您看!儿臣亲手做的!” 王化一突然往他脸上抹了道枣泥:“殿下沾到糖馅了。” “参见陛下。”王化一行礼的姿势行云流水,“太子殿下微服体察民情,实在令人敬佩。” “哦?”皇帝挑眉,“体察到点心铺后厨了?” 周自真急中生智:“儿臣在调研民间甜度偏好!王公子以前说说……说枣泥糕要三分甜七分情!” 满室死寂。 王夫人手里的擀面杖啪嗒掉在地上。 余仁宗:“……朕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第3章 鼻血!鼻血! 周自真叼着桂花乳酪酥翻墙回东宫时,正撞上曹灵珩在训人。 他舅舅一脚踹在黑衣少年膝窝,"腿都站不直!" 少年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束发的绸带突然断裂——如瀑黑发倾泻而下,衬得那张染血的脸艳丽得惊心动魄。周自真倒吸一口凉气,嘴里的点心啪嗒掉在地上。 "看够了?"曹灵珩对周自真温文一笑,"这就是你新来的武术教习,李画桥。" 李画桥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道鲜红的鼻血从他鼻孔缓缓流下。 "所、所以……"周自真攥着帕子手足无措,"你真是因为本宫……那个……美色……" "属下旧伤发作!"李画桥劈手夺过帕子胡乱一擦,结果把血抹了满脸,"前日练功震伤了肺经!" 曹灵珩抱臂冷笑:"放屁!你昨天揍禁军统领的时候可没见吐血。" 周自真突然发现李画桥耳根红得滴血。这个发现让他起了坏心,故意凑近半步:"李教习~本宫头发上沾了什么吗?" 噗—— 第三道鼻血喷涌而出。 周自真半夜被瓦片响动惊醒时,发现李画桥倒吊在房梁上。 "有刺客……"武状元话说一半突然卡壳——太子殿下寝衣领口大敞,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糕点碎屑。 啪嗒。 第四道鼻血精准滴在周自真额间。 "这就是你说的刺客?"周自真抹了把脸,"你的血镖?" 李画桥默默掏出块手帕:"……属下帮您擦。" "不必!"周自真抄起枕头就砸,"给本宫滚去太医院!" 三日后国子监。 "殿下尝尝这个。"王化一将食盒推过书案,"新研制的梅子冻。" 周自真正要伸手,窗外突然射来一支箭——箭头上串着油纸包,展开是李画桥歪歪扭扭的字迹:【城南老铺的炙鹿肉】 太傅的戒尺狠狠敲在案上:"殿下!《礼记》第三篇背来!" 周自真张口就答:"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话没说完,王化一突然凑近替他擦嘴:"沾到糖粉了。" 咣当! 李画桥直接从窗外栽了进来。 周自真:? —————— 周自真和周自正蹲在京城最热闹的街角,面前摆着一张歪歪扭扭写着“神机妙算”的破布。周自真头戴一顶不知从哪个道士那儿顺来的八卦帽,周自正则捧着一本《周公解梦》装模作样地翻着。 “这位公子,印堂发黑,近日必有桃花劫啊!”周自真眯着眼睛,故作高深地打量着面前的路人。 那公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华贵的锦袍,又摸了摸脸:“我……印堂发黑?” “不错!”周自真煞有介事地点头,“而且这桃花劫非同小可,轻则破财,重则……”他压低声音,“被揍。” 公子脸色一变:“大师可有解法?” 周自真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十两银子,保你平安。” 公子犹豫了一下,掏钱递过去。周自真接过银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郑重其事地递给他:“贴身携带,三日之内,不可近女色。” 公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自正凑过来:“哥哥,你咋知道他会有桃花劫?” 周自真咧嘴一笑:“哦,他未婚妻是许将军的女儿,昨天刚跟我告状说他逛青楼。” 周自正:“……” --- 一位满脸愁容的大娘在摊前坐下:“小先生,我昨夜梦见一只黑猫蹲在我家灶台上,是不是不吉利啊?” 周自真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大娘,此乃大凶之兆!” 大娘吓得脸色发白:“啊?那、那怎么办?” 周自真摇头晃脑:“黑猫压灶,家中必遭火灾!” 大娘差点晕过去:“天啊!我儿子还在家呢!” 周自正赶紧补充:“不过别怕!只要买我们特制的‘镇宅符’,保你平安!” 大娘颤抖着掏出五文钱:“快、快给我一张!” 周自真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纸,煞有介事地递给她:“贴灶台上,三日之内,黑猫自退!” 大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自正小声问:“哥哥,你确定她家会着火?” 周自真耸耸肩:“哦,她家隔壁是卖炮仗的。” 周自正:“……” --- 张屠户气势汹汹地往摊前一坐:“小崽子,听说你算命挺准?给我算算!” 周自真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镇定:“这位壮士,你……你印堂发红,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张屠户冷笑一声:“放屁!老子天天杀猪,血光之灾还少?” 周自真眼珠一转:“不不不,这次不一样!这血光之灾不是猪血,是人血!” 张屠户一愣:“啥意思?” 周自真压低声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张屠户皱眉想了想:“……昨天跟隔壁卖鱼的吵了一架。” 周自真一拍大腿:“这就对了!那卖鱼的今早是不是磨刀了?” 张屠户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周自真故作深沉:“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只要十文钱,我教你破解之法!” 张屠户二话不说掏钱。 周自真递给他一张符:“贴在刀上,今日别出门。” 张屠户半信半疑地走了。 周自正:“哥,你咋知道卖鱼的磨刀了?” 周自真:“哦,我来的时候看见他在磨刀,嘴里还念叨‘死胖子’。” 周自正:“……” --- 就在兄弟俩准备收摊时,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们。 “听说,你们算得很准?”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自真抬头,瞬间僵住——舅舅曹灵珩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周自正立刻把《周公解梦》藏到背后,干笑:“舅、舅舅,您也来算命啊?” 曹灵珩挑眉:“是啊,给我算算,今日会不会揍人?” 周自真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舅舅印堂发亮,今日……今日必有喜事!” 曹灵珩皮笑肉不笑:“哦?那你们俩印堂发黑,是不是有血光之灾?” 周自真:“……” 周自正:“……” 第4章 读书读书榜眼郎 --- 春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御书房的窗棂上,王化一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春秋》,眉目低垂,神情专注。 然而,太子殿下显然对读书毫无兴趣。 "王卿——" 一声拖长的呼唤从背后传来,王化一还未回头,就感觉一根毛笔轻轻戳了戳他的后颈。他无奈地放下书卷,转身看向身后笑得狡黠的少年。 周自真歪着头,手里捏着一支蘸满墨汁的毛笔,另一只手撑在案几上,整个人几乎要趴到王化一身上。他的发冠微微歪斜,几缕乌发垂落,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愈发灵动。 "殿下,"王化一叹了口气,"《论语》抄完了吗?" "抄完了!"周自真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案几上那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被猫爪子挠出来的。 王化一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轻笑:"殿下这字……怕是连太傅看了都要头疼。" "那王卿教我写?"周自真眨了眨眼,突然凑近,几乎要贴到王化一脸前。 王化一一怔,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却见太子已经毫不客气地挤到他身旁坐下,手臂紧贴着他的衣袖。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梨花香,混着墨汁的气息,莫名让人心跳微乱。 "殿下,这样不合规矩……"王化一试图往旁边挪一挪。 "什么规矩?"周自真撇嘴,"本宫是太子,本宫让你教,你敢不教?" 王化一无奈,只得重新铺纸,执笔示范。他的字清隽端正,一笔一划如行云流水。周自真盯着他的侧脸,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王卿,你长得真好看。" 笔尖一顿,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王化一耳根微热,故作镇定道:"殿下,专心写字。" "本宫偏不。"周自真笑嘻嘻地抢过他的笔,在纸上胡乱画了几笔,又突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王卿,你耳朵红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王化一手指微微收紧,心跳如擂鼓。他侧头看向周自真,少年太子正笑得得意,杏眼里盛满狡黠的光,像是偷了腥的猫。 王化一忽然伸手,轻轻捏住他的鼻尖:"殿下再闹,臣就去告诉太傅。" 周自真瞪大眼睛:"你敢!" "臣为何不敢?"王化一挑眉,眼底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两人对视一瞬,周自真突然伸手去挠他的痒痒。王化一猝不及防,笑着往后躲,却不小心带翻了案几上的砚台。墨汁泼洒,溅了他满袖。 "殿下!"王化一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袖。 周自真却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的袖子道:"王卿,你现在像只花猫!" 王化一低头看了看,忽然也笑了。他伸手沾了一点墨汁,趁周自真不备,轻轻点在他的鼻尖上。 "殿下也是。" 周自真一愣,随即扑上去要报复,两人笑闹成一团,直到门外传来太傅的咳嗽声。 "殿下,王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迅速分开,王化一正襟危坐,周自真则装模作样地拿起笔,一脸无辜:"太傅,我们在讨论《论语》。" 太傅狐疑地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又看了看王化一染墨的衣袖和周自真鼻尖上的黑点,最终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待太傅走远,周自真冲王化一眨了眨眼,小声道:"王卿,我们赢了。" 王化一看着少年明亮的笑容,心底某处微微一动。 他还未意识到,这份悸动名为心动。 --- 暮春三月的长安城,琼林苑内杏花簌簌。新科榜眼王化一立在廊下,青衫被细雨洇出深色水痕。他表面端着温润如玉的君子仪态,实则袖中手指正偷偷摩挲着贴身收藏的琉璃簪——西市初遇时从小太子发间掉的那支。 "王卿——!" 一声清亮呼喊穿透雨幕。王化一转身时险些踩到自己衣摆,只见杏黄色身影举着梨花伞跌跌撞撞冲来。周自真怀里抱着个食盒,锦靴上溅满泥点,发冠歪斜得仿佛刚跟御花园的老梨树打过架。 "殿下小心台阶!" 王化一话音未落,太子已表演了个标准的左脚绊右脚。食盒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啪"地砸在他胸前。枣泥糕糊了满襟,蜜枣像暗器似的卡进他衣领。 "本宫特意带的贺礼......"周自真盯着对方衣襟上黏糊糊的馅料,声音越来越小。 王化一低头看着堪称惨烈的"凶案现场",突然发现领口卡着的蜜枣竟拼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心"形。他强忍笑意掏出素帕:"臣可否理解为......"指尖擦过太子鼻尖沾的豆沙,"殿下在示爱?" "这是意外!"周自真炸毛跳开,却踩到湿滑的青苔,整个人扑进王化一怀里。两人踉跄着栽进杏花丛,惊起一群偷吃糕点的麻雀。 藏在树后的史官疯狂记录: 「景和十二年三月廿六,太子投怀送抱新科榜眼,疑似早有私情」 远处礼炮突然炸响。漫天彩纸中,王化一的手还护在太子后脑。少年丞相的耳根红得能滴血,却还一本正经道:"臣观天象,今日宜......" "宜什么?" "宜私...下散步" 周自真认真盯着,突然发现对方发间沾了片杏花。他伸手去拂,却摸到个硬物——那支琉璃簪,正明晃晃插在王化一束发的玉冠旁。 "你怎么还留着!" 周自真眯了眯眼故作深沉,“王卿,本宫问你,你是不是对本宫图谋不轨啊?” "臣冤枉。"王化一捉住太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下的心跳快得离谱,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躲在假山后的曹灵珩怒摔瓜子:"本将的刀呢?!" 第5章 教课教课 东宫的春昼总是格外漫长。 窗棂外一树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被风卷着,轻飘飘落在砚台边沿。周自真支着下巴,指尖蘸了墨汁,在宣纸上漫不经心地画着小乌龟。朱砂笔被冷落在青玉笔山上,笔尖凝着一滴暗红,像极了王化一昨日被他气走时,耳尖那抹未消的薄红。 "殿下。" 清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周自真手一抖,小乌龟的尾巴顿时歪成了蚯蚓。他慌忙用广袖盖住罪证,仰起脸时已换上最乖巧的笑:"太傅今日怎的来得这样早?"阳光透过纱窗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随着眨眼的动作簌簌抖落。 王化一的目光在那片可疑的墨迹上停留片刻。他今日穿着新制的竹青色官服,腰间蹀躞带却系得比往常松些——左边暗格里分明鼓出一块杏花酥的形状。 "《礼记·曲礼》二十遍。"他手指点在宣纸空白处,"若申时前写完......" 话未说完,袖口突然一沉。少年天子不知何时蹭到他身侧,两根手指捏着他袖角轻轻摇晃。松香墨的气息混着衣领间淡淡的奶甜味扑面而来,那是今晨尚膳监新做的酥酪残香。 "昨夜梦见太傅罚我抄书......"周自真把额头抵在他肩处,声音闷得像化不开的饴糖,"吓得醒过来三次呢。" 王化一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喉结动了动。窗外忽然传来李画桥练剑的破空声,他如梦初醒般后退半步。 海棠花影里,王化一背过身去整理衣冠,后颈红得像笔山上那滴将坠未坠的朱砂。 —————— 烛火在铜雀灯台上轻轻摇曳,将两道交叠的影子投在朱漆屏风上。 周自真伏在案前,雪白的绢袖滑落至肘间,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他咬着笔杆,眉心微蹙,盯着奏折上那句"漕运改制"看了半晌,终于泄气般地将朱笔一搁。 "太傅......"他转过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黏意,"这个''课利折纳''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王化一正在整理文书,闻言指尖一顿。夜风穿堂而过,吹得他腰间玉佩轻轻相撞。他走近时,周自真闻到他袖间熟悉的沉水香,混着一丝杏花蜜的甜——定是方才又去尚膳监取点心了。 "殿下。"他立在周自真身后,俯身时官服上的云鹤暗纹在烛光下流转,"此处是说将漕粮折算成银钱......"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周自真忽然缩了缩脖子。他悄悄抬眼,正看见王化一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工笔画里精心描摹的墨线。太傅的指尖点在奏折上,修剪圆润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珠光,让他想起小时候玩过的贝壳。 "懂了么?" 周自真恍然回神,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勾住了对方的革带。王化一僵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推开他。窗外传来巡更的梆子声,惊飞檐下一对宿鸟。 "还、还是不懂。"他索性将额头抵在太傅腰间,锦缎下的体温透过轻薄的夏衣传来,"太傅再讲一遍好不好?" 案上的烛花"啪"地爆开。王化一闭了闭眼,突然抽走他手中的奏折:"明日寅时臣再来。"转身时却碰翻了砚台,墨汁泼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开出一朵扭曲的花。 周自真望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偷偷笑了。他捡起滚落在地的油纸包——里头的杏花酥还热着呢。 第6章 太子习武,鸡飞狗跳 清晨的演武场,薄雾未散,李画桥抱臂而立,面色凝重地盯着眼前的师弟。 "殿下,剑不是这么拿的。"李画桥叹气,伸手扶正周自真歪歪斜斜的握剑姿势,"您这样挥出去,剑飞得比您人还远。" 周自真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是师兄,我觉得这样比较顺手。" "顺手?"李画桥嘴角抽了抽,"殿下,您这是要砍敌人,还是要砍自己?" 一旁的曹灵珩正悠闲地坐在石凳上喝酒,闻言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画桥啊,你这徒弟……咳咳……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 周自真不服气,挺直腰板:"舅舅!我明明进步很大!" 曹灵珩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笑眯眯道:"是啊,进步很大——上个月你一剑砍断了靶杆,这个月只砍断了半根。" —————— "接下来练身法。"李画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殿下,请跟我学。" 他身形一闪,脚步轻盈如燕,瞬间掠出三丈远。周自真看得目瞪口呆,跃跃欲试:"我也来!" 然后—— "砰!" 太子殿下左脚绊右脚,整个人直直朝前扑去。李画桥瞳孔一缩,下意识张开双臂,下一秒,温香软玉满怀。 周自真整张脸埋在他胸口,闷闷的声音传来:"……师兄,你身上好硬。" 李画桥浑身僵硬,耳根通红:"……殿下,您能先起来吗?" 周自真抬头,鼻尖蹭过他的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师兄,你心跳好快。" 曹灵珩脸色一变冷冷道:"画桥啊,你这教学方式挺特别啊? 李画桥:"……" 师父我不是我没有。 "殿下,暗器讲究''快、准、狠''。"李画桥捏着一枚飞镖,手腕一抖,"嗖"的一声钉在十步外的靶心上。 周自真崇拜地拍手:"师兄好厉害!我也要试试!" 李画桥谨慎地递给他一枚轻飘飘的木镖:"殿下先用这个练手。" 周自真信心满满,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用力一掷—— "啪!" 木镖歪歪斜斜地飞出去,然后……精准地砸中了路过的王化一。 王太傅手里捧着的杏花酥"啪嗒"掉在地上,他缓缓抬头,眼神幽深:"……殿下?" 周自真:"……太傅,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王化一弯腰捡起木镖,微微一笑:"殿下,臣忽然想起,今日的《论语》功课,不如再加十遍?" 周自真:"……" "轻功的要诀是身轻如燕,借力使力。"李画桥脚尖一点,轻松跃上屋檐,回头看向周自真,"殿下,试试?" 周自真摩拳擦掌:"看我的!" 他后退几步,猛地冲刺,奋力一跃—— 然后"咚"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 李画桥:"……" 曹灵珩:"……" 周自真捂着额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师兄,这柱子偷袭我!" 李画桥深吸一口气,直接从屋顶跳下来,一把将人抱起:"臣带您上去。" 周自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吓得一把搂住李画桥的脖子:"师、师兄!慢点!" 李画桥心跳如鼓,强装镇定:"……殿下,您能松手吗?臣喘不过气了。” 屋顶的瓦片不堪重负,碎了。 两人直接掉进了下面的草堆里。 周自真灰头土脸地从草堆里爬出来,吐掉嘴里的草屑,委屈巴巴:"师兄,我们是不是不太适合练轻功?" 李画桥:"……" 这周训练的最后一天,曹灵珩决定亲自检验成果。 "来,真儿,让舅舅看看你的进步。"他笑眯眯地招手。 周自真信心满满地提剑上前:"舅舅看好了!" 然后—— 剑脱手飞出,直直插在了曹灵珩脚前的地上。 全场寂静。 曹灵珩低头看了看剑,又抬头看了看周自真,缓缓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真儿啊,舅舅突然觉得你还是适合读书。" 周自真:"……”我能都不练吗。 第7章 登基了但是大哥你谁啊 太庙的烛火突然诡异地晃了晃。 "跪姿不端。"一个冷冽的声音在周自真脑海里炸响,"膝盖再分开三寸。" 二十一岁的准皇帝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祖宗牌位撞翻:"谁?!" "你祖宗。"那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周羽闻。" 周自真僵住了。史书记载,开国太祖二十一岁自戕,死后连画像都会莫名渗出血泪——现在这位正主在他脑子里开麦了? "别发呆。"脑海中的声音凉飕飕的,"明日大典流程背一遍。" 周自真下意识脱口而出:"卯时更衣,辰时祭天..."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凭什么指挥朕?" “凭...”周羽闻眼珠转了转随即一笑,“凭朕长得帅。” 周自真:“......” ———— 大典当日,礼乐齐鸣。 周自真头顶十二旒冠冕,正庄严地迈着步子,突然右腿一抽—— "左脚!先迈左脚!"周羽闻在识海里咆哮,"你同手同脚的样子像只瘸腿鹌鹑!" 新登基的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换腿,差点把自己绊倒。玉阶下的王化一瞳孔地震,曹灵珩的酒壶"咣当"掉在地上。 "陛下这是..."李画桥小声问。 "龙威莫测。"王化一强作镇定,给周自真找借口圆人设, 祭文读到一半,周自真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第三段漏了八个字。"周羽闻凉凉道,"重念。" "朕知道!"周自真咬牙切齿地往回翻,在满朝文武疑惑的目光中突然大吼,"看什么看!朕...朕这是表示对祭文的重视!" 礼部尚书感动得老泪纵横:"陛下当真..." "当真个屁!"周自真在脑海里尖叫,"周羽闻你摸我腰干什么?!" "玉坠歪了。"脑海里的声音理直气壮,"影响国运。" ———— 深夜强撑着批奏折时,朱笔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停停停!"周自真死死按住右手,"你在折子上写''放屁''干什么?!" 周羽闻冷笑:"江南巡抚用三百字写''今日天气真好'',不该骂?" 笔锋一转,又在那位七十岁老尚书的折子上批道:"字丑,重写。" 周自真绝望地发现,自己左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辣椒粉——那是准备明天掺进恶作剧曹灵珩酒里的。 "你干嘛?!" "帮你锻炼意志。"周羽闻慢条斯理地控制着他的手,把辣椒粉倒进茶盏,"朕当年——" "闭嘴啊喂!朕不想听''朕当年喝砒霜当养生''的故事!" ??———————— ??"陛下,北境旱情..." "拨款二十万两。"周自真脱口而出。 "十。"周羽闻在脑海中冷冷打断,"先查清刺史上月新纳的小妾花了多少。" 周自真嘴角抽搐:"...拨款十万两。" 户部尚书一个滑跪:"陛下三思啊!" "朕五思都..."周自真突然拍案而起,把朝臣吓了跳,满殿寂静。王化一的毛笔"啪嗒"掉在奏折上,墨汁晕开一片。 "朕是说..."周自真强作镇定,"五司都要严查!" 周羽闻:“蠢货,你工部尚书正在偷笑。” 周自真猛地扭头,果然看见工部尚书慌忙收起嘴角。 "爱卿很开心?"新帝和颜悦色,"那北境赈灾的木材就由爱卿亲自押送吧。" —————— "不许挑食。" 周自真的筷子突然转向,青椒丝稳稳落在碗里。 "朕不吃这个!"他在脑海里尖叫,"从小就不吃!" "朕当年啃树皮的时候..." "闭嘴!"周自真愤怒地塞了满嘴青椒,突然发现屏风后探出三个脑袋——周自正、王化一和曹灵珩正用看珍奇异兽的眼神盯着他。 "哥哥居然吃青椒?"周自正震惊。 王化一若有所思:"上次臣劝了三个月..." 曹灵珩若有所思地嘀咕:"下回往他粥里放苦瓜。" 周自真气得发抖:"周!羽!闻!" "叫祖宗也没用。"脑海里的声音带着愉悦,"把胡萝卜也吃了。" —————— 深夜,周自真把自己裹成蚕蛹。 "睡不着?"周羽闻突然开口。 "废话!"周自真怒翻个身,"你试试脑子里多个话痨祖宗?" 沉默片刻,那声音忽然近了:"知道朕为什么选你吗?" "因为..."周羽闻慢悠悠道,"你是唯一能把《论语》背出催眠效果的。" "......" 锦被突然飞起来糊在龙帐上。值夜宫女们听见陛下在寝殿怒吼:"滚出朕的脑子!!" 翌日早朝,顶着黑眼圈的皇帝宣布:"即日起,夜班侍卫月钱翻倍。" "为何?"王化一小心翼翼问。 周自真幽幽道:"...有人值夜不容易做噩梦。" —————— 御花园里,周自真突然对荷花池大喊:"看!朕的倒影比你俊!" 路过的李画桥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池子。 "陛下..." "朕没疯!"周自真咬牙切齿,"朕在...练习君威!" 脑海中,周羽闻笑得打跌:"对,就这么练。" 周自真突然福至心灵,露出狡黠的笑:"说起来...太祖当年为什么自杀啊?" 识海瞬间结冰。 "朕突然觉得青椒很有营养。"周自真哼着小曲往御膳房走,"再来盘苦瓜就更好了~" —————— "陛下,北境干旱,百姓缺粮……" 周自真认真思索:"可开仓赈灾,减免赋税……" 周羽闻:"呵,直接派曹灵珩去抢北狄的粮仓不就行了?" 周自真脱口而出:"抢他丫的!" 满朝文武:"???" 王化一手中的玉笏"啪嗒"掉在地上,李画桥默默握紧了刀,户部尚书颤巍巍地问:"陛、陛下是说……" 周自真干笑:"朕的意思是……积极外交!对,派使者去北狄……友好协商借粮!" 周羽闻:"怂。" 周自真:"……" —————— "陛下,江南织造上奏,今年丝绸产量翻倍,请求嘉奖。" 周自真欣慰点头:"不错,赏……" 周羽闻:"查账。" 周自真一愣:"啊?" 周羽闻:"产量翻倍?要么虚报,要么压榨织工,查就对了。" 周自真皱眉,朱笔一挥:"着监察御史彻查江南织造账目,若有欺瞒,严惩不贷。" 周羽闻:"这还差不多。" 周自真:"……" —————— 周自真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坐在一盘清蒸鲈鱼面前发呆。昨夜周羽闻非要给他科普"历代帝王死法大全",从砒霜的口感讲到白绫的弹性,硬是聊到鸡鸣。 "吃。"周羽闻下令,"朕当年在战场上连树皮都..." "你闭嘴!"周自真夹起鱼腹最嫩的肉,突然手一抖,鱼肉"啪"地糊在了曹灵珩脸上。 正偷喝酒的将军愣住了。 "舅舅..."周自真干笑。 曹灵珩抹了把脸,突然热泪盈眶:"小真儿竟记得舅舅最爱吃鱼!" 周羽闻在颅内大笑:"你看,朕帮你收买人心。" "用清蒸鱼收买?"周自真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控制朕的手给他喂辣椒?!" "好主意。" 下一秒,周自真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舀起一勺辣椒油往王化一嘴边送:"太傅...张嘴..." 小剧场: "王化一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李画桥总是教你练武时偷偷脸红。" "周自正..." "那是我亲弟弟!我的事要你管!"周自真暴怒拍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登基了但是大哥你谁啊 第8章 宫廷事变 秋夜的皇宫,金桂飘香。 周自真用银签慢条斯理地挑着蟹肉,眼角余光却一直瞄着坐在斜对面的王化一。 "殿下似乎对蟹颇有研究?"王化一忽然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含着浅笑。 周自真手中的银签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捏着蟹八件,竟比乐坊的琴师抚弦还要赏心悦目。他贵为太子,本不该在这种场合与臣子较劲,可每当对上王化一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总忍不住想证明些什么。 "王卿说笑了。"周自真故意放慢动作,将蟹肉完整地剔出,"不过是幼时随舅舅在江南住过一段时日,学了些皮毛。" 王化一唇角微扬,也不拆穿他刻意显摆的心思,只将自己面前剥好的蟹肉碟往太子方向推了推:"殿下尝尝这个,太湖蟹比阳澄湖的更鲜甜些。" 周自真耳根一热。这人总是这样,明明看穿了他的逞强,却又不着痕迹地给他台阶下。 几声尖叫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周自真转头看去,只见户部侍郎赵明德突然面色青紫,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踉跄着从席位上站起。 "赵大人?"周自真急忙起身,却被王化一一把拉住手腕。 "先别过去!"王化一的声音罕见地紧绷。 话音未落,赵明德已经轰然倒地,身体剧烈抽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食指蘸了酒水,在桌面上画了个残缺的符号,随即气绝身亡。 大殿内瞬间乱作一团。宫女们尖叫着后退,大臣们惊慌失措地打翻了杯盏。周自真愣在原地,看着赵明德死不瞑目的双眼,胃里一阵翻涌。 "肃静!" 皇帝威严的声音压下了骚动。周自真这才发现父皇已经走到了尸体旁,面色阴沉如水。 "太医,验尸。"皇帝简短地命令道,随即环视众臣,"今日宫宴到此为止。真儿,此案由你负责调查,王爱卿从旁协助。" 周自真连忙躬身领命。余光里,他看见王化一已经蹲在尸体旁,用一方雪白帕子垫着手,仔细检查赵明德的唇舌和指甲。 "中毒。"待众人退去后,王化一低声道,"死者指甲发黑,嘴角有杏仁味,症状明显。" 周自真蹲下身,眯起眼睛观察尸体:"宴会上的酒菜都是经过层层检验的,怎么会..." "殿下请看。"王化一指向赵明德面前的蟹壳,"与其他大人的不同,他的蟹是单独呈上的。" 周自真心头一跳。中秋宴上的蟹都是江南快马加鞭运来的贡品,按惯例由御膳房统一蒸制后随机分配。若有人能指定哪只蟹给哪位大臣... "这是谋杀。"周自真沉声道,目光落在那未干的酒渍符号上,"而且,赵大人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王化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桌面上那个歪斜的符号像是一个不完整的"李"字,又像是被中断的箭头。 "先查赵大人近日行踪。"周自真站起身,严肃道,"再查今晚经手食物的所有人。" 王化一闻言抬头,眼中闪过赞许。 "臣遵命。"王化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不过在此之前..."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殿下先吃点东西垫垫。方才见您只顾着与臣较劲,几乎没动筷子。" 周自真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枣泥糕,还带着体温。他心头一暖,却故意板起脸:"王卿这是讽刺本宫幼稚吗?" 王化一但笑不语,只是伸手拂去周自真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桂花。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太子的脖颈,惹得周自真心跳陡然加快。 "查案要紧。"王化一轻声道,眼中似有星辰流转,"臣陪殿下一起。" 第9章 他有什么资格?! 宫外,寒雪压枝。 周自真站在殿门外,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指,指尖因捧着热食太久而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锦靴在青石板上轻轻跺了两下,雪粒簌簌落下,在脚边化成一圈湿痕。 "温公子可在里面?"他压低声音问侍卫,喉间还带着晨起时未散的哑意。 侍卫躬身时,甲胄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回陛下,温大人在里面。" 周自真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油纸包的边缘。他忽然抬手整了整玉冠,又低头检查腰间的玉佩是否端正,最后将衣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抚了又抚,这才推门而入。炭火在鎏金炉里静静燃烧,温叙白执笔的剪影映在窗纱上,朱笔在奏折上行走的沙沙声,在周自真推门的瞬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陛下。" 这声音比殿外的积雪还冷三分。周自真却像被春风拂过般,眼角立刻弯了起来。他往前迈了半步,又突然停住,将沾了雪水的靴底在毡毯上蹭了又蹭。 "温哥哥..."话刚出口就咬住了舌尖,他急忙改口,"温卿,御膳房新做的栗子糕。"献宝似的捧出油纸包,热气在寒夜里凝成袅袅白雾,"用的岭南今年头茬的蜜栗——" "陛下放着吧。" 温叙白终于抬眼。晨光透过窗棂,在他眸中碎成深浅不一的琉璃色。那目光扫过周自真冻红的耳尖,在沾着雪粒的睫毛上停留一瞬,又落回奏折。 周自真蹑手蹑脚地靠近,像只偷食的猫儿。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放在案几最远的角落,生怕油渍沾染公文。指尖收回时,不经意擦过温叙白的袖口,立刻触电般缩了回来。 "臣等下要出城。"温叙白突然道。 朱笔在字上重重一顿,墨迹晕开成小小的太阳。 周自真笑容僵在脸上,他下意识抓住案几边缘,指节泛白:"朕陪你去。" "不必。" "那朕让人备车......" "骑马。" 周自真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忽然抓住温叙白的衣袖,丝绸料子在掌心滑得像握不住的流水:"什么事这么急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温叙白终于搁笔,他抽回衣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周自真掌心一空,那片月白色的衣袖就像初雪消融般从他指间溜走了。 "陛下。"温叙白的声音比方才更冷,"松手。" 周自真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忽然整个人撞进温叙白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他嗅到对方衣领间熟悉的沉水香。 温叙白身形微僵,他抬手,却不是回抱,而是缓慢而坚定地掰开周自真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最后将那双颤抖的手轻轻推离。 周自真退后两步,“早点回来”,突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朕让人温着杏仁酪等你!" 温叙白重新执笔,笔尖在砚台边轻轻一蘸:"嗯。" 周自真走到门边,忽然回头。晨光为温叙白的侧脸镀上金边,垂落的发丝在宣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冰雕的神像,连呼吸都淡得看不见白气。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温叙白笔尖微顿,余光瞥见案角的油纸包——边缘被小心翼翼地折成了莲花形状。周自真靠在朱漆廊柱上,慢慢蜷缩起来。他打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白玉纽扣——方才拥抱时,从温叙白衣襟上偷偷拽下来的。 雪又下了起来。 周羽闻此时皱起眉再也忍不住:"朕当年打天下时,刀架脖子上都没低过头。你倒好,对着个臣子小心翼翼,连送个点心都要斟酌再三!" 周自真抿了抿唇,弯腰捡起铜钱串,指尖冻得发红:"您不懂。" "朕不懂?"周羽闻突然逼近,虚影穿过飘落的梅花,“你难道感觉不出他对你疏离么?朕就看不出来这个温叙白有什么特殊,才学不如王化一,武艺不如李画桥,样貌不如朕,他有什么资格对你这个样!” 周自真猛地抬头:"温叙白只是只是性子冷了些。" 周自真顿了顿,攥紧铜钱串,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况且我也心甘情愿。" 周羽闻盯着周自真看了许久。 雪忽然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