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夏》 第1章 第 1 章 淮江市刑侦大队审讯室。 时怀瑾翘着二郎腿，英气的眉眼懒散的看着桌面上送过来的一叠文件，手中悠哉悠哉的转着一根圆珠笔，而对面，拷着一个神情有些疯癫的女人。 “惠民小区的大门监控显示，你在4月21号晚9点38分时出去，凌晨1点45分回来，怎么，这段时间别告诉我，你是出去吃宵夜了。” 时怀瑾“啪”的一声将圆珠笔拍在桌上，眼里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吓得对面女人一个哆嗦。 那女人连忙摇头，浑浑噩噩的嘟囔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怀瑾翻看着报告,皱眉盯着病例那一页的【精神分裂】诊断报告。 半晌，她合上报告递给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察。 “时……时队？” “送去顶楼，给那个新来的心理医生。”时怀瑾走到询问室外，隔着单面玻璃看着那个女人，“不是说她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心理学专家吗，毕竟都拿着同样的工资，也该参与参与日常小活动了。” 顿了半晌，时怀瑾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可以亲自来询问一下李翠。” *** 就在五天前。 “李局，你知道的，我这边人已经足够了，老黎他们都是大心脏，用不上心理医生的。”时怀瑾抱臂，面上和李局笑呵呵的打马虎眼，目光打量着站在李局身旁，穿着白色T恤的漂亮女人。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人不像心理医生，倒是更像明星。 或者说，是个神棍，而且是那种在门口摆摊，生意爆火的神棍。 “怀瑾，你看这最近的案子都是些心理问题的，正好，这位姜博士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对你们重案组也有帮助。”李局权当没听懂时怀瑾的委婉拒绝，说罢，就朝着门外慢悠悠的走去。 屋内只剩下时怀瑾和这位姜博士。 “你好，我叫姜清音，清水的清，音乐的音。”“漂亮的女人”率先开口和时怀瑾打招呼。 “你好，我是淮江区刑侦一队队长，时怀瑾。”时怀瑾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两人相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好在这份尴尬的微妙气氛被闯进来的肖袁打破。 “老大！东区那边接到电话，惠民小区5号楼一单元205发现一具女尸，法医那边已经过去了，根据那边传回来的信息，初步判断是……”肖袁用肩夹着电话，低头翻看着资料，边走进来边说着，一抬头，才看见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看着他。 肖袁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挂断了电话，看着时怀瑾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新来的心理医生。”时怀瑾没太在意肖袁的失态，毕竟李局刚才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人塞到重案组了。 也不知道这姜清音后面背景究竟是有多大，刚才如果没看错，人家的那一件儿T恤都得五位数了。 时怀瑾长腿一迈，扯着肖袁就出了门。 姜清音站在原地没动，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放松下来。 “时怀瑾……”姜清音看着墙面上挂在最中央的那张彩色画像，阳光洒落而下，迫使她微微眯起了眼，“还真是个不好糊弄的人。” 自那之后，姜清音按照李局的安排，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顶楼重案组的办公室。 *** 办公室的门被措不及防的敲响。 “进。” 姜清音放下手中的书，就见一个警员抱着沓文件跑进来，一股脑全放在了桌子的空地处。 “这是？”姜清音起身帮小女警一起整理乱掉的文件，温和的笑着问。 “时队……时队想让您帮忙看看这些文件。”小警员气喘吁吁的整理文件，按照顺序递给姜清音，“时队还说，如果可以，希望您可以亲自进行询问。” 姜清音翻看着其中一沓文件，是李翠的详细的身份信息和关系网。 李翠，女，1980年人，今年45岁，常居在淮江东区惠民小区5号楼一单元205室，和自己的女儿李秀生活在一起，婚姻离异，因长期家暴而确诊精神分裂症，并接受过长时间的心理干预治疗，与邻居关系状态良好。 五天前，邻居发现202室总是散发出恶臭于是报警，警察到达现场后发现李翠的女儿李秀已经死了好几天。这几日恰逢高温，尸体**的也快，所以算得上是比较早发现异常的了。 “李翠的精神问题我感觉不大对劲，下午我约了痕检科再去一次现场，你要不要一起？”时怀瑾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来。 姜清音一个激灵，僵硬的抬起头，看着身旁不知何时换了人。 “时队，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姜清音推了推眼镜，恢复了平时那副温和知性的神情。时怀瑾抱臂站在一旁，闻言指了指门口，挑眉道：“我敲门了，是你看的太认真。” 姜清音不想接着这个“人吓人”的话题聊下去，索性将文件递给时怀瑾，“下午出现场我也去，从病历上看，李翠的病例没有任何问题，但不排除有人在背后给她提供专业性心理诱导。” “专业性心理诱导？”时怀瑾站直了身子，顺着姜清音的目光看向桌上摊开的复印版病例。 姜清音指出靠中间的一部分，“李翠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其中最明显的表现是她患有被害妄想，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常常会觉得有人要害他，大部分的患者会采取隐忍、躲避的方法，但是也有少量的患者会走极端，认为自己应该先下手为强，也就是说会对他们的假想敌进行主动的攻击。” “但是李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产生任何的攻击性。”时怀瑾垂眸思索着，“也就是说她没有这个病，她是装的？ “不，恰恰相反，她已经能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和平共处。”姜清音抬头看着时怀瑾，“李翠能够在确诊重度精神分裂后，住在正常的小区而不是精神病院，还能独自照顾女儿李秀。时队，你觉得呢？” 时怀瑾不是个傻子，姜清音已经说的足够清楚明白。 “下午3点我们出发，别迟到。”时怀瑾站起身，大步流星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好的。”姜清音目送时怀瑾离开，唇边始终维持着笑容…… 第2章 第 2 章 直到时怀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姜清音这才飞速的走过去将门关上，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蹲下。 这不是害怕，而是对这件事情感到些许兴奋。这是她跟着老师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姜清音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手中还攥着李翠的病例。 如果这个叫李翠的女人背后，真的有这么一位能完完全全将重度精神分裂，将两个或者是更多人格同时存放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除了当初自己的那位老师，她着实想象不到这世界上究竟是谁有这种近乎神迹的本事。 当有人能够真正的控制大脑，这才是最可怕的。 姜清音收敛心神，扶着桌边缓慢的站了起来。 在刑警大队，在时怀瑾的眼皮子底下，她不能放任这种事情持续下去。 *** 下午三点。 姜清音准时到达了楼下，而时怀瑾早已经在楼下等着，身边还跟着痕检科的一位实习生，方乾。 “上车。”时怀瑾见姜清音来了，贴心的为其打开车门，顺便丢给姜清音一套手套和口罩，“那边虽然已经清理了不少，但难免味道有些不好闻。” 姜清音道了谢，坐在后排翻看着痕检科上传的一些图片。 一旁规规矩矩，僵直着身子坐着的方乾，见姜清音一边翻看着图片，一边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登时就有些紧张。 这次的案子全程都是他在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姜清音察觉到方乾的目光，干脆将图片放到两人中央的座子上，道：“离惠民小区还有些距离，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好……好的！”方乾陡然涨红了一张小脸儿，姜清音刚刚的话多多少少让他的小心脏遭受到暴击。 就好像深海里剧毒无比的冥河水母一般，总是透着危险的气息。 不对。 这位姜博士明明就很温和知性。 方乾努力的摇了摇头，把脑子中纷乱混杂的消息甩出去。姜清音淡淡瞥了他一眼，从中挑出一张图片放到了最上面，问：“这张，从这个拍摄角度看，像什么？” 姜清音的手从图片的一段划到另一端，方乾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图片上拍摄的是李翠家中的书房，书桌后的书架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整齐的排放在书架上，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到很像是图书馆的风格。 “非常的整齐，而且书籍被保护的很好，像是图书馆。”方乾认真的回答。 “是很整齐，可惜整齐的有些过分了。”开车的时怀瑾突然插了进来，“我们调查到的病例显示，李翠并没有强迫症。” 姜清音暗暗瞧了时怀瑾一眼，没再说话，将几张图片叠在一起，放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包中。 一路上没人再说话，姜清音也没再去翻看那一堆资料，而是静静的摆弄着包包旁边的曼珠沙华挂件。 惠民小区5号楼一单元205。 姜清音跟着时怀瑾穿过黄色警戒线。方乾打开刑侦专用相机，开始记录。 虽然屋子里的臭味散了大半，但对于姜清音这种五感强的过分的人，并没有多大用处。 “随便看。”时怀瑾没指望这个案子这位“世界知名心理专家”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即使有些奇思妙想，倒也不是不值得参考。 毕竟是神棍。 于是时怀瑾自顾自的走到李翠的药箱旁边，拿出证物袋，将其中散落在相抵的药片扔了进去。 “时队，封锁现场之后，现场有人去过吗？” 姜清音站在门口没有动弹，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屋内的环境。 屋子里尚且未被打扫，血迹什么的还在，时怀瑾闻言，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说：“没有，现场封锁之后每次进入案发现场都要上报，即使有人想进来，日常巡视的警员也会制止。” 姜清音没说话，依然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目光扫视着房间中的一切。 她只感觉到很不对劲。 空气中除了尸臭味，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水的味道，还是很昂贵的那一款。 可李翠是个早餐店的临时工，一个月最多不过两三千元，这个牌子的香水，单是一瓶小样，都够李翠不吃不喝整整四五年。 更何况她还有个未嫁人的闺女。 不切实际。 时怀瑾也察觉到姜清音的不对劲，将证物袋递给方乾后，迅速来到了姜清音的身边。 “你怎么……额？” 时怀瑾瞪大眼眸，就见姜清音忽的凑了上来抱住自己。 温热的呼吸撒在颈侧，时怀瑾愣了一瞬，连忙推开姜清音，“你干嘛突然凑这么近？” 姜清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她狐疑的抬眸看了眼时怀瑾，然后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味道不对。” “什么味道不对？”时怀瑾不解，就见姜清音走进客厅，扯住方乾如法炮制，方乾一张脸羞得通红，僵硬的愣在原地。 姜清音闭上双眼，在客厅中缓慢走动着。时怀瑾不明白姜清音在干什么，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到她。 而姜清音确确实实闻到了薰衣草香水的味道。 “时队，咱们局里有非常有钱的人么？”姜清音回到门口处，斟酌了下措辞，开口问道：“喜欢使用Clive Christian系列香水。” 时怀瑾无语凝噎，心想自己这是警局又不是什么奢侈品展台，上哪去找能用的起克莱夫·克里斯蒂安系列香水的人啊？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牌子。 整整三百万美金啊！ “没。”估计整个警局也就你最有钱了。 时怀瑾木然，还是认真的回答姜清音的问题。 “这里除了尸臭，还有股薰衣草的味道，而且后调就是Clive Christian的专柜新品。”姜清音活动了下脖子，望着时怀瑾，“薰衣草香以其镇静和舒缓的效果著称，喜欢这种香味的女性可能倾向于寻求内心的平和，喜欢在忙碌中通过香味缓解压力。” “如果说李翠希望让自己的女儿在忙碌的工作中使用香气疗法，那以她的经济水平应该选择味道更浓郁的薰衣草安神香薰，不贵，并且见效快。” “可是她选择使用近300万美金，近2176万人民币的香水，怎么都不可能吧。”时怀瑾仔细的闻了闻，除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尸臭味，她倒是没发现什么好闻的薰衣草味道。 不过她选择相信姜清音。 “这个之后再说，法医尸检应该会给出结果。”姜清音缓步走动着，时怀瑾就跟在她的身旁，“我看文件中提到，李翠是个喜欢画画的人？” “是，李翠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办过画展。如果不是家暴导致李翠的手指残疾，再也握不动画笔，她估计也不会精神分裂。”时怀瑾垂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怎么？时队之前也遇到过家暴？” 姜清音一边欣赏着挂在墙上的画，一边调侃着时怀瑾。 “嗯，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时怀瑾明显不想再提当年的事，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她看向画，也皱起了眉，眼中流露出不解来。 姜清音一直关注着时怀瑾的神情，自然是没有放过她眼中闪过的不解。 “时队，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是么？”姜清音唇边挂着招牌微笑，目光落在墙上的《雨中女郎》上。 “《雨中女郎》由乌克兰女画家斯韦特兰娜·捷列茨创作，以其独特的氛围和诡异的视觉效果而闻名，甚至引发了关于“诅咒”的传说，好几个收藏家购买了她的画之后，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些诡异现象。”姜清音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上画中女郎的脸，“压抑，孤独，寂寞，空虚的交织，让我们看不清她面纱之下究竟有何容颜。” 时怀瑾被姜清音说的背后直冒冷气，她搓了搓胳膊，问姜清音：“这幅画就这么邪门？” “都是些都市传说，半真半假的。”姜清音收回手，冲时怀瑾笑了笑，“不过这幅画出现在一个有着被害妄想症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家中，真不怕半夜上厕所吓一跳吗？” “这幅画之前好像不是在这儿的吧。”方乾拍摄了一张图片，放下相机朝着前面走了走，小声嘟囔道。 姜清音笑了笑，认可的点头，“的确之前不在这儿，毕竟没谁会把这么一幅画挂在正中央，李翠又没有强迫症。” 时怀瑾闻言，抬头看向挂在正中央的画，方才没发现，现在经过姜清音这么一提醒，倒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起来。 和书房里的书本的排放顺序一样奇怪。 姜清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想，常用的书往往会放在自己习惯拿取的位置，即使有放回原处的好习惯，也绝对做不到每本书和每本书之间的距离大小完全相同。 “一个没有强迫症病史的人突然出现重度强迫症的症状……”姜清音半眯着眸，这会儿太阳已经西垂，照在屋中的那幅《雨中女郎》上，“奇怪的话和奇怪的摆放位置……” “会不会真的有人来过啊。”方乾弱弱的开口问了句。 “我去找物业要这两天的监控，你们先回车上等着。” 时怀瑾此刻也有些诧异，如果真的有人能溜进案发现场，那他们现在所调查到的一切信息，又有多少是背后人伪装好，期望他们查到的内容？ 姜清音爽快答应，大步流星的走出案发现场，脱掉鞋套和手套，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气味她真的是闻不下去了。 时怀瑾：“……” 方乾：“……” “去吧。” 方乾得到老大的指示，立马抱着自己的相机，快步朝着已经离开老远的姜清音跑去。 *** “姜博士，您还好吧？！” 方乾刚奔到姜清音的身旁，就见姜清音脸色难看的站在车旁，左手紧紧捂着腹部。 姜清音方才也没感觉到有什么，谁知一出来，整个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她有胃疼的毛病挺久了，不过犯病的次数少，她也就没当一回事儿。 方乾着急的摸出手机准备打120，结果被姜清音严声厉色的拒绝了。 无法，方乾只能跑去小区旁的小卖部中买一瓶热水，让姜清音捂一会儿，至少能好受一些。 也好在时怀瑾动作很快，拿上拷贝好的监控赶回来，就见姜清音整个人蜷缩在后座上，一张漂亮的脸毫无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儿？”时怀瑾蹙眉问道。 方乾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清音就僵硬的抬起了头，说：“胃疼，回去吃颗药就行。” 时怀瑾看着坐在车后座半死不活的姜清音，略微一想，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打车。 “方乾，你一会儿坐车回局里，把证物袋里的东西给辰法医，我送她去医院。” 时怀瑾没给姜清音一点反驳的余地，“啪”的一下关上车门，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第3章 第 3 章 医院里人来人往，时怀瑾帮着姜清音挂了急诊，直到把人送到检查室里，才安下心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摆弄手机。 微信上，李局不久前才发来的几条消息。 【李局】：这次案子上头很重视，规定了时限，你们只有72小时的时间了。 【李局】：我听痕检科的方乾说，小姜犯胃病了？ 【李局】：你多照顾照顾她，你们回头也别急着回来，在外面至少垫吧垫吧，肚子里有个粮食。 【李局】：她……算了。 时怀瑾看着李局婆婆妈妈的一大通，四句话中三句话都和姜清音有关，半晌才忍不住笑着打字回复。 【时】：知道了。 时怀瑾关了手机刚站起来，恰好撞到刚检查完一堆项目，正拿着一堆单子出来的姜清音。 姜清音往常那幅笑脸都维持不住了，她僵硬的看向时怀瑾，扯了扯嘴角。 她讨厌医院。 可偏偏这会儿她胃疼的厉害，连刺时怀瑾的话都说不出来。 “再讨厌医院也得看病，嗯？”时怀瑾扶住姜清音，头一次发现她这人其实瘦的厉害。 “我……我都说了，回去吃颗药就能好的事儿，别……别整这么麻烦。” 姜清音冷汗直流，被扶着朝输液室的方向走去。 直到输上液，姜清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 “喂，时队，建议帮我买瓶热水么？”姜清音僵硬的笑了笑，方乾买的那瓶热水已经凉了。 “多少给你这个脆弱的胃多点粮食，我去给你买杯粥，你在这里乖乖待着输液，我一会儿回来。” 时怀瑾瞥了眼姜清音，一猜就知道这人估计中午就没吃饭，下午又跑来跟去现场，不难受才怪。 姜清音点头，举起另一只手表示，“我要多放糖的。” 时怀瑾失笑，无奈道：“这是医院，不是外面小食街，我上哪给你整甜粥去。” 姜清音蔫蔫的垂下头，“哦”了一声就闭上双眼，看上去有些疲倦。 时怀瑾离开，姜清音这才慢悠悠的睁开双眼，这会儿胃已经在输液的情况下不疼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刺激的她也有些适应不了。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时队这么“居家好女人”呢？ 心里仰天长叹一口气，姜清音认命的看着输液管一滴一滴的往下输送。 胃疼这个毛病，还是当初和老师待在一起的时候，颠三倒四才熬出来的毛病。 也成了自己最不想接受的东西。 时怀瑾没跑医院食堂买粥，倒是为了姜清音的一句“多放糖”，真的跑去了外面买了杯养胃的小米粥。 拿着粥回来，姜清音还蔫蔫的靠在椅子上，一脸颓废的看着输液管数液滴玩儿。 “给。”时怀瑾将吸管插上喂到姜清音的嘴边，姜清音也不客气，就着时怀瑾的动作猛吸一口。 甜的。 还挺好喝。 姜清音微微坐直了些，接过塑料杯自己喝了起来。 时怀瑾见姜清音没抵触，就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向姜清音，“加个好友？” “手机在包里，自己拿。”姜清音喝完了粥，将塑料瓶扔进了垃圾桶，却还是有些懒得动。 时怀瑾点头，拿了包，将包里的手机递给姜清音。 姜清音疑惑的看着时怀瑾。 “密码。” “没设，太麻烦了。” 时怀瑾无语，划开手机，在一堆游戏软件中总算找到了微信。 加上自己的好友后，时怀瑾将李局发给自己的文件转发给了姜清音。 “上头给了断头日，72个小时破案。”时怀瑾见姜清音伸手，就顺势将手机递了过去，“这个案子的所有进展都发给你了。” “嗯。” 姜清音翻动着文件和资料报告，“淮江区这边只有一家Clive Christian专柜店，一会儿去我家开车，得去店里看看。” “为什么……是去你家？”时怀瑾不解。 “Clive Christian专柜店的柜姐都是看人下菜，你那辆大众，进不去专柜店停车场。”姜清音认真的看着笑容僵在脸上的时怀瑾，“而且人家是外资，配合调查很多地方都不好查。” “……行。”真是……万恶的有钱人。 两人没再说些什么，时怀瑾拿着手机翻找着有关Clive Christian专柜店的信息，而姜清音则慢悠悠的搜着附近甜品店。 直到两人站在一栋独栋别墅面前，时怀瑾这才木然的看着姜清音。 这比那些豪门总裁的房子大多了好吧！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姜清音看着还愣在门口的时怀瑾，体贴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怀瑾进了门，下意识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她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 过分的干净整洁，几乎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地板上还有些水渍，应该是刚拖完地不久。 “我不在这里长住，平时都是阿姨每天来打扫，打扫完就走了。”姜清音领着时怀瑾上了二楼，正巧碰到从卫生间出来的阿姨。 “阿姨好。”姜清音笑着和阿姨打了个招呼。 “诶，小姐回来了啊，需要我打个电话给姜总吗？”阿姨明显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姜清音，连忙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姐要回来长住吗？” “不用，我就是带朋友来换身衣服出去逛街的，不用知会我妈，要不然她又要念叨我了。” 姜清音面上笑着，背到身后的手却扯住时怀瑾的衣角往旁边拽。 “阿姨，我和她先去换衣服了！” 说罢，姜清音扯着时怀瑾，快步朝着试衣间的方向溜过去。 试衣间很大，门被姜清音快速反锁，一直没插上话的时怀瑾不解的看向姜清音。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 姜清音快速拿了几件衣服扔给时怀瑾，时怀瑾今日穿的其实是警局里配套的常服，即使穿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人认出来。 倒是自己手中这一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吊牌贵的吓人的名牌衣服…… “我妈和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婚，我妈忍受不了丈夫出轨，就带着我净身出户。”姜清音也给自己拿了套衣服，换下平时的T恤，“一开始日子难过，但我妈头脑灵光，没几年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工作忙了，也就没时间管我。” 时怀瑾默默听着，背着身子开始换衣服。 “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了最好的私立寄宿学校，一个学期回来一次的那种。”姜清音换好了衣服，“后来老师知道了我家的情况，就在假期来我家陪着我，一直持续到三年前。” “我妈认为亏欠了我太多，就只能疯狂给我打钱，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喽。” 姜清音语调陡然一变，转身就见换好衣服还背着身子站在原地的时怀瑾。 “走吧，你开车。” 姜清音拍了拍时怀瑾的后背，将一辆帕加尼车钥匙递给时怀瑾。 看到那辆车钥匙，时怀瑾已经无感，跟着姜清音来到车库。 开上这辆比自己工资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车，时怀瑾适应了一下，就很顺畅的开着车朝着Clive Christian专柜店的方向行驶。 “李局是你什么人？”时怀瑾看着还有六十多秒的红灯，于是微微偏头问坐在后座的姜清音。 “没什么关系，只是李局当年遇到了个棘手的案子，我妈稍微帮了他一点，尽点儿公民义务罢了。”姜清音无所谓的回答，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的文件里。 这份文件要比之前的详细的多，而姜清音关注的是病历文件中，李翠的主治医生，张文轩。 张文轩她是认识的，和她是同一届的学生，不过这人品行不怎么样，总喜欢用自己的知识去PUA一些女孩子，当时还诱导不少女孩子因为失恋而休学。 这会儿倒是成了心理治疗所的主治医生了。 他居然和李翠的案子能扯上关系。 车子缓缓停下，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拦住车子，脸上笑容满面的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时怀瑾放下车窗，挑了挑眉。那位小姐姐一见时怀瑾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这是贵人来了，里面按住耳麦低声说了些什么，而后恭敬的伸手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口查资而已，进去吧。”姜清音头也没抬，指挥着时怀瑾。 其实不用姜清音说，这会也已经有车辆出动，在她面前给这辆车引路了。 “你们这群有钱人都这么……”时怀瑾停好车，下车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咱们要赶时间，警局一层层审批下来太麻烦。”姜清音眉眼间染上了些烦躁，但碍于时怀瑾还在身旁，也不好发作。 Clive Christian专柜处，柜姐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着天，见到姜清音和时怀瑾走进来，立马迎了上去。 “小姐怎么称呼？”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柜姐凑了上来，姜清音往时怀瑾身后一躲，示意时怀瑾应付一下。 时怀瑾冷着一张脸，道：“时，时间的时。” “好……好的，时小姐，您需要看些什么吗？”柜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强撑着微笑问时怀瑾。 时怀瑾依旧冷冷道：“随便看看。” 这些女人也太可怕了。 时怀瑾快速带着姜清音朝着香水专柜走去，姜清音扫视一圈香水牌子，锁定了几款薰衣草为主基调的香水。 稍微喷了一点闻了闻，不知道是因为空气中的香味过浓还是怎么着，姜清音始终没闻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您好，这些香水有现货么。”姜清音将那几瓶香水全部拿到了柜台处，笑盈盈的问站在柜台后的小女生，“此外，还有薰衣草为基调的香水，每一款我都要一个。” “全……全都要吗？”小女生吃惊的瞪大双眼，本来她只是感叹姜清音很漂亮，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出手就如此阔绰。 “是的。”姜清音笑着说。 “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库存！”小女生手忙脚乱的操作着机器。一旁被姜清音默默塞了张卡的时怀瑾，瞥了一眼那一瓶300多万美金的香水。 虽然一会儿不是花自己的钱，但她还是没由头的肉疼。 “除了一款{静谧时代}之外，其余都已经没有现货了，您看……”小女生为难的抬眸看向姜清音。 姜清音面色如常，笑道：“那帮我取货，就要这一款吧。” “好的，请您这边付款。”小女生将手中的机器向前推了推，然后小跑到后面的存货室取货。 时怀瑾刷卡付款，然后默默忽视掉扣款的那一串零。 “香水瓶身上的钻石和黄金都是货真价实的，在加上这是个奢侈品，所以贵一点。”姜清音接过自己的卡，贴心的给时怀瑾解释。 “你买香水，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时怀瑾不解，“这种奢侈品，局里可不给报销。” “还记得我说，屋子里的香水味么？”姜清音笑容渐渐敛去，看着时怀瑾琥珀色的眼睛，“我当时很奇怪为什么薰衣草味道中有些苦味，因为只有Clive Christian的香水会在后调添加烟草，可我刚才闻了所有香水，却都没有烟草味。” “时队，什么样的人会有烟草味呢？” “工作压力大，长期处在高压环境，烟草里的尼古丁可以有效麻痹神经，让人得以放松，但这个人喜欢用香水来掩盖常年吸烟的烟草味。”时怀瑾顺着姜清音的思路一点一点的思考下去，“而且这人非常的富裕。” “Bingo，完全正确。”姜清音打了个响指，余光瞥见小女生拿着包装袋出来，立马换上之前笑嘻嘻的表情，趴在柜台上，随手将小女生递给自己的包，递给站在一旁的时怀瑾。 “小妹妹，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姜清音凑得极近，双指微微挑起小女生的下巴，迫使小女生和自己对视，“不许欺骗我哦。” “您……您问。”小女生眼神渐渐迷离，乖乖看着姜清音回答着，而一旁站着的时怀瑾，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小姑娘状态不对劲。 时队：我好像看到一堆钱从我的眼前跑走。 清音：（递过去一张卡）来，给你。 清音是个不自知的有钱人（[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姜清音一哂，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最近有人来买过薰衣草系列的香水么……” “有，是一个男人，给自己的老婆买礼物。”小女生缓慢的回答，双眼里逐渐没有了焦距。 “那他买了什么？” “{静谧时代}，当时也只剩下这一款了。” “什么时候。” “一周前。” “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我……我不记得。” 姜清音退开了两步，在小女生眼前打了个响指，小女生的眼神重新聚焦，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好像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离开专柜店，一直到车上，姜清音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递给时怀瑾。 “她说的话我可以担保是百分之一百的实话，这个你拿去用。”姜清音有些累了，刚才喝的粥此时已经在胃里消耗干净。 “她刚才怎么回事儿？”时怀瑾没有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姜清音。 “回头帮我补一份询问审批。”姜清音打了个哈欠，不想回答时怀瑾的问题。 时怀瑾启动了车子，脑海里却是不停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没有任何的药物，只是但凭着眼神和语气，就能让那个小女生完全放下戒备，对着姜清音全盘托出。 她根本不是在询问，而是诱导性催眠。 时怀瑾不懂心理学，只能找机会去探探姜清音的口风。 不巧，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重案组法医辰羽柒打过来的，还有老肖发来的一条信息。 时怀瑾接起，那边辰羽柒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话，却令时怀瑾脸色巨变。 “老大，李秀身上有蓝色笑脸印章。” 【老肖】：淮江西区又死了一个，打漂儿。 打漂儿，在行话中是产生巨人观现象的浮尸。 *** 淮江市刑侦大队。 “我去，帕加尼限量款？！”痕检科被方乾这一嗓子彻底喊醒了，一堆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小警员都挤到窗户边凑过来看。 “还真是，还是当时全球限售五十辆的那款！”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方乾被这一嗓子真的脑瓜子嗡嗡直响，还没缓过来，就见是老大和姜博士从车上下来。 楼下的姜清音没被干扰，时怀瑾无语凝噎，扯着姜清音快步进了刑侦大队的楼里。 老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西区那边什么情况。”路上时怀瑾已经将大概情况给姜清音说了声，姜清音看着老肖眼底乌黑，默默感慨一句这位三十出头的男人真的挺操心。 “羽柒那边还在作报告，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叫曲喆易的男人后腰处，也有一个蓝色笑脸印章。”老肖从报告中抽出对比图，递给一旁的时怀瑾，“初步判断，这种印章和猪肉上的钢印很像。” “走访调查过了吗？”时怀瑾看着这两张图，问道。 “还没，不过小洛已经带队过去了。”老肖走进会议室，将整合好的电子档投影到大屏幕上。 姜清音挑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打量着手中这个精致至极的香水瓶。 香水瓶身上镌刻着一个大大的眼珠，如果顺着眼珠往里看，就能看见香水的淡紫色。眼珠四周布满黄金条纹，以毕加索画风拼接成了一张人脸。 有意思。 “咳咳，姜博士，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这头老肖见姜清音还在盯着一个香水瓶出神，难免有些不满。 姜清音没理会老肖的态度，看了眼两张尸体后腰处的蓝色笑脸印章，开口道：“偏执狂，强迫症患者，至少患病三年以上。” “因为什么？”时怀瑾看向姜清音，见她脸色不好，大抵知道这人是饿了。 “能将印章规规整整的印在皮肤上，或者说，是画上去的，两者大小，形状，笔法走向，完全一模一样，时队，你能做到吗？”姜清音反问。 “不能。”时怀瑾诚然摇头。 老肖这人看着憨厚，其实脑子也灵光，被姜清音这么一点，就知道这件事儿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我出去喊辰羽柒过来。” 老肖匆匆忙忙出了门，朝着法医室的方向跑过去。 时怀瑾拿起手机帮姜清音点外卖，在粥的页面看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八宝粥，备注多放糖。 做完这一切，时怀瑾抬眸看着姜清音，还是有些放不下白天催眠那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问姜清音，“你白天怎么让那小姑娘……” “你不都知道了么，催眠。”姜清音放下香水瓶，“催眠是一种心理状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放松以及对暗示的敏感性增强。在这种状态下，容易被外界干扰的人是更容易接受建议或指令，从而影响其思维、情感或行为。” 姜清音陡然靠近时怀瑾，将时怀瑾面前的夕阳遮的所剩无几，就听她轻声说：“即使那时候我让她去死，她也会乖乖照做。” 时怀瑾猛然推开姜清音，姜清音呼吸急促了一瞬，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被陡然压下。她跌坐回座椅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嘻嘻的插科打诨。 “开玩笑。” 时怀瑾也是一愣，意识到刚刚自己实在有些失态，看着有些难受的姜清音，登时感觉自己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抱歉，我对催眠也不是很了解，你没事儿吧?” “没，倒是你的那些物证有些眉目了。”姜清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将不久前辰羽柒更新的文件截图发到大屏幕上。 “这些是李翠家中的药物，有什么问题？”时怀瑾看着一大长串的化学药品，仔细分辨着，“氯丙嗪、氟哌啶醇，很常见的典型精神分裂治疗药物，处方药，药店买不到的。” “药没问题，制药厂的问题，看这张图。” 姜清音又发了一张上去，药盒处标注着“康安制药有限公司”，而另一张，在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的盒子上，却没有标注任何制药公司。 “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是常年需要药物治疗的精神分裂患者的必需品，甚至要比氯丙嗪、氟哌啶醇重要的多。可这只药只少了一丁点，生产日期却在两年前，李翠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宁愿吃药，也不愿使用见效更快的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 “她怕药有问题？” “不，恰恰相反，她很相信这只药是特效药，所有她一直再等，等待自己即使吃了药也没效果的那一天。毕竟谁也说不清，这种病会怎么恶化。” 姜清音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门陡然被打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跟着老肖走进来，正是辰羽柒。 辰羽柒先去接了杯水猛灌一口，这才喘着粗气坐了下来，“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里面的东西是□□。” “□□。”时怀瑾皱眉。 “而且我对李翠的血液进行了化验，她体内的确有□□的留存，针头处的血液经过对比， 的确是属于李翠。”辰羽柒将自己的文件上传了投影。 “通过□□来刺激精神分裂症患者，从而引起失控而杀死自己唯一的亲人，确实是个手 段。”姜清音忽而笑了，“不过，为什么不去看看李翠的后腰上，有没有蓝色笑脸印章呢？” 辰羽柒和老肖相互对视一眼，便急急忙忙的朝着警方给李翠安排的住所去了。 “你怀疑，背后那人想要李翠的命？” “曲喆易，男，48岁，进城务工的工人，有过精神病史。”姜清音慢悠悠的说着，“他和李翠一样，都就诊于淮江心理治疗所。” “如果我是幕后人，我可不希望亲手培养出来一个疯子。” 毕竟依靠心理诱导出来的人格，往往会染上诱导者的影子。 姜清音指尖轻叩着桌面，浅灰色的瞳孔中映射着浅淡的光，她笑了笑，说：“打个赌，五分钟后，我们会收到李翠逃走的消息。” “什么？”这回时怀瑾也没明白姜清音的意思。 第5章 第 5 章 “时队，人为什么都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呢？”姜清音没回答时怀瑾的疑惑，而是将手中的那瓶香水递给时怀瑾。 时怀瑾握着香水瓶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开口答道：“因为人的基因？” “那什么人又可以永生？” “留存在他人的记忆中的人？”时怀瑾更加疑惑。 姜清音站了起来，掌心贴在时怀瑾的手上，轻轻一压，香水瓶上端的小孔就喷出一股香雾，好巧不巧的朝着时怀瑾的袖子口。 时怀瑾骇然，连忙松开握着香水瓶的手，还没抬起手，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就弥漫在整个会议室中。 “如果我拥有了你的记忆，那我是你吗？你又是否是我？”姜清音握住时怀瑾的手，凑得更近了些，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似乎能洞察人心般，直直闯入禁锢之地。 “你......”时怀瑾想要偏开目光，可视线又不自觉地对上那双纯净漂亮的眸子。 她似乎明白那个小姑娘为什么会放下警惕了。 沉静，就像是陈醇的酒一般，让人恨不得在其中醉生梦死。 “五”姜清音突然开始倒数。 时怀瑾精神陡然紧绷，看着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姜清音自然没错过时怀瑾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三。”姜清音死死按住时怀瑾的手，凑得愈发的近，时怀瑾甚至能感受到这人温热的呼吸。 “二。”倒数还在继续。 “一。” 倒计时结束的同时，姜清音向后撤去，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相貌平平的警员跑进来，胸前地警官证上赫然写着“洛桑”二字。 “李翠跑了。” 时怀瑾愣住，下意识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不偏不倚，刚好划过12的秒针之下，是姜清音那副懒倦的笑。 可现在她没时间和姜清音这个神棍掰扯是怎么算到李翠跑了的。 “洛桑，去外勤组找人过来。”时怀瑾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传出一个懒洋洋的男声来，“喂？” “去车库开你的车，权限给你放开，五分钟之后警局门口会合。”时怀瑾语速极快的说着，伸手拽住正悠哉悠哉的姜清音，朝着会议室外走去。 姜清音：“？” 时怀瑾挂断电话后，扫了眼手机上弹出来的“外卖已送达”的订单，沉默片刻将手机扔到姜清音的手中，“拿你的外卖，顺路跟我们过去一趟。” 姜清音点头，却是悄悄挣脱开时怀瑾的手。 两人赶到门口时，就见一辆骚包的大红色法拉利F80停在警局门口，而车前，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身旁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姜清音默默到门卫室拿了自己的粮食，然后默默回到时怀瑾的身旁站定。 “这位是痕检科的组长，黎鱼泽，方乾就是他的学生，你之前见过的。”时怀瑾已经拉开车门，示意姜清音上车。 “姜博士，你……会晕车吗？”钻进驾驶室的黎鱼泽回过头来，斟酌下用词问道。 姜清音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她坐车这么久，还真没晕过车。 时怀瑾无语凝噎，单手撑着靠背将安全带拽了过来，给姜清音扣上，小声提醒道：“黎鱼泽的车速有点快。” 姜清音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当下情况紧急，时怀瑾应该也已经和交通部门打过招呼了。 车子缓缓驶出大门，朝着一条不限速公路的方向驶去。姜清音提着自己的粥，还没来得及插进吸管，一股推背感将她整个人钉在后椅背上。 可很快，姜清音就没了新鲜感。 法拉利F80本来就是以速度为卖点，而这位黎组长，充分的展现了这辆车在不限速公路上的“一骑绝尘”之姿。 警方给李翠安排的住所在淮江区海南路，那边专门收留需要调查的涉案人员。 风景倒是不错，安保也足够强，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市区太远，要是按照警车的速度，到这个地方要两个小时。 但是半个小时后。 刺耳的刹车声传入耳中，姜清音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 “哈哈，二位，体验怎么样？”黎鱼泽心情颇好的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相机，冲时怀瑾和姜清音晃了晃。 姜清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拉开车门复杂的看了黎鱼泽一眼，而后拍了拍黎鱼泽的肩膀，道：“车开的不错，下次别开了。” 好在姜清音适应速度极快，下车走了两步倒也是缓了过来。 “黎鱼泽，现场那边已经拉了警戒线，说是有些奇怪。”时怀瑾从车上下来，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黎鱼泽好奇的凑了过来，入目就是一片鲜红。 “血？但这颜色是不是太鲜艳了点儿。”黎鱼泽问。 “不像，血不是这个颜色，更像是番茄沙司。”姜清音摩挲着下巴，认真观摩图片上的一片红艳，“李翠好像在用番茄沙司作画。” “拿番茄酱？画画？”黎鱼泽一脸诧异。 “得，你俩别在这大太阳地盯着图片看了，去现场。”时怀瑾无奈的关了手机，看着两人道。 姜清音眯着一双漂亮的眸子，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将吸管插进杯子中呼噜噜的喝完粥。 她这个脆弱的胃，有时候真的很麻烦。 三人快步来到李翠暂居的房间内，此时房间已经拉起警戒线，几个小警员正忧心忡忡的朝着里面张望着。 黎鱼泽抱着自己的设备刚想跨过警戒线时，一个小警员连忙跑过来拦住黎鱼泽，说：“黎组长，里面有些地方很......奇怪。” “的确有些奇怪，是有人来过吗？”姜清音凑了过来，看着屋内乱七八糟的模样，好奇问。 小警员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跨过警戒线，小声说：“这里面闹鬼啊。” “闹鬼？”姜清音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示意小警员接着往下说。 “一开始李翠刚到这里的时候，总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除此之外几乎是说什么听什么，就连楼下的几个小姑娘听说了，也都喜欢上来找李翠聊天解闷。”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时怀瑾着实不理解这有什么问题。 “可奇怪是今天早上，李翠突然发了疯似的把番茄酱瓶子摔碎，乱涂乱画的一堆，楼下几个小姑娘都说李翠画的是个索魂的骷髅，可是我和其他人看，分明就是一堆乱七八遭的线条。” “那李翠是怎么跑出去的？”黎鱼泽也被勾起了兴致，“总不至于你们几个大男人愣是没跑过一个女人吧。” 小警员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然后看向姜清音的方向。 姜清音听故事听了半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落在门内。 时怀瑾无语凝噎，一巴掌落在兴致勃勃吃瓜的黎鱼泽身上，而后指了指门内，意思再明显不过。 速度去干活，别在这闲扯。 “登记名册有么？”时怀瑾看向战战兢兢的小警员。 小警员打了个哆嗦，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朝着楼梯口飞奔而去。 姜清音的目光则从门内星星点点的红艳，回收到玄关处的一个香水瓶上。 香水瓶身上镌刻着繁复的花纹，原本该镶嵌着宝石的地方却空了下来，可即使是这样，时怀瑾也能看出来这个香水瓶就是那款{静谧时代}。 “李翠会回来的。”姜清音冷不丁的开了口。 “理由。”时怀瑾走到门口，上下打量的香水瓶身。 姜清音好笑，慢悠悠的晃荡到时怀瑾的身后说：“东西忘了拿，肯定是要回来的，毕竟好贵。” [青心][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