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次,只护你》 第1章 重生服务 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鼻腔里,陆时砚睁开眼时,看到的却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入目是一片柔和的暖白,像被稀释过的阳光,连空气都带着种奇异的安宁。他动了动手指,常年健身和拍打戏练出的肌肉线条此刻却没了实感,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团随时会散开的烟。 “沈先生,您好。” 一个温和无波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陆时砚转头,看见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身影,面容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对方递来一份半透明的光屏。 “这里是……”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带着种失真的空茫。 “您可以理解为‘中转站’。”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您于三小时前因多器官衰竭去世,享年四十二岁。根据系统判定,您的人生存在重大遗憾,符合‘重生服务’的申请条件。” 重大遗憾。 这四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了陆时砚混沌的意识。 他想起最后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呼吸机的嗡鸣里,眼前反复闪过的不是自己拿过的那些奖杯,不是粉丝的尖叫,而是一张年轻的脸。 干净,带着点倔强的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左眼尾有颗很小的痣。 是温叙言。 二十一岁那年,陆时砚还在跑龙套。 那时他刚拒绝了某资本“陪酒换角色”的要求,被全网黑得体无完肤,连像样的剧组都进不去。最后是个小成本抗日剧的副导演发了善心,让他演个只露三面的炮灰士兵,片酬够他交下个月的房租。 剧组驻扎在城郊的影视基地,条件简陋得很。陆时砚的戏服是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军装,腋下磨破了个洞,他晚上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用针线缝补,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不动的蚯蚓。 “哥哥,你缝得不对。” 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在门口响起。陆时砚抬头,看见个穿着校服的半大孩子,背着书包,手里还攥着个洗得发亮的搪瓷饭盒,正踮着脚往屋里瞅。他皮肤很白,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惊人。 “我妈说,这种破洞得用交叉缝法才结实。”少年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线轴递过来,“我妈是剧组的服装师,她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饭盒打开,是热气腾腾的番茄炒蛋和米饭,香气瞬间驱散了板房里的霉味。陆时砚这才想起,中午饭点他忙着赶戏,压根没顾上吃。 “你妈妈是……” “温阿姨啊,”少年往屋里挪了两步,眼睛好奇地瞟着他手里的戏服,“她总说你演得好,昨天还跟导演夸你,说你把炮灰都演出魂儿了。” 陆时砚的心猛地一软。那段被全世界嫌弃的日子里,这句带着孩子气的夸奖,比任何奖杯都让他烫心。他后来才知道,这孩子叫温叙言,还在上初中,放暑假就跟着妈妈在剧组打杂,帮着整理服装、给演员递水,没事就蹲在监视器旁边看别人演戏,眼神专注得不像话。 “你也喜欢演戏?”陆时砚问他。 温叙言用力点头,脸颊泛起红晕:“嗯!我想以后当演员,像哥哥你一样,哪怕演小角色也没关系,只要能演好就行。” 那天下午,陆时砚教他怎么用交叉缝法补衣服,少年学得认真,手指纤细灵活,没一会儿就把破洞缝得整整齐齐。临走时,温叙言指着他放在床头的剧本:“哥哥,这个角色最后死的时候,我妈看一次哭一次。” “那你觉得,他死的时候在想什么?”陆时砚故意逗他。 少年皱着眉想了半天,小声说:“我觉得他在想,要是能再活一次,肯定要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陆时砚当时只当是孩子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这句话会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口最嫩的地方。 剧组杀青那天,温叙言塞给他一张画,上面是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给陆哥哥的礼物”。陆时砚把画折好放进钱包,想着以后红了,一定要记得这对母子的好。可命运岔路太多,他后来签了新公司,被经纪人逼着连轴转,温阿姨的联系方式渐渐淹没在成堆的工作号码里,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少年,也成了记忆里一道模糊的光。 再次见到温叙言,是在七年后的金兰奖行业峰会上。 陆时砚已经是手握三座影帝奖杯的顶流,走在红毯上时,闪光灯亮得像要把人吞噬。他应付完媒体,刚想躲进休息室喘口气,就听见走廊拐角传来争执声。 “温叙言,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尖利的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要不是张导护着你,《雾中灯》那个角色能轮得到你?识相点就自己辞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陆时砚脚步一顿。这个名字太熟悉,熟悉到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那个被堵在墙上的年轻人。 温叙言长高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肩膀却挺得笔直。他手里紧紧攥着个文件夹,指节泛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左耳尖微微发红,显露出主人的紧张。 “角色是导演选的,”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林先生要是有意见,可以去跟导演说。” “你他妈还敢顶嘴?”被称作林先生的男人抬手就要推他,正是最近靠着一部甜宠剧爆火的流量小生林子扬。陆时砚记得他,《雾中灯》的男三号原定是他,后来被温叙言试镜时那段哭戏压过,导演力排众议换了人。 “林老师,公共场合吵吵闹闹,不太好吧?” 陆时砚走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林子扬看到他,脸上的嚣张瞬间敛了大半,讪讪地收回手:“陆老师,我跟温老师闹着玩呢。” “是吗?”陆时砚的目光扫过温叙言被攥皱的衣领,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我怎么看着,不像玩闹。” 林子扬碰了个硬钉子,没敢再多说,撂下句“陆老师您忙”就灰溜溜地走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静得能听见温叙言的呼吸声。 “谢谢陆老师。”温叙言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陆时砚这才仔细打量他。七年不见,这孩子长开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影子,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淡了些,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拘谨。他身上的西装明显是租来的,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却洗得干干净净。 “你感冒了?”陆时砚闻到他说话时带着的鼻音。 温叙言愣了一下,才点头:“嗯,昨天拍夜戏淋了点雨,不碍事的。” “我的休息室在那边,”陆时砚指了指走廊尽头,“里面有药和热水,你去歇会儿吧。” 温叙言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受宠若惊:“不、不用了陆老师,我……” “去吧,”陆时砚打断他,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等会儿还有发布会,总不能顶着鼻音上台。” 他看着温叙言走进休息室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刚才那孩子抬头时,他清楚地看到对方左眼尾有颗很小的痣,和记忆里那个蹲在监视器旁的少年一模一样。 那天的发布会,陆时砚破天荒地多留了十分钟。他看到温叙言上台时,衬衫领口整齐了许多,鼻音也轻了,回答记者问题时虽然还有些紧张,却逻辑清晰,提到对角色的理解时,眼睛里又泛起了当年那种亮晶晶的光。 陆时砚坐在台下,忽然想起自己钱包里那张泛黄的画。他本该在那天就留下联系方式,本该问问温叙言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本该告诉他“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经纪人在他耳边念叨“保持距离,别被新人蹭热度”,圈子里的规矩像层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伸出的手。他想,等温叙言再站稳些,等他有足够的能力对抗那些暗流,总有机会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竟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好好说话。 三个月后,陆时砚在国外拍一部外景戏,手机信号时断时续。那天他刚结束一场爆破戏,满脸硝烟地回到帐篷,就看到经纪人脸色惨白地拿着平板跑过来。 “陆哥,出事了……温叙言他……” 屏幕上是条刺眼的新闻推送:“新人演员温叙言疑似抑郁自杀,于家中身亡。” 下面附着一张现场照片,是温叙言住的那间出租屋的窗户,拉着半旧的窗帘,像只沉默流泪的眼睛。 陆时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一把抢过平板,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一条一条地刷着新闻。 警方通报说,现场发现了抗抑郁药,排除他杀;网友评论里,“劣迹艺人”“活该”的字眼像潮水一样涌来;还有匿名爆料称,温叙言为了抢资源,曾向某制片人“潜规则”,被拒后怀恨在心,才做出极端行为。 胡说八道。 陆时砚几乎是立刻就攥紧了拳头。他认识的温叙言,是那个连补衣服都要坚持用交叉缝法的少年,是那个被林子扬刁难也不肯低头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疯了一样订机票,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里,他把能找到的所有报道都翻了个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娱乐号里看到了线索——爆料人说,温叙言死前曾和林子扬、阮曼琪在同一个酒局上,被两人当众羞辱。 阮曼琪,最近势头很猛的小花,也是《雾中灯》的女主角。陆时砚记得她,表面上和温叙言互动亲密,接受采访时总说“叙言弟弟很可爱”,背地里却不止一次向媒体暗示温叙言“想靠她上位”。 飞机落地时,天刚蒙蒙亮。陆时砚没回自己的公寓,直接去了温叙言住的那片老小区。楼很旧,墙皮剥落,楼道里堆着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温叙言的房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陆时砚借着自称为温叙言朋友的身份联系了负责案件的警察,才得以进去看看。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家具简单得可怜,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台上晾着几件白T恤,衣角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收。 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墙上,那里贴着几张泛黄的海报,有老电影的经典镜头,还有一张是他七年前演炮灰士兵的剧照,边角都磨卷了,却被人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好。 书桌上放着个旧台灯,旁边是本摊开的剧本,是他刚拿了影帝的那部《沉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清秀,有些地方还画着小小的笑脸。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给陆老师的献礼——等我有资格了,想和您演对手戏。” 桌角的垃圾桶里,有团被揉皱的纸,陆时砚捡起来展开,是张医院的诊断书——急性肺炎,日期是他在峰会上遇到温叙言的第二天。原来那天他不是感冒,是肺炎。 而他,只给了对方一间休息室,连句关心的话都没多说。 陆时砚蹲在地上,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态地红了眼。他想起温叙言塞给他的番茄炒蛋,想起那张画着士兵的画,想起少年说“要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后来他才知道,温叙言在酒局上撞破了林子扬和阮曼琪联手买通稿抹黑同组前辈的证据,还录了音,本想匿名举报,却被两人提前察觉。他们买通了温叙言的助理,伪造了抑郁的假象,那些所谓的“潜规则”爆料,不过是为了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温叙言的母亲在他高三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他一个人撑着读完大学,靠着奖学金和兼职攒学费,好不容易才得到《雾中灯》的机会,却成了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陆时砚花了整整十年,用尽自己所有的资源和人脉,把林子扬和阮曼琪一点一点拉了下来。他收集了足够的证据,让他们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在娱乐圈立足。可温叙言回不来了。 那间出租屋,他一直没让房东租出去,定期让人打扫,阳台上永远晾着干净的白T恤,仿佛主人只是出去拍戏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他再也没演过需要补衣服的角色,却总在深夜拿出针线,笨拙地练习交叉缝法,缝到指尖出血也浑然不觉。他的脾气越来越冷,在片场话越来越少,只有在看到新人演员被刁难时,才会难得地开口解围。 后来他得了很严重的胃病,医生说是长期焦虑、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躺在病床上的最后日子里,他常常产生幻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看到温叙言踮着脚往板房里瞅,眼睛亮晶晶地问他:“哥哥,你缝得不对哦。” “沈先生?” 制服身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陆时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看向眼前的光屏。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是否选择重生?重生节点可选范围:温叙言出道后一个月内。” 出道后一个月。 陆时砚的指尖抚过光屏,那里倒映出他此刻的样子——不再是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中年人,而是回到了二十八岁,眼神里还没有后来的疲惫和冷意,只有属于顶流影帝的从容和锐利。 这个时间点,温叙言刚拍完《雾中灯》,正要参加他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发布会——《长夜烬明》的开机仪式。那部剧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男主戏,也是前世阮曼琪开始散播他“抢角色”谣言的起点。 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在他被泼脏水前澄清,来得及在他被刁难时挡在他身前,来得及告诉他,七年前那个番茄炒蛋有多好吃,那幅画他一直留着,那句“想演对手戏”,他听到了。 “我选,”陆时砚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就回到《长夜烬明》开机发布会的一周前。” “您确定?”制服身影再次确认,“重生后仅保留记忆,所有能力、资源需重新积累,且不可向任何人透露重生秘密,否则将视为任务失败。” “我确定。” 陆时砚抬眼,看向这片暖白的虚空。他仿佛又看到了温叙言最后出现在新闻里的样子,瘦得脱了形,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像被暴雨打落的星星。 上一世,他欠这孩子太多。欠他一句谢谢,欠他一次撑腰,欠他一个本该闪闪发光的未来。 这一世,他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在他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站到他身边。 暖白的光晕渐渐变得浓郁,将他的身影包裹。陆时砚最后想起的,是温叙言十五岁那年说的话—— “要是能再活一次,肯定要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一次,换他来。 “温叙言,”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轻声说了句,像是承诺,又像是叹息,“等我。” 开文开文,希望有人会喜欢[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服务 第2章 重逢如初见 头痛欲裂。 陆时砚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亮得晃眼的光带。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气,是他惯用的香薰味道,取代了中转站那片暖白空间里的虚无感。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身下丝绒沙发的质感,真实得让人心头发颤。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日期 —— 八月十六日,上午九点十七分。 《长夜烬明》的开机发布会,下午两点开始。 上一世,他本没有接这部剧。当时团队递来剧本时,他正忙着拍摄一部转型之作,只扫了眼题材便搁置了。直到后来得知温叙言要担纲这部剧的男主,他才后知后觉地找来剧本翻看,却早已错过了合作的时机。 而这一次,重生在八月十日那天清晨,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给经纪人周明远。 “《长夜烬明》的男二号,我接了。” 彼时周明远的声音满是错愕:“时砚?你不是说仙侠剧不符合现阶段的转型计划吗?而且以你的咖位,去给新人做配……” “推掉手头的转型项目,” 陆时砚的语气不容置喙,“告诉张导,这个亦正亦邪的将军角色,我比任何人都适合。”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把男二号的戏份拆解成密密麻麻的批注,从角色的战场创伤到对男主的复杂情感,甚至连细微的肢体语言设计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八月十四日清晨,他带着这些批注闯进张导的办公室,三个小时的长谈后,张导当场拍板换角。 “你小子,对配角都这么较真。” 张导当时拍着他的肩膀笑,却没看到他转身时眼底翻涌的情绪。 只有陆时砚自己知道,这份 “较真” 从来与角色无关。他只是记得,上一世温叙言作为新人扛下男主重任,压力本就巨大,却因与原男二号(林子扬的好友)气场不合,被对方暗中使绊子,拍摄时多次 NG 遭导演训斥,后期还被剪出 “演技僵硬” 的片段用来炒作。 这一次,他要亲自站在他身边,做那个既能托住他戏份、又能替他挡开暗箭的对手戏演员,让他安心完成这场属于自己的 “男主首秀”。 陆时砚撑着沙发扶手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紧致,没有常年输液留下的针孔,也没有因病痛变得干瘪的指腹。他抬手抚过脸颊,下颌线的轮廓清晰利落,不是记忆中那张被病痛磨得脱形的脸。 镜子里映出的人,二十八岁,眉眼清冷,眼神却藏着惊涛骇浪。身上的黑色高领衫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是常年健身和拍打戏练出的精壮感,每一寸肌肉都蓄着力量,却不显夸张。 他真的回来了。 陆时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涌动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近乎滚烫的急切。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出的娱乐新闻推送还停留在三天前 —— 某流量明星的绯闻霸占着热搜,而关于温叙言的消息,只有一条不起眼的通稿,标题是《新人演员温叙言挑大梁,出演〈长夜烬明〉男主》。 一切都还停留在风暴来临前。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经纪人周明远的电话。 “时砚,下午的发布会流程再跟你顺一遍?张导那边刚说,你愿意接男二带新人,业内都在夸你格局大,尤其是那个温叙言,据说得知要跟你搭戏,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 周明远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干练,还没察觉到自家艺人有什么不同。 陆时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上一世,周明远也是这么调侃他 “不懂争取”,而他当时只淡淡应了句 “知道了”,没再多问。 “温叙言的资料,发我一份。”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周明远愣了一下:“你不是不爱看这些新人资料吗?” “看看。” 陆时砚的语气不容置疑。 挂了电话,他点开周明远发来的文件。温叙言的简历很简单,某电影学院表演系应届毕业生,在校期间拿过几次奖学金,主演过两部学生短片,《雾中灯》是他的第一部院线作品,还没上映。附照是张证件照,穿着白衬衫,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左眼尾的那颗小痣清晰可见,表情有些拘谨,却难掩干净的气质。 陆时砚的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他自己的脸。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他对着屏幕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又像是在对那个还未谋面的少年宣告。 下午一点半,《长夜烬明》的开机发布会现场已经挤满了记者和粉丝。陆时砚的车刚停在门口,就被闪光灯包围。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走在保镖围成的人墙里,耳麦里传来周明远的声音:“休息室安排在最里面,张导他们已经到了。” “先不去休息室。” 陆时砚低声说,“去后台看看。” 后台的走廊比前面安静些,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地忙碌着。陆时砚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化妆间的门牌,在看到 “温叙言” 三个字时,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门没关严,留着道缝隙。 他透过缝隙看进去,温叙言正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给他上妆。少年穿着简单的白 T 恤和牛仔裤,身形清瘦,肩膀却挺得笔直。化妆师在给他画眼线,他微微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镜子里映出他的侧脸,干净得像张白纸,还带着未脱的青涩。 陆时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想起七年前那个蹲在板房门口的少年,想起他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他手里那个洗得发亮的搪瓷饭盒。 七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褪去稚气,却没能磨掉他骨子里的干净。 “温老师,您这皮肤真好,比我们组里的女演员都嫩。” 化妆师笑着打趣。 温叙言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眼尾的小痣随着笑容微微上扬:“谢谢姐,我平时也没怎么保养。” “听说您是第一次挑大梁当男主?别紧张,等会儿跟着陆老师就好,他虽然看着冷,人其实挺随和的。” 提到自己,温叙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声说:“我知道,陆老师…… 很厉害。能跟他搭戏,我特别荣幸。” 那语气里的敬佩和忐忑,像根细针,轻轻扎在陆时砚心上。 他正想推门进去,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阮曼琪穿着一身亮眼的红色长裙,挽着助理的手走过来,看到陆时砚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声音甜得发腻:“时砚哥,你也来啦?我刚还在跟化妆师说,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跟你站在一起拍照呢。” 她的目光越过陆时砚,落在那扇半开的门上,看到里面的温叙言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换上无辜的表情:“呀,叙言也在呢?第一次当男主紧张吧?没关系,有陆老师带着你呢。” 温叙言闻声转过头,看到门口的陆时砚时,眼睛猛地睁大,像是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急,差点带翻旁边的化妆箱。 “陆、陆老师好。” 他的脸颊瞬间涨红,连耳根都透着粉色,紧张得手指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陆时砚的目光从阮曼琪脸上移开,落在温叙言身上,语气是刻意放缓的平静:“坐吧,妆还没画完。” “哦,好。” 温叙言乖乖坐下,却忍不住偷偷抬眼,透过镜子看向门口的人。 陆时砚就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可他的眼神…… 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反而带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像是在认真地看着他。 温叙言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 阮曼琪见陆时砚没怎么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时砚哥,那我先去自己的化妆间了,等会儿台上见。” 陆时砚没应声,直到阮曼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化妆师识趣地说:“陆老师,那我先出去一下,您跟温老师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温叙言的后背绷得更紧了,镜子里,陆时砚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和记忆里七年前那个板房里的霉味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他心头一震。 “紧张?” 陆时砚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镜子里他泛红的耳尖上。 “有、有点。” 温叙言的声音细若蚊蚋,“担心自己演不好,拖您后腿。” 陆时砚拿起化妆台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喝点水,能好点。你比自己想象中优秀。” 温叙言愣了一下,接过水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对方的指尖温热,带着常年握剧本和健身留下的薄茧,触感清晰得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陆老师。” 他低下头,抿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压下脸上的热度。 陆时砚看着他紧张得像只受惊小兔子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上一世,他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以为这孩子只是单纯的腼腆,却不知道他独自一人扛了多少压力。 “《长夜烬明》的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他状似随意地问。 提到剧本,温叙言的眼睛亮了些,语气也自然了些:“看了五遍,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懂,比如男主在得知真相后的情绪爆发……” 他开始认真地和陆时砚讨论角色,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能看出下了不少功夫。陆时砚耐心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都是切中要害的点拨 —— 这些都是他上一世反复琢磨过的细节,知道哪里是温叙言的难点。 温叙言越说越投入,渐渐忘了紧张,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和这位传说中高冷的影帝聊了这么久。 “对不起陆老师,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 “没有,” 陆时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对角色的理解,很到位。” 这句夸奖,比任何鼓励都让温叙言开心。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时砚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有欣赏,有关切,还有一种…… 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跨越了很久很久的时光,落在他身上。 温叙言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就在这时,周明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砚,该上台了。” 陆时砚收回目光,淡淡应了声 “知道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温叙言,说:“走吧,别让记者等急了。” 温叙言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走出化妆间,外面的喧嚣扑面而来。陆时砚走在前面,身姿挺拔,气场强大,记者们的闪光灯都追着他跑。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放缓,等温叙言跟上后,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自己的身影替他挡掉了一部分刺眼的光线。 温叙言愣在原地,看着陆时砚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这位高高在上的影帝,好像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而走在前面的陆时砚,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温叙言,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这些了。 属于他们的第二次机会,才刚刚开始。 [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重逢如初见 第3章 台上的守护与台下的暗涌 下午两点,《长夜烬明》的开机发布会准时开始。 会场里坐满了记者和业内人士,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台上的主创团队。温叙言站在最靠边的位置,紧张得手心冒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西装裤缝。直到一道身影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挪了半步,熟悉的雪松香气萦绕过来,他才稍微定了定神。 陆时砚就站在他左前方,黑色西装笔挺,肩背线条在聚光灯下显得愈发流畅紧实。察觉到温叙言的僵硬,他侧过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前方镜头,自然点就好。” 温叙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扬起嘴角。 主持人先是介绍了剧组的创作团队,轮到演员环节时,第一个点到的就是陆时砚。 “陆老师,这次您可是打破常规,接下了男二号的角色,而且还是给新人做配,很多网友都好奇您的想法呢?” 陆时砚接过话筒,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场:“角色没有大小,这个将军身上的挣扎感很吸引我。” 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温叙言身上,“而且,我看过温叙言的试镜片段,他的表演很有灵气,和他合作应该会很有意思。” 这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温叙言身上。他没想到陆时砚会主动提到自己,脸颊瞬间涨红,连忙低头说了句 “谢谢陆老师”,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坐在台下的周明远皱了皱眉,用手机给陆时砚发消息:“说好了低调带新人,你这是把他架火上烤。” 陆时砚没看手机。他太清楚,在这个圈子里,“低调” 有时等于 “默许被欺负”。上一世温叙言就是因为太不起眼,才成了别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这一次,他要先给这颗 “软柿子” 镀上一层保护壳。 接下来轮到温叙言发言。他刚拿起话筒,就有记者尖锐地提问:“温老师,您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凭什么能拿下这部大制作的男主?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温叙言的脸刷地白了,握着话筒的手指都在抖:“我没有…… 是张导选的我,我试了三次镜……” “三次试镜就能打败那么多前辈?” 另一个记者穷追不舍,“听说原定的男二号是林子扬老师的好友,现在换成了陆老师,是不是您背后有人在运作?” 这些问题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温叙言几乎说不出话。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有质疑,有嘲讽,还有幸灾乐祸 —— 和上一世他参加活动时遭遇的场景几乎重合。 就在他快要扛不住的时候,陆时砚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记者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这位记者朋友,” 陆时砚拿起自己的话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张导选演员的标准,业内人都清楚 —— 只看实力,不看背景。温叙言的试镜片段我看过,他演的男主在雨中崩溃那场戏,情绪爆发力比很多出道多年的演员都强。”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温叙言身上,眼神里的温和几乎要溢出来:“至于换角,是我主动争取的。难道我陆时砚的咖位,还需要别人‘运作’才能拿到一个角色?” 这话既捧了张导,又抬高了温叙言,还不动声色地彰显了自己的地位,堵得记者们哑口无言。 温叙言怔怔地看着陆时砚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他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里,藏着化不开的暖意,像是在说 “别怕,有我在”。 坐在台下的林子扬脸色难看,端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他原本安排了几个记者给温叙言难堪,没想到会被陆时砚硬生生挡回去。旁边的阮曼琪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递了个 “稍安勿躁” 的眼神,嘴角却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 发布会继续进行,后面的提问明显温和了许多。轮到合影环节时,阮曼琪故意挤到陆时砚身边,摆出亲昵的姿势,还想伸手挽他的胳膊。 陆时砚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刚好避开她的触碰,转而对温叙言说:“过来点,这边光线好。” 温叙言愣了一下,乖乖走过去。陆时砚站在他身侧,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指尖却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背。聚光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一个清冷挺拔,一个干净青涩,莫名地和谐。 台下的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快门声此起彼伏。周明远看着屏幕上两人同框的照片,眉头皱得更紧了 —— 自家艺人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反常了。 发布会结束后,主创团队要去参加开机仪式。剧组在会场外的空地上搭了个简单的台子,摆着香炉和祭品。温叙言跟着大家上香时,不小心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倾。 “小心!” 一只手快准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稳稳的支撑力。温叙言惊魂未定地回头,撞进陆时砚带着担忧的眼眸里。 “谢谢陆老师。” 他站稳后连忙道谢,脸颊又开始发烫。 陆时砚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胳膊的温度,细腻,却带着点单薄的骨感。他忍不住多看了温叙言两眼,这孩子太瘦了,得想办法让他多吃点东西。 “地上乱,走路看着点。”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点责备,却掩不住里面的关切。 温叙言点点头,不敢再看他,低着头跟上大部队。 开机仪式结束后,演员们陆续离开。温叙言刚走到停车场,就被林子扬拦住了去路。 “温叙言,” 林子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行啊你,刚出道就抱上了陆时砚的大腿,有前途。” 温叙言皱了皱眉:“林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林子扬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就是提醒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攀的。这个圈子水深,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温叙言的脸色白了白,刚想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陆时砚的声音。 “林老师这话,是在威胁我的合作伙伴?” 林子扬回头,看到陆时砚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冷得像冰。他心里咯噔一下,讪讪地笑了笑:“陆老师误会了,我跟温老师开玩笑呢。” “我的人,不好笑。” 陆时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林子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没敢再说什么,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停车场里只剩下陆时砚和温叙言两个人。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谢谢你,陆老师。” 温叙言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上一世,林子扬也是这样当众羞辱他,那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陆时砚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抬起手,想揉揉对方的头发,指尖快要碰到时又收了回来,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心下的肩膀很单薄,却透着一股韧劲。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不用忍。” 陆时砚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告诉我。” 温叙言抬起头,对上陆时砚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片海,包容着他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他点了点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了,我送你回去。” 陆时砚打开自己的车门,“上车吧。” 温叙言愣了一下:“不用了陆老师,我自己可以……” “上来。” 陆时砚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温叙言最终还是上了车。车里很干净,弥漫着和陆时砚身上一样的雪松香气。他系安全带时,手指有些抖,陆时砚伸手过来,帮他把安全带扣好。 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陆时砚率先收回手,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温叙言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偷偷看了一眼陆时砚,对方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到了温叙言住的小区门口,陆时砚把车停在路边。 “谢谢你送我回来,陆老师。” 温叙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 陆时砚叫住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过一个袋子,“这个给你。” 温叙言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 A4 纸,上面是陆时砚手写的《长夜烬明》剧本批注,字迹有力,标注得密密麻麻。 “这些是我对将军这个角色的理解,可能对你有帮助。” 陆时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温叙言的眼眶又热了。他捧着那沓纸,像是捧着一份沉甸甸的礼物。 “谢谢陆老师,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陆时砚笑了笑,那笑容像冰雪初融,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温柔,“早点休息,明天剧组见。” 温叙言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他站在路边,看着陆时砚的车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进小区。 回到家,温叙言把那沓剧本批注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他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别怕,你很好。” 字迹有力,却透着一股暖意。 温叙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而此时,车里的陆时砚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存下的号码 —— 是刚才帮温叙言扣安全带时,偷偷从他挂在脖子上的工牌上看到的。 他指尖摩挲着屏幕上 “温叙言” 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温叙言,这只是开始。 我会一点点靠近你,保护你,让你在这条路上,再也不会孤单。 默默写文[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台上的守护与台下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