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沈眉庄，什么姐妹？不熟》 第270章 卖了皇帝 太后神情一滞，视线凝在眉庄脸上，眼中有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但很快恢复平静，视线落在棋盘自己这边的残局上。 黑将周围的近棋最后仅剩几枚孤子苦苦支撑局面，可惜还是被人步步紧逼，无力回天。 多像自己现在被困寿康宫的处境， 窗外一道阴影忽现，透过软烟罗打在太后脸上，太后的脸隐在阴影之下，对眉庄讽刺一笑。 不过，就这样就想让太后服软，还早着呢。 “这局是你赢了，但也别忘了，这方寸之外，还有更大的棋盘。” “年羹尧不过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奴才，就像皇帝既然这么有把握，何必还让你来寿康宫多费唇舌。” 对太后的反应，眉庄不意外，就这么吓唬两下太后就缴械，早八百年就被人吞了， 眉庄也没有硬要压太后低头，非要这时候争个高下。 眉庄深叹一口气，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慢慢恢复原位，让刚才的激烈厮杀带来的紧张气氛逐渐平息。 将气氛往回收一些，别让局面彻底失控。 太后不管不顾的脾气上来，真头撞南墙都不回头，自己也不好交代。 “皇上让臣妾前来，自然是有，娘娘是皇上最好的选择这个理由。但归根到底还是皇上对娘娘情深，到底是母子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还是顾念着娘娘的。” “臣妾不过是中间传个话，娘娘若能体谅皇上的苦心，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能，臣妾也尽了本分。” “情深？苦心？” 太后冷哼一声，抬手压住眉庄伸到自己面前，要将自己这边棋子归位的手。 “如果皇帝真的有心，就不会让你来传话，而是亲自前来；更不会逼迫哀家到如此地步让你一个小小的妃子都有底气敢出言语威胁哀家。” 眉庄手一顿，对太后的厚颜无耻，得寸进尺有些想笑。 难不成您老人家，还想指望皇帝像事事顺从的孝子一般，任您摆布？ 那要不然让皇帝，对他之前制止你和皇后残害自己血脉的事，反过来给您赔个罪，然后再直接将皇位让给老十四，您就满意了？ 眉庄另一只手轻轻拿开太后有些激动的手腕，继续收拾棋盘，对太后执拗的眼神视而不见，语气平和却坚定。 “娘娘，您也是大风大浪挺过来的，怎么对这些事这么天真的可笑。” “你如果还认不清现实，非要在这方寸之间争个高低，只会让局面更加僵持，对谁都没有好处。皇上大不了也就是伤心两天，但天下事还需他主持。” “但是您若一味固执，最终让母子情分彻底断绝，遭罪的会是谁，您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 “像您和皇上这样千尊万贵的人，不舍得对在乎的人狠下心来，‘迁怒’二字，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发泄方式吗？” 将所有棋子归位后，拿起太后刚才掀开的棋布，随手覆上棋盘，将棋盘收回案几里侧，接着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 “宗人府怎么也不可能比不上曾经的王府，您说是吧？” 你和皇帝这样僵着，不考虑被关在宗人府的十四阿哥吗？ “你做得了主吗？” 太后眼睛一闭，她知道今天一定会提到十四，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想着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杀自己亲弟弟。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她就有和皇帝讨价还价的空间。 但眉庄刚才偏偏先提温宪和她夭折的几个孩子，将她最柔软最不能翻出的痛点一再狠戳，再提十四让她瞬间心如刀绞。 “臣妾自然做不得皇上的主，但事在人为，总总比您和皇上这样僵持下去，眼睁睁看着十四阿哥受苦，甚至还要时时担心十四阿哥会不会被皇上迁怒而遭遇不测要好。” 话落，看着太后的神色，像是随口一提一样。 “不知道太后娘娘知不知道，舒太妃薨后，果郡王就一直一病不起，昨日皇上刚训斥过不得力的太医，甚至还问过一嘴臣妾用的路太医，可惜路太医不善‘心脉’，难以胜任，不然还能帮把手。” 太后闻言，眼皮微颤，心中一紧，瞬间睁眼。 皇帝处理舒太妃和甄远道的案子时，太后还在寿康宫“养病”，只知道些风声，原本只以为是华妃和甄嬛的争斗，直到收到舒太妃的死讯，才反应过来，皇帝在其中一定有自己的布局。 现在听到果郡王的病情，皇帝是不好轻易明旨处置十四，但像果郡王这样，找个由头生场病，小病变大病，大病变不治之症，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对皇帝来说太简单。 太后放在案几上的手瞬间攥紧。 “你这是在逼哀家向那个不孝子低头认错吗？您别忘了，哀家不仅是他的母后，更是当今的太后。有些事，皇上做初一，哀家也能做十五。” 见因为十四阿哥的事让太后瞬间像保护幼崽的母兽般竖起全身的刺，可惜语气冷硬却也暴露心底的慌乱。 太后的身份，确实能让她给皇帝制造不少麻烦，不过... “那娘娘是准备拉着十四阿哥，与皇上僵持到底吗？” 眉庄轻轻一笑，看着太后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冷静的神色。 “不说十四阿哥，太后娘娘非要和皇上对着干，就是乌雅家也讨不到好处。” “不如给自己也给皇上一个台阶，保全十四阿哥，也为您自己留条后路。对后宫、对前朝，皆是利好。臣妾此举，也是为娘娘分忧。” 太后沉默片刻，眼神复杂地看向眉庄，她在后宫几十年，当然比惠妃更懂得权衡利弊。 只是心中始终放不下自己对皇帝的怨念，似乎自己一旦低头就永远在佟佳氏面前抬不起头。 她多年来的努力，找回来的尊严将再一次化为乌有。 当然也不是没有拿乔，想在皇帝这换取更大利益的打算。 太后和眉庄对视良久，眼中浮现自己上一次见到十四是什么时候，老四那个冷血无情的。 咬着牙，终于在眉庄温和的目光中，慢慢卸下心中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这张嘴，比离宫前还要能说会道。” “不过，哀家还是那句话，你做得了主吗？” 见太后终于松动，眉庄也神情一松，能商量就这么都好说。 “臣妾这次来不过是做个中间人，自然做不得太后和皇上的主。不过...” 说着笑盈盈从一旁的茶壶中倒出一杯清茶，轻放在太后手边，压低声音道。 “就是因为臣妾做不得皇上的主，才能帮娘娘您周全一个更合心意的价码。” 说着勾唇一笑，倒神似眉庄怀孕前，在寿康宫侍奉太后时的乖顺和讨巧卖乖。 只不过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刚才棋盘纵横间的机锋。 太后娘娘，我可是知道皇帝的底价，要不要帮您挖皇帝的墙角啊。 第271章 乌雅兆惠 太后端起清茶，浅抿一口，隔着茶雾，盯着眉庄的笑容，心下微动，推算一遍眉庄的算盘。 茶香氤氲中，太后一直紧绷的神情突然舒缓，嘴角勾出笑意，并且越来越大。 “呵呵，好一个惠妃，哀家还真以为你真是来替皇帝说和的，没想到你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哀家就说，皇帝刻薄寡恩，是不可能拢住人心的。” “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妾确实是为皇上跑这一趟，不过娘娘既然已经愿意和皇上商谈，那臣妾的任务不是已经出色的完成了？” “现在，臣妾自然也想好好报答娘娘之前的恩情，为太后娘娘您争取到最大利益，这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说着眉庄提起茶壶，又要为太后斟茶，笑意盈盈的看着太后，等着太后回应。 太后当然也知道，她和惠妃的恩情早断在圆明园的那场风波中，现在想有所得，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换。 “恩情？仇怨未消，何谈恩情？你帮哀家，皇帝面前你如何回话？” “太后娘娘放心，皇上的心思，臣妾自会妥善应对。至于和娘娘您的恩怨，臣妾现在不正在了断。” 茶水轻溅在杯沿，升起的水雾，和一旁的香炉中袅袅青烟交织，营造出一种微妙的氛围。太后眼神微眯，盯着眉庄置于其中只有半分真切的笑意。 只觉得眼前的小辈，比自己之前任何一个老对手都要让人看不透。 “皇帝是个不顾惜旁人的主，偏你这一年每次风波中，次次能在他手下讨得好处，步步升高。” “臣妾不过是懂得在夹缝中求生，娘娘若信得过，臣妾定不负所托。” 眉庄淡定的回应，等着太后点头。 之前的伤口太大，沾了太多乌雅家的血，太后和皇帝一样，不会愿意自己和皇帝直接开口。 都是高高在上惯的，有一点自己被拿捏住了的感觉，便觉得不舒服。 皇帝需要自己跑这一趟，太后自然也需要自己。 果然，太后接过茶杯，微微点头，终于开口。 “好，哀家就信你这一回，你觉得皇帝会出什么价码？” “皇上会出什么价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想要得到什么？娘娘看中的是十四爷，和乌雅氏。” 当然还有隆科多，但自己这个清白无辜又老实的，是不可能知道这么要命的事。 “娘娘想让皇上如何安置十四爷和乌雅氏。” “让皇帝将从十四身上夺走的荣耀归还，恢复他应有的地位；之前乌雅氏的罪责一笔勾销，并再牵一支乌雅氏入内务府。 太后盯着，准备给自己也倒一杯清茶的眉庄，直接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 眉庄的手一顿，差点将茶杯打翻。 你咋不说直接让皇帝把皇位送给老十四。 眉庄直接将茶壶放回去。 不喝了！！ “娘娘，臣妾来探望您，刚才一直忙着聊正事，还没有机会关心，您最近身体如何，睡的可好？臣妾那刚得了几对高枕，回头要不要让人给竹息姑姑送来。” 晚上枕高点，梦了啥都有。 不说上次内务府清算了多少家族，现在独独宽恕乌雅氏一家，虽然人死的差不多了，但皇帝这不是自打自脸吗？ 而且明知道内务府的勾当，你这个母后和他还不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时候再把人迁回内务府，不是把自己的命放你手上。 更恐怖的是老十四，恢复他！？ 皇帝收拾他之前，老十四虽无亲王爵位，也是先帝特许黄马褂，用亲王仪仗的“大将军王”，更是年羹尧之前手握西北兵权的实权人物。 皇帝要是能答应，自己都不用等孩子长大，直接加快进程，想想自己垂帘听政的可能性吧。 “沈氏！！” “噔。” 太后自然听得出眉庄话里的意思，手中茶杯重重一放。 眼神再次由晴转阴，直射眉庄，语气冷冽，连惠妃都不叫了。 “娘娘，皇上不可能答应这些条件，您这和逼皇上退位有何区别？” “其实太后娘娘要的不过是母家体面和十四爷的安全，太后娘娘不如听臣妾一言，不妨换个思路。” 对太后的脸色，眉庄视若无睹，也不再和太后绕圈子。 连水都不方便喝，赶紧结束，不在这磨口水。 太后眼神微动，身体往后面腰枕上一靠，眼神微抬，防备的姿态示意眉庄。 ‘有何高见？说。’ “娘娘，内务府离皇权再近，说到底做的也不过是些伺候皇家的活计，与其执着于乌雅氏的复位，不如让乌雅家的子孙正经入仕为官。” “让他们凭真才实学站稳脚跟。怎么都比让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说靠女人上位，体面又风光。” “说得轻巧，你只有这些正确的废话吗？” 这个道理是古往今来，所有勋贵家族都明白的，但真正落实却少有人能做到。如果只是安排进官场，对太后来说自然是举手之劳。 但太后需要的体面，最起码也要能上朝有部分实权的地位，否则也不过是换个方式依赖皇权。 需要的是人才。 对太后不屑的语气，眉庄不慌不忙，十分淡定的从自己衣袖中抽出一张字条递给太后。 乌雅兆惠，满洲正白旗，佛标之子，生于康熙四十八年，年仅十五岁，自幼聪颖，精通骑射。 “正白旗？这个名字哀家似乎听过？” 太后眉头微皱，接过字条细看，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太后娘家原是满洲正黄旗包衣，因生育有功，被先帝抬旗，抬的也是正黄旗包衣，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而且这年纪太小。 太后自然想找个能立刻上位的，但眉庄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除了兆惠后世收服新疆，荡平准格尔的屡屡战功外，这年纪太后嫌不能立刻担当重任，眉庄却觉得再好不过，毕竟兆惠的正式开挂之路，可是乾隆年间。 而且这么不远不近的关系，才好操作。 眉庄再次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两个人名。 晏明漪，晏瑾之的长女，眉庄晏家表妹， 富苏里·乌西哈，眉庄另一个表妹，沈自山妹妹嫁去富察氏旁支，生下的女儿，年方十四。富苏里是富察氏变体加之女后缀。 “内务府御膳房乌雅一族虽被皇上清算，但皇上还是想着娘娘的，接着就升了另一支乌雅家的人。” “娘娘觉得耳熟，也许是皇上曾提及过，此人文武双全，若能栽培，必成栋梁之才。不过这支和娘娘虽然同姓同族，显然远了些。” “若是娘娘同族的侄孙，娶了臣妾的表妹，娘娘不用担心日后扶持起来与自己不亲近，臣妾与娘娘也能更添亲近。” “若是皇上开恩，娘娘做主，赐一个好姻缘。与他，与娘娘，与皇上，与臣妾，岂不是四方有益。” 第272章 联姻联盟 太后捏着两张字条，目光在三个人名间游移，沉吟片刻，心中权衡利弊，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乌雅兆惠，你和皇帝都提过这个名字，看来真是个人才，但到底年纪尚轻，还需时日磨练。” “需要时间，对娘娘来说不更好吗？” 眉庄悠然一笑，继续开始忽悠。 “娘娘，正因为兆惠年轻，尚需历练，娘娘才能在此期间施以恩情，让其在身上打下娘娘的烙印。” “二来，他成长这些时间，正好避开朝堂上的风浪，过上几年皇上前朝稳固，皇上对您和十四爷的疑虑也慢慢淡去，届时兆惠长成，便是水到渠成。反正这几年，只要有娘娘在，乌雅家的牌子就不会倒。” “三来，一个兆惠到底单薄，娘娘也可以多多督促乌雅家的其他子弟，多多习文练武，既是帮衬也能以防万一。如此一举三得，娘娘何乐而不为？” 年轻好啊，花几年时间调教好，再花几年时间往上爬，等他站稳脚跟，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收拾收拾正好拿出来用。 眉庄敛眉瞬间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扬，然后抬眼，十分真诚地看着太后。 太后有些皱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思忖片刻后，先将写着乌雅兆惠的名字的字条放在一旁，反正是自己族中的，只要确实是个人才，栽培提拔都是应该的。 然后将写着晏明漪和富苏里·乌西哈名字的字条，往眉庄面前一递。 “你倒是舍得，递了两个名字上来。” “两个都是臣妾的表妹，臣妾都疼爱，自然舍了谁都心疼。” “晏家是汉人，明漪和臣妾一样，受外祖诗书传教，年纪尚幼；乌西哈是满人，功课自然也跟着学过，但是个十足的满族姑奶奶的性子，若不是生辰晚了些，上一年选秀说不定娘娘能在殿选上看到她。” 性格不同，家世不同，年纪不同，情况尽量都考虑到。不管落谁头上，最起码肉烂在锅里，都是自家人。 不然人要是调教完，被别人挖走，眉庄非气吐血不成。 “翻过年淑和公主和各宗室格格就要入学。正好马上就要给淑和公主，和各位格格选伴读，娘娘若有意，见上一见也是好的。” 太后思忖片刻，应下联姻，寿康宫和永和宫达成默契，形成新的利益联盟。 那待会儿惠妃再提及限制皇后之事，自己可就完全基本没理由反对了。 太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深邃，心中盘算皇后和惠妃的优劣势。 眉庄对太后的突然沉默也没有意外，自己的意思已经暗示得足够清楚，只需静待太后权衡利弊。 太后只要不是糊涂，自然知道怎么选最有利于她自己。 果然，片刻之后，太后放下茶盏微微点头，目光也柔和下来。 “你是个聪明人，给哀家出的主意都是既巧妙又长远的。” 然后将写着晏明漪和富苏里·乌西哈名字的字条收好，和乌雅兆惠的名字放在一起，心中已有决断。 “看你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也一定都是好的，等过几日选伴读，带来寿康宫让哀家瞧瞧，合不合适的，另一个哀家也会送一个前程。” “谢娘娘。” 眉庄立刻展颜一笑，难得的非常直白展露出内心的喜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虽说不上冰雪消融，眉庄自带的距离感也是瞬间消融。 如春日暖阳初照，整个人都仿佛明亮几分。 能走通这步，就算是自己之前一年的阶段性胜利。 可不止是斩断太后和皇后之间的纠葛这一点，最起码一箭四五雕。 当然也不是没有坏处，那就要看等回去，自己怎么再忽悠皇帝了。 眉庄这下甚至有心情，从软榻上起身，非常给面子的给太后微微一福身，就像圆明园的事情，全部没有发生。 太后还是那个对眉庄十分喜爱欣赏的太后，眉庄也依旧是那个谦逊对太后十分敬重的眉庄。 太后见此内心十分复杂，但还是跟着对眉庄点头，在软榻上，倾身向前，在眉庄刚刚福身时，就伸手轻扶。 这就算彼此心照不宣，默契达成。 眉庄起身，对太后一笑，算是眉庄从进寿康宫的门，对太后最大的笑脸。 太后心中暗叹，难怪皇后斗不过惠妃，这份拿得起放得下，和这翻脸的功夫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然后在眉庄坐回软榻后，接着道。 “乌雅家的事，暂时等哀家见过兆惠后，再做定夺。老十四，你觉得让皇帝放他出来是否可行？” 这次的口气就缓和许多，不像刚才的双方试探与强硬，现在就是利益相连方商量对策的语气。 不过眉庄却没有给出太后想要的答案。 “娘娘若是想保下十四爷的性命，就不要想给他自由，最起码这两年内，皇上清除完所有异己之前，十四爷的安全还需谨慎考虑。” 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让放人出来，尊重一点，他们是政敌好不好。 “娘娘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不愿皇上和十四爷兄弟阋墙，这是人之常情，但朝局纷争非同儿戏。十四爷这时候贸然出现，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风波，是祸非福。” 太后面色微变，道理她当然知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太后眉间轻蹙，眼神不悦地看着眉庄。 太后愿意和眉庄合作，一切的前提是乌雅家和十四的安全无虞。 眉庄眉梢微挑，人家都是过河拆桥，您这还没上桥呢，稍不如意，就想着拆桥。 呵呵！ 眉庄面上不露心声，甚至依旧笑意盈盈。 “娘娘莫急，事急则乱，事缓则圆。自由不可能，但娘娘若能放下身段，再加上娘娘刚才答应皇上的条件，臣妾愿为娘娘周旋，让十四爷从宗人府迁回原来的府邸，起码生活起居无忧，还有各位福晋照顾。” “其他的待时机成熟，再图良策。” 太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终是叹了口气，点头认同。 “你说得对，哀家不能因一时心软坏了大局。” “你能说动皇帝吗？他对十四成见颇深，比之十三差得远了。” 眉庄脸上的笑差点没撑住。 老十三那是为皇帝出生入死，被关养蜂夹道多年，老十四他要是有机会把皇帝关进去，能手软留条命，都算他宅心仁厚。 这是能比的吗？ 眉庄敛眉收拾自己情绪时，眼角余光看到刚才的棋盘，心头一跳，脑中灵光一闪。 “娘娘，能不能说动皇帝，臣妾不敢妄言，但事在人为。” “不过臣妾这里倒有一个想法，太后娘娘可有兴趣。” 对于自己突然想到的精妙绝伦想法，眉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是控制不住想往外冒的黑水。 第273章 寿康宫收尾 太后有些好奇的看着眉庄。 “哦？说来听听。难道能让十四化险为夷？” 眉庄笑容一顿。 之前这么正常一个人，怎么一提到老十四就变得这么固执不理智。 也是，没有这份不理智，也不会被自己拖进泥潭，困在寿康宫。 眉庄神情一变，看着太后的眼神多出几分悲悯。 “娘娘，臣妾要提的不是十四爷。娘娘只记得十四爷，难道没想过为六爷做些什么吗？” 太后愣住，没想到眉庄会提及此。 “胤祚啊？” 太后微微侧头，有些定定地盯着一旁的香炉，眼神有些迷离。 老六是太后在皇帝被抱走两年后有的，无疑是给了太后莫大的慰藉。 是归太后抚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太后夭折的第一个孩子，当年那份钻心的痛楚至今难以忘怀。 后来对十四爷的偏心，未尝没有对老六的补偿。 “人死如灯灭，还能做什么呢？” 太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角却泛起泪光。 老六六岁夭折，没有单独修建陵寝，是被按规矩统一安葬在皇家的幼殇园寝，无碑无位，无法享受单独的祭奠。 其实按理来说皇帝登基后，是可以进行追封和修建陵寝的，但一来皇帝从先帝手中接过的摊子真没钱，二来皇帝对老六实在没什么交情，太后又一直拆皇帝的台，皇帝会提才要见鬼。 “娘娘，可以求皇上为六爷修建陵寝，不说多大，哪怕按当年十八阿哥的规格，也是好的。最起码每年清明忌日，能有个单独祭奠，而不是宗人府统一的祭拜。” “这样，既全皇上的孝心，太后您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眉庄对着愣神的太后轻声细语，但一直盯着香炉上袅袅青烟的太后，没有看到眉庄眼底跃跃欲试的恶趣味。 更是不准备将心里后半部分计划告诉太后。 太后沉默良久，缓缓点头，眼中泪光渐隐，对满眼物伤其类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眉庄道。 “你能替哀家想到这份上，实属难得。” “从今日起，皇后的事哀家不会再插手，不过你要想从哀家手中拿到别的消息和名单，要等哀家见过兆惠，和十四从宗人府出来后再说。” “至于哀家和皇帝之间的恩怨，皇帝想让哀家出面解决之事，也要让哀家见到皇帝的诚意之后再说。” “你回吧。” 眉庄心中一动，知道今日的寿康宫之行该收尾了。 自己之前想到的基本圆满达成，剩下的只需静等时间。 眉庄面上保持谦恭，轻福一礼，退出暖阁，太后还在盯着香炉出神，眉庄的背影渐远，暖阁内还是一片寂静。 眉庄刚推门走出暖阁，就见竹息和采月都在门口候着，见她出来，采月连忙伸手。 竹息倒是趁机观察一遍屋内的情形，见没有火药味，太后虽看起来神情哀伤，但并无半分怒意，眉庄也神色如常，便知今日两人的对话并未引发冲突，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从早上知道眉庄要来就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得以放松，这才眉眼舒展，引着眉庄往寿康宫外走去。 “前两个月，六阿哥和昭云公主的喜讯传来时，太后娘娘就让奴婢将早年给皇上准备的礼物找了出来，说是要给六阿哥和昭云公主添福。” “刚刚，奴婢已经拿给采月姑娘，您带回去也算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眉庄微微颔首，对态度放松下来的竹息，微微一笑。 自己本来就没打算这个时候和太后翻脸，不过也没必要说出来让扫兴。 “多谢竹息姑姑，替我谢过太后娘娘，我也给太后备了些土仪，你也帮我转呈太后。” “这次是来探望娘娘的病情，就没有带孩子，等过些时日，太后娘娘凤体安康，我再带他们前来请安，以尽孝心。” 眉庄和竹息相视一笑后，竹息一直将眉庄送上轿辇后，才转身回宫，回暖阁陪自家依旧沉浸在思绪中的太后。 眉庄最后看一眼转身的竹息，低头对身边的采月嘱咐道。 “让人给养心殿送碗莲子羹，并转告皇上，太后娘娘今日精神很好，想必马上就能凤体康健。让皇上不必担忧。” 你和你母亲的事，我完美完成任务。 吃完乙方，自然要趁热打铁连甲方也不放过。 见采月点头应允后在轿辇中微微合眼，心中暗自盘算自己今日的得失。 还有自己刚才想到的一个想法，或许能给太后和皇帝中间埋一个大雷，等到合适的时候引爆。 就这样，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芳仪带着永和宫小厨房做的莲子羹，往养心殿去时。 养心殿，皇帝和怡亲王正在算账。 别误会，不是“找你算账”，追究责任的“算账”，而是整儿八百的国库收支的算账。 从先帝后期，官员挪用拖欠国库银两；再加上各地的灾荒和土地兼并，国库早已捉襟见肘。 先帝晚期又爱惜名声，以至于皇帝继位后，就算是当上皇帝，也是个穷皇帝。 所以才放话，只办一次选秀，皇后也一再将缩减宫中开支挂在嘴边。 皇帝登基后，虽然搭上自己的名声，严查贪腐，追回国库欠款。 再加上推出的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等等新政，虽然积重难返，仍需时日，但到底渐有起色。 不过这次西北，年羹尧虽然打赢青海一仗，镇压住罗卜藏丹津的挑衅，但打仗打仗，除了前方的正面冲锋，后面的后勤补给也是大头。 西北战事虽胜，但军费开支庞大，国库负担更重。 所幸，眉庄是十分“善良又贴心”的“贤内助”，而且做好事不留名。 在孩子出生，自己和皇帝的利益捆绑更紧密后，给皇帝送了笔专业对口的横财。 之前皇帝让怡亲王和华妃，宫里宫外，前后脚动手，将内务府抄了个底朝天。 再加上拔出萝卜带出泥，通过内务府，揪出一大批贪腐官员，皇商，让皇帝着实发一笔黑吃黑的横财。 让国库得以暂缓燃眉之急。 皇帝和怡亲王这才能稍松一口气，现在两人翻着比明显好看不少的账本，眉头都舒展无数倍。 第274章 当前局势 皇帝手持竹扇敲打着手中的账本，然后将账本推给怡亲王，语气不明道。 “这次内务府的抄检，收获如此丰厚，朕都不知该喜还是该气。” 怡亲王接过账本，好奇地看一眼皇帝手中的折扇，然后轻笑一声，回道。 “家有硕鼠，自然该气，意外之财，却也该喜。至于其他，该防得防，该杀得杀，四哥何必这般气结。” 怡亲王翻两下后，将账本都收好，本就是他带来的自然不用再看。 “贪官污吏，哪朝哪代是杀得尽的？就是现在，将今日早朝乾清宫所有上朝的官员悉数下狱，先杀再审，朕保证冤假错案不会超过一成。” 皇帝的扇子在怡亲王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又重重敲打两下，那是特意另开的一本，抄录从这次内务府牵扯到是官员。 有上下打点内务府想更进一步的，有和内务府合作中饱私囊的，也有内务府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的贪腐线索。 “哎哎哎。” 怡亲王忙伸手一手按住账本，一手拦住扇子，对自己一向极度厌恶贪官污吏的皇帝四哥，也是无奈的劝道。 “既然四哥知道贪腐难绝自古有之，何必这般气盛。” “这次也算杀鸡儆猴，震慑不少宵小。这次京中其他王府都纷纷效仿四哥自查家底，清理门户。大大小小现银珠宝，古董字画加起来足有上千万两之巨。” “咱们算是能松一口气。” 皇帝顺着怡亲王的力道，将竹扇收回，放回案头。 端起茶盏重抿一口，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 事情该如何处理，皇帝自然心中有数，但私下当着怡亲王的面，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对那些心中小九九算计不断，当官就是为搜刮民脂民膏官员们的不满与愤慨。 但也知道真把这些官员全数杀光，只能是句气话。 不说不可能，真做得到，那自己和夏桀商纣也就相差无几了。 “所幸暂时不用守着空荡荡的国库发愁，明日让户部将之前几处的赈灾银两，按足额拨付到位，不要再跟朕哭穷喊缺。” “晏瑾之之前暗示过朕的少量多地拨款策略，这次给朕都补齐。” “还有，让兵部拟定一份新的军备计划，这次从内务府查抄的银两中拨付一部分，西南西北不必像上次那样小动作。” 皇帝压下怒火后恢复冷静，和怡亲王一起商定，后续可以推动的政策。 “兵部？西南西北？” 怡亲王跟着皇帝的思路大脑运转，听到兵部时，只言片语，足够让他领略到他四哥未说出口的意思。 “皇兄不准备放年羹尧回西北？后面西南皇兄也有新的安排？” 作为皇帝登基从龙之功的功臣，又确实能打会打，可以指挥大规模军团作战的年羹尧，一向是各处用兵拟定统帅的首选。 皇帝轻飘飘一句，让兵部开始拟定备选，结合这段时间年羹尧回京后，步步都往自己四哥红线外踩的行为。 排除异己，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专横跋扈，僭越欺君，勾结逆党... 怡亲王都数不清年羹尧的罪状。 要不是皇帝当年真爱惜过这位将才，再加上从龙之功和这次青海战功，恐怕早八百年就不知道怎么死的。 皇帝对怡亲王的敏锐，非但没有觉得冒犯，反而露出些赞许的神色。 “他是回京述职，该回去的时候，朕自然不会拦着，但他自己学不学得会审时度势，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至于西南那边土改后的骚乱和苗疆的局势，不急，就多派些将领去安抚更好。” 怡亲王点头，自己四哥这是最后给年羹尧一个机会，虽然都知道年羹尧九成九会往死路上走，但到底不让他四哥亲手背上杀功的名声。 见怡亲王对自己的意思心领神会，皇帝突然想起，御史台往自己这里递来的弹劾奏折提及年羹尧愈发狂悖。 “那奴才没有冒犯你吧？朕记得他当年对老十四也不够恭敬。” “老十四和他当年争过西北的兵权，那奴才还没争过，他自然有气。本王驾前，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放肆。” 怡亲王好笑地看自己四哥关心则乱，年羹尧敢对大臣不敬是有底气，对皇帝摆架子是他拿乔拿过头，当年对十四也是心有不甘居多。 自己面前，他还不至于昏头。 不过这也说明自己皇帝四哥对年羹尧确实已经十分厌恶。 就在两人商议间，苏培盛轻步进来，低声禀报。 “皇上，永和宫让人送来一碗莲子羹。” 皇帝眉心微蹙，对这个时候的打扰有些不悦，对上怡亲王好奇地眼神，想起自己昨晚让惠妃去寿康宫的事。 “可有话传？有就让人进来。” 苏培盛领命退下，片刻后，芳仪轻手轻脚带着一个食盒进来。 “禀告皇上，我家娘娘说，太后娘娘精神好多了，想必马上就能凤体康健，让皇上不必担忧。” 皇帝自然听得出，眉庄事情一切顺利的暗示，心情顿时更好。 “惠妃有心了，朕晚上去看她。” 苏培盛将莲子羹端至皇帝面前，怡亲王轻声笑道。 “看来皇额娘过几日就能康复，到时候要不要我陪四哥一起去寿康宫请安。” 乌雅家抄家是怡亲王和隆科多一起办的，自然知道太后的病，没那么简单，恐怕是心病。 不过看着自己皇兄碗里的莲子，也怕太后的心病反反复复，像之前在永和宫一样，给自己四哥添夹生饭。 自己一起，还能多一个分担的。 “叮。” 皇帝一颗莲子入口，直接连勺子都扔回碗内。 “四哥！” 皇帝对怡亲王的惊讶一挥手示意没事，将碗放下，拿起手边的清茶一饮而尽。 对眉庄特意交代的莲子羹敬而远之。 “莲子心苦，看来惠妃有子后对慈母之心领悟更加用心良苦。” 皇帝拿起折扇一挥手，没好气地让苏培盛立刻撤走莲子羹。 怡亲王听到此，明白过来，这碗永和宫特产的莲子羹，想必是没有去心，不禁哈哈大笑。 “看来皇额娘这次病愈，惠妃劳苦功高。我看我是不需要陪四哥去寿康宫一起听训了。” “你啊！” 皇帝手中折扇一指怡亲王，没有分毫怪罪。 皇帝本来就没想过让怡亲王陪他，老十三帮他处理内务府，自然没有再让他陪着去寿康宫的道理。 倒是怡亲王再次被皇帝手中的折扇吸引住，现在已经是十月份，自己四哥又不是三哥，有寒冬腊月还扇不离手附庸风雅的习惯。 “皇兄这扇子是新得的吗？” 皇帝听怡亲王终于问出口，特意将扇子轻轻一展，递到怡亲王面前。 怡亲王接过，前前后后，细细端详一番后，唰一下将扇子一合，自己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还用看负心汉一样的眼神盯着皇帝，问出一句。 “皇兄，你和惠妃娘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第275章 借花献佛 就在皇帝和怡亲王显摆自己刚得一把如此合自己心意的扇子，怡亲王看着上面的印章问皇帝自，己已经被欠一年的画时。 回到永和宫歇完午觉的眉庄也在喝莲子羹。 不过是采星新做得，特意去过苦心，入口香甜可口的银耳莲子羹 一勺莲子羹入口，咬着没有一丝苦味，反而带着一股清甜的莲子。 眉庄想起送到养心殿的那碗莲子羹，嘴角微微上扬， 自己实在是太贤惠了。 一个妃子，又不是正经儿媳妇，不顾自己之前受的的委屈。 还要调解皇帝和太后的矛盾，调解完还冒险想要让皇帝懂太后的为母苦心。 真是劳心劳力，不求回报。 绝对“没有”蓄意报复之类别的想法。 “娘娘，您要的东西。” 眉庄正喝着莲子羹，采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给眉庄使了一个眼色。 眉庄端碗的手一顿，眼中闪过惊讶。 ‘这么早。’ 今日是大朝会，就算今日来永和宫，也应该到晚上。 连忙将手中的莲子羹一饮而尽，然后将碗还给采星，采星也心领神会托着碗要退下。 “等下。” 叫住采星，低声耳语几声后才放采星退下。 然后才转头，让采月将托盘放在桌上，是寿康宫太后给的赏赐，传说中太后给皇帝亲手做的几件襁褓和小衣裳，还有一对银镯。 “娘娘，东西检查过并无异样；养心殿那边是怡亲王在陪皇上商议国事，人还没走，但皇上往咱这边来了。” 眉庄点点头，看来是兴起便提前过来。 不过也不妨事，幸亏自己没有拖延症，东西早已准备妥当。 微微调整一番坐姿，眉庄拿起一件小衣裳，端详起太后早年的手艺。 这时皇帝的龙辇也停在永和宫门前，没有提前让苏培盛提前传话，当然也没有看到往常眉庄在殿外持灯等候。 皇帝没让人通报，径直走向永和宫主殿，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采星端着一个空碗往外走。 抬头看到皇帝，连忙低头行礼，还下意识要向内通报。 皇帝摆手制止采星，他今日既然兴起，便不想提前惊动惠妃。 抬脚走近，就看到采星端着的空碗，想起自己刚才喝过的味道十分“美妙”的莲子羹。 “怎么？你家娘娘也用的莲子羹？” “回皇上正是。娘娘从寿康宫探望完太后娘娘，回来后，不知怎么的，就念叨着做莲子羹，还说要给六阿哥和晞和公主备上一份。” ‘我家娘娘自己喝的也是莲子羹，具体什么莲子羹那谁知道。’ “嗯？给孩子喝莲子羹？” “没没没？娘娘就是这么一说，后来，念叨着什么‘莲子心苦，日后再补’娘娘自己都喝了。” ‘看来这趟寿康宫，惠妃心得体会不少。’ 皇帝一挥手，让采星退下，皇帝轻步走进殿内。 刚进殿门，便见惠妃坐在窗边，手中轻抚着自己上次在寿康宫见过的襁褓。 “娘娘，圆明园的事您怎么也不问问太后娘娘。” 听到采月的声音，皇帝脚步一顿，身后的苏培盛一挥浮沉，示意后面的都噤声。 心中暗自思忖，哎呦喂，惠妃娘娘这是在真精装傻，还是百密一疏？这么要命的事，您就算是受害者，也千万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眉庄当然是不用苏公公帮忙求祷告的。 这不，屋内眉庄轻笑一声，语气却全无半分笑意地淡然道。 “有什么好问的？左不过就那些理由。太后有太后的考量，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何必多此一举，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是。” “娘娘就是太不为自己考虑得太少，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六阿哥和晞和公主想想啊。万一再有人...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娘娘如何给皇上交代。” “好歹，让太后娘娘...” 采月话里话外的意思，屋里屋外都听得明白，但真要说什么大不敬的话，那是一句没有的。 “采月！” “皇上今日让我去寿康宫请安，就已经是皇上替我们娘三考虑周全了，太后娘娘不已经赐了赏赐下来。” “其他的，说到底不还得让咱们一起，都多长双眼睛多留心防患于未然。其他的我和皇上就算在寿康宫哭干眼泪，人心岂是能轻易改变？凑合过就行了。” ‘皇上是向着我的，我和太后已经聊过了，但最后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太后的问题上，我和皇上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哎，娘娘总是一肚子道理，左不过，奴婢等都谨遵娘娘教诲，西配殿十二个时辰不离眼就是。” 采月老实应诺。 眉庄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墨迹，话题一转，给待会儿的话铺垫一二，等着外面的皇帝进来。 “太后娘娘早年的女红当真不错，针脚细密，用料考究，到现在都还保存完好，太后娘娘当年也是花过心思的，可惜啦。” “可惜什么？” 皇帝轻咳两声，走进屋内，对眉庄刚才的态度很是满意。 不怒不怨有手段，能保护自己保护孩子，不天天找自己做主，也懂审时度势，时不时还能帮自己分担些压力，这才是皇帝宠起来最放心的后妃。 眉庄“非常惊讶”地侧头，看到皇帝，连忙起身迎驾。 “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圣驾莅临，臣妾失礼了。” 不等眉庄礼成，皇帝已抬手将眉庄扶起。 “不知者不怪，朕也是临时起意来看看你，不必多礼。” 眉庄顺势引着皇帝落座，抬头示意采月退下，就是刚才什么都没明确说，也别杵在这，以防万一。 采月也识趣，低眉顺眼地退出门外，留下屋内皇帝和眉庄在软榻上相对而坐。 “皇上可是想那两个泼猴了？臣妾宫里可还没有来得及备膳” ‘先说您老人家的来意，咱再谈正事。’ “都看，都看。” 皇帝抚摸着案几上的几件小衣。 “你刚刚说可惜什么？” 看来皇帝也不是个急性子。 “可惜太后娘娘当年的心血之作，如今成了六阿哥和晞和的了。” 当然不能说可惜，你没福气没有享受到，太后辛辛苦苦做好，也没能送到正主眼前。 皇帝哼笑两声，他和太后的事，满宫知道，看闹剧看笑话的何其多，惠妃到底什么意思，皇帝也无心计较。 这几件衣服，皇帝这是第二次见到，上次还是在寿康宫和太后，谈十四的事情时，太后拿出来打感情牌的道具，皇帝当时才知道有这几件衣服的存在。 眉庄见皇帝神色微动，眼中情绪波动，眼珠子一转。 将托盘往皇帝面前一推。 “皇上，刚才是臣妾放言太早，说什么可惜，现在弥补也不迟。” “到底是太后娘娘保存四十几年的心血，臣妾今日索性借花献佛，让东西四十几年后得以到她当年本该到的去处！” “既圆了太后娘娘早年的心意，也给皇上留个念想。” 给你给你！这么喜欢，你看我很稀罕吗？ 第276章 折中方案？ “太后既是给你的，给朕算怎么回事？” 几件衣服而言。 皇帝手作势要从衣服上收回。 眉庄没有去判断皇帝是真不在意，还是欲拒还迎。 直接再次将托盘往前一推，离皇帝更近些。 “这是太后给孩子的，不如就由皇上代为保管。” 眉庄目光在那对银镯上停留一瞬，眼珠一转，伸手将银镯从托盘上拿回来。 “不如就由臣妾和皇上分别代为保管，皇上保管太后娘娘亲手做的衣物，臣妾保管这对银镯，皇上觉得如何。” 倒不是眉庄觉得手镯有什么特殊，从太后那拿回的东西，她是不可能让孩子上身的，但这东西到底是太后做给皇帝的。 以皇帝刚才的反应来看，他对太后的执念绝对不浅。 现在是因为各种利益纠缠，皇帝不会让步。 但等将来局势明了，太后百年，和纯元一样都只剩下好的回忆时，这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起大用，镯子总比衣服耐放。 眉庄说着对皇上一笑，一副“贪财”模样，透出十分狡黠的意味。 皇帝见状，神情一松，目光柔和许多，没有说要不要，只是看着眉庄，轻飘飘一句。 “朕明日让内务府送些适合孩子贴身用的布料来。” “这感情好，臣妾每次当皇上的面，大方送的布料，皇上都会翻倍赏赐回来。臣妾这永和宫别的没有，就是皇上赏赐的布料多些，不过好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眉庄话音未落，皇帝忍不住轻笑出声。对眉庄每次用一些，红线以内的小放肆换取气氛轻松的手段，皇帝心知肚明，不过，十分受用。 “前两次，朕可都是只出不进，这次总算是见到“回头钱”了。” “皇上幸亏没有从事商贾之事，不然臣妾等，少不得要跟着皇上一起吹糠咽菜。” “臣妾出的的本金都原本就是皇上的，臣妾顶多就出了一点车马费，将东西从寿康宫带回永和宫。就从皇上这给还是换回不少布料，这买卖做得划算。” 说笑间，芳仪轻步走进房间，给皇上和眉庄上茶。 眉庄亲自动手将茶水递给皇帝，当皇帝的面让芳仪去书房取本书来。 在皇帝接过茶杯后，眉庄看着托盘上的衣物，话题一转扯回正题。 “臣妾看太后娘娘之前的女工实在精巧，比臣妾手艺强多了，可笑臣妾之前还在太后娘娘面前卖弄过自己的针线活，真是班门弄斧。” 皇帝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杯遮住半张脸，语气未明道。 “昨日让你去寿康宫请安，朕见你还有些犹豫，今日回来，倒是挺轻快，看来你和太后今日聊得不错。” 皇帝放下茶杯，目光深邃，似要望进眉庄心底。 眉庄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收起脸上的笑容，低眉敛目片刻后，让皇帝认识到，这个话题自己还是非常在意的。 然后缓缓抬起头，嘴角硬扯出笑容。 “臣妾有所犹疑，是臣妾的私事。臣妾这一趟寿康宫之行，是带着为皇上尽孝，为皇上大局周全的心思去的。这些之下，臣妾的个人私情实属微不足道。” ‘我是替你去的，好不好？’ 皇帝看着眉庄脸上强装的笑意，和明显十分委屈的眼神，心中一软，自责只有一瞬间，然后，拉过眉庄的手，柔声道。 “朕明白你的苦心，这一趟着实为难你了，皇额娘可有为难你？” 眉庄原本就十分委屈的眼神，随着皇帝的温言软语，不仅没有缓解，反而眼眶内隐有水雾凝结，眉庄轻咬唇角，强忍着泪意。 衬着身上的清簪常服，愈发楚楚动人，实在是万分委屈。 为了皇帝，去和有过要自己命行为的太后周旋，自己当然委屈，待会儿说到事的时候，请您答应的爽快些。 眉庄的委屈确定皇帝有接受到后，没有再继续卖惨，手帕轻拭眼角，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语气转为轻松。 “臣妾就是陪娘娘下了一盘棋，说几句话罢了。” “不过就是臣妾刚给太后娘娘行完礼时，就看到那支血枯藤有些心有余悸。倒没想到和太后娘娘聊完，却是臣妾反过来安慰娘娘。” 眉庄声音越来越轻飘，到最后几不可闻时，将自己略有不满的情绪巧妙轻飘飘透露一点，不过也只是点到即止。 “好生劝慰太后娘娘一番，让娘娘也体谅皇上的难处。” “难为你了，此事朕苦恼已久，不知道该托付给谁，若不是你回宫，朕都不知要和谁商议此事。” 眉庄在皇帝一番话中，逐渐收敛自己的情绪，最后眼眶虽还微红，但已恢复平静。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不过臣妾本事不济，未能全然化解太后娘娘的疑虑，只能多听太后娘娘说说心忧之处，多宽慰几句。宽慰不了，也只能带回给皇上，让您多多费心。” 人家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有条件的，太过分的已经帮你推拒，推拒不了的，你们母子俩自己商量。 皇帝听罢，眉间微蹙，握着眉庄的手，也跟着收回，再次端起茶杯。 “皇额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也难免如寻常母亲一般，怜惜幼子。皇额娘希望皇上恢复十四阿哥自由，爵位，王府，官职和兵权。” “咚。” 皇帝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茶水溅出少许。 眉庄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继续添油加醋的道。 “内务府乌雅家罪责一笔勾销，恢复其家族名誉，并赐还部分家产给遗留的妇孺，此外再牵一支乌雅氏入内务府。” 皇帝脸色愈发阴沉，手将刚才还十分珍惜的托盘往外一推，让其离自己更远，身形往后一靠，深邃的双眼透出冷意，整个人像是刻着四个大字。 痴心妄想。 片刻后，语气低沉地问道。 “你怎么说？” “臣妾问娘娘最近睡得如何，要不要让皇上给娘娘送对高枕好安神。” 眉庄像是看不出皇帝的冷意，对皇上笑得狡黠。 我和你绝对同一战线，看，为你都拿话堵太后。 “呵呵，妮子促狭。” 皇帝嘴角微扬，冷意稍减，目光缓和地看向眉庄。 “你们最后商议的结果如何？” 眉庄特意调整的谈话顺序，将和太后后面谈的老十四放在前面。 “十四爷，爵位、官职、兵权等涉及前朝事务，臣妾不敢自作主张。只说帮忙问问让十四爷从宗人府迁回原来的府邸，让各位福晋照顾生活起居。” “皇额娘能答应？” 这基本上除保命之外，什么都没有。 眉庄见皇帝惊讶，压下眼底的神色，十分为皇帝考虑地说道。 “太后娘娘心中自己的子嗣自然应该各个都好，但臣妾尽力周旋，为娘娘和皇上想到一个折中方案。” 眉庄将皇帝推开的托盘重新拉回，放到离皇帝更近的位置，十分期待地看着皇帝。 “折中方案？” 第277章 莲子心苦 对皇帝的询问，眉庄没有直接说，而是轻抚一旁的托盘上太后的针线。 “莲子心苦，怜子心更苦。太后娘娘曾为先帝诞下三子三女，可惜天道不佑，子嗣多舛，只剩下皇上和十四爷。” “皇上是娘娘的长子，十四爷是幼子，娘娘心中难免偏疼。” “不过臣妾孕期到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娘娘曾传授臣妾孕期诸多事项时，也曾事无巨细介绍过几次生产的艰辛。” “臣妾觉得比起十四爷，娘娘对另外几位血脉，心中压着的苦楚恐怕更甚。” 眉庄言语暗示一遍皇帝。 活人和活人比，总有被比下去的。你比不过十四，就找能比过他的拉进来平衡局面。 皇帝把眉庄的话在心中反复琢磨一遍。 情感上，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但死人就是死人，有些东西就算赏给死人，又无法改变什么。 “皇上，臣妾有些粗浅想法，不过臣妾才疏学浅，见识浅薄，不敢妄言。” “只告诉太后娘娘一条，求皇上对六爷追加死后哀荣。像什么追封爵位和谥号臣妾不懂规矩，未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提起。” “只说可以向皇上提议，按当年的十八爷的规格，给六爷修建单独的陵寝，不必挤在幼殇园寝，每年清明忌日可以单独祭拜。” “皇上觉得，臣妾这个提议，是否有不妥之处。” 皇帝沉吟片刻，没有说行不行，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眉庄继续说下去。 眉庄也没有急着让皇帝表态，这个是最基本，除了要花点钱，其他对皇帝没有任何影响，要是这都不答应，皇帝和太后直接别聊了。 至于后面的，眉庄没有急着说，先将刚才让芳仪去书房取来的书递给皇帝。 书是根据当初太后送她的册子，加上路怀舟，采星，沈母，还有产婆稳婆等的经验整理而成。 详细记录从备孕，孕期，生产到产后，所有生育环节的步骤，注意事项，忌讳，以及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方法。 这本主要针对的是深宅大院里，会出现的情况。 不过在最后，补充列出一些前人关于妇产问题已经有的专业著作。 如唐代??咎殷的《产宝》重点讲难产助产，宋代??杨子建的《十产论》专论生产技巧，更有先帝时期傅山的《傅青主女科》讲产后病症等等。 “皇上，女子生产不易，这是臣妾让人根据太后娘娘的教导，再加上皇上赐给臣妾的刘嬷嬷，还有路太医等人的经验，整理成书。不如以皇上胞妹之名号，将此书传世。” “以昭显皇恩浩荡，惠泽天下女子。此书若得流传，为几位长公主积累阴福，也是增进人口的福祉，亦是皇上仁德之举。” 皇帝简单翻阅眉庄递来的书，眼中先是闪过赞许，倒是书中一半的篇幅都特意标注是引用自太后，让皇上的目光渐露深思。 专治女子病症的医术，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特例，就眉庄最后列的几本，都是特别专业的妇产科医术。 眉庄费尽心思整理这些，最后并不会有什么石破天惊的效果，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一方面疑惑眉庄的用意，一方面是对太后的心思十分感慨。 太后最初对惠妃这一胎，是真心期待过的，也真心帮忙庇护过，可惜真心瞬息万变。 皇帝将书轻轻放下，目光复杂地看向眉庄。 “朕让太医院仔细校验此书，确保无误后，让内务府刊印分发至各王府、宫中及民间。” 眉庄对皇帝的回应并不意外，为君者第一视角就应该是天下万民，对皇帝没有想到自己计划的目的地，也不意外，心底微微一叹，然后笑容温婉地提醒。 “皇上是君父，为万民谋福祉，臣妾钦佩。不过君父君父，也不能忘了皇父之责。”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眉庄的深意，对自己刚才还认真猜测惠妃举动的深意有些好笑。 惠妃生产后，行事不再如往昔般谨慎，甚至几次，真细究起来治一个越界的罪名也不为过。 皇帝之前也有过念头，是不是生子进妃位后，惠妃野心也随之膨胀，该适当敲打敲打。 后来发现惠妃几番大动作，目的都直指公主的教育问题。 皇帝反应过来后，有些不知该笑还是该气，惠妃这是被之前皇室公主死亡率，吓破胆了？ 晞和是自己的女儿，再不济也是金枝玉叶，刚出生两个月，哪里就需要怕成这样？连番撺掇自己关注公主教育，为公主未来筹谋。 对皇帝看过来的眼神，眉庄连忙笑脸相迎，甚至狗腿一般给皇帝的茶杯中添了热水。 自己意思说这么明显，皇帝不可能看不懂。 自己没有宫权，要不是借着太后这遭，万不该开口。 不过自己也是真怕，自己当初只吃了一颗生子丹，没想到会有晞和。 晞和被自己生在这个时代，而不是自己的前世，已经是够倒霉的了，真要在日后被人像包子一样，搓圆揉扁，自己非气死不成。 只能调整计划，尽量帮她铺路，其他还好说，但生育是整个社会医疗体系的问题，这个时代女子生命太薄，只能是由上而下，结合着阴司利益，逐步推动发展。 索性直接在公主的教育中加入这一门课程也算对口。 皇帝对眉庄的卖乖没有拒绝，接过茶杯轻抿一口。 “此事涉及三位皇妹和公主的教养，等太医院校验过后，朕会和太后商议此事。” 算是应下，比起刚才老六的阴封，这事虽然会影响一部分活人，但到底不涉及利益权柄，影响范围可控。 就算为给太后卖个好，也是为皇室子嗣计深远。 眉庄心中一松，虽然还没提的事影响更大，但这件事才是和自己利益相关，皇帝没有多话，直接允准。 眉庄心情顿时如释重负，嘴角微微上扬，眼波流转间笑盈盈地拍两下不要钱的马屁。 “皇上不仅是天下的君父，也是公主们的皇父，皇上一番慈父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见，实乃万民之福。” ‘待会儿的莲子羹不上了。’ 皇帝被眉庄直白的奉承逗的直笑，一摆手示意不必了。 “看来晏太傅当您教你诗书时，连翰林院的拍马屁功夫也一并传授了。” “皇上，文人哪会拍马屁，这叫颂圣。” “哈哈。” 这下皇帝笑声更甚，殿内气氛一时轻松。 “晏太傅和晏瑾之，当年笔杆子都是闻名朝野，回头见到他们少不得将你这句话转述一番。”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都是为皇上做事，这有什么？” 陪皇帝调笑两句后，将话题引回正事。 “十四爷比之皇上，行事难免冲动，考虑不够周全。皇上让其远离朝堂，也是避祸之举。” “可惜太后娘娘不懂皇上的用心良苦，还以为皇上冷落十四爷。皇上多多施恩与别的同母弟妹，也让太后娘娘明白皇上作为担当的担当与爱护。” “不过这些到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臣妾倒有一策，不过从臣妾口中说出，不知是否有不妥之处。” 皇帝眉宇微蹙，却示意她继续。 “但说无妨，有不妥之处，朕就当没听到。” 听到皇帝的保证，眉庄当着皇帝的面，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第278章 活人死人 “皇上，六爷早夭，香火断绝实在是遗憾，不如出继十四爷子嗣为六爷香火，既保全兄弟情谊，又能安太后之心。” 说着在皇帝皱眉沉思之时，端起茶杯茶盖掩住眉庄的嘴，眉庄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十四爷莽撞，孩子出继给六爷后，和十四爷同福...还是同祸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说完眉庄动作自然的轻抿一口茶水，神态十分自然的看着皇帝，似乎什么都没有说过。 皇帝眸光一闪，用一种奇诡的眼神看着眉庄，眉庄原本镇定地看着皇帝，几下眨眼后，在皇帝眼神的逼视下，自然心虚地垂下眼帘。 “臣妾不愿看到皇上和太后娘娘心生隔阂，皇上是天子，也是人子，何不稍作妥协，以全孝道？” 皇帝审视的目光渐渐柔和，斟酌眉庄的建议。 其实眉庄这一招，和她用自家表妹和乌雅家的联姻如出一辙，都是移花接木，顺势而为之计。 不和太后的核心诉求相违背，太后放弃眉庄，帮助皇后，最终是为了乌雅家的荣耀。 和扶持乌雅家，在前朝出一个能顶门立户，有话语权的相比，整天出人出力给一个外八路的侄女擦屁股，显然前者更划算，更具有长远价值。 而眉庄斩断在后宫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皇后，的靠山和输血通道；还能提前拉拢乌雅兆惠这个配享太庙，位列紫光阁功臣第二位的乌雅兆惠。 兵不血刃，两相得宜地解决所有矛盾。 虽然在乌雅兆惠崛起之前，还是要防备太后反水，但只要乌雅兆惠站稳脚跟，太后自然而然会权衡利弊，逐渐接受现实。 这次将老十四的子嗣过继给早夭的老六也一样。 太后在皇帝和老十四之间，疯狂打压皇帝，给十四输血。说到底原因不在利益。 而在情感，无论是早年的情感错位，还是孝懿仁皇后也就是当年佟佳贵妃的原因，太后对皇帝始终心存芥蒂。 而老十四作为太后最后一个孩子，还是自己抚养长大，再加上现在已经是除皇帝之外，剩的最后一个血脉，各种此消彼长之下，太后对老十四越来越偏爱。 皇帝可以在一些不威胁自己利益的小事上稍作退让，但不可能傻到在威胁自己皇位的大是大非上让步。 那就折中，让太后的情感有所寄托，又不至于动摇皇权。 让十四阿哥的子嗣过继给老六，利用老六和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太后的情感有所寄托。日久就算皇帝将老十四怎么样，有这个孩子在，太后那边也能有个念想，不至于彻底翻脸。 对于老十四，这个孩子的存在，不亚于古时候分封制，带来的可怕后果。 皇帝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孩子，将该给老十四的利益，分给这个孩子；日后要清算老十四时，在太后面前也有缓冲余地。 皇帝想通这其中的关节，露出几分赞许。 “你这个提议没有任何不妥，十分合理。” 皇帝心情舒畅，仿佛拨云见日，十分满意地看着眉庄。 昨日让眉庄去寿康宫时，没有想到能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朕之前只以为你是个温婉端庄的周全人，现在看来堪为吾之子房啊。” ‘谁是你子房，你的子房下场好的没几个。’ 眉庄连忙往回收，谦逊。 “皇上可千万别这么说，此事若不是皇上让臣妾去宽慰太后娘娘。臣妾万不敢擅作主张。” ‘你自己让我去的，而且是因为太后，都是后宫范围。千万别日后跑出来，说什么后宫干政。’ 眉庄诚惶诚恐地表示完全不敢居功，所有想法都是自己粗略的一点见解，后续还要皇帝亲自斟酌实情后方能定夺。 皇帝握住眉庄的手，直接保证这两天只有让眉庄去景仁宫探望太后，绝对没有眉庄谏言之事。 眉庄也反握住皇帝的手，一再声明，自己都是为了皇帝，不图任何回报。 ‘千万别因此赏赐任何东西，我一向做好事不留名，您觉得有用也觉得是您圣明神武，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情感是比利益更麻烦，更不可测的东西。 这些在最开始也许有用，但太后和老十四不是傻子，刚开始老十四也许高兴自己的血脉白得一份利益，但时间一长，发现这个孩子成长全是吸自己血。 他可不是傻子。 虽然人们常说活人争不过死人，但真要活人舍得下脸面，在太后面前又哭又闹，又争又抢，太后心中的太平恐怕会再次打破。 到时候绝对会再起一场风波。 眉庄心中盘算着这颗暗雷在何时爆炸对自己而言，能起到渔翁得利的作用。 皇帝安抚和眉庄的诚惶诚恐后。 又问过眉庄和太后对乌雅家的安排。 听到眉庄忽悠太后，让太后在整个乌雅族，选择家里上进的乌雅姓子弟，督促学文习武，皇上也多多关注，择几个得力的乌雅家子弟，多多提携。 皇帝点头，甚至在眉庄之前说出，在咸安学宫见过一个叫乌雅兆惠的文武双全，确有可为。 眉庄没有给皇上说什么联姻之事，这些自己和太后心中有默契就行。 “臣妾宽慰完太后之后，太后娘娘心情已平复许多，但臣妾无权给太后娘娘拍板，少不得还要您走一趟寿康宫，和太后娘娘亲自定夺。” 皇帝最后沉思一遍后，点头应下，除了出继老十四的子嗣外，其他的说到底都不是大事，用这些事让太后开心。 给自己在后面处理年羹尧之事上，换来太后的支持。 非常划算！！ “皇上，娘娘，午膳已备好。” “刚才听苏公公说，皇上午膳还没用，臣妾让小厨房备了些茶点，都是些皇上喜欢的口味。” 皇帝心情十分愉悦地从软榻上起身，还伸手要拉着眉庄一起走。 “苏培盛说得可不对，朕刚才不是用过一碗莲子羹吗？永和宫的莲子羹味道真是让人难忘啊！” 眉庄笑着随皇帝起身，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难，臣妾这趟感受颇深，想着和皇上分享这次的收获。确实难忘。” 皇帝眼神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眉庄一眼。 “个中滋味确实难忘。” 眉庄一副和皇上感同身受的样子连连点头，然后赶紧话锋一转。 “皇上还没有说，今日这么早来永和宫是为了何事？” 第279章 杀心 第二日，宫里宫外皇帝动作不断，局势更加混乱。 在外人眼中最大的变动就是太后“病情”终于恢复！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太后所谓的病，是心病！ 光看太后所谓生病前后发生的事情，先是皇后陷害惠妃的胎，被禁足；接着皇帝将十四爷从景山调到宗人府；然后是内务府乌雅氏被抄家。 皇帝这是招招往太后心窝上戳，太后不患上心病才怪，虽然不知道是太后的心病，还是皇帝的心病。 不过显然太后和皇帝，再怎么样，人家是亲母子。 惠妃回宫后，惠妃去请安一次，皇帝第二天又去请安一次，然后太后就神奇的立刻痊愈。 紧接着大家就知道，皇帝给太后用的什么“药”。 先是下旨，给先皇的六阿哥，也就是太后早夭的第二个儿子进行追封爵位，虽然只是贝勒，但也可以名正言顺将其棺椁从皇家的幼殇园寝迁入皇陵，有自己单独的享殿。 甚至还下旨出继十四阿哥唯一的嫡子弘明为嗣子，为其延续香火。 对自己三个同母妹妹，太后三个已经去世的女儿也各有追封，甚至隐约有听说，太医院正在校检什么书籍，是以三位长公主的名号撰写的。 只有还在世的十四爷，仅仅是从宗人府挪到原本被收回的郡王府，爵位是没有的，原本的自由和权柄也是不可能的。 但郡王府总比宗人那阴冷之地要好得多，而且原本的妻妾子女也让随同照顾，就是唯一的嫡子被出继，被召进宫中读书陪伴太后。 倒是原本内务府这一支乌雅氏没有任何恩赐，还是按律法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不过其他几支乌雅氏，家中有子孙愿意上进的，都得了族中不少实惠，或升官或赏赐，还有一个叫乌雅兆惠的从咸安学宫毕业，被破格提拔为御前侍卫，颇得皇帝赏识。 可以说除了涉及关键利益的地方，皇帝基本是能让步的，都给太后让步了。 每一项都不多，但加起来看，皇帝也是暗暗咬牙，直呼肉疼。 不过好在，太后是终于被安抚住。 皇帝去请安当天就病愈，在寿康宫看到老十四的儿子弘明，哦，现在是老六的儿子。见到人，并知道，皇帝开恩让其在宫里读书，并且可以住在东三所，自己可以随时探望，又看到皇帝身边的乌雅兆惠。 第二天太后就可以见客了，甚至非常识趣，没再和皇帝问过一句十四的事。 开始参加宴会，席间史无前例的对皇帝的孝心大加赞赏；接见外命妇，明着说让朝中大家多多效忠皇帝。 让皇帝之前关于不孝的风声瞬间平息，甚至太后病重开始，就不安分的隆科多也开始收敛，对皇帝的态度明显恭敬许多。 短短几日的转变，让宫里宫外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明里暗里打听，谁给皇帝出的主意。 最后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帝去见太后之前，见过怡亲王。 皇帝去寿康宫时，怡亲王一直在养心殿等着，皇帝回来后，还赏赐了怡亲王一幅画，怡亲王十分宝贝。 传来传去，基本都默认是怡亲王献策。 没有人去细想，怡亲王要真有办法缓和太后与皇帝的关系，也不会等到今日。 不管流言是从何传来，反正有人说就有人信。 所以在因为太后这次复出，倒向皇帝的势力，开始明里暗里给年羹尧使绊子，甚至公开弹劾年羹尧时。 年羹尧刚开始时忍，不敢去赌，自己和怡亲王的双俸禄铁帽子王，哪个更硬。 先是单独给怡亲王送去一份厚礼，可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又托人请动恒亲王做中间人，想问问自己哪里得罪了怡亲王，却被怡亲王直接一顿训斥。 “自恃功高，目无君上，排除异己，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专横跋扈...半点怨不得旁人。” 气得年羹尧脸色铁青，虽没有当场发作。 在几日后敦亲王的一次宴席上，再遇上怡亲王，几杯黄汤下肚，被身边人几句怂恿后，借着酒劲，当场指桑骂槐。 什么不敬功臣，坐享其成... 原本怡亲王面不改色，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年羹尧的表演，但在年羹尧越说越放肆，甚至在骂骂咧咧中，带出一两句什么鸟尽弓藏，卸磨杀驴之意时。 怡亲王脸色骤变，将酒杯重重一摔，让人一盆冷水，照着年羹尧兜头泼下，整个宴席瞬间鸦雀无声。 年羹尧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理智却瞬间清醒，深知自己失言，但青海大胜养出来的傲气让这位骄兵悍将，只一抱拳，不等怡亲王发话，拂袖而去。 第二日，年羹尧不等朝会开始，折子先御史台递进宫，是请求回西北的折子已呈至御前。 可惜年羹尧气运不够，皇帝收到折子时，当时正是甄嬛陪驾。 甄嬛解语花一样温言软语的几句话，再加上朝会上雪花一样弹劾年羹尧的奏折。 等怡亲王下朝，要找他四哥开小会。 想劝他四哥，冷静大局为重。昨日是敦亲王的宴席，自己又没吃亏，他四哥千万别冲动时。 进殿就看到，龙案上，年羹尧的折子已经被批阅完毕。 大大的一个准奏。 再看旁边，西北的军事调动，和收回之前赐给年羹尧的赏赐的圣旨也已拟好，只待加盖玉玺。 怡亲王心中一凛，年羹尧死定了！！ 如果说之前之前因为从龙之功，因为皇帝当真爱惜年羹尧的将才，因为华妃等等，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年羹尧并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现在，一切皆成过往，皇帝的杀心已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前朝如果是波涛汹涌，那后宫就是暗流涌动。 先是眉庄回宫，龙辇一连六日停在永和宫，象征着惠妃的强势回归。 整个后宫都坐不住了，尤其是华妃，就差要指着眉庄的鼻子骂狐狸精。 可惜现在的眉庄，现在的眉庄，有位份有子女有宠爱。可不是当初连想躲避开华妃的惩罚，都要绕一个大圈子的小小贵人。 除了眉庄和皇帝心照不宣的宫权外，什么都不缺。而且就算是宫权眉庄没接手，不是还有敬妃吗？ 从眉庄回来，敬妃的腰杆子也跟着硬起来。 几次交锋，华妃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还被反将一军。之前，因为年羹尧回京，从敬妃手中夺回的一部分宫权，再次丢失。 华妃被气得七窍生烟，翊坤宫的各种花瓶，茶杯不知道换了多少批。 可惜，实在是无论怎样算计，每次都是棋差一着。 就连太后病愈，后宫给太后请安时，在太后面前哭诉，想告眉庄一个红颜祸水，专宠之罪。 眉庄连理都没有理她，直接和太后，敬妃聊起过几日给淑和公主选陪读，和年后宗室格格进宫的事宜。 眉庄看着对面华妃黑的滴墨的脸色，眼珠一转，嘴角含笑看着华妃。 “华妃姐姐，给淑和公主选伴读，您要一起来吗？” 第280章 白菊利刺 华妃已经被眉庄气得在太后面前都快绷不住脸色，强压住怒火，冷笑一声。 “本宫替皇上协理六宫，公主的学业自然是本宫的职责之内。” ‘你是哪根葱？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眉庄对华妃快要失控的怒意，却仍笑意盈盈，不见半分惧色，一年时间，无论前朝后宫，自己和家族，都不是吃干饭的。 甚至眼神在华妃和曹琴默身上转一圈后，十分热情地道。 “也是，过几年温宜也要进学了，华妃姐姐这次也算提前熟悉熟悉，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然后特别大幅度地一侧头，对敬妃轻声笑道。 “敬妃姐姐过两天，可定要给华妃娘娘准备个好位置，也多听听华妃娘娘的高见，给我们淑和公主选个聪明可靠的伴读。” ‘对对对，你协理六宫，那这事怎么不是你主办呢？’ 华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淑和公主现在归敬妃管，敬妃又和华妃一样有协理六宫之权，淑和公主的事情自然应该是敬妃主持。 这事，华妃之前已经闹过一次。 给淑和选伴读，华妃倒不在意，但后面跟着的宗室格格进宫，在华妃看来只有她才配代表皇帝出面安排。 没想到皇上大手一挥，和淑和的事一起打包交给敬妃处理。 华妃心中窝火，却也不敢冒着让皇上讨厌的风险，公然违抗圣意。 好在皇帝似乎是想到温宜，让她如果有兴趣，就和敬妃一起去看看。 当时敬妃还没有仗着惠妃的势尾巴翘到天上。华妃勉强点头，心中却暗自盘算到时候如何借机扳回一局。 现在，看着对面两人，华妃是进进不得，退退不得，她可不要到时候给敬妃当陪衬。 滑天下之大稽！ 想想敬妃当年，给她提鞋都不配。 “给淑和公主选个伴读，算什么大事？到宗室格格进宫的时候，撑不起场面，让皇上丢了面子，才是罪该万死。” 华妃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地在敬妃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似乎当下就给敬妃定下结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拿出来也是给皇上丢脸，也配和本宫平起平坐？ 眉庄看向一旁的敬妃时，眉头一皱，敬妃脸上还算平静，但就坐在敬妃身边的眉庄，却能感受到敬妃身体的微微颤抖。 显然华妃的当众当面侮辱，敬妃就算再能忍，此刻也淡定不住。 再扫视一眼，现在在殿内的众人。 太后，稳坐上首很淡定，不过眉头微蹙看向华妃时，眼神中却带着不悦。 就是比只会和稀泥，装假菩萨的皇后强。 太后已经答应和皇帝合作，年家在太后这里自然不可能讨到好。 齐妃，眼神东西张望，但一句话不敢说。 其他人，有的低头不语，有的假装品茶，各有心思。 倒是甄嬛，虽然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眼神却时不时锐利如刀，冷冷地落在华妃身上。 显然眉庄一连串的蝴蝶，现在在甄嬛心中，对华妃，对年家的报复已经是她现在的全部心思。 还有一个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的曹琴默，眼神闪烁不定，本来是华妃的爪牙，但从进来，到刚才华妃明显落下风，一句都没有帮腔，恨不得所有人都别注意到她。 但是刚才提到淑和公主和温宜公主后，坐姿调整过，身体也侧向华妃，显然在权衡利弊。 片刻间，眉庄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对每个人的心思想法有更深的了解。 再转回头看向敬妃，身体依旧没有镇定下来。 眉庄眉头轻蹙。 稳定有余，攻击不足。 也罢，真要能面面俱到就用不到自己了。 眉庄放在案几上的手微微一动，在敬妃的手背上轻轻一拍，侧头，眉峰微扬，对上华妃。 “公主的教养关乎皇家颜面，华妃娘娘为何说淑和公主的伴读选择不算大事？这话不妥吧？” “至于宗室格格进宫，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量，华妃娘娘若是觉得皇上的决策有何不妥，不如也学一学古人，上言直谏，看能不能讨一个‘贤妃’的名声。” 眉庄话落，华妃刚因为从敬妃那搬回来一程，而有所缓和的脸色再次变得铁青，嘴角抽动，显然被眉庄的话戳中痛处。 为什么不算大事，别人的孩子，还是敬妃名下的孩子，在华妃眼中当然不算大事。 至于“贤妃”，别以为自己听不出来，在讽刺自己善妒，拿皇上压自己。 华妃死死盯着眉庄，那副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她恨不得将眉庄的脸撕成碎片。 眼神如果能杀死人的话，华妃恐怕早已将眉庄千刀万剐，但眉庄倒是气定神闲，甚至在整个大殿视线集中在她和华妃身上时，微一歪头，给华妃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 “吱呀—” 华妃身形一动，手边的茶杯摩擦出声，华妃猛地一震，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眼神愈发凌厉。 “惠妃真是巧言令色，难怪能讨得皇上青睐，恐怕就是靠的这张伶牙俐齿。” “可惜这副不逊的样子，是万不该长久侍奉皇上的。” 华妃声音冷冷地回荡在大殿中，明晃晃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殿内气氛骤然紧张。 太后眼神微闪，似在权衡是否介入一抬眼，见眉庄依旧淡然，没有出声打断，接着看戏。 眉庄对华妃的威胁被逗得甚至轻笑两声。 ‘暴力威胁要有能落到实处的本事，才能有用，你威胁我什么？’ 眉庄就要再继续说些什么，看自己今天能不能将华妃气到直接在寿康宫失态。 突然一愣，侧头看自己身旁的手。 自己拍敬妃的手，被反过来一握。 敬妃已经恢复镇定，挺直后背，目光坚定地看向华妃，手往太后的方向轻轻一拜。 “华妃娘娘，惠妃妹妹是大选入的宫，言行品德都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亲自相看过，得到过认可的。” “入宫一年，更是孝顺太后，侍奉皇上尽心尽力，从未有过失仪之处。更不要说还为皇上开枝散叶，诞下六阿哥和昭云公主这对龙凤双胞胎。” “这样的贤德淑仪，比谁都有资格侍奉皇上！”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满殿的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敬妃。 ‘这是敬妃吗？淡如白菊也能长出利刺？’ 眉庄也不可置信地看向敬妃。 ‘贤德淑仪？姐妹，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第281章 华妃失态 华妃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敬妃，往日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的敬妃，今日居然敢出言讽刺自己。 华妃脸色铁青，嘴角微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若不是当日皇上说敬妃在自己能拿回宫权的事上有功，后面也确实识趣，在自己面前夹着尾巴做事。 自己却不会让她能握着这么久的宫权。 要是当初放阴之时，趁惠妃没回来，做些手脚，将这个想和自己分宫权的贱人一并除去。 哪还有她今日在自己面前亮爪子，嚣张的份？ 华妃脸色几变，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的阴冷上，比刚才被眉庄激怒时更令人心悸。 像是被之前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蹬鼻子上脸，猛咬一口的样子。 “敬妃今日真是是长本事了。”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屏息以待事情的发展。 眉庄看着华妃的神色，倒是微一挑眉，华妃这表情倒是有几分皇帝受到挑衅时的模样。 眉庄侧头看敬妃的反应，敬妃刚才能站出来已经是极大的勇气。 华妃留给惠妃的恐惧，哪怕到现在敬妃已经和华妃一样，是妃主子，手握宫权，阴影依旧挥之不去。 眉庄感觉敬妃在华妃的阴冷目光下，握着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明显怕得要死，却依旧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怯意。 “得蒙太后娘娘和皇上信任，这么长时间，这点长进都没有，那才是有亏圣恩。” “你当年不过是本宫房里一个打帘掀轿的小格格，沾本宫的光进宫也得个主位娘娘，早先不想着为本宫分忧，成日间偷奸耍滑，本宫心善，见你还算本分，之前不与你计较。” “不想刚抬举两天，翅膀都没长全，连这点本分都守不住。果然奴婢就是奴婢，泥腿子再抬举终究扶不上墙。” 华妃话音刚落，眉庄先没管快把自己手攥紧的敬妃。 眼神先向上首看去。 ‘华妃啊，说话过过脑子，你猜，整个大殿内，奴婢出身被抬举最成功的，是谁？’ 太后面无表情看着华妃的眼神似有所觉，眉庄赶在太后看过来之前，将眼神转回华妃身上。 ‘你要不要看看你脚踩谁的地盘，再出声。’ “就是不知道你长出来的翅膀，有没有你刚才说话的腰杆硬！” 华妃对着敬妃继续输出，然后对着敬妃一勾唇，眼神在甄嬛身上一扫，再扫回敬妃，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轻蔑。 ‘和本宫作对，想过后果吗？你以为你是沈眉庄。’ 甄嬛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平静，想起自己早上在皇帝那看到的年羹尧的折子，盯着华妃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般锐利。 敬妃脸色一白，唇角轻颤，握着眉庄的手，突然一松。 她为什么这么怕华妃，还不是因为当年年轻，在潜邸时不过是多得皇上几日恩宠，家里父兄就接连被针对。 不服华妃就日日派人将家里情况告知她，再加上华妃当时以侧福晋的身份让她像一个丫鬟一样低头服侍，用一些稀碎的手段彻底将她的傲气一点点磨尽。 不是没有和皇帝提起过，但每次都被华妃以各种理由化解，甚至还被反咬一口。 让她彻底明白年家不倒，华妃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受到真正的制裁。 就算现在，如果不是之前之前父亲被调出年羹尧管辖范围，敬妃绝对不敢这样反抗华妃。 可是刚才跟着华妃的眼神，看到莞贵人，莞贵人父亲之前可是在大理寺做御史，直属天子，不一样满门抄斩。 敬妃牙齿紧咬，但手还是不自觉地慢慢松开。 ‘华妃！！’ 眉庄自然感觉到敬妃的咬牙退缩，心中一叹，也不怪敬妃，反手迅速紧紧一握住敬妃的手，然后轻拍两下再松开。 自己对上华妃，脸上是一贯恭谨但在华妃看来却挑衅，炫耀，怎么看这么让人恼火的笑容。 “华妃姐姐杀伐果决，这气势当真厉害，果然不愧是年大将军的妹妹。” “娘娘刚才说不逊之人不配长久服侍皇上，臣妾回去伴驾，一定要问问皇上，为保臣妾能长长久久地侍奉皇上，是否要学习娘娘的‘贤德淑仪，温婉端庄。’” ‘你这么厉害，皇上怎么不要你了？’ ‘是开始讨厌你了吗？要不要我做个好人帮你问问。’ “轰！” 华妃的情绪终于是被眉庄顶破。 眉庄之前就发现，华妃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向她炫耀皇帝。 “沈眉庄！” “闹够了没？” 华妃手指着眉庄，一副立刻就要叫人，将眉庄生吞活剥的模样。 千钧一发之际，上首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止住华妃的动作。 华妃侧头，看到太后的身影，理智瞬间回炉。 侧头看惠妃一直好生坐在位置上，和刚才自己听着刺耳，但又让人揪不出问题的话。 ‘中计了。’ “华妃这是想在哀家的寿康宫，给哀家表演一出武行，来庆祝哀家病愈吗？” “你们就是这样替皇帝来表示孝心的吗？” 太后语气不急不缓，但一顶不孝的帽子直接就往在场所有后妃，包括皇帝的脑袋上戴。 “臣妾不敢，臣妾失礼。” 立刻所有不管刚才有没有被牵扯到的人，全部跪下行礼请罪。 眉庄跪在人群中，礼仪一丝不苟，心中却还在活动。 ‘还是做太后好，看看这气势。哪怕将皇帝往死里得罪，关几天出来照样该怎么就怎样。’ 倒是华妃... 眉庄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华妃。 宫外的消息华妃应该还没有收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就算华妃不爱听，华妃也不该这么快破功。 华妃对太后的态度没有之前恭敬，没有那么在乎太后的态度了，发生什么了？ 眉庄压下心中的疑惑，听着上面太后耍威风。 “华妃，哀家的寿康宫不是校场。” “是，臣妾失仪，娘娘恕罪。” 华妃连连讨饶，不过却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刻就解释。 太后微微一顿，继续道。 “下不为例。” “还有，你作为庶母，又替皇帝协理六宫，淑和的教养不管皇帝有没有让你负责，你都要心中有数不可有失，更不可有失偏颇。” “行了，你退下吧，到时候去帮敬妃掌掌眼。” 不等华妃出声，直接让人退下。 华妃隐隐的情绪，她要品不出来，今天就不用坐在这里。 眼神在跪满殿的后妃身上扫视一圈后。 “除了惠妃，都回吧，哀家乏了。” “是！” 眉庄低头，等着身边的人陆续退下。 然后就看到一双镶金嵌玉，织锦繁花的盆底鞋在自己面前一顿。 ‘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