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侍寝替孕,你怎么媚帝心夺凤位?》 第1章 替孕罪奴重生了 岁大寒,坤宁宫外,滴水成冰。 “娘娘!求求您……” “奴婢不想出宫,求娘娘允准奴婢继续照顾小皇子和小公主!” 云曦已长跪宫外三个时辰了,每求一句,便磕一次响头。 这样的天气,额头的血先凝成了霜,再磕破,冰碴子刺得人浑身一颤。 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路过她的宫人皆目不斜视,行色匆匆。 这边是皇后娘娘的地盘,谁都不敢触了霉头。 贴身伺候了八年的云曦姑姑都要跪在殿外,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 顶多是在心中唏嘘几句罢了,跟着皇后娘娘有什么用? 伺候她整整八年的云曦姑姑,说赏给纪王就赏了,完全不念一丁点主仆恩情。 谁不知道那纪王爷是个床笫间最爱折腾人的了,几个侍妾都是貌美如花的进去,曝尸荒野地出来…… 要是她们,也会像今日的云曦一样磕头磕死在殿外,也是不肯入了那纪王府的。 云曦尚不知自己跪在雪地里多久,只知道自己烧得眼前看不分明,为了保持意识,她只能将头压在雪地里。 直到一双舃鞋停在她的面前,她迟钝地转动僵硬的身子,抬头仰望眼前这雍容华贵的一国之母。 “皇后娘娘……” “云曦,你如今倒也会威胁本宫了?” 皇后的声音响起,微微弯腰,用护甲勾住郦云曦的下巴,看着她冻得小脸通红,“你做出这副可怜模样,到底是想给谁看?” “奴婢不愿出宫……” 云曦狼狈望着主子。 不,应该说是同父异母的嫡姐。 “姐姐,求你,看在皇子和公主的份上……” 哪怕不念血缘情分,不念及这八年岁月,她倾心全力,费尽心思把对方送上皇后的宝座,也念在孩子的份上吧。 保了郦箬澜登上凤位,又保了她一世荣华富贵的龙凤胎。 是出自她的肚子啊…… 她这个亲生母亲已经不求名分,为何还要被嫡姐又要赶尽杀绝! 还要把她往纪王府那阿鼻地狱推? 可她抬眼望,看不到嫡姐明丽的凤目有无半点触动的姐妹之情,倒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意。 “云曦,你本是奴婢之身,能嫁给亲王,也是一桩美事了。何况纪王愿以侧妃之礼迎你入府,本宫如何能推拒呢?” “妹妹,你不要为难我。” “为难我……就是为难皇子和公主啊。” 云曦哑然,随后讥讽一笑。 “若……若不是你遣我去给纪王奉茶,如何会有今日风波?嫡姐,你早算好了吧?”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云曦只笑自己蠢钝,竟以为后宫这些年,起起落落,相携相扶,能换来一丝真心。 原来都是假的。 “你母亲恨我母亲罪奴出身,却让父亲日思夜想,你也恨我。恨陛下一直寻我,恨宁儿和钰儿依赖我……” 云曦话未说完,就被郦箬澜一巴掌打断了。 “放肆!”她双目发红,气得双肩微颤,看上去哪里还有半分国母气度,“云曦已经昏了头了,来人,把本宫准备好的汤药送来,赐给她!” 云曦挣扎不得,被强行灌入半碗汤药。 火烧喉咙的刺痛感让她痛不欲生,嗓音从呕哑变到无声。 “桂嬷嬷,把她带下去洗干净,送到纪王府上。” “遵命,皇后娘娘。” 桂嬷嬷得令,一手拽起云曦,把她往偏殿拖。 云曦的意识已经涣散,反抗不能,发声更不能。 身影被拖到花丛再见不得时,只隐约听到两个稚气的声音传来。 “母后,云曦姑姑呢?她说好要带洛宁去放烟火的!” “母后,今日生辰宴,云曦姑姑亲自准备了烟火,儿臣想着一起庆祝……” 后面再说什么,她已经再听不见了。 龙凤胎生辰宴的烟火炸响,漫天璀璨。 人人皆赞誉皇后好福气…… 可她在床榻上极尽哭求,换不来那年余五十的老王爷一丝怜悯。 那些难以启齿的刑具,将她浑身折磨得没有一块好肉。 痛到极致,云曦只想起那年替姐承宠日…… 嫡姐说,云曦啊,你性情软弱,本不堪侍奉本宫身侧。 可你随了你母亲的易孕,若你听我的话。 我会护你一世周全,给你娘入宗庙族谱。 人死如灯灭。 若再来一世,她绝不优柔软弱,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 “腰肢儿要软些,男人会喜欢……” 那尖细的教导声还没落下,戒尺就已经打在皮肉上了。 “教了你多少遍,怎么就是学不会!” 少女腰间的肌肤分外娇嫩,只一下,青红痕迹便清晰可见。 云曦骤然受痛,眉间一蹙。 怎么死后还要学那些奴颜媚骨,伺候男人的规矩? 可目光凝实,看见跟前站着的并非牛鬼蛇神,而是桂嬷嬷。 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身体下意识畏惧对方的存在。 看她这副模样,桂嬷嬷语气温和了些,拿出药膏,捻了一把涂在她的身上。 “云曦姑娘,不怪老奴严厉,入宫可不是闹着玩的,跟教习女官学了那么多,您这会至少要和大小姐八分像才行。” 云曦身子一颤,惊诧看着自己的手。 十指完整,虽然有些粗糙,却没有长满冻疮。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如镜,也没有被纪王凌辱,鲜血淋漓。 她用力攥紧手指,狠狠掐着掌心。 一瞬间,疼痛感蔓延全身,鼻尖一阵酸楚,她却低眉勾唇,嘲讽一笑。 脑海中的记忆翻滚,这不是梦…… 她回来了,回到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郦家人说心疼她流落在外,不愿看她受苦。 可事实上,若不是体质特殊,极易受孕,又怎么会被带回郦家? 人世命数当真是可笑,嫡姐郦箬澜高高在上,却偏偏不好生养。 她命如草芥,即便体质特殊,也只能一生为人棋子。 想到这,云曦勾唇,对眼前的桂嬷嬷作揖。 “嬷嬷,奴婢再给您舞一次,恳请嬷嬷指点一二。” 言罢,她执剑起舞,腰肢轻摆,迎到嬷嬷面前,妩媚一笑后,又快速抽离。 翩然流光的广袖轻轻拂过嬷嬷的脖颈,薄凉中带着挑逗。 剑光流转,映照美人面。 桂嬷嬷本教的是床笫间的风情手段。但此刻的云曦,却于柔美风情之上,更添一舞动四方的气魄。 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好好好,姑娘可算是开窍了!这样再没有不成的了,老奴这就去禀告娘娘。” 云曦看着桂嬷嬷的背影,微垂的长睫遮掩了冷嘲笑意。 去吧,去告诉郦箬澜。 去把我推到皇上的身边吧。 毕竟再过些日子,她就该后悔自己豢养的不是一直温顺的猫咪,而是猎豹。 皇上毕竟是个男人。 而男人,最禁不住的,就是诱惑。 此番重回到瑶光宫,嫡姐郦箬澜对她倒比前世温和许多。 “云曦,听嬷嬷说,今日你练舞进步很大?” “嬷嬷教导有方,娘娘寄予厚望,奴婢理应做到最好,才不丢了娘娘的脸面。” 她当然知道对方暗有所指,更是谦卑低头,不敢露出半点马脚。 郦箬澜随了大夫人生性多疑,这会儿目光幽幽看着她,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再三确定眼前的云曦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听话,脸上笑意深浓了些,亲切地迎上去握住她的手。 “咱们是姐妹,用不着分什么你我,妹妹总是太见外了?” “娘娘,奴婢是奴才……” “好了好了,你还是这般执拗,我不打趣你了,今儿御膳房刚送来燕窝,我可是给你也留了一份呢。” 说完,郦箬澜拉着她进了里殿,甚至还亲自把甜白釉小碗递到她面前。 云曦看了眼嫡姐,那张八分相似的脸当真是迷惑人心…… 前世自己当真以为是家族一体,一荣俱荣,嫡姐自然也是疼她的。 今生却再明白不过,什么姐妹情深?只不过是怕她太瘦了。 宫女和嫔妃的吃食相差太多,她好不容易入宫前长了些肉,可这几日努力练舞,又清减下去了,可要是要是瘦脱相,如何能模仿贵女纤秾合度的身姿? 侍寝就在今夜,郦箬澜自然不想出现任何差池。 皇上才是这个紫禁城的主人,欺君大罪谁都担待不起。 有好东西不喝白不喝,云曦用完了燕窝,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姿态从容,抬眼的神色诚恳中带了几分娇憨忧愁: “娘娘,今儿去乐坊练舞的时候,听到宫女谈论,说皇上正为战事烦忧,要好些天不会踏入后宫了呢,不知今晚圣意会不会变化……” 郦箬澜却笃定得很。 “无妨,我已经准备妥当,今夜陛下必定会出现的。” 郦箬澜侧目看向了不远处的琴。 皇上喜琴,为此,大夫人特地请来最好的乐师培养郦箬澜,早有京都第一琴的美名。 但郦箬澜入宫后,却阴差阳错,从未与皇上在闺房中夜话抚琴。 男人的心思,自然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勾心的,她早早约好了今夜,可称万事俱备。 先抚琴,后剑舞,刚柔并济,皇上最烦忧的时候,正是假凤虚凰的好时候。 这些筹谋,自然是云曦这种小婢子理解不了的。 郦箬澜牵住了她的手,温和拍了拍手背。 “云曦,姐姐今晚就要靠你了。若是你怀上子嗣,爹爹高兴,自然就会帮你和你娘亲洗脱奴籍。” “是啊,爹爹肯定会高兴的……” 云曦反复呢喃这句话,眼底的冷漠更深了几分。 前世嫡姐也是这么说的,还添了几句敲打贬低她的话,当时她深信不疑。 如今想想,自己怎么就傻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窝囊废的亲爹身上? 她既入了这吃人的后宫,想要出去简直天方夜谭。 郦箬澜和大夫人不会放过她的,更不会让她娘亲脱离奴籍。 现在,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第2章 替嫡姐上龙床 夜终于来了。 云曦端坐镜前,她梳妆手艺极佳,嫡姐往日淡妆浓抹,皆出自她手。 平日里,她也靠手艺扮丑,不叫让人发现她与嫡姐有着八分像的脸。 如今洗净浊粉,看到这姣好绝色的容颜,她自己都有几分恍惚。 这样的脸最不应该出现在罪奴身上,逼着她谨小慎微,步步维艰。 而今夜,她需要这张脸带她逆境翻盘。 很快,她给自己绾了个和郦箬澜一模一样的发髻,画好眉,戴上面纱。 她故意不点朱唇,面纱之下是素着的一张脸,坐等桂嬷嬷过来提醒她替换。 琴声弹了半宿,果酒也送了半宿。 她看着支起的小窗外,嬷嬷太监们喜气洋洋往屋里送东西,间或窸窸窣窣地闲聊两句。 “陛下正为国事烦忧着呢,谁都不敢触霉头,偏咱们小主子能哄得眉开眼笑……” “可不是吗?我瞧着这瑶光宫的主位说不准要换人坐了。” 嫡姐若是没有半分手段,前世也不可能步步登凤位,也正是因为嫡姐是倾尽家族之力养出来的标准后妃,得知自己竟子嗣艰难,而与自己一母同胞的罪奴妹妹居然天生好孕的时候,才会那么崩溃吧? 这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云曦并不会因为重生一遭就掉以轻心。 她擦亮没有开刃的软剑,只听桂嬷嬷推开门,给了她一个眼色。 两人没有做声,都心知肚明下一步要干什么。 云曦行至垂花门帘外,只见嫡姐的芊芊玉手往陛下的衣领探去,解开了他明黄色的外袍。 大夫人是将军之女,战场上只喝烈酒,郦箬澜当然也继承了母亲的好酒量,喝了半晌,居然只不过是微醺,两颊边飞粉色,朱唇一抿,娇声道: “皇上,臣妾为了皇上学了剑舞,皇上可要欣赏欣赏?” 慕萧辞眯着眼睛,靠在锦榻上,虽则是衣襟松散了,却并不消减帝王威仪。 酒醉正酣,眼前的美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无数个。 他甩了甩头,想要看清,却被红色发带蒙住了眼。 “美人这是……” 他笑,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 “皇上,臣妾去换一套衣裳,等会儿再来伺候皇上,好不好?” 郦箬澜用甜腻的嗓音哄诱着,人已经站起来,退到不远处的屏风后,甚至熄灭了殿内大部分的烛火。 云曦已经候着了,光影交错之间,二人的身影重叠。 她瞧见嫡姐微醺的眼神清明起来,给了她一个暗含警醒意味的眼神。 云曦神色平静,上辈子,此时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第一次进宫,第一次为慕萧辞一舞,第一次抵死缠绵欢好…… 确实是手心冒汗,强装镇静罢了。 可此生她再上龙榻,她心境竟平和了许多,脑海里只有言钰洛宁两个孩子可爱的面庞。 那是她的孩子,今生她不会让言钰和洛宁认毒妇为母。 云曦手握软剑,从屏风后面盈盈走出来,昏黄烛光下,她腰肢轻摆,眉眼虽然还是少女的娇憨清纯,神色却已有妩媚风情。 她指尖勾住慕萧辞的脖颈,轻唤:“皇上……” 随后咬住慕萧辞的耳珠,教导他如何用嘴咬住面纱,亲自揭开她的真面目。 面纱之下是一张素着的面庞,惊艳绝美。 还没等他记下来,云曦早就贴上慕萧辞的唇,用力地咬上一口。 狗男人,真恨不得也咬死他才好。 “陛下,奴的唇是不是要艳一些才好看?”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经历前世种种,云曦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会拿捏男人。 就算是天子,她也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酒是个好东西,慕萧辞今日已经被迷了神志,心都为眼前的女人乱了节拍。 第一次,他被人咬破血都不曾生气,更是抬起修长如骨的指节,蘸着自己唇角殷红的血给美人涂上胭脂水粉。 “爱妃,你可知朕是九五至尊?”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对着那沾染艳色的唇报复性咬了一口。 云曦吃痛哼了一声,察觉到自己也被咬破了唇,更是主动攀附上去,伸出舌尖舔舐他唇上的伤口。 “奴不知道什么是九五至尊,奴只知道自己在心上人的怀里……” 她故作娇态,声音更是甜得不行。 慕萧辞再也忍不住,把她横抱起来,踏入里殿。 轻纱帷幔,烛火摇晃。 大殿内昏暗的光更是增添了几分旖旎,更别说女子有意无意的勾引,慕萧辞只觉心火愈燃愈烈。 “陛下,别咬我……” 云曦轻喘愈发沉重,嘴上说着别咬,却将肩颈微微递过去,由着男人在她肩上留下一抹咬痕。 慕萧辞闷哼一声,整个人压了下去。 他确实是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便是这种欲擒故纵的拙劣手段,都觉得欢喜。 嗅吻着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他发现自己想要的不止于此,甚至还要更多。 这夜确实是有些漫长,外面的郦箬澜听到寝殿里面的声音,水都抬了四五次。 原本端庄明丽的面容,也在暗影下渐渐扭曲。 没有一个女子愿意把丈夫拱手让人,更别说那个丈夫还是如今的天子。 郦箬澜自己都没跟与皇上共赴巫山几次呢,云曦却爬上了龙床。 若不是郦家催得紧,她决计不会甘心将云曦送上去。 好在,身边的桂嬷嬷劝住了她。 “娘娘,子嗣为大,不要忘记大夫人的叮嘱。” “可她……” 郦箬澜恼恨得发抖,那绝美的脸都添上几分狰狞。 “待到她诞下子嗣,要活的还是死的,不都是娘娘说了算吗?” 桂嬷嬷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开导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大小姐。 郦箬澜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她是嫡女,大夫人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打小便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依赖罪奴在后宫站稳脚跟。 不过桂嬷嬷说得不错,眼下子嗣为大。 皇上登基三年,中宫病弱,眼看没几天活头了,膝下更是无子,现在正是需要依靠子嗣稳住朝政的时候。 只要她抢先诞下皇子,说不定就能争一争凤位。 为了当上皇后,这点小委屈她还是受得了。 可郦箬澜在意的不光是这个,还有云曦的那张脸。 与自己相似八分却还要绝美的面容,若是被皇上看到,势必会心动。 为了以防万一,待到事成之后,她绝对不会让云曦这个贱人活着。 一定不会! 而不远处,里殿的云曦终于清醒。 她被整整折腾了两个时辰,浑身上下都酸胀得厉害。 她听到外面的钟鸣,算着时间,推开身上熟睡还压着自己的男人。 离开前还不忘记给慕萧辞的唇角抹上桂嬷嬷给的药膏。 这药膏是上好的祛疤药,只需一点点,就能够让伤口短时间内愈合。 昨儿练舞被嬷嬷打的红痕,现在也只有一道不明显的痕迹,而咬破唇角这点伤,指不定半天就恢复如初。 她不想让郦箬澜发现端倪,更不想现在被皇上知晓秘密。 抽身离开之前,舞裙被她脱下,换上宫女的平日的装束。 寝殿外面,郦箬澜一夜没睡。 她那阴郁的目光落在云曦身上,瞧见了云曦透着和平日不一样的风情,眼中的嫉妒更是藏不住。 可再一次站起来,脸上又换上那伪善的笑意。 “云曦,昨夜可还好?” 云曦话都不说直接跪下磕头,声音也是怯怯的。 “奴婢只知道昨夜皇上和娘娘恩爱似水,旁的一概不知。” “不错,皇上昨夜与我情投意合,昨夜如胶似漆,恩爱如水。” 郦箬澜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终究是放了云曦一码,没有对她下手。 可看到她脸上透出的红润色泽,心中那怒火还是无法真正消灭。 可惜云曦已经退下,去殿外准备今日的早膳。 这些是嫔妃贴身宫女的活儿,云曦不敢在这个地方出了岔子。 回到自己住的耳房路上,她一直低着头,直到重新敷好扮丑的药汁,心才算落地。 她此刻身份太低,若是真的袒露身份,一则郦箬澜容不下她,二则宫中窥伺的目光太多,前世宫闱斗争何等惨烈,她的孩子绝对落不了地。 活下来。 先活下来才是真。 …… 慕萧辞这一觉睡得很沉。 再次睁开眼,看到郦箬澜这张精致华贵的面容,总觉得缺了些味道。 可看向郦箬澜的神色如常,更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朕还不知道爱妃这样的大家闺秀还会舞剑。” “都是为了陛下学的,如今西北战事吃紧,臣妾也只是想给陛下助威打气。” 郦箬澜看着二人十指紧扣的手,还是羞赧扭捏了一下身子。 抛开身份尊贵不说,眼前的慕萧辞还有一番好皮囊。 剑眉星目、丰神俊貌的面容,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跟她平日见的世家子弟完全不一样,她此生最恨被人摆布,却对皇上一见钟情,哭着闹着要入宫,宁肯为家族掣肘。 可她才不甘心只当个妾,要做就做皇后,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嫔妃每日都要给皇上穿戴上朝的朝服,系腰带更是要跪下,以表皇上九五至尊的身份。 整个后宫只有皇后无需下跪,郦箬澜再傲气,这会儿也要乖乖地按照规矩走。 可今日,她刚低头,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腰肢,托着她起身。 两个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慕萧辞忍不住想到了昨夜温存,低头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 不一样的馨香萦绕在鼻尖,他眸色微沉,状似不经意地拨开了郦箬澜的领口。 颈上肩边,并无吻痕。 慕萧辞松开了手,不着痕迹退了一步。 “昨夜朕让你累着了,今日不必下跪,也不必去请安,好好调养身子。” “陛下……” 郦箬澜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心里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来。 “等会再请御医过来给你瞧瞧,这身子骨还是要好好调养才好。” 他话里有话,连带着看向郦箬澜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揣测。 昨夜与他共眠的女子,另有其人? 第3章 盛宠偏爱 慕萧辞前脚刚离开,后脚太医就已经赶到了瑶光宫。 一同来的,还有苏贵妃身边的容姑姑。 太医把脉比想象中的快不少,请安把脉,又开了药方,只说郦箬澜体虚。 “娘娘这是娘胎带着的病根,虽然郦府调理得当,却还是失了根本,用臣的法子好好调理,说不定有机会痊愈。” 太医是不擅长说明话,这明里暗里都在指明一件事: 郦箬澜身体远没有眼前看着的健康。 当然,什么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病根也不过是幌子,云曦也知道其中暗藏着什么深意。 看破不说破,她留着给郦箬澜致命一击。 反倒是容姑姑,虽说自己是带着贵妃的赏赐来的,可手上拿着并不珍贵的红珊瑚首饰外,还带了一个食盒过来。 等着太医把脉离开,容姑姑用眼神示意身侧的小宫女,顺便把宫女手上的食盒拿到自己手上。 “苏贵妃听到澜美人侍寝的消息,特地命我带来赏赐恭喜美人。” 容姑姑到底是在宫中摸打滚爬多年,无论是说话还是礼节都做得滴水不漏。 便是赏赐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能说得天花乱坠,给足了尊重。 郦箬澜初来乍到,也知道宫中人心险恶,听这些莫须有的吹捧,心里没有多舒心。 她当然知道苏贵妃不会那么好心,更是清楚,入宫后最大的敌人就是苏贵妃。 她不单单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还有一个手握重权的哥哥。 单凭这两点,苏贵妃可以说是在后宫横着走。 皇后现在几乎是空壳,三年前失子便受到重重打击,随后还因为这个落下病根,现在几乎闭门不出,各宫嫔妃的请安都省了,六宫的掌权也就落到苏贵妃的手上。 现在的苏贵妃跟皇后没什么区别,对于刚得到宠幸的妃子,更是要前来祝贺。 可容姑姑随后拿出来的汤药,寓意何为哪里还用猜呢? “澜美人,宫中有宫中自己的规矩,这汤药是贵妃的赏赐,可莫要辜负了贵妃的一片心意。” 说完,汤药递到郦箬澜的面前,便是要逼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喝下去了。 郦箬澜还没有被这么威胁过,心中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抬手只想要打翻汤药,却在抬起手的一瞬间,被容姑姑带来的其他宫女直接扣住手腕,把她压在了椅子上。 “美人还是听话些才好。” 容姑姑皮笑肉不笑靠近,汤药就差直接怼到郦箬澜的面前。 如此情形,郦箬澜不但不慌张,还冷笑了一声。 “贵妃赏赐太重,我可担待不起,便是不清楚,皇上可知她如此行径!” “这便是皇上赐予贵妃的六宫之权!” 容姑姑也没想到郦箬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竟然在她面前说起皇上来,干脆直接抬手灌进去,逼着她喝下这带着避子成分的汤药。 这药苦不堪言,郦箬澜被迫呛了几口,疯狂挣扎几下,却还是被灌了进去。 汤药见底,容姑姑这才叫身边的宫女放手。 “贵妃还说了,澜美人这才侍寝没几次,日后还有大好机会,可别因为这个动了怒气,伤了自己的根本。” 言罢,容姑姑没打算多待,带着自己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身后,郦箬澜把苏贵妃送来的红珊瑚首饰狠狠甩在地上。 “苏若若,别以为你家世胜我一筹便可如此嚣张,等到日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么跟我比!” 在苏贵妃没入宫前,倒是与郦箬澜有些牵扯。 要说最大的不对付,便是苏贵妃是前京都第一才女,她入了宫后,这名号落在了郦箬澜的身上。 郦箬澜当时尚未及笄,好不容易被母亲安排在春日宴上夺得第一,却听到其他人的评价:“若不是苏家嫡女入了宫,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把才女名号给了郦家。” 当即之下,便是没有与苏若若见过面,却已经埋下恨意的种子。 而侍寝才没几次,竟被对方如此威胁,又怎么能服气! 云曦在一旁默不作声,低下头等着郦箬澜发泄完。 她如今人低言微,身份更是比不得这些人,更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够看,要想复仇,此刻还要依附在郦箬澜之下。 现在比她更想要孩子出生的是郦箬澜,恨不得越过十月怀胎,直接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掏出来。 那红珊瑚首饰碎了一地,宫女立刻上前收拾,郦箬澜的脸上的戾气也淡了些许。 她转身到云曦面前,更是用手紧紧握住云曦的手。 “妹妹可是看清楚了?后宫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我若是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必当要姐妹同心。” 此刻,云曦还是要佯装自己涉世未深,担忧抬头对上她的眼,“姐姐刚才喝了什么?要不要去叫太医……” “一些腌臜手段罢了,还轮不着惊扰太医。” 郦箬澜话语倒是轻松,目光若有似无落在云曦的肚子上,“苏贵妃这是怕我呢,不惜冒险也要让人送了汤药过来,可惜她不知我们郦家女儿的厉害之处。” 后面的话没说,云曦也懂这里面的暗示。 苏贵妃是怕其他嫔妃比她提前一步怀上龙胎。 毕竟离凤位最近的是她,皇后身体一天比一天羸弱,要取代而知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后宫最厉害的不光是得到皇上的心,还要有子嗣傍身。 不然郦家也不会费尽心思让云曦一并入宫,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也要狠狠把握这个机会。 云曦缄默不言,冷眼看着郦箬澜打扮起来。 郦箬澜要去请安,更是要风风光光地去跟其他嫔妃会面。 还未出门,皇上的赏赐已经送了过来。 今年刚进贡的绫罗绸缎还不够,难得一见的珠宝瓷器也堆满了屋子。 这里原本只是瑶光宫的偏殿,看起来都要比主殿显得更加精致华丽。 郦箬澜还沉浸在自己得宠的喜悦之中,却不知这是太医告知慕萧辞她身体无法孕育的原因。 还有,他今早对她身份猜疑的愧疚。 总而言之,这明着的宠爱确实是给足了郦箬澜。 喜悦到底短暂,郦箬澜更是把皇上刚赐的如意鎏金簪带上。 “如意”二字摆在这里也足够讽刺,明知郦箬澜无法有孕,倒是送给她如意簪,让她以为自己得到了什么特殊殊荣。 去的是苏贵妃的昭阳宫,也是最后一个到。 嫔妃们都看着郦箬澜入座,好几个看着她目光都淬着狠毒。 最不爽的当然是苏贵妃,前不久刚让人给了药汤,不但没有把郦箬澜唬住,对方还嚣张到如此地步,到自己的面前来耀武扬威。 这愤怒又如何能够压得下去呢? 可这种事,还无需苏贵妃动手,便是她身边的追捧者,这会儿已经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澜美人来得如此迟,让姐姐们真的是好一顿等。” “就是,还以为是没伺候过皇上似的。” 说话的是丽贵人和婉嫔,一个是苏贵妃身边的人,另外一个搭腔的便是瑶光宫的正主。 丽贵人说话是为了讨好苏贵妃,而婉嫔,纯粹就是咽不下昨夜受的气。 她知道皇上近日无心后宫,更是想了法子买通太监,说自己这几日哮喘犯得厉害,要皇上来看看自己。 皇上是来了,可去的是偏殿,更是自己看不顺眼的澜美人的屋子里。 这期间她使了无数手段,都被那个叫桂嬷嬷的老宫女挡在外面,连皇上的一面都没见着。 近日听说皇上还与她用了早膳,嫉妒的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婉嫔平日虽然和苏贵妃没什么交情,现如今,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更不建议在这里横插一脚,看郦箬澜的笑话。 郦箬澜没那么好欺负,更是看出了她们脸上的嫉妒。 她缓缓落座,抬起茶杯不紧不慢押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没办法,皇上还请了太医过来给臣妾把脉,说是昨夜伺候太用心把身体累坏了,原本还免了臣妾的请安,可臣妾念及宫规,起身收拾,这才不得不耽误了一些时间。” 说话间,眼里闪着得意,更是把苏贵妃气得脸都绿了。 “后宫各妃伺候皇上是本分,皇上顾忌美人的身体更是应该,若是澜美人觉得身子不爽利,日后没办法伺候皇上,本宫也会和皇上告知,体恤美人身体。” “倒是不必贵妃娘娘如此担心,臣妾还是伺候得了皇上的!” 苏贵妃到底是出自将门之家,三言两语便把郦箬澜气焰打下去,更是昭告两个人在后宫的位份尊卑。 若是得宠,澜美人不过是一次侍寝,她苏贵妃才是时常与皇上见面的人。 更别说这些日子时局不安稳,皇上若要苏家出马,自然要与苏贵妃多亲近亲近,到时候,哪里还有澜美人说话的份? 郦箬澜今日多少是夹不住尾巴了,还想着拿着自己的赏赐去苏贵妃的面前炫耀一番,却没想到自己落得一身灰回来。 回来路上还被婉嫔嘲笑,更是阴阳怪气模仿郦箬澜的语气,在宫道冷嗤嘲着。 “哟,这不是身子虚弱的澜美人嘛?伺候皇上累坏了身体,可别在外面摔着碰着,不然太医又要多跑几趟,让皇上担忧。” 婉嫔说完,身边好几个嫔妃都笑着起哄,最后拥簇离开。 郦箬澜在后面,手上的帕子都要被她搅得变形,直到剩下她和云曦二人,那怒火终于藏不住了。 “呵呵,父亲好歹官居四品,前些日子更是给皇上解决了西南灾荒,怎么就不如苏贵妃的哥哥有用!” “再过些时日,我看她们还笑得出来吗!” 郦箬澜深呼吸一口,回头看了一眼云曦。 “妹妹,随我回去准备,今夜我还要皇上来我宫中!” 第4章 被婉嫔陷害 “是,娘娘。”云曦没说别的,除了顺从还是顺从。 她也是忌惮苏贵妃的,现在更是要护住郦箬澜,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受到威胁。 怪就怪郦箬澜此番行径太招恨,初初得宠就忍不住炫耀,也不怪其他妃嫔看不顺眼。 前世她还好言相劝,让她蛰伏,别太早露出锋芒。 可如今,云曦是不想管了。 郦箬澜树敌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加上郦家地位确实不低,就算苏贵妃想要动她,也不会贸然下手引得皇上不快。 眼下最担心的还是婉嫔…… 云曦可还记得婉嫔这个嫉妒心强的女人,即便是前世郦箬澜收敛不少,婉嫔还是瞧不得她受宠,背后可下了不少手段,想要郦箬澜的恩宠还没起来就掐断。 而现在,郦箬澜不再虚掩恩宠,婉嫔应当忍不住了吧? 她甚至都开始期待起来。 婉嫔平日就住在瑶光宫里,她是一宫之主,可一起住的嫔妃总是多病多灾,上一个嫔妃更是在入冬之前染上寒疾,发了一晚上高烧,不到三天就这么去了。 皇上来了好几趟看望,最后都歇在婉嫔的寝宫里。 这种腌臜手段见不得人,可婉嫔能做到滴水不漏,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 云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滚打摸爬过来的,更是对下毒敏锐得很,可这一次她不打算提醒郦箬澜,更是期待她们二人闹得鸡犬不宁的场面。 只要有她在,就算桂嬷嬷出面,也不见得能稳住场面。 她就这么跟在郦箬澜的身后回了瑶光宫,又按照她的吩咐,把送来的绫罗绸缎给了和她一起同期入宫的魏才人与秋常在。 魏才人和秋常在的父亲刚好在郦家手下任职,也是她在后宫的关系网。 后宫和前朝差不多,更是分新派和旧派。 皇上毕竟是初登基,前朝的老臣要拉拢,新朝的官员也要提拔,后宫更是如此。 苏贵妃一派都是跟着皇上一起入宫的,而这次来的郦箬澜,便是新一派。 这才刚送去,平日在外面伺候的小竹就哭着跑过来哭诉。 “娘娘,不好了,今日奴婢拿着娘娘从宫外带来的那盆异色菊花去晒太阳,可没想到刚搬出去,就被婉嫔的人夺了去,她们说……她们说……” 小竹一时着急,说话都跟着不利索起来。 郦箬澜听到“菊花”二字表情都跟着变了,连忙问道:“说什么!” “说瑶光宫是婉嫔娘娘的,便是瑶光宫里的一草一木,也皆是婉嫔娘娘打理……” 换做是平常的菊花盆栽,郦箬澜当然不着急,可手上的这盆异色,是她花费了不少功夫带进来的。 皇太后爱菊,她更是寻了一株双色菊花,只待太后回宫呈上去。 怎么能够在半途被婉嫔夺了去! 郦若澜根本没了之前的淡定神色,更是顾不上宫中礼仪,直接提起裙摆,朝着瑶光宫的主殿跑去。 殿内,婉嫔正在欣赏这眼前这盆尚未开花的异色双株菊花花苞。 聪慧如她,怎么会不知澜美人的心思? 不过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惊叹这世间竟真的有这样奇特的存在。 正当婉嫔想要端详之时,外面传来吵闹声,她不得不把视线挪开,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往外面走去。 郦若澜果真来了。 不顾太监宫女的阻拦,直接闯入殿内,嘴里还嚷嚷着“婉嫔,你给我出来”之类挑衅的话。 婉嫔还没着急,倒是她面前的宫女护主心切,直接挡在她的面前。 这么一挡,婉嫔的脸色变了变,一把推开她,蹙着秀眉骂了一句“狗奴才”。 “怕什么?我可是一宫之主,难道害怕她一个小小的美人?” “你,放机灵点,现在马上去龙阙殿,告诉皇上,我哮喘犯了,可澜美人却不许我请太医,现在情况正危机着呢……” 郦若澜在外面闹得更厉害,完全没发现殿内跑出来一个小宫女,脸色慌张朝着外面跑出去。 她还是太急了,急到满脑子只想着要把菊花抢回来。 即便是抢不到也要毁掉!断然不给婉嫔拿到菊花在太后面前邀功。 婉嫔终于出现,瞧见郦箬澜火冒三丈的模样,眼神都带着几分挑衅。 她不急不慢朝着郦箬澜的方向走,用手袖掩盖住自己狡黠的笑意,故意弄出阴阳怪气的声调。 “哟,这不是最受宠的澜美人吗?陛下让你好好休息,怎的休息到主殿来了?” 这话语彻底逼疯郦若澜,加上今日婉嫔还带着几个嫔妃嘲笑她,怒火完全压制不住,直接冲上去理论。 “婉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快把我的东西还来!” 刚要冲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宫女,直接挡在婉嫔面前,拦下郦箬澜。 “没大没小!婉嫔娘娘可是一宫之主,澜美人,见到婉嫔为何不下跪!” “呵,婉嫔,你就是靠着这些腌臜手段上位的吧,强占别人的东西,你跟小偷有什么……” 郦箬澜没说完,婉嫔跨步走来,扬起手干脆利落对准郦箬澜的脸甩了一巴掌。 “啪——”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婉嫔冷笑,语气更是挑衅至极,“这里是瑶光宫,我才是一宫之主,你有什么资格叫嚣?” 郦若澜要疯了! 这张脸是她最骄傲的地方,此刻脸上清晰地印着五指红印,还被一个家世美貌都不及她的女人欺负,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怒火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她更是顾不得之前桂嬷嬷说的那些话,直接扑向婉嫔厮打起来。 二人都是闺中女子,根本不知道怎么打架,出手也只会扇巴掌扯头发。 都是穿着得体的人,现在扯得发簪散落,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 情况眼看着不好,两边的宫女哪里敢看着,赶忙上前帮忙,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云曦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郦若澜今日戴着的如意鎏金簪掉落在地上,毫不犹豫抬脚踩上去。 “不好了娘娘!陛下赐给你的如意鎏金簪坏了!” 这一声直接让混乱的场面停下来,郦若澜更是头发凌乱站起来,满地寻找自己的发簪。 换做的别的,她肯定不会如此着急,可这是御赐之物! “婉嫔,这可陛下今儿才赐给我的东西!我要禀告皇上,说你嫉妒成疾,容不得我在瑶光宫!” 郦若澜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语气都带着一股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畅快。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婉嫔一点儿也不慌张,反倒是对她冷笑一声。 “这里可是我的寝宫,你觉得皇上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郦若澜方向走去。 直到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婉嫔直接在郦若澜的面前倒下,手抓着自己的领口,面露痛苦的神色。 她努力仰着头,脸一下就变得通红,像是呼吸不畅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场面让郦若澜怔愣在原地,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婉嫔做的把戏,心里暗绝不妙,刚想要回头,就听到外面已经传来太监的通报。 “皇上驾到——” 仅仅一句话,郦若澜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似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看着殿门。 明黄色的长靴映入眼帘,慕萧辞出现在瑶光宫,更是越过她,快步走到后面的婉嫔面前,带着震怒吼了一句:“还愣着干嘛!快传太医!” 紧接着就是婉嫔身边的宫女跪下来,哭着和皇上抱怨刚才发生的事。 “皇上息怒!都是奴婢的错!今日澜美人硬闯进来,奴婢们拦不住,最后害得婉嫔娘娘犯了病!澜美人还不许我们请太医……” 这话越抹越黑。 本来这里就是婉嫔的地盘,殿门一关,谁也不知道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更别说那么多眼睛看到郦箬澜怒气冲冲闯进来的,这会儿想洗都洗不清了。 慕萧辞听着这些说辞,脸色愈发阴沉。 即便是今日刚得到上次的郦若澜都胆战心惊,紧握着手上已经变形的发簪,咬着下唇,委屈吧嗒落下泪。 “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 “来人!把澜美人带回去严加看管!现在最重要的是婉嫔性命无忧!” 慕萧辞眼神都没给郦若澜一眼,直接抱着婉嫔走到里面的寝宫。 他做出了选择,郦若澜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甘心攥着手里的发簪,任凭自己的掌心被刺破,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一遍又一遍喊着“陛下”。 “陛下,听臣妾解释……” “分明是她,是她弄坏了陛下赐予臣妾的发簪……” “是她抢了臣妾的东西,她挑起的这门祸事……” “陛下……” 央求的话根本不容她说完,人已经被皇上身边的太监抬了出去。 云曦低下头跟在后面,听着郦若澜的哭声,心里只觉得畅快,甚至对这个嫡姐的鄙夷又多了几分。 不是有郦家撑腰?不是有容貌让陛下心动? 怎么一个小小的婉嫔都争不过呢? 对方不过略施小计,郦若澜竟然落得禁足的下场。 云曦的笑意在殿门被关上那一刻消失,转而去扶住郦若澜,装作生气又担心地望着她。 “姐姐,这肯定是婉嫔搞的鬼,是她在害你!” 第5章 要陛下帮臣妾弄…… 这话跟没说一样,郦若澜的怒意更甚。 她原本想着要把怒火发泄在云曦身上,可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肚子,到底是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当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强忍着怒意站起,低头看着自己早已被发簪刺破的掌心,那艳丽的妆容都变得狰狞了几分。 “说不定是身边的人出了岔子,你说婉嫔是怎么知道那异色双株菊的存在呢……” 说到底,郦若澜还真的不信婉嫔能只手遮天到这种程度。 入宫之前,这里的一切都是桂嬷嬷打点好的,包括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 可现在却让婉嫔钻了一个大空,郦若澜不得不重新思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今儿桂嬷嬷拿着令牌出宫准备去了,她找不到人商量,也只能跟平日瞧不上的云曦说话。 云曦低着头,故作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 “前些日子,我听小竹说,那婉嫔总是让身边的宫女来偏殿晃荡,说不定是被那宫女瞧见的呢……” “小竹是……” 郦若澜蹙起眉头,也开始回想。 “是在殿外伺候的小宫女,桂嬷嬷之前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人还算老实,不可能是婉嫔那边的人。” 听云曦笃定的语气,郦箬澜不由得笑了出来。 “妹妹,你就是天真,别人说几句话就信了,日后吃亏的可是自己呢~” 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带着情绪也恢复了不少。 人看着外面守着的太监,原先的紧张情绪也没了,更是站起来,脑子里盘算着新法子。 反应也着实快,云曦看到郦若澜变了又变的脸色,心里也跟着重新盘算。 既然郦箬澜有所准备,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机会往往只出现在有准备的人手中,不是吗? 没多久,郦箬澜重振旗鼓,去找了一件粉色衫裙换上,还让云曦给她重新绾一个新发型。 “那婉嫔若是真得宠,皇上也不会许久才见她一次,装病的把戏而已,皇上怎么会看出来?今日只是罚我反思,倒也算不上输。也看得出来,只是罚我禁足罢了,我还算不得输。” 郦若澜语气渐渐找回之前的自信,更是开始欣赏起自己镜子中的美貌来。 她想到明白了。 郦箬澜平日只是冲动些,人并不蠢,很多事情慢慢来,也能够想透彻。 云曦不语,默默站在后面替她整理裙摆。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郦若澜的洞察力,先前还紧张得不行,才过一会儿,就能镇定自若起来。 婉嫔的病确实是装的,皇上也确实知道她的这些小伎俩。 可皇上却不会当众拆穿,更不过让婉嫔难堪。 这个秘密是前世云曦在婉嫔死后无意间听其他宫的宫女提起的。 婉嫔的哮喘不是天生,而是在皇上尚未登基前给皇上挡了一次毒气,病好后,还是避免不了换上喘症。 这病会跟着她一辈子,自然也能让皇上愧疚一辈子。 后宫中,她家世一般,更是没有子嗣,却因为这个缘故,毫无征兆成升了嫔位。 前世郦箬澜还没那么快跟婉嫔碰上,现在速度加快,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婉嫔根本不是郦箬澜的对手。 皇上安抚好婉嫔才过来,原本婉嫔也想着一并过来,挫挫郦箬澜的威风,皇上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养,晚上再来看她,她自然没有再计较下去。 婉嫔却也没想到,皇上离开之后直接去了郦箬澜的住所。 郦箬澜故意露出手上的伤痕,甚至让结痂的伤口重新出血,把那道原本不深的伤口弄得更加严重些。 她也要卖惨。 慕萧辞到底是过来了。 他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妃子,可郦若澜却和那些妃子都不一样。 她永远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这么短时间内,已经换上一幅新的装扮,脸上的妆容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更是没有哭哭啼啼,只有一脸期待乖巧地站着等他。 “陛下,方才是臣妾失仪了,臣妾没能控制好脾气……” 人好看,说话更是娇滴滴。 举止落落大方,即便是语气娇气,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是云曦身上却的东西,她就站在一旁,仔细学习揣摩。 奈何看着这张脸心里只有恨,不得不把脑袋压得低一些,藏起眼中灭不了的恨意。 男人就是好哄,慕萧辞还没进去就心软了。 刚要牵起郦若澜的手,听到她小小哼了一声,顺着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郦若澜掌心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怎么弄成这样?” “臣妾自己的错,今儿没保护好皇上的赏赐,让发簪戳伤了自己。” “皇上今日才给的赏赐呢,臣妾就不该去找婉嫔姐姐说话,不小心被宫人撞倒在地,还把发簪弄掉了,就是太着急才失了分寸,更是不小心弄破了手……” 好几个“不小心”说出来,云曦在一旁都觉得蠢得想笑。 可就是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慕萧辞却信了。 云曦收回嘲讽,掏出早已被好的药膏,默默走上前,佯装要准备涂药。 “娘娘,奴婢把药膏找到了,现在就给娘娘上药。” 可郦若澜不看她,眼神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男人,娇嗔一声,直接钻到他怀里。 “陛下,臣妾怕疼,要是陛下来弄,说不定就不怕了……” 说话间,还用自己的手勾扯对方,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要黏上去了。 郦若澜身上穿的还是轻纱,慕萧辞只需要低着头,完全能看到她故意露出来的春色。 比起婉嫔那种强迫式的留下来,郦若澜这边倒是让人感觉到轻松不少。 慕萧辞点了点头,抬手要准备从云曦的手里接过药膏。 一般来说,药膏这种东西呈上来都是要用托盘托着的,可她却是双手捧着,慕萧辞伸手过来时,无意间触碰到云曦有些冰冷的指尖。 他下意识侧身,对方已经收起了手,药膏稳稳落在他的掌心,人已经低着头往后退下了。 只不过一眼,他却觉得这宫女有些不一样。 腰肢曼妙,连带着背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只可惜没能多看几眼,身侧的郦若澜已经拉着慕萧辞的手往里面的寝殿走。 白日在寝宫到底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云曦在外后候着。 好一会儿,她才仔细嗅了嗅指尖上的梅香。 她知道皇上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察觉到这淡淡的香气? 要想在郦若澜面前做手脚太难,她只能不着痕迹引起皇上的注意。 等皇上从寝殿出来,云曦就知道皇上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她了。 这会儿桂嬷嬷也回来了,刚进宫就听到郦若澜被禁足的消息,几乎是脚不沾地往瑶光宫赶。 听到皇上这会儿就在偏殿,心都是悬着的。 事情怎么发生她已经了解,现在逼着云曦再跟她说一遍。 还没开口,云曦主动上前宽慰,“桂嬷嬷,娘娘聪慧过人,眼下皇上就在里面,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既如此,可是查到是谁做的了?” 桂嬷嬷板着脸,对于这种宫里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最了解不过,一句话点重要害。 云曦下意识闭气,默默摇头。 “只是听殿外打扫的小竹说过,婉嫔身侧的小宫女这几日总是过来晃荡,说不定……” “这种话也只有你会信,她在外头晃荡,难不成还能看到殿内藏好的东西?” “奴婢认错,请桂嬷嬷责罚。” 云曦直接跪下认错,不愿意说太多细节。 一直以来,云曦都是以听话顺从的形象在她们身边伺候,桂嬷嬷已经习惯她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倒也没放在心里去。 “罢了,我亲自去找小竹问情况,你在这里守着殿门,可别让美人伺候皇上的时候再出了什么差错。” “是。” 云曦低头应下,等到桂嬷嬷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抬起头来。 在这个瑶光宫里,郦箬澜不可怕,婉嫔也不可怕,桂嬷嬷才是最可怕的。 云曦见识过她的厉害,更清楚她的手段。 只要被桂嬷嬷发现有一丁点儿端倪,只怕命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 自己的野心再怎么大,在桂嬷嬷的面前也要夹好尾巴。 她转身去拿准备好的茶,不等人唤,默默进屋子替换新茶。 茶壶刚躺下,殿外的李察匆忙赶来,直接在门口大喊一声“陛下”。 “陛下,有急报!” 原本还在温情的慕萧辞,听到李察这声,不得不抽身出来。 “何事?” “陛下,西北急报!” 李察直接把手里刚拿到的信递上去,片刻都不敢耽误。 什么事情都没有国事重要,慕萧辞面色凝重,拿起信仔仔细细看起来。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坐下,甩了甩袖,直接让李察备好轿撵。 “去龙阙殿,宣军机大臣入宫,朕有要事相商。” 他用了最短时间做抉择,不顾身后已经入了情的郦若澜。 郦若澜就这么看着到手的肥肉飞了,气得直跺脚。 她短时间做了那么多准备已是不易,人都躺下了,居然也没留住皇上。 “云曦,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撤走!” “还有那香,也撤掉!” 第6章 把恨意转移到她身上 香是特地调配的欢宜香,少了最重要的药引,故而没有原本的用处大,却也能营造气氛,让人感觉火热。 可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得国事重要,郦若澜再怎么有法子,现在也清楚明白,皇上今夜不会再召任何人侍寝了。 可她气,气得关起门,打碎了不少瓷器。 “哐当哐当”持续了好长时间,几乎把殿内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直到桂嬷嬷出现,才终于停下手。 入宫不到一个月,郦若澜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尽了。 “嬷嬷,我好恨啊!我已经把皇上带到了床上,可他、他……” “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娘娘,这您应当比老奴更清楚。”嬷嬷抱紧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如今娘娘最应该着急的是,咱们宫里是不是出了叛徒。” “叛徒……” 郦若澜听到这话,终于来了精神。 “那菊花平日都是老奴管着,婉嫔那边不可能会察觉得到,今日老奴出去了一趟,异色双株菊就落到了她的手里,这难道不奇怪?” “还有……”桂嬷嬷说完,眸光一闪,落在云曦的身上,“小竹今日与老奴说,她是听了云曦的吩咐,这才拿着菊花出去准备晒太阳的。” 不愧是在宫中沁染多年的老人,说话直击要害,就连做足准备的云曦也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桂嬷嬷,奴婢没有!” 云曦直接跪下,更是装作可怜无辜模样,眼泛着泪光抬头看着她们。 “今日嬷嬷不在,奴婢更是不敢离开娘娘,全天都伺候在身侧,从昭阳宫到回来,几乎寸步不离……” 郦若澜听到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今日云曦确实一直在我身边照顾,婉嫔来的时候,她也在我身边。” “果真如此?” 桂嬷嬷还是不信,锐利的眼紧盯着云曦,仿佛要把她内心的秘密看穿。 云曦红着眼,小小啜泣着回看,果真察觉不到旁的异样。 很快,她就像是想起来什么,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急忙跟着桂嬷嬷汇报。 “是昨日!昨日我与小竹说要把娘娘喜欢的盆栽拿出来晒太阳,因为我怕自己因为昨夜的事…因为昨夜守夜,早上会忘记,所以就让小竹帮我,不过我只让她帮我拿那几盆普通的花,根本不知道什么菊花,更是不清楚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啊……” 她说到这里都开始激动了,仿佛是真的内心写照一样,用力磕头求饶。 郦若澜哪里舍得云曦破相,在第二次磕头的时候,直接上前把她搀扶起来,心疼看着额头上的伤,忍不住开口。 “嬷嬷,云曦是我的人,她不会这么做的。” 说来也可笑,前不久是她告诫云曦不要相信任何人,现在也不过三言两语,立马相信云曦是无辜的了。 为了这事,云曦可做足了准备。 早在前一天就散播消息给了婉嫔身边的宫奴,让她知晓澜美人从宫外带了一盆罕见的菊花进来,准备讨太后换新。 再趁着嬷嬷准备出宫之际,偷偷把菊花搬运出来。 桂嬷嬷今日出宫的事情只有郦箬澜清楚,旁人都不知晓,若是提前谋划,只怕是开了天眼,不然怎么都说不通。 她们也不会相信云曦有这种通天的本事。 桂嬷嬷这两三句也不过是在试探,看看云曦是不是别有二心,跟皇上侍寝之后,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今日这么一试探,她对云曦更放心了不少。 只是脸上仍是那副冷漠庄严的表情。 “既如此,那确实是老奴错怪了二小姐。”桂嬷嬷走上前,亲自搀扶云曦起来,“老奴知道,你也是郦府的二小姐,和大小姐一脉,自然不会做这些龌蹉事,这一切都是老奴眼拙。” 云曦听到“郦府”二字,心里的恨意更是多了几分。 是啊,正因为是一脉所出,她才会这么恨! 恨她们从未把自己当人,更恨她们把人命视为草芥,当做棋子,一次又一次用谎言作为欺骗。 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她们逼的! 云曦终于洗脱嫌疑,被她们放走。 可小竹却没有那么好过了,当晚被桂嬷嬷随便搪塞了个借口送到了浣衣局,被两个太监托着离开。 云曦听着她哭了一路,一点儿心软都不曾有。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被送到纪王府上那天,是小竹把她扛进马车里的。 那时候的她也求过小竹,却得到了一句嘲笑。 “听说你也是郦府小姐出身,最后还不是被送给老变态?这是你的命,和我一样的贱命,哈哈哈哈哈——” 那笑刺耳,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起鸡皮疙瘩。 她也是那时候开始才发现,郦箬澜身边的所有宫人都是桂嬷嬷安排的,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 自己要想做大事,就要逐一击破,不给对方通风报信的机会。 小竹就是第一个。 后面还有很多,她不着急,她完全可以慢慢来。 而着急的人,只怕晚上开始睡不着咯。 郦若澜和桂嬷嬷还在想菊花的事。 太后快回宫了,婉嫔那边还没有动静,她们怎么能够不着急? 光是想到婉嫔会先一步下手,她们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异色双株菊给毁了。 “嬷嬷,这是我郦家特地去西域找人培养的,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先坐不住的是郦若澜,她光是想到母亲临行前给她的叮嘱就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边把东西夺过来。 可今日闹过一次,只怕婉嫔看守更加严密,绝对不会给她任何出手的机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桂嬷嬷再怎么沉得住气,这会儿也没招了。 “娘娘,看来这事只能算了……” “算了?凭什么算了?!” 郦若澜气不打一处来,“嬷嬷,你还记得我父亲母亲是如何叮嘱的吗?光有子嗣不成,我还需要太后的支援,不然我怎么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娘娘,这里是皇宫,还请慎言。” 郦若澜又一次口无遮拦,硬生生被桂嬷嬷打断。 她气得不行,咬着下唇生闷气。 许久,她才憋住那股气,抱怨似的跟嬷嬷开口。 “前朝那边出了消息,西北战事只怕准备开始了,陛下只怕好些日子都不会来后宫,便是来,也只会去苏贵妃那处,我可怎么办才好,嬷嬷,你得想法子!” “这有何难?只要有子嗣的消息,还怕皇上不来?” 桂嬷嬷握住她的手,语气不紧不慢,“娘娘可别忘记了,那人是为何要入宫,又为何留在你身边的,这里所有伺候你的人,都是你的刀,也是你的利刃。” 子嗣…… 听到这个,郦箬澜的心还是紧张不已。 “母亲的消息真的准确?她真的一次能怀上?我可不要再给她这个贱人侍寝的机会,更不会让她踩在我头上!” “放心,老奴亲自选的人,不会有错的。” “既如此,也只能等这个消息了。” 郦若澜叹了一口气,眼神多了几分不甘心。 即使嬷嬷说云曦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她还是不甘心。 她见过云曦穿舞裙的样子,更是瞧过她抹了脂粉的模样…… 一个与自己长得八分像的女人就在身边,怎么会让人放心得下? 更别说,皇上确实喜欢的是她的这张脸…… 这样的担心只持续了一晚上,待到第二日,她们就有新的东西需要担心了。 婉嫔还真是阔达,有了这么个宝贝不藏着,居然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直接把异色双株菊花盆栽送到昭阳宫,苏贵妃的手上。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宝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还是我不久前在我宫里发现的,原本以为活不了,这几日居然长出了花苞。” 婉嫔说谎信手拈来,甚至说完,还冷笑看着郦箬澜。 两个人在一个宫中,早晚要被这盆花整个头破血流,还不如在没输之前找到一个最利于自己的去处。 婉嫔不是没想过直接呈给皇上,只可惜,皇上这几日谁都不见,在龙阙殿跟军机大臣讨论了三日,还没出现个好结果。 现在唯一能见到皇上的只有苏贵妃,因为她哥哥的缘故,皇上总不能拒绝。 而现在,婉嫔当着众嫔妃的面呈到苏贵妃面前,更是不怕苏贵妃把这菊花占为己有。 最惨的人便是郦若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姐妹情深,逼得她不得不开口。 “婉嫔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郦若澜直接站起,走到那菊花面前端详起来,“这菊花,分明就是我住的偏殿发现的,你是不是忘记了?” “妹妹你才记错了吧?我主殿与你的偏殿还是有些距离,更别说,我是一宫之主,你那偏殿,不也是我来打理……” “错了!这盆栽便是我宫里的呀!”郦若澜转身,指着角落的云曦,“云曦,你来一下,让大家都看看,这盆栽下面是不是落下了印记!” 这一招,分明就是把婉嫔对郦若澜的恨意转移到云曦身上。 能在短时间想出这恶毒法子的,也只有桂嬷嬷了。 第7章 被婉嫔抓伤 今儿来的时候,郦若澜就跟云曦说好了,她们势必要和婉嫔碰一碰。 可到底怎么碰,云曦不清楚。 这种时候突然被叫到,她多少也清楚了。 郦若澜今天又把她当成了靶子。 让她变成众矢之的,最好和其他的嫔妃结下仇怨。 前世的她就是这么被郦箬澜一次又一次推到风口浪尖,逼得她不得不成长。 她以为宫斗历来如此,可现在看,倒是被人当成靶子了。 云曦依旧低着头,努力淡却存在感,手藏在袖子里,拿出桂嬷嬷早就准备好的印章。 印章上沾染着很快就能干透的墨汁,可干透也需要时间,她得想个法子吸引她们的注意力,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 这些都是桂嬷嬷说的,具体怎么做,却没有告知于云曦。 前世这句话可没有被婉嫔发现,云曦也是第一次动手,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她遇到过更加棘手的事,心态马上调整如初。 一些礼仪不能忘,走到众妃嫔面前,老老实实作揖,表现出胆小怯懦的形象。 “奴婢是澜美人身边的宫女,澜美人平日就喜欢一些花花草草,入宫后也带了不少花草进来,一直都是奴婢来打理的。 宫里的桂嬷嬷是这方面的好手,让奴婢把喜阴的和喜阳的植物分来,奴婢怕自己记不牢,就在花盆上做了标记。 娘娘们看,便是这里……” 云曦自己开口之前,已经不着痕迹把印章盖上,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花盆沿口的时候,快速把手收回来。 动作尽可能小心谨慎,却还是被眼尖的婉嫔发现小动作,直接被扣住手腕。 “动了手脚?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你胆子也太肥了!” “奴婢没有!” 云曦惊觉不妙,想要这个挣脱,却发现婉嫔也用尽全力。 甚至用力到把护甲嵌入肉里,疼得云曦根本没办法保持镇定模样。 郦箬澜这才有了动静,主动上前帮云曦挣脱婉嫔的禁锢,更是把云曦护在自己身后。 “婉嫔姐姐,大家都在,怎么就你发现了有小动作?” 这话说出,云曦立刻躲到郦箬澜的身后,把手里还没来得及藏匿的印章吞咽下肚。 那墨水苦涩无比,好在她以前就用胡萝卜代替印章,这会儿咽下去也不算怎么难,只是那喉咙被是划到了,疼得眼眶都湿润起来。 证据消灭,云曦直接朝着苏贵妃的方向跪下。 “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在各位娘娘面前做手脚,更是不敢欺骗各位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明察!” 这里苏贵妃身份最高,她完全不把希望放在郦箬澜身上,更不会觉得婉嫔能饶恕自己。 现在也只有赌一把了。 赌苏贵妃喜欢看两个妃嫔互斗,更赌苏贵妃也对郦箬澜有所忌惮,也想在她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她可以是任何人的棋子,就看苏贵妃到底能不能领悟到这点了。 好在,苏贵妃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有了反应,对着自己身侧的宫女芙蕖招了招手。 “芙蕖,你去瞧瞧,在本宫的昭阳宫,可不允许手脚不干净的宫人出现。” 没明着给云曦示好,倒也给了她一个明路。 云曦要是没被人抓住把柄,还能够自证清白,就有一条活路。 芙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苏贵妃给的活路,也要有命来接。 既然贵妃都发话了,婉嫔就算要做什么幺蛾子也没法子,郦箬澜也老实退在一侧,等着贵妃接下来的命令。 就算今日失败,郦箬澜也能说是自己记错了,左右都是云曦这个宫女害的,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至于惩罚? 打在哪里都没问题,只要不是肚子,她完全不担心。 毕竟云曦全身上下有用的,也只有那会生孩子的肚子而已。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芙蕖身上。 毕竟是苏贵妃的人在处理,其他嫔妃哪里还敢再言其他,老老实实坐着等结果。 芙蕖动作迅速,端详一番花瓶,果然在沿口处看到了一个梅花印记。 很小,用指尖轻蹭也没掉色,看上去确实想那么回事。 “贵妃娘娘,奴婢仔细勘查过了,在花盆的沿口处确实有个梅花印记,这痕迹,不像是刚做过手脚。” 芙蕖微微欠身,说完之后才回到苏贵妃的身边。 话音落下,无人敢说不是。 云曦也终于有了站起来的机会。 这时候才有人发现,她的袖口已经渗出了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婉嫔刚才对澜美人身边的宫女做了什么事! 看来传闻不假,瑶光宫的两个妃子不对付,那今日婉嫔送来的异色双株菊说不定也另有隐情。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看到如此争斗,更是喜闻乐见,喝茶欣赏。 苏贵妃挑了挑眉,倒是把这个好处结下了。 “这菊花难不成真的是出自澜美人的手里?” “正是,嫔妾原本早想着给贵妃娘娘献上,可这异色双株这才刚开花苞,更是不知能不能养活,故而放在殿内好生照顾,谁曾想到竟然被婉嫔娘娘当做野草……” 澜美人说到这顿了顿,目光落在婉嫔身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宫内经常发生的事,一宫之主欺负比自己位份低的妃子。 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都是私下做的,如此被人摆在明面上,婉嫔这张脸臊得全红了。 她咬了咬牙,更是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给苏贵妃作揖。 “贵妃娘娘,嫔妾今日身体不爽利,今儿就先告辞了。” 丢下这句,也不管贵妃如何回答,已经带着自己的人先一步离开。 郦箬澜的脸色总算好看一些,也对苏贵妃作揖。 “娘娘,既然误会解除,那这菊不如让给嫔妾拿回去好好照顾……” “那倒不必,既然送到本宫的昭阳宫内,那本宫自然会找人好好照料,澜美人还是去关心关心你的宫女,按方才不小心弄伤了手臂,只怕后面也不好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了。” 苏贵妃说着说着发出一声轻笑,款款起身,说了一句困乏,便把众人遣散了。 今日之事,鹬蚌相争,苏贵妃成了那个得利的渔翁。 郦箬澜只能带着云曦离开,回去路上还是气得不行。 刚想训斥云曦弄伤手,却看到那袖口上凝结的血块,不得不咬牙把语气弄得温柔,假意贴近。 “妹妹,婉嫔可是弄疼了你?都怪姐姐不好,方才没能护住你。” “奴婢身份卑微,这些不算什么。” 云曦懒得继续虚与委蛇,恨不得现在就堵住郦箬澜的嘴。 受伤是她没想过的,伤口比自己想象的深,只怕涂上药膏也要养几天。 不过,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婉嫔和郦箬澜之间的隔阂更深,只怕这瑶光宫不久之后要发生一场争斗。 一山不容二虎,瑶光宫出了两个有野心的妃子,当然只能留一个。 云曦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她也希望显孕之前把婉嫔这个危险铲除。 她今日已经成了婉嫔的眼中钉,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苏贵妃——希望这个眼高心傲的主儿别把她当回事。 回了瑶光宫,婉嫔闭门不出,一看,桂嬷嬷就站在不远处。 桂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有的是对付婉嫔的法子。 她听到是今日昭阳宫内的事,更是早早就在宫门上候着了。 待郦箬澜回来,立刻上前迎接。 “娘娘今日做得不错,今日就要闹上那么一出,也好让人知道,功劳是在你的身上。” “可最后还不是给苏贵妃得了好处!” 郦箬澜从出了昭阳宫开始,脸色就没有好过,想到自己跟婉嫔闹了那么一出,最后还给苏贵妃得了好处,怎么想都觉得心里郁结。 好在身边的桂嬷嬷一句话就能安抚好她的情绪: “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她瞒不住,更不可能把一切占为己有,我们有的是时间。” “嬷嬷的意思是……” “娘娘就耐心等着罢,异色双株可不是那么好养护的,更别说还没有开花,谁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能说出这种话,桂嬷嬷自然留了一手准备。 云曦全程低着头,到现在还是摸不清桂嬷嬷的路数。 明明是宫中的老人,为何帮着郦家做事,甚至——对郦家掏心掏肺到这种程度。 她手段了得,在宫中还有不少人脉。 云曦在这样的人身边,一刻都不敢轻敌。 厉害的人不是郦箬澜,而是桂嬷嬷。 她要活下去,更是不可能让桂嬷嬷抓住把柄,发现她的意图。 今日之后,桂嬷嬷怕是很少会出宫,时刻紧盯着宫内的一举一动。 而她,最近也要隐藏好身份,不能露出一点儿马脚。 桂嬷嬷也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不仅亲自给她上药,甚至还语重心长提醒她好好照顾身体。 “云曦,你如今身子重要,从今日开始,你只需要做些轻便的活,我会吩咐下去,说你的手受了伤,可清楚?” “嬷嬷,可我还不清楚自己是否怀……” “云曦,你是受了伤,身子弱,需要休息,娘娘体恤,这才允了你的请求,不是吗?” 桂嬷嬷的眼似鹰一般锐利盯着云曦,更是打断她要说的话。 如此逼迫,云曦又能说什么呢? 自然是低下头,乖乖应下,继续扮演一个任人拿捏的棋子。 第8章 背弃主子还是转投他人? 桂嬷嬷真的把云曦也防着了。 此后的好几天,她没能去殿内伺候,连带着一日三餐都是桂嬷嬷亲自送来的。 她没办法离开瑶光宫半步,活动都在桂嬷嬷的眼皮子底下。 可她没闲着,每天都在复盘反思,自己做错了哪一步。 到底是对方有所察觉,还是真的找到了把柄? 这几日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直到第五日,云曦得到了出去的机会。 桂嬷嬷一直没什么动作,郦箬澜还是喜欢她来绾发,终于让她重新回到是殿内此后。 云曦暗自松口气,赶忙上前伺候。 “娘娘今日心情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云曦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过了?” 郦箬澜欣赏着镜子中美貌,慢慢挑选着眼前的珠宝,那嘴角勾着就没落下过。 好一会儿,郦箬澜看到桂嬷嬷离开了屋子,这才侧身与云曦小声说话。 “太后要回来了,就在今日。” “还有一件事,那菊花没几天就有了衰败之相,苏贵妃现在在昭阳宫简直要气死了,真是痛快。” “这事你可千万要保密,不然桂嬷嬷可是要生气的。” 郦箬澜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一口气全说出来了,堪称畅快。 她怎么都没想到,桂嬷嬷还能把手伸到昭阳宫里面去。 可想到桂嬷嬷是自己的人,更是觉得放心可靠,连带着今天要去请安都想着去早些。 苏贵妃当然不会给郦箬澜在自己面前是耀武扬威的机会,这请安的时辰还没到,就已经有人来禀告说请安免了。 “贵妃今儿身体不爽利,今日的请安取消。” 来的人是芙蕖,说话板着一张脸,声音更是冷漠得可以。 不过也不是随便来的,主要是想找个机会跟云曦说话。 这会儿,云曦总算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惹得桂嬷嬷的猜疑了。 原来是这里…… 桂嬷嬷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更是觉得她说不定在别的时候跟昭阳宫的人暗通款曲,所以这些日子不许她出现,更不许她跟外界有一丁点儿联系。 目的就是为了做手脚,让菊花死在昭阳宫。 而现在,她面临两个选择。 一个是投靠苏贵妃重新计划,另外一个是原计划不变,耐心等待时机。 两条路都危机重重,她需要现在马上给出答案。 后宫处处都是吃人的陷阱,是走错一步,直接坠入地狱。 好在,她以前跟芙蕖打过交道,对苏贵妃的脾性还算得上了解。 “当日贵妃的救命之恩,云曦感激不尽,我是郦家安排入宫伺候澜美人的奴婢,更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儿来。” 言罢,她对着芙蕖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可她落下了一样东西,芙蕖用脚踩住地上的纸张,就这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芙蕖对身边的小宫女使眼色,小宫女立刻有模有样地进入状态。 “姑姑,这云曦实在是不识好歹,那日是我们苏贵妃救了她的命,今日居然拒绝了我们!” “也算是个忠心的狗,那日若不是她处理得好,我也救不了她。” “那我们……” “回去告诉贵妃娘娘,她,我们没拉拢到。” 芙蕖话音刚落,那小宫女哼了声,用鞋尖勾起地上的纸,就这么拿起云曦掉下来的消息。 二人也没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这个位置是瑶光宫附近最好私下说话的点儿,她们走后差不多一炷香,桂嬷嬷才从暗处露出脸来。 “云曦啊云曦,你到底是真的忠心还是假的?” “那日苏贵妃救了你一命,你真的就不会感激?” 桂嬷嬷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出别的破绽。 她确实怀疑过云曦。 从那日侍寝后,她就发现云曦有些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准备来说是第六感,感觉对方已经不像是以前那般好哄骗,就连那股乖顺都看着不简单。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桂嬷嬷抬头看着被高墙围起来的天,轻轻摇了摇头。 —— 【蛋壳、茶叶渣、灰烬……混合碾碎成粉末,洒在土壤上,还有几味东西用量不明,东西如下。】 云曦纸条上写的便是这些,纸条上还包着一些肥料,等着苏贵妃自己探究。 她这些日子没办法出行,只能在瑶光宫待着,顺便照顾郦箬澜真的从宫外带进来的盆栽。 在隐蔽的角落里,她看到了这么一袋肥料。 那东西混迹在里面,不起眼,还散发着一点恶臭味,让人不愿意多看几眼。 她仔细研究,有了几分猜测。 后来再问一个太监,说着是桂嬷嬷那日出宫回来拿回来的,说冬日到了在用来加肥的肥料。 这一下,她彻底明了。 花苞要开花,肯定需要足够的养分。 难怪桂嬷嬷如此笃定昭阳宫养不好,因为异色双株菊所需要的肥料就在她的手上,苏贵妃来不及配比,那菊花也只有一种结果。 死。 可若是死了,郦箬澜就可以跑到皇上和太后面前哭诉,说是苏贵妃抢着拿去照顾的,即便是知道怎么救下菊花,也没办法出手。 在后宫,逾矩僭越本就是大罪。 苏贵妃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烫手山芋也需要有人接手,那天救下了云曦,就等着她来表忠心。 可云溪没接受,却也没拒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目前没能力跟郦箬澜闹翻,更不觉得苏贵妃是个能够信任的新主。 整个后宫,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每一步都要做到不留任何痕迹,更不能被人怀疑。 她原先只是识得一些字,根本不会写。 前世自己陪着言钰读书,这才从头开始学了些。 现如今,桂嬷嬷也不相信她识字,更不会相信,她还能给苏贵妃通风报信传纸条。 重回到殿内,郦箬澜正在用着早膳,瞧见她进来,招呼着她过来给自己夹菜。 “还是让云曦来伺候吧。” “娘娘。” 云曦不敢怠慢,上去接过位置,给郦箬澜夹平日喜欢吃的吃食。 郦家要求郦箬澜在宫里藏好喜好,喜欢吃什么也不能多次,桂嬷嬷更是告诫过,凡事要留个心眼。 可她觉得累,只能在云曦面前轻松一些。 如今,吃东西都不能自由,而云曦在,自然吃得可以是舒坦一些。 郦箬澜是被人伺候惯了,连饭菜都恨不得递到她的嘴边亲自喂,而云曦来伺候,自然是把她照顾得服服帖帖。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云曦会是一个好奶娘。 照顾得那么精细,孩子自然也照顾得好。 可孩子不能随云曦。 软骨头,骨子里都是伺候人的命。 自然,她看不上云曦的出身,可自己生育不行,不得不靠她的肚子来翻盘。 桂嬷嬷进来就看到云曦照顾的样子,心里原本还有几分怀疑,看到她这么卑微伺候得尽心模样,多少淡了不少。 罪奴的孩子能有什么眼界? 三言两语就能哄骗走的蠢蛋,还是多在别处下下功夫,看看接下来要如何做。 可惜,桂嬷嬷没能开心多久。 翌日苏贵妃就请了京都最厉害的花姑入宫培育,还要异色双株菊花的消息放出去了。 相当于昭告天下,是她培育出了菊花新品种,更是在菊花奄奄一息的时候,命人入宫料理,在太后回宫之日献给太后。 郦箬澜的如意算盘没了,只怕是后面还要去搜罗其他的东西,来庆祝太后回宫。 外加,太后寿辰。 常年礼佛的太后原本是不愿意回宫的,这次寿辰还是皇上亲自操办,写了无数信,求着她回来。 孝字为先,皇上是全天下人的楷模,在这方面更是不敢轻怠。 桂嬷嬷告诉郦箬澜,太后虽然不是皇上生母,却也有养育之恩,二人的关系微妙,讨好太后也是她的任务之一。 “废后史无前例,您若想爬得更高,光靠皇上喜欢还不够,太后那边更要拉拢,夺得欢心。” 这消息可不光是桂嬷嬷清楚,整个后宫妃嫔都清楚。 太后自打皇上登基后就开始吃斋念佛,离开皇宫去寺庙静休。 人人都说太后和皇上不和,离开也不过是为了让皇上能够安心处理朝政。 一走就是两年,去年皇上亲自去寺庙陪她贺寿,今年回来,皇上是不会放她离开皇宫。 后宫嫔妃与太后都不熟络,现在谁能讨好太后,谁就能被皇上惦记。 这样的消息,云曦也是知道的。 可她不为所动,更是清楚,太后的心没那么容易讨好。 喜菊? 桂嬷嬷都教导郦箬澜隐藏自己的喜好,怎就觉得太后不会隐藏自己的喜好呢? 就连她,前世怎么努力也没有帮上郦箬澜半分,还是到了太后逝世那年,皇上伤心欲绝,让郦箬澜去贴身照顾,攻略皇上的心。 太后的事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挖掘。 难得寿宴,总该出现好玩的事儿才有趣。 她这几天也修养够久了。 第9章 还记得不记得那夜温情 云曦这些天只有喉咙还没有完全好,手上的抓痕淡却很多了。 那日强行咽下去的萝卜块划破了喉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那么快。 好在她不用说很多话,倒也没人注意到自己。 可寿宴那天,她不能露出任何一丁点儿马脚,包括声音,更是不能让人认出来才行。 最快的法子便是去太医院抓药。 可现在的太医院…… 云曦仔细回想过往记忆,试图想起点什么。 前世太医院的线是郦家人安排的,她只跟着郦箬澜和桂嬷嬷的吩咐走,太医院的事情倒没有多关心。 不,应当说她畏惧太医。 生怕太医看出她才两个孩子的生母,更是怕借腹生子的事情暴露。 现在,她必须改变现状。 如何能从太医院里挑选出适合的队友,她还需要斟酌一番。 好巧不巧,遇到了正要来瑶光宫做客的魏才人和秋常在。 这两个妃嫔位份不高,父亲的官职也不大,在后宫几乎是没人在意的存在。 她们的父亲随郦家一样是新派,入宫也是形势所逼。 只可惜最近皇上因为战事烦忧,已经许久没有来后宫看看,她们更是没了见皇上的机会。 入宫到现在,更是一次侍寝也不曾有。 这会儿在官道上碰到,云曦不敢当做不知道,立刻停下,低头作揖。 “魏才人,秋常在。” 魏才人也是个心气足的,从头到尾都不曾看一眼她。 只有秋常在对她点了点头,喊了她一声“云曦”。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魏才人才舍得看云曦一眼,“原来是云曦,之前倒是没注意,怎么出来了,是澜姐姐有别的吩咐?” 魏才人现在巴不得在郦箬澜面前多刷点存在感,后宫嫔妃多数不待见她们,她们的母家也不行,只能依附郦家而活。 现在,若是想要得到皇上的注意,也只能在郦箬澜面前多活动活动。 毕竟这次寿辰,她们就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的家宴,也是那些位份高的妃子才能入场。 今日她们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烦心,想让郦箬澜出出主意,让她们能够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露露脸。 云曦也清楚她们的目的,可却不能暴露自己此行要去的地方。 “娘娘要准备今日宴席的穿着打扮,我想着在御花园看看,能否摘些花给娘娘沐浴用。” “原来这就是澜姐姐的保养秘方,平日都是用新鲜的花瓣沐浴?” “也不常常,偶尔也用鲜牛乳……” 云曦低着头,很明显不愿意透露更多。 可魏才人就像是瞧不见似的,更是凑近,“鲜牛乳?这种稀罕玩意儿,宫内也只有嫔妃这样的位份才能领到吧?” “上次侍寝后,皇上给了不少赏赐,那些日子娘娘要什么,内务府都会安排好的。” 可自从皇上许久未踏入后宫,内务府对她们的殷勤劲儿都淡了。 好在,郦家给的银两足够多,郦箬澜不缺银子,给的赏赐足,自然有人巴不得贴上来讨好。 据她所知,魏才人家里的底蕴也算得上殷实。 她微微抬眼,看向了魏才人。 “若是才人想知道娘娘平日用的东西,奴婢也可以备一份,日后给娘娘送去。” 魏才人总算听到了自己想听到话,喜笑颜开,给云曦递上一些银钱,“那就劳烦啦,我与澜姐姐亲近,此事也用不着你与她说,免得让她觉得我们之间生了情分。” 这些人说话就喜欢绕来绕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让云曦不要多嘴,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郦箬澜。 郦箬澜嫉妒之心外人都看得出来,魏才人也不例外。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惹郦箬澜生气,只想着自己有一天得宠,不再依附郦家,她才要做那个让别人巴结自己的人。 后宫嫔妃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云曦自己何尝不是也在为了自己筹谋。 在这点上,她并不觉得按魏才人说的有什么不对。 “都听娘娘的。” 她点头,应下,还特地看了眼身侧的秋常在,发现她依旧是沉闷的性子。 ——和自己前世好像。 这想法一晃而过,云曦不愿多想,告辞之后拿着花篮继续往太医院走。 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钱都能使鬼推磨。 她今儿是带着银子过来抓药的。 太医院的人也都是看地位说话,知道她是瑶光宫出来的,倒也没怎么客气。 “要一些治喉咙的草药,最好是见效快的,娘娘喉咙不舒服,皇上最喜欢听她唱曲儿了。” 换做以前,她当然不敢这么撒谎。 可现在,这些话张口就来。 果然,听到皇上这两个字,连给她抓药的药童态度都温和多了。 问价也贵得很,也不过一包药材,竟然要一锭金子。 云曦丢了金子转身走,没打算多待。 就是在离开之前,有个身着太医服侍的人拦住了她。 “那个,是你病了,不是你家主子,对吗?” 云曦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眯了眯,心里多了几分防备。 “有何要事?” “听你声音感觉到几分沙哑,只可惜你声音太小了,距离远些就听不清,喉咙痛也是分好几种,风寒和湿热便是最常见的两种,可你都不是,你似乎是外力导致的沙哑,不需要吃这些药,治标不治本。” 对面的人也低着头,说话却和长相不符,说话滔滔不绝,根本没停下来过。 云曦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说那么一长串话还不喘口气的,她对对方感官不好,只想着走远些,可对方却给她递了一个新的药包。 “这是我刚给你配好的药,你应当吃些润喉的药,而不是手上那些去热的,这样才好得快。” “你是这太医院的太医?”云曦抬头,开始质问。 她似乎没见过对方,太医院厉害的医师并不少,她甚至还能叫得出几个厉害的御医,而眼前的人,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仅没有印象,就连对方单凭几句话就给她抓的药,更是不敢乱用。 她可不想什么都不知情就被人嘎了,所以更是小心谨慎。 “你还怪警惕的,哈哈哈,警惕还是好事。” 对方摊开云曦没接过的药包,拿起其中一根草药放在嘴里嚼。 “放心吧,没毒,这里只是一些缓解你病状的草药,平日少说话,然后吃些这个润润嗓子,没事就含着,这喉咙不出三日便好了。” 言罢,他重新包扎好药包,丢到云曦手上。 “走了,反正你教了那么多银子,总是要抓到好药不是?” 不等云曦回答,对方转身就走,好不潇洒。 云曦就这么捧着手上的药包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可她没时间犹豫了,距离郦箬澜沐浴的时间不多,她还需要把花瓣都采摘回去,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长,桂嬷嬷对她的疑心就很难去除。 好在她还知道几处近路,终于回到瑶光宫,立刻去偏殿伺候郦箬澜沐浴。 “云曦,你总算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郦箬澜穿着里衣,明显等待多时。 云曦不敢耽搁,捧着自己刚摘下的花瓣上前,在她的面前跪下。 “如今快入秋,很多花都凋谢了,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娘娘宽恕。” “罢了,妹妹,按你快些去准备那个最香的花瓣浴,今晚上我可是要见皇上的。” 郦箬澜懒得考究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晚上的宴席。 和皇上许久未见,郦箬澜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上次皇上没说禁足到什么时候,这些日子婉嫔也不许她出门。 若不是今日宴席还邀请了她,只怕还要等皇上想起来才能出去透透气。 她现在就是想要见到皇上,朝着他吐吐苦水,顺便让皇上重新想起自己。 更重要的是恩宠。 怀孕要等一两个月才能探查出脉象,她没办法确定云曦肚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现在也只能等。 可等来等去,这些东西都是缥缈的。 恩宠才是在后宫存活下来所需的东西,也是自己必须要抓住东西。 郦箬澜眼里只有皇上,旁的都是过眼云烟。 就连云曦,她心里也是不在乎的。 那声妹妹是脱口而出,口中所谓的姐妹情谊也不过是演戏,心里永远都只有自己。 好在,云曦也对她不抱什么希望。 就连听到“妹妹”两个字,心里也毫无波澜。 今日宴席到底会如何,云曦在前世依稀记得一些场景。 后半段慕萧辞会离开宴席,各宫妃嫔都会苦苦等待。 莫说郦箬澜,就连苏贵妃也找不到皇上。 她还知道,太后的寿辰,也是皇上的生母的忌日。 看似是在给太后庆祝,慕萧辞其实是用这种方式来祭奠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前世的她也用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嘴里撬出来的。 她没打算把消息共享,更不打算让郦箬澜在今天晚宴上太顺利。 既然大家都寻不到慕萧辞,那她为何不趁机而入? 她也要去找慕萧辞。 然后再问问他,那天晚上,两个人共赴巫山的甜蜜过程。 他,还记不记得。 第10章 等他发现自己 郦箬澜总是喜欢华丽的装扮,若非自己地位太低,不然今日也应当穿正红色的长裙。 她长相张扬,越是浮夸的装扮,在她的身上越是熠熠生辉。 特别是头上戴的那些金银首饰,穿戴在别人身上会显得俗不可耐,可出现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给她增添了几分艳丽色彩。 如此张扬鲜活,就连苏贵妃看到都觉得刺眼。 男人总是喜欢新鲜事物,特别是好看的,当出现在眼前时,也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郦箬澜发现皇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几分。 云曦就站在她的身后,感觉到周围更多的眼睛在盯着她们,恨不得把郦箬澜千刀万剐了。 美是件好事,可太漂亮,还是很容易遭到嫉妒和眼红。 郦箬澜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只知道皇上今儿注意到了自己,恨不得眼睛都黏在皇上身上,跟皇上互动。 这年头,入宫的妃子很多,可大部分妃子入宫却都不是为了皇上。 郦箬澜算是例外。 她对皇上是有情的,不然那也不会排除万难入宫。 在别的嫔妃身上,她还有一点难得,那就是热烈的爱。 如今更是想要时刻黏在皇上身上,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对皇上的喜欢。 或许慕萧辞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可云曦知道,郦箬澜对皇上的执念还有占有欲。 她是那种恨不得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人的痴狂。 只是现在还没有显露太多罢了。 云曦全程安安静静看着开宴,不想让自己暴露太多,更不想让身边的桂嬷嬷发现自己心里想的事。 郦箬澜的目光越来越滚烫,苏贵妃第一个不满意,恨不得现在就把她从这里撵出去。 可今儿是家宴,不仅是整个后宫的嫔妃都在,就连太后也在。 她要忍,忍到后面才能把郦箬澜赶走。 看戏、吃酒、寒暄…… 宴席都是这般无趣无聊,甚至字里行间都带着算计,每次回答开口都需要斟酌许久。 云曦却在数慕萧辞喝了多少杯酒。 她知道皇上自持,绝对不允许自己醉酒,更不许自己失态。 可今日,他有些乱了调。 明知道太后不喜欢苏贵妃的跋扈,他还是让苏贵妃坐在皇后的位置,让苏贵妃在太后面前露脸。 说是母子情深,可实际上却感觉不到多母子情深。 云曦还在揣摩。 人是多变的,前世的自己遗漏了太多细节,她这一次一定要仔细地瞧。 太后是待不久的。 歌舞到了一半就已经累了,可要撑到送礼才能离开。 很快,皇上举杯,第一个给太后贺喜,接下来是各宫开始给太后庆贺。 当选第一的便是那异色双株菊,苏贵妃请的花姑倒也是厉害,不仅能救活了菊花,甚至还能控制花开。 刚送上来的时候还是花骨朵,摘下遮盖的罩子,立刻就绽放,美得让人惊叹。 至于旁的礼物,在这之下都显得逊色不少。 皇上送了佛像,白玉雕刻,是太后喜欢的画师亲自设计,再由厉害的大师精心雕刻,挑不出错处,更是带了诚意。 至于郦家,郦箬澜也送上了佛像图,半点都不敢敷衍。 这些东西都是难得的佳品,光是搜罗都花了大价钱和时间,太后不会看不出来着其中的用心良苦。 可她已经爬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今日哀家很高兴,皇上有心了。” “可惜,哀家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已经困,就不与你们这些年轻人热闹了。” 主角离场,苏贵妃和皇上也没了多少心思。 可节目还没有结束,宴席后面还有其他妃子准备的表演,按理来说,是要看完的。 就连郦箬澜都准备了一首曲子,想着要给皇上弹奏。 可她没等着机会,苏贵妃对她下手了。 太后走了之后,苏贵妃重新掌权,更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给大家赐酒。 轮到郦箬澜喝的,那便是战场上才有的烈酒。 带着果酒的香甜,可后劲儿极大,喝完酒就要醉倒。 这酒还是当着桂嬷嬷的面倒的,喝也不是,不喝也并不是。 若是不喝,就是不给苏贵妃面子。 喝了,她只怕不能够清醒地撑到皇上的面前。 郦箬澜委屈到眼眶都红了,最后还是桂嬷嬷一句“大局为重”,她一口喝光手里的酒, 第二杯再来到时候,她假意洒了一身,让桂嬷嬷和云曦扶着自己去换衣服。 “那苏贵妃就是有意要把我与皇上支开,天知道,皇上这几日只见她,我今日打扮不就是为了让皇上多看几眼吗!”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 “嬷嬷,我要与皇上见面,我要……” …… 郦箬澜是真的醉了,离开了位置之后,说话都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好在这里没有外人,桂嬷嬷也捂住了她的嘴。 “云曦,澜美人醉了,去御膳房拿些醒酒的吃食过来。” “是,嬷嬷。” 云曦总算开口,声音还是带着几分哑的,却也让人注意不起来。 她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更是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人毫不在意。 语气要低,要压着,要不带任何感情。 这样才会让人失去好奇心,觉得她是一个毫无生趣的人,更是没有什么心情继续聊下去。 她出去那一刻,拿出了那个太医给的草药,直接含在嘴巴里。 这草药生津,很快就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 再清清嗓子,声音便可恢复原样。 云曦还是身着宫女的服侍,各宫的宫女穿着打扮差不多,只有头上的装饰不同,代表品级不一样。 她头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个木簪在,平日也是低调到了极点。 可她今儿不一样,出去之后还带了一盒胭脂,只是简单点缀在脸颊上,那毫无血色的脸多了几分生气。 再用一点胭脂弄在唇上,整个人都开始艳丽起来了。 和郦箬澜八分相似的脸,自然也合适这种艳丽浓烈的颜色。 越是张扬,越显得妖艳。 她看着不远处的亭楼,让自己的身子藏在暗处。 所做的一切都在赌。 赌今夜慕萧辞会出现。 也在赌慕萧辞会记得她。 那晚上和他共赴巫山的美人,怎么可能是郦箬澜那等娇蛮无知的蠢货! 事实证明云曦没有赌错,慕萧辞终于出现了。 李察扶着他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万岁爷小心身体”之类的话,可见今夜的皇上和以前不大一样。 她等着李察进去,再等李察出来,遣散了身边的宫人,只带着两个士兵在外面守着。 这种时候,慕萧辞自然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更是希望周围无人在。 李察身为他身边最得宠、最有眼力见的,更是知道皇上要的到底是什么。 走的时候还遣散了禁军,只留着几个守着门。 又过了一会儿,云曦这才从暗处出来,不慌不忙走进亭楼。 里面昏暗无比,只点着几盏烛火。 听人说,慕萧辞的生母是个位分极低的妃嫔,身体并不怎么好,生了他之后更是虚弱。 平日就喜欢读书,这亭楼还是先皇给她建的。 可惜去得早,后宫来来往往那么多妃子,也有很多亭台花榭,人人只听新人笑,不曾想起旧人哭,这边渐渐荒废起来。 直到慕萧辞登基,才开始重新修缮。 只是这里太清静,即便修复好,平日也没什么人来。 云曦还是上辈子陪着言钰一起读书时,阴差阳错找到了这里,而后发现这个秘密。 现在,她要抓住这个机会,让慕萧辞重新认识一下她。 亭楼有两层,一楼很大,二楼还有个看书的隔间,李察应当是知道皇上会过来,早就命人秘密收拾好了。 云曦过去的时候,还能听到男人几声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又去吹灭了两盏灯火。 屋内更黑了。 她也顺势掀开榻上人的毯子,钻到眼前宽阔胸膛的怀里。 “陛下,你这些日子可有想起奴家?” 慕萧辞有些神志不清,身上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酒气,意识是真的涣散了。 他努力眯着眼睛,却还是分辨不出对方的模样。 到底是皇上,对这种事情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下意识想要把对方推开,却发现自己早就被对方缠上。 一瞬,那淡淡的梅花香味萦绕在鼻尖,根本不等慕萧辞反应过来,那唇已经印在他的唇上,更是用力咬了一口。 “嘶——” 慕萧辞吃痛,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一个妖娆魅惑的女人,每次都喜欢挑战他的底线。 她自称“奴”,喜欢叫,力气小,得逞还会像个小猫似的轻笑…… 他想起来了。 扣住对方的手腕,就像是惩罚似的回咬过去,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 “你到底是谁?” 二人就这么对视上,他只看到了一双会蛊惑人心的桃花眼,带着坏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陛下,奴是皇上的人。” 对方即便被捏疼了脸上也是笑着的模样,更是大胆主动掀开他的衣服,躁动的小手顺势而下,引他自焚。 一切就像梦一样,慕萧辞自己都忘记了是怎么开始的。 只知醒来后,他整个人狼狈不堪躺在床榻上,衣衫不整。 身侧空无一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留下来的迹象。 不,有。 他看着手臂上的挠痕,还有自己唇角被咬破的血痂。 ——以及,枕边的一个玉佩。 那个女人,又来了么…… 第11章 得了见不到皇上的相思病 玉佩用的还是最普通的岫玉,上面的花纹装饰极其简单,看不出什么奇特的。 不过慕萧辞能看得出上面印的是梅花。 梅…… 他想到了那女子身上独特的馨香。 那阵梅花香也只有在瑶光宫中闻到过,很淡,就像是散在空气中似的。 若是想要仔细嗅一嗅,那味道就会消失,难以寻到踪迹。 这难不成是澜美人蛊惑的招数? 慕萧辞见过不少美人,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征服,却总是觉得少了几分情趣。 而今日,突然被挑起兴致,忍不住去窥探一二。 只是刚起身,身子居然有些发软,头也疼得很。 更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下次再见到那个女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的他是皇帝,一言一行更是要谨小慎微,那朝堂上无数张眼睛盯着,逼着他喘不过气来。 虽贵为天子,可却要成为别人喜欢的样子去活。 看着李察的模样多少带了几分怒气。 皇上不好当,宫女也没见得多清闲。 云曦是趁着禁卫军换班的间隙逃出去的,没有被外人察觉。 这里的路她熟悉得很,更知道有一条近道能去往御膳房。 离开将近一个时辰,桂嬷嬷应该要寻她了。 可她不慌不忙,还腾出时间整理好头发和衣衫。 换做平日,她应当无法从慕萧辞的手上挣脱,可现在好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御膳房里永远是最忙碌的,御厨的人更是狗眼看人低,只会跟眼熟的人搭腔。 云曦算得上是生面孔,即便是站在那边,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只能主动上前询问御厨,能否做一碗解酒汤。 “什么解酒汤?没有,没看到老子在准备寿宴的菜吗?” “是我家娘娘在宴席上喝醉了,现在特地求一碗醒酒汤,还望御厨行个方便。” 云曦把桂嬷嬷给的金子拿去打赏,语气也足够虔诚。 没多久,一碗醒酒汤就送了过来。 她接过,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人走得也是慢悠悠的,到了地方,宴席都已经将近尾声。 退场也是有先后顺序的,位份高的先离开,后面的人才可以走。 苏贵妃还没走,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她不走,其他的嫔妃哪里敢离开,就默默地坐着等。 郦箬澜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被桂嬷嬷强制压在偏殿,若是有人问起,便说醉了在此处醒酒。 云曦来的时候,桂嬷嬷可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你去哪里偷懒了?可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奴婢知道,只是最近身子有些虚,夜晚也看不太清,迷了路,再找到御膳房,便迟了一些。” 对方越是严厉,云曦越是态度乖顺。 刚说到“身子虚”,桂嬷嬷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现在的她们比云曦自己更要担心她的身体,虚就要补,身子不爽利就要好好休息。 难得桂嬷嬷没有继续说她,反倒是夺过她手上的醒酒汤,自己动手给郦箬澜喂下。 平日的脏活累活都是云曦做,现在也轮到桂嬷嬷上手了。 她在心里冷笑。 喝吧喝吧,这加了料的东西,就算醒了酒,也不见得能好受一些。 云曦发现自己的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 以前自己做坏事肯定是会心虚的,而现在只觉得畅快。 用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回击,这能有什么错呢? 她才不要被人鱼肉,更不想继续唯唯诺诺地活着! 郦箬澜总算是清醒了一些,脑子还是晕的,扶着桂嬷嬷站起来,第一时间就去找皇上。 “嬷嬷,皇上呢?” “娘娘你醉了,如今在偏殿醒酒,还是别管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了。” “不,今夜我好不容易和皇上见面,一定要表现,绝对不能让他忘了我!” 在某些方面,郦箬澜也算得上执拗。 这些日子没办法出来,还要在瑶光宫跟婉嫔共处一室,就算在外面晒个太阳都要看到那张丑恶的嘴脸。 她不服,更是不满。 可这里不是郦家,也没有给自己撑腰的母亲。 到底是高傲的,自以为自己的容貌能让皇上记住,今日如此打扮,总要跟皇上说上话才好啊。 她的执拗可怕得吓人,桂嬷嬷叹了口气,还是扶着她过去。 “苏贵妃也在呢,娘娘还是要注意些。” “她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东西,等日后我与皇上恩爱,看她怎么动我!” 声音都是压着的,嘴上说得嚣张,可脸上也要扮乖,绝对不能让人看出心里的野心。 现在的后宫,还是苏贵妃做主。 郦箬澜终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却发现皇上不知道去哪了,苏贵妃板着一张脸看着下面的歌舞,让人感觉这宴席更加无趣。 皇亲国戚早就散了,现在剩下的皆是不敢跟苏贵妃反着来的妃子。 郦箬澜看了一圈,只发现几个身体不好的妃子离席,其他的都是熟面孔。 就连婉嫔也还在。 可她不想待了。 没有皇上在的地方,待着也是无趣,还不如出去转转,说不定能在外面瞧见醒酒的皇上呢。 几乎不带犹豫地,她直接站了起来。 苏贵妃抬眼,看到是她,一张脸立刻沉下去。 “妹妹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错,贵妃娘娘,臣妾身体欠佳,更不胜酒力,现在已经乏了,不想扰了姐姐们的雅兴,就此先退下了。 作态足够落落大方,语气也不卑不亢,最要紧的是离开的勇气,也是其他妃子所不曾有的。 这些年,大家在苏贵妃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屈服,什么事情都依照她的喜好来,不敢忤逆半点。 可这新入宫的美人都敢如此说话,着实让人佩服。 苏贵妃习惯了被人追捧,如今发现郦箬澜还真的是处处跟自己作对,别提多生气了。 “妹妹若是身体不爽利,应当早点找御医看看,日后这种场合也别来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他人。” 她不过三言两语,就把郦箬澜说成一个有病的传染体。 可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伤害不了郦箬澜。 她更是毫不委屈对上苏贵妃的眸,挑衅地笑了笑。 “臣妾得的是相思病,只有见到皇上才能医,各位姐姐们不要嘲笑臣妾,大家扪心自问,哪个妃嫔没有这种心病呢?” 这一下无人敢反驳,更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谁不喜欢皇上? 后宫里的女人,其实都是为了皇上才能活。 不止是她郦箬澜,就连苏贵妃也是如此。 气氛剑拔弩张,连歌舞都慢下来,更是没人敢去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 料是无人想到,这个平衡还是郦箬澜自己打破的。 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不,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急得用手袖捂住自己的脸。 刚升起来的架势全无,原本还能跟苏贵妃打上几回合呢,现在直接捂脸就要离开,半点迟疑都不带。 桂嬷嬷连忙快步跟上,问她到底怎么了。 “啊——嘁——嬷嬷,我——啊嘁,我到底是怎么了?” 郦箬澜一边说话,一边往无人的地方走。 这宫里也分清楚和不清楚的地方,眼下这么弄,倒是走了好远好远,就连桂嬷嬷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在什么地方。 只能拉着她,让她走慢一些。 “娘娘,这里可不是后宫,您还是要小心些。” 宴席的位置不属于后宫,偶尔还会遇见外男,这才是最致命的。 若是遇到不要脸的登徒子,郦箬澜就相当于废了。 嬷嬷说的话郦箬澜怎么可能不清楚?可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打喷嚏,更是不想出现在人面前。 要是被人知道,说不定就要笑话死了。 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让人看到如此失态的模样! “啊嘁,嬷嬷,我,啊嘁,我刚才喝了什么?啊嘁,不行了,我觉得鼻子有些痒,让人觉得难……啊嘁!” 她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接连不断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绾的发都变得凌乱不堪,就连步摇也跟着松松垮垮。 若是灯光昏暗的地方,指不定以为她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呢? 在皇宫,衣衫不整跟不检点没什么区别。 她还是妃子,这下皇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云曦就跟在后面远远的地方,听到郦箬澜控制不住打喷嚏的声音,只觉得搞笑。 搞笑之余,心里还觉得畅快。 她就喜欢这两个人掐起来,而且掐得越激烈越好。 云曦知道,苏贵妃实则是个小心眼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更是看不惯人挑衅。 日后到底如何她不清楚,不过郦箬澜一定不会事事顺利。 现如今,郦箬澜比上一世的苦难多多了,甚至比上一世跟皇上见面的次数还要少。 原本这个宴席,她可以用菊花得到皇上和太后的另眼相看,接下来的几日,更是接连几次都得到皇上的恩泽。 可现在呢? 宴席吃瘪,不仅跟苏贵妃冲撞了一下,还要衣衫不整地回宫。 只怕这是郦箬澜这辈子最狼狈的一次吧。 她还从未被这样侮辱过! 终于不打喷嚏了,她只能用最快的时间整理好衣裳,头上的发簪都摘了去,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正不料,皇上也正好从亭楼那边过来。 两拨人马就这么撞上了。 第12章 唯独缺了那一抹梅花香 换做以前,郦箬澜肯定不会放过跟皇上说话的机会。 一旦碰到,恨不得整个人黏上去,最好把慕萧辞拉到自己的宫殿,更是让他留宿一晚。 毕竟恩宠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手段不厚道,那又如何呢? 而现在,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却只担心自己花掉的妆容,远远的避开皇上的队伍,更是不敢过去了。 反倒是皇上,远远瞧着那边有人,看到还躲自己,突然有了好奇心。 这就跟猫似的。 看到了人,但是不确定到底是谁,所以要上前去,好好看一眼到底是谁才好。 即便是郦箬澜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跟皇上打了一个面照。 “皇上万安……” 她看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衣服后,人就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甚至还想着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到底是太暗了,慕萧辞看不清眼前的人,酒还没有全部醒完,想要马上记起来也是一件难事。 郦箬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激动得有点想哭,却发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也只能咬了咬牙,把脑袋低的更下面。 “皇上,臣妾是澜美人……” “澜美人,怎的来到此处这么昏暗的地方?” 皇上听到这三个字,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不少。 更是把玩着手上的玉佩,想听听对方是怎么开口,自己再借着回上去。 他被勾起了兴趣,今儿确实是想要去找对方问个明白。 皇上的意图已经足够清楚了,而现在的郦箬澜却只能把自己当做哑巴,不,应该说是个瞎子。 她不敢抬头,说话都是低着头的。 “皇上,臣妾今儿应当是着凉了,刚才吃酒还吹了风,现在感觉身子有些晃,请皇上尊许臣妾回宫休息。” 这一句话里面也不敢掺假,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求这里足够黑暗,皇上瞧不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 天知道郦箬澜到底多在乎自己的形象,她完全成了外表的俘虏,甚至觉得皇上就是以为自己的这张来脸选择她入宫,更是因为这张脸,才答应下次一起合作。 若是没有脸呢? 越是得到的越容易失去,她现在都开始好害怕素着的模样被人看到。 想着想着,内心的想法开始编制,甚至还有一种冲动。 就算惹皇上生气也好,她绝对不能冒险让皇上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日后好不好说郦箬澜不确定,可她确定的是,皇上必然不喜欢丑陋、邋遢的女人。 而现在的自己,肯定是邋遢无比的。 打了几下喷嚏,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口水味,靠近才是最容易露馅的。 人在着急起来的时候甚至还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根本不顾是慕萧辞是怎么回的,郦箬澜已经主动打破沉默了。 “皇上,臣妾殿前失仪,还恳请皇上原谅。” “你何错之有?” 慕萧辞当真是个焉坏的,想到自己方才被澜美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现在突然想要报复回来。 是报复这种事啊,他也是相当熟悉流程。 看到要逃窜的人,直接用手一勾,硬是拉着郦箬澜的后襟,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可对视上的那一刻,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慕萧辞的预料。 “啊嘁——” 方才说话之时,郦箬澜一直在憋着自己的喷嚏。 可自己被拦下的一瞬,她身子绷紧,竟然控制不住,直接打了一个喷嚏过去。 这喷嚏憋得厉害,打得更是猛烈。 慕萧辞就这么被喷了一脸,脸上甚至出现了愠怒之色。 好个澜美人! 每次都要做出这种作态来引起朕的注意? 不得不说,慕萧辞从之前的好奇心,转变成了厌恶。 没有一个皇上会喜欢被人这么对待,更没有一个皇上允许有人打喷嚏在自己的身上。 平日在他面前说话都娇滴滴的郦箬澜慌了神,匆忙拿起自己的手帕给皇上擦拭,却发现自己离死不远了。 擦了几下,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饶命,臣妾方才喝醉了,又吹了不少风,现在受了风寒,还望陛下恕罪。” 人在惶恐时候,脑子赚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 郦箬澜亦是如此。 那些对苏贵妃的说辞也用在了皇上身上,没别的目的,就是为了先回宫。 趁着现在灯火不明,她还能避开皇上看到自己脸的机会。 若是去了宴席那边,现在的模样一定会被皇上厌恶的! 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丢脸如此,即便是最爱的皇上面前也不行。 发生了这种事,慕萧辞也没有拦住她的道理。 甩了甩手,强忍着怒意放开她。 “起开吧,若是病了,宣太医过去看看。” “臣妾晓得了……” 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后面的喷嚏打出来。 可人已经快要急哭了。 曾几何时,郦箬澜这么丢脸过? 还是在自己心爱男人面前如此难堪,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肯定是被人害的! 人是哭哭啼啼跑开的,只有慕萧辞站在原地,听着那委屈的哭声,总觉得是自己的错。 不过,他突然瞧见手上的手帕,没忍住,仔细闻了闻。 是酒味。 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香薰,虽然不难闻,可此刻混杂在一起,也算不得多好闻。 他又想到了那抹若有似无的梅花香,可这帕子掺杂的味道实在是太多了,竟然分辨不出到底有没有梅花。 为此,慕萧辞喊了喊身侧的李察,“你闻闻,这帕子上有什么气味?” 这事情着实古怪,李察也不知道皇上买的什么关子,倒是老实凑上前,用鼻子嗅了嗅。 “皇上,是酒,还是上等的精酿!” “朕没问你这个,就闻不到别的?” “这……” 李察收起脸上讨好的笑,又努力往前嗅了嗅,眼神再次亮起来。 “咱家闻出来了,还有兰花的香气,简直扑鼻。” “兰花?可曾还闻到别的?” “万岁爷,咱家只是狗奴才,这鼻子可不是狗鼻子,也闻不到呐。” 李察开始赔笑,连说话都带着嬉皮笑脸的劲儿。 这说明他不是说假话,是真的闻不出来了。 慕萧辞不是什么昏君,更不会因为闻不出其他味道就责罚身边的人。 可他感觉到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 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连带着这手帕都不想拿在手上。 慕萧辞把手帕丢给李察,自己拿出自己的帕子。 “你送过去。” “皇上,这可是澜美人送给陛下的……” “朕有自己的帕子。” “皇上,你这不就是为难咱家……” “平日传个话倒是乐此不疲,今儿怎么让你送个东西,废话还多起来了?” 帝王起威严,李察屁都不敢放一个,立刻让身边的小太监把手上的烫手山芋给拿走。 “小心保管,这可是嫔妃的私人物品,可莫要弄丢了!” 绣帕这种贴身保管之物自然不能随便给人,更是不能随意丢弃,若是被有心人捡到,肯定要大做文章。 不过郦箬澜给的是皇上,她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只有李察担心,怕自己没弄好,更怕自己因为处理不当,得罪了双方。 虽然人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可李察现在都看不清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喜欢澜美人这个人,还是因为前朝的事情,不得不宠幸郦家人? 后宫不得干政,可后宫的那些妃子,身后可都是权臣,怎么可能不关系到朝堂平衡呢? 李察不敢揣测圣心,却知道,苏家盘踞已久,如今改朝换代,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也总该换上一批了。 郦家是新秀,就算不怎么干净,只要是一把好刀,皇上也会用的。 而在后宫的澜美人,虽然只是美人,说不定哪天就飞上指头咯。 这些事儿,谁都说不准呐。 —— 郦箬澜还以为自己会打喷嚏许久,没想到刚离开皇上身边,喷嚏居然就停下了。 她气得直跺脚,咬着牙开始发疯。 “必定是苏贵妃那个贱人害的,她就是看不惯我,想让我出糗,难怪拦着不许我离开,我若还在那边,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云曦下的手,毕竟云曦那种软弱无能的模样,怎敢生出这种想法? 只有那苏贵妃才看她不顺眼,还因为她的离开诅咒她是带着病的传染源! 刚离开大殿就打喷嚏,遇到了皇上就好,怎么不是一种欺辱呢? 这是郦箬澜入宫之后最生气的一次,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奸计,更可恨了! “嬷嬷,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苏贵妃见识到我的厉害!我才不要看着她的眼色活!” 桂嬷嬷沉这一张脸没说话,她虽然不知道郦箬澜是怎么怀疑到苏贵妃的头上的,可对方如此笃定,她也不好说其他。 “娘娘,还是先回宫再从长计议,您可不能失了仪态,闹出笑话来。” 这时候,桂嬷嬷永远给出最优的解答。 郦箬澜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子不断开始想着恶毒的法子,势必要在下一次看到苏贵妃的时候,让她难堪! 她突然想到了云曦,连忙转头问话: “嬷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昭告天下我有孕的消息?” 第13章 消失的两个时辰 郦箬澜现在只怕是想孩子想到要疯掉。 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现在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想要。 不光是她,后宫哪个女人不想要有子嗣傍身? 延续血脉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别说皇宫,郦家后院都争得头破血流,皇宫只会比后宅更加修罗场。 她要站在前头,要超过那些女人! 胜负欲逼迫着自己,更恨自己的肚子,怎么就不能给九五之尊的皇帝怀上一个孩子。 桂嬷嬷看着郦箬澜这般模样,不禁叹了一口气。 “娘娘,切莫乱了心绪,这件事本身就急不得。” 孩子的事情如何能急? 每次侍寝,后宫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些妃嫔就跟怨女似的,恨不得每天把眼睛落在侍寝过的女人身上,悄摸算着时间,就怕真的怀上了。 更别说,苏贵妃那边时时刻刻提防着郦箬澜,上一次不就派了得力助手亲自给她灌下避子汤了吗? 现在越是着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桂嬷嬷此番安慰,便是让郦箬澜能够静心。 现在的侮辱并不算什么,等到时候她登上凤位,还会畏惧一个苏贵妃? 云曦就在后面候着,桂嬷嬷和郦箬澜说话的时候不允许她在身侧,但是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一次自己的嫡姐可是气得不轻。 郦箬澜可不是什么能隐忍的主儿,在郦家多年培养的坏脾性,更是不可能吃亏的。 可这里是皇宫,身份显赫的可不止她一个,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 云曦就是让郦箬澜气急败坏,就是让她受不了,就是让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孩子出生。 果然回了宫,郦箬澜又开始假惺惺来到她身边,问她最近身子如何。 “好妹妹,你今日也看到了,姐姐在着后宫的处境也不如何,今日宴席,原本还能跟皇上说说话,哪曾想竟然中了奸计,不仅被人灌醉酒,后面还乱打喷嚏,弄得在皇上面前丢了脸面……” 想到今日自己失态,郦箬澜耳根都红透了。 自己什么时候丢过脸,更别说是在圣上面前。 她也是门楣之后,今日却丢了大小姐的气度,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看待她…… 越是这样想,郦箬澜越是冷静不下来,更想要在想个法子见皇上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云曦假扮自己,让太医把脉,再昭告天下她怀有身孕的消息。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天天见到皇上,还能明着跟苏贵妃碰一碰。 对方都用让她打喷嚏这种下作手段了,她还坐以待毙,岂不是要被人狠狠欺负? 郦箬澜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现在也到了她想要反击的时候。 云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也用手在上面揉了揉。 “娘娘,奴婢这些日子乏得很,或许真的有了……”她故意说得委婉,“可还是不确定,桂嬷嬷也说过,要等三个月后才知道结果。” 头三个月是稳胎最佳时机,脉象还是不稳定,只有三个月后,才能清楚知道到底有没有怀上。 子嗣必定是大事,皇上有自己的专属御医,也只听命于皇上本人,若是真的怀上,肯定是要过皇上那关的。 欺君是大罪,云曦这番话就是在试探郦箬澜,她为了能得到这个孩子,会冒险到什么程度。 果不其然,听到云曦这番话,她有些退缩了。 “若是三个月,时间却是有些长……” 郦箬澜小小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妹妹,我们郦家就全靠你了,你也知道,这后宫个个都不是善茬,若是她们真的对我下手,不光是你我,就连郦家说不定也会倒塌……” 说话可不能太直白,郦箬澜心里就算想要得到准确信息,却还是不把话说明。 她想让云曦先着急。 心里还以为对方是那个愚蠢懵懂少女,在郦家住了些日子,对她好了一些,就感恩戴德,愿意为了郦家肝脑涂地。 为了更像她,每日练习姿态,学习妆容,之后进行入宫培训,还有教习嬷嬷特地告诉她怎么很容易受孕、生子…… 郦箬澜反正想象不到一个人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可她现在又庆幸,若不是云曦这么蠢笨,自己也不会从中得到这些好处。 她是受益人,面对别人的牺牲只会冷眼相对,根本不会去管对方的死活。 更别说,她对云曦却是有杀心。 云曦听到她说的话立刻做出慌张的模样,甚至第一次不顾主仆身份拉住她的手。 “娘娘,那些人真的会对我们不利吗?那父亲……老爷他也会被牵连吗?” 云曦儿时也在她们父亲郦峥嵘身边待过一些日子。 那时候郦峥嵘被任命去南方赈灾,离开三年,在那边跟一个罪奴好上了。 再次回京,郦峥嵘带着三岁的云曦和云曦那个罪奴身份的娘回府,还说要给个身份。 那几年,也是郦箬澜最憎恨的日子。 好在,大夫人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把云曦和她该死的娘支到城郊宅院,让她们在那边苟延残喘。 她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眼前的庶妹。 对上云曦那双潋滟着秋波的眸子,突然跟自己的母亲感同身受,更是明白为何母亲那么恨那个罪奴了。 现在自己不就和母亲的想法一样吗? 郦箬澜皮笑肉不笑地牵住云曦的手,继续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妹妹,爹爹从小就疼你,若是因为我们在宫内表现不好,牵连爹爹,那可就遭了。”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带着几分哽咽。 “你也知道,父亲为了能让你们脱离奴籍,兢兢业业当上了四品官员,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在朝堂上有说话的权力,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你? 多可笑的一番话啊。 前世的云曦就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不光是郦峥嵘说,就连大夫人也这般回答。 说她是罪奴身份,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她之前住的贫瘠小地方,京都有官兵把手,若是查不到她的身份,一律会被关入大牢。 她和她娘只能住在城郊,不能回郦府。 郦峥嵘努力升官,努力往上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母女。 现在想来都觉得可笑的事,上辈子,云曦信以为真。 她甚至不敢认下自己的两个孩子,就是怕自己的奴籍让他们也跟着受牵连,被皇上赶出宫外。 孩子从来都是无辜的,她尝过罪奴的苦,不想孩子也跟着自己受累。 这些都成了把柄。 都成了郦箬澜刺向自己的刀子。 现在再回头听到这种话,却觉得不痛不痒,甚至好笑。 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云曦也握住她的手,低着头安慰,“娘娘,我们一定能撑住,我也一定不负众望,给娘娘和郦家一个交…咳、咳咳……交、交代代……” 话说到后面,云曦当着郦箬澜的面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郦箬澜一下子就开始紧张起来,“你今儿可是吹了风?还是去了什么地方,身体如何?” 她语气着急,可看的根本不是云曦的脸,而是她的肚子。 孩子不能出差错! 一次侍寝就要等三个月,她郦箬澜都没有侍寝几次,怎么可能每次都把机会让给云曦这个贱奴! 更别说,她现在更需要孩子。 “没事的,姐姐,我今儿可能确实着凉了,桂嬷嬷让我去御膳房拿醒酒汤,我迷了路,还去了快两个时辰呢……” 云曦故意把“两个时辰”咬得很重。 这两个时辰里,她去见慕萧辞就花了一个半时辰。 在苏贵妃苦苦等待的时候,在郦箬澜酒醉不醒的时候,她和慕萧辞就在亭楼里如胶似漆。 那个男人为了她着魔,不够清醒,也不够克制。 也不过三言两语,真就把他哄成摇尾巴的小狗,缠着她不放,还抵死相缠了许久。 若是现在郦箬澜掀开她的外衣,说不定就能看到她锁骨之下的咬痕,又重又红,皆是男人想要确定她存在的痕迹。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有一个梅花印花的玉佩在手里。 就这东西,也足够他睹物思人许久了。 云曦甚至还想感谢自己的嫡姐,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勾人的法子。 让男人想着念着,到了嘴边却吃不到,整日日思夜想,这才是最致命的。 所做的一切都是铺垫,恨不得想到去到捅破窗户那天,郦箬澜还能否像今夜一样握住她的手,做出一副担忧她的样子。 “妹妹,姐姐这便去叫太医来!你的身子要紧,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耽误了大事。” 还没有等云曦说什么呢,郦箬澜马不停蹄去找桂嬷嬷去了。 她早就想找太医试探云曦的肚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桂嬷嬷也觉得轻率,迟迟不同意提前叫太医,怕影响了计划。 现在云曦身子不爽利,这不就刚好合了她的心意? 让太医过来瞧瞧,看看那肚子到底有没有孩子。 也好过她整日煎熬,苦苦等待,被这件事折磨得根本静不下心来。 只要确定下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14章 为了孩子下血本 郦箬澜有了这个借口,桂嬷嬷也阻挡不了什么了。 看着郦箬澜控制不住的激动,桂嬷嬷总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安。 以前的娘娘或许有些骄纵不可一世,却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初入宫,初来乍到,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做事也小心谨慎。 而现在,不仅越来越鲁莽,甚至都要跳脱原先的计划和安排。 这不是什么好信号,就怕太鲁莽,给以后埋下祸患无穷的危机。 桂嬷嬷的第六感异常敏锐,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怀疑最重要的棋子云曦。 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弱者,还不至于让她产生危机。 只觉得或许是宴席没有预期那么顺利,这次情绪不受控起来。 也是,精心准备的菊花被苏贵妃这个贱人夺了去,而后还让她在皇上面前失仪,若是还能维持好脾气,那就不是郦箬澜了。 哪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能够忍得了这样的气? 想要反击,也是正常的。 可桂嬷嬷唯独漏了一点,这些事情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现? 苏贵妃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竟然把爪牙伸到准备好一切的妥当的她们身边? 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忽,到了后面才醒悟,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郦箬澜翌日立刻派人请太医过来。 若不是宴席结束已经是深夜,御医不能深夜到访,她指不定昨夜就把御医抓来了。 正正好,今儿装病,连请安都省了。 现在的郦箬澜和苏贵妃不共戴天,属于看到就心烦的程度。 今早就听说皇上昨夜和苏贵妃一起离开的,也不知道苏贵妃用了什么招数把皇上留下来,虽然没有侍寝,却也让人嫉妒。 早上的请安只怕是苏贵妃不断吹嘘自己和皇上多么郎情妾意,其他嫔妃纷纷夸耀,说姐姐才是皇上心尖尖儿的人。 都是妃嫔,都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昧着良心说这些话,才是真正的虚假。 郦箬澜才不会去跟这些人一样,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受了一肚子气,势必要借个机会发出来。 这一切都要靠云曦了。 太医来之前,她就已经让云曦穿上了自己的衣裳躺在床榻上。 用帷幔遮盖,隔着一层轻纱,太医只能瞧见简单的轮廓,却不会看到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甚者,太医也是郦家安排,绝对会知无不言。 郦箬澜就等着这一刻。 瑶光宫的消息是逃不过婉嫔的眼睛的,可郦箬澜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桂嬷嬷就在身边,这里都是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反观婉嫔,也不过是六品小官的女儿,父亲是清闲官职,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大作为。 若不是她当年对皇上有恩,现在也做不到嫔位。 郦箬澜入宫之前就把里面的消息调查得清楚,什么底细,什么家境,她没有不知道的。 故而之前也没打算把婉嫔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夺菊之仇,现在也不至于生了嫌隙。 在对付苏贵妃之前,郦箬澜更是想要上嫔位,也弄个一宫之主当当。 太医姓方,如今还是第一次来,几年前和郦峥嵘相识,私下交情还不错。 要做什么事也相当清楚,只把脉,其余的一切不问。 只是这把脉的速度嘛,确实久了一些。 桂嬷嬷就在一旁,也足够沉得住气,也没找催促。 只有在垂花门帘后面的郦箬澜着急得不行,耳朵都要伸出二里地了,却一点儿消息都听不出来。 整个里殿静悄悄的,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走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安静。 云曦躺在床上,心里也相当紧张。 命运这东西根本说不准,自己已经获得一次重生,改变了一些事。 那孩子呢? 孩子也会和上一世一样,身下两个粉嫩如玉乖巧又听话的可爱小孩吗? 她还没听到两个孩子叫过自己一声母亲……更没有跟孩子亲密过,永远只能用宫女的身份陪伴,无时无刻都要克制自己的母性。 不光是郦箬澜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上孩子,就连她自己也想知道,那两个可爱宝宝还选择她当母亲吗? 太医速度实在太慢了,甚至比上一世还要墨迹。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动了动,收回自己把脉的手。 “娘娘的脉象有些虚无,臣把脉许久都不敢确定,斗胆问问,娘娘最近可是劳累过度了?” 方太医不好把话说得太清楚,只能含蓄了一些。 回答他的不是云曦,而是一旁的桂嬷嬷。 “昨日宴席,娘娘激动了些,想必是这样累坏了吧。” “也有可能,毕竟脉象还不算稳当,现在也没有办法准确告知是否有孕,这些日子莫要太激动,床笫之事更是要温柔一些,不可太劳累。” 太医一边说一边写方子,特别是最后一句,说得故意慢了些。 桂嬷嬷还有些疑惑,只有云曦红了红脸。 昨夜…… 她确实大胆了一点,又去找了慕萧辞,莫不是因为太激烈,所以太医才会说注意身体? 心里突然有了些许激动,可她却不能表现出现,只能咬着下唇,等待桂嬷嬷的命令。 桂嬷嬷还在跟太医说话,问了不少细节,还有如何调养。 若是真的有孩子,脉象不稳的话,日常还是需要小心谨慎,避免落胎。 怀孕也是一个大学问,只要确定怀上,就必须要抓紧了。 最好是个皇子,这样一来,所做的一切才算是有了回报。 太医前脚刚走,郦箬澜就忍不住从里面出来,急忙缠着嬷嬷问情况。 “嬷嬷,如何了?可是有好消息?” “太医说现在还看不清楚,脉象太弱了,不过却是有可能的,只需要耐心等待,下个月便知道答案。” “那是有还是没有!” 郦箬澜真的是要气死了,鼓着腮帮子,声调都忍不住升高。 “娘娘,孩子的事情急不得,十月怀胎,若是现在就着急,日后你可要怎么忍受下去呢?” 更别说这个是一个活脱脱的生命,从怀胎出生到培养,也是漫长的过程。 现在的桂嬷嬷看见郦箬澜这副模样都觉得头疼,要是这么分不清轻重,皇上又怎敢把凤位交出去? 日后又怎么能好好坐稳皇后的位置? 可她却说不得什么,小小叹了一口气,走到郦箬澜身边好好安抚一番。 “娘娘,您还是听老奴的话,继续耐心等待,毕竟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我才不要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我只要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孩子!” “有,也可能没有。” 桂嬷嬷把手上的药方递过去,语气也没有之前那般有耐心了,“有一点点喜脉,可实在太弱,不敢有十分的把握。” “那如何才能有十分?” “要补,还要小心照顾,说什么做了激烈的事儿才导致脉象虚浮,无法把握的。” 桂嬷嬷只是简单说了太医的叮嘱,而郦箬澜却觉得是真的有了几分希望。 “嬷嬷,你昨日使唤了云曦,她说她最近疲惫得很,昨夜被你使唤去御膳房,迷路了两个时辰,累着了自己。” “她是宫女,这是她分内的事。” 面对质问,桂嬷嬷心里倒是坦然。 宫有宫规,这些货本来就是云曦应该做的,她并不觉得使唤云曦有什么错。 可郦箬澜反倒急了,“嬷嬷!你怎么能这般想?那可是孩子!” 还是她的孩子! 若是云曦身体受累太多,腹中的孩子会被影响,说不定生下来就有可能夭折。 或者是休息不够,身体太虚弱,在干活的时候摔倒,导致滑胎…… 郦箬澜已经开始有些不敢想了。 她就跟着魔了似的,直接走到床榻上,看着还在躺着的云曦。 “妹妹,这些日子你就在我身边,姐姐会照顾你的。” “娘娘,这是怎的……” “你我既是姐妹,就不必多言其他,太医说你很有可能怀上了,只是身子虚弱,孩子不稳,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要处处小心,可知?” 处处小心? 云曦在心里冷笑。 到底是小心保护自己,还是小心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郦箬澜的关心从来都是有代价的,她说的这些话根本不是给云曦听的,而是给云曦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有了子嗣,后宫就比人位高一等。 只需要一个月就知道消息,她现在迫不及待等着云曦的肚子大起来了。 今日的郦箬澜仿佛换了一个人。 自己舍不得吃的美容养颜的补品都端了上来,甚至还让御膳房做了十全大补汤。 这些不是她吃的,而是她看着云曦吃的。 “妹妹,快些尝尝,这东西可是很补的,你身子骨弱,现在就应该多吃一些。” “奴婢不能上主座,娘娘,这是不是太……” “怎么还说奴婢?你是我的亲妹妹,应当喊我姐姐。” 为了要孩子,郦箬澜也真的是豁出去了,甚至还亲自给云曦端汤夹菜。 “快尝尝这御厨的手艺,用的可是郦家送进来的好东西,对人可是大有好处。” 是啊,这些本来是大夫人给郦箬澜的补品,却不曾想,最后落到自己最看不上罪奴的肚子里。 而云曦看着眼前的一切,多少觉得有些讽刺。 郦箬澜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为了孩子,竟能做到这种份上。 让她不想使坏都难。 第15章 让嫡姐亲自伺候 一开始,云曦还没想要如何戏耍郦箬澜。 可如今看着她如此献殷勤的模样,一下子就有了点子。 宫女是不可能跟主子一起坐主桌的,她假意推诿,人就这么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娘娘,奴婢还是站着吧,若是被旁人看到,这可不好。” “这里没有旁人,只有我与你,妹妹,你难道觉得姐姐会害了你不成?” 郦箬澜心里都要恨死云曦这个贱命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推三阻四,还要亲自求她才肯动吗? 假意讨好本就让人觉得烦心,现在对方不但不领情,还要她再三低声去请? 若这里是郦府,她必然要把眼前的云曦好好教训一顿,更是清楚地告诉她什么叫给脸不要脸。 可现在,即便是再生气,脸上还是要带着笑意,继续扮演一个好姐姐的作态。 “妹妹,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晓得自己身体多差,就连太医都说了,你最近不能太劳累,身体更是要养好。” 言罢,更是主动上前拉起云曦的手,半强迫似的让她坐下。 为了让她别那么拘束,就连吃东西也是郦箬澜亲自夹的菜,亲手盛的汤。 就连大夫人都没有得到过如此待遇,现在的郦箬澜当真是讨好云曦无所不用极其了。 一次作就足够,再作下去物极必反。 云曦也把郦箬澜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没有再推诿,开始享受起来自嫡姐的照顾。 前世的她太卑微,那时候怀孕孕吐的厉害,她也自己忍着,身体不舒服更是强撑着干活,完全没有这种待遇。 可现在简直天差地别,就连一旁的桂嬷嬷都没上来说教,只怕也是同意了这种做法。 后宫的变数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们认为,只要云曦有了孩子,那么多付出一点也值得。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现在听到云曦的身体没有之前好,一下子就慌了神,更是不敢给她安排其他的活干。 郦箬澜位分并不高,身边能够使唤的也只有云曦和桂嬷嬷,其他殿外的宫女太监都算是瑶光宫的人,自从上次小竹的事情后,人也换了一批,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顶替。 为此,有些活郦箬澜不得不自己上手。 云曦不能提重物,这就说明,每日清晨,她的净脸的水都要自己倒…… 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最后还是桂嬷嬷来弄,郦箬澜就看着眼前这盆洗脸水,心里恨透了云曦,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去死。 “嬷嬷,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就不能再找一个宫女来做这些事吗?” 桂嬷嬷是看着郦箬澜长大的,两个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在这个皇宫里,甚至还把对方当成了家人。 现在这样,弄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更是不想嬷嬷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端茶倒水,做这些苦力活。 倒是桂嬷嬷心态好,对这些并不在意。 “云曦这丫头平时看着身体挺健康的,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不过现在子嗣为重,加上皇宫人多嘴杂,这些日子我们就忍一忍,等到真的怀上孩子,成了一宫之主,老奴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了。” 桂嬷嬷是个会说话的。 她混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要亲自端茶倒水,心里不会有多舒服。 当务之急,还是要云曦怀上孩子才行。 时间拖得越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昨儿郦箬澜被苏贵妃羞辱的事情历历在目,要现在无法从眼前的困境中走出去,只怕早就被苏贵妃扼杀在摇篮里,再也见不到皇上。 这种事在后宫不是没有发生,高位者太好操控一切。 皇宫人多眼杂,每个人都是在里面滚打摸爬许多年,更是知道发生事情站在谁都身后做抉择。 要是云曦没怀上,苏贵妃趁乱做些颠倒黑白的事儿,皇上再也不见郦箬澜,那才是到真的完了。 现在吃的苦不算什么,比起未来日子的甜,更是显得渺小、微不足道。 有嬷嬷这番话,郦箬澜安心多了。 “只是让那个贱人享受一段时间的清福而已,日后这件事真成了,她一定会不得好死!” 这话已经不光是带着恨意了,还掺杂着几分嫉妒和杀意。 郦箬澜发现自己愈发藏不住事儿,每次看到云曦那无辜无措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演戏也没有这般不悦,这些日子几乎是恨透了她。 可又能怎么样呢? 对待云曦,还不是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才行。 云曦每次都用“这样不好吧”的眼神看着郦箬澜,直到她亲自照顾自己,这才作罢。 也不过短短一天,她身上的粗布衣布料都换成了只有妃子才能穿的绸缎,甚至是皇上才刚送来上供用的料子。 “妹妹,这料子舒服得哩,透气又舒适,只要穿上它,身子才不会再继续长疹子,你也能好好恢复身体啊。” 云曦是眼前的衣服,还是不由得心动了几分。 这上等布料云曦上辈子都没穿过,现在光是摸着也能感觉到手感舒适,不敢想穿在身上会如何…… 郦箬澜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皇上给的料子并不多,她还想着留一部分给自己的母亲,让母亲也用一下这进贡的东西。 可现在,全部都要便宜了这个罪奴! 云曦就是故意不去看云曦气得不行的模样,第一次没有推诿,开始弯腰行礼,拿起东西就退下去。 这么贵重的东西,连一句话都不说? 郦箬澜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好心当做驴肝肺,看到云曦这模样,心里就是来气。 可东西是自己送的,礼物也是自己挑选,现在发现什么都怨不得。 她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个人狠狠锤了几下桌子。 “嬷嬷,我做得足够多了,要是云曦肚子里还是没个动静,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她!” 才不过两天,郦箬澜就说出了这番话。 原本就不喜欢云曦,现在看到她脸上那副小人作态,又如何能够忍受! 云曦回了自己煮的地方,满意看着自己床榻上放的蚕丝被,手摸着绸缎,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她一介罪奴,从出生开始就被人使唤。 母亲告诉她说,罪奴便是一辈子的烙印,永远要给这些达官显贵做奴隶,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 她把这句话当做天理,更是从小就默认了自己永远不能反抗。 今日总算尝到反抗的滋味了。 结果嘛,还不赖。 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郦箬澜安排的,不单单是吃饭都是妃嫔特供,衣服也是绸缎,平日喝的茶再也不是冷茶,而是拿到了上等的茶叶。 要不是郦箬澜还算有点脑子,没有把自己的床让出来,只怕现在云曦都要住在她的寝宫里面了。 她倒也没有嚣张到这个地步,瑶光宫毕竟是婉嫔当家,眼线不少,尽可能低调对她也有好处。 至于要这样纠缠郦箬澜多久,云曦暂时还没想到。 管他呢,现在爽不就行了? 当然,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再伺候她,这些天,郦箬澜一个劲儿找魏才人和秋常在一起出来聚一聚。 以前看不上跟她们出行,现在巴不得日日都在外头,也好过在瑶光宫碰到婉嫔,回去偏殿,更是有个讨厌的云曦。 在外面,云曦还是要伺候郦箬澜的,更是不能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尽心伺候。 妃嫔们的娱乐事儿还不少,除去每日的请安,其他时间倒是轻松不少。 逛逛花园、喂喂锦鲤、弹琴吟诗…… 这些在宫外喜欢的事儿,在宫内也能做。 只可惜,魏才人肚子墨水不多,秋常在还是个闷葫芦,三个人凑在一起,只知道喝茶,说一些有的没的无聊事。 可今日,魏才人还带了一个消息来。 “听说,西北的战事差不多要定下来了,陛下决定要打,只怕这一次钦定的还是苏贵妃的哥哥。” 开口就是苏贵妃,郦箬澜翻了一个白眼,没什么好气。 “苏家也就她哥哥还有点用处,她若是没了这个哥哥,只怕现在都做不到贵妃的位置。” “就是,听说贺家也是骁勇善战的能手,若是姐姐与你舅舅说一说,日后皇上说不定就日日来着瑶光宫了。” 魏才人应和起来,是不是还观察郦箬澜的脸色。 贺家便是郦箬澜母亲那一脉,她外祖父还是先皇册封的骁勇将军。 只可惜,除了外祖父和舅舅外,两个堂哥都是没用的废物,贺家这才被苏家越了去。 两个姐姐都说话了,秋常在也不得不开口。 “苏贵妃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应当也是有些情谊的……” 话还没说完,被两个人瞪了一眼,吓得她连忙闭上嘴,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一起长大又如何?和皇上在一起那么多年,肚子还不是每个动静,说不定就是个假把式。” 眼看着郦箬澜脸垮下去,魏才人连忙补上一句,气氛这才扭转回来。 这一唱一和,和苏贵妃宫殿没什么区别。 还没聊多少,秋常在寻了个理由走了出去。 看起来似乎有心思,差点就碰到了云曦,甚至把她刚端进来的吃食撞翻了。 “抱歉,我今儿有些恍惚,你还好吗?” 秋常在连忙上前,用自己的绣帕给云曦擦拭被打湿的裙摆。 第16章 想知道他能挡住几分诱惑 云曦对魏才人比较熟悉,而秋常在却没什么印象。 她只记得秋常在没能在后宫待多久,入冬之后,秋家被贪墨案牵连,她也没能逃过,直接被剥夺位分,打入冷宫。 郦家和魏家虽没被波及,却也没有再联系,反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本身秋常在的存在感就低,若不是现在人就在自己眼前,云曦只怕是早已忘掉这个人了。 “娘娘不必如此,奴婢无碍。” 对方是个好人,云曦自然也以礼相待。 只是弄洒了一碗糖水,她回头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再重新去拿一份就好了。 这样的活也不算难。 没想到对方倒是心怀愧疚,说什么都要跟着她一起去。 “这可是加了蜂蜜,沾到衣服上可不好去处,我有特制的草木灰,就让我的宫女去取来,免得弄脏了你这件好料子。” “衣服是娘娘赏赐的,没想到常在居然看得出来。” 云曦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倒也没遮掩,大大方方说出自己衣服的来处。 “嗯,这料子我也很熟悉,今年上供的丝绸,是我父亲接手的。” 秋常在对着她笑了笑,语气真诚,让人讨厌不起来。 云曦这才重新刷新对她的感觉。 无论是现在还是前世,郦箬澜都不喜欢她,无非就是因为她不会说话,更不懂得变通。 真话固然重要,可在后宫,却没多少人喜欢听真话。 她如此真诚,家风应当也不错,秋家真的会涉嫌贪污吗? 云曦不清楚,犹豫再三,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当务之急是回去换衣裳,不要让郦箬澜他们久等。 可云曦等出来的时候,秋常在还在连廊没离开。 看到云曦来,对方有些紧张,连忙解释: “你不用太紧张,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可我不熟悉瑶光宫,又怕做错事,就在这里站一站。” “常在若是不喜欢,下次也可以不用来,郦…娘娘与魏才人应当是不介意的。” 当然不介意,她们两个更是看不上秋常在的出身。 秋常在的父亲是真正的白丁,母亲也是村妇,而郦若澜和魏才人皆是京城人。 在京都,大家闺秀的第一点便是出身,秋常在这样的身份早就输了,若不是秋家和郦家还有些联系,只怕现在她们都不乐意搭理。 云曦的出身更低,换位思考,自然懂得秋常在的处境。 可听到这些,秋常在也不过是尴尬一笑。 “可在宫里,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我只有跟她们亲近一些,日子才会好过。” “看来,常在也有自己的打算,是奴婢多嘴了。” 云曦点了点头,只打算点到为止,不打算和对方深交。 在这个后宫,谁都身不由己,无论是她,还是秋常在。 秋常在的宫女迟迟才归,拿来了草木灰,亲自递到云曦的手上,甚至还教她怎么弄掉衣服上的蜂蜜。 “这些都是常在教我的,希望对你有用。” 秋常在的小宫女名叫小九,人倒是活泼,云曦还没说话呢,却什么都开始倒出来。 “你在瑶光宫过得如何?我家主子在未央宫过得可差了,她还老被欺负,前些日子被那些妃子用蜂蜜糊在脸上,又过分又气人!” 云曦不说话,只是开始准备下午的糕点。 小九继续说:“给你的草木灰我还是去太医院取的,如今都给你了,若是下次我家主子被欺负,我还可以过来找你拿吗?” 原本云曦还是不想搭理,突然听到了“太医院”三个字,眼睛亮了亮。 “太医院也开洗衣服用的草木灰?” “怎么可能?只是我家常在认识一个太医,让太医帮忙准备的,不然你以为常在经常被欺负,身上那么多伤,都是怎么好的?” 秋常在是个没心机的,就连身边的宫女嘴巴也把不上。 云曦不过说了一句,对方就噼里啪啦往外说,就连太医院那边的关系都一口气全交代的。 “是哪个太医?下次可否引荐我认识一二?” “边绥,边太医,他和我们常在是老乡,小时候便认识,那次偶然遇见,之后就一直让我去找他拿药,他也很好说话,做事也利索……” 小九还在说,可云曦已经闭耳不听了。 她只记得两个字:边绥。 不认识,也没听过。 但是她身边缺少一个太医,若是在那边有些关系,日后用药材也方便。 她不过会点用香的皮毛,可真正到医毒方面,还是有个太医在比较安心。 既然秋常在还有这个用处,她不介意多和对方接触接触,甚至拉拢…… 云曦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可她知道,自己单枪匹马根本不是郦箬澜的对手。 需要帮手,更需要信得过的人。 要是她救了秋家,说不定就能得到秋常在的信任,日后也让她拉自己一把。 想法有了,计划也随之在心里慢慢构建。 准备到了用膳时间,魏才人和秋常在才从瑶光宫离开。 这些日子,皇上只到过三次后宫。 两次去了苏贵妃那边,另外一次是随便翻了一个妃子的牌子,后面好几天都没了消息。 郦若澜到了这个时候就生气,等不到皇上,也见不到皇上。 盼星星盼月亮的,差点把人弄得跟怨妇一样。 现在还看到云曦就在自己身侧,更是心烦。 对云曦足够好了,可那肚子也没见大,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着实让人生气。 “妹妹,今儿你就自己用膳吧,我今日没什么胃口。” 丢下这句,郦箬澜直接走到寝殿里面,打算眼不见为净了。 殿内还有桂嬷嬷在,桂嬷嬷盯着,云曦没办法不吃。 吃完之后还要喝药,那调理身体的汤药苦的很,都是让她稳胎的。 怀没怀上不确定,可身子必须调理好。 她自己也知道,若是真的怀上,那便是龙凤胎。 两个生命就在自己的肚子里,她必须让自己身体好起来,后面才能顺顺利利把他们生下。 而不是和前世一样,因为胎儿太大九死一生,若不是含着千年人参有了力气,自己和孩子都会丢了性命。 她还不想死,现在绝对不会拒绝这种养身体的补品。 才吃完,平日许久未见的李察居然来了。 李察作为皇上身边的人,带来的消息自然是郦箬澜准备侍寝的事儿。 “陛下如今就在过来的路上,澜美人可就快些准备,免得让皇上久等。” 原本还没什么精神的郦箬澜立刻起身,更是好像换了一个人是的,好声好气叫着云曦,让她给自己绾发。 “皇上居然想起我来了,距离上次宴席差不多有十日之久,他终于想起我来了。” “云曦,给我绾发,就用那日宴席上的头饰,我要重新在皇上面前找回颜面。” “对了,还有我那件新做的衣裳也拿出来,琴也准备好……” …… 每次面对皇上,郦箬澜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真是为了一个人义无反顾,甚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要献上。 云曦看着她为男人痴情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不屑。 面上不显,把自己分内的事儿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原来宴席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十日之久,这十日确实快得很。 也不知道那玉佩如何,皇上对她又想起几分。 今日刚好可以揭晓答案,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禁得住她的蛊惑。 两个女人各有心事。 一个满怀期待等着慕萧辞的到来。 另外一个,则是开始猜测慕萧辞有几分能耐。 能够抵挡住诱惑的能耐。 —— 慕萧辞来的时候,差点被婉嫔拦了去路。 当然还是以前的招数,还好李察机灵,直接拦住婉嫔,让太监赶紧去叫太医,莫要耽误了婉嫔的病情。 这才得以脱身,来到偏殿。 郦若澜早就在这里候着了。 一身红衣显得整个人妖冶动人,脸上的妆容贵气精致,用了特制的香薰,就连首饰都是精心搭配过的。 当看到皇上出现的那一刻,她又像是娇俏的小姑娘,不顾仪态跑到他的面前,眼含泪水把他抱住。 “陛下,臣妾好想你……” 在后宫,没有哪个妃嫔像她这般轻率真挚,这一点倒是让慕萧辞喜欢。 “这些日子前朝事多,朕这就不是来了吗?” “陛下心里有臣妾,那便是极好的,臣妾已经备好了琴,上次还没能给陛下弹奏,心里有愧,今儿肯定不会放过陛下了。” 郦箬澜声音黏腻,更是主动挽住对方的手,上半身几乎要黏在慕萧辞的身上。 她身上的甜香萦绕在他的鼻尖,那特制的香气不算难闻,却还是让慕萧辞忍不住蹙眉。 可还没开口,人已经被带到寝殿里。 如今是郦箬澜和慕萧辞的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云曦不能上前,是跟李察站在一起的。 在里面照顾的他们的,是桂嬷嬷。 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云曦发现自己心里毫无波澜。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才开口,问李察要不要喝杯茶。 “总督今儿也累了吧?奴婢给总督倒杯茶来,顺便也给陛下和娘娘续上热茶。” 她还是那样谦卑,让人讨厌不起来。 李察摆摆手,许她离开。 再过来时,云曦端上一壶热茶,以及她亲自做的—— 梅花糕。 第17章 那日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这些天云曦确实没做重活,却不代表什么活都不做。 到底是贴身宫女,在外人面前,派头还是要做足。 魏才人说一句拿点糕点来尝尝,她也得亲自去御膳房那边问上一问。 御膳房不是自家厨房,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另外想吃的东西,大部分都要自己亲手做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妃嫔可不知道这些,好在身边跟着的宫女受过培训,一些小糕点也难不倒她们。 云曦自然也是,入宫之前就郦家人教着做郦箬澜喜欢吃的菜式,糕点也学了一些,这些要求对她来说也不算难。 试着做一些后,又偷偷用上次没用完的梅花花瓣做了一些梅花饼。 厨艺算不上精湛,好在还拿得出手,梅花雕刻也是自己完成,若不是时间不够,她说不定做的还要再精细一些。 宫里无论是什么东西,摆放都有讲究。 便是着糕点,也不能堆满一盘子,而是有造型的摆放几块即可。 给李察公公端上热茶和八珍糕,她又敲了敲门,把手里的热茶和梅花糕递上去。 “嬷嬷,里面的茶也应当凉了,这是新的。” 语气卑躬,姿态更是挑不出任何差错。 桂嬷嬷颔首,没想太多,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今夜殿内的大家都是高兴的,就连平日板着脸的桂嬷嬷,也难得夸了一句云曦用心。 “这里有我照顾就行,若是累了就下去歇着,莫要熬坏了身体。” 准备关上门之前,桂嬷嬷还叮嘱了几句。 那冷锐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云曦的肚子上。 要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云曦点了点头,乖巧应着好。 孩子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儿,今日皇上来,她们都要伺候周全,哪里都少不了人。 可太医也说,脉象不稳,最重要的是保证好休息,更是不要总熬着夜。 皇宫里的宫女哪里有什么人权?平日站在外面候一晚上都是正常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睡在地上,不离身伺候主子。 而现在,只因为云曦对她们有利,态度也跟着变了。 可梅花糕刚送进去,云曦却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重新回到殿外等候,李察刚好吃着八珍糕。 “这八珍糕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倒是和别的宫殿的不一样。” “总督说笑了,糕点都是奴婢从御膳房领回来的,能得到总督的夸奖,看来是最近的御厨技艺又精进了。” 云曦语气轻缓,言语还带着几分笑意,让人听着就舒服。 李察本来就是皇上身边的人儿,习惯各个宫殿宫女的讨好谄媚,可还是第一次,觉得身边这宫女说话中听。 既夸他懂得吃,又夸了御厨的手艺。 原本呢,李察对澜美人多少有些瞧不上,特别是上次在皇上面前失仪后,他总觉得这女人在后宫得不了多久的宠幸。 美人嘛,后宫多的是。 至于身份地位,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就属苏贵妃最高,还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现在不也天天找时间打探皇上的事儿,想方设法让皇上来看看自己吗? 可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突然路过梅园,看着刚发芽的梅树,突然就转道说要去瑶光宫看看。 瑶光宫有两位娘娘,他还以为是婉嫔又发病了,哪曾想,来看的竟然是这位冷落了两月有余的澜美人。 皇上的心思不好猜,即便是李察,这会儿也揣摩不出圣意,立刻派人去安排。 如今再来,感觉多少有些不一样。 没准这澜美人还真的有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时隔两个月,还能再勾起陛下的好奇心。 李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身边这位看起来乖巧的宫女: “前几日澜美人失仪,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那日喝了酒,无奈之下去偏殿吹风醒酒不小心着凉,太医来过开了方子,如今也都调整好了。” 要是别的宫女,现在恨不得在李察面前说其他娘娘的坏话。 比如在宴席上受了什么委屈,被其他妃子针对之类的,可云曦没有,只是简单说出事情经过,最重要的消息都隐去了。 只因为她知道,李察不喜欢参与这些后宫的纠葛。 他是皇上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皇上,做事比旁人思考更多。 想了解情况,却不代表要做主。 聪明的妃子从不在李察身边抱怨,要真想让人给自己做主,就得亲自到皇上身边说理,让皇上来指导。 郦箬澜就是这么做的。 拉着皇上坐下,连忙去把自己的琴取出来,告诉皇上自己那天宴席上还没来得及表演,今夜就要给皇上亲自独奏。 那天的事情她耿耿于怀,想到自己居然在皇上面前丢脸,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自己好歹也被人封为京都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可在皇上面前丢了脸面,还粗鄙成那个样子? 若是被其他贵女知晓,只怕是要笑话死她,甚至在后宫也会那这件事当做饭后余茶的笑料。 虽然这些天后宫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她还是觉得忧心忡忡。 皇上来了,今夜要是能把皇上哄开心,那便一切就都好了…… 她明显是做过调查的,知道皇上的喜好,弹奏的都是皇上每年专门请的琴师来宫内演奏过的曲儿。 听到这些熟悉的调子,慕萧辞也并不意外。 外面都传遍了他喜欢琴,每年都会请琴坊的琴师来弹奏,这些年啥都如此,朝堂上下皆知他喜琴。 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喜欢琴的人另有其人。 他在宴席上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人,更是想要听一听那种琴声。 郦箬澜拿出了琴,他没有说旁的话,也想看看对方的琴技如何。 毕竟,在这个后宫,琴技最好的便是苏贵妃,当年的琴技还是先皇夸赞过的,他的后宫更是无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会琴。 苏贵妃脾气不好,在后宫几乎都是横着走,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家事和脾性,做事干净利索,皇后对后宫之事力不从心,慕萧辞也乐意把六宫之权交予她的手里。 这几年也没发现什么风波,也真的把后宫打理得不错。 可这些年,后宫的妃子也对苏贵妃唯首是瞻,不敢忤逆,而澜美人此举,多少让慕萧辞感觉到了不一样。 对,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后宫的妃嫔虽多,可太乖巧的,也是会感觉到乏味。 这一次选秀,也就眼前的澜美人让他有几分兴趣。 慕萧辞就这么想着,可思绪总是忍不住想起那日的舞,还有不久之前的亭楼…… 事后他还问了李察,怎的允许旁人来到这里。 可李察却说当时亭楼无外人,外面驻守的禁卫军也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 慕萧辞甚至还找来了当时在那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问话,说辞也大差不差。 他们说,澜美人到了后半场就醉了,一直在偏殿醒酒,桂嬷嬷不许人靠近,说美人只是醉得厉害,为了避免殿前失仪,还是醒了酒再回去。 那在亭楼的人又是谁? 奇怪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那日郦箬澜侍寝,他瞧不见她脖子上的红痕,更是寻不到任何自己落下的痕迹,可他身上却有的。 独属于女人的抓痕落在手臂上,两三日才能消散,更别说被咬破的唇,伤口每一次镇痛,都让他想起那夜的点点滴滴。 这些难不成都是幻觉? 作为皇上,他最忍受不了的便是欺骗,一而再再而三出现这种撩人的局面,更是逼得他不断地想。 这些时日,前朝事不少,西北战事频发,急报连来三四封,他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可一旦停下来,又不得不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只不过路过梅园,他就忍不住改道,要过来看看。 不得不说,澜美人确实会讨人欢喜,几乎做的每件事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演奏后还跳了一小段舞,虽然不比那日的剑舞妩媚,却足够讨人喜欢。 郦若澜的舞其实并不算好,可她会取巧。 先是简单跳了几下,到了慕萧辞假意摔倒,就这么顺势滚到他的怀里。 “陛下,这些日子臣妾思君成疾,今日看到你,还以为是梦呢……” 说话间,小手也跟着躁动起来,自上而下,愈发不安分。 慕萧辞微微侧身,享受着对方的讨好,“现在都在朕的怀里了,可觉得还是梦?” “还是觉得不真切呢~”郦箬澜找到机会立刻缠上去,用手勾住脖颈,脸颊蹭在颈侧,“臣妾就是这般不识抬举,皇上要不要让臣妾感知清楚一些?” 感知什么,已经不用再明说。 郦箬澜想做的事,慕萧辞更是清楚。 后宫没有一个女人是不想着与他恩爱的,只要踏入寝殿,很多事情不言而喻,甚至默认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可慕萧辞自认自己不是什么野人,还不至于进了屋子就开始脱衣服,更不认为自己的情欲不可控。 他是皇上,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喜欢这种被胁迫的感觉。 恰好,外面有人端着一壶茶进来,他用眼神示意眼前的桂嬷嬷倒茶。 “美人方才弹得极好,过来休息,陪朕说会儿话,可好?” 正好也试探试探,那日的女子是不是她。 若不是,又能是谁呢? 第18章 伺候得不妥当? 慕萧辞不喜欢蠢人。 说明白点,不喜欢没长脑子的愚蠢废物。 前朝的老臣老了,思想也跟着开始迂腐无比,每次都用所谓的大道理搪塞与他,逼着他不断做选择,他受够了这些争辩和要挟。 后宫是自己的地盘,若是一个妃子不识大体,也像那些人一样想要胁迫他,通常结局也不会太好。 这个年后宫进来不少女人,可聪明的并不懂,懂他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倒是有几个聪慧的,却又太聪慧,总是想着在他这里索取好处,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带着目的,他现在更是对这些事情感觉到厌倦。 本以为,澜美人是不一样的。 她自由奔放,就像一朵正在怒放的牡丹,张扬且贵气,与生俱来似的气质让人生厌不起来,即便是再张扬做作,也觉得天生如此。 早就听闻郦家有女,十四能弹奏一手好琴,十五名艳京都。 今年芳龄十六,入宫选秀,他一眼相中,当了澜美人。 后宫的嫔位都是有规定的,美人这个位份虽然不高,却也不低,能直接入宫当选美人的,也只有她了。 慕萧辞承认自己当时带了几分偏爱,如今再看,褪去一些外在的东西,郦箬澜好像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点到为止,回去批阅那小山似的奏折。 迟疑间,他瞧见了刚放下来的梅花糕。 宫里很少有这样的糕点,这种糕点民间会多一些,夹杂梅花花瓣做的内馅,属于普通糕点,难登大雅之堂。 至少在皇宫,他是从未见过的。 巧就巧在上面的雕花,仔细一看还有几分手法,不过是简单几步,更是把梅花的形态勾勒出来,再加上外在造型捏得也不错,看起来也算可口。 慕萧辞什么精致糕点没见过?从小便在皇宫,本就不喜甜食,对这些更是口味刁钻,基本上都入不了眼。 可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那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鼻尖,巧就巧在若有似无,味道总是淡淡的,勾人胃口。 “美人喜欢梅花?” 他目光落在上面的图案就挪不开了,下意识拿起一块端倪起来。 郦箬澜不喜欢梅花,更是觉得有些俗气和上不了台面,可如今被皇上提及,自然要顺着皇上的话说下去。 “自是喜欢的,凌寒独自开的气节更是臣妾追求的,就像是臣妾喜欢皇上,明知很难,却还是不顾一切……” 她学乖了,只是柔柔依偎在他的怀里仰视着。 郦箬澜所有勾人的手段都是跟自己的母亲学的,母亲说过,当男人开始另一个话题时,她必须顺从还要给予回应,先前在做的事情都要停下,要表现出对他百依百顺的样子。 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吃这一套,郦峥嵘吃,皇上必定也如此。 她们是女人,男人更喜欢看着她们伏低做小,把他们当做英雄,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觉得你顺从,觉得你需要被疼爱。 若是能够得到皇上的疼爱,她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即便是刚才还打算自己要准备献上香吻,现在也不得不停下动作,重新揣摩慕萧辞的想法。 有些事情急不得。 郦箬澜再怎么想要得到对方的疼爱,如今也要忍了。 毕竟,今儿皇上突然到访已经是惊喜,她要尽可能讨好,勾着他,让他日日来,天天念,在那心口处也留个地方给她。 后宫的女人比比皆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固自己的地位,最好升个位份,也做个一宫之主当当。 没有皇上疼爱的这些日子,郦箬澜不知道遭受多少别人的白眼,还有苏贵妃明里暗里的针对。 她现在就差把“升位份”写在脸上。 可欲望不能外露,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暗示,尽可能讨好。 却不知,慕萧辞心早已不在这,看着那梅花糕,嗅着那馨香,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尝了一口。 和自己吃过的糕点截然不同。 说实话,口感并不软糯,里面的内馅却层次丰富,不仅能够尝得出花瓣的香甜,还有一种软糯的甜香,让人回味无穷。 他这种对糕点吃一口就会觉得甜腻的人,今日居然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一旁的桂嬷嬷还没离开,眼尖给皇上递上茶水,温度她试了试,恰好,更是递到皇上面前。 在九五至尊面前,谁都做足了卑恭姿态,低着头,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桂嬷嬷亦如此,却看到郦箬澜给她的信号后,识趣退下了。 难得自己可以和皇上独处,就算是熟悉的桂嬷嬷,郦箬澜也是不高兴的。 不得不承认,她对慕萧辞有莫名的占有欲,特别是上次云曦侍寝后,这占有欲更是强烈,恨不得现在就让他只看见自己,瞧不见其他女人。 这嫉妒心无法使坏,更是没有办法接触。 支走了桂嬷嬷,郦箬澜亲自端茶,甚至递到他的唇边,想要亲自喂他喝茶。 奈何,慕萧辞不喜欢这种行为,顺手接过来,押了一口茶润润喉。 茶不是平日他喝的浓茶,没想到淡茶配上按梅花糕,倒是让梅花的香气晕开,整个人都觉得多了几分暖意。 如今不过十月,算不得多冷,可晚上还是有些凉意。 喝了这茶,倒是觉着身体热了不少,加上香气扑鼻,他有些又开始想起那夜自己的不受控。 被女人挟持时,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发现,内心的欲望不受控,动作思绪都被对方引导,一步一步沦陷。 像溺水,又像是升天。 被包裹住的那种温暖才刚刚享受到,却在中途断开,让他爱恨交织,掌控不得。 这样的她,真的是郦箬澜吗? 他内心觉得不是。 可每次到这里,却处处被引导,让他不自然在脑中回想某些事情。 就像是被羽毛轻轻撩拨,你原本可以觉得不在意,却在某个时段瘙痒欲裂,发现自己挠不到,抓不住,着急不已。 身为皇帝,是绝对不允许身边出现这种变故,可他每次要摆正,却又下套。 到底是谁呢…… 慕萧辞特地看了眼刚刚端东西上来的宫女,是个老妪,应该是宫里年长的嬷嬷,他还没有恶趣味到这种地步。 看来,只能慢慢查。 查出这个别有用心之人,调查对方的底细,更是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为何。 要接近他的人通常带着目的,换做平日,他不会主动追查,对方也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可现在他太想知道对方的底细,已经有些急切了。 慕萧辞的克制在逼迫他吃下一块糕点之后就放手,茶也是喝了两口,又恢复一开始冷漠疏离的样子。 “宴席那日,朕瞧着美人身体不适,今日过来刚好看看情况,如今看到你已全然好转,甚至还能弹琴奏曲,应当是已无大碍。” 慕萧辞说出这些客套话已经炉火纯青,最擅长的更是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三言两语,已经有了准备离开的意思,“朕还有公务在身,现在还要回龙阙殿,美人好好歇息,日后朕在来看你。” 眼看着郦箬澜慌张起来,正要准备拉住他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不着痕迹挪开身子,避开了对方的挽留。 后宫女人对于要离开的皇上,什么招数都用过。 慕萧辞早已熟悉离开流程,只要用公事堵住她们的嘴,十个总有九个是不会纠缠的。 唯独有一个,那便是婉嫔,总是说自己心口痛,非要他留下来一起等太医。 这就是为何慕萧辞避开瑶光宫,总是路过却不进来的缘故。 只是没想到,后面苏贵妃会把郦箬澜安排在这里,应当是之前就已经对她有了敌意。 现在苦恼的人变成了慕萧辞,等会儿他还要离开,说不定主殿那个又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拉住他的步伐了。 心里想好应对之计,脚也很诚实抬起,准备离开。 郦箬澜哭的心情都有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照顾不好,想要去扯慕萧辞的衣角,又怕被他厌恶。 “臣妾、臣妾送送陛下,还望陛下注意龙体圣安,切莫累坏了身子。” 她只能这么说,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把心中的痛苦掩盖下去,跟在慕萧辞的身后。 准备踏出宫殿,她到底是不甘心,又多问了一句。 “殿下,如今夜已深了,要不要臣妾备一些吃食送去龙阙殿?” “不必,这些事李察会处理,更别说,朕没有深夜吃夜宵的习惯。” 他拒绝得干脆,回答的时候更是头也不抬。 李察和云曦就站在外面,看到慕萧辞出来,李察立刻走到他的身后,更是在他说完之后,即可补充。 “陛下不习惯晚上吃东西,积食不好入睡,还会影响翌日上朝,承蒙娘娘关心。” 到底是总都督,说话滴水不漏,察觉到郦箬澜情绪跌落,赶忙替慕萧辞补上一句宽心人的话。 而慕萧辞呢? 人已经走到殿外,准备上轿撵了。 虽然今夜婉嫔还是想要作妖,好在李察已经做好准备,早就派人去支开,这才离开无阻。 可他瞧着皇上面无表情的样子,总觉得今日哪里不对劲。 “万岁爷,可是今日澜美人伺候得不妥当?咱们要不要再去其他娘娘那边歇脚呢?” 第19章 若是不行,就换个棋子 慕萧辞身边也只有李察敢这么开口。 话算不上什么好话,可李察就是这么个性子,慕萧辞也是知道的。 在皇宫,陪伴多年本就不易,更别说二人一路走来,在这皇宫也算是最知心的人。 李察十岁被家里卖进皇宫,一开始也只不过是也兽场照顾牲畜的小太监。 在那边被当值的太监凌辱折磨,那时候慕萧辞还是皇子,不被看重,一直默默无闻。 直到母妃病故,先皇让他认皇后做母,这才被提拔被看到。 那时候的他骑射总是练不好,就在那兽场上结识了李察。 后来,李察成了他身边的随侍。 后来他出宫立府,一番斗争之后被立为储君入住东宫,李察都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二人是过命的交情,李察要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若是不喜欢这个美人,宫里还有其他嫔妃,若是真的冒犯龙体,李察也知道怎么解决被抛弃的妃子。 这在皇宫不是没有先例,有些女人入宫目的本就不纯。 慕萧辞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目的,要处理起来根本无需多言。 冷宫便是去处,只要进去,就再也作不得妖了。 只可惜,今儿这事,李察会错了意。 慕萧辞看着远处夜空,心里的郁结还是没能解开,默默叹了口气。 “李察,你说这世间当真有分身术?” 这话太玄乎,李察嘴巴张开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万岁爷,您又在说笑了不是?这魑隗魍魉的鬼神传说可说不得,您是天子,妖魔鬼怪可是近不得身的。” 皇宫是最见不得这种巫术迷信的说法,身为皇上,更是说不得。 现在突然提起,李察都吓出一身冷汗,想着那澜美人那边是不是真的出了差错,如今已经快死到临头了? 不对,若是真的惹怒了皇上,这会儿也是人头落地,性命不保,而不是让皇上带着这种让人摸不着的情绪离开。 这态度神秘得很,李察也忍不住想要知道,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可慕萧辞一路上一言不发,全在想这几日出现的梅花香。 什么时候闻到,又是在哪闻到…… 他满脑子都是郦箬澜的模样,可仔细斟酌,又觉得另有其人。 那人总是自称“奴”亦或者是“奴婢”,看起来人畜无害,更像是话本里面才有的妖精,既魅惑,又喜欢蛊惑人心。 那双勾人的眸子他到现在都记得,每次看到他都带着侵占,不,应当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他的每一步对方都能料到,不光如此,就连上次在亭楼,对方也能精准知道他的位置。 在皇宫里,那亭楼是禁区,他让李察修缮的时候故意虚掩的道路,平日也让禁卫军在附近巡逻,算是他独处之地,是不许旁人踏入的 修缮之时,皇太后不在皇宫,里面的人都是李察安排,算是亲信,应当没多少人知晓才对。 郦家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调查到着宫里的所有消息? 慕萧辞一遍又一遍想,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他是皇上,对这些事情本就敏感,特别是自己的弱点,当然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若不是郦家的人,亦可能是太后、或前朝其他权臣…… 一下子出现了许多目标,他都觉得有趣了。 这些日子因为西北的战事繁忙,很多细节当时都没来得及注意,现在手头上的事儿告一段落,他有的是时间好好跟这个神秘人打打交道。 思绪间,轿撵已经到达龙阙殿。 慕萧辞站在大殿前,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招呼着李察,让他速速研磨。 “李察,朕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快些准备,你与朕一同分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现在,这种勾人的把戏,真就把慕萧辞勾住,甚至还把他的心弄得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整个皇宫翻了个遍,把这女人揪出来。 可这样不行,打草惊蛇不说,还丢了君王的颜面。 抓一个女人哪里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他可是天子,整个皇宫都是他的,还能被一个女子玩弄不成? 有些时候,乐趣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现在的他倒是越来越期待对方的真面目了。 李察虽然不知情况,却能感觉到慕萧辞心境大有所改,立刻走到案台面前,研磨取笔,开始聆听陛下今日的所知所感。 龙阙殿一片祥和,瑶光宫倒是有些乱套了。 皇上突然离开,让郦箬澜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嬷嬷,方才你也在场,可是发现我做了什么错事?为何皇上刚来不久,还没和我说上几句,便要离开?” 她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怨念。 以前总是不懂为何大夫人在后院整日忧心,只要郦峥嵘出去,便着急不安,甚至还莫名其妙让人去调查,一丝一毫细节都不肯放过。 她那会儿不懂,总觉得母亲太过偏执,把人看得死死的。 可现在,她恨不得自己有能力把皇上看得死死的。 可自己不过是个美人,连嫔位都不是,居住在瑶光宫一隅,甚至还要被婉嫔的人天天监视。 这样的她,出了瑶光宫,看到其他的妃子都要请安让位,算得上活在最底层,又有什么资格去猜测皇上的一切? 只怕自己的人现在去龙阙殿门口传话,那边的太监公公都不一定会搭理。 她是真的有些急了,特别是在皇上突然离开之后,不断反思,不断回顾二人说话的内容,生怕自己做错了一步,说错了一句。 “曲子弹错了吗?” “还是皇上说的哪句话我没答好?” “是不是我太主动了,皇上才刚坐下,我就靠近,惹得他厌烦……” “又或者是、是……” 她慌张看着四周,心乱、慌张、甚至不安。 桂嬷嬷都要感觉郦箬澜这会儿真的像失心疯一样,摁住她的肩头,让她看着自己。 “娘娘,冷静,皇上说不定真的有急事要处理,今日也并没有生气。” “可……” “皇上不是说了?他只是担忧您的身体,顺道过来瞧瞧,今日见娘娘精神大好,便放心离开,这不就是皇上对娘娘的情谊吗?” 桂嬷嬷到底是老人了,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郦箬澜,还好好与她冷静分析起来。 “皇上今儿特地过来,说明心里是有娘娘的,这些日子前朝发生了许多事,皇上也没宿在哪个宫里头,便是苏贵妃和皇后,皇上也不过是去看望,未曾留宿。 除了上头那两位,皇上就只来娘娘这里,难道不是心里有娘娘?再者说,皇上若是真的动怒,根本不会急忙离开,定是大怒一场,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呢? 娘娘何须自己先着急,弄得心绪不宁,乱了分寸?” 这一长串的话说完,郦箬澜心定了不少,总算安稳坐下了。 她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 只要自己还没有得到慕萧辞的喜欢,今日发生的事,日后还是会再次发生。 不能只是美人,她要得到荣宠,也要得到位份。 要慕萧辞念着她想着她,不能没有她! “嬷嬷,还有多久才能知道那贱人肚子到底有没有孩子,我等不及了,我真的觉得若是不做些什么,皇上保准有一天会厌弃我的。” 郦箬澜以前还觉得自己美若天仙,可入了后宫,见了不少女人,更是清楚,长得漂亮只是入宫标准。 说不定明年又有一批新人入宫,还有比她更加貌美的女人勾走慕萧辞。 所有的一切不可控,皇上的心思更难猜。 但是有孩子就不一样了。 最好还是有位皇子。 这样,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用孩子兜底,慕萧辞定然不会允许孩子没了生母在身边照顾的…… 桂嬷嬷没回应,只是看了一眼殿外。 发现云曦还在外头候着,低头小心与郦箬澜交谈。 “娘娘稍安勿躁,这孩子必定会有消息的,再过几日,老奴再把方太医叫来,待那时,什么都能清楚了……” 方太医说,胎儿稳定最好在两个月左右。 距离侍寝那日也差不多二月有余,待到真的稳定下来,她们才能够安稳些。 不,是有了皇子之后才能安稳些。 郦箬澜也看着云曦站的地方,眼里的慌张渐渐变成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妒忌。 “她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我先前听说过,女子有孕,总是会有些变化,会不会是荣养不够?” “我的好娘娘,这些日子,那贱人吃了您多少补品,怎的还不够?” 说到这个桂嬷嬷就来气,那些东西她都没吃过,如今全部便宜了云曦这个贱蹄子。 凭着这肚子,当真是把所有皇宫里给郦箬澜的补品全都吃下去了,不少还是郦家托人送进来的好玩意儿。 鲫鱼汤和党参枸杞乌鸡汤几乎日日都喝,更不用说郦箬澜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燕窝和阿胶。 现在就等方太医来,他们才能知道答案。 桂嬷嬷心里也着急,可在郦箬澜的面前,她也只能先稳住自己的情绪。 “娘娘,过些日子便什么都知道了,方太医医术不差,旁的太医可都要三个月才知道孕事的呢!” “那也只能如此了。”郦箬澜眼里闪过一丝阴戾,“你去告诉我母亲,若是云曦不成,让她继续给我选替身来,我就不信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第20章 恭喜姐姐重得荣宠 对于云曦,郦箬澜总是喜欢不上来。 像自己是一件好事,可若是太像自己,她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平日云曦都喜欢低着头,看过去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让人重视不起来。 可现在回想那女人的脸,郦箬澜发现自己根本毫无记忆。 脑子里对她的脸是模糊的,可心里却觉得对方的容貌不容小觑。 为何如此? 她越想越不对劲,甚至当场跑出去,决定要看一眼云曦的脸。 云曦就安安静静站在门口,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直到寝殿的门被打开,她看到匆忙出现的郦箬澜,心里咯噔了一下。 毕竟刚做过坏事,郦箬澜和桂嬷嬷在里面说了许久话,她甚至还听到嫡姐的哭声,多少有些紧张。 怕他们真的发现自己做的手脚,更怕自己计划被戳破。 好在,郦箬澜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妹妹,我与你说过,切莫太劳累了,如今入了秋,夜晚容易受寒,你怎么不小心些?” 当郦箬澜看到云曦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顿时释然。 整张脸平平无奇,但看眼睛还是有几分姿势,可搭配在一起,总有一种怪异之感,让人不愿意看第二次。 难怪,她从不记得云曦的模样,原来是太丑,选择性忽视了。 之前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都散开,郦箬澜脸上的假笑浮现,继续对云曦温柔呵护。 “皇上难得来一趟,姐姐倒是把你忘记了,怎的小手那么冷?快进来暖暖。” 她自顾自说这话,还拉着云曦的手入内。 这季节还没有地龙取暖,不过寝殿内确实比外面舒服,郦箬澜还喜欢点安神的熏香,光是进来都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云曦抿着唇,脸上只有浅笑,心里仍旧保持警惕。 她还不确定郦箬澜到底怎么想的,更不清楚慕萧辞来这一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在什么都没有明朗之前,她不确定自己计划有了成效。 进来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的梅花糕,只缺了一块。 茶杯两个,皇上那杯茶还在原地,没有挪动过。 这里本就是偏殿,寝殿也不算大,一眼就能看得出皇上进来之后的路径。 坐在案几上听曲儿,吃完糕点用了茶才离开的,那么说…… 云曦心定了定,发现自己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就看看皇上到底是如何做的了。 至于郦箬澜,她绝对不会当面去质问皇上,而皇上那么绝顶聪明的人,也不会什么事都袒露出来。 这两个人的脾性云曦太熟悉,熟悉得对方站在这里做什么她都能仿出大半来。 和他们相处的十年如履薄冰,一丝一毫都不能差错,早就把某些东西刻在脑海里,心里的奴性逼着她最快做出反应。 郦箬澜应当是没有发觉的。 她就是个被慕萧辞美色迷晕的废物,每次看到那个男人魂都丢了,只知道一味地讨好,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 乖巧听话,就像个傀儡一样。 每次皇上离开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坏事恶事都逼着云曦做,就是为了得到皇上一点垂怜。 现在的她还没痴迷到那种程度,可今日来看,皇上只不过离开得仓促了些,她就已经变得这般躁动,只怕已经有了征兆。 云曦悟了,又想到更好的法子。 “奴婢要恭喜娘娘,今日皇上过来,只怕心里已经有了娘娘的一席之地,日后娘娘一定会荣宠不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郦箬澜看着云曦对自己贺喜,一时间怔愣在原地,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仔细看,面前的云曦脸上出现了憨厚的笑意。 “娘娘,奴婢听说皇上已经许久没来后宫了,最近西北战事吃紧,那蛮人怕是想在入冬之前乱战一把,战场加急军令来了好几次,皇上一连都宿在龙阙殿好几天,甚至有一天和大臣们讨论了整整一夜。 可他忙完这些来后宫第一件事便是来看娘娘,岂不是心里有娘娘? 再说了,这些日子后宫娘娘没有一个能让皇上留宿的,娘娘这还是皇上亲自过来,这不是特殊的恩宠是什么?” 如果说桂嬷嬷说的那番话是稳住了郦箬澜的心,而云曦这番话,确实让她彻底放心下来。 毕竟桂嬷嬷对自己好,那是因为郦家对她有恩才这么做的。 而云曦这番话,郦箬澜却觉得有所不同,就这么安抚好她焦躁的心。 或许是因为那夜云曦代替她侍寝,让她误会云曦也想要夺得皇上恩宠,现在听到她这般说,对她的嫉妒少了一些。 只是少一些,却不见得全然放心。 对她和自己很像这件事上,郦箬澜还是有些不爽的。 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在孩子没出来之前,忍住想要杀她的冲动。 自然,郦家也没打算把云曦久留。 用完的棋子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永远闭嘴。 这个世界,能让人永远闭嘴的方法也只有一个。 她现在之所以还能对云曦笑,便是因为在心里,她已经把对方当成死人看待。 云曦瞥了眼嫡姐,察觉到那么一丝她对自己的嘲讽,也不过轻笑,继续说道。 “娘娘,夜已经深了,奴婢帮您去饰,您今儿一定要养足了精神,明日苏贵妃定要为难娘娘的,娘娘可要做足准备。” 听到“苏贵妃”这三个字,郦箬澜脸色凝重起来,果然把对云曦的恨意转移了。 没办法,云曦还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苏贵妃就不一样了。 那女人不容小觑,地位比自己高,手段也不少。 自打宴席后,郦箬澜好几次都缺了请安,总是说自己身体不适,无法到场。 苏贵妃特地让自己身边的容姑姑带太医过来,她不得不装病,这才躲过一劫。 而今日,皇上来了她这儿,正好去看看苏贵妃,多看看她发怒却不得的憋着的憋屈样。 “说的不错,我是该好好休息了。” 云曦不过三言两语,郦箬澜心情终于舒畅下来,坐在镜子前等着她给自己拂粧。 桂嬷嬷看着云曦从自己眼前经过,隐约之中觉得不对劲,可仔细斟酌,又没办法在她的话语里找到差错。 因为云曦和她对郦箬澜说的话别无二致,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让主子宽心也是做奴婢的本分,在这点上,她也不能挑云曦的错处来。 心里的疑惑在此刻埋下,桂嬷嬷多看了云曦几眼,决定此后好好观察她。 云曦此刻还不知道桂嬷嬷对自己已经有所察觉,眼下只考虑一件事。 那便是慕萧辞接下来会怎么做。 桂嬷嬷不过是个老宫女,能大得过皇上去? —— 翌日,郦箬澜果真起了个大早,云曦给她梳妆时,她又拿出了皇上送的如意鎏金坠戴上。 自打上次和婉嫔闹了之后,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送了她一支这样的簪子。 簪子这东西,在民间是定情用的。 男子送给女子簪子,便是许下了永生永世的誓言。 其他妃子要是得到了这样的特殊含义的簪子,自然是要拿出来炫耀一下,所以也怪不得郦箬澜把它当做宝贝。 云曦视若无睹,继续梳妆。 因为,她知道这簪子另外一层含义。 前世郦箬澜被冷落,用簪子逼问过慕萧辞,得到的也不过一句慕萧辞的冷嘲。 他说:“原本你根本不会怀上朕的孩子,这如意便是朕让你少琢磨,老实在后宫恪守本分!” 那句话郦箬澜记了一辈子,后面更是把簪子砸了稀巴烂。 可不久之后,前朝动荡,慕萧辞不得不重用郦家,这才让郦箬澜恢复妃位,为了哄她开心,他还送了更加贵重的簪子。 女人本就好哄,特别是郦箬澜这种满心思都是慕萧辞的女人,很快陷入自我感动之中,还以为皇上是真的离不开自己。 当时云曦就清楚,慕萧辞谁都不爱。 他只爱皇位,爱自己的权势地位。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纠结于情爱之中?郦箬澜还妄想征服,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对,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最特殊,当然能够得到帝王的喜欢。 即便是出身比郦箬澜好的苏贵妃也没能逃过。 云曦看清这一切,更是没有过多的想法。 既然郦箬澜喜欢,那边给她戴上如意发簪,默默跟在身后,一同前往昭阳宫请安。 今日,郦箬澜来得算早。 妃嫔们还没到齐,刚进门就看到她春风满面坐在位置上。 婉嫔后面些才到的,郦箬澜这次可给了她好脸色,主动站起来喊了声“姐姐”。 气得婉嫔差点没站稳,咬着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昨夜她去拦皇上了,可惜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着,反倒是被李察身边的人挡下。 李察还说,她的所作所为皇上都清楚,趁着皇上还念一点旧情,奉劝她最好回去养病。 “陛下是体谅娘娘的,不然也不会让奴才过来提醒,怕娘娘着了风寒,再次犯病。” 太监说话就是这般阴阳怪气,气得婉嫔一整夜都没睡好。 终于,魏才人也来了。 刚进来请安后,立刻走到郦若澜面前,开开心心行了个礼。 “恭喜姐姐,我可是听说了,昨夜皇上去了姐姐那处。” 这一声,苏贵妃手上的茶杯都气得拿不稳了。 第21章 顶顶重要的,还是恩宠 得宠是一回事,炫耀又是另外一回事。 魏才人不愧是郦箬澜的狗腿子,更是知道如何气人,开口第一句就让人受不了。 苏贵妃敛目,很快收拾好情绪,清了清嗓子。 “魏才人,这里是本宫的昭阳宫,可不是什么市井之地,为何这般喧哗?” “贵妃娘娘,嫔妾只是替澜姐姐高兴,瞧这事儿激动的,倒是忘记了自己在昭阳宫了。” 魏才人虚虚掩笑,不再说旁的,马上回到郦箬澜的身后坐好。 对方到底是贵妃,魏才人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更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好就收。 郦箬澜自然是最开心的那个,笑着应道:“贵妃娘娘莫怪,我与魏才人关系好,她这是恭喜我呢。” 她这么说当然是在伤口上补刀了,越说越过分,当真是要逼死苏贵妃。 越是这种重要的场合,苏贵妃越要沉得住气。 后宫的女人最怕沾上个善妒的名声,大家共同伺候皇上,若是真的存了这种心思,不光是会被后宫其他嫔妃说,就连前朝的大臣也会诟病。 苏贵妃方才借话说魏才人跟市井村妇一样说话激动不检点,可现在反过来看,分明是绑住了自己。 她出身不低,是京都闺女,更是后宫掌权的贵妃,所以她不能善妒。 更不能在这里对她们二人翻脸,让旁人看了笑话。 苏贵妃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她身侧的容姑姑微微屈身,在她的耳边说到了几句。 而后,苏贵妃脸上再次展现笑意来。 “妹妹们都来了吗?今日本宫确实是有事要宣布,还是一件大事儿。” 郦箬澜和魏才人开始正襟危坐起来。 她们刚才太猖狂,现在苏贵妃肯定要报复回来,两个人自然不打算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想着扳回一局。 若是真的成了,那才叫大快人心。 可这里是皇宫,贵妃就是贵妃,她更是能够当着许多人的面挑刺,更别说郦箬澜和魏才人如今在后宫根基不算深厚,也没多少妃子与她们一派。 苏贵妃开口了。 “如今太后回宫还是潜心礼佛,加上西北战事迫在眉睫,我等虽在后宫,却也不能独善其身,打仗需要一笔钱,现在就想问问各位妹妹,咱们能够给皇上多少帮助?” 前不久刚刚闹灾荒,国库早已入不敷出。 这种情况,又如何打仗呢? 慕萧辞和大臣讨论的便是这个,一派要求加征赋税、卖官鬻爵,另外一派要求削减,缩减皇室和宫廷的开支。 总而言之,这都不是什么小事。 本来这事儿也不应当现在就开口,今日苏贵妃瞧着郦箬澜有气,更是把矛头对准了她。 “澜美人如何说?妹妹如此得皇上宠爱,现在只怕是要给皇上出出主意才是呢。” 提及金钱,谁都不想搭理。 可现在到郦箬澜的身上,又不得不搭理。 她可不想被人抓着小辫子,更不想皇上知晓今日请安她顶撞了苏贵妃。 “姐姐说得不错,妹妹也是担心皇上,所以早就让宫女准备好了,皇上的赏赐都会捐出去,更是要为了战事节衣缩食,替皇上分忧。” 话说得好听,就是这语气有些闷闷的。 郦箬澜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如意簪,想着皇上送的东西倒是挺不错的,现在全都捐出去,多少让人心疼。 可她也没那么好欺负,说出了自己的事儿,更是开始说苏贵妃。 “那贵妃娘娘打算如何做?是要与我一同?还是另辟蹊径?” 这种事情要挟算得上道德绑架,可郦箬澜还没那么好糊弄,更不可能让对方单独欺负自己。 “妹妹说笑了,本宫早就开始着手,今儿簪的都是绒花,大部分奖赏都让容姑姑整理好,只等姐妹们一同,再把这个好消息与皇上说。” 这种在皇上露脸的事儿,苏贵妃怎么能放过呢? 昨夜听到慕萧辞去瑶光宫之后,她立刻想出了这个主意,甚至今日打扮素雅,让事情本身更有说服力。 这会儿旁人才注意到苏贵妃今日的穿着打扮。 而澜美人呢? 打扮得好似开屏的孔雀,花枝招展,头上的那个如意鎏金流苏更是绚烂夺目。 皇宫一直以来都是戒备森严的地方,旁人根本不敢跟苏贵妃对视,更不会睁大眼睛把她全身上下敲了个遍,看得精细。 若不是今日说,大家都没发现这点。 贵妃娘娘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要开始着手准备,向苏贵妃学习,勤俭节约。 到这里,以为这就完了? 只听到苏贵妃来了一句“话又说回来”,然后把话题转移到慕萧辞的身上,最后把话头落到太后头上。 “太后如今年纪就大了,姐妹们更是应该在多注意,好好陪伴在太后身边,替皇上尽孝分忧,只可惜,本宫最近忙得很,倒是腾不出身,恳求姐妹们一起努力。” 这招叫以退为进。 太后心仪的女人是皇后,对苏贵妃不知为何就是瞧不上,一开始,她是第一个反对让苏贵妃掌管后宫之权。 后来皇后还是不争气,这才不得不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这么多年,她对苏贵妃更是不喜欢,不然也不会离开皇宫,说什么去外面修身养性。 而苏贵妃说的什么看望孝顺也都是假话。 太后喜欢静,不喜欢被人打扰。 方才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表面功夫,让那些新来的人掉以轻心。 太后这个女人,别看表面和善,在后宫活到最后的,真的有几个清白出身吗? 没有提前说就贸然前去打扰,对太后来说是触犯,甚至很有可能落一个大不敬的下场。 就连皇上去请安,都要事先通知,看看太后愿不愿意见他呢。 这事儿只有一小部分妃子是知道的,后来太后离开,宫里的人都换了好几茬,倒是把这件事淡却了,更是没有继续再提。 以前皇后在倒是能够跟太后说会话,气氛也不至于那么僵持。 当时皇后生病,后宫群龙无首,是太后来主持大局。 太后的脾气也是那时候发现端倪,便是今日,说要去请安,识趣的人已经闭上了嘴。 可谁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太后的不是,更不会说太后的不好。 现在,怕是要有妃子倒霉了。 枪打出头鸟,现在宫里谁是最得宠的女人,谁今日就要遭到群之嫉妒,被推出来当出头鸟。 郦箬澜首当其冲,魏才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乎没有给他们任何商量余地,苏贵妃一人一锤定音,让郦箬澜和魏才人代替后宫其他的妃子,日后多去太后身边走动,代替各宫嫔妃向太后请安。 这么大一个帽子,郦箬澜根本不能推脱,更不可能当众拒绝。 事情定下,再也没有推诿的余地。 郦箬澜是开心过去的,回来带着气。 还是怒气。 魏才人也跟在后面替她打抱不平,唯独秋常在不敢说话,默默跟在后面。 她们三个本就是新人,聚众抱团是迫不得已。 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去苏贵妃面前炫耀,最后还吃力不讨好。 这话秋常在也不只敢在心里抱怨,更是不敢当着眼前这两个人的面说出来。 她也不敢。 三个人位份都不高,唯独郦箬澜这边宫殿的位置大一些,平日都过来一起说话。 话也不能说太明了,毕竟旁边就是婉嫔,说话也是拐弯抹角说的,不敢点名道姓。 倒是魏才人口无遮拦,这会吐槽起来,更是不知道收。 “说白了,如今瞧着咱们新来的,这才把事情推到咱们身上,想让看看咱们是怎么被欺凌的。” “太严重了,这是皇宫,你还是妃子,倒也算不上欺凌。” 有人比自己更加疯,郦箬澜倒是冷静不少,开口让魏才人说话注意措辞。 “姐姐,你当真沉得住气啊?对方都欺负到咱们眼前了,若是在这么下去,只怕日后咱们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想象中的未来给郦箬澜说道,让她也跟着自己乱阵脚。 桂嬷嬷在一旁给她们倒茶,待到动作结束才在一旁替郦箬澜开口解释。 “我家娘娘倒是想要抓住找个机会,毕竟苏贵妃和太后本就不对付,若是现在能够得到太后的喜欢,也算是美事一桩。” 在这种地方就是要有野心。 要是畏手畏脚,到了后面只有死这一条路。 桂嬷嬷深耕此道,开始当劝客。 不过贸然前往也没什么好处,而现在,郦箬澜还要做好准备才行。 “娘娘,这些日子可要抓紧了,得让皇上知道此事,若是你真的在那边受了委屈,也只有皇上才能够救你。” 是啊,在这个后宫,也只有皇上才能护住她的命。 要想躲过苏贵妃的报复,她得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才行。 “桂嬷嬷,我让你办去问的事情可有眉目了?母亲是如何说的?可会为了我分忧?” “娘娘,一切都妥当了,您在宫里本就不易,郦府自然会不顾一切给予娘娘帮助的。” 第22章 那曼妙的身姿能让你想起谁? 这其中光是有能力才华都不够,更多的是需要得到金钱的支持。刚好郦家便是之前漳州的首富,后来生意做到了江南,更是富甲一方,家产够人吃了好几辈子。 郦箬澜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出生,即便是入宫,吃穿用度方面也不会比旁人低了去。 入宫之后,她更是不觉得苏贵妃比她高贵多少,毕竟家里的底蕴就在那,那笔财富,就连皇上都在觊觎。 这也是为何慕萧辞能看重郦峥嵘的原因之一。 现在国库亏空,皇上就算是想要从郦家拿钱,也要通过正道途径得到,而不能随随便便抢夺百姓钱财,让自己的君威受损。 有点眼力见的,比如苏贵妃,早就让自己的母家想法子给皇上排忧解难来了。 能打仗是好事儿,可打仗的前提是国库有盈余,粮马先行便是这个道理。 现在,就要看郦箬澜到底怎么利用这件事重新得到皇上的重视了。 云曦就在一旁听着她们讨论,默不作声想着自己的事儿。 她知道,郦箬澜如此做,必然得到慕萧辞的重视。 上一世她升嫔位,也是因为让郦家开粮赈灾,自己更是在宫门施粥,博得了一阵好名声。 这是郦家给她铺的路,为的就是让皇上知道,郦家的女儿在皇宫里面过得好,那么郦家还能拿出更多东西回馈。 慕萧辞这人不过是看起来高不可攀罢了,心里永远在计较得失,身为君王,他永远是不会独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但是为了得到更多支持,他会给那些渴望得到他爱的女人一点好处。 郦箬澜着了道,他也知道如何利用她。 这些日子来瑶光宫不是偶然,而后也会时常见面。 事情走向和前世没什么区别,有那么一瞬间,云曦甚至觉得自己身份微不足道,要想撼动这个权利和财富交织的秤杆,她必须要付出更多努力才可以。 对郦箬澜来说,太后是个好的转折点,对她来说也是。 前世是她帮助郦箬澜得到太后的喜欢的,可现在,她打算为了自己相博。 就是不知道,没了自己的帮助,郦箬澜和桂嬷嬷到底能折腾到什么程度,真的能够得到太后的喜欢吗? 看来也只有天知晓这个答案了。 慕萧辞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了,听说早朝吵了快三个时辰,大臣们都为了国库的事情争得面红耳赤。 就连散朝之后,还要拉着皇上商谈不休。 郦箬澜寻不到机会见慕萧辞,倒是给他写了信,又让人是太监去找李察,让李察去给皇上带个话。 后宫不涉政,却不代表,后宫不能捐钱让皇上知晓。 听着信已经给到李察手里,郦箬澜又开始梳妆打扮,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勉强穿上一件素净的衣裳。 她不喜欢这种淡雅的装扮,觉得不够张扬,也不够夺目。 娇娇弱弱不是她的风格,她更不需要装什么高贵清高不可一世,只想着把自己的爱全部献给皇上,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付出。 可后宫在开支节流,她也只能放弃那种华丽浮夸的装扮,难得选了一个素玉簪,化好妆容等皇上过来。 等待之间,郦箬澜看着铜镜,又问了一遍云曦: “妹妹,你瞧着我脸色如何?是不是看起来没什么气色?” “娘娘,可是奴婢再给你涂一些胭脂?” “罢了,素就素一些吧,虽然本宫不喜欢这打扮,却也想给皇上看些不一样的模样。” 郦箬澜说话都是自顾自的说,问云曦也不过是无聊,自己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审美,郦箬澜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更完美。 本就长得好,即便是淡妆,依然能看得出自己是个美人胚子。 这就足够了。 云曦不说话了,默默退下,准备自己去外面候着。 刚转身,身后听到郦箬澜的声音响起。 “对了,你再去御膳房准备一些夜宵点心,简单一些便可,上次准备的什么糕点来着,再去御膳房那边拿一些,不要出差错。” “是,娘娘。” 云曦应得乖巧,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就算是郦箬澜不说,她也会准备好糕点和茶。 想要引起慕萧辞注意的女人不止郦箬澜,云曦承认,她真的是太害怕失败了,更是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与慕萧辞见面的机会。 身为贴身宫女,她其实出门就代表着郦箬澜。 这个身份就是双刃剑,有好处,也不全然都是好处。 做事总是要小心谨慎,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很容易把自己作死。 贴身宫女和普通宫女的装扮略有些不同,晚上倒是好遮掩,可白日,她想要在满是人的皇宫藏身兼职就是难上加难。 只怕还没走到慕萧辞身边,就已经被苏贵妃的人察觉陷害了。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慕萧辞自己过来,让他主动靠近,自己再略施小计,方能吊足胃口,让他只能心里念着,却永远得不到。 郦箬澜在等待,云曦也在。 当晚,慕萧辞果真来了,脸上带了几分倦意,可看到信之后,还是决定来看一看郦箬澜。 身为君主,不可能做强盗行径,郦家能够主动拿出金钱那是再好不过。 郦箬澜还有这份心思,他如论如何都要来一趟。 今日的郦箬澜,和往日不大一样。 慕萧辞到底是男人,看到有女人为了讨好自己改变风格,心里自然会有些被讨好的喜悦。 肯为了自己花心思的人,甚至还要献出万两黄金,谁会不高兴呢? 今儿他的脸上没有以往那种疏离,倒是主动迎上去,问郦箬澜怎么不在里面等。 “臣妾这是在盼着皇上来,若是皇上今日不来,明日也会盼的。” 不光可以打扮好,就连是说话也让人觉得舒服。 慕萧辞努力让自己身上的冷意少些,任凭对方挽着自己走进去。 郦箬澜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熏浓香,一开始接近会让慕萧辞感觉到几分不适,需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女子爱香不稀奇,可这种香气多少有些熏鼻,曾经的他暗示过好几次,对方都在以为是夸她的香好闻,一直没能说清楚。 而现在,慕萧辞更是不好开这个口。 有的时候皇上也不能够为所欲为,就好比现在,他不喜欢这香,却又没办法对郦箬澜说出心里话。 她的身边是,寝宫也是。 不过寝宫里面的香要舒服得多,还有一些安神的效果,连带着原本心里的烦闷都散去不少。 慕萧辞下意识去看不远处的香炉,便看到一宫女装扮的女子在添香。 以前倒是没注意到过这个人,现在看到背影,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他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更真切,却被身侧的郦箬澜拉了过去。 “陛下,臣妾替您脱下大氅。” 郦箬澜是故意的。 当她看到慕萧辞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立马就把他拉过来,绝对不会让他跟云曦有碰面说话的机会。 皇上要来,按照规矩,宫女和太监都要在外面候着,不能打扰主子二人的相处。 可慕萧辞就是在云曦添香的时候来的,这时间也卡得太准了些,让她总觉得云曦是故意的。 转念一想又不对,云曦只是一个宫女,连她都不确定皇上什么时候会来,云曦又怎么比她更加清楚呢? 打心底觉得对方肯定没有那个本事和手段,这种想法随之抛却脑后,根本就没把这当一回事儿。 云曦退下了。 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的身后,便是走姿都是扭着腰的。 她知道,自己得逞了。 慕萧辞最擅长的就是观察,进入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在,有什么人在。 他儿时遭遇过刺杀,在这方面更是比其他人要敏锐得多。 所以,自己只要找个最想郦箬澜角度的背影给他瞧见,就必定会引起注意,让他发现她的存在。 云曦最近防她防得紧,以后也只能在殿外伺候,没办法到跟前引起助理。 而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待到日后肚子打起来,她只怕和慕萧辞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争取在自己还有能力活动之前,让对方看到自己更多。 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还需要给对方更多细节。 桂嬷嬷接替了她的位置,就连桂嬷嬷也知道,郦箬澜不喜欢云曦在跟前伺候,更是不能让她在慕萧辞的面前出现太多次。 云曦的背影实在是太像了,要是被慕萧辞瞧见太多次,肯定会引起怀疑。 这事不得不防,更是为了日后换宫女做准备。 真的有孕后,大肚子肯定会被发现,而在此之前,郦箬澜需要成为一宫之主,才有能力把一个宫女藏起来。 郦家为了这个付出不少东西,更是不会让云曦一个小小的罪奴坏了大事。 云曦这次和以前一样,把自己做好的梅花糕呈上去。 一同呈上去的不单单是梅花糕,还有皇上最喜欢的吃食—— 马蹄莲子羹。 普通的莲子羹当然不能入皇上的眼,她做的是当年皇上母妃常做的莲子羹。 能不能再一次撩拨君心,就看皇上对自己母妃还有多少记忆了。 第23章 只要有陛下在,臣妾就什么都不怕 宫里的吃食种样繁多,便是着莲子羹也有好几种做法。 放名贵的食材是一种,滋补养颜又是一种,可放马蹄的确实少之又少。 慕萧辞自己都没发现,每一次来瑶光宫见郦若澜都能有自己意料不到的惊喜,而这个惊喜,恰巧是他自己也觉得好的。 不过是一碗简单的莲子羹,他完全可以拒绝。 却在闻到后,忍不住喝了小半碗。 发现是他不一样的人还有郦箬澜,她早就听闻皇上忙于政务经常废寝忘食,对吃食也是挑剔得很,大部分时间都是吃几口草草了事,不会吃太多。 这在后宫已经是很常见的事儿了,妃嫔们都会象征性准备夜宵,却不会在这个份上花太多心思。 到时候皇上不喜欢是小事,迁怒于自己身上,那才是大事儿。 便是郦箬澜也没打算准备什么,只是让云曦象征性选点东西,摆在桌子上装装样子就行。 反正皇上也不会吃。 可今儿怎么就跟传说中的不一样了? 难不成是真的忙到忘记用膳,恰好让她赶上慕萧辞饿肚子? 郦若澜才不会乖乖看着,而是主动过去伺候。 “陛下可是喜欢这莲子羹?若是喜欢,下次臣妾亲自给陛下送去……” “不必,也只是恰好有了点胃口。” 慕萧辞停下了动作,语气也努力保持和平时一样。 现在停下来看,今儿确实吃的有些多了。 拿起筷子的一瞬,他自己都没发现今天做了不该做的事。 当皇子那时候总是危机四伏,吃饭都不会太安心,跟是养成了就算喜欢也要忍着的习惯,每道菜都只吃几口,不会多,也不会少,让人难以猜测。 更是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酸甜苦辣都差不多,对外口径就是一般,勉强入腹。 人人都说他嘴挑,如今的御厨很难做到满足皇上的胃口。 这话一听有些挑刺,却对他来说是一件不错的好事。 只有这样,旁人就很难对他的吃食下手,更不会想到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皇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坐,他不仅要提防身边的人,就连喜好也要藏好,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今儿这碗莲子羹,已经有些超脱预料。 他不能解释太多,随便用了个借口,默许郦箬澜伺候自己。 很快,敏锐的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在瑶光宫总是能够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 先前的梅花酥,如今的莲子羹。 一件事或许是凑巧,可两件事都在一个地方发生,事情就应该没那么简单的了。 郦家或许真的在皇宫有自己的人脉,可以打探到他的过去和喜好 可这是他自己都未曾与旁人说的事儿,真的是郦家都打探出来的消息吗? 慕萧辞没去猜,甚至不太想去得到事情真正的答案。 他是皇上,要做的不是征服别人,让别人信服于他。 真正的帝王之道是操控朝臣,让朝臣自愿为了自己肝脑涂地,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而不是反过来,被臣子监视欺骗,甚至连自己的喜好都在别人操控之中。 对上郦箬澜期待的眼神,他放下了碗,倒是开始审视起她来。 “澜美人是怎么会想到给朕准备莲子羹的?” “咦……” 郦箬澜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妙,刚才脸上出现的欣喜也跟着消失,甚至不知道自己应当说什么才好。 谁都承受不了帝王之怒,更别说她。 原本还以为自己又打破了与皇上的相处距离,却没想到突然的转变,自己都觉得不对劲,甚至还有些害怕了。 她收回期待,低下头,躲开他审判的目光。 “是臣妾太狂妄,妄想猜测陛下的喜好,是臣妾的不对。” 说完,人已经在慕萧辞的面前跪了下来,完全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郦箬澜不蠢,知道进,更知道退。 刚入宫的时候桂嬷嬷就与她说过,切莫去挑战皇权,更是不能在皇上面前做多余的事情。 人要学会降低姿态,更是要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 这里是皇宫,得先活着才能做别的事。 她一直把这些话当做保命符,便是面对苏贵妃,每次打对手戏也有分寸,绝对不会断了自己的退路。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示弱居然是在这个地方。 她惶恐不已,面前的慕萧辞也没真的要动手。 只是挑眉,而后站起来,收敛自己的猜疑,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慢慢扶起来。 “看来是朕不懂澜美人的用心,算是朕的不是,起来罢。” “陛下……” 听到这温柔话语,郦箬澜才肯抬起脸对上他的眸,心里那悬着的心也悄然落地。 刚才那一瞬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说错,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杀意。 只不过是一碗简单的莲子羹啊……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何至于动怒于此? 郦箬澜不懂,却知道,今后自己在皇上更是要小心谨慎了。 有些事不能提,也不能主动说。 “陛下,这莲子羹其实是臣妾自己喜欢吃的,让人私下准备,便是臣妾想要托着皇上的服气尝尝这宵夜……”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身体也越来越朝着慕萧辞的身边靠,“陛下可知,臣妾近日可喜欢吃这些甜食,胃口也越来越大了呢。” 依稀记得,孕妇是会突然胃口大增的,她恰好能够利用这事儿,好好与皇上说道说道。 事实上,心思多的也只有郦箬澜而已,慕萧辞根本没把这事往怀孕上想,反倒扶着她回到原先的位置,让她把剩下的莲子羹吃了。 郦箬澜:“?” “既身边的嬷嬷不许你吃,今夜朕在,你放心吃吧。” “皇上……” “无碍,朕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 郦箬澜总算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出了。 她发现皇上虽然聪明,可某些事还真多是一窍不通,甚至到现在都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话又说回来,她这才想到近日自己求着见皇上的原因,一碗粥都没吃完,又靠到慕萧辞的身上,寻了个机会说自己不能吃太多,否则积食睡不着。 “明日臣妾要去太后那边请安,更是不敢出了差错,惹太后不高兴。” 一般来说,去给太后请安的是皇上才对。 听到郦箬澜这般说,慕萧辞疑惑看过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你也不必怪苏贵妃,她说这些日子陛下要处理政务,太后也回来了,我们这些做妃子的,自然要去太后那边替皇上尽孝……” 句句都是苏贵妃的不容易,可仔细听,也都是在怪苏贵妃的话。 郦箬澜是在告状,还是在皇上面前告苏贵妃的不是。 她是回来之后才知道太后是最不好相与的那个,自己更是不了解太后,若是真的做错了事,只怕皇上没赶过来,她就已经被罚了。 慕萧辞蹙眉,“确实是有些胡闹了,你初入宫,怎的就能代替众妃了?” “就是就是,臣妾可不敢代表各位姐姐,只要想到心里还犯怵呢,生怕自己做不好……” 这会儿是终于找到理由靠过去了,郦箬澜顺势钻到慕萧辞的怀里,差不多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陛下,臣妾也是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些什么,念着父亲还是之前赈灾的大臣,想到西北那边的百姓入冬还要被掠夺粮食,更是觉得可怜,想着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好替皇上分忧啊。” 眼看慕萧辞又要把自己推开,故意说一些他喜欢听的话。 果然,他不动了,反倒侧身过来,把手搭在郦箬澜的腰间上。 “对于西北战事,难不成美人也有想法?” “陛下说笑了,臣妾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左右不过是想起自己的堂叔,说什么要讨厌蛮夷掠夺,更是看不惯他们的盗匪行径,若是国家派兵围剿,他还会无偿捐献银两和粮草……” 郦箬澜总算说出了自己给慕萧辞信上写的东西。 她说蛮夷猖狂,惹得西北不安宁,愿意为皇上出谋划策。 可世界上谁敢在皇上的面前说自己能够做主?她不过是用郦家的关系,让皇上注意到自己,更是告诉皇上,自己能说服家里人来替皇家分忧。 她是他的人,郦家,自然也会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这才是郦箬澜要表达的事。 今日慕萧辞过来就是为了此事,根据之前郦箬澜的抱怨,他一下子是就明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甚至还主动把她拥入怀中。 “美人能够这么想,是朕的福气。”言罢,他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温情,“你明日且放心去太后身边,朕这些日子也许久未去请安了,明日早朝后,也会过去看看。” 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不过也算是答应下郦箬澜了。 有他在,即便是太后刁难,也不会太严重。 他会护着她的。 郦箬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当然勾着他的脖颈,小小撒娇起来。 “臣妾就知道陛下是疼爱臣妾的,只要有陛下在,臣妾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24章 这宫女太像那夜的女人 这也算交易的一种。 郦箬澜并不觉得自己利用郦家的金钱夺得宠爱有什么不对的。 母亲与她说过了,男人有劣根性,更是喜欢见一个爱一个,要想得到他们的心,就必须让他们离不开自己。 她特地写信回郦家,让郦家给自己支持。 当收到郦家的消息之后,她更加肆无忌惮,即便是面对苏贵妃,也不曾惧怕。 底气当然是母家人给的。 那苏贵妃能在后宫横着走,敢说不是自己的哥哥给的底气吗? 只是可惜,慕萧辞没有留下来过夜,说是奏折还没有看完,不过明日会再来看她。 郦箬澜原本不想放人的,还想着和皇上更亲近一些,却被慕萧辞摸了摸脑袋,告诉她要有耐心。 “明日朕还会与你见面,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陛下,臣妾就是舍不得皇上嘛~” “爱妃要懂事些,太后喜欢素些的打扮,明日过去尽量让她舒心些,朕也会陪着你的。” 他被纠缠上了,只能再多说一些话让郦箬澜安心。 在对方看来,这便是柔情,得到了皇上的爱抚,郦箬澜总算松开对他的束缚。 只是离开之前,她就这么抱住他的手臂,轻轻踮脚,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陛下,臣妾永远都会等你,臣妾永远都是你的人……” 如此柔情,即便是慕萧辞,也是第一次见。 他抿了抿唇,没有推开对方,只是轻声回应了一下。 说实话,在皇宫,这样的柔情是最不应该出现的。 他不能独属于一个女人,更是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郦箬澜的身上。 后宫和前朝差不多,他要的是对方对自己永远忠诚,甚至为了爱他,给予自己最好的一切。 他是掠夺者,不是奉献者。 更不会真的把心拿出来,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上。 思绪再三,他还是撇开郦箬澜的手,告诉她要有耐心。 “朕当然知道美人的心思,美人也要知道朕的想法,朕不会负了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郦箬澜说出这些话,她真的被感动到了,听完的一瞬间,那双眼都变得水汪汪的。 甚至都不愿意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就这么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无声乞求他留下。 外面的钟鸣响了,准备到子时的提醒,也在告诉慕萧辞,他得离开了。 他也有自己的计划,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甚至今晚要处理好一份是加急的奏折,切莫把心思都放在后宫的嫔妃上。 “待这件事结束,朕会好好陪伴在美人身边的。” 再一次抬手揉了揉郦箬澜的脑袋,这才终于获得自由,踏出了她的寝宫。 不得不说,要拒绝一个女人也是相当难。 特别是这种会撒娇的女人,他连走出去都要多花费更多的心思。 外面李察早就在候着了,原本还以为慕萧辞今夜不会出来,差点就让太监去准备侍寝的东西。 如今看到慕萧辞走了出来,穿戴还完整,多少有些惊奇,立刻笑着迎上去。 “陛下,可是要回龙阙殿?” “不然?李察,你最近话可是越来越啰嗦了。” 二人一起长大,慕萧辞不会听不懂李察话里的揶揄。 也知道,他其实对后宫侍寝这种事情没多大的欲念,大部分时间都是完成该完成的任务,包括新人入宫,也是要象征性选择过一下夜。 尽可能雨露均沾,也要一碗水端平。 眼看着后宫人越来越多,慕萧辞也有自己的忧心。 前朝的事情忙不完,回来还要处理后宫的事,怎么不算加剧自己的工作量? 他更喜欢眼不见为净,做好君王的本分,就让她们自己斗去吧。 一般做得不过分的事情他是不愿意插手的,就像是今日苏贵妃做的事儿,只要理由足够充分,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郦箬澜是带着好处来的,他亦可以出手控制一下局面。 要做掌控者,而不是被掌控的人。 没有在于李察说什么,慕萧辞甩袖离开,又在前头看到屋子里的那个宫女。 云曦端着食盘过来,上面端着的便是八珍糕和茶,是特地给李察准备的。 时间拿捏得刚好,猜准了慕萧辞这些日子应当会把重心放前朝上,不会纵欲,必定要离开是事实,安排了这次偶遇。 她开始装了。 先是慌张往后退,再低下头,小声唤了一声“皇上”。 这两日,李察倒是对她印象不错,瞧着她这般失态,更是上前对她摆了摆手。 “见到皇上是要行礼的。” “奴、奴有罪,皇上万岁,恳请皇上宽恕!” 这会儿是真的行礼了,声音娇憨,语气虽然慌张,却莫名感觉到几分悦耳,让人听着觉得柔弱可欺。 这一声“奴”多少引起慕萧辞的注意,他蹙着秀眉,原本是要往前走的身子突然顿了顿,转头看向云曦。 “你是谁?” “奴是瑶光宫澜美人身边的宫女云曦,见过皇上。” 这会儿声音又变了,慌张更多,甚至尾音都带着颤。 不像是个胆子大爬龙床的。 可慕萧辞总觉得熟悉,三步并两步,就这么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宫女。 “抬起头来。” 眼前的身子先是抖了抖,迟迟不肯抬头,手紧张到食盘都是晃的。 李察气得咬了咬牙,赶紧上前。 “快些抬头,你这宫女,难道还想死不成?” “死”这个字都说出来了,云曦这才装作不得不抬头,咬着牙,红着眼抬头望着他。 “皇上,奴知错了。” 一张脸平平无奇,唯独那双眼睛就像是映着星辉般耀眼的光芒,如今眼眶蓄着泪,更是看起来楚楚动人。 慕萧辞第一眼是被那双眸子惊艳到,端详之后,又觉得这人有些陌生。 印象中,他是不曾见过这张脸的。 这种模样便是丢到人堆里都不一定找得到,属于看一眼就忘记的大众模样,整个皇宫的宫女大部分都这个长相,更是算不得特别。 他竟都没发现自己脸上扫过失望,更是没有离开,看着她食盘上的东西,又问。 “这是什么东西?要送到哪里去?” “哎呀,陛下,这是我的。” 还不等云曦说话,李察已经上前认领了。 “云曦做到八珍糕倒是好吃,昨夜我可是吃了一整盘,今儿皇上你不是又来澜美人这了吗,自然是给我准备的。” 糕点倒是让慕萧辞想到了什么,也抬手拿了一块李察说的好吃的糕点,放在鼻尖嗅了嗅。 “你做的?” “回陛下,是奴婢做的。”她声音极小,若是不靠近一些,只怕是根本听不到。 慕萧辞冷笑一声,将糕点丢回食盘,又问,“那昨日的梅花糕,也是你做的?” “给陛下的吃食自然出自御厨之手,奴婢这等身份,怎敢僭越?” 她把头压得更低了,甚至说话都带着哭腔,“陛下,如今才入秋,梅花更是不曾有,奴又如何做出这些东西呢?” 最后那句话确实不假。 慕萧辞听到这句话,脸上的阴戾才散去大半,“你倒是知道不少,今日的莲子羹,也是你送的?” 这当然不是夸奖的话,而是另外一句试探。 郦箬澜还在低着头,继续扮演惶恐模样,“是奴的错,奴听澜美人说陛下最近忙于政务,都没时间好好休息,特地去御膳房选了降火的宵夜,是奴婢自作主张,求陛下饶恕!” 这一下,手里的托盘都吓得举不动了,连忙磕头求着陛下饶恕。 在皇宫,随意打骂惩罚宫人是大忌,皇上更不应该做出这些事,以免传到宫外,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声。 欺负奴婢本就敏感,云曦这般,李察赶忙上前说话。 “皇上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你不必惊慌。” “行了,莫要在朕的面前做这些样子。” 他一脚踹开面前的食盘,更是弯腰,用手扣住云曦的下巴,托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你可知,在这里,揣摩圣心是死罪?” 被他盯着的云曦与他四目相对,视线碰到的那一瞬间,眼眶的泪滚落,竟然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她就这么看着他,用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唇齿轻启: “陛下,奴没有……” 这一声太像那夜出现的女人,慕萧辞更是没想到,对方只不过抬手搭在他的臂上,他竟下意识舍不得用力。 眼前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用力甩开了手。 力气太大,云曦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股外力拉扯,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 摔倒的姿势也是有讲究的,整个人就像是握在贵妃榻上,即便是穿着宫女服,也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这些年被教习嬷嬷日日抓着练习媚舞,身姿比其他女子更加柔软。 加上这些日子郦箬澜怕她营养不够,日日监督喂养那些补品,更是前凸后翘,更甚于她那个嫡姐。 这样的身材让人挪不开眼,便是李察这个太监,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遮住了眼。 天!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第25章 倘若上次没怀上孩子,那就再来一次 如此的摔倒姿势,云曦并不是有意的。 她自己都没想到慕萧辞的情绪起伏变化得如此之大,甚至大到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竟然会自降身份亲手对付一位宫女。 可偏偏是这样,她突然有些开心起来。 前世,郦箬澜到了妃位许久,都没能再上前一步,甚至还想要陷害她的孩子来博得皇上的关注。 云曦为了保护两个孩子,被逼得想出更多的法子让郦箬澜上位。 最后跟苏贵妃斗得头破血流,让苏家倒台,又用肮脏手段逼迫皇后自缢,这才有了郦箬澜登上凤位这一天。 而今日,她看到慕萧辞也会因为旁的事情触动情绪,甚至——到了生气不可控的地步。 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论美貌,后宫嫔妃妩媚多姿,也没有谁是因为一张脸得到慕萧辞的绝对盛宠。 郦箬澜不漂亮? 那张脸足够魅惑天底下是大部分男人,即便是苦苦挽留,也没能让慕萧辞停下脚步在她的寝宫留宿。 可云曦只是送了一次梅花糕,又端上莲子羹,对方就已经记住自己了,甚至还主动上前追问。 心里雀跃,可脸上的表情可不能被看穿。 她用衣袖捂住脸,只露出那双水洇洇的眸子望着他。 “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恳请皇上宽恕!” 皇宫中的每一位宫人都是这样求饶的,恳请圣恩降临,饶了一条小命。 换在云曦身上,更是抓不住什么疑点。 可慕萧辞就是生气。 觉得她做这些动作虚伪至极,更是觉得对方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她能是那日的女人? 不,不可能。 那女人没有这样普通的脸,他更不会相信,自己竟然对这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有感觉。 可为何…… 慕萧辞是皇上,不是昏君,做不到毫无证据就惩罚宫女,更不能因为对方准备的吃食让自己欢喜,就对她大打出手。 总而言之,当他反应过来今夜的自己太过冲动时,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疏解此刻的怒意。 没错,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有怒意不知道如何发泄,再和对上云曦那张楚楚可怜的眸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甩袖离开。 这种麻烦事看了就让人不舒服,他还真的不想继续理会下去了。 可怜的人变成了李察。 先是看到云曦被推倒在地,想要去扶她,又碍于慕萧辞不敢过去。 现在看到皇上被宫女气得甩袖离开,想要惩罚宫女,却有因为自己吃了别人一些好处,感觉下不去手。 人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哎哟”一声,立刻去追慕萧辞去了。 皇上都没有惩罚,他又如何下手? 再者说了,人不过是送了点吃食,也用不着上纲上线,当真要是惩戒一番的话,只怕皇宫里的宫人只会人心惶惶,做事都不利索了。 慕萧辞身份可是皇上,一言一行可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事情再闹大一些,言官记录下来,日后还会在史册上留名。 就因为宫女猜对了喜好就要被杀头,这说出去也太荒诞,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李察跟上去时,慕萧辞已经坐上轿撵,满脸阴郁,看着心情就不好的样子。 这里除了抬轿的太监就是李察,没有旁人,慕萧辞更是没必要遮掩自己的心情,满脑子的都是无处释放的怒意。 原本,他就要抓住那个女人了! 看到的竟然只是一个宫女,还是那么平平无奇的宫女…… 其中一定有什么事他遗漏掉了,他需要知道更多,也要揭开那个女人的面纱才行。 想通后,脸色都跟着好起来,李察这才上前悄悄打探。 “陛下,若是不喜欢那个宫女,不如私下就给她……” 后面的话太血腥,李察用表情表达意思。 如此之下,得到慕萧辞一个白眼。 “你和一个小宫女较什么劲儿?” “陛下,咱可是……”可是给你出气呢! “可是什么?” 慕萧辞凤眼一挑,微微侧身看着李察。 “朕可没说要你去欺负一个宫女,若是你真的要做,那就把她给朕调查清楚。” “皇上,您的意思是……” “去查,查明白了,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遵命。” 李察应下,心里突然有些心疼云曦了。 毕竟这么有眼力见的宫女不多,有眼力见还会做八珍糕的更是少之又少。 现在倒是心里希望对方没事儿,这样的话,他也能好好交差。 而另一边,云曦还在地上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四肢僵硬,才从地上起身。 八珍糕散落一地,连准备好的茶水也被踢翻,她倒是一点儿感触都没有。 在后宫那么多年,被欺凌侮辱的情况数不胜数,慕萧辞今日的做法算得上最轻的,她更是不觉得有什么。 她只是在想一件事。 这样不为美色所动的男人,她一开始给足了诱惑,后面又该如何脱身? 要是被慕萧辞发现自己也欺骗了他,到时候自己肯定逃不掉欺君之罪。 还是要想个法子。 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出来,她才能够摆脱郦家,摆脱郦箬澜,又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心里有事,连走路都慢了不少。 桂嬷嬷还在殿门等着云曦回来,看到她端着脏兮兮的八珍糕和一壶茶,不由地蹙眉,问她去哪里鬼混去了。 “禀嬷嬷,奴婢方才过来的路上遇到了皇上……” “皇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桂嬷嬷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更是抓住云曦,让她进去说话。 殿外还有不少婉嫔的人,只怕是隔墙有耳,关于皇上的事,还是要进去说才好。 郦箬澜也在里面,自大慕萧辞离开之后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 不够有风情还是不够漂亮?难不成今儿说错了什么话? 为何皇上不曾留下来,也不曾对她有过亲密之举? 在此之前,皇上对她不是没感觉的,上一次来,两个人甚至都躺在了床榻上。 可后来呢…… 自打在宴席上丢了一次脸,皇上就再也没有和她亲近过,今天就触碰都是单方面的,怎么不让人着急? 想这些想到焦虑,即便是桂嬷嬷叫她,她也没什么心思。 “嬷嬷,我今日累了,只想早些歇息。” 郦箬澜把头上的玉簪拿下来,眼底是藏不住的倦意。 梳妆这事儿都是云曦做的,她这才想到云曦,回头,看到桂嬷嬷身后就站着云曦。 “云曦,过来。” 郦箬澜今儿是懒得装什么姐妹情深了,之前一口一个好妹妹,现在语气冷漠喊着名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曦欠了她一条命。 云曦还想着往前走,却被桂嬷嬷一把拉住。 “云曦,你且说说,方才皇上和你说什么了?” 提及“皇上”二字,郦箬澜就像是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终于有了几分精神,抬起头来看向她。 “皇上?你刚才和皇上见了面?” 郦箬澜控制不住自己语气带着几分嫉妒,甚至急得站了起来,就这么瞪着云曦。 人怕什么就容易在什么地方崩溃。 郦箬澜是何等骄傲的人啊,想到皇上头也不回地离开,还让她等,转头就在外面和云曦碰面,这怎么让人不着急? 好在,云曦是知道郦箬澜心眼小的,立刻在她的面前跪下,一五一十把自己和慕萧辞刚才发生的事儿都说了。 不,是添油加醋的说了。 说慕萧辞是如何看到自己拿着糕点过来的,又是如何踢翻了她盘子里的东西,问她是不是在揣摩圣意。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严重也不严重,可若是做实,那肯定是杀头的死嘴。 郦箬澜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云曦妹妹,你且先下去给我准备洗脸的水,我要准备睡了。” 她语气故作轻松,眼神却慌张看着桂嬷嬷。 待云曦一走,郦箬澜立刻走到桂嬷嬷身边,抓住桂嬷嬷的手。 “嬷嬷,我今儿是不是太主动了?告诉皇上郦家会帮忙的事儿,是不是让皇上误会了什么?” 后宫不可干涉朝政,她如今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当。 可若不这么说,皇上哪里会知道这是她的良苦用心呢? 她只想要被看到,这能有什么错? 更别说,那可是万两黄金,白白冲了国库,难不成一点好处都不曾得到? 郦箬澜先前觉得自己这般做没问题,可现在却有些慌怕了。 她怕皇上觉得她野心勃勃,更怕皇上对云曦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在暗示她和郦家。 揣摩圣意……这是一定多大的帽子啊。 这又是谁敢接的呢? 相比郦箬澜的慌张,桂嬷嬷倒是比她还要沉得住气一些,回握住郦箬澜的手,开始小声安抚。 “这次做事确实有些冒进,可皇上不会不知道娘娘的心意,更不会对娘娘下手,陛下不是还说了明日还与娘娘见面?自然是心里有娘娘的。” “只是暂时的罢了…说不定拿到了郦家的银钱,皇上就要把我抛弃……” 郦箬澜越想越不对劲,抓住桂嬷嬷的手指直接都跟着泛白。 “嬷嬷,明日叫方太医来罢。” “娘娘……” “这快一月有余,我可是日日给她补身体的,若是上次没怀上,那就再来。” 郦箬澜吐出一口浊气,“总而言之,孩子的事不能再等了。” 第26章 今日必定万无一失 孩子永远都是顶顶重要的事儿。 郦箬澜这些日子可是下了血本给云曦补身体的,且不说珍贵的燕窝阿胶,便是食补,也私下让桂嬷嬷给御膳房那边贴了不少银两,日日送来乌鸡白凤汤。 就连她现在看云曦都觉得对方面若桃花,身材更是丰腴了不少。 这样还体虚,那只能让方太医亲自过来写药方子,无论如何,都要把云曦的身子调理好,赶超在其他的嫔妃之前怀上孩子。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桂嬷嬷应允下来,说等明日从太后宫里回来就宣太医。 听到着,郦箬澜脸色更加阴沉。 对啊,皇上那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可明日就要见太后了,她还要想着如何让太后也喜欢上自己。 这件事她还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更别说苏贵妃那边还在虎视眈眈,只怕是还藏着什么手段还没使出来呢。 可现在紧张也没什么用,皇上说了,她明日要穿得素一些,太后信佛,在佛主面前,更是不能够打扮的花枝招展,惹得太后厌弃。 云曦回来的时候,桂嬷嬷和郦箬澜已经谈完了。 她大致能够猜到谈话的内容,毕竟太熟悉这两个人,心里藏着什么坏水怎么会不知? 倒也没想过要是刨根问底,开始主动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郦箬澜透过铜镜看着云曦,自然也发现她的身材曲线比之前更加妩媚,眼里的嫉妒难以藏匿。 脸上的表情都跟着狰狞起来,却还是要保持微笑。 “妹妹觉着这些日子身体可好些了?” “回禀娘娘,奴婢这些日子沾了娘娘的光,平日的倦意都淡了不少。” 她老老实实回,说的也是真话。 身子比之前更加有劲儿了,便是之前,她晚上睡觉总是发冷,现在倒是好了许多,偶尔吹些冷风,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感觉头疼。 只有这样的身子才能挺住身孕,更别说是龙凤胎,她恨不得自己更加壮实才好。 郦箬澜点了点头,笑意更深了。 “明日我要打扮得素净一些去寿康宫,你且帮我好好想想,明日应当穿些什么才好。” “是,娘娘。” 云曦微微欠身,低下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渐浓。 苏贵妃的招数套路也不怎么样嘛,刚好能被她好好利用一波。 和太后不对付的人是苏贵妃。 苏家和太后的母家不对付,这恩怨便是从上一代就开始的,如今苏贵妃再怎么努力,太后那关也不会松口。 此番把郦箬澜推到太后面前,便是看重了郦箬澜的傲慢无知,送过去给太后受气。 要问苏贵妃难道不害怕郦箬澜得到太后的欢喜? 答案是不会。 因为郦箬澜平日的打扮风格太像苏贵妃了,张扬狂妄,恨不得用最华丽的珠宝配饰体现自己的尊贵。 这样的女人,是生平太后最厌恶的。 就算日后打扮素净,也不会得到太后的喜欢。 可太后真的会那么蠢? 在后宫滚打摸爬多年的女人,能坐在太后的位置上,那就注定不是蠢蛋,怎么会看不出苏贵妃的心思? 可太后也不会给郦箬澜面子,因为她生平也最讨厌弄虚作假的女人。 郦箬澜要讨好的人是皇上,不是太后。 这次让太后喜欢了,遇到皇上和太后一起出现的场面,又要如何是好呢? 慕萧辞这个男人当然不懂女人的心思,苏贵妃也是算得精准。 上一世郦箬澜就是打扮的素雅去的,可皇出现的时候,苏贵妃也来了,还说她这样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殡的呢。 如此一言,不到半天,后宫整个都传遍了。 这件事更是郦箬澜的一大黑料,苏贵妃日后总是要拿出来说笑,僵持许久。 只可惜,这样的黑料在郦箬澜当上皇后也无人敢说,只敢在背后蛐蛐一阵子。 这一世,云曦觉得还是出糗更彻底一些才好。 不然也太对不起苏贵妃的良苦用心了。 人在做坏事时,心情总是自由欢快的。 这一晚,云曦睡了一个好觉,天还没亮就起身,开始准备起来。 待到郦箬澜起身的时候,她便什么都准备好了。 “娘娘,按照您昨日说的,我挑选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正等着娘娘挑选。” 这些衣裳都是上等绸缎做的,虽然看着颜色素,可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特别是最贵的流光纱,只要在月光下,裙摆在走动的时候映射阳光,更是显现出点点光亮,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光看到这,郦箬澜的脸色立刻阴沉。 “本宫要的是素雅,穿这些出去,太后看到本宫如此打扮,岂不会更生气?!” “娘娘,可您今日也要见皇上的,若是……” “别说了!今日的衣裳我自己挑选,首饰什么的也要听我的,你等会帮我绾发即可。” 郦箬澜一意孤行,现在根本听不得云曦说话了。 她思考问题总是在表面,皇上说素雅,只是无需打扮得要校验,却不是让她穿得像家里死人一样一身白衣,更不是让她穿得平淡,丢了嫔妃的身份。 显然,这次云曦说的才是对的,可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旁的问题,一时之间完全没了思考。 便是后面桂嬷嬷来了想要说教几句,郦箬澜也觉得桂嬷嬷是在跟自己对着干。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们难道听不明白!” 她气得把珍珠项链都甩在桌上,感觉今日怎么做都不太顺心。 云曦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的,不说话,也不做其他的动作。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贴身宫女,掌事嬷嬷都被主子怼了,自己又能说什么? 这可是郦箬澜自己选的,下面的人哪里敢说任何一个“不”字? 临走之前,桂嬷嬷拉过云曦,还叮嘱了几句。 “娘娘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等会儿有了什么事儿,你让寿康宫的小顺子出来传话,我好去找皇上。” “奴婢明白。” 云曦敛目,牢牢记在心里。 郦家安插在太后宫里的眼线原来是小顺子,她清楚了。 你看吧,皇上生气也不无道理,可到底是谁在揣测圣心,试一试就什么都知道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皇宫这吃人的地方,若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谁会奋不顾身来到这个腌臜地。 郦家家大业大,如此可见,这样的眼线只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桂嬷嬷这样的身份是不好露脸太多的,如今跟在郦箬澜后面的也只能是云曦。 用了早膳之后才出发,郦箬澜这个身份不能再皇宫做轿撵,如今更是要走着过去。 皇宫大,瑶光宫和寿康宫的距离更是远。 出门前还被婉嫔站在门前嘲笑,说她今儿起得那么早,是不是昨夜根本睡不好觉? 郦箬澜看到婉嫔那张嘴脸,更是生气,又搬来了皇上。 “婉嫔姐姐,妹妹怎么会睡不好呢?昨夜皇上特地过来安慰,妹妹睡得可香甜了。” 婉嫔的软肋便是皇上,上次被皇上警告之后,她已经老实了许多,现在被郦箬澜刺痛伤口,气得直接关上了主殿大门。 郦箬澜心情这才舒畅起来。 “婉嫔这个蠢货,等着吧,待我讨好太后,又得到了皇上的心,整个后宫都能横着走!” 话说得不大,云曦全听见了,更是要在后面吹捧几句。 “娘娘的福气在后头,婉嫔是不会理解的。” 郦箬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着今日自己身上一身白色的素雅裙装,颇为满意。 “皇上特地告诉我要穿得素雅,今日一定会万无一失!” 二人自信前往,可到了寿康宫大门,却无人开门。 魏才人也到了,这会也着急地来找郦箬澜,问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姐姐,我也是刚到,这寿康宫连宫门都不开,苏贵妃必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出糗!” 郦箬澜第一次吃闭门羹,脸涨红,只好去让云曦去敲门问问情况。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光早早升起,打在身上都有些灼热,眼前那道厚重的铁门终于打开。 走出来的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头发花白,眼神锐利,身上的气场比桂嬷嬷更胜一筹。 她扫了一眼郦箬澜和魏才人,这才开口说话。 作揖也敷衍,语气更甚:“太后身子不爽利,这才刚醒,两位今日是来请安的?” “是,嫔妾心中念着太后初回宫,特地和魏才人一起来看看太后。” 郦箬澜在这个时候没退缩,拿出了贵女才有的架势,开口回应。 面前的李嬷嬷又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更是不悦。 “太后习惯在辰时才起,如今还在歇着,二位娘娘随老奴来。” 这些话没说打扰,可语气分明再说她们打扰。 若是真的有心,肯定会打探好消息,知道太后什么时候见客。 如此匆忙赶来,更像是被人利用的蠢猪。 郦箬澜的脸色不大好,便是之前喜欢做刺头的魏才人也感觉不妙,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半句话都不敢吭了。 今日这哪里是来请安?分明是来丢脸的! 第27章 计中计 郦若澜的脸色不大好看,可如今在太后这边,她哪敢有什么脾气。 她不吭声,魏才人更是不敢言半句。 二人就这么干坐着,等待太后的召唤。 主子在里面歇着,宫女可不能,特别是云曦这个身份的宫女,是连寿康宫里面都不能踏入,只能在殿外候着。 到底是太后住的地方,规格更是比瑶光宫大得不知多少倍。 甚至在殿外都能闻到檀香,只怕是太后不在时,这边的宫人日日都会虔诚上香,不敢懈怠。 云曦不说话,原本魏才人身边的宫女还想跟她抱怨几句来着,瞧见她似乎不好相与,也老实闭上了嘴。 罢了,这里毕竟是太后的居所,谁都想少一事。 估摸着到巳时,太后才召见郦箬澜和魏才人。 太后确实是刚睡醒,身上的衣裳和装扮都简单,相比那日宴席,如今装扮倒是随性了许多。 只不过表情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有些生气。 郦箬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会儿也猜出了什么,主动把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都是嫔妾的错,贸然前来打扰了太后,还望太后宽恕。” 她姿态也尽可能放低,当真是一点平日的跋扈模样都不敢露出半点儿。 好一顿自责后,更是让云曦进来,把今日送给太后的东西呈上。 “先前是知道太后信佛的,这是嫔妾入宫之前就寻到的佛本,听说还是白马寺慧空大师的亲笔撰写,特地献给太后过目。” 先抑后扬,说出自己不对,再贴上自己准备好的贵重礼物。 郦箬澜不愧郦家人,交际这块拿捏得稳稳当当,更是舍得下血本,弄得太后都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都到这份上,太后更是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冷着脸让她们起来。 “你们的心意哀家领了,可哀家的寿康宫不欢迎外人,更不喜欢被外人打扰。” 这话比苏贵妃说的还要难听,甚至直接把郦箬澜和魏才人这两个皇上的嫔妃说成是外人。 在民间,妾室确实上不得台面,甚至不会被当家主母是当成自家人。 可没想到,她们都是妃子了,太后只把她们当做妾室,更是不把她们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郦箬澜有些来气了,却也只能强忍着,在太后面前应着“是”。 她的位分还是太低了,被苏贵妃随意指使,现在在太后面前,更是话都不敢说一句。 难怪之前苏贵妃被这么嘲笑都没生气,原来是算准了太后这里会发生的一切。 好在,这里没有旁人,郦箬澜还觉得这点委屈自己还是受得住的。 大夫人曾经说过,在皇宫要能忍,等到她爬上高处,那些女人都是瓮中之鳖,皆不是自己的对手。 现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问候一句丢个东西就离开。 既然是看望太后的,就要拿出所谓的诚意来,太后平日在寿康宫做什么,她们也要紧跟着。 先是伺候太后用膳,上香冥思,最后跟着一起抄经书。 郦若澜是这里最不相信神鬼佛魔,更不觉得祭拜几下就能得到好处,对此嗤之以鼻,现在还要抄写佛经,更是难受得不行。 太后对她的态度更是敷衍了事,明明都送了那么宝贵的东西了,却还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 郦箬澜有些生气。 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郦家辛辛苦苦搜罗来的宝物,如今全部献给了皇家,一句好话都不曾有,换做是谁都不会高兴。 在她的认知里,即便是太后,拿了东西也并不能如此。 怨念很重,却还要控制自己给个好脸色。 平日话多的魏才人都不敢吭声,看到她黑着脸,更是小心翼翼戳了戳她。 “姐姐,墨……”立即发布 墨? 郦箬澜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笔尖的墨汁晕开了,这就说明,自己刚刚抄写的这张纸只能作废。 真的是讨厌什么来什么,她气得差点把眼前的纸撕成稀巴烂。 一旁的李嬷嬷刚好看过来,她没由来的心虚,毛笔都拿不稳,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给弄脏了。 今日,她穿的是素白色的衣裳。 被墨汁染了那么一大块,更是惨不忍睹,弄得她不受控制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衣袖慌了神。 等会皇上还要来,这么一大块污渍,岂不是又失态了? 郦箬澜发现,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倒霉,今日当真是所有倒霉事儿都混在一起了,她的脸都丢尽了。 即便是没发出声音,太后也注意到了她。 “澜美人,可是对哀家的让你抄经书此举不满?” 那声冷漠且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郦箬澜当场腿软,跪在地上。 “太后,今日是嫔妾失态了……” “哀家还记得你入宫之前还是人人称赞的京都贵女,怎的入了宫后却如此轻浮……” “嫔妾、嫔妾……” 此刻的郦箬澜有苦说不出,更是不知道如何狡辩才好。 对面若是苏贵妃,她能找到一百个理由反驳,可偏偏对面是太后。 凡事孝字当先,就连皇上都不会忤逆的太后,她又能如何呢? 低着头承认错误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太后瞧着她态度还算不错,便抬手,让李嬷嬷说教。 “太后仁慈,如今你在寿康宫失仪,太后有规训澜美人的指责,今儿就把女诫中的德、妇言、妇容、妇功好好抄眷三遍。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离开寿康宫。” “是……” 郦箬澜能说什么? 她现在看着衣袖上的污渍,耳根都跟着泛红。 在这里的还有魏才人,之前口无遮拦的魏才人在这里可谓是稳扎稳打,一路跟在她的后面,几乎没犯错,更是躲过了一劫。 这才是最打脸的地方,郦箬澜现在看着魏才人都开始觉得不顺眼了。 好在,太后也知晓六宫和睦的说法,罚了郦箬澜,自然也要罚魏才人。 “魏才人,你与澜美人一同前来,她失态,你却没有做好帮扶的准备,自然也是要罚的。礼记里的内则也要抄眷五遍,以礼正行,日后你们二人还需要在后宫相互扶持。” 现在两个人都被罚了,郦箬澜的心情才好一些。 只有魏才人都面色煞白,更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她真的被吓坏了。 这与在苏贵妃的昭阳宫完全不一样,更是感觉在这里稍稍说错一句话,真的很有可能人头落地。 李嬷嬷说完,已经让宫女把她们抄写用的宣纸铺好。 原本还算是姐妹的两个人突然对视上,竟然相互都看着对方不顺眼了。 郦箬澜觉得魏才人是累赘。 魏才人更是觉得郦箬澜是刺头。 就在这种僵持之下,外面有宫人通报皇上来了。 这一声下来,郦箬澜原本绷紧的情绪突然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委屈的看着门外的方向。 慕萧辞曾说过,他下了早朝便过来。 他做到了。 其实,皇上来给太后请安本来就是一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儿,可现在郦箬澜却觉得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来。 心里感动得不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更是发现新自己的心跳剧烈。 可看到慕萧辞身后的苏贵妃时,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苏贵妃来这里干什么? 郦箬澜就看着慕萧辞和苏贵妃一起对太后行礼,她和魏才人也慢慢起身,给皇上和苏贵妃行礼。 这一次行礼,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怨念看着皇上。 为何与她在一起? 今日我受到的所有侮辱,皆是苏贵妃一手造成的! 这些话在郦箬澜的心里怒吼,更是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慕萧辞的面前,想要问个明白。 可她不敢。 便是气急也只能捏住手上的宣纸,把怒意压下去。 苏贵妃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这一场博弈谁输谁赢早已分明。 苏贵妃更是站起来,看着郦箬澜手腕边上的一大片污渍笑了笑。 “妹妹先前不是被人称之为贵女?如今在这里抄个书,怎的还把袖子弄脏了。” 所有女子都知道,衣裳脏不是一件好事儿,被人说出来,就跟当众嘲讽没有什么区别。 郦箬澜顿时红了眼,委屈看着慕萧辞。 这下,慕萧辞这个皇上也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局面。 “既脏了,那便下去换件干净的衣裳来。” “是啊,妹妹,你一身白衣过来来到寿康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祭祀呢,穿得如此丧气。” 苏贵妃的恶意是满的,更是带着杀伤力的。 这一句话直接把郦箬澜推到悬崖边上,更是惹得太后的不满。 郦箬澜这才后知后觉,为何太后看到她就生气了。 因为她穿的是白衣。 这里是皇宫,即便你没有这个心思,只要被人扭曲意思,罪名更是坐得严严实实,怎么逃都逃不掉了。 哪怕她刚刚送了那么好的东西过去,太后也没有给她任何的颜面。 郦箬澜被这句话吓得一身冷汗,不敢想自己没把那本佛经带来,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是打入冷宫? 还是被权杖打到残废? 亦或者,因为侮辱太后,落得一个诛九族的下场? ……这谁也不知道。 第28章 为了孩子,一定要撑下去 郦家如今在朝堂是什么样子的作用,不光慕萧辞知道,就连太后也是晓得的。 她即便是生气,今日也给郦箬澜不少薄面,可郦家这个女儿不争气,即便如此,却还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在悟性上,到底是不如苏贵妃懂事。 也不怪今日会在这里踩了雷,被苏贵妃反将一军。 太后什么稀罕物没见过,一本佛经又能如何? 若是她想,郦家还会亲自呈上来,根本不需要说些什么。 这些都是郦箬澜现在所欠缺的大局观。 不过是相处了一会儿,太后就知道郦箬澜不会得到自己的喜欢,就跟苏贵妃差不多。 皇后之位,只要有她在的一天,这两个人自会无缘。 郦箬澜第一次在皇宫感觉到困窘,她还是把一丝希望放在慕萧辞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多帮自己说些话。 可慕萧辞没有,只不过暗示了一下身边的李察,许李察带着她出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李察得令,小碎步走到郦箬澜的身边。 “澜美人,请吧。” 这一声,郦箬澜没动。 她承认自己这次确实有些执拗了,妄想慕萧辞还会多看自己一眼,更是把眼前的君王当成是自己的丈夫。 在郦家,大夫人被主母责骂时,父亲都会过来说话的,他会护住大夫人,缓和气氛。 郦箬澜不知旁人家里如何,她也想过自己在皇宫,若是被太后说教,皇上会不会帮自己。 他确实帮了,帮了她说一句话,又让李察带她下去。 可之外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甚至还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冷漠且疏离。 这就是她相中的男人,历尽千辛万苦都要入宫见到他的男人。 郦箬澜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决然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云曦还在候着,看到她出来,也不顾自己已经麻了的双脚,立刻迎上去。 既然是贴身宫女,现在就能看得出自家娘娘到底是为何生气。 大致扫了一眼,原来是衣袖脏了。 她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话,却听得不清晰,不过也能猜得出来,那苏贵妃嘴巴不会吐出什么好东西来。 里面的气氛算不上好,婆媳关系、妻妾关系……慕萧辞应该也不会太好过才对。 云曦嘴角不受控制勾了勾,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畅快。 真的被她猜准了,郦箬澜一走,慕萧辞开始被太后批评。 说他当时选秀也不用心些,如今后宫都是这些鸡飞狗跳的女人,根本没有一个省事儿的。 苏贵妃还想笑,她也被太后呵斥了一顿。 “苏贵妃,哀家当初就不同意你掌管这六宫之权,你看看,如今这后宫还像样吗?” “太后息怒,这澜美人可是皇上如今正喜欢的妃子,臣妾也不敢啊……” 苏贵妃与太后说话都是带刺的,甚至说都有些疯了。 今儿就在太后面前说皇上偏心,明明说好了雨露均沾,这些日子雨露都给了澜美人,算什么均沾? 所有的错兜兜转转都堆在慕萧辞身上,他依旧是那副冷脸模样,看不出此刻的心情。 即便是面对苏贵妃的控诉,脸上也没有丝毫愧疚。 只不过抬眼看着她,问了一句:“贵妃这是在怨朕?” “妾身不敢……” 苏贵妃认栽了,顶着压力抬头,还是不死心抱怨一句,“可皇上,是你给臣妾掌管之权,臣妾这也是为了皇上好啊。” 一己私欲都能扭曲这样,如此断章取义,苏贵妃不愧是人人夸赞的才女。 可她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这里最尊贵的帝王,他无需对任何人低头。 “皇后身体不好,朕只能把掌管之权交给你,你若是觉得自己担待不起,那便让太后来吧。” 皇上站起来,对着太后作揖,“母后,你若是觉得儿臣的后宫入不了眼,此后便由母后打理,朕也放心。” 太后尖锐,苏贵妃难缠。 慕萧辞可没打算在这里跟她们掰扯太多,浪费时间。 既然对方都那么说了,完全可以顺水推舟。 他也知道,苏贵妃故意在路上跟着自己偶遇,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最近宠幸的澜美人到底是什么德行,值不值得被喜欢。 而太后呢? 还想着控制前朝,放不下手中的政权,总想着要把他当傀儡。 这种事,他根本就没打算掺和其中。 今日的郦箬澜也不算无辜,慕萧辞知道她顶撞苏贵妃的事儿,尽管对她有些许好感,却也不喜欢太刺头的人。 这次就让她吃吃苦,下次应当就能够长些记性了。 郦箬澜去了偏殿更里面的房间换衣裳,脸上的怒意从进来就没停下过,无处发泄,也只能给云曦说。 “苏贵妃分明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那太后,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三言两语就被苏贵妃的话挑拨情绪,真的是气死我了。” “那魏才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窝囊废罢了,根本指望不上,出了事就躲在我后面,我出事就要跑,日后怎可与她一同密谋大事!” …… 云曦安安静静听着,等到郦箬澜说完,她才开口。 “娘娘,可别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体,您是准备要做母亲的人了。” 听到这,郦箬澜心中的阴郁减淡了不少。 说得不错,她是准备有孩子的人了,苏贵妃如何?太后又能如何? 皇上的子嗣本就稀少,太后不会对子嗣下手,而苏贵妃也根本对她下不了手! 魏才人终归还有些用处,等到魏家什么时候没用,再甩开好了。 今天的郦箬澜发现,云曦这种闷葫芦的性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嘴说的话更是甜,让她脸上的阴霾都减淡了不少。 “怎的?你这里可有好消息了?” “娘娘,奴婢觉着或许是真的有了变化,先前站许久都不会累,如今倒是觉得腿有些乏力了。” 云曦说话时,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还在忙活着给郦箬澜穿衣,“娘娘这些日子还是忍着些,总要等着孩子出来的,不是吗?” 她今日发现郦箬澜确实有些大胆了。 郦家如今在朝廷上的地位不错,却不代表可以抵挡得住皇上的怒火,她如此肆意张扬,只怕后面根本压不住圣怒。 灭掉郦家的人只能是她,云曦还不想别人捷足先登。 有些事慢慢来才有趣,可不能让郦箬澜一下子就把气氛给弄坏了。 郦箬澜性子就跟孩子似的,云曦刚说完那些话,她已经整理好情绪,这会儿摆弄着衣摆,准备重新回去。 “你说得不错,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撑下去。” 无论是太后还是苏贵妃,哪一个都没有子嗣大。 她更是不信,自己有了孩子,慕萧辞还能无动于衷,还能对她这般平淡吗? 郦箬澜发现自己在皇上的面前总是患得患失,那个男人最擅长给人希望,然后又把人抛弃。 越是难以捉摸,越让人有征服欲。 等后面有了孩子,她倒是想要看看慕萧辞为自己紧张慌张的样子。 这次,郦箬澜算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现在身上穿的衣裳是桂嬷嬷特地让人送过来的,她早有准备,觉得郦箬澜一身白衣前去肯定会比苏贵妃鞭挞,立刻让其他的宫女把备用衣裳送去。 淡绿色绣着云纹的衣裳绝对不会出错,袖口的祥云还是用金丝织的,倒也符合郦箬澜平日的穿着打扮,让人说不出分毫来。 只是郦箬澜没想到,她再回来时,皇上已经离开了。 原先自己的位置旁边又多了一个苏贵妃,大殿内也只有李嬷嬷在。 “澜美人,回来便开始吧,如今苏贵妃也来陪着您,您应当好好抄写才是。” 李嬷嬷说话也不顾及其他,语气更是带了几分刻薄。 她自然是看得出郦箬澜方才不情愿的样子,无论是撕坏宣纸还是晕染出墨,都是对抄写的不耐烦,说不定这怨气还是出自太后的头上。 这在后宫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存在,现在不磨一磨,以后只怕要闹翻天了。 抄书是个体力活,更是一个拼比耐心的事儿。 郦箬澜不喜欢,苏贵妃也没好到哪里去,更别提魏才人了。 三人谁都不服谁,这场抄写就成了比赛似的,个个都铆足了劲儿。 可五遍也实在是多,第一个写完的是魏才人,写完又不敢走,就在旁边候着苏贵妃和郦箬澜。 抄到后面她也想明白了,她父亲人轻言微,自己在后宫若是没了个靠山,之后的路根本就没法走。 她要继续讨好郦箬澜,比之前更加殷勤才行。 就这么从上午写到太阳落山,郦箬澜第一次那么认真完成一件事,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是手酸眼胀,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可她不能再这里摔倒,她还要回瑶光宫,要喊太医过来。 要让方太医把她即将有孩子的事情公之于众。 最好是让太后和皇上都知道,让他们为今日对她的严苛自责。 日后她便是怀孕的女人,看看谁还敢擅用私刑? 逼她做这种累死累活的事儿! 第29章 日后,看那些人如何面对我 云曦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在自己羽翼尚未丰满前,自己需要郦箬澜护着。 不,应当说,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到底无辜,在这个后宫,更是人人妒忌眼红,一个孕期女人本来就虚弱,若是选择一个人单打独斗,那也只有死一条裤。 她并不觉得自己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就拥有无敌的本领。 只能说现在的选择更多,做事也更随机应手,不会再和上一世那般被人欺骗。 可情况仍不容乐观。 郦箬澜终于出来了,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乖乖抄袭好太后交代的女诫,又说了几句违心的话 “太后的叮嘱,妾身都记住了,日后一定自省,绝对不会在出现差错。” 如此态度,倒也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太后还在冥思,听到她开口,缓缓睁开眼睛,应了一声。 这态度让人摸不着情况,一旁的李嬷嬷主动上前,引导宫女送走郦箬澜。 “澜美人,你可以回去了。” “太后这……” “澜美人,请不要打扰太后清修。”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嬷嬷,说话直来直往,根本没打算给郦箬澜一点儿面子。 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今日在这里所有的惩罚,都是太后的恩赐。 郦箬澜真的要气笑了。 可脸上不能露出半分不敬,撑着身体走出殿外。 她对郦家主母都不曾这样讨好,来到皇宫这些日子,只怕是把这辈子的礼仪教养全部用了个遍。 真正心中有敬畏的人,只会觉得在这里的日子简直就是地狱。 而对郦箬澜这种本身就向恶的人来说,她只恨自己的位置爬得不够高,所以对方还不够畏惧自己。 就好比在郦家,她母亲的身份就比郦家这样的商贾尊贵,便是郦家主母,也不敢说太多重话。 郦家和皇宫也没多少区别,她自小就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什么腌臜事没见过。 唯独皇宫的规矩多,人也多,喜欢以大欺小罢了。 “李嬷嬷,与太后说,嫔妾明日还来,孝心这种事儿,可不是只来一日就算的。” 眼看着李嬷嬷就要走了,郦箬澜叫住了她,笑意盈盈地说出这句话。 可以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李嬷嬷,在听到她说的话后,脸色立刻凝住了。 明日还来? 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这样,太后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郦箬澜这个人了。 云曦还在外面等候,她也怕郦箬澜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当真惹出什么祸事来。 前世郦箬澜被太后讨厌,还在皇上的面前闹了一场,禁足了两个月,若不是她怀孕的消息,只怕那样的不敬早就被打入冷宫。 这一世就算被太后厌弃,只要不禁足,没有被罚,那就是好事。 她从不敢要求郦箬澜如何如何。 这个女人太狂妄,更不可控,只要她在孩子出生之前不惹事,那就是好事。 云曦知道,自己的动作要加快了。 不然日后孩子出生,肯定会被郦箬澜抢先一步夺走。 如此重生根本就没有意义,她还是会落得一个惨死被侮辱的结局。 如此,又怎么甘心? 郦箬澜看到云曦就不由得开心,完全注意到方才云曦眼里闪过一丝阴戾,她完全沉浸在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里面了。 “云曦,咱们回去,桂嬷嬷只怕早就把方太医请过来了。” “遵命,娘娘。” 除了这句,云曦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好。 方太医确实是名医,可这人是给郦家人办事的,在她看来根本不算安全。 甚至觉得前世自己生产导致大出血,或许跟这个太医都有关系。 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儿子身体虚弱,唯有母乳喂养方能够活下来。 宫中的奶娘不可信,那些日子是云曦喝了一碗又一碗的中药,最后把带着药的奶水灌给言钰,这才让他活了下来。 不然她后面早就曝尸荒野,根本没办法陪着两个孩子长大。 而这次,绝对不会给方太医下手的机会,甚至接生,她都要挑选自己的人来。 二人心思各异。 一个想着有孕后如何教训今日欺负自己的人,另一个则想的是,确定怀孕之后,应当如何把郦箬澜身边的人安排成自己的人。 总而言之,在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她们还是一个阵营。 桂嬷嬷早就在瑶光宫安排好了一切,不仅提前通知好太医,更是排查了一遍身边的宫女太监。 一旦怀孕的事情传开,就算只是待在殿内,危险也会不断出现。 特别是郦箬澜和云曦二人互换身份,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只有安排上自己的人,才能放心。 这些事情郦家只信桂嬷嬷,得她亲手安排才放心。 要掉脑袋的大事儿如何能不重视,郦箬澜在这方面也是警惕得很,除了桂嬷嬷,就连云曦她都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至于那什么方太医,从头到尾都不曾告诉过他这个计划。 云曦回去就换上了郦箬澜的装扮,拿着一把扇子出现在方太医的面前。 郦箬澜就暗处盯着,看看云曦的肚子到底什么时候有动静。 这次,方太医诊脉比之前快了不少。 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让人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终于,他有了新的动作,抬起手,再把云曦手腕上的轻纱挪开。 “娘娘,得罪了。” 太医出入后宫本来就容易让人生疑,多数情况下,问诊都是几个人结伴而来,此番诊断,若是真的怀孕,后面还会让整个太医所的太医都过来确诊。 怀孕本就兹事体大,方太医知道郦家的打算,但是他没想到,这郦箬澜还能那么快就怀上。 这才刚入宫不久呢…… 先前的脉象若说有些不清楚,现在就比之前清楚多了,甚至还能感觉到肚子里的还真不一般…… 怀孕本就是大事,还是双生儿,自然是惊叹的。 “恭喜娘娘,娘娘这些日子总算是拨云见日,如今有算是功德圆满了。” 方太医连忙往后,跪在面前,恭喜眼前的女子。 只要有一个儿子,郦家此后必定会平步青云,成为朝堂上又一股势力。 云曦不动声色,又问:“果真?孩子的情况如何?” 她声音到底和郦箬澜有些差别,说话也小声,故意捏着嗓音开口。 对方暂时没发现,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 “脉象还是有些虚弱,近日娘娘还是要注意身体,虽然是补回来了,可臣诊脉时候发现,娘娘这些日子思虑过多,导致身体盈亏,胎儿还是不稳定啊。” 被戳破心事,云曦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点了点头,让方太医去写药方子。 她心里早就想好措辞,完全不害怕郦箬澜起疑。 现在最重要的是后面的事儿,有孕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皇上和其他的太医必定是要过来的。 对了,还有苏贵妃…… 皇后如今足不出门,对外宣称养伤,宫内大小事都是苏贵妃打理,她无论如何都会出现。 转让六宫之权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自然要把账目都算清楚才会交给太后。 在圣旨还没落下之前,那六宫执掌的权利,还是在苏贵妃头上。 此时,在屏风后面的郦箬澜脸都要笑烂了。 她是这里面最开心的人。 终于听到怀孕的消息,现在恨不得挺着肚子去那些女人的面前炫耀。 她们不是说皇上不在她这里留寝吗? 如今她有了孩子,就证明她和皇上也是有过恩爱的,怀上龙种,也只能是上天的旨意,她的福气。 不像某些人,入宫许多年,就连一个傍身的孩子都不曾有。 在后宫,消息的传播是最快的。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了。 一并来的,还有慕萧辞。 他今日从太后那边离开后就一直沉着脸。 厌恶这些后宫手段斗争,甚至还觉得苏贵妃不讲理,澜美人愚蠢至极,更别说太后,咄咄逼人,简直就是要逼死他。 前朝事情不断,后宫开始乱套,更是没有一件好消息传来的。 就在这时候,李察急匆匆过来,说是有要事禀报。 “皇上,有了!” 慕萧辞完全没有猜到他的意思,眉眼懒洋洋抬起,扫了一眼李察。 “有事说事,别整天一惊一乍的。” “不儿!皇上!有了!” “有什么了?” “澜美人,有了!” 李察声音都激动得快要破音,甚至有些失仪又上前一步,跟慕萧辞说着这个好消息。 慕萧辞听到消息的一瞬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真的?” “千真万确,皇上,方太医的消息,还能有错吗?” “距离上次澜美人侍寝,多久了?” “差不多一月有余,说是今儿从太后宫殿回来就觉得胸闷,回去就宣太医看看情况,没想到居然是有了。” 李察赶紧把自己听来的消息给慕萧辞好好说说,甚至开始开导。 “说不定今日澜美人在太后面前失仪,就是因为怀了孕,身体不舒服呢……” 李察当然是了解慕萧辞的。 说实话,他对澜美人初印象也还好,可就是后面澜美人做事确实欠佳,这才少了几分好感。 可现在有了孩子,一切都不同了。 皇上还未曾有过皇子,若是真的出自澜美人的肚子,那日后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第30章 恭喜皇上,澜美人有孕了! 慕萧辞赶到的时候,太医院的五位太医也赶到了。 这几位都是检验孕期的高手,更是对孕妇体质了如指掌,能够判断出怀孕的大概时间。 毕竟郦箬澜刚入宫,这种初入宫的嫔妃检测才是最苛刻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特别是皇家,在这方面更是要小心谨慎。 自然,太后在的寿康宫也得到了消息,只可惜,太后没来,让李嬷嬷过来做个见证。 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家的血脉,今日就能知晓答案。 李嬷嬷倒也没料到,事情还能如此巧合,这刚离开寿康宫就说身子不舒服,太医过来就能发现有孕了呢? 若真如此,太后只怕会被人揣测谋害皇子,和皇上说不定还会分心。 到底不是亲母子,在孝道这方面,太后做得不够好,皇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上心。 如此重要的事,原本是太后要亲自来,可皇上在,她先前就对外宣称自己身体不好,只关注修身养性,更是不好出面。 慕萧辞看着李嬷嬷到了,也没说什么,人走到里面,打算看看澜美人的情况。 此刻的澜美人是云曦,她穿着嫡姐衣裳躺在床上,化了妆容,故意把长发遮住一半脸。 这种情况肯定是要见皇上的,这是在他清醒的时候与自己见面,要想不暴露身份,从现在开始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至于郦箬澜? 现在穿着云曦的衣裳在宫女待的地方候着,不敢过去,更是怕踹穿。 人不在现场,只会更紧张。 只是,若是她出现在那边,说不定会被眼尖的人发现端倪。 人多眼杂,还是避开比较好。 毕竟是杀头的罪名,郦箬澜平日多么无畏无惧,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几分慌张。 眼下也只能等了。 郦箬澜紧张,云曦何尝不是? 她看着屏风后面熟悉的高大身影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甚至走到了床边,掀起帷幔。 “爱妃,身体可还好?” 慕萧辞很少这般叫郦箬澜,也不过是刚才想到那日侍寝种种,唤起不少温情。 若是真的怀上孩子,应该就是那日怀上的吧。 平日侍寝总是任务式完成,唯独那日,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情欲。 时至今日,偶尔还会回味一番,想象着那日所感受到的是春景。 只是后面相处都不曾有那日悸动,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总觉得缺了几分味道。 他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许是卸了妆容,模样和印象中有些许不一样。 不过少了浓妆,素雅的模样倒也让人喜欢。 就是半张脸都是虚掩的,看得确实不够清楚。 慕萧辞难得有几分柔情,还想着帮她理一理遮挡脸的那绺头发,刚伸手,对方却把脸打在他的掌心,用脸颊蹭了蹭。 “陛下,臣妾好怕……” 云曦的声音不仅有些沙哑,还有些发颤。 她做不来郦箬澜那种娇嗔的语调,更是装不出那种高门贵女才有的自信娇蛮。 可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她必须要遮掩一番,更是让慕萧辞相信她此刻就是郦箬澜。 慕萧辞感受着女子脸颊上的柔软触感,不由得喉结滚动,目光更温柔了几分。 “莫怕,朕就在这里。” “嗯。” 对方乖乖应着,跟印象中的郦箬澜更是不相同了。 像兔子,娇弱不能自理,光是站在面前就让人心生怜惜,便是对着她说话,都会忍不住降低声调。 慕萧辞的手没动,任凭对方把半张脸埋在他的掌心处,小小地撒娇。 好一会儿,云曦才露出那双眼睛看着他,“陛下,你让太医进来吧。” “不怕了?” “有陛下在,臣妾不怕的。” 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娇软一些,甚至为了不让慕萧辞的注意力放在这上,稍稍张开了嘴。 舌尖划过掌心,云曦在上面落下自己细细的吻。 慕萧辞没想到她会如此,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更热了。 “爱妃,莫闹,朕要唤太医了……” “嗯,臣妾就不闹了。” 她是真的很乖,应下后,更是把慕萧辞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看着他。“陛下别走,臣妾害怕。” 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慕萧辞还是第一次见。 长舒一口气,连语气都被她传染,也跟着柔和起来。 “只是让太医问诊,这又有什么怕的?” 这次云曦没应,因为太医拿着医箱走了进来。 太医不敢看皇上,更是不敢看躺在床上的云曦,低着头,拿出脉枕,只想着用最快的速度诊脉。 毕竟皇上在,无形的压力压着人,现场的气氛都跟着诡异起来。 第一个太医和方太医的速度差不多,没有马上下定论,而是沉默了一下,又仔细诊了一遍。 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他才退下。 接下来的太医皆如此,都没有当场下定论,而是诊脉花了不少时间,又在一起开始讨论起来。 场面看起来是颇为严重,慕萧辞不得不起身,与云曦说自己出去看看。 “放心吧,有朕在,你与孩子,我都会护住。” 这是男人说的话。 前世的云曦没有见过这一幕,毕竟当时郦箬澜被禁足,皇上对她有了几分生厌,便是怀上孩子,也没有过多柔情。 那时候也是云曦扮演郦箬澜的。 等到的慕萧辞冷漠的脸,冷漠的态度,以及冰冷的问候。 他明明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却不在乎孩子的生死。 和如今的处境天差地别,对比之下,云曦自己都觉得唏嘘。 难怪后宫人人都想要得到慕萧辞的青睐,若是没有他的关注,人都是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选择太多,只怕从未把后宫这些女人放在心上。 如果没有孩子,没有郦家给的那笔巨大银钱,慕萧辞应当也不会把郦箬澜捧着。 云曦在他离开后,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脸上只有冷漠和疲惫。 为了讨好这个男人,她不得不想尽办法,方才舔舐时,甚至还想着一口把他的手咬下来。 说来也可笑,现在的她还要对方的庇佑,待到十月后,更是希望他能够爱上自己,不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云曦目光往屏风看去,只祈祷事情能够顺顺利利。 外面的太医还在争论不休,慕萧辞过去后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五个太医,有两个说是一胎,三个说是双胞胎。 方太医就是那三个之一,气得要跳脚,说他们不懂自己的诊断。 “第二胎确实弱了些,可不是不存在,你们是不是庸医!” “就是,澜美人体质特殊,这脉象虽然微弱,但是我多年的医术经验,断然不会诊断错的。” 秉持着另外一个说法的太医不服气,特别是第一次被皇上派来给郦箬澜诊断的太医开始发言。 “一个月前,我还给澜美人把过脉,她其实是不能生育的,如今怀上都是老天开眼,你们还妄想两个!” 说到这,方太医急眼了。 “什么不能生育?我也是一月前给澜美人把过脉,她那身子及其受孕,只要调养得当,必定佑我大梧,子嗣延延不息!” …… 慕萧辞过去就听到这样的内容,黑着一张脸走过去。 “你们可是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原本还在争论不休的几个人看到慕萧辞后统一闭上嘴,排列整齐站在一起,给他行礼。 “皇上,澜美人确实是喜脉,还是连个,现在快两月有余,只不过脉象不太稳,还需要多观察观察。” 说话的是方太医,旁人都不敢断定,他倒是一口敲定答案。 其他的太医想要反驳,却不敢开口,倒是觉得方太医为了邀功,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 这肚子里带孩子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谁敢保证呢? 要说,这孕期还太早了,若是肚子再大一些,才能更好判断。 后宫也有自己的生存规矩,说多错多,必要之时,能不发言则不发言,以免惹火上身。 不过方太医这一句,倒是让慕萧辞脸上多了几分欢喜。 “真的有了?” “回禀皇上,千真万确,臣以性命担保。” 方太医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当第一个恭喜皇上的太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后宫要添皇子了!” 这声音洪亮,慕萧辞自然高兴,立刻给了打赏。 不光是方太医,便是在场的宫人都得到赏赐,甚至有些激动,直接给郦箬澜升了位份。 “既如此,那澜美人日后就升为澜嫔,只不过这宫殿还要好好挑选,不能委屈了她。” 慕萧辞说完环顾了四周,发现这个偏殿确实小了。 他膝下无子,倘若真的有了皇子,嫔位是必然的。 若是个公主,也是大梧第一个公主,也对得起这个嫔位。 郦箬澜在耳房听到这个消息都要高兴坏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庆祝。 可她现在身份是云曦,不得跑出去。 此刻在床榻上的云曦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还听到方太医说的后面那些话。 脉象不太稳…… 为何不太稳? 她这些日子按时喝药,补品药膳一个不落,就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降生。 而不是像上一世早产多病,让她夜夜以泪洗面。 这难道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命运吗? 第31章 不小心吻到了 上一世,云曦因为生育差点没了半条命。 虽然是易孕体质,却不代表在生育过程中能够避免危险。 郦箬澜对外宣称有了孩子,保住自己的嫔位,却还是不会收敛脾性。 其他妃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甚至有几个看郦箬澜不顺眼的想要除掉孩子。 孩子纵然无辜,可挡了别人的路,也是要死的。 郦箬澜本身就没有孩子,每天挺着一个假孕肚出去招摇,即便是被推倒落水也没有任何事。 甚至还用这个为借口,铲除掉几个跟她作对的人。 慕萧辞本身就憎恨在后宫手脚不干净的,一旦发现,惩戒起来也毫不手软。 可他不知,郦箬澜根本没怀上孩子,即便是摔倒、落水,她也不过是受寒,根本不会影响到什么。 反倒是云曦,跟着她奔走,还在冬天强撑着身体服侍,一不注意就让身体着了寒气。 听到胎儿不稳郦箬澜才开始慌张,而后天天给云曦补品,完全不按照太医的说法,胡乱喂药,到了最后更是导致身为皇子的言钰在肚子里营养不良,出身就体弱,差点夭折。 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命,本身是要请奶娘照顾的。 可那夜,还在坐月子的云曦跪在郦箬澜面前苦苦哀求,让她把孩子交给自己。 “娘娘,旁人也不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得好,太医也说了,体弱的婴儿应当喝母乳,奴婢最合适的人选,一定会把小皇子抚养长大。”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知道郦箬澜不想让她留在皇宫。 毕竟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而怀胎那几个月,也不是没人怀疑过郦箬澜假孕的事情,有她在身边,只会徒增旁人的猜疑。 可她得在郦箬澜的身边,更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用,成了一把郦箬澜的刀。 或许是皇宫里再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的狗了,郦箬澜总算许她留下来,在自己的身边谋划。 从澜嫔到澜妃,再到贵妃、皇后,云曦把所有的脏活累活独自揽下,更是诠释了那句“为母则刚”的经典。 哪里是为母则刚?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郦家说,她是罪奴之女,天生奴隶命,能死得其所,也算是美事一桩。 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活着,让他们允许自己在孩子的身边陪伴长大,这才是她心里最后的希冀。 这样的妥协,是不得已。 而如今,云曦不许郦箬澜干涉任何,更不允许孩子被利用。 身体如何调养,她是时候寻个可靠的太医来诊断了。 太医这般说,怀孕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更是毋容置疑。 更别说皇上都已经在现场,更是没有造假的可能。 只不过慕萧辞留了个心眼,只允许太医对外宣称澜美人,不,应当是澜嫔有孕。 至于胎儿如何,有几个,到底身体是个什么状况,都是不应该透露的事情。 自然,为了保护母子安全,更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做法也算妥当。 皇上的命令无人敢不从,太医更是不能多言,查到就是灭门。 太医们颤颤巍巍地走了,慕萧辞目送完,这才回头,挪步里面的寝殿。 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云曦,她是听到孩子有事后开始担忧,更是想着一些事情想到出神。 平日那么警惕的一个人,这会儿慕萧辞走到跟前也没察觉,甚至连遮挡容貌这件事都忘记了。 躺在床榻上满面愁容,眼睛盯着床边的装饰一动不动。 好在是侧着身的,慕萧辞没能到她的全脸,只是好奇她为何蹙着眉。 “爱妃,如今你有了朕的孩子,怎么是这幅模样?” 自然,这句话虽然没掺杂什么情绪,可质问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 后宫嫔妃谁怀上龙种,眼里只有欢喜和骄傲,断然没有一个女人因为怀上他的孩子,苦恼成这样。 慕萧辞心里更是不可能接受。 问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若是今儿没能听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整个瑶光宫都很难承受住一个帝王的怒火。 云曦好一会儿才从神游的状态回过神来,抬眼看到慕萧辞的脸,身子颤了颤。 “陛下,奴……臣妾是害怕了。” 她下意识说错了话,不由得咬住唇,脑子快速运转,只想着一个好的说辞,“方才不小心听到太医的对话,说肚子里的孩子……臣妾胆小,这会儿怕得不行。” 如今也只能说出实情,半真半假,也只是为了让慕萧辞信以为真。 她害怕的东西远比这些要更多。 害怕孩子不能平安出世,害怕这一世没办法护住他们,更害怕自己之后的事情暴露,死无全尸。 云曦不是什么神人,更没有通天的本事。 现在每走一步都艰难,特别是在郦箬澜和桂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她得做到万全的准备才敢冒险。 这些都不是眼前这位君主能够理解的。 眼底的忧伤慌乱不假,可低垂的眼眸似乎在诉说更多的东西。 慕萧辞眯了眯眼,想要从对方的表情看到更多,却看到对方主动靠近,一把钻到他的怀里。 “陛下,您一定会护住我们母子的,对吗?” 云曦主动抱住对方,学着郦箬澜的样子跟慕萧辞撒娇,连带着声音都试图在一个声调。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绝对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让慕萧辞怀疑半点。 身上穿着毕竟是郦箬澜的贴身衣物,整日都用她喜欢的香薰熏着,即便是如此亲密的距离,也嗅不到云曦身上特定的梅花香。 她身上的香本就极淡,身上被另一种馨香包裹,靠得越紧密,越不怕对方怀疑。 甚至还很大胆,拉住慕萧辞的手,落在自己的孕肚上。 “陛下,我们母子可就靠您了,不然臣妾只怕是日日不能寐,整日都要担惊受怕了。” 戏要演,就要演全套。 云曦知道这会儿慕萧辞还算正人君子,更是要脸,不会推开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孕妇。 男人嘛,随便勾一勾,思绪就能按涣散,甚至找不到北了。 毕竟身上穿的这件轻纱透如薄翼,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几乎把她的细腰整个覆盖住。 云曦也不过挺着肚子蹭了蹭,明显感觉到那掌心处滚烫起来。 “陛下,您能感觉到什么吗?”她莞尔一笑,主动拉着他的另外一只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肚子里的孩子也想要得到陛下的疼爱,陛下可要护住他呀……” 云曦后面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她想到慕萧辞这个渣男,那时候对郦箬澜不冷不淡,便是孩子发了高烧,都不允许请太医。 那时候她就对他有了恨意。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乃天子,本该有仁慈之心,却因为郦箬澜的缘故,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云曦根本不期望他会多疼爱孩子,更不期待他能做出什么允诺。 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试图用这些话语让慕萧辞把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体上。 除去这具身体,云曦也想不出能让他对什么感兴趣了。 可她猜得不错,男人还没有当过父亲,被她这么一忽悠,多少有了几分触感,那双大手忍不住在她的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摩挲。 “你只要听话些,朕自然护得住你。” 慕萧辞难得有几分柔情,那凌冽吃人的目光都温柔起来,甚至一把揽住云曦的腰肢,让她离自己近一些。 男女共处一室,接触太多,总是会差枪走火。 慕萧辞是个正常男人,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妃嫔,即便是有孕,也是他的人。 今日他倒是发现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浓香淡了不少,看来也是听出了上次他的言外之意,有了不少改变。 只不过前不久在寿康宫上的表现倒是有些过分。 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在后宫,若是肚子上一点墨水都没有,慕萧辞也不会被这样的女人所吸引。 他到底是皇上,喜欢的女人不仅要外貌出众,在学识上,也不能落了下成。 先前说不要穿艳丽的衣裳,是要穿得相对朴素些,不是让她一袭白衣,让苏贵妃有了嘲笑的机会。 就好比要穿得简单,却不是让她自降身份去做平民百姓,不仅丢了皇家的风度,更是没了皇室人应该有的尊贵。 有些事情不用说,也应当悟到。 在寿康宫的时候,慕萧辞当真是对郦箬澜有些厌恶了。 可才过了半天,又因为她几句话有了几分好感,甚至今日连她靠过来都不讨厌,还觉得有几分欢喜。 几乎是不可控的,他的大手从她的后脊慢慢晚上轻抚,扣住她的后脑勺,想要落下一个吻来。 云曦有些抗拒,偏了一下脑袋,吻落在了唇角。 她惊慌抬头,看到了对方愠怒的表情,这才知道糟了。 可对方是帝王,自己又能怎么办? 为了活命,脑子转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主动勾住对方的脖颈,毫不费力吻了上去。 吻的用力又慌张,甚至没控制住力道,牙齿磕到了慕萧辞的唇。 曾几何时,他们也在这张床榻上做过一样的事。 只不过那时,云曦是故意咬破慕萧辞的唇的。 而现在,她是慌张才不小心碰到了。 这,能解释吗? 第32章 朕改日再来看你 这个时候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云曦更是不会想到,在她咬到对方唇的那一刻,这吻变得更加用力了。 扣在自己身后的力道逐渐变大,甚至慕萧辞不受控制朝着她的身上压,再一次把她推倒在床上。 床榻不算大,只是两个人动作不小,床架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咯吱”。 原本候在外面的桂嬷嬷预感不对,隔着屏风看到两个人交织的身影,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贱蹄子,居然敢私下勾引皇上! 她看到这一幕都生气,更别说郦箬澜了。 好在,郦箬澜被桂嬷嬷提前安排在耳房,只说人多目标大,还是少露面为好。 她若是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孩子出生才对云曦动手。 桂嬷嬷的心自然是向着郦箬澜的,看到云曦这么不检点,心里早就把对方骂了好几回。 可她也知道局势,若是贸然打断皇上,惹得他生疑就更不好收场了。 现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试图让自己没看到这件事。 云曦这小蹄子,后面好好教育一顿就好了。 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那就是不要脸、不检点! 便是怀着孕,也要她尝尝滋味才行。 桂嬷嬷会这么想,云曦也是能猜到的。 所以她现在是又怕又惧,更是不敢推开眼前的男人,任凭他在自己的身上索吻。 那吻密密麻麻,自上而下,甚至到了她的颈侧。 这距离靠得太近了,慕萧辞还是嗅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梅花香。 淡淡的,若非鼻尖凑到跟前,只怕是根本闻不到这种清香淡雅的味道。 原来一直寻找的人都是郦箬澜? 慕萧辞有些不确定了。 自己遇到的女人妖媚、神秘,倾向于引导,逼着他先发疯。 绝对不像郦箬澜这样主动,他还没什么感觉,对方就已经比他还要着急,已经主动爬上来了。 他能够很明显感觉到区别,就像是故意似的,在对方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 云曦吃痛,心里狠狠发了一个白眼,简直就要气死了。 慕萧辞到底要做什么! 可她根本不敢反抗,手勾着他的脖颈也不敢挠人,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在心里早就用最肮脏的话把对方骂了一遍。 “爱妃,可是弄疼了?” 慕萧辞自己都没察觉脸上露出得逞的笑,仔细捧着她的脸端详,就这么看着云曦眼角泪滚落下来。 她是真的疼得不行了,甚至觉得对方属狗的,自己脖颈上肯定被咬出血。 可云曦不敢说疼,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情绪。 “陛下,臣妾疼,可臣妾心里不疼……” 这句话的潜意识表达是:我要疼死了!狗皇帝! 好在她是经过专业的培训的,这会儿只记得教习嬷嬷的教导。 她说,女人在男人面前要习惯性扮弱,这样才能让男人怜惜,就算是受伤,也要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再去寻求男人的保护,让他们来心疼自己。 如此,才能真正做到让人怜惜。 云曦就是这么做的,可这番话却得不到对方的怜爱,反倒感觉对方在舔舐拿到血痕, 她有些不知情况,很快,慕萧辞已经掐住她的腰,又问: “你当真是朕的澜嫔?” 一字一句,说出来的那一瞬,他的眸就像是猎鹰一样紧盯着云曦的眸。 此刻,慕萧辞是狩猎者,云曦只不过是一直被瞄准的猎物。 欺君是什么罪名呢? 轻则马上人头落地,重则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没人不害怕,更没有人躲得过慕萧辞的追问。 可他不知道,云曦已经死过一次了。 在上一世,云曦是被折磨死的,比现在的处境痛苦千万倍,再一次面对这样的质问,她突然觉得对方的话语其实没有多大的震慑,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 “陛下,您觉得嫔妾会是谁?” 她不慌不忙,主动去亲他的脸颊,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这回轮到慕萧辞审视她,眼睛锁定在她的脸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他都没有那么仔细看过郦箬澜,面对这张有着八分像的脸,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端倪。 可这不代表云曦不怕。 她面前撑起精神,避开对方的目光,主动吻在他的眼睛上。 “臣妾都有了陛下的孩子,太医皆是见证,此刻臣妾就在皇上的怀里,皇上说臣妾是什么,臣妾便是什么。” 言罢,那吻也慢慢从眼睛蔓延,落在他的鼻子、脸颊、唇角…… 故意亲得很轻,像是在挠痒痒,又像是在撩拨慕萧辞的心房。 这样的魅惑术,前世云曦没用上,今儿倒是不得不使出全力用在慕萧辞的身上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来。 慕萧辞短时间内不可能拆穿她的身份,她更是想要迷惑对方的心智,让他没办法思考。 引诱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办法,云曦发现自己只有这条路可以选。 慕萧辞虽然是帝王,坐拥佳丽三千,可在情爱上,确实没有什么经验。 他只要出现,都是女子主动凑近,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可后宫女子皆出自高门贵女,也有自己的矜持,便是主动,也讲究君子风度,做不到那种勾栏样子。 他确实在这方面吃不到什么好的,先前更是觉得情爱也不过如此,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细究的。 可今日,不,或许是每次遇到这个女人,他都会被吸引。 不光是吸引,是被拿捏,只要对视上,他好像没了君王的风度和自持,开始有些沉醉其中了。 因为没尝试过,现在多少有些期待,想要知道对方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 帝王又如何? 在当上帝王之前,他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人,也是有欲望的。 喉结不自然滑动,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这些小细节皆暴露在云曦眼前,引得她轻轻笑了声。 几乎没给慕萧辞时间考虑,云曦凑上前,含住那上下滑动的喉结。 男人身子就这么僵持住了。 那在前朝气场十足,一个眼神就能逼退权臣的皇上,居然在床上吃瘪,只是被吻住喉结,呼吸都停滞,甚至不受控制往后仰,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云曦不吭声,也没有再笑,只是慢慢抽身,蹭在他的耳边。 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唤他“皇上”,娇滴滴的,甜腻腻的。 这种勾人的法子还是第一次用,云曦不敢错一步,更是忽略中间更多的技巧,直接上手。 上手这东西,她也是第一次。 教习嬷嬷给的都是画册,入宫之后学了很多,都是如何取悦男人的手法。 这些也是后宫嫔妃要学习的,她是替身,不光是要学习如何魅惑,伺候人更是要学得比妃嫔们还要仔细,这才算是过关。 小手柔弱无骨,在慕萧辞没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伸到他的衣服里,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拿捏住了命脉。 “你……” “陛下,臣妾肚子有了龙种,今日只怕是服侍不了陛下……” 声音的软的,脸上的笑也是。 慕萧辞甚至能感觉到她笑得焉坏,语气也是揶揄得很。 可他突然没了招架之力,闷哼了一声,扣住了她在躁动的小手。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臣妾在这后宫,做的只有一件事。” 云曦不但不慌,甚至还主动上前,吻住他那张喜欢吓唬人的嘴。 “为陛下繁衍子嗣,服侍陛下,是臣妾应该做的。” 她怎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 只是不想让慕萧辞太清醒罢了。 他太聪明,若是真的被他记住这张脸,云曦的计划只会崩盘。 她今日看起来素着一张脸,实则还是化了一点妆容,努力跟郦箬澜差不多。 可化妆也不是万能,看多了就能分辨出来了。 怪就怪慕萧辞自己,怎的一个大老爷们都要捧着人的脸仔细辨别? 现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惑乱帝心。 既是被慕萧辞扣住手,云曦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更是从他的呼吸找到弱点,一头猛扎下去。 此刻,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 慕萧辞拽住她的青丝,想要用力拽开,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儿。 帝王的尊严在此刻变成了一潭死水,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寻尊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发出一声喟叹,这场博弈才算结束。 云曦赢了,只是赢得不算光彩。 手上的黏腻全然擦在慕萧辞的身上,也是红着脸儿看着他。 “陛下,臣妾累了。” 是真的累了,再折腾下去对谁都不算好。 更别说,方才用了不少时间,如今慕萧辞也应该走人了才对。 郦箬澜的耐心本就不多,云曦怎么会不怕呢? 要是善妒的嫡姐忍不住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冲进来给她一巴掌,那才是真正的完蛋。 今日的云曦可付出了不少,现在当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还在生气的是眼前这个别扭的帝王。 第一次自己整理好衣裳,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耳根却红透了。 他自然也是羞赧的。 可不想在这女人的面前承认,冷漠丢下了一句话。 “改日朕再来看你!” 第33章 一宫之主 眼前的慕萧辞还是新帝,做事还没有前世那般成熟老道,甚至还带了几分青年男子的青涩气概。 这句“改日朕再来看你!”说得那么大声,就好像是在闹别扭似的。 云曦被他这模样气笑了,却在余光瞥到人影过来,立刻低下头。 走进来的是桂嬷嬷。 到底是奴仆身份,皇上要和妃子独处,即便是桂嬷嬷也要识趣在屏风后面等着。 因为郦箬澜不在,桂嬷嬷变成了郦箬澜的眼,时刻紧盯云曦的一举一动,阻止她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方才里面发生的一举一动,桂嬷嬷不会猜不到。 特别是瞧见床边还有一团揉成球的绣帕,空气中散不去的馥郁味道,都在说明一件事。 “你倒是胆子大。” 桂嬷嬷扫了一眼周围,不由得冷声哼了一声。 原本还在床上的云曦立刻滑下来,跪在桂嬷嬷面前。 “是奴婢的错,桂嬷嬷,请不要告诉娘娘……” 她未经允许擅自靠近慕萧辞,属于触犯了郦箬澜的底线。 若是被她知晓,只怕今晚上不会好过,更不会安宁。 云曦能猜到这事儿,当时或许还有别的路可选,可她却故意选择这个最难收场的举措。 桂嬷嬷看着她低垂眉眼的乖顺样子,不知为何腾升出一股火来。 明明手已举起来,只需要一巴掌下去,就能狠狠教训这个贱蹄子。 可这手就是落不下去。 桂嬷嬷知道,只要自己做实云曦的罪名,郦箬澜不会放过她,说不定还会狠狠折磨,让她生不如死。 不听话的奴婢下场都会很惨,被毒打一顿已经是最轻的了。 桂嬷嬷没有惩戒,主要是还有其他的顾虑。 云曦已有身孕,这个时候若是让她对她们有了怨念,说不定会影响后续的计划。 郦箬澜不懂事,可以肆意妄为发泄脾气,可桂嬷嬷不行。 她是郦家安插在皇宫里面的眼线,特地来郦箬澜的身边,就是为了掌权大局,在郦箬澜做错事之后把事情拉入正轨。 在皇宫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能够瞒着,就不必再闹出不必要的风波。 “你还知道娘娘,方才在里面,怎么是做出如此腌臜的事情来!” 手到底是没落下去,可一顿责骂是少不了的。 云曦听到这话,嘴角不自然勾起笑意,可抬眼,脸上只有无尽的委屈和不得已。 “嬷嬷,奴婢也是身不由己,皇上捧着奴婢的脸,似乎有所察觉……奴婢只能把脸遮住,不小心撞到皇上的胸前,之后、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奴婢的不得已啊……” 桂嬷嬷是绝对不可能去质问慕萧辞的,云曦干脆把主动方归咎在他的身上,让桂嬷嬷信以为真。 此话一出,桂嬷嬷确实愣住了。 如果真的是皇上逼着,那云曦也没有办法拒绝。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澜嫔,皇上的女人,对方有需求,又如何拒绝呢? 可这样的话无从考究,虽然有可能,可桂嬷嬷还不能全然相信。 眼前那双审视的眼紧紧盯着云曦,试图从她的表情看出一点端倪。 没想到云曦变得更委屈,抬手露出已经磨红的虎口,还有方才被慕萧辞抓得用力的手腕印子。 “桂嬷嬷,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皇上抓着奴婢的手,即便奴婢手都弄得生疼,他也没放开奴……” 天知道实际情况是反着来的。 云曦抓住了慕萧辞的弱点,他想要挣脱,用了力气扣住云曦的手腕,只想让她快点放开。 谁知——云曦用了嘴,这才得逞了。 慕萧辞气就气在这点上。 他自认自己是个淡欲的人,更是不可能白日宣淫,急不可耐在这个时候逼迫一个肚子里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 而此刻,云曦直接把慕萧辞说成是一个绝世大色咪,更是在青天白日,因为知道这个消息而激动,强迫了自己。 独属于皇上的小情趣罢了,谁敢说一句变态呢? 这场面倒是让桂嬷嬷老脸一红,嘴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这件事我姑且替你瞒着,若是你敢说出去半句,便是我,也不一定护得住你。” 她故意说得严重,甚至还想用这件事威胁云曦,让她畏惧郦箬澜的报复。 要是以前那个涉世不深的云曦,一定会被这简单的几句话唬住,可现在却吓唬不下如今的云曦。 她仍旧是那乖顺的模样,对桂嬷嬷应了一声好,默默推到了角落,准备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 既然慕萧辞不在了,她也要回到自己的该去的位置。 这就是眼力见。 桂嬷嬷原本还一肚子的气,可看到云曦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又收起几分疑惑。 当务之急,便是去找郦箬澜,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升为嫔位的圣旨等到慕萧辞回去后便拟好,送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更是要先准备才好。 嫔位便是一宫之主,是这就表明,她们很快就要从瑶光宫搬走,去其他的地方居住。 没了婉嫔,借肚生子的事被发现的几率就少几分。 云曦换回自己原本的宫女衣裳,洗掉脸上的铅华,重新拿起特制的胭脂往自己的脸抹上。 郦箬澜心眼子很小,她即便是素颜,也不敢冒险用这张脸出现在她面前。 很快,穿着宫女衣裳的郦箬澜回来了。 她有些不满自己在耳房躲藏了那么久,可想到皇上如今在紧着自己,心里又有了几分甜蜜,倒也能够耐得住这性子继续等下去。 借肚生子本就是在老虎头上动土,云曦和她长得确实很像,只要隐藏得好,就绝不会被发现。 这种杀头的大事,就算是郦箬澜也会紧张害怕。 只等这桂嬷嬷过来,她那悬着的心才能够落下。 眼前的郦箬澜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很,即便是穿着宫女的衣裳,身上的贵气也隐藏不住。 云曦已经恢复平日灰扑扑的样子,两个人站在一起更是对比明显。 现在郦箬澜心情不错,看到云曦,眼睛更是落在她的肚子上,眉眼弯弯的。 “好妹妹,姐姐可是听到好消息了,看来你的预感没错。” “是奴婢要恭喜澜嫔娘娘,不日就要搬离瑶光宫,成为一宫之主。” 云曦可不敢在她的面前邀功,更是在这时候吹捧郦箬澜,让她沉浸在目前的喜悦之中。 果然,这一句奉承听得郦箬澜喜笑颜开。 “是妹妹的能耐,如今有了孩子,后宫其他人只怕要嫉妒死了。” 郦箬澜想到苏贵妃生气的那张脸就解气,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炫耀一番! 可她不能着急,苏贵妃肯定是会见到的,可在此之前,她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 云曦不知道郦箬澜第一个会报复谁。 可她知道,只要是欺负过郦箬澜的,都会被报复。 当年她和她娘亲什么都没做,只因为娘亲长得好,被郦峥嵘看上,大夫人就活活折磨死她娘亲。 还借了其他人的手,让她把怨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大夫人可是郦箬澜的母亲,有什么样子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女儿。 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差不多,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更不会白白令人欺辱。 现在的云曦觉得这样脾性挺好的,至少不会有人敢欺负自己,更是不会让人被人欺负。 她得学啊。 不然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上的圣旨终于过来了,李察甚至在宣读之前还吩咐了一句:“澜嫔娘娘,陛下说您身子要紧,可以站着接旨。” 这句话一出,不远处偷窥的婉嫔眼睛里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郦箬澜这个初入宫的贱人居然能升位分那么快! 皇上平日忙于政务,在后宫宠幸嫔妃的次数并不多,哪个不是费尽心思想要怀上孩子。 便是苏贵妃,也铆足劲儿想要把皇上留下来。 到头来,还不是以失败告终? 那郦箬澜凭什么呢? 婉嫔甚至还记得郦箬澜侍寝后,容姑姑带着东西来了一趟。 后宫谁不知道苏贵妃善妒,特别是新来的嫔妃,侍寝总会得到一份赏赐,更是绝对不会有怀孕的可能。 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婉嫔现在恨得要命,竟然都没发现自己气到指甲套都陷进肉里,掐到沁出了血。 “走,去找苏贵妃。”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一找苏贵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后宫也适用。 郦箬澜家世确实不错,财大气粗,现在又有了孩子,过不了多久,着急的也到苏贵妃了。 说不定呢,那姓郦的还会成为这个后宫第二个嫔妃,甚至越了苏贵妃去。 有些事,就应该在萌芽之前把苗头掐了才好。 眼下看起来平静的后宫,因为这个消息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产生一波狂风暴雨。 升到嫔位后,允许身边有两个宫女贴身伺候。 桂嬷嬷还在拟选好的宫女,郦箬澜倒是满不在乎,拿着桂嬷嬷给自己做的假孕肚看了又看。 “三个月的肚子应当还不明显,那便算了” 郦箬澜把这些东西收好,不自然活动起手腕,嘴角勾了勾。 “就是不知道明日去寿康宫,太后是不是还要罚着我抄经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