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沈少侠》 第1章 1 徐拾锦假作顾盼找了桌子,不远不近的叫小二上一壶清茶,想了想,又吩咐来两个甜饼,再想了想,干脆摘了帷帽,以免帽纱夸大了他偷听时的侧头。 隔两桌外的三个侠士只是瞥眼打量,见他这般样子,并不在意,又继续谈话。 一侠士道:“当日某城药房传来线报,十五日间有一青年人大量购置药材,按方子猜,似是邪派秘制的金疮药。领头洪师兄神机妙算,道那病人定在此城不远。我等便绕着药房挨个排查,果不其然,某城郊小店天字三号房里住了两个奇怪的客!再一探,那床上不是沈少侠还是谁!” “哇!”对面侠士闻之欢呼,他身旁坐的另一侠却不做声,面色阴沉。 那主讲的侠士趁机呷了茶水,赶忙又讲:“谁也料想不到,待有弟子上前唤醒,却见那锦被之下,沈少侠白玉一样的肩膀露在外头,不着寸缕!再一掀被子……哇!” “苍天啊!” “这一身**,叫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虽已过一月有余,沈少侠身上种种伤痕未消,还有各种接骨,续筋,活血,敷药的痕迹,累累惨状,不忍卒想!” “竟这般……香艳,是何歹人所为?” “问询客栈,也说是青年人,一月前扛着沈少侠住店至今。那人身量不高,面皮显嫩,气度却老成,看不出真切年纪,喜欢穿蓝衣服,二十几天里有十天都是蓝……说到此处,”主讲侠士突然压下声音,瞪着眼睛模仿道:“那小二的话,‘您几位进来的时候,他正往外走,还回头看了几位一眼……’” 捧哏侠士倒吸一口气。 这侠士顿了顿,又道:“此后我等埋伏数天,那天字三号房,乃至那客栈,都再没见过类似的青年……”语罢,饮茶。 捧哏侠士不知如何应和,只好生硬扯起:“爱穿蓝衣,看这颜色……似乎是正派人士啊。” “……你话本看多了罢,只可惜了这沈壁,天妒英才。 “不是说只有外伤嘛?” “蠢材,我是说他的名声!这沈少侠天资绝色,才貌无双,据说几十年才出一个,上一个这般人物还是江湖传说云巨侠。他本是前途无量,却可惜武运不利,自小拜入了末流门派,耽误了大好前程。纵如此,靠着皮相依然驰名江湖,这是何等俊才!终于他师门也觉耽误了他,松口遣去名门交流学习,路上却又出了这种事!想他上个月已满十八……唉,那样一个高岭美人,遭这般劫难,又说得不清不楚,这江湖名声啊,怕是全毁了了!” “……不至于吧,我倒听说,洪侠士等人还守在他身边,关切得很,足见同龄侠士之情深厚。”捧哏侠士心下不忍,只得言辞找补。 主讲侠士却嗤笑:“都是男人,他安的什么心,还有那赵钱孙李周姓侠士存的什么意,你会猜不出?原都是尊重着来,如今窗纱一破,唉!” 三个人,一个主讲,一个捧哏,一个本不发言语,如今却突然翻了脸。只见他扬手一推,满桌杯盘摔了一地,惊得捧哏侠士从座椅跳起,“你,你怎么了?” 那侠头也不抬:“滚出去!” 主讲捧哏二人面面相觑,心领神会,帐也不必结,只拿剑出了门。迈过门槛,站在街上,便又忍不住议论:“见他往日倒是崩得住,想不到也是如此爱美之人,可叹可叹啊!” 门里气氛霎时凝固,除那侠士僵在当场,其余客官生怕惊动于他,也都不敢动弹。 徐拾锦倒还好些,他静坐了许久,总是待着别扭,便第一个放了筷子,喊小二结账要走。小二低低应了,自门前绕一圈至他桌前,抱歉一笑。 就听那桌一声大力捶下,桌子应声碎成两半。 徐拾锦也给惊得神志一白,右手顺势探进怀里,先入手一片轻纱,底下垫着两个馒头……一摸不得,他才想起近日都着女装行事,一应物件都收在袖口和腰间的荷包里。 磕磕绊绊结了账,又戴好帷帽迈出门槛,背后的小二连“再来”都不敢吆喝,敛着气目送他一路走进了成衣铺。 阳光刺眼,树影斑驳,这蓝色,断是再穿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 第2章 2 沈璧坐在床上发呆。 方才他困倦渴睡,请众人出去,那围作一圈的众侠士却不似以往谦和温驯,站得离他近了很多,眼底亦长出几分暗藏的凶恶。甚至有领头洪侠士出言,执意让他留一人在身侧“陪同”。沈璧是再三坚持,最后冷了脸,才勉强将人赶走。 自知美貌无匹,以往于他,别人体贴殷勤是自然而然。但梦中刹那般的两个月后,昏迷中被狂躁内力灌入经脉,强行苏醒过来的沈少侠,发觉许多事情已然起了变化。 想到这里,沈璧暗暗发冷,再没了睡意。 . 恰此时,两个踢踢踏踏声在门外愈来愈近,沈璧绷着后背,直到隔壁房门响了两响才缓缓放松。他摸床沿,扶椅背,好歹挪近至墙边,仗尚佳耳力,趴着偷听起来。 只听一侠士道:“ 某兄果真令人放心无虞,眼见这客栈群侠环绕,竟是由你与沈璧住得最近。不愧是碌仁派弟子,总能摒弃杂念,心如止水啊。” “哈哈哈,我派弟子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心动,都不会行动。除非洗抹布。”说话间,有水流洗涤之声隐隐传出。 这侠士似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果真厉害,无论再强的功法,都是有了弱点才叫人更加放心!若再多一些某兄你这般的人物,这个江湖必是不仅太平无忧,而且干净整洁。想咱们此前探访取证,日夜不停,才得了口供若干,可那祸害了沈少侠的歹人仍是连影子都找不得。说不准咱们茶楼说话的功夫,歹人已经跑远,眼下这个时分,早就逍遥法外了。” 对面亦叹:“全无头绪啊!” 这侠士一拍桌,激动得滔滔不绝:“江湖说大虽大,说小也小,想沈少侠身上敷药,活血,续筋,接骨的痕迹几十处清晰可见,遗留的针灸药瓶也有许多,五个学医的侠士彻夜研究,仍未能找到门派源流,只说是没有见过的全新药方,只消服用三颗药,便会像沈少侠一样肤白如玉?!” “呦呵?” “这倒是真的,我等找了侠士当场试药,果真排毒养颜……但是!却没有长出那颗红痣!对,你之前注意过否,沈少侠这一遭过后,多了颗红痣在颈侧,我记得分明,以前绝没有这么一颗!” 隔壁偷听的沈璧闻之,也觉心绪一滞。 水声也停,对面似是摇了摇头,又忽得想起:“不是有个江湖恶人外号“逮侠户的”,轻功极好,喜抓正派打断侠腿练接骨的?” 这侠士一叹,答道:“我等起初也怀疑过那邪医,但他之劣迹与沈少侠的遭遇不符。你记得否,那邪医虽狠毒,但很讲规则,抓了侠,只断腿一遭,接腿一遭,便就放过了,半句话都不会讲,更不要提全身伤痕了。”说至此处,主讲侠士却忽得压低嗓子,话锋一转“……但也有人猜想是沈少侠过于貌美,再者昏迷,亦或是衣衫不整,邪医见了根本把持不住,就……但这想法,我觉得不足取信,洪师兄亦不认同!这样纯正的技术流邪派,怎么能被区区活人的美色所影响!” 对面问得轻声了些:“那如今所掌握的线索,就只是蓝衣与身矮这两条?” 这侠士似是给自己斟了杯茶,戳几口,又叹了叹:“说是青年人,相貌俊俏,身量不高,江湖上俊俏青年比比皆是,身量不高的倒是不多,但个个排除下来,一时还没有人对得上这份嫌疑。” “会不会是女人?” 沈璧充满了仅存的希冀,轻轻握拳。 “绝不是!”不想主讲侠士断然否定,“记得那包裹吗,就是天字三号房里发现的歹人行李?洪侠士起初并不以为意,包裹是我俩一同打开的,我……你,这些话你可不要外传啊!” “那哪能呢,你快说,快说!” “里面许多衣物果是身量不高之男装,用料和裁剪都属大店精工,发簪若干根,各色各款,是搭配之用。内衣全是男侠款式,有熏香,但香气不娘。还有许多瓷瓶,是洗漱涂抹香薰驱虫用……” “好么,还是个讲究人。” “但!最可怕的,是那包袱底层独独收了一本书册之……内容,洪侠士稍一翻看就变了脸,随后……就如此这般了。” “什么书册啊?”捧哏侠士仍不解“医书?武功?” “……”主讲侠士吞了吞口水,酝酿片刻,复缓缓问说:“朋友,你听说过正派产业的合伙人,邪派宗室的大魔头,统一正邪女侠立场,左右善恶男侠属性,的,同人宴销量纪录保持者,拉郎圈第一聚聚——嫣红妖姬吗?那书册,是她刚刚问世的最新作品!” “这,这这这!啊!苍天怜见啊!”捧哏侠士失手打翻了淘洗的水盆,话音里惊诧惋惜又心痛无比。 接下来便是一阵心有余悸的怯声交流,话题跑到了九霄云外。 再看这边,沈璧已是面如死灰。他再听不下去,咬着牙暗暗锤地板一拳,又一拳,却收着力以防隔壁听见。 苏醒过来许多日,终于是这两拳的功夫,才偶然教他发觉自己虽有双腿问题严重,手上功力却未减毫分,正相反之,较以往拳风,如今沈璧的内息沉稳,经络顺畅,力道无穷,收放自如,无声间地板已然被砸碎,一个盆大的坑贯彻楼板,透出楼下空置客房。 作侠士的,有武功便多少有了希望。沈璧收拳,颤巍巍沿路扶家具寻向客房梳妆台前,待艰难坐稳,揽镜自照——仍是以往五官,只脸颊消瘦几分。临时买的里衣针脚马虎,也不甚合体,软塌领口耷在飞梁似的锁骨上,耷势遥指藏好的半边肩窝。昏迷时依稀感应得面部清爽不曾上药,如今一看,虽浑身伤痕累累,脸上果是半点印子都无。 唯颈侧,凭空多出了一点血红的圆痣,红艳欲滴,足有米粒大小。 沈璧摸着红痣,默默咬牙。这玩意绝对是昏迷后新增的,他沈璧通身完美,肌肤无瑕,半颗痣都没有何况这么大一个!即便颜色正红,也是瑕,令人难以接受。 他且捂住脖子,默默欣赏镜中自己的绝世容颜,聊以平复心情。镜中的沈璧,眉清而藏锋,目秀而摄人,唇红却有棱角,发乌但无柔性,恰如雪山放晴日,又似玉兰驾寒冰,还有一股十八岁少年人转变青年,移步换景式的动态美感。 唯独那颗该死的红痣,带来金身被破的烦苦。沈璧越想越气,捂着颈侧的手稍一用劲,指缝便夹住了红痣,接着……“啵”一声给揪下来了! 什么?! 眼看红痣就这么拔下来了,防不胜防沈少侠吃惊的愣了半天!就见那红痣躺在手掌上,一头浑圆,另一头尖尖,如今看来更像是一枚药丸。再看颈侧的皮肤,没了红痣,便遗留下一个小小的圆洞! 沈璧一时无语,指尖捏着药丸想塞回洞里,却怎么都进不去,几番尝试药丸变了形。他捏着药丸,又看着镜子,又看见镜子里颈侧的那个略深的小圆洞,无所适从的更慌了,一时注意不到到廊外声响,直到房门被人砰的推开。 沈璧没来由的更加发慌,几乎是本能的一提衣领,捂住自己脖子和前胸,满脸提防的表情。 那带头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的洪侠士。洪侠士一进门先望空床铺,再看窗户边,后来才发觉沈璧形单影只窝在梳妆台上,手指虚搭颈侧,满脸猝不及防,显把他们也当外人了。 空气一滞,沈璧分明看见洪侠士推门的手掌握成了拳,洪不甚自在,干巴巴打招呼“沈少侠,我们来看你。” 话音刚落,其身后一侠士出声抢白:“沈少侠今日可好?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今日!”洪侠士也出声,还回头威胁了一眼,待气势压倒对方,复缓缓又说:“你师兄章侠士已到城外,我们派的人正在出城迎接的路上。” 沈璧一愣,他苏醒了这些天,直到师兄来,都没人告诉他过关于师门的半点消息。 ————250625修改———— 结尾加写一部分内容,两千字增到两千七。 难以想象,2022年的拂云扇竟不曾大力着墨偶们沈少侠的出尘美貌,啧,好生凉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 第3章 3 上回书说道,洪侠士推门见沈璧坐在镜前,手指去势显是那颗莫名增添的红痣。此景看似平和无漾,知晓上文却不知后续的人士看来,却是各色旖旎。 洪侠士见状自然也血里泛酸,眼珠通红,攥着拳头欲要发作,却不察觉背后一个人影突得发力,把他撞开踉跄不止。 可见他当真是心神动摇至极,才会脚底虚浮至此。踉跄两步,抬手搓鼻,再尴尬瞥眼沈少侠,就见推他的人影早已扑了上去,还叫少侠抚背安慰起来,甚至于,得了便宜也不为意,还委屈嚎啕:“师弟!我可怜的师弟啊啊啊啊!” “……” 沈璧沈少侠获救十天后,斛州十八岘终于有弟子接应赶到,来人是门中一名章姓师兄,名叫怀民,武功平平,但心思单纯,为人极好,同门的师兄弟无不说好,后院的婆子奶娘也说好,伙房的师傅小子亦说好,畜圈的黄牛肥猪都说好! 此时,江湖好人章师兄背着一大包沈璧的衣物,拉着师弟泪眼汪汪,一直哭着沈师弟受苦了。 听见这屋动静,客栈上下门声纷纷,侠士们若无其事的开门查看,又满脸关切的围在门边。炯炯囧炯目光之下,沈璧请师兄搀扶,慢慢挪回床上坐好,洪侠士本想出手,但此时,少侠执意只要章师兄。 待少侠躺妥,盖好被子,师兄早已哭成了泪人:“师弟,师弟,我见你这腿,这腿……” 隔壁一侠闻之,忍不住插话:“莫慌,这沈少侠的腿他不是瘸了!” 不待章师兄反应,身旁另有一侠提问起来:“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啊,自从这沈少侠获救转醒,满身的伤势自然愈合,如今只剩些皮肉伤痕,看着已然是好了。却不想啊,这治侠治皮难治筋,沈少侠一下地行走,这腿脚便是不受控的发力痉挛,搅得他是重心不稳,搅得他是雀跃不停,只稍一疏忽,便原地蹦跳起来,不信你抬头,看这天花板——” “怎生掉了一块墙皮?” “对喽,就是他头顶给撞得!” “……”沈璧偷眼环顾一圈,垂头,装作听他不见。 “好家伙!筋骨清奇啊属于是!” “咱们众多侠士藏龙卧虎,既然都到齐了,自然也不会束手就瘸!这些日四处联络已经找了许多大夫,都说没有问题!至于这蹦跳,也说不出个所以。领头洪师兄说自己也懂医术,也要诊治!却是在众目睽睽下捏着沈璧脚踝,出了半柱香的神!” “好么,这可尴尬了!” “……”章师兄目瞪口呆。 “想那沈璧天资绝色又一身伤痕,前些日药浴的黄渍褪尽,整个人越发的莹白,如此这般的脚踝握在手里,愣了也人之常情。” “这都能理解,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有点长。” “可不是,当时场面十分尴尬,沈璧也觉这姿势难受非常,尤其那洪师兄手指越攥越紧,于是,沈少侠动了一动,好!家!伙!有诗曰得好,说那: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钗于奁内如有意,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是怎么啦?” “一脚把那洪师兄,及身后围观的几个侠士啊,都踹到门外去了!” “嗨啊!” “……” “……诶诶我还没讲完,洪师兄唔唔唔……” 众人撤退,洪侠士关门,唯有沈璧和章师兄留在房中沉默良久。 “师弟……”章师兄艰难开口,满脑挣扎着想找一个话题。 “师兄,”沈少侠倒是彻底看开了,也不必客气:“师弟今日有事劳烦于你——我要出门,请师兄帮我找一副拐罢。” 沈少侠第一次踏出客栈,身边没有跟人,他独自拄拐,在楼上窃窃纷纷的目光下径直进了街角书坊。街上行人许多并不认识于他,偷眼打量的有之,跟随搭讪的亦有之。见他拄拐不便,想动手动脚,却被沈璧一抬手把胳膊卸了的还有之。 那人拖着软胳膊直奔隔壁医馆,跑出两步,一颗不知哪来的小石子直打他肩膀,那人惨叫一声摔倒,起身时另一边手臂也软了。 客栈不远处的街角,正是本城最大的休闲书店,典籍较少,闲书倒是齐全。沈璧一进门便嗅到股瓜果甜香,环顾四周,就见书架不多,茶桌不少,各式货柜陈列的文具把件也不少。他懒得寻找,径直走到柜台,问道:“有没有嫣红色封面的畅销书?” 掌柜听了,虎躯一震,眼色确认再三,终是恭恭敬敬把他请到了里间,扭扭捏捏从架上取下一册嫣红色封面,名曰《日复一日万药妖》的话本出来,又寻出三本同色封面的精装珍本,正是名满江湖的《嫣红妖姬若干周年典藏本》供他挑选。 沈璧似是不知其中关窍,坦然将一摞书册都收入臂弯,也不避着,付钱道谢,转身便走。 掌柜这又将他招了回来,颤抖的老手从柜台取出一只黑色布袋,将四本书册包了个严实再递还予他。 沈璧果是不知其中关窍,又将黑袋挂在木拐扶手上。 掌柜的这次没再阻拦。 刚出店门,沈璧便觉气氛不对,一抬眼,就见路旁站了个女子,抱臂审视着他。 不同于往日周边殷勤关切体贴的,伸张正义凛然的,义愤填膺暴怒的,欲救风尘捡漏的,男女老少齐全的,侠士们,这女子的气势很是不同。 就见她缀了纱的帷帽捏在手上,簇新宽大的青色衣角踩在鞋底,一头青丝用筷子挽髻,未簪半点饰品,既没有装扮,也没有表白,却像被欠下许多钱财一般,恶狠狠盯着沈璧的腿脚,语气如同审问:“你,为什么瘸的?” 阅人无数沈少侠懒得搭理,转身欲走,女子却不肯,出招去捉他肩膀,沈璧挡开,却……随着动作,一侧木拐掉落,拐头黑袋摔在地上露出其中书册。 这女子身上的味道他太熟悉了,但是这个人此时…… 盯着嫣红的封面一脸嫌恶为那般。 第4章 4 回想那天,沈璧辞别师门斛州十八岘,奔赴名门学武深造路上正是第八日。过午时分天气炎热,骑马行至山中小道,路边一衣着破烂面目凶恶之徒倚在树下休息。 那人也是行走江湖,瞥眼见骑马路过者一身少侠打扮,本不欲滋出是非。不想二人错身时,忽得刮起一阵风,搅树叶飒飒响动,再拂沈璧帷帽上的薄纱徐徐扬起,只一角的罅隙,便露了全脸,与人更是对上了眼神。 沈璧心头莫名不安,拍马加速才走不远,那人果然提一只握紧的拳头,自背后追将上来。 来者不善,沈璧却不担心。他腰佩长剑,怀揣匕首,马挂长弓,鞍上绑的黑漆箭筒里一十七枚羽箭都是精工打造的利器。他抬手将宝剑稍提出鞘,剑刃反光直打人脸上,沉声里带了些许礼貌,问,“何事?” 那人不答,只提拳头绕马走了半圈。沈璧拨马又问:“来者何人?” 那人仍是不答。 “所为何事?” 三声问话不答,对方忽拳头提起向沈璧面门抡近。沈璧见二人距离,这拳断是打他不到,还未来得及纳闷,对方五指张开,掌中竟是一捧沙土带着内力直拍在沈璧眼上。 眼睛被迷,再睁不开,一只粗手捉了沈璧脚踝硬生生将他从马上扯下。沈璧闭眼出剑,勉强将对方逼退片刻,自己才踉跄着地。马儿受惊逃跑,鞍上的弓箭和箭筒随之遗失。 恶徒再提招攻来,沈璧咬牙凭耳力接招,双方打斗起来。邪风更甚,帽帷翻飞,拍打在伏祸倚福的玉面上,叫沈璧更加吃力。 沈璧此时有些后悔,他自幼天赋绝佳,莫说是眼耳脑意,便是筋脉骨骼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只叹幼时单纯不谙世事,只随意拜入老家附近之门派便觉万事大吉。习武若干年,才后知后觉本门武功粗浅,师承人才稀疏,又若干年,才恍然大悟便是靠资深天赋探索,也需得参考典籍,而本门……唉! 所幸得当前恶徒身法稀疏,沈璧出剑便刺中某处,直叫他闪避不逮。沈璧步伐再前,欲将剑锋刺入更深一些,却不想对方运功一震,宝剑铛啷啷脱手落地。 未曾想,这身法平平之恶徒,内功却颇为深厚。 沈璧心中再悔:早知如此今日就该走大路,何苦抄近遇险。但此时还有胜算,这几招下来,沈璧发现那恶徒武功不强,内功不错,但招式非常粗糙,只因着沙土眯眼的优势才勉强占了上风。 沈璧虽没了宝剑,但沉息咬唇一掌直拍那人胸口,距离如此近,恶徒勉强躲避不及,只得硬生生吃下这道内伤。方才所中剑伤亦为之撕扯,鲜血自伤口喷出。沈璧稍作得意,并未意识到自己此时之倔强模样是何等清丽绝伦。那恶徒血脉偾张,腔内一口血浊在抑制不住,全喷在沈璧脸上,反衬得脸色更白,闭眼皱眉更是美艳可怜。 那恶徒不禁发狂起来,一手抓住沈璧咔嚓卸了右肩关节。 沈璧闷哼一声,左手挣脱出来,抠对方眼珠。然他视力仍未恢复,这次抠偏到鼻。只听那恶徒鼻骨闷响一声,鼻子险些被扯掉。鼻血倒吸入喉,一时呼吸困难,恶徒整个人哼着声扑向沈璧。魁梧大汉的重量压在沈璧身上,叫他后椎重重着地,挫得心肺一伤。惹事的帷帽掉落,滚着泥土血液和发丝,糊在少侠白脂样的肌肤上。 恶徒此时口鼻出血,心智狂乱,只剩大半兽性,再不顾剑伤疼痛将沈璧压在地上,用满是血沫的嘴去拱沈璧的衣服。 沈璧恶心的紧。他再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谢绝那十五个要求跟随的侠士,便是让他们一路护送至名门正派再借故逗留数月,那又何妨呢。 此时只能勉强沉气,以内功护住心脉,蓄力伺机而动。视线稍稍恢复,刚刚可见些光。终于寻了个破绽,沈璧左手掏出深藏的匕首,直向俯在自己身上的人扎去。未曾想一扎竟扎不透,再使劲,两个硬质火烧从俯身的衣襟里掉出来,砰砰砸在沈璧喉结上,险些叫他背过气去。 天要亡(玩)他! 被这变故一惊,那恶徒也恢复几些神志。知自己侥幸才占上风,便不能再叫沈璧寻得机会。恶徒一狠手卸下他左腿关节,沈璧吃痛,右腿踢去,又被对方捉住,直将右腿折断。双腿滑落到地,撕心裂肺的疼,沈璧惨叫。此时才是真的慌了,未曾想自己置身江湖辗转腾挪数载,却如今在阴沟里翻了船。 但谁又能想到,他今时今日竟能如此倒霉? 沈璧啊沈璧,你的第一个人生污点,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远处树丛一声响动!恶徒惊而停手,扬声戒备道:“何人?……啊,来者何人!” 窸窣声响,缭碎不绝,隐约渐近。 恶徒整个人紧绷起来,再吼:“何人在此?所为何事?” 可笑,竟与沈璧方才之措辞如出一辙。 沈璧因此得了片刻喘息,糊眼望去,只大致看出一个蓝衣身影似乎揣着手,悠闲道:“好猛啊。”听话音是个年轻男子,懒散得意,似乎说这话时还看热闹似的抻了脖子 那恶徒初听觉是在夸自己,但夸的不明就里,更添诡异,便一时不做反应,仍是警惕打量。 “好猛啊。” “……” 来人不在乎恶徒反应,径直走近过来,弯腰提手,拎起地上耷拉的沈璧右脚踝,又嘀咕道,“真的有点猛。”后更是自顾自脱了右足鞋袜,在修长小腿上摸一把,捏三处,复托在手上掂量两回。 “仁兄莫怕,在下只恰好路过见你掰这小腿,觉这骨骼形状很是清奇。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在下就……再看一看这根腿筋……嘿这根腿筋可真叫长,我再试试再试试,嘿呀,韧得很!” 沈璧虽有半边意志已经绝望,仍是瘆出了一身鸡皮。 白露快乐!白露发财!白露更新啦! 我的天打斗可太难写了,头都写秃了也不算很满意……现在别说是沈璧,我看到徐拾锦都觉得救星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4. 第5章 5 又说回这日书坊门外,黑袋掉下,落得几本嫣红书册散落在地。女子低头打量书册,一脸厌恶,又转眼打量沈璧,疑惑不解。 沈璧不甚自在,拄拐弯腰去捡,恰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沈少侠!”。女子见他小小翻个白眼,放下手上打算,转身站直目接一名侠士大步走来。 “……洪侠士。” 那来人高大精壮,却神色诡怪,甚至不看地上东西,只来回打量女子。 女子无视之,伸手拉沈欲走,不想沈璧未做反应,那洪侠士却抢步插进二人之间。女子又运轻功,自洪身侧略过,再拉沈壁的手。洪竟一掌拍来,直打断了两人拉手。 女子这时才有了几些奇异:“你堂堂七尺汉子,竟与个小女子动手……”再看那洪某身姿和表情,突得脸色一变,玩味在他与沈璧之间看了几看。 ……转身溜了。 洪侠士也不追,他此时只欲押沈璧往回,见女子离去,才低头打量自己方才踢在脚下的是何东西。这一看,就叫他神志一顿,先转眼观察沈璧,见沈面无表情,才故作大度,弯腰帮忙捡取。就见一摞书册嫣红欲滴,最上一本名曰《话里有话拂邪首》,洪某见之冷哼,不以为然。 落在其下第二本,则是《难兄难弟哄正派》,洪侠士捞在手中,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指尖一颤,不愿发言。 而那众望所归第三本,竟叫《美美把玩枕少侠》,洪侠士终于疯逑,直喘粗气质问沈璧,手上书册险些拍到他的脸上:“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沈璧敷衍,道:“前些日听闻一些事情,竟与此书有关。难免好奇书中内容……”,说话间瞥眼看那书册已被洪侠士克制不住给攥烂了,沈璧稍皱眉,引洪某惭愧,又淡然:“无妨,到底是何内容,在下如今已猜到一二了。”随后拄着拐,径自回去了。 只可惜那典藏书册,本可由沈璧带回客栈,刺激更多侠士以心里阴影,如今刺激未半而中道零落成泥,可叹,可叹也! 转眼,夜半。 沈璧房内临时铺地的薄毯几番抖动,露出日间捶破的地板洞。洞中钻出个人影,其身量不高,着夜行衣,从坠了头饰的一条长辫子看来,我等读者姑且称他是女子罢。 女子爬进屋里,稍一观察,便向床铺而去,未曾想此时沈璧正端坐床上,望他一脸平静,似是意料之中。 女子见状也坦然,停了脚步一叉腰,道:“走两步!” 沈璧稍皱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日救我的是你吗?” 女子懒得理他,歪头:“来,先走两步我看看。” “……” 沈璧恃靓做人十八载,难得见如此油盐不进之反应,组织了片刻语言,复问说:“……我脖子上的红痣是怎么回事?” 女子这才换了个吃惊表情,道“对齁!”然后突得欺身上前,一伸手,那颗颈侧的红痣竟叫她随手揪掉了!还在沈璧震惊“你你你你”之时,女子又从怀中掏个小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又塞回一颗。剩下这颗在指间搓搓,搞出一头尖尖后捏在手里,到这时,才正眼看他,“来,换药。”说话间,一股熟悉味道又侵过来。 沈璧十分抗拒,抬掌一拨,不料加强过的筋骨力道出奇,这一下把对方的手抽开,药丸亦飞脱滚远。 女子显是被打痛了,捂着手,心情倒是愉快:“哦哦这手恢复不错,猛的!嘿呀,再叫我看看你的脚筋!”随即伸三根手指,作势要捏。 这一句似答非答,坐实太多,沈璧心下五味激荡,直接怒了。想起那天之人的欠揍模样,他心道眼前果然不是真的女人,便也不必客气,一招出手,指尖带着半数内力直打对方胸前膺窗穴。这是他斛州十八岘罕有的独门招式,目前情势显然不能要人性命,但无论如何也要给这家伙“添堵”! 谁料这加强的一手大破几层布料,直取对方胸前,但,本欲点穴的手指却陷入一片柔软?! 这什么情况?少男沈璧顿时慌张,而对方则趁这破绽,竟一把按住自己胸前的沈璧的手,叫他更慌!一个使劲抽手,一个攥住不放,同时……另一手又去探他的脚筋。 沈璧恼羞成怒,左手下意识一抓,落在对方脸上。 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便是此处打斗,可叫人领略本书调性之特点:认真攻击沈少侠之右手如今陷入豆包陷中,徒增搞笑,而随手一抓沈少侠之左手,居然薅住了对方套了人皮面具的脸! 这一抓,叫那严丝合缝的面具错位开胶,皱作一团,眼耳口鼻之气孔一时乱糊上脸,叫其里人头看不见听不清,呼吸都要顶着假耳留孔艰难忽闪。 对方没了主意,想抽手把面具扳正,这时就又轮到沈璧按着他哪肯相饶!就见一个使劲抽手,一个攥住不放,拉扯之时,床下站的那个一脚踢翻凳子,咚一声摔个仰面。 很快,整条走廊响起了前赴后继的推门声,除沈少侠外的所有的房门都推开了。 众侠士稍作会合,包抄至沈璧门前。又由洪侠士带头敲门,探问道:“沈少侠,睡了吗?” ……屋内二人姑且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敲门声又传来,洪侠士再道:“沈少侠,兄弟们刚才听到异响担心你,近来查看一二,得罪勿怪……” 沈璧赶忙喊道:“我已睡了,该不是我屋中的声音。” “……以防万一,我等还是进来看看罢。”说话间,另一侠士已经手快去推屋门。只听吱呀一声,就见本应腿脚不便的沈璧少侠已抢步到了门前,甚至没有拄拐。只见他屋内一片漆黑,未有点灯,但少侠衣着严整,神色紧张,很是可疑。 “……你们回吧。”沈璧勉强。 “借过!”一整天,洪侠士憋着口气此时已然上头,他甚至不顾沈璧本人,绕开了径直向里间而去,虽然他也不知自己此时要找到什么。 但皇天不负苦心侠,此时一个人影显是逃无可逃,竟蒙着头,鸵鸟般躲在沈璧的被子里,露出着了夜行衣的下半身,和一条绑了紫色头绳的长辫子。 身后有个快嘴侠士姑且称他,“……是女子啊!” 接着,面面相觑。 预祝大家中秋快乐!国庆嗨皮!大吉大利!鼻窦健康!买到称心睡裤!嗑到绝美好粮! 顺带说,如果有感兴趣的朋友欢迎关注一下俺的微博 @拂云扇_ ,平时聊聊天 还能帮俺壮一下投稿的势气……感恩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5. 第6章 6 众人随洪侠士陆续进得屋里,见床上藏身被里蒙头还微微蛄蛹的长辫人影,一时全场震惊。半晌才有一侠斟酌问话:“姑娘您姓甚名谁,打哪个门派来到此处,又自那个路线进得屋里啊?” 不待酝酿,就有另侠截话答说:“还用问么,你看地板那个坑!” 洪侠士此时已站在紧床边上,目光恨恨恨不得化作两道光线将眼前连人带床一并烧穿。他一探手,本欲把人抓出来看清相貌。未曾想对方蒙着头却耳听八方,一个腾挪从床上绕下地来,手上拿着沈璧枕边备用擦汗的手巾,将面目捂得严严实实。 “你还知道羞耻……”洪侠士再上前,这次却酝了一股掌风在手。不想对方步下生风,只从洪之身侧绕过,一路转进门口侠群中的沈璧背后,纵如此,双手仍是捧巾捂脸之态。 “……好轻功!” 众侠叹其身法,又觉画面诡异——虽说沈少侠只发髻微松,但黑衣女子之衣着却是凌乱非常,尤其胸前一块崭新破损……噫!权当没看见!没看见! 而洪侠士,见二人站在一处,这稍矮几分的身量可不正是白天巷中与沈璧拉扯不休的那个!如今居然一路追到客栈,还潜入房间!洪怒,提掌欲越过沈璧直拍女子印堂。不想女子一把抓住腿脚不稳沈少侠,挡在自己身前。沈璧眼看掌风向自己而来,忙提掌反击。 沈于梦中受了许多治疗,腿脚虽有损坏,手上功夫却强的出奇。如今只是掌风对峙,便叫青年翘楚洪侠士退后两步,口中亦吐出血来。 沈璧震惊,但他此时需要顾忌的实在太多了,只能故作镇定,仿佛平静无波。 . 洪亦震惊,攥拳恨恨:“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妖女,身法诡异,深夜打洞潜入沈兄弟卧房。必是邪派欲污染我正派弟子的打手!近年江湖上频频出现青年侠士无故失踪之案件,想必也与你有关!” 女子不答,只低了头用沈璧之躯体作盾牌,将自己挡得更严实些。 虽如此,倒是有其他侠士接话:“至今已知的失踪侠口便有二十余人,确是个棘手事件。但是啊这失踪的多是精壮健硕之青年侠士,与咱们沈璧沈少侠之姿容风格相差甚远,当初也是因此,咱们只当是采花大盗所犯。” 沈璧干咳一声。 另侠士见状扶额:“嘿你看你,当事人还在这呢。” “一时嘴快,沈少侠勿怪啊勿怪。当初咱们洪侠士带队搜救,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分析的。况失踪侠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沈少侠却住得客栈泡得药浴,怎么想都不是同一人的手笔。 “有道理。”沈璧虽不愿细讲山路上的歹人,也怀疑其与连环失踪有关,便问说:“失踪案还有哪些线索不曾?那凶手武功如何?确定男女了吗?用的兵刃还是拳脚?” “知不道呢,嘛线索都没留下。不像你呀有人豪掷千金买药材,我们循着消息就找着了。” “可惜。”沈璧撇了眼身后缩着头的黑衣人,对方还在摩挲调整脸上的面具。 “你也是胆大,长这样一个人就出门了。”咱们捧哏侠士适应力强,眼看着要改群口了。 “斛州十八岘也听闻失踪都是健壮侠士,与我差异很大,才放心一人上路。再者……咱们这情况,只带一两个旅伴,反而说不清楚!” “这倒是。”那二侠,连着满屋人士一齐点头。 .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新的脚步声音,是沈璧的师兄,章侠士终于到场。师兄衣衫严整,想来晚睡习惯依旧,只是住得太偏,也没人通知,循着楼上热闹声音才来得晚了些。如今他一进门,却见沈璧站在房中与洪侠士成对峙状,背后则躲了个夜行衣长辫子捂着脸的陌生身影,场面微妙的浪漫。 “师弟,这什么情况啊?”师兄问。 “……”沈璧一时不知从何答起。 “师弟,今夜这般事态,咱们要上报师父吗?”师兄再问。 沈璧想了想,转身将缩着的黑衣人搂在怀中,对方措手不及本能挣扎,然沈璧脚底虚浮,站不稳带着他一起跪在地上。(背后有些侠多嘴:“好嘛一拜天地!”)不待对方再作反应,直截按着后脑将其脸揉进自己怀中……一切停当,才扭头对师兄道:“你们先出去,给我们些时间说点话。” 众侠士见到这般你侬我侬,第一反应却是赶紧望向洪侠士,随后赶紧拥他出了门。关门的,拍背的,松肩的,说好听话的,一时乱中有序。 . 门一关,沈璧便松手叫对方挣脱出去。这位本名叫做徐拾锦的女装男子粗粗喘了几声,便起身走至窗边,不待沈璧松口气,便只是捡起之前甩掉的药瓶,重新倒出红药丸,走回来扎进沈璧颈侧。随后又是一系列的把脉,翻眼皮,探肩胛骨。 没有一句言语,也不带半分感情。沈璧只觉自己仿佛一只雕花衣架,倒不似个活人。一时不知做点什么,于是伸手去调整对方的面具,慢慢弄回饱满的人脸模样。 两人无声各忙各的,气氛反而更加尴尬。 终于房门轻叩,外头传来章师兄的声音:“师弟,你们两个共处一室终是不妥,这姑娘的身份也得再做查实。大伙商议给姑娘在楼上收拾一间房间,可能……门外要派两个兄弟把守。” “她就住这间,我下楼与师兄同住便可。”沈璧听出了师兄的意思,洪侠士咬定了不肯放眼前这人,且要细查他的身份。而这个想来也经不起细查的人,如今正在揪他的腰椎。 “别管我了,你快跑吧!” 哪曾想对面径直蹲下,反手捏他的腘窝…… 沈璧积攒了一天的羞愤终于爆发,他无法下蹲,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捧起对方的脸,板着腮帮让其正视自己,严厉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翻窗,向城西跑,你听见了吗?”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今天是20250228,一来是传说中七星连珠的日子,祝大家好!都好!啥都好! 二来是二月初一,终于可以剪头发啦哈哈哈哈哈哈! . 然后跟大家解释一下,这个文我是会努力写的。拖更归拖更,坑是不会坑。 本文的一些情节和设定之前没有完全做好,导致第六章作为一个节点咋写咋心虚,所以拖到现在理顺畅了才敢发。(当然短视频刷多了脑子生锈也有一部分原因) 在此也请大家多鼓励鼓励我好不好,咱这个人吧干活是很吃反馈的,嘤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6. 第7章 7 “……先放手,脸疼。”徐拾锦服软。 实是这历经改造沈少侠之力气着实大得出奇,纵一介骨科专精医学妖又抓又掰也无法匹敌。徐拾锦只能叹口气,回望对面投来的审视目光。 这一望又叫沈璧自觉唐突,顺从的放了手。 然而咱们徐某人从不是个守信的东西,见沈松手,再不答好亦不好,挪了挪坐姿就直截握住沈璧左脚脚腕,不待对方反应,这边厢已撸起裤管,一手拇指在沈璧脚跟某穴上按揉起来。 沈少侠苏醒几日,身上痕迹仍有未消,光这一条左腿就残存有几层青绿色淤痕、两条凸起红痂、外脚踝后一块紫色药迹吃进雪白皮肤里,几经刮擦针灸又引起一圈红疹……此狼狈惨状如今又见天光,叫他一时羞愤,再度恼怒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姓徐,是个江湖游医……他们怎么弄的你醒?经络全错乱了,简直胡来!”徐某人不抬头,说话间双手一用力,竟将沈璧左腿嘎巴掰断了。 突如其来断骨剧痛,又须得顾忌门外众侠,沈璧浑身一颤,眼睛瞪圆了也只能咬牙忍住,低哼的气声从肝脏顶至咽喉,在牙堂上痉挛不止。 姓徐的听了如此惨声才想起什么似抬眼,见沈璧还喘着粗气,才放下手上的伤脚。撑起身子凑至近前,将此先捏了一整章之手巾不由分说塞进沈璧嘴里。这下子没轻没重,身上淡淡药香随衣袖布巾直袭少侠脸面。 此香味之于沈璧可是太熟悉了,昏迷一月余的偶有的缥缈意识里,药香殆无虚日随同在侧,成宿成宿都能闻到。 虽有一定心理准备,但此时,沈少侠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一时思绪紊乱,寒毛炸起,不受控的再度一颤。 徐却只当沈是疼极,也不抬头,轻声安慰:“忍忍很快就好了,听闻你提前醒了,我就觉得其中有大问题,果不其然吧,这般骨骼清奇的好腿不抓紧治好,难保得瘸一辈子呦。”说话间双手又使力,嘎巴一声将断腿接回,见沈璧没再打颤,又换了个姿势位置,运功将内力自足底涌泉灌入。 沈仍是原样坐着,却感一股清爽力道贯其经络,最终汇聚头顶,全身除却尚未医治的右腿都如春日叶芽般舒展开来。 一炷香后运功结束,沈体温如常,五官各感却清凉惬意如沐春风,唯左掌心一捧粘稠汗水,带有些许**酸味。 徐拾锦显是没有藏私,全套治疗搞下来,沈璧如沐春风,自己则是一身薄汗。再观察了几眼沈璧气色精神,徐舒口气,再度倾身过来,抽出沈嘴里的布巾擦净他左手,又顺势想剥沈衣领,擦拭他锁骨窝, 然此时,沈璧眼前突得闪出一个莫名画面,叫他霎时惊诧,右腿失控,一脚正踹到徐拾锦俯身过来毫无防备的腹部,把他蹬出老远,直撞到墙上晕过去了。 …… . 这么大动静,门外按捺不住众侠士登时推门涌入房间,只见如此这般……全员震惊,旋即懂了,毕竟洪侠士为首的几人也被踹过。登时全员讪讪,还是章师兄不顾大防将人抱至沈璧床上,把了把脉,说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沈璧听了,放下心来,一句送客拒绝他侠插手,只留师兄一同守着徐某人。 侠士们出门,关门,也叹:“你说咱们队伍如此庞大,竟连个女侠都没有。如今突然有了女眷,反倒很不方便!” “嗐,洪侠士当时不让女侠来。” “好嘛!高瞻远瞩!料敌于先!人算不如天算!只叹此二人关系比之洪侠士更近,踹得也比洪侠士更狠啊!” “……” . 沈璧待众侠走远,从椅上幽幽站起。左腿治疗后似乎拔长了一截,他长短步忽忽悠悠挪去观察屋外动静,又回屋将地板大洞重新遮掩,再忽忽悠悠坐回床边,翻徐眼皮确定昏迷,又抓徐双手观察线索:显见的徐某人惯用右侧,指掌较之身量是意外的大,皮肤细腻,骨节分明,没有常用兵刃的厚茧,却不乏物质腐蚀烧灼的旧伤。 “师兄,有劳你再帮我一忙了。”沈璧推敲着手上的线索,轻声道。 “何事?”章师兄看着眼前画面,无数个猜想在心中搏斗,心里痒的不住:“你说吧,师兄尽力。” “若有人问起这个人,便说他之所以知道我在此处,全因你写信告知。”说话间沈璧放了手,又隔衣去探徐某人的身上,腰间一柄匕首,怀中四枚荷包,三个塞药瓶一个装银两,还有胸前两个豆包……咳咳,姑且留在原处没拿出来。“这人姓徐,其他的……呃,不详,咱们只能糊弄了。” “师弟,你跟我说实话,”章师兄挠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璧垂目想了想,随即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恩公吧,大概。” 每天码字500个,后面第8910章都写得差不多了,还是只是可但是在几行对话上卡得□□……闹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7. 第8章 8 两个时辰后天放大亮,徐拾锦缓缓睁开双眼,眼珠咕噜噜见沈璧倚在近前沉思不语,章某坐在远处不住挠头。徐想了想,决定闭眼装睡,然沈的声音幽幽飘来: “你醒啦。”语气异常温柔。 “嗯……嗯……嘶!”徐懵懵应声,睁眼摸了摸脸和衣服,才敢掀被坐起,不想腹部之踢伤痛得他身体一抽倒回床上。沈少侠伸手搀扶,徐却稍稍躲开,按着肚皮赶快下床拉开距离,脚刚沾地又一哆嗦,晃了晃发觉一处扭伤。 徐拾锦这才叹气,无奈瞥了沈璧一眼:“看你恢复的确实不错啊!” “多亏你医术高明。”沈璧淡淡一笑。 那边厢章师兄见此情况,起身过来,却瞪着眼睛不知说什么好。徐确认屋中只此二侠,眼珠一转,客气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章,斛州十八岘弟子,是沈璧的师兄。”章师兄双眼放光,竖着耳朵抱拳行礼。 沈璧心中还有一层计较,直截了师兄的话头,继续微笑:“这是我师兄,我派最靠谱的弟子,在他面前行事尽可以放心。只是不知,咱们如今这般情况,你可有什么计划?”沈在外一向假作清冷模样,如今竟这般温柔和善,章师兄心下大怖,只听到“咱们”二字便是一个激灵。 “我脚扭了,点穴静养半个时辰可愈。”徐拾锦与沈璧此时交情尚浅,未觉出其中诡异,反在那低头扳弄自己脚腕,“至于你,既然名声已经这样了,不如贯彻到底,把伤全治好再说。” “我……好多了。”沈脸色有些苍白。 徐拾锦依然没抬头:“可惜手上没有药,若能把我那包袱偷出来,里面现成的金疮药劲补丸足够把你治成大力壮汉,嗐呀。” 章师兄听到这,惊得眼睛溜圆,心脉砰砰几欲砸地,他张了嘴起身,又觉唇焦口燥说不出话,只能捏拳干晃。恰是这举动,叫他听见门外脚步渐近,忙向那二人比了噤声手势。 果然一跺脚功夫,房门推开,洪侠士不请自来。扫了眼其余二人,抱拳一招呼,便抬手按住坐在床沿的沈璧的肩膀,道:“沈少侠,有些话在下想与你说说。”看来夜间之事在他心中梗了许久,当下整个人也是气闷如鼓。 沈璧一愣,瞥眼看了看肩上洪的大手,扭脸换回清高面,推辞道:“有姑娘在,怕不大方便。” “我们出去谈。” “我腿有伤,亦不便。” “我扶你。” “……”眼看肩膀上的手要去拽他,沈璧皱眉不悦。 徐拾锦在旁抱个枕头看了一会,结合此前的两番热闹,多少也觉出许多端倪。他清了清嗓,把怀中枕头一掷到洪侠士身上,偷袭打断其情绪,接着“嗷”一声直扑进沈璧怀里“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好啊这个洪侠士,此先连番为难于他,谁还没点脾气呢。 沈少侠被扑了个满怀,稍一怔便接了戏,伸手抚上徐某人后背还拍了拍了拍,“没事,哦,我不去,我不去。”可不是么,谁还没点脾气呢。 “洪兄,要不……呃……”章师兄也加入局面,努力想词儿。 洪侠士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眼神化做刀子将徐脸上那张相貌平平的女人面具扎烂捅穿,其他侠士一整宿的心理纾解在他脑中翻江倒海,好歹维持了必要的理智:“沈、沈少侠,我……告辞!” 章师兄是个厚道人,揽着洪侠士陪他走出屋去。沈璧搂着徐拾锦,嘴上哄着乖乖,看师兄给他递了眼色关门,心里有了底——放心,外头再无他人。 . “吱呀”一声关门,轻轻拍背沈少侠与嘤嘤蛄蛹徐某人同时停下各自动作,在片刻的沉默后,沈璧率先清了清嗓子,徐拾锦应声推开对方。 “……挺有意思一人,内功底子没练好,气已经紊乱了。”尴尬归尴尬,共同敌人的崩溃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徐拾锦现在心情不错,决定率先打开话题。 “……那我呢?”沈璧垂头,还在调节脸上的表情“底子如何?” “你不错,”徐笑更盛,道,“听闻你刚满十八,若学不得上乘武功,此时弱些也未必不好,保存下骨骼筋脉内脏经络的元气,待日后到了正派得了点化,仍是个可造之材!” 此先徐拾锦遇上侠士胡侃得来的消息,叫沈璧听着却有些怪异,不禁防备道:“你……很了解我?” 徐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状:“那倒没有,只是听来的。”……您瞅瞅您瞅瞅,对面沈璧都挂脸了,他徐拾锦还这么不清不楚的随口一说,人家能不多心吗? 说话间,徐拾锦又伸手,这回是捞沈的右腿。 沈璧抬脚躲开,挑眉又问:“劳你付出了这么多,我沈某人此生怕是无以为报了。还是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恩公?” “啊?”徐闻之莫名,抬眼,两人这才对上视线。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沈璧眼里的情绪实在太多,探究、假意、克制、猜忌、甚至有一丝怨愤时不时从眼角刺将出来。 某些话本不会白看,徐拾锦一瞬间想起了好些欺男霸女的白脸角色,虽不明缘故也顿时懂了沈少侠的忧心……好家伙,差点被当成假仁假义徐拾锦了可还行!徐赶忙摇手解释:“你你你别多心,我就只想把你的伤治好!然后就走!” 这解释太简单不足取信,沈璧又问:“我身上的伤……除了四肢和脖子,还有哪里被你动过?” 徐拾锦不自觉转了转眼珠,又暗暗转了转脚腕,衡量之下直接将脚上鞋子踢掉,趴回床上,捞着被子往里钻,“啊,困了,再睡会。” 想当年他初走江湖,宗派师父师伯耳提面命千叮万嘱,教他易容授他轻功,唯独没有告诉他怎么撒大谎!现在好了,满脸都写着心虚! 沈再忍不住暴起,扼住徐拾锦脖子:“回答我!” 徐被扼了个出其不意,但显然,沈璧下手很讲分寸,未有杀心,是逼迫意味更甚。某些话本不会白看,徐稍作斟酌决定直视对方眼睛,二人就这样无声对峙起来。 约一盏茶的时间。 徐虽躺倒姿态更为被动,但确实是沈少侠喉结先行滚了一声,这声咕咕在死寂的空间中无所遁形,叫沈璧尬得目光一滞。 就这时,徐拾锦一拳直击沈璧心口。沈璧吃痛却下意识收手,反拉开了二人距离。 俩人一个坐床尾,一个卧床头,各自缓了口气,随后才当真的扭打起来。 . “吱呀”,就只听一声“我回来啦!”章师兄掂着手上包袱乐呵呵迈步进门。 却见师弟沈璧仰躺在床,双手被撕碎的床单布绑死结吊在床头。徐则满头蓬乱,倒骑在沈璧肚子上,一手握着师弟右脚,一手压着师弟搏搏乱蹦的膝盖,鼻血滴了一襟抹了半脸……章师兄想都没想,转身跑了。 又是一盏茶后,章师兄稳了稳心神再敲门,进得屋来故作坦然道:“咳咳……我说咱们想研究研究包袱里的东西,洪侠士就给我了……嗯。” “太好了,有劳章侠士……嗯。”此时徐某人已换了姿势,端坐在椅,拿一块湿帕子细细擦脸。沈师弟倒还是那个栽愣愣肚皮朝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和洪侠士唠了唠,把包袱要来了,徐姑……女侠您看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吗?” “呃……好。”徐拾锦手上翻找间,还留意着胸前的两个豆包,虽有些压扁但尚且在那,“果真正派行事光明,除书册只有药瓶动过,少了一丸。”说话间徐某人将药瓶挨个查看一遍,其中某瓶里掏出一丸递予章师兄,另一瓶里掏出一丸自个儿服用,再一瓶里掏出一丸握在手上,随后翘脚蹦至沈少侠近前,生掰其嘴。 “师弟他……”章师兄嚅嚅。 沈抬眼,张嘴,咬徐手。 徐嗷嗷间一掌劈下。 沈歪头昏迷,只剩喘气。 “……没事,没事,刚才就只是点穴了而已。”徐又颠颠挪至床尾,撸起沈璧右裤管…… . 接下来半日,三人始终待在一起,连晚饭都是找店小二点了清淡温补无发物的吃食端上来。 这位没报姓名徐某人如愿治好了沈璧右腿,并要求卧床一天至次日戌时之前下肢都不得受力,以防双腿长短对不齐。 几经商议,顾念同门情谊的章师兄坚定拒绝了把沈少侠药晕一整天的提议,也反对沈璧留下来与徐……呃大夫二人共处一室的计划。几经折腾,愣是把师弟像一袋米样扛下二楼,再上二楼,再过对面,在那边再那边,终于抵达楼上杂物间旁第二间边偏僻小客房,与章同住。 当晚兄弟俩同床而卧,往年在门派中师兄弟们常睡通铺,早已适应。如今回想起往日少年天然之时光,在回想起今天波诡云谲之景象,师兄章怀民百感交集。半晌,才缓缓道,“师弟啊,这徐姑娘是有真本事的,在你伤彻底养好之前咱们一定不能让他走……啊!师弟?啊?” 不料沈璧呼吸均匀,倒头就睡了已有一会儿。 只有师兄,摊着脑海里一系列的际遇,乱听说的逸闻,以及亲眼见的画面……整宿下来思虑翻涌,干脆睡他不着了。 有些时候明明没有玩梗,但就越看越觉得……呃……让人想很多 比如沈璧掐着徐拾锦“回答我”那段,我发誓一开始真没有别的意思,虽然后来满脑子都是look in my eyes……啊啊啊啊脑子坏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8. 第9章 9 说回那一日,沈璧山路遇恶徒袭击负伤,眼看要劫财劫色之时,一个蓝衣男子从天而降,自顾自走近缠斗二人身前,甚至捏了捏沈璧的腿筋。 “嘿呀,韧得很!” 恶徒攥着沈的左臂,另一手早摸上衣带绳结,本欲继续运作,这时也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 沈璧亦暂停挣扎,勉强敛了喘息,暗自蓄力。 “邪派同道,恰好路过,仁兄莫慌。”男子掌上还托着沈璧小腿,食指挑了袜口,目光顺着缝隙窥向袜中脚踝,“方才听见掰断这腿,动静清脆,才特地叨扰,想探探实物究竟如何。”动作怪异,语气却是个懒洋洋的漫不经心,说话间瞟了眼沈璧的脸,又评一句:“……哦,脸也精致!” 何止精致!此时沈少侠得知男子邪派身份,心下绝望,惧其瞥见美貌又增凶险,不自觉紧绷克制。只见他长睫噙泪不掩轻微抖动,污脏满面难压轻颤喘息,几道瓷白的新鲜泪痕险从他脸上飞出去,勾别人心底身处的残虐血性。 何等撩人! 但此时,恶徒却护食样将手抓得更紧,盯着身侧男子,手心缓缓渗了冷汗出来。 . 沈璧被压在身下,感应恶徒紧张,知是自己唯一玉石俱焚的机会来了。他勉力将全身内力运至握有匕首的左手,趁恶徒提防那男子之间,突得发力,带着对方桎梏一并向恶徒胸膛偷袭一击。 虽下乘武学拖累多年,好歹天资极佳,沈璧的内功在同龄侠士中也不可小觑。然天又玩他!恶徒痛嚎一声,这次依然又被扎了个偏! 眼见情势生变,恶徒又一口鲜血吐出,蓝衣男子只幽幽“哇”了声,退后几分,语气仍是旁观的平静。 恶徒却怒从心起,一记耳光扇沈璧翁的眼冒金星,接着喉头一甜吐出血来,彻底躺倒在地。恶徒又夺匕首,不得。沈璧被大力折断两指仍不松手,眼见性命要交代在此,他只求尸体不被发现,或者被发现时体面……唉,体面不了,还是不被发现的好! ……可叹自己时运不济,遇着变态就算了,还是两个! 也就此时,模糊间却见蓝影又近,是男子上前拦住恶徒,“何必大动干戈,毁了一颗好苗子。这样吧,赔你一颗丹,等你干完了,这个人就归我,可否?”此言甚是诡异,甚至,说话时男子右手依然还捞着沈璧的膝窝。 “你……”恶徒一时答不出话。 男子见对方愣怔,伸手先点了沈璧穴道,将匕首自他那抽走。两手满满,男子稍斟酌才肯放下右手的腿,摸出沈璧腰间刀鞘,把匕首暂且收进自己怀里。环顾近处再无利器,才淡定劝说:“兄台想做什么,不妨就在这里继续,我宗弟子早不做人很多年,只当在下是一根路旁的杨柳即可,不必介意。” 沈璧感到恶徒倒吸口气,浑身僵硬,某处亦是应声而缩, “嘿,何必如此见外,来,这就开始罢!”男子干脆一拍掌。 恶徒被这诡异之言架在当场,转头,迟疑着,当真,又低头,僵硬的,试图,在沈璧颈侧拱了几拱。但是,上行,没有,下效。 “别介意你继续,在下没有看你,看得是那个手……嚯!指头长得也好!唉,你怎么停了,继续啊,继续!” 浑身重伤命悬一线像个落地破纸鸢似的沈少侠如今都无语白眼,恨不得整个武林都毁灭吧,赶紧的,踏马的,他好累了! “啊啊啊啊啊啊!”恶徒忍无可忍起身,搁下沈璧,抬手先向男子袭去。 ……接着被一扬手击倒,在地摔出丈余! 男子的武功显在恶徒之上,还是副恬淡姿态:“要干便赶紧干,在下从旁看着,只是怕给仁兄弄死了,这人架子我要了待会给……嗨?这便走啦!” 恶徒一脸晦气,头也不回。 男子扔个小瓶过去,“外敷内服!” 言出必行,讲究人。 恶徒抬手接了,拿在手上犹豫片刻,才揣进怀中,头还是没回。 …… 虽然剩下的二人,气氛变得非常诡异。 . 沈璧暂时脱险,仰躺原地,咳喘半天才逐渐恢复平稳呼吸。男子已蹲至他面前,上下打量起来。沈璧心里定了个主意,勉强放松下来,伤损的左手颤抖撑着身体,欲起身道谢。 “多谢这位侠士相救,在下沈……啊!!!!” 不想那人根本不睬,径直捏着他右腿,掏出个东西尽数洒上——非膏非酒,冰冷粘稠,所沾之处即刻麻痒起来。沈璧本能缩腿,却被男子不耐烦拎得更高,凭左臂勉强后躲,又被提着断腿一把拖回。脱臼的右肩碾过杂草,他打着冷战拧了拧身,将着地负重移至勉强完整的左肩上,与此同时,腿上药液顺皮肤从小腿到大腿再一路流进裤中,激得他从脚踝一路寒战到头皮, 那男子已站起身,沈璧也几乎被倒吊起来,他感觉身上一滞,怕是地上的什么草枝挂住了腰带,眼看着绳扣半解就要被挣开了。 “……等等!” 男子懒得与他对话,提着他的感觉仿如是提着一根火腿,沈璧说不上是劫后余生的亢奋还是恼羞成怒了,已断的左脚向男子脸上踢去。 对方不接招,只干脆放手让沈璧咚一声落地,断腿再摔,剧痛得人动弹不得,只能躺着喘气。 随即又觉有气场缓缓压来,是那男子再近了身蹲下,这次出手直探进沈璧衣襟,指尖不知运了什么功力,凉气逼人又钳住了脱臼的右肩。 沈璧炸出一身鸡皮,只得服软:“这位侠士……我,我真的,且,慢……啊!!!” 铸铁样的五指捏在肩上,一提,一扭,一戳,痛苦自关节窜入心脉,战栗着游进周身。 疼得沈璧昏死过去。 . 待沈璧被不断的疼痛刺激,昏迷中神智稍稍恢复时,大概已在小城客栈。 断断续续的知觉中有人一直给他疗伤——施针,擦洗,外敷,运功,还有灌药。只他感觉到的,双腿就被重接了三次,右肩接过两次,左肩也被卸掉重接了一回, 应是同一个人,带着不变的辛香药味。仿佛是精心对待砧板上的一块萝卜,不曾听他说半个字,连声叹气都无。 只是,这人手指总是细细摩挲沈璧的腿,仿佛深夜里的隐士,无声擦拭着尘封未启的宝剑,一夜又一夜。 第10章 10 梦醒睁开眼时,沈少侠觉得隐约奇怪。 倒不是遇险的回忆太还原,而是他经治疗到现在已按要求老实静养了一天整,如今躺着都觉筋骨舒泰。但是窗外天光可见日上三竿,屋里却静悄悄的只有沈璧一个侠。 师兄出门也罢了,姓徐的竟不来看他? . 四下无人沈少侠幽幽起身,试着打了一套入门掌法,果然经络顺畅,身轻体健,每一个穴位都透着清爽,恢复之好非比寻常。 沈璧轻声哼了哼,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尚温。过会终于见章师兄推门回来,看到沈璧神采焕发下得地来,明明该高兴才是,但只眼神亮了片刻就恢复面色古怪。 “啊师弟你醒了。”然后就没了下一句。 沈璧又觉奇怪,抬头看师兄,问:“出什么事了吗?” 章师兄顿了顿,才道:“徐姑娘……可能……方才去他房里,发现人已不在了。” 这是情理之中,但仍出于沈少侠意料之外,沈璧下意识认为对方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恢复完好,就不会轻易离开。但如今的状况,无论如何,唉。 沈璧轻叹,“也好。” “……我也不是确定了,毕竟他也没什么东西在这边,可能只是出门散步也未可知……”章师兄也不知道自己在挽回什么,总之一股脑说了许多。 “嗯。”也算一段奇遇,只是事到如今,他仍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章师兄哪了解这前后因果,只怕到手的恩公飞了,偷眼观察沈少侠表情,试探道:“师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啊?” 沈璧意料之外的淡定:“全照计划。先去名门正派报道,那边有一位叶奇侠前辈常年坐镇门中,或可帮我治疗伤损。接着习武,如有所成,若干年后的地表最强少侠大会,我也想试试自己的名次。” 章师兄听了这个所答非问,心下反得了安坦,素知师弟绝不是风流跌荡或者薄情寡义之人,却也怕他因一副皮囊拘限于儿女恩怨之中。如今见他在一团乱麻的事态里打的还是正经主意,奔一个前途不可估量,自己作师兄的也能放心许多。” 但显然,还有一个问题“那,徐姑娘还……”见沈璧瞳孔闪了几闪,章师兄心里又没了底,一跺脚问:“还会和咱们联系吗?” “大概不会了罢,”沈璧幽幽望着窗外,心思运转起来,“师兄,这事还有劳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何宗派弟子……” “呯!” 话到一半房门突得大开,竟是疑似离开的徐拾锦,换掉了夜行衣,着一身紫色衣衫,背了个蓝色包袱,迈步进门来了! 徐坦然与沈章二人点头示意,招呼道:“吃了没?”不等面露心虚沈少侠答话,徐已径自拉了他手腕又搬凳坐下,二话不说把起脉来。 章师兄愣然:“你没……回来啦,徐姑娘,吃了没啊?” 徐把脉,嫌吵皱眉,啧一声,章师兄登时屏声静气。 沈璧却心生逆反:“你回来干嘛?” “给你治疗。” “那你走干嘛?” “我在城南订过客栈,刚去把房退了,行李也拿过来。” “……那你吃了吗?” “没,”徐某人把好脉,放下沈璧手腕,再抬眼已是望着对方笑眼盈盈,想必得出了想要的结果。 沈璧第一次见他这般高兴,四目相对也不禁微笑。章师兄不明其理,只一句句回想师弟此先的言语细节,推敲可能的因缘际会,针对或许将来的报恩亦或者婚事,继续打算起来。 . 一顿迟来的午饭撤下,徐拾锦拉着沈璧上床打坐,为其运功,继续疏导经络。 章师兄仍在一旁打算着,不到片刻,却见徐两个鼻孔哗啦啦流出鲜红的血来,情急喊了声:“徐姑……大夫!恩公!你流鼻血了!” 徐抬袖一抹,发觉血流如注涓涓难止,才收功下床。 眼看血染满前襟,徐拾锦仍淡定擤鼻,沈璧和章师兄吓得不轻,章抬手想擦又恐彼此大防,不好动作便一个眼色将帕子直截塞给师弟,推沈背让他上前,语气很是急切:“莫不是这些天操劳身体消耗太大?咱们抓些补药……” 徐摆摆手,起身去捡个脸盆,自顾自边走边擤出小半盆刺目鲜血,才抽空道:“无妨,只是过了些病气。” 师兄弟互相换了眼神,都有惊惶——只道是徐某人从天而降医术非凡,谁晓他一路疗伤如此损耗!这情,欠得可太大了! 沈璧本拎着帕子干巴巴站了半晌,如今再无矜持,给徐大恩公擦拭起来。 章师兄则是再一次的计划不止:不知师弟如何认识的这位姑娘,也不知姑娘是何门派,又不知姑娘为何夜闯客栈,且不知要订亲与否,还不知该找谁下聘,更不知师弟为什么不发话啊! 然恰在此风起云涌之时,满面鼻血搞头绪大乱的徐拾锦刷一声摘了面具,沈璧稍一扬眉便接过擦洗,风中凌乱章师兄终于得见了恩公真容——长得不错,元宝耳朵仰月嘴,粗看是俊秀可喜有机巧,细看则右眼淤青未退消……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个男的! 好在经历连些天的不断震惊,章师兄已能平等开放接受一切刺激了!如今也只僵在当场,表情风轻云淡,内心风卷残云。 徐拾锦兀自闷了多时的真颜得见天日,心里陡增畅快,自封几处止血的穴道,一声叹“唔~”,再抹了抹脸。 沈璧心下动容,稍酝酿便柔声说:“你……” . 黄历曰:今日不宜说长话,易打断,易生变,易紧张。 恰在少侠动容之时,走廊远处突得传来一声激动大喊,“正派来信啦!武林盟主龙老侠亲自写信来啦!” 顿时,几乎所有的房门哗啦啦一齐推开,人声沸腾如海浪般拥滚着向尽头的房间袭来,脚步走向耳听着已是迫在眉睫! 没带面具徐拾锦立刻,熟练的,又一次捂着脸钻进了沈璧的被子里。 沈璧则抢步冲出房间,章师兄跟随其后出得门去,“咚”得重重一关,亲身挡在门外。 同时,沈也应声踉跄,假装是脚下一个不稳扶住墙壁,弱柳般衣袖稍摆,不经意清香袭人,吸引住所有侠的目光。 发了!说话算话拂云扇!牛逼! 回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10. 第11章 11 上回书说到沈璧和章师兄抢步冲出房间,师兄不动声色挡了房门,沈璧则故作踉跄,吸引众侠注意。只盼着屋里那个扑街的徐某人赶快想办法,或者跳窗,或者躲藏,至少也把□□戴回去。 师兄弟一套配合行云流水,再抬眼,那众侠士可不是早到近前。看着沈少侠狼狈脆弱我见犹怜,好几个伸出手,都想要搀扶则个。 沈璧自然不应,只敛了眼神轻轻摆袖,抱拳作揖。但袖笼里塞有香囊,馥郁影绰,欲说还了,如今正是用武的时候。 近处几个侠士都有些迷糊,哼哼不多言语。侠群里有人兴奋道:“沈侠士早!嘿,章侠士早!刚收得咱们武林盟主亲笔回信,嘱沈侠士之事一应后续!这可真是颜面生辉,这就,进屋一起看信啊!” 章师兄不动声色退后一步。 沈璧作吃惊状,“竟劳烦龙老盟主亲自来信,沈某人何德何能!如今再焚香沐浴反而误事,不如下楼找个正经地方读信议事。” 洪侠士不知何时已移步沈璧身侧,冷不丁出声:“去你房中便可,这些日大家相处下来早亲如一家,没必要太过讲究。” 沈璧暗中咬牙,不置可否,只迈了步伸手向持信的侠士道“给我看看”,说话间又一个踉跄,这下正好摔倒在洪侠士身上,顺势发出了一声轻哼。 说实话,这一步有些刻意了,然侠士近半都不自觉向前,欲扶,又互相观察,牵制着,竟没有进一步行动。 唯有师兄心领神会,原地后仰,背抵房门。 沈坐地不语,撑地欲起却又一次失败,佯装手疼瞥了左腕,见此时洪侠士已有半蹲之势但未行动,一咬牙伸指头拽了洪的袖角,借力起身。 洪心中一惊,忙伸手扶,按着沈的手去搭自己的腕子。沈璧瞥一眼便垂眸下去,笔笔帐全记在徐某头上。少侠的手指莹白有薄茧,但却不是预想的冰凉滑腻,反倒温暖润泽。洪侠士瞟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沈璧袖口的丁点血渍,将沈搀扶起身后,洪伸臂欲顺势揽住。不想沈璧垂着眼躲开,面无表情也不发一言,唯,眼神有一丝伤感,看得有些惹人怜惜的感觉。 他可真明白如何叫人没有脾气。 为此后人改诗有云: 十八少侠门前估,袖盈香风骨见酥。 垂眼不睬传信客,只教谁都甭进屋! . 章居然浑水摸鱼间取了客房门口的木拐,又行云流水接住沈,把木拐架在沈璧腋下,“咱们且到楼下,唤小二收拾个安静地方饮茶吃点心,好好谈,慢慢谈嘛!” 沈搀师兄走在最前面。 廊上众侠互相扫视,果然不见徐的身影,眼神都变些许复杂,但还是跟着沈璧转身走远。 洪在最后,待众人下楼时藏身楼梯拐角,再没行动。不多时就见那间房门打开,徐的身影贼兮兮探头出来,蹑脚往另侧楼梯走去。 身上还罩了洪侠士最早先买的,沈只穿一次便闲置不顾的衣服。 . 洪侠士恨恨咬牙,追上大队人马。此时小二已领人进得一议事小厅,众侠颇为客气,硬将上座位置留空出来,洪不推辞直接上前坐了。另一边上座是章师兄,而沈璧搬了小凳挨在师兄旁侧,捏着薄薄一张信纸看了起来。 待众侠士坐定,沈璧方朗读出声。 “……正派诸青年侠士览,闲言少叙,关于斛州十八岘沈璧少侠遇险获救一事,盟中诸高层已知悉,此事体大,又或与近期侠士连续失踪案有关,我等商议决定由老夫亲自带队迎沈璧少侠至我门派疗伤,车马预计十五日后到达。场面话以下省略若干字,顺祝武功长进。龙某某年某月某日于本门。” 众侠士纷纷感叹,“未曾想沈少侠如此大面子,武林盟主不仅亲自写信,甚至要带队来接!这人才啊,就是到哪都受重视!” “还真是。”有侠士拇指都竖起来了。 章师兄也笑:“咱们也可以收拾收拾,等盟主那边的人一到,打过照面就可以各自回去了。” 洪侠士却道:“不急,我想一路护送到正派门上才放心。”说话间意味深长的望向少侠袖角。 沈璧料洪又想要占据主动,有些反感,然当下最紧迫的却是正派来人后,出处不明徐某人只会更难脱身,如今须得在客栈众侠士的层层眼线里赶紧找个破绽,叫徐从速离开。 不想这时竟有侠士出言解围:“嗐!有盟主带着还有啥不放心的?人盟主龙老侠,那是正派山头牵纲领,邪路妖魔不敢欺,童颜黑发密且顺,最强大会转乾坤,上观星象下定穴,九州八荒涉千里,满门精英伸正义,万古流芳莽撞侠!” “好!”话音一落,旁边侠士已经喝上彩了。 章师兄趁这功夫,稍得清闲也不理人,搁那闭目养神状。 不想被洪侠士瞧得,洪如今心里有刺,哪容得别人安稳,当众问道:“章侠士半晌无语,似有心事?” 章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一番思考下来,神色变幻得浪奔浪涌,忙摆手哈哈道:“没有没有!在下哪来的心事!是!正派车马一来我就放心了!在下是想到十五天后把师弟交给盟主手上,在下就可以放心回武林十八岘去!是吧,哈哈哈哈!” “好么,词儿都蹦乱套了。”惯常捧哏之侠士表情关切。 “可不是,”另一侠士也道,“这些天累惨了他!都说这兄弟手足情啊,深,是比天高来又比海参!你看章侠士自打来了这边,他就没安生歇息过!再看咱们沈少侠,可不就状态愈发好,这面色,红润!这身姿,挺拔!这气质,不知道以为是又长高了!” 沈璧赶紧拉扯话题:“待盟主来了,诸位可有什么安排?” “我们啊,拜见盟主然后原地解散,各回各家,不过听说……”话题终得拐到不远某县一家据说是绝顶美味的老字号小孙烧鸡,哪怕绕路也不可不吃! 叽里咕噜以下省略若干字。 . 章师兄悄声捏眉心,就刚才他受了些刺激,又高度紧张半天,如今放松下来脑子里都是徐姑……嗯,恩公揭开面具后的男人脸,以及沈师弟毫不意外的反应。 得知师弟恩公是个易了容的男人,一时间败坏女侠清名的顾虑烟消云散,筹划提亲之事也不再挂心。然如此一来,传说中那个把师弟扛到客栈的蓝衣男子很可能正是恩公……好在师弟虽三缄其口,但态度缓和,与其说是徐恩公失踪案凶手,更像是沈师弟被他给救了。 章师兄今年二十有三,生活平淡,江湖关系单纯,但已能确定自己百年之后走马灯上势必会有这浓墨重彩的一段。 如今只打算赶紧把师弟交接了,再去查查江湖哪来这么个精通医术的矮个儿侠,以及他是不是真的姓徐。 最近没更新也没闲着,有在认真扩写剧情大纲,努力每天都拱出一块新东西出来。转眼间沈少侠成了早先根本预想不到的曲折故事(超细纲2w 字),虽然你们暂时看不着,但构思真挺不错的。 最大问题是纯纯记录情节的写多了,文笔呈现好友群里编瞎话式的干涩质朴,所以又做了些经典阅读调整状态。 总的来说是很充实的一段停更时间。 接下来会在贵宝地努力耕耘。想必以后会是手有细纲,下笔不慌的更新状态,好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11. 第12章 12 上一章说了众侠开会议事,如今带过,只说解散后沈少侠与章师兄忐忑回房,但见空空人影无踪,唯有床铺血迹刺眼。忐忑下楼再去师兄房间,才见徐某人发辫整齐,面具戴好,衣衫洁净,如今安静打坐,两脚放得板板正正。 他俩这才放下心来,没说话,只搬了椅子在旁陪同。 两炷香后,徐拾锦吐息收功,沈璧倒茶递过:“我们正派的武林盟主龙老侠要亲自来这里,接我去他门中疗伤习武,一应安排完毕,只等约十五日后到达。” 章师兄眼皮一跳,心说“我们”正派?莫非还是个邪派恩公。 徐拾锦却淡定啜茶:“嗯。” 沈璧亦愣怔,本料想以徐方才风吹草动就钻进被里之熊样,此时该慌里慌张收拾东西准备逃跑才是?沈将收在怀里的盟主亲笔信掏出,递予徐过目,同时直盯着徐想探其反应。 徐拾锦接了信,应付扫过一眼,敷衍说了句:“挺好。” “你……什么打算?” “打算啊,”徐拾锦起身,放下茶杯抬臂抻了抻筋,便拉起沈少侠的手往门外去:“打算咱们出门溜溜,你也该活动腿脚了。” 章师兄两个眼皮跳得此起彼伏:哎呀得赶紧跑啊!哎呀这可怎么跑呀!哎呀愁死人了! 自打沈璧“获救”,各路侠士就观察着全城动态,更不论徐某现身之后明里暗里难免都有眼睛。哥俩至今不敢让恩公轻易落单,就是怕他被下黑手之缘故。 . 光天化日的闹市街上,远看是青年爱侣携手同逛,其实是徐拉着沈璧暗自运功——一股来自徐的妖异内力将二人经络强行接通,掌心对掌心,经脉通经脉,步伐引步伐的在沈体内有的放矢。 沈少侠浑身感官放大几倍,徐的内力引导着他自身开始修复和调试,同时迈步行走的感觉都变陌生,还是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中要控制着外部的动作表情,不让人觉出异样。 沈璧头一次这般,登时僵硬难以应对,徐某人耳畔提醒:“不必紧张,咱们只需迈步,向前走,其他交给我。” “咱们回客栈吧?” “不行,要大步走上几个时辰。” “那咱们出城,去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我不敢。” “……”沈璧是担忧又添无语,张望四周,既恐自己被人跟踪,又想为恩公谋出逃路线,结果自然是被轻声呵斥:“专心!……要么把眼睛闭上,跟着我带你得了。” “……”他不懂他良苦用心,他亦不觉得他能闭眼尽信。 绕城第一圈,徐说你现在感受一下步行时周身气息的运转,是否顺畅,后来进市集买了笔墨纸砚。 绕城第二圈,徐说你现在感受一下大地传导的热力能否自脚底进入,后来进市集给自己抓了一副补药。 刚出得药铺,章师兄迎面走来,兄弟俩交换个眼神后,章抬手递来一包东西“徐恩……兄,里面是银票和一些碎银,还有干粮,城北驿站订了一匹马,你现在就离开。” “啊?”徐见其严肃神情,兀自消化片刻,回说:“我没必要逃跑。”见沈璧不解,复补充:“先给你彻底治好罢,我有计划,这筋骨要重锻一番,再养护几个月,就能养成不世出的奇才!中途放弃太可惜了。” 沈璧一时语塞,章师兄则热泪难抑:“恩公,你这又是何苦!这多余的恩情,我,我,师弟,无以为报啊!我们怎么才……” “你把东西帮我拿着,”徐拾锦指了指那包财物,“待会去将马匹退了。好啦,咱们继续。” 三人绕城第三圈,徐说你感受一下脚底传入的这些能否已经运转自如,再由头顶传向天际。待后来进市集,沈璧灵台已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轻盈,徐则乏力塌肩,未顾旁人,只轻声:“回去吃饭罢。” “好。” “难得出来,咱们晚饭去那边酒楼吃!他家的莲羹据说齿颊留香,尝过的侠士都说好。” . 说话间,徐拾锦和章师兄先一步进得酒楼,这回是沈璧不管旁人,独自拐进对面铺子,叽叽咕咕半天又空着手出门进店。 酒楼小二已得了吩咐,招呼沈往楼上包间,推门,就见徐、章二人直愣愣盯来,似被推门声吓到。菜品已上,筷子未动,面色慌张。 沈璧刚要狐疑,又听得隔墙声音传来:“……看着冰清玉洁,其实不是啥好人。之前他失踪,在客栈被发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什么都没穿。结果呢?没事人一样,转头就搭上个姑娘!” 沈璧放松,嗐,他还当什么事呢。落座间又听见: “……就看他那个细腰,那个翘臀!哪里说不定早都用烂了!” 章显然不觉这是小事,起身拍师弟的肩,脸色惨青,“瞎胡说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你……” “你局部状态好的很。”徐拾锦也跟着安慰,然他劳累半天,此时更加粗通人性。 “齁——”师兄弟俩人直截两口老痰险些呛死自己。 莫非是呛得太厉害,屋顶一震,几个瓦片刷拉拉滚下屋檐,啪的摔在街上。响动太大,隔壁包间都停止了谈话,推门推窗向外观望。 “真的,我扒开过。”徐拾锦仍不以为意,满脸单纯。 “徐姑……恩公……兄,啊……你!”章师兄嗓音失控劈叉,心说这安慰的意思他们自是懂的,但这说法……也忒…… “患者昏迷,就须得确认周身。如果嘴里实在没法灌药,可以走谷道。” 张师兄偷眼看沈璧,果然是瞳孔震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红。 . 好好一顿晚饭,倒吃得人心各怀思虑,屋顶漏下天光。 哥仨回到客栈顶楼的天字号客房,老远就见走廊上等着一个侠士。此侠姓胡,今日沈璧为掩护徐某人假装柔弱摔倒之时,这人就在前排眼神直钉着他。当时顾不得许多,现在看,是又出了一点副作用。 “在下有事与沈少侠相谈,二位可否先行回避?”胡一抱拳。 徐拾锦确实累了,只抬眼一打量,稍作判断便推门进了屋。章师兄跟在其后走几步又停下转身,一个眼神与沈璧交流,一个眼神予胡兄警示,随后也进屋。至于二人关门后立刻趴着偷听,那是后话。 沈璧留在门外走廊,类似场景他往日也不少应付,轻车熟路只是内心腹诽:一次卖弄便惹麻烦,烦死人也。 胡侠士踟蹰:“沈……少侠,你……”未曾想话语刚开就听见一声轻响,胡侠士顿时戒备抬头,死死盯着屋顶,手指不自觉捏索起来。 “怎么了?”沈璧问。 “没什么……”胡侠士连忙摇头,顿了顿又道:“你……与那徐姓女子,你喜欢她吗?” 竟如此直接!问得沈璧猝不及防甚至后退一步,几乎同时,就听见门板后磕碰一声,想必是徐某人与师兄正隔墙偷听,如今这情势自然不能否认,承认也……实在为难。 “……” 眼见平日冷美人脸色变幻嘴唇微颤吐不出半个字的模样,胡侠士自顾自“明白”许多,不禁着拳愤愤“竟被个村野泼妇拔了头筹!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可恶!” 沈璧无奈,顺着对方的话不置可否:“你与他不同……” “她可以的我也可以,那人武功平平,姿色普通,脾气古怪,行为不端,哪里比得上我胡某人?” “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我也可以让你……哼!” “啊?!!”沈大惊无语,但,突然又转念觉察说得有理——不能因为他沈璧长得好看,就认为自己一定是被这样或者那样的!此种想法非常片面,实不可取!如此一想,又觉胡侠士此人他虽然不能接受,但确是思路宽广不拘于行持平待人气度非凡,倒衬洪侠士等人浅薄。虽然他不能接受。 胡侠士一通表白自己也闹个红脸,然就此时屋顶又有挪动之声,沈璧耳力也是顶好,躲不过胡侠士的自然也瞒不了他。眼看见胡侠士再度抬头盯向屋顶,心想着今日乱事桩桩件件又添当前这一出,沈璧只觉情势诡异,走为上计。 见沈璧扭头要走,胡侠士这才回神一着急伸手拉其手臂,想沈莫要离开。 沈璧见势立刻皱眉甩开胡侠士,脸上熟稔摆出一副受到冒犯又隐隐压抑的表情,以往经验告诉他,如果拒绝时太过冷硬反容易被人记恨。然愁容刚挂三分,还不待后续表演,沈璧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忆起酒楼隔壁“看似冰清玉洁”的话音——同行中有人已对他编排颇多,如今这胡侠士和那些可有没有关系? 这么一愣,沈璧只觉脸上皮肉僵住,一时信息过载,甚至天地旋摇,自己如今哭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撇下胡侠士逃也似冲回房中。 推门就对上趴墙偷听徐拾锦的一双眼。 沈璧第一个反应:他又是如何想我的? 随即,手腕被徐拾锦一把捉住。 “我……其实……”沈璧状态调节失败,僵着方才楚楚可怜的表情回不了神。 不想对方捏着手腕开始把脉,同时章师兄推门而出,与胡侠士周旋去也。 屋中安静,落针可闻,良久,待沈璧脉搏随情绪缓缓平稳下来,徐才疑惑问说:“这也没吃坏啊……你是怎么了?” 沈璧哑然,这到底算关心还是不关心,徐某其人他搞不懂。他盯着对方,探问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令自己也为之惊讶:“你,想要什么?” 徐稍怔,半晌才懵懂答说:“……镇纸?方才忘记买了,不过这玩意没有也行……嗨,再说罢。” 本想修一下之前发布的章节,加深主角人物形象。但实际操作下来,修文果然比写文更拖延,一拖就啥也不想干了。想修完再更所以11章拖了很久,想修完再更所以12章也……呃,与其行动,不如把话先放这,到底啥时候能修,亲爱的读者们呐,咱们一起拭目以待! 我就不信了还!(挽袖子,躺平) ————250616修改———— 没想到吧拂云扇,比起前10章,最先修的是这个叫嚣的老1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12. 第13章 13 斛州十八岘的章侠士亲自端了托盘,带两碗绿豆粥和三碟甜咸小菜往房间回。如今正是盛夏午后,西向客房各个闷热,老远就听蝉声嗡嗡中有侠士门窗大开在屋里啜茶谈天。 以上一章为鉴,章师兄皱眉停步,提防偷听,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名声咋办啊!就没见过这么不畏人言的姑娘!” “以沈少侠之姿容,多少姑娘不管不顾都能理解,再者说就不存在的名声,还怕什么人言?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姑娘,来历想必有问题——不然嘿,石头缝里刚蹦出来,学爬学走,拜了四方,便寻少侠去啦?” “这倒是,凭空出来个大姑娘。” “侠士们一看这可了得,恨不得连夜查清她的来头,就看那书信啊哗啦啦雪片似滴,争相投递到江湖每一个门派,和每一个角落。起初是打听徐姑娘(嗯。),后来是打听这么样高这么样脸的姑娘(哦?),后来是打听声音低沉话还有点碎的姑娘(嗐!),再后来打听没在江湖上露过脸的姑娘……” “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每天几十封的寄信里,还正经查姑娘的,可就只剩了洪侠士一个人啦!” “那其他人不查姑娘还写信啊?” “找不着人也得找点事,那家伙摩拳擦掌,咱们也不管什么姑娘啦,咱们传八卦!(好么。)就都说姑娘一到来啊,沈少侠立马就见好!这精气神也充足了,这身姿态也舒展了,这话语音也清亮了,甚至这帅容颜也更俊了!虽然还拄拐,但你看这腿脚着实是利索不少,那天我一看,嘿,就站在我旁边都没用人扶,这大个子也长高了似的,把我内个酸的呦……” “嘿!你啊,左右忘不了长高这茬!” “……酸呦!就我这身高,头顶才刚到他耳朵!” “你到他耳朵,那我不得……呃……” “您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那可真,啧,可真是这个!” “嘿瞧您说的,我都想耐了……” . 听个过瘾,章师兄才悄悄退回厨房,从后厨小院绕了圈去他仓库旁边的房间。 推门见师弟沈璧在床上打坐,徐恩公搁角落收拾出一张小案,捉着笔皱着眉,正在对纸挠头,发髻被他抓的松松垮垮,坠到领口黏了一脖子汗。 话不能白听,方才的思路如今也起了作用,章师兄眼见徐恩公在他们房间发髻散乱,不自觉也开始担忧他的名誉。片刻再想想那查无出处的身份,释然,又感恩天上掉下的徐恩公不弃,治疗师弟不止,还调理的状态更胜从前。甚至自己也沾光被授了套休养生息的清内忖功心法,让他得闲了自己调理。 师兄受益匪浅。 ……况你我都知他是男子身份,且,唉,随他罢,罢! . 吃过粥饭,徐拾锦去厨房给自己熬补药。 自从上次病气入侵鼻血难止,徐拾锦在每日为沈璧施针运功、督促打坐之余,也开始抽时间打坐熬药,补养修整。此事关专业,徐从不假于人手,总是亲自去厨房看顾火候。章师兄帮不上忙,又确实惭愧于恩公亲自做活,便跟着去搭把闲手,比如刷个砂锅什么的。 沈璧独自在房中打坐半晌,收功后时间上早,二人未回。沈伸个懒腰,恰瞥见小案上徐写画许久的纸张收得整整齐齐,不禁心下一痒。 近些日见徐没事就低头记上几笔,不知是什么东西,几天功夫已攒了一摞。上回沈与徐说话,还未走近就见徐不动声色停了笔,行若无事扇干墨迹又收起纸来不给人瞧。照往常,他徐某人做什么不是大大方方?如今竟这般,就很令人起疑。这不像账本,也不像书信,难道…… 沈璧自然也觉不像徐包袱里的嫣红妖姬签名新刊,然念头起了就按捺不下,嘴上叨着不至于,手上已经贼兮兮翻看起来。 最上面几张乱得像鬼画符样,慢慢的下面才有正经文字。沈璧将纸张依次摊在床上细细查看,最下一部分纸片像是后期整理誊写的文稿,字丑但工整,通篇术语看不明白但有“优红楯”“插件丸”“鼻血”等关键信息,让人猜出大概是个医学的手记。 沈璧心中大石落地,顿觉肩膀亦随之轻松,然恰在此时吱呀一声,就见徐拾锦抹着嘴,推门就对上翻纸偷看的沈璧的一双眼。 徐拾锦看见,无所谓笑笑,只把嘴角又抹了两遭。 做贼被抓好不尴尬,这一笑更是挂他不住,沈璧手上忙收拾,嘴上扯出老远:“你门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慌忙间一片纸从指缝滑走,飘旋着落到徐拾锦脚边。巧了,正是誊写工整能看出内容关键的那一页。 徐拾锦见状,眼珠一转,玩心大起,邪笑道:“沈少侠既然人后寻找刺激,不如,咱们今天就把这个贯彻到底!”说话间掏出一只布包,满脸邪笑。 沈璧唯有无语,他自然认得那是徐某人临时在本地药房购置的,用起来不甚满意的银针。一套六十四根里面最长的有两寸,能把好人扎成镜糕,以往作为患者配合治疗,这样的刺激可不是就每天,贯彻,到底……但如今,这样情景这副邪笑,若顺从了,他铁定不服气。 于是沈璧先行夺步,钳住徐某人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发力一推几步,压迫着将徐按在墙上。 徐拾锦一个大意未曾闪开,瞬间后背抵上墙壁,而眼前则罩上了沈璧。对方视线绕着袖内淡香自头顶压下,徐也不仰脖,深吸一口气扎稳脚步,接着运功到手,大力开始反推。 沈璧资质过硬却武功稀松,更遑论个高腿长下盘不稳,如此只得一步步后撤直至床边,退无可退。 徐拾锦虽个头较沈更矮,但此时气焰高涨。瞥眼见对方脚后跟已绊上床下沿,桀桀桀出声一笑,一扬手将沈璧掼倒在床,正瘫坐在那摊开一床的治疗纪录上,花瓣样的白片上点了一座蕊,真好似一朵白莲! 就说这书山有路不白看,古人曰“博观约取,厚积薄发”诚不我欺吔! 沈璧片刻失神才忙要起身,徐双腕尚在沈掌中,便又借势导劲打算让沈彻底躺平。然沈这回已有防备,腹部发力坚决不躺,上半身堪堪仰成一个斜角。二人僵持良久,不仅肌力拉满,眼神也在互相较劲。时间一长,竟是徐拾锦先落了下风,沈璧一感优势在己,忙要速战速决,抓紧徐的手腕奋力起身又往床头板压去。 由此可见徐医术之高妙——想沈璧过去之弱且打不过个山路劫匪,如今之耐力却可与徐拾锦一较高低。 眼看又要被压,徐拾锦再动脑筋,仗对方下盘松散,一记脚步腾挪别扭转至沈璧身后,抬起被钳双手自上而下一扭一罩,用沈璧自己的胳膊套住他自己的脖子。 再使劲一勒。 沈璧顿觉呼吸受困,此时只要放手就能解脱,但他犟,不肯放,只花了更大力气扑腾起来。 徐本就矮上一截,如今又扭着胳膊勒沈璧,难免整个人挂在对方背上,脚尖踮着才能着地,时不时还得蹦跶一下。徐稍作审度,干脆一记猛蹿,双腿直截自背后到盘沈璧腰上,被桎梏的双手也反握住沈璧,叫他想松也不得行。 这个别扭姿势牢固极了,当然也兼具非常的尴尬。沈璧终于想放弃但这回徐拾锦又不肯,沈越挣扎扭动,徐越使劲扒住,还用脚跟戳沈身上的穴位。沈璧吃痛,痛定思痛也开始玩心眼,只见他咚一声直挺挺摔地,竟叫徐拾锦结结实实做了肉垫。 徐的后背砸上了坚固地面,徐的下巴磕到了沈璧后脑,两人俱是眼冒金星,下意识手上更使劲了。 直到一炷香后,沈璧被徐拾锦勒了个缺氧,抓着徐的手再使不出劲,只得放松。 而徐拾锦,双腿夹着沈璧顺势滚了半圈将其压倒在地,再稳身形快速起身,把直喘粗气沈少侠按住点了一圈穴道,才放松扫了扫满床的纸,又瞧了瞧躺倒的人,干脆拖到墙边空地,摊开了续续施针。 . 这时候有客观要问了,那章师兄呢?师兄去哪儿了? 其实章师兄一早就跟在徐拾锦身后进了屋,只怪沈璧尴尬时不防他,二人打闹时也没避他,读者旁观时更无所谓他。听着主角在地上扑腾栽摔,师兄已然落座倒茶,眯眼轻啜,顺手还燃了一根老檀线香烘托气氛。 怎么说呢……已经习惯了,况你我都知他俩是男子身份,且,唉,随他们罢,罢! 熬夜!哦耶! 所谓眼高手低,就是眼睛已经瞟到结局部分了(甚至有篇没发表但有大纲的文也瞄了),手指头还没码完客栈这个场景。(ノ`Д?)ノ 跑去看塔罗视频,连up都让我着眼当下把手头的先写完……憋说还真有点东西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13. 第14章 14 沈、徐再次以散步之名去集市步行运功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下午。 二人手拉手走的很慢,不知道的会以为是病腿沈璧走路复健。徐拾锦一手悄悄运功,另一手拎着沈璧的木拐,看着也是恩爱非常。 沈璧早就健步如飞,但当下反而不能,只因徐拾锦内力勾出他脏腑深藏的一股混乱淤气,二股缠斗着在体内乱窜,搞他脚趾都有大半抽筋。 大街上人来人往,沈少侠经历过一次感官异常却没有十分适应,反教第二次运功更加敏感,以致草木皆兵。他唯恐失态羞耻,整个侠僵作一块仍要勉力紧绷,身边人附耳轻语也只看似温柔甜蜜,实则雪上加霜——听感放大若干倍,吹进耳道里的气息无异于入髓蛊魔的轻语。 “走啊,迈腿啊,后背放松啊,提肛干嘛啊?嗐呀!” 天晓得这绕城三圈沈璧是怎么走下来的。 直到天渐抹黑,集市灯火错落亮起,气息梳理完毕的沈少侠通体舒泰,再没了半点异样。眼见身边闭了嘴的那人双眼被照得跃然闪亮,像万家灯火里的一盏红泥小火炉,气氛正好,沈璧稍作犹豫便伸手揽住徐拾锦肩膀。 徐拾锦转头:“脚疼?” 沈璧:“……” “到底疼不疼?” “不……附近有没有卖喝的。”这是真话,折腾半天到现在,他是真的口干。 附近恰有家酸梅汤铺,俩人去喝,店主特别热情,见男女青年来店还送了甜口小零食。只不想那家真的不好喝,所赠零食也难以评述,然而招待热情,俩人只能尴尬的无声吞咽。 走出铺子,徐拾锦打个招呼就直奔别处吃的,沈璧自个儿又去了上次的某家。 . 待沈璧办好事情出来,看周围没有徐拾锦,便抄小路去吃食摊附近找人。刚拐进小巷子,就听一个不是徐拾锦的脚步声从背后赶上,转头看,是前些天在客房门口堵过他一次的胡侠士。 “沈少侠,咱们借一步说话。” 沈璧只后悔上次谈话他因思路混乱逃得早了,不彻底的拒绝反给对方钩出了盼头,是何等失误!正考虑措辞,却听见胡侠士自顾自讲述起来:“在下此前写信查询多方门派,请教是否有未涉江湖的年轻女侠之信息,意图寻找那个徐姑娘的来由,不想全无踪迹。直到有一天,在下突然发觉……”拖长音间,胡侠士狡黠一笑。 “?!” 正听得紧张,不想胡侠士突然一掌直取沈璧胸前!沈璧下意识闪躲,便知自己暴露了痊愈之事,还来不及懊悔胡侠士第二击直攻下盘,趁沈璧腾挪间,又补一招将他手里的拐打飞出去。 沈璧不得已靠自己双腿站定,没了伤病掩饰,俨然是青竹玉立的姿态,胡侠士见状收招,目光深沉道:“你的身体果然恢复了,甚至武功更胜从前,如此一来整个逻辑都盘明白了。” 沈璧定定咬唇,按捺着心中一些疯狂念头,缓缓说:“你什么意思?” 胡侠士倒是意料之外的淡定:“想必这徐姑娘精通医术,假作金屋藏娇,在大家眼皮底下将你完全医好,只是不知你晓不晓得,这徐姑娘可能是个男子?”见沈璧眼神警惕,胡侠士了然“我就知道。”随后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和当初把你……放在,客栈的蓝衣男子是什么关系?” 胡侠士其人智慧超群,仅凭观察得些许细节推敲出徐姑娘性别之后,便是要直面问话,探究沈徐二人的感情。先是要确认沈璧是否能接受男人,他等男侠是否还有机会,接着就是徐姑娘也就是那蓝衣男子与侠士连环失踪案之间的…… 然他一抬眼看对面,心跳停滞瞬间愣怔,任何话语再说不出口了。 此时沈璧再没了往日负伤自持的清冷,而是如寒刃出鞘样,华光璀璨,神明威严,凛冽肃森,散发朔风一般的杀意。 世间若有玉面修罗,形象也不外如此。 半晌,胡侠士复杂神色终于变幻成释然,才淡笑道:“沈少侠,请安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沈璧已看出胡侠士没有恶意,然那一瞬间他确实动了心思,要为徐拾锦的安危,干掉眼前的人。 . 就在此时,徐拾锦抱着东西抄近路找沈璧也进了巷子。见沈璧的背影与胡侠士作对峙状,以为又是先前一样的无谓纠缠,但转眼又见沈璧站得笔直,拐被扔出老远,像是动过手了。 他们曾经思考,如今这全城里住满侠士的形势,若沈璧痊愈被人发现,那么后来出现的徐拾锦就会被直接抓住审问,他经得起调查可经不起验身。一旦发生问题,或者将该侠士灭口,或者带沈璧逃亡,以上两招如果都不能做到,就无论如何要掩饰下来。 思及此处,徐拾锦不多做想一鸣当先嗷嗷嗷嗷的冲上前去。 沈璧早听见徐脚步停顿,不想后来却是这个动静,顿时一张修罗脸垮了十分,回头见徐抱着一捧烤红薯,似刚出炉垫了半套衣服才揣得怀里,手腕挂着一提纸包,也随奔跑嗷嗷摆荡,从形状推测是炒瓜子,从以往判断是五香味。 这么没头没脑一来,又遇上这个胡侠士,没串口风的二人唯恐岔出纰漏。沈璧紧张瞪着迎面的徐,一时间眼珠乱颤,满脸被动的紧绷。徐拾锦看出问题,但具体事又推测不出,姑且也满脸紧绷的继续跑着。 胡侠士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他们越来越近,直到凑在一起。沈璧不递话,胡侠士等看戏,徐某人无所适从尬在原地,三个人居然沉默许久,谁也不说话。 半晌,徐拾锦觉得如此诡异实在难受,于是打破安静,叉腰故作娇蛮问说:“你这个人,在这里找沈……郎,是要干嘛?” 这声沈郎喊得旁边一个哆嗦。 胡侠士还是面无表情,眼神却冷了几分,压迫式向前一步:“你觉得呢?” 不待徐拾锦反应,沈璧已抢步挡在他身前,又换上郑重表情:“胡侠士且慢,咱们都冷静些。”沈璧较徐拾锦高出了近一头,护得还算严实,此举也确有些护花英雄之气度,徐拾锦躲其身后忍不住吹个口哨,“帅哦。”可惜他出场晚了,未得见方才的玉面修罗。 情敌如此刁钻,胡侠士多少有些糟心:“你这人,真是好不收敛。” 全无头绪徐拾锦就等这由头跑题脱身呢:“我不收敛,你不要脸。” 胡侠士眼睛都瞪起来:“我?怎么?”可惜他着了情敌的道,思路被拖到和徐拾锦一样跳脱的角度开始辩论,“那也比你强,你黑灯瞎火钻人房间你还说我不要脸?” 既然如此,就莫怪徐拾锦用丰富的经验继续跑偏。感到对方没有杀意,徐放心继续搅混水,红薯往沈璧手里一搁,窜其身前就要蹬鼻子上脸:“你纠缠人家沈少侠从客房外到巷子里,光天化日的好不要脸。我以后也别叫你胡侠士了,叫你胡要脸。”他不知对方早猜出他三成底细,还想仗着女装身份护住沈璧。 沈璧无从可解,只能硬劝:“你误会了,胡侠士不是来挑衅的,他……” 徐拾锦听见立刻止了喷,竖着耳朵转头望去,就等沈璧解释。不想却被胡侠士冷冷打断:“我不是来挑衅的,我是来拿你的命!”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柄双头判官笔,向徐拾锦袭击而来。 毕竟带着些单恋的怨恨,这招出的两分假八分真,不知上文徐拾锦真就中了胡的套,以为是要对他们不利。腾挪躲开了胡的第一招,转身推远来不及出言制止的沈璧,徐拾锦紧盯对方,从怀中勉强掏出一柄匕首迎战。 徐的师传是拳法和刀,嫌刀不便携只用拳法行走江湖,平日里也算够用,但如今遇到武功不弱还带了武器的敌手,身上却只有这个。 甚至这匕首本也不是他的,握持都不顺手,只能咬牙凑合。 胡侠士见这匕首,眼神却亮了亮,也不急于再出招了。沈璧则是心里一紧,直截健步冲到二人中间,一把揽徐在怀要强行带走。嘴上只来得及喊“误会,误会!回去说!” 徐拾锦被拽的倒走好几步,见沈璧背对胡侠士不设防备,又见那边淡定收了招,这才放下些心。但眼见着就要出巷,想说戏还得演,就扭了扭身子钻出沈璧臂弯,去拾丢在远处的拐。 沈璧和胡侠士默契不做声,互相对视着,站定等待。 但就此时,突然几枚小石子自远处袭来! 徐听到破空声,再闪已迟,一石子截他去路,另几枚几乎同时击中他头,踝,右腕,和胸口。去势明显奔着夺命,所幸距离远,失了准头,离最致死处都有些微偏差。 必须承认徐拾锦此人虽是医术精湛,但眼力耳风着实一般。这下被打了结实,吐血倒地,无力哀嚎。 沈璧与胡侠士想阻拦而不及,再望石子来处,果有一蒙面人影拔腿要逃。胡立即蹲身取石子反掷而去,竟正中那人背心!那人喷血摔倒爬起之时,沈、胡二人已追至跟前,三人斗在一处。 ……一时竟没人管趴在地上的徐拾锦。 胡侠士这人很灵,初版大纲里压根没他,后面补充大纲里以功能性角色出道。今年四月我在家整理思路,就密集的改大纲,改一次他戏份重一截,等落笔开写他又变聪明了!聪明到我得回12章给他打补丁。 之前放话要改1-10章,结果先改了12章。把14-15章大纲的部分内容填进12章对话里,给胡侠士捋顺推理思路。 完后又觉12章整体都不满意,从头改一遍,字数从两千五活生生整到三千二。 都说过去决定了现在未来,但其实也有说法是现在决定了过去……啊,悟了!预计第15章要搭配第2章再整一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14. 第15章 15 沈与胡与蒙面人二打一,自然转眼就占上风。沈璧回头见徐拾锦还趴在地上,放心不下,萌生退意,招式也渐收。旁侧胡侠士见状,大喊一声“沈少侠且与他缠斗,在下会些医术!”便一跃撤出战局。 沈璧这下更不放心,然胡已撤出,眼前这袭击者是决计不能放走!于是专心打斗起来,不给敌手露半分破绽,未曾想对方招式颇为谲巧,专攻关节穴位机要,沈璧赤手空掌相对站了下风,情势更加难缠。 趴在地上徐拾锦则是眼睁睁看胡侠士向自己步步走近,心里打鼓,眯眼装晕,咬着牙憋着喘,半点呻吟也放他不敢。 胡侠士倒无所谓之,只伸出指头捏徐手腕把起脉来,断其内伤不重,便直截上手扳徐仰面躺平,直点胸口几处穴道以护心脉。虽按照医书来讲这番操作没有问题,但徐拾锦身着女装……还是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 胡侠士依然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徐嘴边,冷冷道:“服下。” 徐拾锦皱眉瞧瞧递到眼前的别派丹药,嫌弃的撇了撇嘴。 “自己不吃我就硬塞了。”胡侠士又道。 那可不成!徐拾锦唯恐对方碰他面部,若再发现他易容的马脚,这一波麻烦后就是更大的麻烦。思及此处他赶忙忍痛起身,缓了缓精神,复探头嗅闻,大致判断是内伤方子才壮胆服下,随后闭目运功稍作运化,才得安下心来——果是普通丹药,但也的确对症,甚至几味名贵药材用了足量,造价想必不低。 再看这胡侠士,虽然难缠,但也是个真好人啊。 徐拾锦有谢必道:“多谢你,舒服多了。” 胡侠士冷漠点头:“客气,并不是为了你。” 徐拾锦听他说话,脑海却突然想象出了另位侠士的捧哏之音“好么,还是个爱屋及鸟!”然后一个忍不住,喷出笑来。胡侠士不解瞪他,他也没多解释,摆摆手指着远处还在打斗的那二人,问说:“对面很强吗?打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来头。” 徐刚受伤吐血,本就一般的眼神愈加犯花,只看对方双手持两根短木棍,走点穴的路数,也不像什么正经兵刃。沈璧没有武器,用的斛州十八岘的一套掌法,在这一层面是吃了些亏。 胡侠士则若有所思:“那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年轻侠士,大概是跟踪沈少侠,见你太不要脸了忍无可忍。” 徐挑眉:“你就这么放心,让沈璧和他打?” 胡挑眉回去:“你不想看沈少侠的武功恢复如何吗?” 徐拾锦想不到自己心思竟有胡侠士能懂,尴尬笑笑,复尊重些腔调询问道:“在你看来,他两个过招打得如何?” 胡还是淡淡:“对方在年轻侠士中也是一般水平,但是他招式偏门,对没有经验的人来讲前几回合会吃亏。尤其沈少侠尚不成型的门派基本功,很容易被针对。好在他只是招式拉胯,出招与力量都有略强,筋骨也协调得如鱼得水,若放些聪明对战,倒不失为一个练招的天赐良机……没想到啊,他竟恢复的如此好!” 徐自满“嗯”一声,晃晃脖子拿眼瞟胡:“这事可不能泄露出去……” “那自然。” 这倒是有些意外了,徐拾锦话音再度放软:“没想到你人蛮好,这……” “哼,”捉摸不透胡侠士再度冷笑起来,“我是为了沈少侠,不是为了你!这不要脸的!医好病人不知道赶紧滚蛋,要他假扮伤病掩护着你。还一天天的胸前忽大忽小,塞东西不知道标准化还敢行走江湖?不要脸!” 徐拾锦讪讪:“你都知道啦,兄弟。”这时与方才判若两徐,竟还有一点示好了。 胡侠士轻蔑一哼,突然出招一个指头扣在徐拾锦喉咙上,另一手又抓住了徐拾锦手腕,不待徐发表“说翻脸就翻脸?!”的感叹,胡侠士双目炯炯再审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侠士连环失踪案与你有没有关系?” 再看这按着徐的两只铁手,正是要一手探脉测谎,一手性命威胁! 见这般周密架势,徐拾锦不惧反笑,乐呵呵答道:“无关。”只有两字,多的半点解释都无。 然二人几番对话就有了英雄相惜的默契,徐拾锦这般说,胡侠士就真的信。一个眼神交换,胡侠士当真放开了徐被扼的喉咙,又问:“那你告诉我,打算就这么样在沈少侠身边待到何时?” 徐拾锦一怔,他未思考过的这个问题,如今一想又确实近在眼前:“得看他恢复,之前有发现小时候练功不当造成的脏腑淤结,现在,呃……”现在徐自己的内伤亦不能朝夕见好,想来此事更要拖延,顺着话语省略,他们同时沉默下来,转头望沈璧方位,那边两个少侠还在互啄。 恰就在这时,沈少侠一个出招左腿绊右腿,好险没站稳。 徐拾锦差点蹦起来,也不顾内伤,大嚎着向胡侠士辩白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腿上没毛病了!” 胡侠士按住扑腾的徐拾锦,揉揉耳朵,安慰道:“我知道不是腿的问题,是招式不熟练,而且……这不是斛州十八岘的招式。而是洪侠士门派的一记杀招……他何时学会的?这招式可从不外传!” “既不外传,那你怎么认得?” “三年前我们还小,见洪侠士的师父用过一次,洪侠士自己也用过一次,但当时尚不纯熟……” 俩人同时惊如遭雷,对视,旋即望向沈璧,心说这可真不愧是被武林盟主看上,要收入门中培养的天才啊。 . 对战五十一回合,沈少侠摸透了对方招数,一掌直排前心,将人正面打倒。随后揭下蒙面,发现这人竟是胡侠士的小师弟! 沈璧震惊,转头看胡侠士搀扶着徐拾锦慢慢走来,一时紧张失语。 胡的师弟面如死灰,嘴却又臭又硬,大嚷道:“你明明已经恢复好了!为什么还要和这个女人混在一起?她这种姿色还敢对你动手动脚,你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沈璧恨不得一脚踩扁其脸,又顾忌胡侠士在场,才没有动作。 胡侠士却是冷着脸扶徐拾锦慢慢走来站定,两人没有预想的避嫌,也没有厌恶,徐半边身子倚在胡身上,一侧馒头都被压扁,胡也没有把他交给沈璧的意思。 那小师弟又骂:“师兄你就是个叛徒!为了讨好他,还要讨好这个女人,舔成这样你就是条丧家犬!” 胡侠士连带倚在身上的徐一起俯身,努努下巴示意徐拾锦动手点晕了自己的小师弟。随后斜着眼问徐:“这人心地坏,心眼也小,有没有毒哑他的药?” 沈璧不知俩人怎么突然间来得如此亲密,治好绷住表情,屏息无话,眼看着徐拾锦挂上一脸温柔微笑,晃起脑袋来:“这可是你同门师弟至爱亲朋啊,好端端哑了可怎么行?” . 话说本城近来蓬荜生辉,因大量江湖人士涌入,治安立即变好,城中非常太平。一想到不知什么角落都能冲出年轻侠士惩恶扬善,以往欺男霸女之恶霸土匪都开始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一时间真可谓是路不拾遗,他夜不闭户。哪怕一绝美男子带着个年轻女子走在僻静小路上,也要侧身让路,不敢觊觎。 未曾想如此平静也被打破,某日那小两口僻巷闲逛竟被恶人拦截,意图霸男欺女! 徐姑娘为保护腿疾沈郎,被蒙面恶人打出内伤,幸被路过胡侠士搭救,才得平安。只可惜这胡侠士,一时心急将恶人打成重伤,揭开蒙面,又发现这下黑手的恶人竟他同门的小师弟! 门派今次统共就来了他们二人,小师弟做如此恶毒蠢事,师兄胡侠士自然面上无光!从此整日窝在房中,不再出门,一方面给管教不严的自己禁足,一方面给昏迷不醒的师弟护理,且等武林盟主来时一并责罚处置。 “唉,只怪他门派自古下手就黑,这回倒好,大水冲了龙王庙,听说得昏一两年!”说话的侠士皱眉扼腕,随后喊小二结账,同伴亦起身寻了张油纸,打包捎给胡侠士的两个夹肉饼。 吐槽一下自己近来写得奇慢,翻来覆去抠字眼,前几天甚至搞出了一宿八百字的超低产量。 我寻思以前写文也妹有这么慢啊,难道这个也有平台期? 还有就是打包第15章更新的第2章修改,结尾部分加写七百字,主要为塑造人物,不影响主线。但关联到的第3、5章还没改,当前时间点认真看细节的话可能一丢丢连不上,下个礼拜大概就ok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15. 第16章 16 这一日清晨,一夜无梦沈少侠自然睡醒。 神清气爽穿衣时,少侠突发奇想,回身运功掌风直击床帘,内力精准打中右侧挂帘的丝绳,绳结轰开,帘布应声落下。 饶是沈璧本人也震惊不已,他直愣愣望着手掌,想那侠士中掌风断绳者众,掌风可刚可柔者出挑,而练武仅十年有余的少侠中,掌风可如此精准细密的,怕只有寥寥几人。更何况他所运用的,还是斛州十八岘顶顶拙劣的内功心法。 踌躇再试,手上又失了准头,将另一侧床帘轰出个大洞,挂绳却安然无恙。 刹那间沈璧又生出两个念头: 一,是他沈璧若习得上等武功,再勤加修炼,或能名震江湖! 二,则是徐某人那一手医术更得捂紧了,否则可不是沈璧名誉或者徐某安全这点小问题,怕是得招来好大的麻烦。 毕竟对于沈璧而言,确实没有人比他更懂怀璧其罪。 . 至于徐拾锦那边,则不似这边之安逸。徐刚受内伤未愈,虽不甚严重,也结结实实卧床躺了两天。从此便放松心力恢复身体,早睡晚起养生饮食,给自己熬药亦得了由头,不避人,顺便给沈璧另熬一碗,医患情谊之深厚可见一斑。 但以往的运功疗伤还是免了,徐大夫如今纯凭外力,施针也要戴上手套才肯。 比如这日晚间,章师兄有事外出。沈璧趴在客房床上,刺猬样插了满背银针,各个针孔似乎在皮下联结成一张电网,最后汇聚丹田。沈璧由内而外的麻痒酸痛,浑身无一处幸免。为分散注意,沈趴姿不改,侧着头观察徐拾锦。 养生几日,徐的面色恢复了一些红润,为省心力也不复以往的大量书写,只在施针期间随手记录几笔,留待以后增删。忙叨惯的人,不写字也捺不住闲,搁下笔又开始整理稿子,后干脆将新旧两个包袱并排摊开,又收拾又盘点。 望这画面,沈璧有些动容,顺带说起:“你那青色包袱里有一本书册被毁了。” 徐拾锦眼皮都不抬:“那没事。” 沈璧扬了扬眉毛:“听闻是个畅销的珍本,还有作者题字,蛮珍贵的。”他揣了心思,书册只说价值,至于内容便权当不知。 “本来就是备着做人情的,没了回去再要。” 沈璧总觉异样,心里掂了几掂便猜徐的背景与书坊有关,默默记下,暗道难怪,这人若是大商家里的小少爷,便无怪乎精通医理又有珍本书册还不肯告知自己名字,恐怕姓名就是线索,家族一查便知啊。 虽说是猜错,也不禁令人感叹:心思灵活如此,片语里线索搜集糅合,不愧是少侠主角! 故事进展如此,主角不知相方姓名的,作者你意欲为何? 沈璧稍作设想,又试探道:“虽不知你离家多久,但只是为了医我便在这里耗掉许多日子,你家……不着急吗?” 徐拾锦倒无所谓:“能回去就行。”说话间走近沈璧,戴上手套,要起他身上的银针。 沈璧仍在提问:“家人就那么放心?” “他们知道我死不了。” “那他们不想你吗?你娘子也不着急?” “我哪来的娘子?”徐拾锦莫名其妙却不耽误手上动作,飞快将最后一根针起下,一叉腰吩咐道“翻个面!” 沈璧顺从,翻身间又仿佛顺嘴闲聊:“我昏迷那些天,没有这般配合,想必给你添了许多辛苦。” 徐拾锦摆摆手:“还好,当时没针灸,一些事单面就弄了。” “因为当时骨头断了?” “也有这个,再就是喂药太累人了。”徐拾锦专注手头,只顺嘴答话。 沈璧知道自己身上续筋接骨活血敷药的痕迹,独不记得也曾吃过药,眉毛隐隐拧了拧,问:“怎么喂的?” 徐拾锦正弯腰低头用棉纱蘸着烈酒一根根擦拭银针,启了唇刚要回答,话在嘴边突然惊醒般浑身一震,直截站直了身子,随即又发觉不妥,再行低头尬笑起来:“还,还能怎么喂的,就那么喂的呗。” 沈璧暗自挑眉,试探说:“我这人挑嘴的很,太苦的药昏迷中也是不会咽的。” 徐拾锦这下倒坦然了些:“不苦,稍有些酸。”说话间还回看了一眼沈璧,以示自己的真心。这真诚的眼神反叫沈璧发现了关键所在,让徐某如此别扭的,不是药,而是喂! “那我问你,怎么喂的?” 果然!徐拾锦一听这话,立刻收起对视作不耐烦状,人也不治了,没收好的东西囫囵抱在手上,起身就要走人。 沈璧从床上蹦起,赤脚拦住徐某去路,一字一顿,哪肯相饶:“怎么喂的?” 于是再一次的打了起来。 · 谁料想,这次只几招功夫之间,却是徐拾锦被沈璧轻松制服,只用市井的擒拿招式便把人按在床上。 徐拾锦脸怼床铺,右手反拧在后,左掌拍床双脚蹬地,屁股便徒劳的撅着。他未曾想事态竟有如此走向,被沈璧制服的感觉着实陌生,叫人不安叠始,只得更加大力扑腾挣扎。 所幸沈璧良心尚存,顾忌徐有内伤未愈,只下手制服,多少留了余地。但扑腾成这样也着实恼人,加之沈本就心乱,如此看徐就更加麻烦,于是观测位置之后,一手拧徐右腕,另一手大力压上徐的肩膀,让他多少老实一点。 徐拾锦眼看自己和按在板上的鲤鱼同个姿势,眼珠一转,突然捂住心口,开始喊痛。怎料第一声出来他自己都觉装得不像,第二声嗓子又劈了,好在他反应够快,第三声便转换打法,再不喊叫,只专心喘粗气了。 沈璧自然也觉开始那声略假,但对方喘得久了,他也不免担忧,便稍放松手上力道,观察徐的反应。 徐拾锦鬼的很,知道这时再挣扎也挣脱不开,反得暴露,只一味继续喘。 沈璧继续听。 持续了很久。 喘多了不见沈璧真心放松,徐拾锦却渐渐感到头皮发麻,手脚颤抖,当真开始不舒服了!徐此时不受控的大力干喘,但越喘,越觉很不对劲,心道不好,这是摊上后世人称过呼吸的过度换气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自救!然沈璧还压着他,无法自行调息的情况下,徐拾锦一眼瞄上眼前的被褥,心想着钻进去闭气或可得解,便一手抓住被子罩住了自己的头。 此时沈璧也看出对方的不正常,心理发慌,终放了手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徐拾锦哪还有精神回答,蒙着头挣扎间就往被子里钻,上半身都埋入被中。 沈璧不知其中关窍,倒记得对方不止一次钻进被窝的怂包事迹,还以为自己方才那般把人吓破了胆,连声安慰道:“你出来吧,我不吓唬你了。”眼看对方不仅不理,反往被子里钻得更深,心想不能再行这般了,一边好言安慰“我放你走还不行吗?”一边把人往外拽。 徐拾锦心想你这才是不肯放过我啊,挣扎的更猛了。 如今阶段,这二人较劲自然是沈璧胜出。沈一把将人扯出被窝,见徐浑身颤抖,心下一痛,只知情势严峻,但他不通医术,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运功。于是一掌拍在对方最易找准的八缪穴上,想用内功助其调息,又发现自己不会导引别人的内力,只得一咬牙,大巧不工将菁纯内功直截灌进徐拾锦身体里头。 徐拾锦给沈璧疗伤许久,这次倒是收到回头内功了!收得他那叫一个心疼,调养了多久才给沈璧涨上去的内力,好么都回自己身上了。眼看自己气息匀停,那力犹不停止,还循着经络要往他脏腑里去。徐无奈,心想这么填没有止境,迟早把人活活榨干,便喊沈璧:“好了,停下!” 沈璧不通医术,拿不准:“……再来一点。” “真的够了。” “我不放心,再来一点。” 沈璧仍在不要钱似的灌内力,徐拾锦无奈想转头好言好语一番,然沈璧大力按八缪的结果是徐拾锦被钉在床上一般无法转身,只得勉强扭着老腰,小短胳膊往身后划拉……不着。“好啦!够啦!真的够啦!……” 半晌,徐拾锦终于忍无可忍,自己运功硬生生绷断了二人的连接,代价是吐了一口血。 此时沈璧已有些透支,虚弱坐地,望着徐默默不语,随后被徐点穴制服——第一下徐手抖没点中,沈刚想反击,第二下点中,沈昏迷。 · 待章师兄办事回来,客房里只剩昏睡的沈璧和满屋的狼藉。徐拾锦早回了自己房间,和衣睡了。 第二日清早,徐拾锦昏沉醒来,见手脚有打斗的淤伤泛出皮肤,心想沈璧短时间就有如此飞速进步,确实非凡。他昨夜又损失内力,好在底子已经养足,多少功力靠自己都能提升回去了。 思及此处徐某心里酸涩,不得不承认,对于这般天才他是真的羡慕,甚至可能已有些许疾度了。 胡侠士的那句话也再度浮现在脑海:“打算就这么样……待到何时?” 正如大家看到的,俺签约啦! 此乃俺一条妙计:引入强迫症与拖延症对抗! 强迫症是不会允许一份合同脱离俺本人控制之外自动延续的,也就是说为了掌握主动权,俺得按照规定克服拖延逼自己好好码字,每年20w字啊,产量这不就有了!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16. 第17章 17 之前上头来信,明说武林盟主只肖十五日便来,但如今已到第十七日,期限早过,盟主迟迟没影,甚至捎个话儿也无。 年轻侠士们心里没底,无所适从,总觉随时都会到,又恐永远来不了,生怕错过不敢出门,待在屋里又清闲不住,只好在客栈走廊上一丛丛漫无目的的来回逛荡。 最终大家终于决定开个小会,讨论这盟主到底来不来,何时来,催促否,如何催,以及用哪个之名义叨扰大人。会议定在申时初刻,除了沈璧全员准时。 沈璧远在故事开始前,便以美貌和迟到闻名江湖——大会确是准时,小聚每每晚到,起步一盏茶,不超一时辰。与会侠士中对他有念头者越多,沈某人磨蹭拖延得越晚。这边厢恃靓迟到无所忌,那一头爱而不得恨难平,某些侠士便咬着牙私下给他取了绰号——沈必迟。 偏巧沈璧还是这次会议关键,有他虽各怀鬼意,没他却无从开头。众侠士一想有盟主名头压着,各个准时到场,哪料沈璧却敢造次,满屋侠士干瞪眼又不敢轻易离席,生怕自己前脚刚走,主人公后脚现身,平白没了早来占的好座位! 章师兄换了赔笑脸,也不去找师弟,自费请了最好的瓜片,让诸位且喝着好茶且消着火稍等。 待沈璧姗姗现身,正好迟过两炷香,照例不早不晚。拖到这个光景,与会人心气磨掉一半,火气窜上两层,便是洪侠士也没了表现的余裕,哼一声,就正式开会了。 所幸沈璧今日是独自与会,没带碍眼姑娘,打扮亦难得的讲究。章师兄自门中带来的衣物最是合身衬体,颜色又淡雅,做工又精致,层层包裹亦显山水有情,加之领口与宽袖上羽扇拂云之雅致图样,此时沈璧只是坐在那里,便叫室内凭空生出一股梅兰竹菊的清爽高洁之气。 洪侠士还想借题批评沈璧,只是他刚开话头,便有俩侠士接过话尾,随即胡乱跑题。 最后全靠窝在角落胡侠士把话题生拽回来。 以上省略五百字,只说会议结论,是以沈少侠名义飞鸽传书向盟主驻地,需要少侠当晚写信,次日交予相关负责侠,后日联系飞鸽。人人虽晓沈某某之双关墨迹,然飞鸽一趟价格不菲,这全程看起来便也有十几分诚意了。 . 终于结束了劳什子会议,沈少侠摆脱搭话,也没急着回自己客房,倒是踱出客栈直奔某熟稔铺子而去。昨晚店家传来消息,他订的东西终于到了,要本人亲临签收。 沈璧到店周旋片刻,便揣出一只锦盒。待他回房,先擦了把脸,又照了照镜子。旁侧今天第二次收拾行李的章师兄也凑过来,借着沈璧的手,看他缓缓打开锦盒,取出一支短簪。 这是一根男用短发簪,白玉主体,配了些皎月祥云的垒丝金艺,簪头上刻有一行小字:白潭澄动,蛇金濑浅。 师兄看这短簪,微微皱眉。沈师弟在客栈总是寝衣披发,出门则喜长衫玉冠。说到男发短簪并不是师弟的喜好,以往没见他用过,倒是某个包袱里,长长短短有那么好几根。 转头望沈璧,已然垂了眼皮。当下只他兄弟二人,还要作此神情的……章师兄确定,既不给外人表演,那定是憋着什么主意,连自己也不能说。 此猜无误,沈璧心里确有盘算:这玉簪赠给徐某人,即不说明也无暗示,便能进可攻退可守,道是有情还友情。就算退一万步,硬说是若干年后凭此簪找他许愿报恩的人性信物也讲得通。反倒是收下短簪的徐拾锦作何反应,很是值得期待。 此簪的订制花了沈璧许多功夫,小城偏僻,玉器铺里现成的原料不够好,工艺更是勉强,以致沈璧每每要去商讨折腾,铺中管事亦出城多次,带着金玉原料和半成品来回各处,多地同行群策群力,才成就了这能吹十年的一大单! 沈璧要试探清楚,他天天共处一室的二人之间,为什么感受不到爱慕和占有欲?他徐某人明明握着沈璧人如其名的小腿,凭什么还能嫌弃呲牙? 他想不通!他转头问向师兄:“师兄,这''白潭澄动,蛇金濑浅''的意思,你能猜出多少?” 章师兄眉头皱得更紧:“师弟你先别用这个表情看我,也别撇嘴,算了我不看你……好了你说罢!” 沈璧自顾自继续:“师兄,你觉得这短簪品相如何?” 章师兄定定神,再抬眼看师弟,满脸郑重,道:“我看徐兄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一定想清楚了再行事,不要利用人家,更不要伤了人家的心。” 沈璧没说话。此时这师兄弟二人还以为沈璧之美貌定是势在必得。 恰在二人止语时,徐拾锦推门进来:“走,咱们再出门溜溜。” 沈璧眨眨眼,不动声色将短簪收进锦盒递给师兄,章师兄眼观鼻鼻观心借收拾行李之势,又将锦盒藏在包袱里。望着沈、徐二人离去后关拢的房门,直至脚步声远不可闻,将心比心章师兄这才缓缓吁出了一口长气。 “唉……可咋整……” . 自徐拾锦内伤,沈璧的治疗随之降级,方式也保守许多,执手压路这样光天化日动用内力的事更是提也不提了。这回突然要“溜溜”,沈璧很是惊奇。 其实沈少侠的伤早被医好,当下是锻骨炼筋的拔高阶段,不光病痛尽数治愈,往日陈疾也被搜出来调理。徐的内力只消起个头,沈璧已可自行梳理吐纳。再接再厉沈少侠分析着自己日渐轻盈的步伐,心里盘算下次提议出城门,找个郊外开阔无人之处,试试自己不知不觉间有多少长进。 三圈之后,运功完成,徐拾锦照例要给自己买些吃的。 身体恢复期间的吃食更加讲究,避免了好些难以运化的肥甘厚腻,又斟酌了许多刺激发散的辛辣甜咸。今日路过糖画小摊,徐拾锦决定无论如何给自己一个奖励。 天气极好,集市人也更多,几个摊前都排了长队,再有行人,就要依次让上一让。徐在那弯着腰细细挑选图样,沈璧便得多少护着些,眼见不远处一个破旧粗衣的蒙面汉贴着人群一路挤到他们跟前,整个人说不出的别扭。沈璧扶徐拾锦站直些向里挪步,与那人错身过去。 那人本是想贴着徐背走过,这一让叫他看清了沈璧的脸,惊艳间眼神闪烁。挤出人群,走远两步,那人找个铺子定住,便开始半侧身不回头的盯沈璧打量许久。 那眼神里不带半分情绪,仿佛沈璧是个精贵的死物件,从上到下,有型无神,看一眼便赚一眼。 沈璧习惯了被人观看,但从习武做侠士装扮后,当面敢用这种眼神的却是许多年没有过了,皱眉看回去,他发现此人面目古怪——虽用布巾掩着,仍能看出鼻骨变形,带着下半张脸连锁扭曲。这鼻子当是受了重创,以致每次呼吸都有痛苦,目光神情也不自然。 纵如此也不耽误登徒子打量美人,可叹白瞎了强大心力,浪费拿来就做这个。只是打量美人固然自在,被美人反向打量却得浑身难受。那人见沈璧的目光把他全脸扫了个遍,扭头就走了。 沈璧这边倒是余兴未消,他看着那歪脸,想起当日害他不浅的恶徒也是挣扎间被他打断了鼻骨,想来也是难以修复了。 平复些心情,徐拾锦的糖画也选好了,沈璧故作不经意:“那一日害我的人你还记得吗?” 徐拾锦眼巴巴看着糖画师傅给他描出一个端着手的黄衣小人:“……嗯?怎么了?” “他的鼻子被我打断了,你说,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徐看着糖画小人背上一柄铁锤,思考片刻,缓缓说:“如果没治愈,现在就已经毁容了。他当时鼻骨断的厉害,便是交给我来治也得个把月才好,否则,一有耽误就加倍难治。”说话间,小人双手上又给描了一只钻头。 “……” 沈璧再不出声,直到徐拾锦回客栈路上突然止步:“怎么脚步虚浮了?” “……我方才看到一个人鼻子断了,脸歪斜,呼吸也困难,你说当时的恶徒,如今是不是也同样下场?” “哦那个人啊,差不多同样情况,而且……他们长得也很像……” “!” 两人的脚步都停了。 沈璧瞪着徐拾锦,一字一顿:“你确定?” 徐拾锦也皱起眉来:“我确定身形和脸部上庭很像,但不确定是同一个人。我对那天的人没有留意,今天这个蒙了面,且鼻子一毁全脸都有连锁变化……倒是你,苦主不记得凶手长相吗?” 沈璧:“我被沙土迷了眼睛。” “哦,难怪没打过。” “……是的。”沈璧略有心虚,复做补充“就是这样,才,没打过他。” 徐拾锦驻足原地,歪头想了想道:“那人具体五官我不记得,但分明有一处文身,远看是大条蜈蚣,细瞧是连排人体,有些恶心。那天他衣服破损才被我瞧见,平日想必捂得严实,你以后若遇到类似的,可以行辨别再三,切不要认错仇人。” 前些天潮得浑身难受,这些天热得晕晕乎乎。但果然哦水汽足了皮肤就很润泽,出汗多了毛孔又特细腻,三蒸三晒之后的东北人口感势必会更加鲜甜。 正好配上东北大米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