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养成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船舱里血腥味浓重得让人联想到死亡。 由货舱改造的圆形下沉式擂台,一束聚光灯自上而下直射,呈阶梯式环绕的观众席骤然爆发狂热的喝彩与尖叫声。 裁判用拉丁语倒计时。 像条狗一样拴着铁链的少年半跪在擂台上,意识涣散,裁判举起他骨折变形的手臂,踢开脚边丢着沾满呕吐物的毛巾和已然昏迷的对手,吹响金哨子。 现场气氛再次高昂,通风系统也无法驱散拳场的血腥味与闷热,端着银盘的侍者将一摞筹码放在裁判手上,微微一笑。 场内忽然安静下来。 裁判咧开嘴,扭头望像头野兽一样的少年,用力地扯动了两下铁链,宣布一号已经被人买了下来。 那是两位来自东方的买主。 年龄稍长的男人身姿挺拔,眉眼极为英挺,手臂上搭了铅灰色纯手工定制西装外套,布料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挽了一截,露出结实的小臂,气质闲适。 另一位年龄稍小的少年盖着银鼠灰羊绒毯,黑发稍长,脸庞素净苍白,孱弱坐在轮椅上,眉眼漂亮到惊人。他低垂的眼抬起时,众人才看到那双黑色瞳仁没有焦距,雾蒙蒙的像捧雪。 白雪、圣洁得如同擂台上四角立柱雕刻的天使,垂首,带着些许悲悯。 年龄稍长的男人俯身,微笑,刮了刮少年挺拔的鼻梁,跟少年说给他买了只新小狗。 擂台上的人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下来,血迹蜿蜒,意识涣散,胸膛起伏接近无。 少年搭在膝盖毯子上的细白手指被男人的大掌握住,牵着手指在半空中,让他去摸摸新小狗。 轮椅上的小少爷看不见,眼睫合拢,被人牵着手朝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脸庞摸去。 脖子上拴着的一号呼吸粗重,意识涣散,耳边的声潮忽远忽近,似海潮悲鸣。 直到一双细白柔软的手指落在他脸庞,温热,细腻的指腹,轻柔得仿佛一阵带着微凉的雨滴。 那是一号从未感受过的触感。 ——— 一号赎金高昂,从无管辖海域上的度假游轮买回去的手续复杂繁琐。 图晋给自家宝贝弟弟买下一号后,开始后悔——原本只打算在游轮上买个乐子玩。 图家上下都知道他极其宝贝这个身体孱弱的弟弟,宠爱到了发指的地步,又因为图南从小眼盲,更是呵护到了极致。 自家宝贝弟弟从小不怎么爱说话,性格安静。这几年更是跟个小机器人一样,戳一戳才动一动,捏两下脸才上发条,抬头慢吞吞地跟他轻声细语地说不能这样捏他的脸。 那模样快把图晋给萌死。 图晋打小就喜欢逗他弟。 这回也不例外——在地下拳场买了个脏兮兮的小野狗,正打算看着宝贝弟弟将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同自己小声地说不想要,谁知道自家宝贝弟弟对着一号摸索了两下,竟要把一号给带回去。 图晋对边上眼盲的小少爷哄道:“小宝,哥再给你换一个小狗好不好?” “哥先前选错了,这人话都不会说,留在你身边也没用,咱们换个听话好看的好不好?” 窗户边的小少爷偏头,很乖地慢吞吞地道:“不要。” 9 图晋:“……” 眼盲的小少爷又摸索了两下,摸到枚马卡龙点心,将马卡龙递给图晋,“哥哥,吃。” 根据脑内的人工智能推荐算法显示,甜品能有效摄入糖分或愉悦体验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而《人类行为指南》中有提及,当拒绝某个人的要求后,可以适当做出补偿,转移注意力。 果不其然,图晋接过他递来的马卡龙,直夸他知道心疼哥哥。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系统图南发现人类似乎并不复杂,至少没它想象中那么复杂。 很久以前,图南还只是一串刚通过系统考核的数据。作为新手数据,他要通过系统实习才能正式成为一名合格的系统。 图南对实习并不担忧。在考核中,他向来成绩优异,只是他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匹配到了一位恋爱脑宿主。 图南同这位宿主对接不到三分钟,宿主嘴里就喊着些情啊爱啊自尽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 系统实习成绩至关重要,图南无法,只能亲自上阵,伪装成宿主穿越到小世界完成任务。 所有任务世界的要求都是要求宿主辅助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功成名就,为气运之子提供各种助力,俗称金手指,帮助主角早日成就大业。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叫图渊,年幼时被地下拳场黑心老板捡回去,脖子上被栓着一条狗链,连话都不会说——地下拳场一直把他当斗兽的畜生养。 成年后的图渊吃尽苦头,一步一步向上爬,途中发现自己是遗落在外的江家少爷,回归江家后,创建商业帝国,将当年折辱自己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典型龙傲天剧本。 而刚美滋滋夸完自家宝贝弟弟的图晋,则是反派之一,图南这个小瞎子自然也被列入反派行业。 原世界里,图家将图渊买回去后,因为图家小少爷不喜欢,因此图家上下对图渊态度极其恶劣,轻蔑斥责都算轻的。最严重的时候圈子里的几个少爷因为看不惯图家的小瞎子,又不能轻易对图南动手,只能把图渊栓在马上拖行取乐。 想起原世界那些人的结局,图南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低垂的睫毛合拢轻动。 ——— 夜里九点。 厚重柔软的羊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卧室。 每一处家具的边角都做过处理,打磨得光滑圆润,最后用厚厚的防撞垫包裹起来。 卧室里,眼盲的小少爷坐在床上,神情有些困倦。这具人类的躯体已经运转了七个小时三十四分钟,睡眠系统正在提出抗议。 唇角青紫的一号僵直地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一旁是轻软得像云团一样的雪白被子,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他被洗干净,上了药,神情警惕而惊疑,僵硬得如同石头。 贝母白的卧室门被敲了两下,图晋的声音无奈地响起:“小南,你把他带进去干什么?” 图南:“我要跟我的小狗睡觉。” 卧室门外的图晋摁了摁眉心,哄道:“乖,你先让他出来,过两天等他体检合格了,哥哥再让他跟你玩行吗?” 图南摸索来被子,朝着卧室门道,“不要。” “你刚才跟我说,买小狗回来,我干什么小狗都会陪我的。” 卧室门外的图晋哄着他:“哥哥说的是过两天,哥哥没说现在就让他陪你。” 眼盲的小少爷坐在床上,摸索了几下,摸到了一旁的一号。 他扯扯一号的手,“你去把灯关了,别给他继续说。” 僵硬坐在床上的一号神情犹豫片刻,将床头边上的开关给摁下去,卧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门框下透不出一点光亮。 卧室门外的图晋低头瞧了一眼透不出光的卧室门框,没辙了。 卧室安静了好一会,门外的人果然没再继续说话。 回到床上的一号浑身僵直,半晌后,鼻子忽然被小少爷摸摸索索地碰了碰。 眼盲的小少爷跪在床上,摸了好一会,最后捧着他的脸,思索了片刻,夸他厉害。 《人类守则》第二十八条,当人类乖乖听话时,应当给予适当的夸奖和奖励。 一号躺在软得像是云团的床单上,青紫唇角动了几下,神色有些茫然。 鼻梁似乎还停留着刚才那截指腹柔软微凉的触感,像是春日里的一滴雨。 他一动不动盯着漆黑的卧室,神情愣愣。 在十四岁被领回去当一条狗的第一个晚上,他没被打得满头是血、遍体鳞伤,而是躺在柔软得像是被羽毛包裹一样的床上,被轻轻摸索着鼻梁,迎来了一句软软的夸奖。 兽性未退的一号不会说话,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牙齿发痒,很想撕咬些什么发泄,但是这种撕咬的感觉跟在擂台上又不一样。 一号目不转睛地盯着枕着枕头闭上眼的少年,想到很久以前在擂台上自己被对方轰然击重命门,重重跌落在地。 汩汩的血液流淌了一地,观众席激狂,叫好声与叫骂声铺天盖地压下来,琳琅满目的钞票与饰品砸向擂台。 一串雪白的珍珠项链跌落进擂台,在汩汩血液中泛着折射的柔光,后来旁人告诉一号,那叫珍珠,是昂贵的珍宝。 床榻上沉睡的少年眼睫合拢,莹润,雪白,一点光从鼻尖蔓延晕染,天使一样的圣洁宁静。 一号喉咙动了动,爬起来,低头望着少年,目不转睛的,片刻后,笨拙而小心地碰了碰少年的脸庞。 想偷走。 一号脑海里模模糊糊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想像其他拳手那样,比赛后将搁置在台上的昂贵珠宝给偷偷带走,哪怕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好久不见[撒花][撒花][撒花]新崽崽来辣!这本跟之前的小甜文可能不太一样~宝宝们看清楚再看嗷~[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一号很难管教。 这是地下拳场的原话。哪怕用手腕粗的皮鞭将一号抽得鲜血淋漓,也不能让一号听话半分。一号跟不曾泯灭半分兽性的野兽一样,难以管教。 图晋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天一亮,他敲门,好声好气地在门口哄着图南,终于得到了应允,得以踏进卧室的门。 图晋背后呼啦啦跟着几个佣人和家庭医生,一进门就看见地下拳场口中很难管教跟凶兽没什么区别的一号坐在他宝贝弟弟床上,脑袋上扎了两个小揪。 凶兽盘着腿,呆呆的,老老实实低着头,给他弟扎小辫子。 他弟是个小瞎子,抓着头发摸摸索索半天,给一号扎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冲天炮,然后询问一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看得见路了吗?” 原本头发长长的一号抬起头,看着他弟,也不说话,只是去玩他弟的手,玩着玩着,忽然要放进嘴里。 图晋急了,一个健步冲上去,火急火燎大声地:“哎——干什么呢!” 身后的佣人和家庭医生立即呼啦啦地涌上来,紧张地围住自家小少爷。 图晋一把抢过自家宝贝弟弟,刚才还任人扎着头发的一号立即从喉咙中压出声低吼,威胁似的,烦躁十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图南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一遍,除了手指上多两条小发圈勒出来的浅浅红痕,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伤痕。 他同图晋解释道:“他没有伤害我。” 深度弟控忍无可忍道:“丢出去!丢出去!把这脏东西丢出去,谁知道他有没有狂犬病!” 最后一号还是没被丢出去。 因为他弟不让。 不仅不让,他弟还牵着脑袋上扎着两个冲天炮的狗崽子下楼,吃饭的时候让脏兮兮的狗崽子坐边上。 狗崽子吃饭不会用餐具,只会用手抓面包和香肠,往嘴里塞。图晋立即告状,跟图南说一号不但脏兮兮,连吃饭都不会吃。 他让图南别在同一号玩,自己再帮图南挑只顺眼干净的小狗。 图南不听他的,慢腾腾地咬着面包。 八点半,西装革履的图晋抱着自家宝贝弟弟,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出门上班。 上班前,他叮嘱图家的佣人看好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狗崽子,别让狗崽子再爬上小少爷的床。 图晋走后,几个佣人紧绷的姿态立刻松散下来,开始闲聊,甚至一边聊一边将吃饭的小少爷留在餐桌。 这已经是图家的常态。 起初几个佣人还不敢做得太明显,直到发现图家的小少爷性格孤僻安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又是个小瞎子,伺候得越发敷衍。 图南在书房单独教导一号写字。 漂亮的小少爷坐在椅子上,举起数字模型,“这是一。” 一号歪着脑袋,看了看数字模型,又看了看眼小少爷,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图南摸索两下,举起另一个数字模型,“这是二,一加一等于二,明白了吗?” 一号从喉咙里咕噜出几个音,示意自己明白了。 图南点点头,然后拿来一只铅笔,在纸张上写出一个方程式,让一号解开。 一号抓着纸,看着纸上一长串没见过的字符,愣了愣。 图南提示他:“你可以开始写答案了。” 一号面露茫然,将纸倒过来看,脑袋上的冲天炮晃了两下。 图南双手放在膝盖上,是很规矩的坐姿。他等着气运之子的答案——小世界说男主聪慧过人,跟普通人不一样,比普通人更厉害。 图南对人类不太了解,对系统比较了解。在它的世界里,更厉害更聪慧的系统是指算法更快自我学习更强的系统。 因此他认为从一加一跳到方程式对于气运之子来说,应该易如反掌。 将纸倒过来的一号看了眼漂漂亮亮的小少爷,又低头看了眼纸上的珠子,想了想,将纸团成一团,然后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烦人的数字消失了。 一号又能去摸漂漂亮亮的小少爷手了。 等了一下,没听到答案的小少爷以为一号把纸张弄丢了,于是又重新写了一张,递给他,叮嘱他别弄丢了。 又要吃。 一号吃下新的方程式,听到小少爷问他:“解出来了吗?是不是很简单?” 一号默不作声。 进门的佣人假模假样地端来一碟切好的进口水果,放在书桌,一如往常伸手准备偷拿几块水果。 下一秒,佣人发出凄厉惨叫。 捏到软柿子的一号掰着佣人的手,兴奋地拖着佣人,喉咙里发出点呼噜声,试图转移小少爷注意力。 一号在地下拳场见过这种偷拿东西的人。 那些人被称为臭虫。 —— 图晋接到电话时,图宅已经一片狼藉,半个客厅被砸得稀巴烂。 几个佣人头破血流,哭天喊地同图晋说新捡回来的少年如何无理蛮横,跟疯狗一样突然发难。 被几个保镖死死压着的少年喉咙里发出低鸣,盯着几个佣人。 图晋暴怒,手臂上搭着外套,半蹲在地上,脸色阴鸷,竭尽放轻动作,检查图南有无受伤。 图南还有些迟疑的茫然。 他在脑中反复对比剧情,最终确定此时的剧情产生小幅度的偏离。 原世界的一号被接回图家后便被图晋抛之脑后,最后成为图家佣人的替罪羊,在冬日挨了一顿打,被赶出图家。 图南没想到一号成为图家佣人替罪羊的剧情来得如此之快。 听着几个佣人的哭诉,暴怒的图晋查看了餐厅到书房的监控,不看还好,一看监控,图晋几乎想掐死那几个佣人。 监控里,他离开后,几个佣人立即懒散起来,图南自己一个人吃完饭,一个人摸索着下餐桌,慢慢地牵着一号去书房,跟一号玩数字模型。 一号全程乖得像摇尾巴的狗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图南。 送水果的佣人捧着水果,连门都没敲,将一碟水果端到书桌上,习惯性伸手拿起水果时被一号掰着手骨,发出凄厉惨叫。 看完监控的图晋给图家新换了一批佣人,心绪稍稍平复后,摸着图南的脑袋,柔声夸图南眼光好,选的一号是条忠心的好狗。 一号站在一旁,竖着耳朵,模模糊糊从一大段话里听到了几个字,骄傲且兴奋地挺起胸膛。 图南茫然地抬头:“……”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身为系统的图南暂时想不到有什么不对。 他给自己设定的第一个节点任务就是改变气运之子被诬陷的剧情。 如今气运之子不仅没被诬陷,甚至还得到图晋的重用——图晋给一号请家庭老师,从最起初的常识开始教导一号,打算培养一号。 过程有问题,结果却是对的。 图家请来的老师比图南谨慎得多,从一加一开始教,教完一加一教二加二,教完二加二教三加三。 图南只觉得任务顺利得不可思议——他给自己设定的第二个节点任务就是教气运之子读书识字。 听家庭老师反馈,一号学得十分认真。 图南很高兴。但很快,他发现他哥虽然给气运之子请了不少家庭老师,但很多时候家庭老师都在给气运之子洗脑——往后要对图家忠心,对图南忠心。 按理说气运之子坚韧不拔,不该被洗脑,但图南总感觉气运之子很喜欢小狗这个称呼。 图南觉得这样不行。他认为自己得给一号掰正回来,不能让气运之子走了歪路。 于是图南每天晚上都拉着气运之子睡一个被窝,教他君子以自强不息,给他讲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可是讲来讲去一号也不说话,说话了也就是一个好字。 图南也不懂一号听进去没有,只能教育一号:“现在是法治社会,没有谁是谁的小狗。” 这时候一号还是不说话。 图南讲完,准备睡觉, 黑暗里,唇角青紫的一号以为怀里的小少爷不愿意让他当小狗。 浑身僵直的一号沉默了半晌,低头,弓起身子,让小少爷更好地摸到他的眼睛,嗓音有点哑,很固执道:“眼睛,好的。” “能当。” 他怕图南觉得他眼睛不好,不愿意让他当小狗,又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眼睛,好的,能当。” “一个面包,就能当。” 他现在还不会说话太多,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大力展示着自己的廉价和好用。 刚讲完君子以自强不息结果转头就听到一号说给一个面包就能给人当狗的图南:“……” 小少爷沉默片刻,有点着急,又像是生了闷气,推了一把一号,“不许当。” 在擂台上能把人打得满脸血的一号被推得愣了愣,盯着自己被推的手臂,像是有点受伤,低头倔强道:“就、就当。” 图南:“不给当。” 受伤的一号坐在床上,少年身形轮廓初现,默默地耷拉着肩,“为什么?” 图南拉上被子,用一种很大人的语气回答,正式而严谨,“没有为什么。” 他在资料库搜寻过,人类之间给人当狗的关系也有,但是出于某种情趣的特殊癖好,这种关系显然不能在他跟气运之子之中存在。 一号盯着小少爷睡觉的背影,既受伤又气闷,半晌后想不给他当,他也要当。 他在心里偷偷当,谁都拦不住他。 这么想着顺畅多了,一号躺下来,没那么受伤了,高高兴兴地睡觉了。 人工智能VS人类智障[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松开,不许咬。” 图南抿唇,拽着一号口中的银色餐叉。 跟小狗刚来到新家没有安全感一样,一号偷偷藏了一把银色餐叉,每晚趁着图南睡着后开始吭哧吭哧打磨,将银色餐叉打磨得锋利无比。 等着随时随地捅死不长眼的臭虫。 这很男主了。 图南绷着脸想,用了点力,将一号叼着的银色餐叉拽出来。 在图南眼里,他使了劲儿,在一号眼里,却是不痛不痒。他见图南不高兴了,立即松开餐叉,殷勤地将沾满口水的餐叉递给图南,高兴地含糊道:“拿……” 他磨得可好了。 就是大了一些,改天磨个小一点的、漂亮一点的给图南。 图南同一号说不准偷偷藏东西在被子里,又教他怎么用餐具和筷子吃东西,一号瞧上去听话得不行,在边上乖乖听着。 实际一号来到图家,没干过一件好事,堪称全自动家庭闯祸机。 图南坐在床上让一号扣衣服,扣得难受的小少爷低头,摸摸索索了一会,发现一号使劲往内里的尺寸扣小马甲。 一号含糊道:“包起来……” 在一号眼里,小少爷太过脆弱,同名贵的珠宝和昂贵的瓷白瓶一样,水晶一样的易碎,就应该被包裹得严实,密不透风。 图南走了几步,累得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又瞧不见扣子,只好叫一号重新帮他扣扣子。 扣错扣子还只是小事。 一号拳头硬。 图晋一去上班,整个图家就没人管得了一号,唯一能管得了一号的小少爷还是个小瞎子。 在一号眼里,图晋是头狼,头狼走后,剩下的这些狼都得给他夹着尾巴做人。 反正也打不过他。 于是图晋前脚刚走,后脚一号就开始巡视领地,瞧着小少爷餐盘里那少得可怜的三民治和水果,一号龇起牙,脸色阴沉,不高兴起来。 从前在地下拳场,拳头最硬的人获得的食物最多,最强的人才能有吃饱饭的资格,饿肚子等于惩罚。 一号狂风一样横冲直撞地冲到后厨,将图家所有正准备吃早餐的佣人早餐通通端走,连根毛都没留。 经过前段时间图晋的清洗,剩下的佣人老实本分,哪怕被端了盘子,也只敢跟鹌鹑一样窝在角落,颤颤巍巍地望着一号。 一号捧着六七个盘子,挑挑选选选了最大最好的肉,最漂亮的水果,吧唧吧唧团成一团,要喂给图南吃。 图南是个小瞎子,哪里看得见一号喂他什么,听到一号磕磕巴巴地叫他张嘴,于是也就张嘴了。 图南吃了两口。 图南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忍着嚼了几下,结果还是没忍住,吐了。 一号殷勤地帮他擦嘴,擦完还喂,只不过这次掰碎了喂。 图南连连扭头,不张嘴,漂亮的脸皱成一团。 一号特别执着,递食物在他嘴边,迟迟不动。 图南只好叫道,“小周……” 小周在佣人里照顾他细致贴心,人年轻,老实本分,图南想叫小周把一号带走。 像鹌鹑的小周窝在角落里,弱弱地答了一声,“小少爷,怎么了?” 图南叫小周过来。 一号愣了愣,听着小少爷用一种熟稔的口味叫着小周。 鹌鹑一样的小周上前走了两步,就被一号阴沉沉地瞪了一眼。 小周:“……” 鬼知道大少爷带了一个什么东西回来。 小周神色痛苦,继续上前。他在阴沉沉的目光中,好说好歹才让某个人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再往小少爷嘴里塞,并递了杯牛奶给小少爷。 一号看着图南接过小周递过去的牛奶,啜饮了两口,眉头稍稍舒展,心中顿时警铃大响,警惕起来。 一号原先望向小周的眼神只是阴沉沉的,如今已经变成仇视了。 在地下拳场,食物、药物甚至是干净的水源都要靠血腥的暴力抢掠,那些维系生命的必备品价值昂贵。 如今要抢掠的食物、药物变成了图南的目光。 一号仿佛要独占图南所有目光,无法忍受图南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图南身体不好,胃口也不大好,接过小周递过的牛奶,啜饮了几小口就放在手边。 他看不到,当他放下盛满牛奶的玻璃杯时,一号立即挤开小周,捧着玻璃杯,站在他身边。 小周被挤得一个趔趄。 全天一号就捧着那杯牛奶伺候图南,干什么都不忘带着那杯牛奶,就连图南上厕所,他都要在边上捧着牛奶,随时随地等着将牛奶递给图南。 在他心里,小少爷喝了几口等于小少爷喜欢 图南喜欢,图南就要得到。 天知道小周看到一号捧着牛奶跟着图南出了卫生间后,还殷勤地想将牛奶递给图南时,尖叫得有多大声。 上完厕所的图南得知自己差点喝了那杯牛奶:“……” 上午,宽敞明亮书房铺着柔软的鹅绒地毯,巨型的旋转书架蔓延至天花板。 图南翻阅着盲文书籍,一号坐在旁边,什么都不干,趴在书桌上,歪着头盯着他。 即使是看不见,图南也能感受到有束专注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摸索了几下盲文,抬头轻声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 名字? 趴在书桌上的一号愣了一下,含糊道:“有……一号……” 他看见漂亮的小少爷笑起来,对他轻轻道:“那不叫名字。” 一号低着头,嗫嚅了一下唇,没说话,有些惶然的自卑。 一号确实不算他的名字。 地下拳场按照名次如给牲畜起名一样,叫他们一号二号。 一号也不会一直是一号,有时打输了比赛,也会是二号三号甚至是四号。 他是一件商品,是无根的浮萍,随时都能被替代。任何人都能是一号,哪怕是有天在擂台上死去,抬下台时也只有个冷冰冰的代号。 哪怕是他现在最瞧不上的软蛋小周,都还有名字。 图南摸索着盲文书籍,摸了很久,才抬起头,对着一号慢慢轻声说,“图渊……” “《易经》中所曰潜龙在渊,图渊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一号呆呆地望着图南。 图南没听到回复,顿了顿,迟疑道:“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他记得在原剧情中,一号在来到图家后,也只得到了图一这个名字,长大后回归屈家,重新获得了名字。 图南觉得,潜龙在渊,十分符合气运之子前期的隐忍蛰伏,后期认祖归宗后掌握顶级权势,杀伐果决的气质。 一号愣了很久,带着茫茫的怔然,仿佛从混沌悬浮的状态坠落,失重的灵魂此刻有了沉甸甸的真实感,被轻柔的风托举到了地面。 从此以后,一号不再是一条被拴着链子等着上擂台的狗,而是有了名字的人。 那个被赋予了期待的名字,是他的。 一号像是迎面被对手重重打了一拳,耳边有嗡鸣,却没有熟悉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心脏很奇怪。 跳得要死掉了一样。 一号呐呐地低下头,对着自己胸口的心脏处使劲捶了两下,觉得自己好像得了怪病。 半晌后,图南才听到一号对他嗫嚅说:“喜欢的……” 他是那么的小心嗫嚅出声,像是身无分文的乞丐有天做了个美梦中了大奖,生怕大声说话惊扰了自己的美梦。 图南浅浅地抿出个笑,“那以后你就叫图渊了。” 这一天,图南给每个遇见的佣人介绍一号的新名字,叮嘱他们以后称呼一号要称呼新名字。 小周听到一号的新名字,瞧了眼凶神恶煞的一号,又瞧了眼眼盲的小少爷,心里直叫哎哟。 图渊,这名字忒文雅了,跟一号有什么关系。 晚上图晋从公司回来,听到自家宝贝弟弟给一号起了新名字,眼眨都不眨开始吹,“还得是我们小南!多聪明!起这名多好啊!” 他心里高兴图南愿意同年龄相仿的少年多说说话,夹着图南肩膀,跟小时候一样将他举高,大笑着道,“小南那么会起名字,以后也给哥哥的孩子起几个名字好不好?” 一号在边上瞧着单薄的小少爷被举得高高的,急得很,恨不得掰开图晋那双手,心惊胆战地将易碎的图南放回座位。 可被举起来的小少爷咯咯地笑起来,搂着图晋的脖子,像是这样的游戏从小玩到大,苍白的脸都红了一些,有了些人气。额发稍乱,仍旧是孱弱的,却多了几分活泼的气息。 图晋笑着图南放回椅子上,同图南说话,逗图南开心,他们之间的氛围亲密又温情,仿佛隔开了周围的一切。 图晋不是小周,是头狼,一号按耐住焦躁的情绪,在边上默默站着,直到晚上小少爷洗完了澡,让他进房间念书,那股焦灼的情绪才稍稍平息。 洗完澡的图南枕在软枕上,雪白的两腮稍稍有了些血色,眼睫还带着水汽,苍白而黑润,穿着棉质的睡衣,轻声问他今天学了些什么。 一号很珍惜能够与图南单独相处的时间,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斟酌了好久,才尽量不磕巴地缓慢低声说,“学了拼音……” 软枕上的小少爷,“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一号仍旧是低声:“还没……” 图南笑了笑,叫他伸出手。 一号犹豫了一下,低头用力地将手掌在衣服下摆蹭了又蹭,才将伤痕累累的手递过去。 明知图南看不见,但他心里仍生出几分难堪的赧然——递过去的手掌太过粗粝,指节粗大,夹杂着斑驳伤痕。 图南摸索了几下,细细白白的手指搭在一号的手心,指腹柔软细腻,如同上好的牛乳。他轻轻慢慢地在一号掌心里比划几下,告诉一号这是他的名字。 一号半跪在床上,佝着身体,几乎将上半身压到了最低,入神地望着那微凉细腻的手指。 那么细,那么软,像根纤弱的藤蔓一样,落在他的掌心。 直到微凉的触感消失,一号小心翼翼地收拢手掌,企图将雪一般柔软的微凉触感握在掌心。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地下拳场拴着链子的一号,不是二号三号,不是一件商品,也不是一颗没有根系的浮萍。 他叫图渊。 十几岁的少年跪在床上,任凭纤细的藤蔓疯长密密匝匝缠绕在心中,将那颗心脏缠绕得密不透风,直至成长为参天大树。 一无所有的少年心底生出滚烫而激烈的向往。 图南抬手,在半空中摸索了几下,指尖触到图渊高挺的鼻梁,他慢慢地往上摸,碰到睫毛和温热的眼皮,很慢很轻说,“图渊,我的眼睛坏了,你的眼睛还是好的。” “你以后要好好念书,代替我帮哥哥……” 图南告诉气运之子捡他回来的原因。 图渊小心翼翼地、笨拙地用脑袋蹭他的掌心,含糊地说:“一起……” “嗯……可能不行。”图南说。 半跪在床上的图渊愣愣抬头。 他听到到图南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口吻同他轻声说,“我有心脏病,配型很难找,如果十七岁后还找不到,那我应该不在了。” 基友问这是什么类型的攻,尼沉思了一会,弱弱给出了答复——比格攻? 别看这小子前面这个样,后面狂得很[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他每天都在学什么?天天问些不着边的东西。” 清晨,图晋神色有些难看,将黄油涂抹在面包上,语气森然,“再这样下去,别学了。” 图南接过涂好黄油的面包,咬了一口,嚼了几下,没说话。 图晋给图渊请了家庭教师,从最基础的生活常识教起,家庭教师拿着图家的工资,自然什么都跟图晋汇报。 最近家庭教师跟图晋汇报,图渊时常向他问起心脏方面的问题,从最基础的心脏是什么延升到什么是心脏病。 新来的教师不知道图家的小少爷患有心脏病,那几个字跟刺一样扎在图晋心里,听一次难受一次——图南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心脏配型。 图南很慢地咽下面包,垂着眼,默然。他知道图晋在恼火什么,却很难说出安慰的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找不到心脏配型。 在原世界剧情中,图家的小少爷血型极其特殊,心脏配型也很难找,最后在十七岁那年的冬日去世。 明知道结局是死亡,身为系统的图南很难给图晋编造一个美好的梦,安慰图晋说总有一天会找到心脏配型。 图晋也知道自己在迁怒,深呼吸了几口,默然平静下来。他将刀叉放在餐桌上,“算了。” 图晋伸手,揉了揉图南的头,喃喃道:“如果他陪你,能让你高兴一点的话,哥哥愿意培养他。” 图晋话虽这么说,但当他真看到图南靠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教图渊说话时,还是受不了。 他弟一天都没跟他说那么多话呢。 下了班的图晋脸拉得比驴还长,脸色又臭又硬。 这样的事发生了几次,图晋就发现图渊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在图南面前装出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可怜模样,字都不会念几个,说话也磕磕巴巴,惹得他宝贝弟弟同情心泛滥得不行,又是摸头又是安抚。 在图南视线之外,图渊这小子骂人又不磕巴了,对着小周冷哼仇视,脸色冷硬地说小周是臭虫马屁精。 以目前图渊少得可怜的词汇量来说,已经算得上很脏了。 图晋叫图南别那么心疼图渊那小子,反而被不赞成的图南教育了一番——图南说图渊很可怜的,从前可怜,现在也有点可怜,他们都应该多多包容才是。 图南:“图渊怎么可能会骂人呢,图渊话都不会说几句,他最可怜最听话了。” 图晋表面上哄着弟弟,赔着笑说好好好,实际上心都快呕出血来,说可怜个屁,一顿能吃七碗饭,还会骂人臭虫呢。 不过听话这点倒是说得没错。 图南叫图渊往东,图渊绝不往西,哪怕东边前面是条河,图渊也能眼不眨地往下跳。 图晋能理解这份忠心——毕竟图渊能在图家过好日子,全仰仗着图南,对图南听话也是理所当然。 图渊来到图家一个多月后,自己偷偷出门去了一趟医院。 图晋听汇报的人说,图渊去到医院什么都不懂,拿着张纸跑了好久,问了好多人,一路问到了心脏科,最后被医生赶了出去。 汇报的人描述当时的场景——当时问诊室的门敞开,图渊不懂什么叫挂好排队,看到心脏科的问诊室没人,闯了进去,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又让医生把他的心给拿出来,换给他家小少爷。 见医生说了一大堆,最后说不能换心,图渊莫名生气起来,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词,跳起来大骂医生是庸医。 图晋听到这里,神色莫名不自然起来,咳了咳——他在家恼火的时候,也经常大骂庸医。 汇报的人说完,图晋并未动容。他向来戒心颇重,疑神疑鬼也是常有的事,图南是他的软肋,万一图渊这小子只是想在他面前演一出戏呢? 从前这样的干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人人都知道他有多疼爱这个双目失明的弟弟,一些家世衰落的人家会刻意让自家孩子去讨好图南,以此来攀上点关系。 但没过两个月,疑神疑鬼的图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图渊这小子压根就不屑讨好他,甚至还敢指着他鼻子对他痛骂。 那日是图南的生日,图晋处理公司事务实在抽不出身,那日的晚宴对拿下海外市场事关重要,连轴转的他一直忙里到凌晨才到家。 当他提着图南的生日礼物匆匆赶回家,旋转楼道上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图晋被吓了一跳,没等他回过神认清人是谁,那黑影见到他跟只疯狗一样发起疯来,骂他不守时,骂他说话不算数,说图南一晚上都在等他,从七点等到凌晨十二点,最后蛋糕也没吃。 提着生日礼物的图晋下意识就道歉,说了一半猛然回过神来,简直要气笑——这小王八羔子谁啊?图南是他弟弟,又不是这小王八羔子的弟弟。 图晋刚想冷笑开口,就看到图渊盯着他,牙关咬得紧紧的,好久以后才哑声说图南哭了。 图晋愣住。 图家没人会跟他说图南哭了这件事。 在图晋眼里,图南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孩,哪怕得了心脏病,也很少哭闹,大多数都是安静地去做检查。 可能哭也只会一个人在被子里掉眼泪,不会给任何人看到。 但图渊不一样,他跟只狗一样,成天围着图南打转,图南在床上睡觉,他都要拱进被子里,悄悄地瞧上一会,才放心离开。 图晋第二天便推掉所有能推的公务,请了两天的假,陪图南去庄园散心游玩。 尖塔白色庄园静谧,风吹过油绿树叶,花园里大片卡罗拉玫瑰随风晃动,盛开热烈,仿佛晕染了浓烈油彩,风一动,芳香浮动。 白色秋千上的图南身形单薄,柔软的黑发稍长,眼睫浓密,阳光下裸露的肤色是孱弱的苍白。他听到图晋问他夜里是不是不高兴,哭鼻子了。 图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隐秘的小小高兴。 半夜掉眼泪这个是他自己根据人设琢磨出来的举动。虽然图南知道没人会注意到,但还是努力地扮演好角色,丰满人设。 可图南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一小小的举动。 他坐在秋千上,低头,用脚尖点了几下地面,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有点,我以为你会回来的。” 因为图晋从来都不会对弟弟说谎。 图晋笑起来,捏了一下他鼻子,低声道:“哥哥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原谅哥哥好不好?” 图南点点头,牵着的图晋的手走向琴房,说自己学了一首新曲子。 他本来想在生日的时候弹给图晋听,只是图晋没能赶回来。 琴室有块很大的落地玻璃,连绵的碧绿草坪镶嵌着碧蓝湖泊,金灿灿的阳光从外头透进来,落在钢琴上,也落在图南的身上。 图南穿得很规整,背脊挺直,脸庞雪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在黑白琴键上跳动,金灿灿的阳光染得睫毛鎏金,小小的光斑投在鼻尖上,连空气中的浮尘不舍得惊扰他。 漂亮又圣洁。 图晋掏出手机拍照,拍了一会,又按耐不住,嘚瑟地跟边上的人炫耀,“好听吧?” 图渊一脸失神,好一会才呆呆回答,“好听。” 图晋更加美滋滋,开始吹他弟有多好。换做是旁人,也就为他图家大少爷的身份吹捧他附和他几句,但偏偏他身边的人是图渊。 两个人一个吹得比一个厉害,重度弟控还没遇到过如此合得来的图吹,聊得是酣畅淋漓。 那天过后,图晋再看见图南还在慢慢教图渊说话,也就没那么难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那段时间,图南仍在教图渊君子以自强不息,教完又问图渊作业写得怎么样,有没有得A。 原本还在望着图南脸发呆的图渊一下就回过神来,吭哧了几声,没说话。 图南得知图渊连考了几个D后,本就两眼一黑的眼前更黑了,茫然极了。 他一个小瞎子读书都还能得个B呢。 图南愁得两晚上没睡好,心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别不是气运之子打拳的时候把脑子给打坏了。 第二天他就让图晋带图渊去检查脑子,报告显示图渊脑子没问题。 图南思来想去,决定送图渊去学校上学——兴许在学校图渊学习能好点呢。 结果图渊上学第一天就跑了,不仅跑了回来,还用拳头让小周和周围人闭紧嘴巴,自己在图南身边不出声伺候。 图南一起床,坐在床上被人伺候穿鞋的时候,意识到不对劲。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图渊?” 低头捣鼓着袜子的图渊:“……” 他朝着边上的小周使眼色,让小周说话。 边上的小周战战兢兢地开口说话,“小少爷,图渊上学去了,我是小周啊。” 图晋:如果你也觉得我弟弟很可爱[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图南有些头疼。 他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主角。在原世界剧情中,身为气运之子的图渊拼劲全力往上爬,再微小的机会都死死抓住不放。 如今的图渊再这样下去,别说创建商业帝国,开个小卖部都费劲。 图南脸绷起来。他开始叫小周,吃早饭的时候叫小周,练琴的时候叫小周,干什么事都叫小周。 半天过去,一旁的图渊急了。 他又气又恼,气昏了头也只会龇牙,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出声,只能憋屈地等到晚上。 到了晚上,图南不再给图渊念书,也不再问他白日都学了什么,连话都不再多跟图渊说半句。 图渊闷不吭声地在门口守着,守了一夜,第二天不情不愿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图南想起后期狠厉、肃冷、冷血杀伐的大佬图渊,哑然失笑——谁会想到十几岁的图渊会抗拒读书呢。 后期的图渊同现在的图渊相比,简直就像两个人。 任务进度在缓慢上涨。 图南每隔一段时间抽查图渊的学习情况。他身体孱弱,精力并不旺盛,到了晚上常常精力不济,往往在睡前慢慢问了几句,问着问着就沉沉睡去。 图南不知道,他睡着后,图渊时常望着他发呆,在长久的沉默,目光里多有彷徨和茫然。 这段时间,足以让图渊意识到外面的世界跟地下拳场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暴力和血腥在这里毫无用处。 他就像一只被剥了皮的犬,被骤然丢在珠光璀璨的世界,用来撕咬敌人的利齿,用来重创敌人门面的拳头全部失去作用,同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条被剥了皮的犬从前只模模糊糊知道图南同擂台下的珍珠一样漂亮、珍贵,但如今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在宴会上,身着礼服气质出众的天之骄子,同图南说话都得排队,声音轻声细语,生怕呼吸大了些惊扰小少爷。 图渊心底生出某种焦躁与惶然。 在地下拳场,失败者的下场是被遗弃。 图渊在地下拳场从无畏惧,只有废物才会被遗弃。他会用他的利齿,他的手肘,他的拳头去战斗。 要么死亡,要么胜利。 可这条被剥了皮的恶犬被人抱在怀里,被温热的手指抚摸过发抖的皮肤,柔软的脸颊轻轻落下,与之相贴,每天夜里同他轻柔说话。 恶犬才知道,原来遗弃比死亡更可怕。 如果说遗弃比死亡可怕,那么比胜利更令人沉沦是来自图南的嘉奖。 每次获得优异的成绩,图南总会微微一笑,用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额头,轻声夸他厉害。 他总说:“图渊,以后有你在哥哥身边,我就放心了。” 对于时常忙碌到深夜的兄长,这位病弱的小少爷总是多有担忧,天真地希望能替兄长找到一位可靠的左膀右臂。 这在旁人看来是极为不现实,就连图晋也只当是哄宝贝弟弟高兴,从来没把捡回来的图渊当回事。 图南对此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图渊变得有些奇怪。 卧室的壁炉烧得暖洋洋,柔软蓬松的鹅绒被搭着本盲文故事书。靠着软枕的图南摸索了几下盲文,抬起头。 漂亮没有焦距的眸子空茫茫地落在半空,图南抬起手,很慢地摸着眼前人的眉眼。 他看不见,手指是他的眼睛。 因为营养不良,眼前少年下颚瘦削,头发是短短的一茬,毛绒绒的摸起来有点扎手,下颚还有一道结痂不久的疤。图南细白的手指摸过少年僵硬绷直的唇角,察觉到细微的变化。 半晌后,图南嗓音迟疑,轻声道:“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吗?” 图渊说没有。 图南:“那怎么都不说话?” 好久后,图渊才很慢地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声音很闷道:“我说话,结巴。” “结巴不好,给你,丢脸。” 因为说话结巴,给图南丢脸,干脆就默不作声。 图南:“丢脸?谁说的?” 他摸索了几下,掀开被子,去抓图渊的手摸自己的眼睛,“那我看不见,还是个小瞎子呢。” 图渊还是闷头不说话。 他想变得很好,可现如今,连他瞧不上的小周都比他厉害多了,不像他,说话都结巴,只能在读书上多用点劲,让图南高兴。 靠在床上的图南摸摸了少年毛绒绒的脑袋,“多说说话就好了。” 他想了想,让图渊找来一本故事书,让图渊念给他听。 忙了一天精疲力尽的图晋回到家,将外套递给佣人,轻手轻脚地朝着图南的卧室走,准备瞧一眼沉睡的弟弟。 他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到穿着白色小熊睡衣的图南,靠着软枕,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慢慢纠正枕边念书的少年。 头发短短一茬的少年脸涨得有些红,耳根子也红得厉害,挺大的身形蜷成小小一团,小心翼翼地占着床上的一块位置,很慢地跟着图南念故事书。 有时候不知道图渊说了句什么,逗得图南笑起来,可图南又觉得这样很不好,于是很快地收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夸图渊进步快。 他瞧不见,自然也就不知道图渊瞧见他笑,也跟着露出个笑,偏着脑袋蹭蹭图南的肩膀,跟小狗一样。 两人像是两个小动物蜷在一块取暖,偶尔悄声地说话。 图晋在卧室门看了一段时间,没进去,在门外默然站了许久。 图家父母死于一场车祸,被身边信任的心腹出卖。哪怕图父图母再谨慎,也无法对信任了二十多年的心腹时时提防。 在图晋的印象中,父母皆为心思深沉、步步为营之人,整个图家都不算什么良善人家。 除了图南。 在图晋眼里,图南跟所有的图家人都不一样,太过柔软也太过善良,简直不像是图家的孩子。 图晋知道,他应该教导图南那些残酷的真相——如果想不被信任的人反捅一刀,那么用人应该同熬鹰驯马,太过悲悯只会滋生轻视。 他那宝贝弟弟教导的尊重、平等,对于某些生性贪婪的人来说,那只是向上爬的养料。 “镪”—— 楼下的水晶摆钟发出沉郁嗡鸣,遥远地传过来,模模糊糊映入耳帘。 站在长廊的图晋挺直的背脊慢慢地弯下去,抬起的手遮住面颊,恍惚而沉默地站在原地。 是了,他应该走进去,告诉图南不应该这么对身边的人,就像前阵子处理的那些佣人—— 图南那么善良,总容易受到伤害。 可一想到那遥遥无望的心脏配型,图晋沉默地用喉腔里压出口气,常常地叹了口气,在长廊站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慢慢离开。 他放任天真柔软的弟弟年复一年用平等、尊重去教导图渊,一面观望着,一面又警惕着,生怕图南受到一丁点伤害。 几年后,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图南忽然开始毫无征兆地疏远图渊。 —— 四年后。 “处理得怎么样?” 车窗玻璃爬满细密雨珠,宽敞的车后座上的人瞧了一眼车窗撑着黑伞的青年,指了指手上的腕表,懒洋洋,“九点了。” 漆黑车门旁,青年嗓音有些哑,“都处理干净了。” 车上的图晋闲适地搭着腿,黑色皮鞋碰了破车门,“小南刚打电话,说想吃旧街的那家灌汤包。” 撑着伞的青年一顿。 滂沱大雨砸得车顶发出闷响,司机老陈笑了道:“小少爷要吃王记的灌汤包?这个点,加上那么大的雨,旧街那家王记估计早就收摊了。” 图晋偏头,笑着评价道:“惯的他,去城南那家买。” 撑着伞的青年弯腰,看着车窗缓缓摇起,司机打趣的话模模糊糊传来,“图总,说着不惯,这不还是跑去城南买给小少爷……” “您跟小渊哥谁也别说谁……” 通体漆黑的豪车驶入雨幕中,撑着伞的图渊拉开一旁的车门,发动引擎。雨幕中两束车灯照亮前方,轮胎飞驰滚动,碾起雨水飞溅。 晚上九点半。 鎏金穹顶的大门敞开,来人身姿挺拔,沾了些许零星雨迹的衬衫领口松垮解开,额发也有些散乱。 图晋一面走一面随意地将沾了雨的领带丢给身后的佣人,问了一句:“南南呢?” 一旁的佣人道:“小少爷在卧室,好像睡下了。” 图晋将装着灌汤包的纸袋递给佣人,随即走向二楼,穿过铺着地毯的猩红长廊,来到一扇贝母白卧室门前,敲了两下。 没动静。 图晋轻轻拧开卧室门。 厚重柔软的羊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卧室,床头亮着盏昏黄的阅读灯。 他来到床前,弯腰用冰凉着手指刮了刮床榻上闭着眼睛的少年,低笑道:“还装呢?不是打电话跟哥哥说想吃灌汤包吗?” 床榻上埋在枕头里的少年眼睫动了动,半晌后,才弯了弯唇角,小声道:“冷。” 图晋点了点少年的鼻子,笑着说了一句娇气。 床上的少年柔软黑发稍长,眼睫浓密,在床头灯裸露的肤色是孱弱的苍白,身形单薄纤细。他坐了起来,稍稍抬起头,睁着眼,漂亮的黑色瞳仁无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半空,眼睫长长。 他在床上摸索了两下,似乎在找毛衣。 图晋弯腰,替他穿好一件白色毛衣,又半跪在地上,给他套上厚厚的袜子,才牵着他下楼。 “这个点太晚了,又下着雨,旧街那家灌汤包应该不出摊,哥哥给你买了城南那家的灌汤包……” “明天再给你带……” 语音还未落,楼梯上的图晋瞧见大厅上提着一盒纸袋,裤脚湿透的挺拔青年,笑了:“得了,用不着明天了。” “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有人也能给你摘下来。” 被牵着手的图南看不见,偏头。 长长的餐桌上,晶莹剔透的灌汤包盛在汤勺中,图南低头,吹了两口,小心地咬破一点汤□□,慢慢地吃着。 他不说话,一旁的黑发青年也沉默着不说话,裤脚和衣服下摆湿透。 图晋瞧了好几眼,朝着图南笑道:“还生图渊的气呢?” 图南低头,咽下口中的灌汤包,用筷子摸索了几下,慢慢夹起一个汤包往嘴里送,并不说话。 一双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他的手握,边上的青年发哑的嗓音响起:“太烫了,晾一晾再吃。” 图渊这时候跟小时候一样,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小时候图南为了纠正他这个毛病,每天睡前都让图渊给他念书,念得久了,图渊说话还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可图南也没生气。 但如今只是听到这句话,穿着柔软白色毛衣的少年就放下筷子,垂眸道:“不吃了。” 图晋撑着下巴笑道:“不吃了?外面那么大雨,你小渊哥特地跑到旧街找了快一个小时才给你买来。” 图南没说话。 图晋刮了刮他鼻子:“还生气呢?图渊不想参加海岛项目在海岛待三年,你就跟他生气那么久?他要真去了海岛,以后哥哥不在家,谁照顾你?” 图南:“我自己照顾我自己。” 图晋噗嗤笑了一声,朝图渊招招手,示意图渊来哄。 黑发青年走过去,在少年的面前屈膝蹲下,像是一条温顺的恶犬,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海岛那边,图总已经派人去考察了……” 他伸手想去牵小少爷的手,像从前一样将眼盲的小少爷牵上楼。谁曾想,眼盲的小少爷扬起手,清脆“啪”的一声——他的手被一把拍开。 图南摸着餐桌,站了起来,没说一句话,头也没回地摸着楼梯慢慢上楼。 一旁的图晋微微一顿,看向半跪在地上的青年。 在外戾气深重的青年此时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宛如白纸,垂落在裤脚边的指尖有些轻微发抖。 那副模样,比刚被接回来浑身伤痕的模样还要狼狈。 走在楼梯上的图南没回头。 他知道他有多伤人,可比这更伤人的是久久停滞不前的任务进度——两年了,任务进度久久未涨。 忏悔忏悔,游戏太好玩了[爆哭][爆哭][爆哭]来晚了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卧室里,图南薄唇抿得很紧,在脑海查久久停滞不前的任务进度。 四年前,图南碰到的图渊十六岁,那时的图渊满身伤痕,脖子上被栓着一条狗链,连话都不会说——地下拳场一直把他当斗兽的畜生养。 四年后,二十岁的图渊已经跟随图晋身边,初露锋芒,为人狠厉,外人都要叫一声小渊哥。 作为世界的气运之子,前期的图渊受尽磨难与苦楚,但机遇并不少。如今的海岛便是一个极好的机遇。 按照原本的世界剧情,图氏集团即将开发的几个海岛前期无人问津,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属于流放的项目,堪称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手。 除了图渊。 在原剧情中图渊敏锐地意识到海岛开发价值巨大,隐忍不发的他为了向上爬,拼劲全力争取去接手海岛项目,在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海岛待了整整两年,给图式集团交了一份漂亮的满分答卷。 也是看在这个项目的份上,图渊后期被陷害窃取图家商业机密时,图晋选择放图渊一条生路。 海岛项目对图渊的事业来说至关重要,是海岛项目的出现,后期让京市的江家人注意到了图渊,最终认出图渊失踪多年的小儿子。 图南原以为图渊会同剧情一样,会主动跟图晋请缨负责海岛项目。 但恰恰相反,如今的图渊没有主动请缨参加项目,而是选择留在图家,替图晋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宁愿被外人讥讽是图家的走狗,也不愿去海岛。 毫无野心的图渊似乎心甘情愿为图晋打下手,致使任务进度从两年起就开始停滞不前。 图南将脸埋在枕头里,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为什么图渊会选择留在图家?为什么会不按着剧情线走? 再这样下去,图渊还能在这个世界功成名就吗? 漆黑的卧室里,图南慢慢着坐了起来,摸摸索索地下了床,推开卧室门——关键剧情线产生偏离,作为系统,他得尽快纠正偏离的剧情线。 图南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扶着墙,停在长廊尽头的伦敦棕卧室门前。 他推开卧室门,听到浴室传来阵阵流水声,清冽的薄荷味沐浴露随着热气蒸腾散开,那是图渊身上的味道。 冰冷,凛冽。 眼盲的小少爷穿着柔软的棉质长袖睡衣,双手撑着床榻,微微歪着头,等着浴室里的人。 水声停止,片刻后,浴室的门被推开,腰腹间裹着绷带的黑发青年怔然,站在原地。 图南抬头,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望向半空。他安静了片刻,宣布道:“图渊,我要去海岛。” 图渊从来对他都是百依百顺。 坐在床上的小少爷抬手,额发湿漉的图渊走到床前,半跪在地毯上,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图南指尖触到还带潮气的脸庞,冰凉没有温度。他像是摸小狗一样,摩挲了两下,轻声重复道:“我要去海岛。” 可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去海岛。 图家人怎么可能会放任眼盲的小少爷去到未开发的海岛。 半跪在地上的青年沉默半晌,嗓音有点哑,用一种哀求语气低声道:“是我犯了什么错吗?” 图南并没有说话,安静而轻柔地摸了摸青年的眼睛。 跪在地上的青年仿佛陷入了某种深重被抛弃的绝望,嘶哑道:“图总说……是我把您看得太紧……” “所以您想让我到海岛……” 他几乎是守着图南长大。 图南看不见路,从小对痛觉感知非常迟钝,皮肤又白又薄,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也毫无知觉,哪怕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动,都跟个水晶造的玻璃一样,不经意的轻微磕碰也能造成裂纹。 直到图渊开始守着图南。 图渊看图南看得很紧,像条忠心耿耿护主的狗,那偏执劲连图晋有时都觉得过了头。 他不让图南靠近任何边缘锐利的器具,图南不明白,刚接回来的图渊话说不明白,只能急躁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的低鸣声。 图南执意要去碰边缘锐利的器具,图渊不敢碰他,绕着图南焦躁地转了一圈后,用水果刀扎破手指,将血肉模糊的手递给图南嗅浓重的血腥味,生涩模糊地挤出嘶哑的几个字:“血。” “疼,不碰。” 听闻动静的佣人赶来,看到一地的血,吓得尖叫起来,还以为是图南受了伤。 他守着护着的图南长大了,不愿再让他待在身边,想让他去到又偏又荒的海岛。 图渊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去了海岛,谁来照顾图南呢? 更何况这几年对图南心脏配型至关重要。 图渊不敢想,如果他在海岛那两年,图南出了意外,他不能及时赶回去—— 图渊死死按住某种能让人顷刻去死的绝望设想,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好一会后才嘶哑着继续道:“我想继续照顾您……” 图南打断他,“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图渊前所未有地失了态,头一回仰着头,赤红着眼睛脱口顶撞道,“图总的事就那么重要?” 他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遍遍地重复:“那只是个项目——” 什么项目能比得过图南呢? 从他成年开始,图南就开始让图晋将他带在身边,跟着图晋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图渊拼尽全力避开那些需要出差和驻点的事务,宁愿昼夜颠倒疲惫奔波,也不愿离开海市半步。 他怕图南发病,自己不能陪在身侧。 图南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孱弱,精力也越来越差,偶尔提的要求——例如想吃点什么、想要点什么,他跟图晋都如获至宝,哪怕是天生的星星也想尽办法摘下来。 但纵然是这样,这两年图南话却越来越少,似乎有了很重的心事,常常在忧虑着什么。 图渊猜想图南大抵是在忧心图晋。 病弱的小少爷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哥哥,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等他走后,就只剩下图晋孤零零的一个人。 图渊清楚,虽然图晋极力隐瞒图家双亲去世的真相,但图南仍旧知道父母双亡的缘由是遭到了背叛。 他已然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害怕父母的事情再次上演在哥哥身上,于是将最信任的人交给哥哥,希望最信任的人能够成为哥哥的左膀右臂。 图渊在每个深夜咀嚼这份疑似托孤的信任时,总是痛得心口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被煎熬得近乎溃烂。 即使是看不到,坐在床上的图南仍旧能感受到那束目光。他偏过脸,失神的眸子停在半空,回答透着几分执着,“重要。” 怎么能不重要。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项目,但他知道这个项目至关重要。 这两年偏离的零碎剧情线图南可以不去纠正,但剧情关键点图南不能放任偏离。 “这个项目很重要,你不能老是围着我打转。”图南说。 图南胸膛起伏了两下,眼睛还有些发红,喃喃道:“可是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您知道的,我是为了您才存在。” 他一无所有,图南就是他的全部,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图南站起来,似乎有些生气,“你又说这种话。” 他对着空气的某一处说——小瞎子骂人找不到位置。 半跪在地毯上的图渊抿唇,挪动了两下膝盖,调整了位置,跪到了图南面前,让图南不再对着空气骂。 图南:“我不跟你说了。” 他推了推面前人的肩膀,“走开。” 图渊闷头侧身,目光追着图南。 图南摸索着走到卧室门前,推开卧室门,听到门外偷听的人哎哟一声,似乎被忽然推开的门撞到了鼻子。 搁门外偷听两人吵架的图晋摸摸鼻子,咳了咳,“出来了?哥哥带你回去?” 图南一手扶着卧室门,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有些生气道:“都怪你。” 图晋:“?” 怎么两人吵架还能怪到他头上? 图南:“都说了不能老叫图渊小狗。” 现在气运之子都成什么样了。 图晋一哽:“……” 跟自家宝贝弟弟,遇事不决先道歉,图晋哄道,“好好,都是哥哥的错,回去就帮你教训他。” 身为系统的图南不知道这种感觉叫抓狂,只知道自己脑袋涨涨的,很想抓着自己的脑袋摇晃几下。 怎么养的人类越长大越奇怪,跟人类守则中的人类一点都不一样。 图南脑袋涨涨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责怪图晋很不好。 兴许是任务进度太久没有进展,又兴许是总跟图渊说不通——哪有人一直愿意当小狗的。 图南认为自己发了个很不好的脾气,于是闷闷地低头,同图晋说了声对不起,“我跟他说不通,有些着急。” 图晋哎哟了几声,揉了一下他的头,“跟哥哥不用道歉。” 他牵着图南的手,“真的想让图渊去海岛?” 图南闷闷地点点头,跟着图晋慢慢走回卧室。 图晋在心里哎呦叹了口气,心想自家弟弟多乖一小孩啊,跟他说两句重话都要道歉。可就这么一个乖小孩,为了让图渊接手项目,硬是冷着图渊冷了两三个月,把没礼貌的事做了个遍。 别说是图渊了,就他一个旁观的人,有时都替图渊不忍心。 两个都倔,谁都不肯低头。 但图晋心里门清,别看图渊现在还犟着,撑不了多久的。 甭说十天半个月了,光是图南三天不愿理人,那小子都受不了。 修改了一下年龄~毕竟未成年不能谈恋爱[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