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家族传承,官府发老婆正合我心!》 第1章 官府发老婆 “老陈,快快快,官府给你送婆娘来了。” 日头偏西的时候,江岭村村正钱万福火急火燎冲进座茅屋,势大力沉的开门声让茅屋摇摇欲坠。 屋内。 有名穿着简陋,鬓角发白,看起来至少四十多岁中年男子。 钱万福看着眼前发小陈凯旋,心底有些酸。 他今年四十九,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操劳还是怎地,头发早就斑白,人也苍老看起来宛若六十好几。 可眼前的陈凯旋比他小几岁,四十七。 也不知是怎地保养,仅有鬓角发白,胡茬剐的干净利索。 就这模样,走出去说四十出头都有人信。 陈凯旋紧了紧身上残破不堪的褥子,寒风顺着推开的大门灌了进来,冻得哆嗦。 他叫陈凯旋,住在寒北江岭村,是出了名的单身汉,但实际上他也是个穿越者。 前世地球,自己好歹也是名科研人员,半辈子奉献给了科技发展,还没来得及享福就心肌梗塞嗝屁过去。 谁晓得竟然重生在,这个名为大周的王朝,这是从未在前世历史出现过的朝代,而自己同样穿越成为了名老鳏。 别人穿越要么是在王公贵族家,要么是地主老财的傻儿子,自己前世赖以为生的科技在这这个时代啥也不是,毕竟这里连电这玩意都没有。 穿越过来快一年,陈凯旋啥也没干,就在家里苟活。 毕竟,自己这年龄,应该也没年好活,什么吟诗作对,千古佳作,什么伟大发明他是真没力气去折腾。 陈凯旋摸了一把下巴扎手的胡子。 恹恹的说道:“那些狗官只顾着让我们娶婆娘生崽子,也不看看现在这光景,哪里还养得起那么多人。” “嗐,那不是没办法嘛?” “现在大周王朝诸侯割据,皇帝小儿已经完全镇不住这些诸侯了。” “听说简州节度使已经开始在试探皇权的威严了,看着吧,要不了几年时间,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谁治下人多,谁穿龙袍的希望就要更大” 钱万福叹了口气说道。 突然想到自己的正事,有急忙说道:“快走快走,官爷都在祠堂等着呢,晚了就没得挑了。” “现在那帮子老光棍可都精着呢,那些个屁股大好养活的都让他们选完了。” 陈凯旋不想去,但拗不过村正强硬态度,只能起身跟着去了。 他所在地位于南林道的齐林县,属于南林节度使管辖。 强制娶妻生子也是节度使大人亲自下令的,为的就是增强辖内的人口,从而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军事力量,以及农耕产量。 如果不婚配的话,男的就等着被抓去服徭役,女的增加五层赋税。 跟着钱万福到了村子里的祠堂,说是祠堂,实际上就是一座较为宽敞的屋子。 里面的祖宗排位喝多都腐烂发霉了,上面还有结了许多蜘蛛网。 也不知道祖宗在下面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他们。 此刻,宗祠内站着熙熙攘攘人群。 最引人瞩目,则是人群中央均自带着大小包裹的女人们。 这年头,女生打小就要帮忙务农,风吹日晒,可先而知不会太过美观。 但却有三名女子,穿着薄裙,在微凉寒风下轻轻颤抖,样貌清秀动人,肤白貌美皮肤。 但可惜的是,那鹅颈上有道清晰可见的墨染刺青! 那是黥刑,奴籍的象征! 但陈凯旋看着这三女气质之独特,颇有大家闺秀风范,所以身份极大概率是罪臣之女。 陈凯旋刚刚进入,就敏锐察觉到许多视线都放在她们几女身上。 但充其量也就看看,这是奴籍就算长得再漂亮,也绝对不敢有人娶回家! 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央的凳子上,见村正带了个老头子回来,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们村是没人了吗?那么大年纪了也带来。” “我给他娘们,怕是也整不明白了吧?” 说着,几名衙役放声大笑起来。 村正钱万福只是赔笑,陈凯旋则是挑了挑眉,倒没觉得被侮辱啥的。 在这个时代,贱民是没有人权的。 若是惹恼了官差,说杀也就杀了,没处说理去! 等了片刻,就在几位官差逐渐不耐烦的时候,村子里的几个光棍这时才陆陆续续的到齐。 “呦,陈爷也在呢?你这年纪了还要讨媳妇呢?” “是啊是啊,我看还是先摸摸裤裆里那玩意儿还有没有作用吧!” 说话的是李麻子和狗癞子,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之辈。 这二人的爹妈死了之后,直接就将田地卖了过了几个月快活日子。 也就是现在官方强制嫁娶,要不然他两这辈子是没希望延续香火了。 他们也不在意官差难看的脸色,直接调侃起陈凯旋来。 陈凯旋没有搭理他们,他到底是穿越者,这近年为能多活几年,赶山没少挖滋补中药熬煮。 虽然身板子是苍老了一些,但是每天早上还是可以感觉到被撑起小帐篷的。 钱万福上前朝着二人提了一脚,然后恭敬的说道:“官爷,我们卧虎村的光棍都到齐了。” 领头的官差见卧虎村只有六个人,脸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他这里可还有九个姑娘呢,这怎么送的出去? “你们村四十几户人家,就这六个打光棍的?” “莫不是你钱万福在糊弄我等?” 官差怕麻烦,若是今天不把这几个女子送走,明天还要继续去下一个村子。 这附近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几里地,现在寒冬腊月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刮一样,他们自然是心里烦躁不已。 如果不是上头命令太严,他们甚至准备直接宰了这些娘们,随便交差完事。 要换做在县城,办差事儿可都有孝敬钱的。 钱万福看到了官场的动作后,心里大惊,连忙弯腰说道:“各位官爷,我们村目前适龄的光棍就这几位了。” “其他的要么七老八十了,要么就还是小娃娃。” “你看,这40多岁的我都给领来了,我们村是真没有合适的了。” 官场见钱万福战战兢兢说话的样子,估摸这也不敢欺骗自己。 虽然脸色依旧阴沉,但是只能作罢。 但陈凯旋却在此刻愣住原地,瞳仁紧盯着面前空气,仿佛看到什么东西。 【叮!“家族传承”系统激活成功,请宿主尽快壮大家族。】 “啥!系统?” 陈凯旋前世虽是搞科研,但闲暇时间小说没少看,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金手指激活了呀! 很快,他发现脑海凭空出现许多记忆,那正是系统给予的知识。 简单阅读过后,陈凯旋猛地倒吸口凉气。 “我都特么半截入土了,还要我传承家族?!” 家族传承系统,字面就能理解。 只要壮大家族,发展家族成员就能获得奖励,其中主要的奖励正是陈凯旋最觊觎的东西“寿命” 除了寿命以外还能增强体质,以及获得各种神奇物品奖励。 因为在系统激活时刻,他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姓名:陈凯旋】 【寿命:48岁】 【体质:4】 【力量:3】 【耐力:3】 【精神:7】 (注:普通成年人均值“10”) 算算自己的年纪,卧槽!也就还有半年的活头了。 就在这时,领头的官差不耐烦的说道:“开始吧,看看你们想要哪个姑娘。” 陈凯旋毫不犹豫开口道:“官爷,我可以全部包圆了吗?” 第2章 领了三绝色老婆回家 现场短暂冷寂,在场众人视线齐刷刷看向开口的陈凯旋。 短暂沉寂后,身边几人率先哄堂大笑。 “我说老陈啊,你吃得消吗?别把这身老骨头给你整散架咯!” “就是就是,黄土埋半截身子了,还想着全部娶了?” 在场的人无不调侃起来。 陈凯旋眼角余光瞥向系统面板,没有反驳或解释什么。 妈的,命都快没了,跟你们瞎扯淡什么! “哈哈哈!你老小子有胆色,但有胆色可没用,你养得起这多娘们吗?” “爷们可告诉你,虽然每个结婚,官府会赠予你们十五斤粟米,可最多也就十五斤,就算全给你你养得活吗?” 陈凯旋的话,让衙役们笑乐了。 就连被衙役们带来的九名待嫁女子,也有不少向他投来鄙夷,并不自觉后退。 唯有那三名容貌清秀,身材完美的奴籍深闺小姐,满怀希望的看向陈凯旋。 她们是奴籍,本该流放或在官窑当妓,但因为大周新律,她们得以有嫁给良家的选择。 但她们身份敏感,且今年饥荒连连,她们身子骨弱,又无傍身之长,哪有农家汉看得上她们? 便是有寒门瞧上她们,可她们是奴籍,谁也不愿意污了自家门楣。 出发前,衙役们早有商讨,要是今日没人娶他们,就要把她们送去官鹞供人享乐,如此还不如自杀了痛快。 “不然这样。” 此刻领头衙役开口说道:“这次我们队伍还有九名待嫁女子,其余几人选了这些良家。倒是有这三名奴籍罪犯,本官做主就全部许配给你如何?” 陈振凯眼睛骤亮:“好啊!谢谢官老爷,祝官老爷平步青云,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哈哈,妙极!” 那领头衙役,平日也是被欺凌的主,不然怎么可能派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看在你老小子帮本官处理了差事,就格外赏你五斤粟米,凑够二十斤给你。” “不过,别怪本官爷没有提醒你,明年这会儿你要是没有怀上新生儿,呵呵……那赋税可足以将你黜了去。” 陈凯旋不懂,为什么对方要这么提醒。 但想来也与这次官府大肆和亲的目的有关,不过他不在乎。 如果不能娶妻壮大家族,无需来年这时。便是明年开春自己就得给自个物色风水宝地。 “陈老小子走了大运,竟娶得三个美娇娘,还平白多得五斤粟米赏赐。” “可得了吧!这老小子平日自给自足尚且苟活,这平白又多三张嘴,你当能吃几天?” 祠堂村民们低声议论,言语嘲弄。 还有村里有名的闲散泼皮,银弹眼神在那三名举足无措美娇娘身上刮来刮去。 “嘿嘿,陈老头怕是瞧上美娇娘的长相,准备做皮肉生意吧,不然他那身板摇得动床板吗?” “就凭他还想做这营生,别急,等着老头自愧不如时,咱们再来个窃玉偷香不就行了。” “……!” 就连三名奴美娇娘,此刻都用某种怀疑的眼神看向陈振凯。 但见得对方风烛残年,却也不觉得,他能强迫自己等人什么。 反而她们嫁出去了,就算还是奴籍,却能够过正常人生活。 陈振凯对流言蜚语视若无睹,在衙役办好身份登记后,耳畔便传来宛若天籁般的声音。 【恭喜宿主,迎娶正房·刘诗诗,奖励半年寿元。】 【恭喜宿主迎娶偏房·刘巧兮,奖励半年寿元。】 【恭喜宿主迎娶偏房·刘静姝,奖励半年寿元】 (注:这里有个细节,古代取名是有讲究,女取名与诗经,男取名用楚辞。所以取名不能乱取,如果不会,你就用ai告诉他,你要什么风格的名字。) 【恭喜宿主,达成“添砖添瓦”成就,奖励半亩·灵泉空间,十斤红薯。】 【恭喜宿主迎娶正房,全属性+1、迎娶偏房全属性+1,迎娶偏房全属性+1!】 耳畔接连传来的提示,让陈振凯感到应接不暇。 但还不等他细看,就感受到身躯四肢百脉涤来阵阵浑厚气力,那种感觉宛若回到青壮时,一拳能打死头牛。 仿佛刹那回到青葱高中时,生机勃勃。 陈振凯迫不及待看向系统面板。 【姓名:陈凯旋】 【寿命:48年】 【体质:7】 【力量:6】 【耐力:6】 【精神:10】 道具: 灵泉空间(半亩):时间差数是现实10倍,拥有沃土可满足常态所有植物生长所需养分。待种植农作物(红薯)。 “嘶!我这是凭空增长了三年寿命,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各项属性,都增加了三点。” “如果正常成年人单项属性的巅峰是“10”,那我已经相当于达到了年轻人标准水平。”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成年人的巅峰水准。 尤其是在古代农村,恐怕很多壮年农家汉,都未必有自己这般好的体质吧。 衙役承诺的二十斤粟米,提在手上没有太多的负担,反而感觉很轻松。 如果放在以前,恐怕得用扛。 刘诗诗轻咬下唇,看着陈振凯轻飘飘提着粮食的状态,心底莫名有种感慨。 “老汉人是苍老些,但至少看起来体力还算不错,应该……。” “呸,我在想什么呀,羞死人了……。” 钱万福眼神透露着羡慕,陈凯旋这老小子先前还说对女人没兴趣,今儿竟直接娶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他虽然年纪大了,没那方面能力,但是不妨碍他羡慕啊。 但想到陈凯旋家里清贫的样子,作为好友,钱万福还是低声说道:“我说老陈,你家那条件,怎么养活这三人啊?” “我说你还是太急了,做事欠缺考虑。” “要是实在没东西吃跟我说,别抹不开脸。” 陈凯旋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有金手指以后,还真不怕养不活这一家子。 只是这事,没必要向钱万福解释。 这时候,同村看热闹的人连忙说恭喜。 这时有名妇人走来,给陈凯旋滴了一个红包。 “姨娘恭喜你终于找到媳妇,以后可得好好过日子。” “多生几个孩子,给老陈家续上香火!” 说话的是黄氏,是堂侄陈卫的老母亲。 陈卫是个十六七岁小伙子,是村里为数不多喜欢跟在陈凯旋屁股后面的人。 当初陈凯旋刚刚穿越,连食物都没有,还是陈卫和黄氏接济自己,这才让他活下来。 后来陈卫一心想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便转身投了军伍。 陈凯旋心底感动,接过黄氏递来的红包。 “谢谢嫂子,我就借你的吉言,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 重新会到漏风的茅屋,陈振凯看着姿态有些扭捏的三女,视线锁定在那名穿着翠绿褴褛长裙,瓜子脸眉宇似水般的女子身上。 “诗诗。” 可能是“精神”属性远超水平,他几乎没怎么回忆三女名字,却已经熟记于心。 “夫……君。” 那女子很害羞,但还是喊出了口。 “会做饭吗?” 刘诗诗眼神霎息黯淡:“婢妻,以前没有做过,但……但我愿意学习,夫君你不要干我们走。” 陈振凯老了点,但终究是她们丈夫是唯一的依靠。 而她们身份如果被赶走,被抓住可就没有了户籍,在这个年代必然会死。 “好了好了,我先做饭给你们吃,你们要不在我榻上暖和暖和身子先。” 陈振凯前世今生年龄加起来近百来岁,没有半点年轻人新婚燕尔的欢喜,反而十分平常。 刚刚带回的粟米被他随手丢在墙角,来到厨房。 别看蜗居寒酸,但陈振凯的厨房却五脏俱全,甚至还有自己闲暇搭建的土坑灶。 举足无措的三女,听从陈振凯的吩咐来到榻上。 床榻看似寒酸,但却干净整齐,被褥上还有某种淡淡的檀香。无法想象这种简陋且贫穷的茅屋主人,竟学起世家贵族们用檀香烘被的习惯。 闻到熟悉味,三女胆颤心灵终是得到抚慰。 作为妾室的刘巧兮睁着精灵般眼眸,好奇的观望着厨房忙碌的陈振凯。 寻思后还是站起身来。 “巧兮你干嘛去?” 大姐刘诗诗用警告的眼神看向自己二妹,他们本是家人,但不同刘诗诗嫡女,刘巧兮与刘静殊是庶女。 再加上正房身份,自持威严。 “姐姐,我们嫁入这里也不好让夫君做饭,我在家偶尔也会下厨,虽不熟,却可观摩学习。” 言罢,刘巧兮竟露出数月不曾露出的几分笑意。 “再说姐姐毕竟是正房,伙夫的事儿,交由妹妹去操劳不也是应该。” 刘诗诗不言。 巧兮则是已经小心翼翼来到厨房,看着陈振凯手中不断揉捏的面团顿时惊呼出声。 “面团!你哪里来到面粉。” 陈振凯早就知道妮子过来,并不惊讶只是很平淡道:“自己磨的。” “怎么了?” 第3章 此物唤作香皂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时期,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这种上等的精面了。 即使在军阀割据连年征战之前,家里也是粗茶淡饭为主。 这东西,只有在节日或者宴席上,才能偶尔吃上几回。 结果竟然在一个年逾半百的农家汉屋里头看见这种东西。 他该不会是因为迎娶了我们三姐妹才特意拿出来的吧? 这样看来的话,眼前这农家汉子还当真是重视我们。 刘巧兮心里感动。 陈凯旋见刘巧兮不说话,只愣愣的站在那里。 他伸出手在刘巧兮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会和面吗?来帮我和面” 听到陈凯旋的声音,刘巧兮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点头道:“会会会,我之前在家里也时常汇给母亲帮忙的。” 陈凯旋拿出香皂说道:“你先过去那边把手洗干净吧。” 当看见陈凯旋手里的皂子和散发出来的香味后,刘巧兮一整个楞在了原地。 这?这是皂子? 而且这香味还如此浓郁。 要知道,之前坊市上的香皂,拿远了些可是一点香味都闻不见。 就那样的,坊市内十两银钱一块都供不应求,大多都供应给了王公贵族。 陈凯旋手里这块,若是拿出去的话,绝对值数十两白银。 甚至,可作为御用之物,专供皇族! 他有这种东西,为何还住如此破烂的茅草屋? 而且还让自己拿着去洗手,当真是不知此物能换钱财? 不管其他,先试试这块皂子再说。 待皂块入水瞬间,细密的泡沫如冬雪簌簌而落,刘巧兮慢慢的将手洗净,香气瞬间扩散开来。 小心翼翼戳了戳泡沫,沾了泡沫的指尖竟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 “这是什么皂子?怎的如此之香?” 刘巧兮失声问道。 不仅仅是她,就连草屋内的另外两姐妹也闻到了味道,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夫君,什么东西如此香啊?” 刘诗诗率先开口,对着陈凯旋问道。 陈凯旋拿出手里的香皂说道:“此物唤作香皂,是我加入了些许药材及麝香后所制。” 刘诗诗接过陈凯旋手里的香皂,放在鼻尖上闻了起来。 这也太香了,放在以前,即便是散尽千金也要买一块在家里。 此物的香味,胜过任何熏香,若是让其他姐妹看见,足以羡慕死她们。 看着眼前拳头大小的香皂,估摸着要是卖出去,至少也能让眼前这农家汉子过上半辈子的富贵生活。 可他,却拿来给妹妹洗手用,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陈凯旋见她们一脸稀奇的模样,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们很喜欢吗?” “我还有很多块,平常都是洗漱的时候用,待会你们沐浴的时候拿去用吧!” 一句话,差点让几女震惊的下巴掉在地上。 还有很多?这东西什么时候能用很多来形容了? 皇宫里的妃子也不见得能用上此物吧?眼前这汉子居然说他还有很多? 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吗? 刘诗诗彻底破防了:“你可知这东西何等珍贵?你竟拿来洗漱用?” “这么小小的一块拿出去,不知要让多少达官贵族抢破脑袋。” “他们若是知道你会造这种东西,至少能让你去工部做个侍郎!” “就算是卖出去,也能让你富贵大半辈子。” 陈凯旋:“....” “香皂做出来不就是用的吗?我喜欢就好了,管他们怎么想呢?” “这东西我多的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而且我不愁吃不愁喝的,更懒得去当劳什子侍郎。” “还有,正好这里烧了水,待会儿你们带上几块洗澡去吧。” 听到前面几句话的时候,几女还在震惊当中。 但是陈凯旋后面那句话,让他们都臊红了脸。 曾经的官家大小姐,竟然被一个农家汉子嫌身上味道难闻。 尤其是刘诗诗,低头嗅了嗅身上,一股子酸臭味扑鼻而来。 她感到无地自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像也确实也怪不得人家了。 见几人还在交谈,洗净手之后,刘巧兮接过粘板的面团,用力揉搓起来。 见刘巧兮像模像样的和面,陈凯旋松了一口气。 总归是会一些家务事的,一般像这种官宦的子女,大多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刘巧兮这般的,已是难得了。 刘诗诗看到刘巧兮手里的面团,眼里有些好奇,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怎的还要用如此大的力气去揉搓。 刘诗诗贵为家里的嫡女,连厨房都没有进过,自然认不得刘巧兮手里的面团。 只是家族落难之前,她常吃的也只是高粱和带有些许稻壳的大米。 哪怕你告诉她这东西是精面团,她也不知有多珍贵,价格又是几何。 这时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在表示她现在已经饿的发慌了。 陈凯旋这时候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腌制好的腊肉,准备做晚饭吃掉。 刘诗诗见到后,虽然奇怪这肉的样子,外面一层油脂,看起来却是干巴巴的。 见陈凯旋拿出肉来招待自己,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想来,他并不在意我们几个的努籍身份,还是很重视的嘛。 见陈凯旋要将肉切了做晚餐,刘诗诗开口道:“夫君,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这肉太贵重了,留着换点粟米吧。” 在她眼里,这样的家庭条件,肉已经是难得之物。 换作粟米的话,够他们吃一阵子了,实在是没有必要自己吃。 而刘诗诗哪里知道这是腊肉,包括在场的几女,都不知道这是用盐腌制而成的腊肉。 只是飘出的肉香味,让她们有些意动。 可是作为长房的刘诗诗发话了,其余两人也不好作声。 正在揉面的刘巧云却嘴抽了一下,自家姐姐只晓得肉的珍贵,却不知我手里的精面团比那肉稀有多了。 在村子里,想要吃肉还能去山里碰碰运气搞点野味。 但是白乎乎的精面团,可是专供于皇族的东西。 能天天吃上的,估计也就当今的皇上了。 就连王府里都按月供着少许,寻常百姓怕是见都没见过...... 第4章 这肉也太好吃了吧! 听到刘诗诗的话,陈凯旋想了想说道:“既然诗诗都吩咐了,那我们以后就改成一天吃一顿肉吧!” 这句话,让刘家三姐妹直接震惊的无以复加。 合着你这庄家汉子之前是顿顿都吃肉呢? 林子里的山货野味都让你一个人猎完了吗? “你...” “夫君之前每顿都吃肉吗?” 刘诗诗的语气重带着三分震惊和七分怀疑。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夫君,是顿顿都有大鱼大肉的人。 看着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子,这不太对吧? 但是随即她又想到刚刚的香皂,心里稍稍确定了几分。 说不得,他就是习惯了这样的住处! 嗯,肯定是这样的。 听到刘诗诗的话,陈凯旋咧了咧嘴笑道:“那不然呢?不吃肉哪来的力气啊?” “这人生在世啊,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穿的住的可以差一点,若是吃的不行,我可接受不了。” “天天吃那点粟米,怕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刘家三姐妹:.... 粟米都是难得的了,在落难前,他们也是常常吃粟米的。 寻常的百姓,只能吃麦麸和米糊。 她们的三观已经被陈凯旋震碎了,虽然几女也不知道何为三观。 刘巧云很快将面揉好,这里面是加了之前的酵头的,所以直接就可以开始蒸馒头了。 将面团摆放好,上层在放好切片的腊肉后,盖上锅盖,等着吃饭就行了。 陈凯旋觉得有些单调了,又拿出青菜,准备炒个新鲜菜。 等了不消片刻,青菜和腊肉以及馒头都端上了饭桌。 闻着肉香,几人肚子不自觉的咕咕怪叫起来。 已经记不得多久没吃上肉了,大概还是数月前吧? 几人拿起馒头,刘巧兮将馒头凑近鼻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这香气,竟比过年时猪油的香味还勾人!” 刘诗诗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馒头撕开时那细腻绵软的触感,让她瞳孔猛地一缩。 放进嘴里的瞬间,她瞪大双眼,喉咙上下滚动。 好半天才喃喃道:“这......这哪里是馒头,分明是天上的云落在嘴里了!” “又软又滑,甜丝丝的,莫不是神仙下凡赐的吃食?” 不怪刘诗诗没见识,而是这等面食实在是太精细了。 开始她还奇怪刘巧兮揉的事什么东西呢,想来应该就是此物了。 刘巧兮喃喃道:“长那么大,头一回知道面粉能做出这般滋味,以前吃的那些麸皮窝头,简直就是喂牲口的!” 几人都没吃过如此精细的馒头,浅尝一口后都露出了满足和幸福的表情。 刘诗诗伸出筷子,看到桌子上的青菜后问道:“这寒冬腊月的,怎的还有如此新鲜的青菜?” 她虽然是深闺大小姐,但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大冬天的,树上的叶子和地面的草都枯黄了,怎么还能吃上新鲜的青菜? 之前在家里,冬日里也难吃上新鲜的青菜,甚至可以说压根就吃不上。 陈凯旋淡淡的说道:“青菜不新鲜谁吃啊?” “这东西,只能刚摘下来的好吃,脆生生的。” “别愣着了,快吃吧。” 说着,率先夹起青菜塞进了嘴巴里。 几人也跟着吃了起来。 但是那盘腊肉,却没人动筷子。 陈凯旋明明看见姐妹三个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甚至刘巧兮的眼睛都控制不住的往那盘腊肉看过去。 刘诗诗心道:这....这味道?怎的这般勾人? 即使是这样,刘诗诗也不敢去夹起来尝。 刘诗诗作为长房都没动手,剩下那两姐妹就更不敢动筷子了。 陈凯旋知道她们的心思,无非就是男尊女卑。 在这个时代,女人一般都是不允许上桌吃饭的。 也就是她们几个大小姐,平常娇生惯养的,换作寻常的农家女子,是断然不敢坐在饭桌前的。 但即便如此,作为家主的陈凯旋没有先动筷子吃肉,她们也不敢先尝。 陈凯旋看破了几人的心思,直接就夹起好几块腊肉放在刘诗诗的碗里。 然后,依次又夹起放在刘巧兮和刘静姝的碗里头。 “吃吧你们,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饭菜端上桌就是给大家一起吃的,没有主次,没有尊卑。” 听到陈凯旋的话,几人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这当真是嫁了一个好男人,是真心对待她们姐妹的男人。 刘诗诗小嘴咬了一口腊肉,入口的刹那,肥美的肉香味瞬间铺满整个口腔。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软糯的肥肉在齿间化开,烟熏的醇厚与肉脂的丰腴在舌尖炸开, 刘诗诗精雕玉琢的小脸蛋上,全是满足感。 “这......这哪里是肉,分明是琼浆玉露凝成的!” “不...不对,这味道怎么如此。” “这咸味,怎的一点都不苦涩?” 刘诗诗尝到腊肉的味道后,直接失声说道。 她最开始想到的是肉,而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这咸味,太醇厚了。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盐价格昂贵不说,还非常苦涩。 但即便是这样,也是很多家庭求之不得的东西。 即便她们贵为千金大小姐,也未尝过如此细腻的盐味和如此浓郁的肉香味。 听到大姐的话,刘巧兮和刘静姝也连忙夹起腊肉了起来。 片刻,她们的眼神也震惊了起来。 这种味道,她们从未品尝过。 皇帝老儿不及吾也! 就着腊肉的香味,再啃上一口馒头,别提多舒坦了。 刘静姝因为吃的太快,差些噎住。 陈凯旋笑着说道:“静姝慢些,锅里还有呢。” 刘静姝这才回过神,耳尖泛起绯色,强作镇定地轻抿唇角,可筷子却动起来,悄无声息的夹起第二片。 “这盐的味道怎能如此细腻?妾身之前也算是大户人家,却从未尝过如此这般美味的盐。” 刘诗诗对着陈凯旋问道。 陈凯旋将口中的馒头咽下,淡淡的说道:“这是腊肉,当然要放盐去腌制了。” “难道你们没吃过这东西?” 陈凯旋前世也是个理工科的学者,专注与科研事业,对于古代历史还真就一知半解。 而且这是个历史上没有的王朝,他就更加不知道其中的详细了。 不过从现在的局势来判断,有些类似于唐末的五代十国时期。 所以,他还真不清楚在古代,到底有没有腊肉这东西的存在。 第5章 这个夫君不简单 刘诗诗本以为陈凯旋是笑话自己,但看到他眼神的疑惑不似作假,才定下心来。 “夫君,这盐可不比他物,这是极其珍贵的佐料。” “寻常人家做饭就是随便撒一点,能尝出个咸淡就可以了,哪里舍得这般用盐去腌制肉啊。” “你这做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陈凯旋摸着下巴刚长出的小胡茬,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东西我有的是,在别人看来是稀缺的东西,在我这里还真不算什么。” “你...” “夫君当真有那么多盐?可否让我看看?” 刘诗诗一脸不可置信且带着几分好奇的样子问道。 陈凯旋点点头,这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起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口小瓷缸。 咚的一声,直接就放在了桌面上。 几人好奇的伸出头打量里面,刘诗诗直接就捂住了小嘴。 “这是...” 说着就伸手抓了一把在手上。 “这是雪花盐,我们家也从未吃过这种东西。” “平常做饭的时候,都是用的盐巴。” 刘巧兮是下过厨的人,她率先说道。 感受到手中细密的盐粒从自己手缝间流过,刘诗诗整个儿呆住了。 这农家汉居然用这东西去腌制腊肉?这东西要是在坊市上,怕是能卖出天价的。 刘诗诗虽然没有下过厨房,但也知晓精盐的贵重。 “你可知晓这东西有多珍贵?” “若是拿出去卖的话,咱们这辈子都不用愁吃喝了。” “完完全全可以做个富户,过上快活日子。” “这种盐,我只听父亲大人之前提起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得。” 然后突然想到,父亲大人上哪知道的?怕不是在皇宫里吧? 嘶... 眼前这位农家汉子,吃喝竟跟皇宫之中不相上下了。 听到自家姐姐说着盐珍贵无比,甚至能换来后半身的荣华富贵好,刘巧兮和刘静姝的眼睛都明显亮了几分。 但是陈凯旋接下来的话,又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这东西能卖?” “若是你们真想拿去卖,搞不好大家都要人头落地,甚至把我们夫妻几个做成腊肉都有可能!” 陈凯旋不是傻子,他虽然不怎么了解历史。 但是总归这种生产力落后的朝代,盐铁肯定是朝廷或者说军阀把控的。 不可能会由民间自由生产和交易,因为这是国家的命脉! 寻常人家,每天能尝个咸味就偷着乐吧。 真要拿出去兜售,分分钟就要被拉出去斩首。 这种家家户户都需要的刚需产品,向来都是最赚钱的东西。 你拿出去自由交易了,那朝廷怎么赚钱? 国库就靠那点税?怕是还不够皇帝自己吃喝用度的。 听到陈凯旋的话,姐妹几人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回过味来了。 同时心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眼前自己的夫君虽然看着一副农家汉的样子,但是其头脑还是灵活的。 甚至手里的东西,可以说比王爷还富庶。 自己这夫君,当真是个奇人! 一顿饭,在姐妹三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中算是吃完了。 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此刻也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实在是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要不是顾忌形象,恨不得上去把盘子都舔干净为止。 吃饱喝足,刘巧兮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筷的活。 陈凯旋此刻躺在床板上,正研究灵泉空间。 半亩灵泉空间? 陈凯旋心念一动,就进入了灵泉空间里面。 看着眼前几百平米的一方世界,陈凯旋觉得新奇无比。 即便是两世为人的他,也是头一回接触这种东西。 里面无灯自亮,清晰可见有一大块类似于菜园的土地。 陈凯旋挠挠头,当真是稀奇,这不是前世自己玩过的企鹅农场吗?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将空间内的红薯种子埋在了菜地里面。 不消片刻,奇迹就出现了。 只见才刚刚埋下的种子,嫩芽瞬间就冲破了表层的土壤。 “卧槽,这也太快了吧?” 陈凯旋忍不住失声道。 哪怕就是前世的网络休闲游戏,企鹅农场也没有那么夸张啊! 估摸着以这种速度生长下去,半个多月就有红薯吃了。 想到那香甜的味道,陈凯旋已经开始期待了。 目前所在的大周王朝,没有红薯这种东西,否则在田地里肯定是能看见的。 陈凯旋眼光扫过菜地旁边的灵泉,他想了想。 既然叫做灵泉空间,那这泉水肯定就是灵泉了,此物必是大有来头。 具体有什么功效,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蹲下身,用手捧起喝了一口。 泉水甘甜,入喉的瞬间,感觉浑身舒坦无比。 浑身的毛孔都在释放着压力,整个人神清气爽。 本来吃饱饭就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现在喝了一口灵泉之后,一扫疲惫的感觉,体力充沛了不少。 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估计现在让自己去犁二里地估计都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 心念一动,陈凯旋立刻离开了灵泉空间。 只见屋外已经暗了下来,刚刚在研究灵泉空间,也没点上油灯。 所以此刻的房间内,变得有些昏暗。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想门口走来。 陈凯旋的精神力量强大了不少,通过走路的形态和脚步声音。 他可以料定,这是刘诗诗在屋外头。 鼻尖传来了一丝丝香皂的的味道,看来刘诗诗这是沐浴好前来侍寝了。 推开门,寒风裹着阵阵幽香吹进房间内。 刘诗诗走进来后,站在床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虽然今年20岁,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未嫁的老姑娘了。 可毕竟还是未经人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服侍自己的夫君。 陈凯旋看着眼前的刘诗诗,她低着头,两只手无意识的揪着衣角。 明明屋内光线昏暗,但就是能看见她的俏脸通红,身体还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洗净了身子之后的刘诗诗,肌肤胜雪,透着淡淡的莹润光泽,恰似春日里初绽的玉兰花瓣。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此刻正盯着陈凯旋,眼里透露着紧张又害怕的样子。 陈凯旋是什么人?两世加一块都要百来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见刘诗诗一副害怕还扭扭捏捏的样子,站起身一把就将她拦腰抱起。 第6章 洞房 大手在她的腰肢盈盈一握,仿若弱柳扶风。 感受到刘诗诗腰间肤质细腻如凝脂,即使在昏暗的草屋内,也透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 将刘诗诗轻放在床上之后,欺身而上。 她脸颊绯红一片,心里有紧张,有害怕。 但更多的,是害羞和激动。 “夫...夫君,你轻一些,还望怜惜奴家...” 说完,刘诗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陈凯旋看着眼前黛眉微蹙的刘诗诗,琼鼻精巧挺立,恰似玉雕而成。 不点朱唇却艳若桃李,唇瓣微微抿起时,更添几分惹人瞎想的意味。 这还等什么?开始我的家族传承工作吧! 屋子外面,刘巧兮和刘静姝趴在墙边。 只听里面姐姐那楚楚动人的声音说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静姝妹妹,我们等会儿再进去吧?” 刘巧兮的话,是询问,更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就一顿饭的功夫,可别想把她们几人给收买了。 现在姐姐先进去了,那就让她先服侍好,等那农家汉子折腾完了,自己两个再进去睡觉就好了。 她可不认为,陈凯旋这把年纪了,还能折腾几回。 “巧兮姐,我...” “这怎的好意思让大姐先进去呢?” “毕竟大姐才长房呢,我们都是偏房啊。” “理所应当,该先....”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床榻摇晃的吱呀声。 两人紧张的探出脑袋,趴在窗户上看去。 只见昏暗的房间内,有个模糊的黑影在床榻上起伏。 看着这人的动作,这哪是四十多岁的老头啊,简直就是牛犊子! 随着跌宕起伏的动作,时不时的,还伴随着姐姐的喘息声。 屋外的两人听到这动静后,都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 “呸!登徒子!” “只晓得做这等龌龊事!” 刘巧兮嘴上说的义愤填膺,可内心里却有一股子莫名的刺激感。 刘巧兮和刘静姝相互都不敢看对方,生怕被瞧出端倪。 不过好在,现在天色暗下来了,也没人可以看见。 “静姝,看样子他很快就要体力不支了,待会我们就进去睡觉。” “这屋外头,可真是冻的刺骨啊。” 随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慢,刘巧兮说道。 说完,对着冻僵的手哈了一口热气,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可是手上肌肤刚接触到口中呼出的暖气,瞬间就被刺骨的寒风给带走了温度。 身体顶着外头呼啸吹来的寒风,内心却是燥热难安。 他们内心既想进去取暖,又不想那么快便宜了这汉子。 这种煎熬的感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约摸着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两人快要受不住的时候,房间内的动静才完全平息下来。 二人在寒风中又等了片刻,感觉里面的人差不多该要睡着的时候。 刘巧兮这才对着刘静姝说道:“差不多了吧?” “我听说这事情很累人的,一番云雨过后,很快就会睡着的。” 刘静姝不知道如何搭话,只默默地点着头。 然后用手指了指房间,意思是问二姐是不是现在进去。 刘巧兮紧咬着下嘴唇,她也不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都睡着了。 但是估摸着时辰,这都快亥时了。 “静姝,你是老幺,理当听姐姐的话。” “你先进去,帮二姐看看他们都睡着没有。” 刘巧兮眼里精光一闪,想要忽悠刘静姝先进去帮她探探路。 “二姐,要去咱就一起,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刘静姝的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 要两个人一起还好,现在要她一个人进去,她哪里会愿意。 刘巧兮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刘静姝,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她一咬牙说道:“走,我们进去!” 刘巧兮带头走在前面,伸手将破烂的房门推开。 一瞬间,感受到房间内的温暖,二人的毛孔都瞬间舒张开来。 这才是人待的地方嘛,外面的风那么大,都要冻死了。 顾不得享受温暖,两人齐齐朝床榻上看去。 顺着外面稀薄的月光,只见有姐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 若不是看见微微起伏的腹部,两人还以为自己的好姐姐已经去了呢。 再看床头,两人差点惊叫出声。 那里一个黑影正端坐着,因为那一面月光照不到,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时候,那人开口说话了:“你们的姐姐身体太虚弱了,折腾几下就累晕了过去。” “看来,以后要拿些好东西给你们补补身子。” 是那农家汉熟悉的声音,听到这里,两人才定下心来。 可是随即想到什么,两人再次紧张起来。 “你....” “那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刘静姝磕磕巴巴的问道。 她的心跳加剧,能明显感觉到陈凯旋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们姐妹二人。 刘巧兮也紧张的不行,她可不想那么快便宜了这登徒子。 陈凯旋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两姐妹。 在寂静的夜里,他甚至可以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犹如小鹿乱撞般,砰砰砰个不停。 陈凯旋嘴角一笑,黑夜里,他伸出手向着二人招了招…… ………… 随着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公鸡嘹亮的啼鸣声此起彼伏。 村西头的铁匠铺率先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火星溅落在清晨的冷空气中,转瞬熄灭。 陈凯旋在村子的喧闹声中悠悠醒来。 转头看了看,身边就剩刘诗诗一人了。 感觉到后腰传来酸痛,像是被人狠狠捶打过。 他费力的撑起身,能感觉到自己凌乱如杂草的头发。 昨夜,还是太疯狂了... 隐约间,听见屋外头传来脚步声。 “夫君,你醒了。” “我们...我们做早餐吗?” 刘巧兮推开门走进来,看见陈凯旋正准备起床。 她回想起昨夜的疯狂,白净的脸蛋瞬间滚烫了起来。 刘巧兮的话,将刘诗诗也吵醒了。 瞬间,两姐妹对视一眼,都害羞的低下了头。 在这个时代,早上是不吃饭的,多数人一天都只有两顿饭。 “当然要吃早餐了,米面肉都有,你们看着做就行。”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凯旋决定自己动手才行。 下床穿衣,陈凯旋脚下不稳,差点跌坐在地。 刘巧兮连忙上前搀扶,然后红着脸说道:“夫君夜里需节制呢,似昨夜那般,以后万万不可了。” 第7章 出门狩猎 陈凯旋本来也有些担忧,自己的身体莫不是要垮了? 但随即想到自己还有灵泉,底气又足了起来。 “无妨,我自有办法。” 待几人离开后,陈凯旋心念一动进入灵泉空间。 走到灵泉旁,双手捧起泉水就喝了起来。 灵泉入喉的一瞬间,浑身疲惫消失殆尽,让他有种能够大战三百回合的既视感。 走出房间,陈凯旋见几女正在院子里坐着。 他拿出杨柳枝制成的牙刷和食盐:“过来刷牙洗刷了。” 看到自家男人连刷牙都是雪花盐,几人的嘴角抽了抽,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要相比起同龄人,陈凯旋的牙口可不知道比他们强了多少。 就拿村正钱万福来说,也就比陈凯旋大了两三岁,但是牙齿都没剩几颗了。 根本原因就是口腔的清洁和保护,在这方面,陈凯旋是一点不含糊的。 他可不想牙没了,然后等着饿死。 吃罢早饭,收拾碗筷的时候,见刘巧兮神态疲惫,陈凯旋回了房间。 片刻后,他端着一碗清水过来:“喝了它,你会舒服许多。” 刘巧兮开始以为夫君端来的是药,可看清楚这清澈透明的水后,她有些疑惑起来,不过还是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 只刚喝完,刘巧兮的眼神就明亮了起来。 “这是何物?怎的如此神奇?” “奴家刚喝完就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不在酸痛了。” 陈凯旋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没有大度到将最大的秘密交代出去的想法。 没了外人在场,这时候三姐妹相望,脸色都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甚至,连耳垂都烧得通红。 往昔在闺阁中,姐妹几人向来端庄自持。 昨夜却全然没了往日的仪态,回想起夜里疯狂的模样,几人的心里都怦怦直跳。 可心底那丝甜蜜,又让她们忍不住回味。 莫说夫君外表上看着老态龙钟,可洞房之时着实是生猛无比。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嫁给这样的人也并无不可。 至少... 当真是羞死人了。 可转念想到自己几人已然不再是闺阁中的少女,这新妇的日子,往后可怎么过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几女见陈凯旋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 刘诗诗急忙上前问道:“这一大早上的,夫君这是要去哪?” 陈凯旋说道:“我还能去哪里?家里那么多张嘴,总归是要我来养活吧?” “我进山一趟,打猎去。” “夫君莫去,林子里盗匪猛兽多,太过凶险了。” 刘诗诗急忙说道。 她有些惭愧,自己这三姐妹过来,一顿不知道吃掉多少粮食。 现在没得办法,夫君这把年纪了还要进山去打猎物。 “我们姐妹几个还会些女红,可以做些活计补贴家用的。” “巧兮妹妹更是灵巧,刺绣的针线活很是厉害。” “想来,一家人吃喝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有人关心自己,陈凯旋心里也暖了不少。 穿越而来那么久,总归是有了家的感觉了。 “放心吧,我这身板子虽然体力不及年轻人,但是打猎动脑子就够了。” “这村子里,论打猎下套,没有人比我更厉害了。” 几人下意识忽略了陈凯旋说的其他,只记住他说的身板子弱,体力不支。 刘诗诗脸上绯红一片,下意识的看向陈凯旋的下身。 这叫身板子弱?昨夜跟个牛犊子一样。 得亏床榻结实,要不然都要塌了。 这份体力,怕是谁家后生也不及他吧? 察觉到刘诗诗的目光,陈凯旋心里又活泛了起来。 但是这青天白日的... 陈凯旋嘴角笑了笑,走上前,在刘诗诗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安心在家便好,我不消多久就能回来。” “今日,咱们吃顿新鲜的肉。” 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屋子。 而刘诗诗在大白天被陈凯旋亲吻了一口,此刻浑身酥麻。 太羞了,都没脸看两位妹妹... 离开家后,陈凯旋来到村子的一户铁匠家里。 这十里八乡的,就这一家会铁匠活的,村子里谁家要打些个农用器具,都会来找他。 陈凯旋来此,就是为了打造一些狩猎的武器。 之前自己一个人,下个套什么的还能行。 现在家里还有三张嘴在等着,光靠下套是肯定不行了,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养不活那么多人。 走进铁匠的家门,里面正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黄老六,忙着呢?” 铁匠唤作黄老六,顾名思义,在家排行老六。 “呦,陈爷怎么还来我这地方了?可是想要打造什么器具?” 江岭村几十户人家,大多是攀亲带故的。 而陈凯旋在村子里辈分极高,很多人见了都要喊声叔或者大伯。 像黄老六这样的,喊声爷都理所应当。 “你这有弓吗?给我整一个。” 黄老六上下打量了陈凯旋一眼说道:“我说陈爷,弓我是有的,但是你这样怕是拉不动吧?” “我那弓可是一石的拉力,你这样的...” “别说那么多,赶紧拿来看看吧。” 陈凯旋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急忙打断了黄老六的话。 过了一会儿,黄老六拿着一把古朴的弓箭出来递给陈凯旋。 “陈爷你试试,这是正儿八经的制式一石弓。” 陈凯旋上手掂量了一会,然后瞬间发力。 弓身以缓慢速度被拉满,要知道许多刚刚参军的年轻人都很难一口气拉开。 不过松开后,他就摇了摇头递了回去。 陈凯旋说道:“这弓太重了,能不能做小点?” 这种弓在对阵的时候能用,但是丛林狩猎,讲究一个灵活和高效。 这样的弓,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 黄老六眼珠瞪大,他被陈凯旋那一手震惊到了。 若是壮年男子,拉开这弓是没问题的,至于射不射的准另说。 可陈凯旋都四五十岁了,居然也能拉开? “陈爷,这弓设计就是这样,如果小了,那箭矢发出去就没劲了。” 陈凯旋道:“这些你别管,我就问你能不能做。” “大概这样……” 陈振凯大概比划出四十公分长度左右。 “行行行,我马上就做。” “就是....” 第8章 深山遇黑熊 黄老六可是知道陈凯旋家里什么样的,他不认为陈凯旋有钱给。 察觉到黄老六的眼神,陈凯旋道:“钱没了,我用十斤粟米给你换。” 黄老六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他知道陈凯旋昨天娶了三个媳妇,得了十多斤粟米。 陈凯旋将背后的包袱朝黄老六一扔:“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足数没?” “陈爷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 “等着,我这有现成的胚子,马上就可以打好。” 说着就进去翻找起来,然后开始打制。 过了有半个时辰,黄老六拿着打好的弓递给陈凯旋,顺带着还有几支箭矢。 这支弓按陈凯旋的要求,弓体打造的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一大小。 黄老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造这样的无用之物。 “陈爷你看看,这弓你试试看满意不?” 重新递上来的弓,只有原本三分之一长度,造型非常奇怪给人看起来像是小孩玩具。 陈凯旋拉了拉,小臂吃力,足以见得这弓虽小,但弓身采用的乌木具有韧性,弓弦也是精制牛筋混合麻绳,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点点头:“还行。” 这弓基本就是拉不开的状态了,但是陈凯旋也不在意,因为他是准备做弩。 接着又道:“给我块厚实的木料。” 木料对于铁匠铺子来说没什么用,随意找了一块就扔给了陈凯旋。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陈凯旋找到一处僻静的无人处,用小刀开始雕刻弩身。 他本就是理科生,手工活非常熟悉,很快一把造型不算精美,尺寸却严格达标的弩身就被他雕刻出来。 将半身弓镶嵌进入其中,一把简易制作的劲弩就被打造了出来。 试了试手里的弓弩,对着身前的一颗大树射了过去。 嗖! 箭矢牢牢的钉在树干上,其尾部还在微微发颤。 估摸着距离,大概在五六十米左右。 至少在这个距离范围内,射中要害是可以致死的。 陈凯旋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在头顶上方了。 就在这时,有人叫住陈凯旋。 “老陈……” 是村正钱万福,他脸色不太好。 钱万福张了张口又止住,眼神闪躲。 陈凯旋感觉到钱万福有事,沉着嗓子问道:“你这扭扭捏捏的,发生什么事了?” “唉……” “陈卫出事了。” 陈凯旋神色一变:“他不是入了军吗?” “那时他还来信说实在南州当值,近来也没听说南州境内有战争啊?” “刚刚县府的衙役派人来了,送来的事陈卫的衣冠。” “据他们说,陈卫是在剿匪的时候,被匪人所杀! 钱万福长叹一口气说道。 中原地区连续几年的旱灾,大周边境环敌四顾。 而里面,又是军阀格局,各节度使拥兵自重。 这世道,当真是要吃人? 陈凯旋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到了当初穿越过来,跟在自己身后的傻小子。 忽然有天告诉自己“叔,这天下兵荒马乱,也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想要去从军,我母亲就拜托你帮忙照顾照顾。” 开始的时候,陈凯旋其实也劝过,家里就他这一根独苗,何必非要去参军呢? 陈凯旋很清楚,什么小兵崛起都是假的,古今往来百姓崛起几乎为无,更别说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平民,建功立业都轮不到你。 可最终,陈卫还是毅然决然走了。 再次听到消息,却已经物是人非。 钱万福拍了拍陈凯旋的肩膀。 “我回去给陈大娘带消息,你……就别去了吧。” 村正想到两人关系,这才不让陈凯旋去。 陈凯旋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上了山,他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世道的悲凉。 这还是在村子,出了村子这世道又会是怎样的凄凉 抛弃心中的杂乱想法:“得抓紧时间了,要不然晚上都要回不去。” “陈卫虽死,但我还需要活下去,家里还有三姐妹要依靠我活下去!” 念叨了一句,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饼子啃了起来。 补充了体力之后,陈凯旋迈步向林子里走去。 走到山脚下,看着眼前古木参天,枝干虬曲如龙,层层叠叠的枝叶间,零星洒落着几点细碎的阳光。 大概是晨雾和霜露散去不久的原因,湿润的泥土中还混合着松针、苔藓的气息,在山林中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山风渐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窃窃私语。 林间的小径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蜿蜒向未知的深处。 只是,这样的景色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马上,这些树叶就会掉光。 入冬了,打猎也将会越来越困难起来。 抛开欣赏山林的心思,陈凯旋沿途寻找着自己下的套子。 或是晚秋入冬的原因,林子外围里没看到什么猎物。 甚至往后查看,接连几个陷阱都空空如也。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猜测入冬以后,很少野货会出门觅食,所以制作了弓弩。 来到处山谷,这是村里猎队经常来的地方,很多野兔山鸡,物产丰富,但也导致此地时常能看到许多凶猛野兽。 但即便是那样,他们也只敢结队前来,否则即便村子里最厉害的猎手,也不敢轻易涉足此处。 陈凯旋背着雕弓穿行在枯叶堆积的山径,箭囊里的雁翎箭随着步伐轻撞出闷响。 突然,前方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凯旋小心翼翼的拿起弓弩,避免惊扰到里面的东西,待缓缓走近之后,就见一只野鸡正和他四目相对。 缓缓的抬起手中的弓弩,瞄准前方,嗖的一箭射出。 箭矢带着破空的声音急速穿过草丛,几片阻碍的绿叶被撕裂。 便在这时候,野鸡才反应过来。 可已经晚了,在它准备蹬腿逃亡的一瞬间,箭矢精准穿过它的脖颈。 而后牢牢的钉在了泥土之中 求生的欲望迫使它奋力的扑腾翅膀,可没多久便停息了下来。 “嘿,今天的这顿肉算是有着落了!” 捡起野鸡后,继续向前摸索。 若是放在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一只鸡大概是够他一天吃了。 但是家里还多了三个小娘子,他只能多猎一些野味回去才行。 往前走了半刻钟的时间,穿过一片平膝的草地之后,前面出现了一片泥地。 准确的说,是一大片草地被完全压平了下去,暴露出来了下面的泥土。 他蹲下身眯眼辨认泥地上新鲜的爪印,一个巨大的脚印将泥土压下去七八公分,爪印厚重,有着不熟打猎经验的陈振凯只感觉眼熟。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妈的,这看着像是熊的爪印啊!” 突然,只听见灌木丛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陈凯旋敢断定,这里面绝对是一种猛兽。 甚至,就是那些脚印的主人! 他缓缓的向身后退去,尽量压低自己走动时发出的响动。 可天不遂人愿,似乎是灌木丛中的野兽提前发现了陈凯旋。 庞大的身躯走出草丛,一双泛着凶光的琥珀色瞳孔,在丈许外盯着自己。 是熊! 黑熊直立而起,足有两人高,喉间发出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吼叫。 陈凯旋稳住心神,此刻只能选择直面黑熊慢慢后退。 若是直接转身逃跑的话,怕是马上就会被撕成碎片。 可黑熊并没有打算放过眼前的人。 也许这附近是它选择冬眠的地方,感受到威胁后,它怒气滔天的低吼一声,腥风裹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 陈凯旋反手抽出弓弩,尚未扣动扳机,黑熊已踏着碎石扑来,熊掌带起的劲风掀飞了他鬓角的碎发。 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滚向巨岩,箭簇擦着黑熊肩头射进树干,木屑纷飞间,熊皮上渗出猩红血线。 砰砰砰... 陈凯旋的胸膛内,心脏在剧烈起伏着。 还好金手指让自己恢复到了成年男子的体魄和力量,再加上有灵泉的滋养。 否则的话,刚刚那一下怕是就要歇菜了。 第9章 狗癞子上门调戏 黑熊吃痛愈发狂暴,双爪狠狠拍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巨木瞬间崩裂,撕开了一道惊人的口子。 陈凯旋躲在一处巨石后面屏息瞄准。 得益于金手指加强了他的体力和精神力,导致他可以更准确的射击目标。 待黑熊走近了之后,陈凯旋立即扣动扳机。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黑熊左眼。 浓稠的血顺着箭杆喷涌,黑熊发出凄厉哀嚎,疯狂甩头将箭簇带落,左眼处血肉模糊,却也彻底激怒了它。 黑熊疯了般撞向岩石,碎石飞溅中陈凯旋翻身滚向山谷的角落处。 此刻黑熊的血被糊在了它双眼上,眼睛越来越模糊,它已经有些分辨不清陈凯旋在哪个地方了。 嘶吼一声后,它毫无目的的狂奔起来。 陈凯旋不敢追击,他身上刚刚也擦破了许多地方,现在正疼的厉害。 黑熊这东西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好杀的,如果贸然追击上去,自己肯定是要玩完。 家里可还有三位美娇娘在等着自己回去呢,还是保命要紧。 检查了一下自身的伤势,好在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进入灵泉空间,喝下一口灵泉后,肉眼可见的,身上擦破的皮肤在缓缓修复愈合。 一扫刚刚的疲惫,浑身又精气神十足起来。 看了看天山干的太阳,估摸着到申时了。 “这地方太危险,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涉足的好,这次命大,下次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虽然收获一般,但是先回去再说吧。 想要活下去,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别把命搭在了这林子里。 回去的时候,顺道检查了一下陷阱。 让他惊喜的是,有个陷进内居然套了一只紫貂。 估计是刚刚黑熊闹出的动静太大,让这些小动物慌不择路掉入了自己的陷阱里。 将陷阱内的紫貂取出后,见周围竟是长满了黄精、山药等作物。 开始太在意猎物了,都没注意有这些药材。 黄精可是好东西,其能“益寿延年”,通过补气养阴、调和五脏,改善人体的整体机能。 尤其是在坊间,能卖上不错的价钱。 心思一动,这些东西带走太麻烦,不如挖起栽到灵泉空间内。 继续往前查看陷阱,又发现了两只野兔在里面蹬着短腿挣扎。 估计是刚刚黑熊闹出的动静太大,让这些小东西慌不择路掉入了自己的陷阱里。 “不错,今天也算是丰收了。” 陈凯旋欣喜道。 本来以为就带一只野鸡回去,没想到还能收获一些。 至少,接下来几天的肉食有着落了。 带着猎来的野味,陈凯旋离开了林子。 傍晚时分,陈凯旋终于回到了村子里。 此刻村子里很多房屋都升起了淡淡的炊烟,路过村子的时候,几人见陈凯旋破麻袋里装的鼓鼓囊囊的。 “我说陈叔啊,又让你打了那么多猎物呢?” 说话的人是陈凯旋的子侄辈人,虽然喊的好听,但是语气中酸溜溜的味道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要我说啊,咱这林子里的野味都要让他一个人打完了。” “往后,我们上山去估计是啥也见不着了……” “你要想吃可以自己去打啊?我又没拦着你。” “再说了,这这个野鸡野兔身上又没刻你的名字,我打来吃怎么了?” 陈凯旋可不惯着这些人,一个个的游手好闲不说,还眼红别人过得好。 走至家门口日头斜照在自家的土墙上,却见门口几个散汉正晃着膀子在屋外头闲逛。 破草鞋在院子的地面上拖出刺啦声响。 刘诗诗正蹲在井边,他刚洗完衣服,水映出她鬓边新摘的野蔷薇,粉白花瓣衬得面容愈发娇俏。 “妹妹这身段,洗个衣裳都勾得人心慌。” 狗癞子歪靠在枣树上,油腻的发辫垂在胸前,眯起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刘诗诗湿透的粗布裙衫。 他故意踢翻脚边竹筐,青蒜滚到李氏脚边,弯腰捡菜时手肘猛地擦过她肩头。 刘诗诗脸色骤变,抄起木杵横在胸前:“光天化日你们要干嘛,要是再不走,小心我报官。 。” 狗癞子可不管这些,突然扑来,枯瘦的手指直往她腰间抓去。刘诗诗旋身躲开,木杵狠狠砸在石磨上,惊起檐下栖息的麻雀。 “装什么贞洁烈女!”狗癞子步步紧逼。 “即便是官差来了,我也可以说是你这骚蹄子先勾引我的。” “你说说看,官差是信我这个良民呢?还是信你这个罪臣家眷?” “况且你那当家的,都一把年纪了,她还能满足你们三姐妹吗?” “折腾两下,老骨头都要散了吧?” “要我说,大家就个取所需。” “你陪我睡觉,我给你馍馍吃。” “这样,你我都舒服了,还有东西填饱肚子。” 狗癞子昨天选了那些膀大腰圆的妇人是不得已。 她们这样的好生养,还能干活。 像眼前这三位美娇娘,干不了什么活,还要养着。 他又不傻,当然不能娶回家了。 但若只是玩玩的话,这三人的身段那自是极好的。 昨天他就对刘诗诗等人觊觎,但苦于对方罪臣之后身份。 在此之前,他没少用这种手段将村里寡妇弄上床。 只要有口饭吃,那些没了男人的寡妇根本就不顾什么矜持。 屋子的门一关上,那些个娘们晃的狗癞子的腰都要断了,当真是回味无穷! 以至于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他也还想的是刘诗诗这肤白貌美的大小姐。 啧啧,真不知道睡了她们几个到底是什么滋味... “妹妹,你们这三姐妹只要陪哥们几个一晚上,我保证一人给两个馍。” “怎么样?你们还考虑什么?。” “像陈老狗家这种情况,怕是稀粥都合不上了吧?” 刘诗诗气急,没想到眼前几人如此不要脸。 居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要让自己陪他睡觉? 而且还说自己在家喝稀粥? 我呸,姑奶奶吃的东西,你一辈子都不敢想! 刘诗诗姐妹几个气急,但是作为从小在府里长大的小姐,她有想不出什么脏话来回击对方。 就在这时候,狗癞子欺身而上,准备将刘诗诗扑倒在地。 刘诗诗吓的眼眶通红,情急之下将晾着的蓝布衫罩在狗癞子头上。 第10章 刘诗诗的过往 趁他慌乱扯布的当口,刘诗诗抓起竹扫帚横扫过去。 竹枝抽在他脸上划出数道血痕,狗癞子恼羞成怒,正要挥拳,忽听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只见陈凯旋背着破麻袋,右手拿着造型奇怪的弓箭回来了。 陈凯旋大步跨进院门,弓弩的箭镞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狗癞子再不识货,看到锋利的箭镞,也知道这是一门杀气。 而且陈凯旋身后的破麻袋上,正缓缓的滴着猩红的血珠。 不过他们这有三个人,倒也不惧怕陈凯旋一个糟老头子。 “呦,陈爷回来了?” “我这是上门给你谈生意来了。” “我条件是开出来了,就等你这当家的点个头了。” “陪我睡一晚上给两个馍馍,你要不爱吃的话,换成粟米也行的。” 见陈凯旋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们几个。 李麻子说道:“行不行你给句话啊!” “难道你还觉得吃亏了不成?”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拿什么养着几个小娘皮?” 陈凯旋可懒得说话,抬起一箭直接就射在了狗癞子的大腿上。 感受到腿部传来的剧痛,狗癞子瞬间倒地哭喊起来。 “杀人了救命,快来人……”。 狗癞子哭爹喊娘的声音,闹的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 旁边两个闲汉也被陈凯旋这一手震惊到了,一声不吭就射箭,这谁顶得住啊。 “陈爷,跟我没关系呀,不是我,我没碰…” 陈凯旋不想听李麻子多说,从箭匣里再次抽出一直箭矢。 李麻子和狗癞子见状,连忙掉头就往外跑去。 狗癞子大腿中箭,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此刻他只恨爹娘怎么就只给他生了两条腿,要是再多一条,也不至于今天这帮狼狈。 陈凯旋连忙追了出去,他此刻是真的怒火中烧,恨不得宰了这几个泼皮。 刚拐了个弯,就见前方乌泱泱十几号人聚集过来。 带头的就是自己的发小,也是江岭村的村正--钱万福。 钱万福连忙拉住陈凯旋:“停停停,我说老陈啊,可别闹出人命了。”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儿,我这还在屋里头做晚食呢,就听有人跑来说你要杀狗癞子了。” “这几个王八犊子,跑我家院子里来,对我几个夫人动手动脚的。” “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陈凯旋怒气滔天的说道。 钱万福闻言一愣,狗癞子调戏陈凯旋的婆娘了? 随即钱万福也是怒不可遏。 “他妈的兔崽子,谁给你胆子干这事儿的?” “村子里的风气都让你们几个王八蛋给带坏了。” 狗癞子和李麻子躲在人群中,不敢吱声。 钱万福一看这两小王八蛋的摸样就知道,陈凯旋肯定没冤枉他们 “给我把他们压到官府去,让官老爷来治他们的罪。” 钱万福对着身边的一群人喊道。 就在这个歌时候,一个汉子走出来说道:“哎哎哎,我可从头看到尾,狗癞子是言语调戏了几句,但是他可没碰到你家婆娘。” “要我说,你这气也发了,至于把人往死里整吗?” “再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狗癞子和王麻子以前还跟在你屁股后头喊你爷呢。” “你就一点情分都不念?” “真把他们弄死了,你还想落得着好?” 说话的是狗癞子的旁亲,狗癞子得喊他一声大伯。 这话,明显是偏向狗癞子的。 陈凯旋冷冷的说道:“这几狗崽子偷家劫色,就算我真杀了他们,去报官也是他们活该,今日他们谁也别想走!” 钱万福作为村正,除了平常收粮税以外,还要协调村子里的麻烦。 虽然陈凯旋说的轻松,杀了也活该。 但是他和官府的衙役打过交道,官府可不管你这些。 说破天,陈凯旋也没有权利直接将狗癞子打死,何况狗癞子只是语言调戏,连手都没摸到一下。 “这次就先这样,狗癞子在这还有七八户亲戚。” “别看狗癞子不学无术,但是他们都挺照顾这个后辈的。” “你要是闹僵了,以后肯定会有人找你麻烦。” “你这样,以后你出门,我让几个妇人没事多来你家走动走动。” “这样一来,狗癞子也也没机会干这种混账事了。” “如果他有下次,不消你说,我一定亲自将他们押去官府!” 钱万福将陈凯旋拉倒一旁,在他耳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凯旋也知道钱万福说的有道理,而且钱万福说的话也完全是考虑到了村子里复杂的情况。 想了一下,陈凯旋点了点头,同意了钱万福的建议。 接着,钱万福又回到人群,对着狗癞子和李麻子训斥了几句。 见狗癞子大腿上还插着一支箭矢,他挥了挥手说道:“赶紧滚蛋,把腿包扎一下。” 陈凯旋冷笑“再有下次,我一道宰了你!” 狗癞子连忙磕头求饶说绝对不敢,求求陈爷把我们当个屁放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见着你,一定绕路走。 狗癞子不要命磕头,大腿剧痛让他几乎晕过去,可越是这样,他心底越是憋屈,眼底流露出凶狠。 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开口帮助开脱,最终村长担保。 主角才收起弓弩,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 众人散去后,陈凯旋回到了院子里。 刘诗诗连忙上前:“夫君,你没伤到哪里吧?” 伸出手摸了摸刘诗诗的头发,然后笑道:“没事,他们几个小地痞还不是我的对手。” 刘诗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夫君不必如此的。” “我们只是受他语言调戏,段不会让他欺身。” “而且他说的没错,我们姐妹本就是罪臣家眷,在这世间算是最低等的努籍。” “实在没必要为了我们大动肝火。” 陈凯旋神色一凝,他板着脸说道:“乱说什么?” “你们过了我陈家的门,就是我的妻子。” “若是我连自己的妻小都护不住,那我还算个男人吗?” 而提及泼皮,他只是露出冷笑:“而且他们那些人,有色心没色胆。” “若还想再这生活下去,就必须把他们整怕了,打服了才行。” “至于再有下次,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陈振凯前世今生加起来,年近百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招惹自己就算了,动自己媳妇,那就是要自己的老命。 他绝对会让这群人,知道后果! 听到自己夫君强硬的态度,刘诗诗感觉心头暖暖的。 其实最开始,得知要嫁给这名老鳏,刘诗诗的内心就充满绝望。 可随着被真心对待,她发觉作为夫君,未必要有多帅,亦或者功成名就,像陈振凯这样富有男子气概就是最好的依靠。 安抚好了刘氏三姐妹后,陈凯旋从破布包里拿出今天的猎物。 “哇,夫君当真厉害,这一天居然打了那么多野味。” 刘静姝看到那么多猎物,满眼放光的说道。 “你家夫君厉不厉害,你们昨夜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陈凯旋嘴角一挑,对着姐妹几人说道。 话一说,刘氏三姐妹脸色又是一红。 回想起昨夜的疯狂,真是羞死人了。 也不知道他这把年纪了,为何这般生龙活虎的。 见陈凯旋在处理猎物,刘静姝连忙上前帮忙。 “我之前处理过一些鸡鸭,这些交给奴家就好了,夫君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 陈凯旋看了看天色笑着道:“还是一起把这些给处理了。” “到了晚上就看不清,别耽误了事情。” 说着,刘巧兮去起灶烧水,刘诗诗想要帮忙拔毛,却被刘静姝制止。 “诗诗,你说自己是罪臣家眷,你父亲是犯了什么事?” 提及此事,刘诗诗和刘静姝又红了眼眶,这本是她们内心最不愿提及之事,可面对陈振凯的询问。 她们也没隐瞒,而是低沉夹杂伤感开口说道: “我父亲本是南州长史,负责州府文书往来,却不想因告密齐王叛乱,被齐王协同南州节度使诬陷入狱,甚至在不经朝廷判决便坐实了株连九族的罪名。” 第11章 亡,百姓苦 陈振凯陷入沉思,他穿越来到此界,也有近年。 就算不闻世事,却也知晓许多。 大周王朝延续至今三百年,国号为:乾,当今陛下乾元帝,执承九州。而他所在地为南州,归属齐王“赵承煜”管辖。 齐王赵承煜执掌南州有十年,势力根深蒂固,但在今年却开始频繁活动,网罗豪侠,重兵用文,颇有雄才之势,管中窥豹陈振凯能确定这位恐有反心。 “如今朝廷震荡,内忧外患皆让大周民不聊生。” “而皇帝痴迷炼丹长生,三年未曾上朝,朝政又被诸位大臣牢牢把控,意图谋反何止齐王,各地藩王都发出明确信号。” 这时,刘诗诗声音哽咽着说道:“齐王多次招揽父亲商议大事,但我家族世代受皇恩,怎能负国?” “所以利用职务,向朝廷告密齐王谋反之心,却不想父亲刚刚将信件传达,后脚满门就被齐王铁血军包围,被按了谋反罪名,满门抄斩。” “就这样,我们刘家被诛九族,连累了几百口人。” “本来我们姐妹几个即使不被斩首,也要充入官妓之中的。” “但是节度使给齐王献计,说要养精蓄锐发展人口,以求的逐鹿中原的机会。” “所以,我们这些女眷被释放,下放到乡里安排结亲。” 想到那天刘家男丁被斩首的画面,年幼的弟弟拼命挣扎,小胳膊上还戴着她亲手编的红绳,转眼却被生生扯开。 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孩童的惊叫声、官兵的呵斥声,混着刺鼻的血腥气,将她彻底淹没。 刘诗诗突然抱住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满是补丁的粗布裙摆上。 记忆中父亲教她读书写字的谆谆教诲,变成了监斩官宣读罪状时的冰冷声音。 刘诗诗只觉得心口被剜出个巨大的空洞,寒风呼啸着灌进去,将五脏六腑都冻成了碎冰。 陈凯旋叹息了声,其实他心底也很多疑问。 在古代,女子不问家事,他很好奇刘诗诗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但看着妻子这般模样,陈凯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喟叹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蹰。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大周王朝已经腐朽不堪了,边境上外敌侵扰,内部又是朝局动荡。 现在只是战事未起,如果真的天下纷争的时候,陈凯旋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把年纪去入伍是应该不会的,但是抓去做民夫服徭役还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之前死去的陈卫,妈的!吃人的封建王朝。 刘诗诗本来正在伤心处,听到陈凯旋的话,她琢磨了一会儿后突然愣住。 此刻她抬头望向陈凯旋:“夫君刚刚的话...” 刚刚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至少刘诗诗自持在在南州也是颇具才华的女子,又经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更能体会这句诗当中的深意。 王朝更替,岁月变革,到最后受苦受难的依旧还是百姓。 明明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这世道却容不得他们生存。 王朝兴百姓苦,王朝亡了百姓亦苦! 陈振凯这首诗,已是世间王权的绝唱了。 难道自己的夫君曾经也是哪家的才子?厌倦了这世俗才选择隐居在此的? 是了,这茅草屋看着破破烂烂,穿着也是粗布麻衣,可却成日用檀香熏被褥。 顿顿不缺肉糜,甚至有上等精面,用的还是雪花盐! 父亲生前常去刺史家中做客,也未曾说起过有这般生活。 刘诗诗虽内心早已笃定,却还是试探询问:“夫君念过诗书,可有功名傍身?” “我从未去过学堂,也没有参加科举,更没有功名傍身。” “只是活得久了,见得多了,才有感而发。” “不过是人生阅历的沉淀,并非要学四书五经才会说。” 这时候,野鸡野兔也处理的差不多了,陈凯旋起身将这些东西都放在砧板上切碎。 刘诗诗见那么多肉一次性做完,她有些担心以后得日子。 毕竟现在不比在刘家,吃喝不愁。 她们吃的每一份,都是陈凯旋在外面辛苦打猎来的。 作为长房,一切都要为以后考虑:“夫君,留着一些吧,往后还要过日子呢。” “我们几个也吃不完这许多。” 陈凯旋摇了摇头说道:“今天全部做完,明天我自有明天的办法去获取。” “再说了,看看你们这样子,年纪那么小,还饿的皮包骨头。”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鱼肉才行的。” “只管安心吃喝便是,你家夫君有的就是办法。” 刘诗诗听到陈凯旋说姐妹几个太小,差点以为是嫌弃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 这好像也不小啊.... 她还真是误解了陈凯旋的话。 在陈凯旋看来,刘诗诗作为她们姐妹的老大,也不过20岁的年纪,刘巧兮和刘静姝更是只有17岁。 在这个时期,算是正正好的年纪。 但在陈凯旋看来,都是青春期的小女孩。 而且她们这皮包骨头的样子,还真是需要多吃肉来补补身体才行。 至少晚上的时候... 收起心思,陈凯旋开始专心的做起晚餐。 烧起锅灶后,将野鸡与山菌同焖,褐色的汤汁咕嘟翻涌,浓稠的汁液逐渐收干,将野鸡表皮染成深棕,泛着晶莹油亮的光泽。 兔肉则被切成小块,在铸铁锅中与花椒、八角等香料爆炒。 红亮的兔肉在油花中跳跃,渐渐裹上诱人的焦糖色,撒上翠绿葱花,色彩碰撞令人食欲大增。 香气自厨房蔓延开来,焖野鸡的菌香与肉香缠绵交织,醇厚悠远,爆炒野兔的辛香混着肉脂香,热烈浓郁。 惹得在院子里的三姐妹齐齐跑向灶间,一个个差点就流了口水。 “姐姐,这也太香了吧?” “我发誓这辈子都没闻过这等香味,论手艺,便是那云州的百味楼的厨子,也不及我家夫君分毫。” 第12章 官兵来袭,危机! 刘巧兮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对着身旁的刘诗诗说道。 刘诗诗虽然也尝得不行,倒是没有那么不堪。 想到待会儿就能吃上这美味,她觉得嫁给眼前这汉子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至少在吃喝方面,他是一点都不亏待姐妹几个的。 想到以前从小吃到大的粗茶淡饭,简直没法比啊。 就算父亲身份地位皆不低,也极少能在家里吃上这等野味。 寻常饭桌上最多的,便是那云州河里的鱼儿。 可那鱼儿怎么做都有股子腥味,刘诗诗很是不喜。 野兔和野鸡做好之后,盛起用盖子保温。 然后就见陈凯旋从一口瓷缸里拿出些许腌白菜。 “都别站在这了,可以开吃了。” 话说完,刘氏三姐妹脸上都有些尴尬。 刚刚实在是太馋了,结果从头到尾一直盯着人家做菜,当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形象都没有了。 虽然现在也不是什么深闺大小姐... 坐上餐桌,刘诗诗先给陈凯旋夹了一块。 “夫君辛苦了,既要打猎养活我们一家子,还要自己下厨。” “这是我们姐妹的不对,是我们妻妾做得不到位。” “这第一块,夫君先吃。” 陈凯旋道:“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下厨做饭菜我比较熟练。” “一起吃吧,都动筷子。”说完就吃了起来。 刘诗诗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美食早就馋坏了,她夹起一块肉质酥烂的焖野鸡。 轻轻一扯便骨肉分离,入口满是菌菇的鲜美与鸡肉的嫩滑,汤汁的淳厚滋味在舌尖散开。 再尝一口爆炒野兔,外皮微焦酥脆,内里鲜嫩紧实。 香料的味道渗入肌理,越嚼越香,兔肉的独特野味与调料完美融合,让人回味无穷。 咀嚼间野韭的辛香层层绽放,连骨头缝里都藏着让人吮指的余韵。 再用竹筷夹出半卷白菜,褶皱里凝着透亮的腌渍,边缘微微卷起,宛如被岁月浸染的丝绸。 咬下第一口,脆嫩的菜帮在齿间碎裂。 先是清洌的酸意席卷舌尖,紧接着咸鲜滋味漫开,回味里竟带着白菜本味的清甜。 这世间怎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刘家三姐妹吃过以后,内心都冒出这样的想法。 有这份手艺,在县城开间酒楼,来往的客官都能把门槛踏平了去,生意怕是要火爆天吧? “夫君做餐食当真是一把好手!” 刘巧兮和刘静姝嘴里都塞满了食物,听到大姐的话,也唔唔地连忙点头。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 原先刘诗诗还建议陈凯旋不要浪费那么多吃食,留着明天再下锅。 可现在... 看着空空如也的菜碟,再摸摸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肚皮。 嗝…… 就在这时候,刘静姝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饱嗝。 她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让两位姐姐和夫君见笑了。”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刘诗诗和刘巧兮也捂着嘴偷笑。 她们何尝也不是这样,就差把盘子舔干净了。 只怪自己夫君的厨艺太好了,可怪不得她们几个。 吃罢晚饭,刘静姝主动起身去收拾碗筷。 陈凯旋回到屋里,躺在床板上。 他在思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已经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了。 之前打个猎下个套,还能勉强够自己天天吃肉的。 现在附近的猎物都跑差不多了,而深处的林子又太危险。 况且,打猎也并非长久之计,这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谁打猎发家致富,更何况自己还有妻子要养。 尤其等待将来怀孕生子,陈振凯不相信自己还有能耐天天吃肉。 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而自己仗着灵泉空间种植的红薯,不说营养丰富,但至少是不会饿肚子的。 如果说以前,自己吃饱喝足就是为了苟活。 那现在,倒是想看看金手指能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这个多子多福系统,既能增强体质,还可以延长寿命。 现在只娶了三房,就延长了三年寿命,体能也和年轻人无异。 多子多福,当真是好处多多啊…… 还是离不开钱财。 得想办法赚钱,有钱才能多子多福嘛,要不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心念一动,陈凯旋再次进到灵泉空间内。 “当真是神奇,看现在这个长势,再有个十一二天就能吃上了。” “红薯这东西,世面上根本没有,如果拿出去兜售的话,还要解释是从何而来,也太过麻烦了些。” 所以一陈振凯,看着另一块地上栽种的黄精,已经是很明显的比下午挖掘的时候大了不少。 黄精这东西,哪怕是十几年的年份,坊市上也能值数百个铜板。 虽然不多,但足以维持一家五口吃穿用度一个多月。 “若是找些珍贵的药材来种植的话,那倒是能赚不少钱。” “这灵泉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上数十倍。” “若是利用得当,赚钱就轻而易举了。” “世人皆知,大多中草药都是年份越高越值钱。” “我大可以多找些名贵药材来栽种。” 做好了未来的计划,陈凯旋心下安定了几分。 明日,便再去林子里一趟,看看能否找到些药材。 夜幕慢慢降临,躺在床上的陈凯旋缓缓地睡了过去。 但就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院子外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确定是这里?” 说话的人中气十足,陈凯旋精神力强大,他可以确定这不是本村人的声音。 “是是是,官爷,就是这户人家。” 这是狗癞子在说话,语气中带着讨好和恭敬。 陈凯旋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狗癞子气不过,找了人来寻自己麻烦。 当真该死,自己今天下午就不该留着他。 听着屋外脚步声的动静,约莫着有好几人。 陈凯旋不敢托大,他立即将弓弩抄在手里,另一边又从旁屋内拿上一把柴刀握在手里。 感受到手里的武器,他心头安稳了不少。 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只有手里的家伙才是自己的底气。 说不得,今晚是要来一场恶战了。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接着就是庞杂的脚步声传来,陈凯旋推开门。 只见十几个官兵举着火把,将自己的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魁梧汉子披甲带刀,金属甲胄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森冷的寒光,刺得人不敢直视。 陈凯旋心底一寒,这是军队里的官兵! 而且观那领头汉子的气势,许是见过血的人! 就在这时跟随在那军汉身边狗癞子指着陈振凯大声呼喊着:“军爷就是他!就是他窝藏禁兵,还把我射伤。” 陈振凯闻言心底猛地一惊! 手上兵器叮铃跌落在地,情绪更是跌落谷底。 如果他没有记错,劲弩这玩意在古代任何时期,似乎都属于禁兵,私藏禁兵可是重罪。 这也怪陈振凯,对历史了解不多,其本身也因为这个年龄,很少钻研这个世界的书籍,不然绝对不可能光明正大拿出弩来,更是用来射狗癞子。 第13章 柳大哥! 寻常百姓家打猎,最多就是下套或者用弓箭。 因为弓不比弩,弓想要精准射击是需要天赋和大量的后天训练。 而弩就不一样了,稍加练习便可直接上手。 所以朝廷才管控的那么严格。 领头的魁梧汉子,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陈凯旋。 “军爷,快将他拿下,这人又是弩箭又是刀剑的,绝对有谋反之心。” “军爷若是将这等谋逆之辈格杀,定然是大功一件!” “升官加职,指日可待!” 陈凯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娘的狗癞子,还想着给官兵上眼药! 真是不把自己弄死不罢休啊,看来今日这个坎,许是迈不过去了! 其实狗癞子根本不知道陈振凯手里的东西叫什么武器,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村子里去过县城的人都没几个。 更何况狗癞子一个好吃懒做的闲汉,压根就没机会接触到这弩箭。 也就是今日回到家中,请来的大夫见多识广,看这箭矢,一眼就道明了是弩箭所伤。 大夫也是奇怪:“按理说,这东西是禁器,只有官兵才有,寻常的衙役都不能装备这些武器。” “你怎的?莫不是恼了官兵?” 大夫的话带着几分质问的态度,若这人真是官兵追杀的对象,说什么也不能给他治疗箭伤。 狗癞子被问的满头雾水,连说不是官兵,是同村的人射的。 大夫一脸严肃:“你莫不是说笑?弩这东西可不是老百姓能用的……” 说到这,大夫止住了话头,免得惹了祸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狗癞子瞬间就知道了,陈凯旋手里的是弩,而且是朝廷严令禁止在民间出现的武器! 得了这个消息,怎能让他不兴奋? 等包扎好伤口之后,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迫不及待地去府衙告发了陈凯旋。 而官府认为此事棘手,这才请了守城的官兵前来缉拿陈凯旋。 陈凯旋必须要说点什么,不能由得狗癞子这人再抹黑下去。 要不然,自己就真成了谋逆的贼子了! “给诸位大人请好。” “刚刚各位看到的弩,只是制来打猎所用,绝非是想要私藏兵器谋反。” “还望诸位大人明察,莫要轻信小人之言。” 陈凯旋躬身作辑,对着面前的官兵说道。 领头的汉子并未搭话,只是冷笑着盯着陈凯旋。 “来人,给我将此人拿下!” 那汉子一挥手,身后的官兵神色一正,纷纷将腰间的刀剑抽出,作势要缉拿陈凯旋。 看那刀剑出鞘闪出的寒光,陈凯旋心里惊惧不已,自己这是要完! 要知道谋反可从来没有好下场的,王公贵族被扣上这个帽子,兴许还要调查一番。 可自己一阶布衣百姓,说杀也就杀了。 “你……你是柳大哥?” 就在这个时候,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处,传来了刘诗诗柔弱的声音。 领头的魁梧汉子听见这道声音后,却猛地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蒲扇般的大手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问道:“是...诗诗小姐?” 传来声音的黑暗角落里,饶是他瞪着大眼,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刚刚那句话的声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是刘家大小姐刘诗诗的声音,是对自己有大恩的人! 当初若不是诗诗小姐…… “姐姐,当真是柳大哥!” 角落里又传来刘巧兮和刘静姝欣喜的声音。 很快,几女就雀跃地从黑暗处跑了出来。 领头的柳姓兵汉失声道:“几位小姐,你们怎的……?” 但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收敛了脸上喜悦的神情。 甚至,黑暗中的眼珠子转动,似想到什么,默不作声起来。 而旁边的狗癞子,却不知道还在添油加醋游说: “军爷,她们几个也是罪臣之女,如今已经被贬为奴籍了。” “想来,谋反一事,断然也有她们几人参与。” “这几位颇有姿色,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军爷若是喜欢,还能带去享用一番……” 既然这三姐妹不让自己玩,想要做整洁烈女的话,那就一块陪着陈凯旋赴死吧! 狗癞子的眼中闪过阴毒的光芒,等军爷们玩腻了,兴许自己还能捡个便宜,好好体会大小姐的滋味。 但随即,自己脸上迎来的却是一只如铁盆般的大手。 啪! 柳姓的官兵一巴掌拍在狗癞子的脸上,直接将他抽翻在地。 狗癞子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甩了甩头站起来。 他很是懵逼。 怎的?还给自己一耳刮子? 不是应该将陈凯旋拿下,然后带走刘氏三姐妹的吗? 柳姓官兵没理会狗癞子,向手下们吩咐道:“给我出去守着,所有人都不许放走!” 第14章 刘家过往 刘诗诗脸色微红:“这是我夫君,唤作陈凯旋。” “别看我夫君只是年逾半百的农家汉子,但是对我们姐妹几个也是极好的。” “幸亏是夫君收留了我们姐妹几个,否则的话…… 说着,刘诗诗又抽泣了起来。 刘诗诗这话,柳旭生是信的。 自己这几位小姐,从小就是娇生惯养。 而且观几人的神情和脸色,也知道这陈凯旋不曾亏待她们。 得知恩公之女被人善待,柳旭生这才收回盯着陈凯旋的目光。 他有心想要在陈凯旋面前立威,好叫他晓得,这刘氏三姐妹还是有人护着的。 但是看到陈凯旋那两鬓斑白的样子,都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了,似乎也没必要这般。 都一个老头子,自己也没必要这般吓唬他。 想了想他说道:“我柳旭生是一个孤儿,以前还能在村子里讨些吃食。” “但是这十数年来,大周兵荒马乱,我险些饿死街头。” “幸于刘家大夫人看中,将我带回府中,并赐予我柳姓。” “刘家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给了我一口饭吃,更是对我恩如山海。” “若不是刘老爷栽培,将我送入军伍,我兴许早就饿死了。” “刘家对我有大恩,几位小姐更是视我为自家哥哥。” “你既是诸位小姐的夫家,那也算我半个恩人。” 刘家灭族之后,柳旭生心底饱受摧残,恨不得立刻跑到齐王面前手刃仇家,可他终究只是小小军尉人轻言微,只得于蛰伏军中。 待以后时机成熟,定要手刃了这些奸臣! 如今得知恩人之女尚在人世,且还得到很好的照顾他多少宽心不少。 虽然在柳旭生看来,陈振凯年龄颇大并还是名庄稼汉,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刘家嫡女。 可如今的刘家,又哪还有曾经的殊荣,能够苟活乱世已是很好的选择了。 柳旭生他从身上取出一块腰牌,递给陈振凯:“我是云州城的驻军,任宣节校尉一职。” “这是我的腰牌,持此物虽不能让你在齐林县横着走,但也没有多少不长眼的敢欺你。” “若是日后遇到麻烦,也可拿着此物来寻我。” “倘若涉及小姐,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无惧!” 柳旭生说道斩钉截铁,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汉子。 陈凯旋结果那块腰牌说道:“柳校尉这点担忧你是多余的,诗诗儿女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照顾他们是我应该,如果有歹人意图伤害她们,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柳旭生低头:“老先生大义,是我多言了。” 今夜明显不是多言时候,柳旭生简单寒暄叙旧几句就打算离开。 而在离开时,留下来个钱袋。 陈凯旋自是百般推脱,可柳旭生态度强硬,直接丢下钱袋就直接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弓弩一事,仿佛从未看见陈凯旋左手持刀,右手持弩的样子。 “我在军中还有事情,日后寻得机会,再携礼来拜访。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柳旭生走后,屋内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刘氏三姐妹一晚上担惊受怕,此刻放松下来后,困意马上席卷全身。 倒在床上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 看着渐渐入睡儿女,陈凯旋却始终睡不着觉。 “这狗癞子贼心不死,肯定还会再找麻烦,看来是先前给他的教训不够。” 陈凯旋眼眸越发危险,并透出阵阵杀意。 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温室学究,来到这个时间,他渐渐也转变过来心态,明白想要在这荒凉乱世中生存,你就必须要心狠! 更别说,现在自己还有要守护的人。 …… 离开陈凯旋的茅草屋后,柳旭生站在院子大门前,后背的斗篷被穿寒风卷得猎猎作响。 方才还拱手作别时带着笑意和不舍的面容,在跨出大门的刹那骤然沉了下来。 狗癞子见柳旭生出来了,连忙上前问道:“军爷?那帮反贼怎么样?是否已经伏法?” 柳旭生眼里闪着寒光,右手按上腰间的刀柄上。 此刻他和屋内陈凯旋的想法如出一辙 “此人留他不得!” 他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刷! 腰间宝刀抽出。 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刀便抹在了狗癞子的脖颈处。 狗癞子的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可脖颈处却流出了猩红的鲜血。 他双手死死的捂着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高大的人影。 到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位官爷为什么会杀他。 里面的陈凯旋才是反贼啊,他才是手持禁器的人。 扑通一声。 狗癞子的身体重重倒在了冰冷的泥地里。 嘴里发出嗬嗬的几声后,便没了气息。 柳旭生手下的官兵皆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头领,他们也闹不明白,为何校尉大人将这检举告发的人给杀了。 柳旭生沉声道:“此人私藏军械,现已被我斩于刀下。” “诸位随我,把他家人都抓来细细审问!” 相比起陈凯旋,久经沙场的柳旭生行事更加狠辣歹毒。 在他欲杀人灭口时,柳旭生已是做好灭人全家的准备。 而陈凯旋却不知道院子外,柳旭生竟帮他料理了狗癞子这个麻烦。 ………… 翌日。 晨曦刺破雾霭笼罩在群山环绕的山村时,忙碌的百姓燃起袅袅炊烟,已经开始崭新的劳作。 也不知是昨夜惊魂,还是如何,刘诗诗儿女还在酣睡。 陈凯旋则在门前,抱着石杵在捣着几株药植。 刘巧兮最先醒来,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眸看着陈凯旋:“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来帮你吧。” 自己这三姐妹在家里天天闲得慌,又不能帮陈凯旋做些什么,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别碰,这东西有毒。” “若是一个不小心碰到便会导致全身麻痹。” 陈凯旋的话让刘巧兮连忙后退几步,好奇地问道:“有毒?那夫君为什么还要捣碎它呢?” “夫君不怕中毒吗?” 陈凯旋没有回答,只是心底在冷笑。 为什么捣碎?当然是去除后患啊! 又狗癞子在一边盯着自己,茶不思饭不香啊! 前世陈凯旋拥有自己的实验室,除了研究高新技术,对化学也有研究,像他这样的人。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狗癞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甚至,没有人可以查到自己的头上来。 就在陈凯旋心里盘算着怎么弄死狗癞子的时候。 远处一个老头跌跌撞撞地小跑了过来。 “坏菜了,坏菜了。” 来人正是村正钱万福,那个和自己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 “老陈,狗癞子一家出事了!” 陈凯旋心下一惊... 不对,应该是心下一喜。 狗癞子被人整死了? 第15章 狗癞子灭门 “就在今早,官差来人将狗癞子家里抄了。据说是狗癞子私藏军械意图谋反,并抗捕被就地格杀!” “所有和他攀亲带故的人都被调查了。” “他娘的,得亏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要不然这一劫我多半也逃不过去。” 钱万福一见到陈凯旋,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神色中,还带着一丝后怕。 在古代,谋反是最严重的罪名,所犯之人基本都是灭族的下场。 即便是天子大赦天下,也不包括谋反之人。 陈凯旋听到钱万福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狗癞子居然被人给杀了,随即他就想到,这多半是柳旭生所为。 他在给自己,或者说给刘氏三姐妹处理掉潜在威胁。 要不然狗癞子不死心的话,继续去告发,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钱万福只是过来和陈凯旋说一声,然后又叮嘱道:“老陈,最近越发不太平了。” “你也老实在村子里待着,没事别到处晃荡,莫要惹了祸事。” 等钱万福走了之后,陈凯旋将陶罐里的草药全部倒了去。 刘巧兮见陈凯旋将捣鼓半天的药全部倒掉了,好奇问道:“夫君,你这又把药倒了是为何?” “用不上了,自然就倒掉。” 刘巧兮不傻,刚刚他咋一院子里洗漱也听到了村正的话。 再结合夫君刚刚的说的用不上了,她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夫君原本是准备杀了狗癞子,听到她已经被诛杀,所以猜想草药倒掉。 想到这里,刘巧兮心里暖暖的。 自己这夫君,属于是外冷内热的人。 嘴上虽然冷淡,但是极为关心姐妹几个,想必爹娘在天之灵知道,也会欣慰的。 昨天还剩下一只野兔,陈凯旋想了想,拎着十多斤粟米和一只野兔就出了门去。 路过黄老六的铁匠铺子,陈凯旋进去说道:“黄老六忙着呢?” “陈爷来了?有何贵干呢?” “劳烦给我再打几枚箭镞,昨天的那几支都用完了。” “你先忙着,过一会儿我再来拿。” 黄老六应了一声,转头就进去打造箭镞。 离开黄老六的铺子,陈凯旋揣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一处屋前。 陈凯旋朝着里面喊道:“嫂子可在家?” 话音刚落,院子空地上散落的几捆柴火旁,跑出一条大黄狗,兴冲冲地摇着尾巴。 到陈凯旋脚边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草鞋。 这是嫂子黄氏的家,也是陈卫的母亲。 想到昨天钱万福说陈卫已经遭了害,陈凯旋心里有些难过。 这时候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妇人走出屋门,她佝偻着背脊,枯瘦的手指扶着茅草屋歪斜的门框。 指节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像干枯的树皮般粗糙。 头上包着一方洗得发白的青布帕子,几缕斑白的发丝从帕子边缘散落,被清晨的微风轻轻吹动。 身上的粗布襦裙打了好几处补丁,裙摆被茅草屋门口的露水沾湿了一角,却依旧浆洗得干净平整。 “是凯旋来了?快进来屋里坐。” 这人正是陈卫的母亲黄氏,她对着陈凯旋招手道。 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丧子的悲伤之情。 陈凯旋一下没太摸清楚什么状况,难道...昨天钱万福没有来通知黄氏? 想到这,陈凯旋怀着沉重心情挂上笑容:“今天来看看嫂子,顺便给你带一些吃食。” 黄氏家里就三五亩薄田,陈卫入了军伍之后,家里没了壮劳力,她也去不了劳作。 通常到了下地的时候,都是村子里的攀亲带故的人帮着播种和收成。 吃食方面勉强够个温饱,想要吃肉基本是一年难得几回。 “这可是不得,你家里还有几口子人呢。” “又什么东西都自己留着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对付一下就行,不需要这些野味。” 黄氏连连摆手拒绝,她想到陈凯旋家里的三位弟媳,怎么也不好意思收下。 “而且昨日万福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我一个人哪吃得完这许多。” “你快提回去自己留着吧。” 陈凯旋问道:“钱万福昨天来了?他给嫂子你送了什么东西?” 钱万福既然来了,那黄氏怎么会不知道陈卫的事情? 或者说,是钱万福有心想要瞒着黄氏。 “你看看,这一箩筐的东西都是万福送来的。” “还有院子里那几只雏鸡,也是送来饲养的。” “万福说,是我家卫儿立了军功,大人们赏赐下来的。” “正好啊,等卫儿休沐的时候,这些雏鸡也长大了,可以给他补补身体。” 黄氏指着屋子里那一箩筐的东西,有野鸡,有粟米,以及些许麦子。 院子里面,还有五六只小鸡仔。 陈凯旋的心里抽了一下。 “嫂子,这些东西你留着,是我特意挑出来最肥的一只给您吃,我家里还有呢。” “而且我还能打猎,想吃什么去山里就有。” 说完,陈凯旋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直接快步离开了。 见陈凯旋走了,黄氏扶着门框,满眼是慈爱。 “这人结婚了,也懂事了。” “以前还没成家的时候,哪里会知道这些人情往来。” “阿莲若是泉下有知的话,可以安息了。” 黄氏口中的阿莲,就是陈凯旋这具身体的母亲。 生前的时候,和黄氏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所以在陈凯旋吃不上饭的时候,黄氏才会时常接济他。 离开黄氏的院子后,陈凯旋叹息一声。 黄氏不知道也好,省得她难过。 若是真告诉她陈卫已经战死,怕是她也活不下去。 现在支撑她的,就是卫儿能平平安安的。 钱万福估计昨天来的时候,也是不忍心提起此事。 “呼……” “这世道,终究是要吃人的!” 收拢心神,他走到黄老六的铺子里。 “陈爷稍等片刻,你要的东西马上就好了。” 黄老六在里面将大锤砸得叮当作响,趁着间隙的时候,对陈凯旋说道。 这时候铺子外边也有几个村子里的汉子在等着。 “狗癞子这厮胆子真不小啊,居然敢私藏兵器意图谋反。” “咱这齐林县的界儿上,他还是头一号吧?” 第16章 赶山采药 那汉子说话的时候,还捂着嘴,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谁说不是啊,早上的时候,尸体就摆在院子里呢。” “官府的人说,这是要震慑余孽,谁知道村子里还有没有狗癞子的同伙呢?” “要我说狗癞子的婆娘才惨呢,嫁到他几粒才一天,就摊上了这等事情。” 陈凯旋在一旁听得清楚,但是他并没有搭话。 狗癞子怎么死的,他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活该! 黄老六打好了箭镞后,走出来交给陈凯旋。 他这次上山,主要目的就是采集一些名贵的药材。 至于打造箭矢,那至只是防身用的。 若是遇到猛兽,至少还有自卫反击的能力。 陈凯旋拿出一个小罐子,这是早上磨好的毒药。 虽然嘴上对刘巧兮说着没用了,但是为了给自己一层保障,还是预留了一点出来。 将箭镞和箭矢拼接好后,这才把毒药淬在箭镞上。 想来遇到猛兽,就算射不死对方,也能毒死! 刚出了村子,就见三五个汉子聚集在一起,对着山林指指点点的。 陈凯旋途径他们身边时,几人转身问道:“老陈,又进山打猎吗?” “对,进山里碰碰运气,弄些野味。” 陈凯旋点着头回答了一句。 可这句话却让几人变了颜色。 “陈伯父可千万不能去啊,那山林子里,昨夜传来黑熊的嚎叫声。” “许是黑熊出了深山,在周边晃荡呢。” “陈伯父若是遇上,岂不危险?”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对陈凯旋急切地说道。 这几人都是村子里的好手,寻常的时候下地干活,农忙结束以后便会劲林子里打猎。 真要是论打猎的技巧,陈凯旋还真不如这几位。 但是自己身上的弩,可比他们的弓箭厉害多了。 而且还有灵泉水恢复自身体力,想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就是在周边转悠一下,不会进林子深处。” 陈凯旋看他们好心,还是解释了一句。 “要我说老陈,你这两天就好好歇着。” “现在我们附近几个村的猎户准备拉个队伍出来,进山去猎了这熊,免得伤了村子的人。” 这个时代,陈凯旋知道林子里的猛兽多,而且经常在官道和村子周围盘踞。 时常有人报官说何处又出现虎患熊患,造成了村子里的人员伤亡。 官府人手有限,也没心思去深山老林里面猎虎抓熊。 于是便四处贴出告示,能将老虎和黑熊猎杀的,统统可以去府衙领赏。 据说一只斑斓吊睛虎的赏钱就达到了十两白银。 十两银子,按村里这个生活水平来说,可以够一家五口好几年的开支了。 而若是黑熊的话,赏金更是高达了十二两银钱。 几人说半夜里听到黑熊嚎叫,陈凯旋猜测,多半是自己射瞎一只眼睛的黑熊。 因为这个时候,黑熊差不多都要寻找冬眠的洞穴了,很少会在外面活动。 半夜里还鬼哭狼嚎的,不就是那只独眼吗? 它全盛时期,自己都能斗上一斗,现在瞎了一只眼睛,更是不惧了。 最主要的,是带毒的箭矢。 若是利用得当,猎熊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陈凯旋更是无所畏惧。 看陈凯旋进了林子,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嘿,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等他被黑熊吃了去,看家里那几位美娇娘怎么活!” 陈凯旋进入林子里后,径直往山里深处的边缘走去。 这最外围的地界,不管是猎物还是药草,都让周围的村民扫荡了一遍。 他前世穿越之前,父亲就是开中药馆的。 所以,他对许多草药都有一定的分辨能力。 尤其是那些名贵的草药,他几乎都能分辨出来。 绝大多数生长在林子里的草药,都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 他只需要朝着这种地方摸索下去就好。 到了一处全是参天大树的区域,太阳的光线透过茂密枝叶,零零散散地照在地面上,煞是好看。 陈凯旋沿着树干的底部慢慢寻找起来。 此刻他强大的精神力开始发挥作用,即使那些草药藏在茂密的草丛里,他也能迅速分辨出来。 嘶…… 一条黑蛇盘踞着一颗人参的枝叶,吐出长长的蛇信子,并发出威胁的声音。 墨色鳞片在光影交界处泛起幽蓝冷芒,拇指粗细的躯体层层交叠,三角形头颅昂至与头顶平齐,信子吞吐间露出分叉的尖端。 观其扁平的头颅,这是一条眼镜蛇。 在这个没有抗毒血清的时代,而且村里甚至连没有郎中都没有。 若是被它咬到,怕是要一命呜呼。 毕竟平常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都要去镇子里请来瞧病的郎中。 从林子里回村子都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更别说还要去镇子上了。 陈凯旋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不过此刻陈凯旋的心思不在蛇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人参的复叶。 这,竟是一株九叶人参! 世人皆知,人参叶片的生长周期大致是一叶一年,不过这也只是对人参生长规律的简化描述。 而实际中,人参的叶片数量(复叶)与年份呈正相关,但并非严格“每年长一叶”。 也就是说,九叶至少也是生长了八至九年的光景。 甚至,可能是几十年的老人参! 想到这,陈凯旋内心亢奋。 人参这东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值钱的东西,而且是越老越值钱。 这种至少数十年的老人参,民间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当然,陈凯旋可不信这种鬼话。 但是却不可否定这些药材的昂贵程度! 陈凯旋从地上捡来一根指头粗细的树枝,上前将黑蛇驱赶离开。 不是迫不得已,陈凯旋不想和那蛇发生正面冲突。 毕竟若是被咬伤,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若是能驱赶,那是最好不过了。 谁知那黑蛇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居然还继续竖起头颅,舌头发出警告的声音。 嘶... 瘆人的蛇信子不断地摆动,仿佛要告诉面前的陈凯旋:身下的东西我看中了,你赶紧给我滚蛋! 陈凯旋连熊都敢面对,何况是一条三五尺的黑蛇? 他将手中的树枝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抽向一旁的草丛。 树枝划破空气发出一阵呼啸,而后一声声脆响传来,一大片草丛瞬间齐头断裂。 原本只想将它赶走,结果那蛇还是不愿意离去。 陈凯旋将身后的柴刀抽出,然后朝着高昂的蛇头一刀斩下。 失去头颅后,蛇身还在不停地摆动。 陈凯旋快步后退几步,他是知道的,蛇头即使和身体分离后,也还具有攻击性。 曾经听说有人将蛇头一刀砍下,可那蛇头却弹起咬住了那人。 陈凯旋可不想被这蛇咬了。 蛇身挣扎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慢慢的不在动弹。 “本想留你一命,却不知珍惜。” 拿过树枝,一把将蛇的身体挑开,然后蹲下身,看着眼前这颗人参。 在古时候,人们将人参被视为“地精”,其根茎形态酷似人形,古人便赋予其“会移动”的神话色彩。 绑红绳的行为,本质上是用具有“束缚”象征意义的红色绳索,将有灵的人参固定住,防止其逃跑。 第17章 猎熊 而自己前世的父亲作为中药馆的老板,曾经解释过为什么挖人参要绑红绳。 据说深山采参常面临资源争夺,绑红绳相当于宣告此参已有主。 其他采参人看到红绳标记,会自觉避开,避免纠纷。 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在资源稀缺的环境中,起到了界定产权的作用,类似“先到先得”的原始契约。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人参根系纤细且深扎土壤,直接挖掘容易扯断根茎尤其是须根,影响药材品质。 绑红绳后,采参者可顺着绳索小心拨开泥土,逐步暴露根系,避免因盲目挖掘导致损伤。 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陈凯旋都不需要管。 因为他有灵泉空间,即使是把人参挖成半截了,灵泉空间的土地也能将人参重新培育好。 取下早就准备好的铁锹,直接几铲子下去就将人参给挖了出来。 人参出土后,陈凯旋细细观察,发现根须稀疏,而且上面遍布了珍珠点。 “这品相,莫不是有上百年了?” 根据前世父亲教导自己分辨的经验来看,这颗人参至少也有好几十年的周期。 陈凯旋心下狂喜,这个年份的人参已经不能用钱财来衡量了。 若是自己吃了,绝对好处多多。 将它直接丢进灵泉空间内,落到地面后,竟是自主扎根。 片刻之后,原本还有些枯萎的枝叶,瞬间充满生机,迅速茂盛起来。 甚至,还能看见在叶片之上有氤氲的灵气翻腾! 观其样子,极为不凡。 得了这棵人参,陈凯旋激动地自语道:“这可是比打猎来得要快多了。” “若是将这人参晾干切片,兜售给有识货之人,绝对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当下,更加坚定了靠草药和灵泉空间走向发家致富的道路。 继续走向深处,他要去看看自己下的那么多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一连找了三处陷进,只发现了一只竹鼠。 “也还不错,至少今天的肉食算有着落了。” 提起肥胖的竹鼠,它那细短的小腿还在空中蹬个不停。 陈凯旋也不理会,直接就放进了身后背的麻袋里。 在林子里花费了大半天时间,除了开始那可颗人参外,再也没看到怎么名贵的中药材。 最多的,就是一些黄精。 这东西虽然不是很值钱,但是也不能放过,统统被收进灵泉空间内种植。 呼... 一阵风刮来,头顶的树叶和脚下的草丛被吹得沙沙作响。 陈凯旋停下脚步,他从半个时辰前就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 但是每次转头四顾的时候,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他不确定这是自己精神力强大后的第六感灵敏,还是丛林恐惧症在作祟。 毕竟只身一人在茫茫林海中穿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敏感和心悸。 可陈凯旋却不知道,在距离他百步远的地方,一个庞大的身躯正躲在灌木丛中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另一只眼睛上,正插着一支箭矢! 它嘴里发出轻微的低吼声,同时正往下滴着腥臭的粘液。 可这一阵阵低吼,很快就被风吹树叶的声音掩盖过去。 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步,然后将身体埋藏在灌木之下,缓缓的向陈凯旋靠近。 这是黑熊准备狩猎的姿态,它想要复仇,要将陈凯旋撕碎! 而陈凯旋,内里有些打鼓。 这种心悸和令人烦躁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 而且,四周的山风吹过,他能闻到一股子异味。 之前进来过几次林子,偶尔也能闻到这股子味道。 据老猎户说,这是大型猛兽独有的味道。 继续向前走去,陈凯旋开始越发的小心起来。 就砸你这个时候,他听见左侧的灌木丛中,传来踩碎树枝和杂草的声音。 转头望去,只见灌木丛里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向自己这边靠近。 距离有些远,而且养过有照不透树林,导致他看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动物。 但是光看这庞大身形,也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野猪?还是老虎?亦或者是黑熊? 林子里,只有这三种动物能有这般巨大的身躯了。 他不确定,但是本能的,开始慢慢向后倒退。 那个黑影似乎是看出了陈凯旋想要逃跑,它嘶吼一声,状若癫狂地狂奔而来。 陈凯旋见状,不敢耽搁,连忙拔腿就跑。 他刚刚已经看清楚了,是黑熊,那头被自己射瞎了一只眼睛的黑熊! 在这种密林里,黑熊像坦克一样横冲直撞,自己根本对付不了。 他要寻找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地界,这样,弓弩才有用武之地! 如果刚刚抽出弓弩射击的话,必定会被这些植物的枝干给影响到。 他清楚地记得,在几百米外,有一处地势平坦且没有灌木的地方。 到了那里,他才能回击这只黑熊。 身后的黑熊越来越近,陈凯旋瞬间回头将淬了毒的箭矢发射出去。 这一箭直接扎入黑熊的前腿,但应该是脂肪层太厚的原因,竟是动作一点不慢。 继续向前奔跑,同时再次上弦。 到达开阔的地方后,陈凯旋再次瞄准黑熊射击。 这支箭矢扎进了黑熊的腹部。 或许是没有了骨头阻挡的原因,这支箭矢扎得非常深。 快有一半的长度,都没入了黑熊体内。 黑熊吃痛,更加狂暴起来。 陈凯旋拐了个弯,又向另一边跑去。 现在箭矢是对方不了它了,只能等毒性发作才能将黑熊放倒! 许是瞎了一只眼睛事先不好的原因,黑熊只是横冲直撞。 有数次它被绊倒,而后又迅速起身追击起来。 陈凯旋拉开一段距离后,背靠树干。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就在陈凯旋甚至能闻到黑熊嘴里熏人的口臭味之时,他屏气凝神,深呼吸一口气憋住,然后一箭射出。 嗖! 吼…… 黑熊的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也被钉了一只箭矢。 箭矢射入眼睛的时候,陈凯旋甚至能听见金属箭镞扎破黑熊眼球,发出一声扑哧。 一击命中,陈凯旋迅速闪身到树干后面。 而后,就听见轰的一声,黑熊直接撞击在了树干之上。 头顶的枝叶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 第18章 生死危机,猎杀黑熊 砰砰砰~ 陈凯旋心脏疯狂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 他刚刚也是在玩命,毕竟要射击一只奔跑状态下的黑熊眼睛,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精神力,相信自己的准头,相信自己的运气。 还好,一击命中。 而另一头,黑熊在撞击到树干后,开始痛苦地吼叫起来。 声音振破耳膜,引得许多鸟兽扑通扑通地展翅飞出林间。 “到底是林子里的王者,光是吼声就能将自己震得心神不安。” 陈凯旋捂住耳朵,心里暗暗想到。 现在的黑熊双眼失明,完全看不见东西,开始四处横冲直撞起来。 那四足撑地尚有一人高的黑熊,踉跄着撞断了碗口粗的白桦树。 腐叶在它利爪下翻飞,原本油亮的皮毛沾满泥浆,双眼下方裂开的伤口正渗出暗红血珠。 陈凯旋也不着急,他在远远地跟着黑熊。 只需要等着毒性发作将它放倒在地,到那时候,这头熊就是自己的猎物了! 黑熊漫无目的地狂奔之后,浑身都被撞得伤痕累累。 隔着大老远,陈凯旋也能看到黑熊翻开的皮肉,在它经过的路面上和灌木从里,都布满了殷红的血迹。 而黑熊体内,毒液像滚烫的铅水在血管里奔涌,麻痹感从脚掌一路爬向脊椎。 它试图摇晃脑袋驱散眩晕,却发现脖颈已不听使唤,锋利的熊牙咬碎了自己的下唇,腥甜的血沫顺着犬牙滴落。 就在奔逃了半刻钟左右,它粗壮的前肢忽然抽搐,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倒伏的树干上,震得整片灌木簌簌发抖。 黑熊发出含混的呜咽,它挣扎着想要站立,后腿却像被无形的藤蔓缠住,每一次发力都让更多毒素顺着血管扩散。 锋利的熊掌徒劳的抓挠地面,在腐殖土里刨出三道深沟,最终只能拖着沉重的身躯,跌跌撞撞地撞向另一棵松树。 而这一次撞击后,它再也站不起身子。 尝试了数次之后,似乎认命般,抬头嘶吼一声,便缓缓地将巨大的头颅摔向地面。 陈凯旋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他迟迟不敢上前查看。 因为黑熊这种动物极其聪明,说不准就是在装死。 若是自己直接走上前去,说不得就要被它暴起伤到。 觉得事件差不多了,他找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朝着黑熊的脑袋砸了过去。 砰! 石块砸中黑熊后,发出一阵闷响。 但是却不见它有所反应。 看来麻药起作用了,而且刚刚黑熊四处乱撞,导致失血过多,现在已经进入了休克状态。 呼…… 陈凯旋跌坐在布满松针的腐殖土上,颤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仍在发烫的弩机。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黑熊直立起足有两人高的身躯,腥风裹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的场景,犹在眼前。 他望着那头庞大的躯体,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仍在不受控地打战。 陈凯旋准备上前,却又被枯枝断裂的脆响惊得弹跳而起。 直到看清是只受惊的野兔窜入灌木丛,才意识到自己绷紧的神经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崩断。 侥幸……”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单薄。 掌心传来的灼痛让他低头,才发现方才扣动扳机时,虎口已被弩弦勒出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温热的血珠渗进指缝,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收弩、装箭的动作。 “刚刚全靠肾上腺素分泌给自己壮胆,现在停下来了以后,感觉浑身都打着颤了。” 陈凯旋苦笑一声,随即进入灵泉空间,捧起灵泉喝了一大口下去。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身体的四肢百骸再次充满力量。 举起锋利的柴刀,陈凯旋快步走向黑熊。 然后连续对着黑熊的脖颈处劈砍几下,颈动脉破裂,留下大量的鲜血,这头黑熊是永远没办法苏醒了。 “这回你是栽我手里了吧!” 抹了一把脸上迸溅的血迹,陈凯旋喃喃自语道。 看着眼前这数百斤的黑熊,陈凯旋内心狂喜起来。 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十几两银子……”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狂喜如烈酒冲上头顶,先前的恐惧竟被烧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用力拍了拍熊尸的脑袋,“好畜生,你这条命比一个活生生的人还金贵呢!” 那么大一头黑熊,莫要说赏金了,便是它的皮毛和骨肉,也能换取不少钱财。 陈凯旋穿越来大周那么长的时间,虽说吃喝都是顶配的标准,但是要说钱财,兜里还真没几个铜板。 因为在之前,他一直认为物质匮乏,钱财这玩意儿买到的东西都不如自己去做来得实在。 但是自从激活了金手指之后,他迫切地想要赚钱。 只有赚钱,多纳几房妻妾,多生几个猴崽子,多子多福系统才会有更丰厚的回报! 狂喜并未持续太久,陈凯旋很快被现实拽回。 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若不赶在天黑前将熊尸运走,林间的豺狼虎豹定会闻着血腥味蜂拥而至。 他抹了把脸,强压下心头激动,抄起腰间柴刀走向不远处的枯树。 刀锋劈进树干的闷响在林间回荡,木屑纷飞中,陈凯旋额头青筋暴起。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几根粗粝的木杠和几条藤蔓被他捆扎成简易木撬。 将熊尸费力挪上木撬时,陈凯旋已是满头大汗。 他弓着背,咬牙拽紧藤蔓,一步一步往山下挪。 这得亏了有灵泉,而且是有金手指的奖励,要不然以他之前的体魄,根本没办法将黑熊拖动分毫。 当陈凯旋拖着巨大的熊尸出现在村口时,夕阳正将天边染成血色。 村口唠嗑的老人们最先愣住,正在打水的妇人失手将木桶摔在地上,水花四溅。 嬉闹的孩童们瞬间安静,躲在大人身后,睁大眼睛盯着这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 “这...这是从哪弄来的?”一位和陈凯旋平辈的老者颤抖着声音问道。 陈凯旋直起酸痛的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汗珠。 他咧着嘴笑道:“在林子里碰到的,这畜生想要暴起伤人,被我给料理了。” 陈凯旋的话说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村民们围拢过来,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敬畏。 第19章 猎熊英雄 钱万福挤开人群,他盯着木撬上的黑熊。 熊掌比自己的腰还粗壮,硕大的头颅上,两支箭矢钉在眼眶内。 脖颈的位置,被砍得皮肉翻起。 “你...这真是你一个人猎的?” 苍老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沙哑,村长颤巍巍的手指抚过熊尸凝固的利爪,突然被渗出的血水烫到似的缩回。 他年轻的时候也山中摸爬滚打,从未见过哪个猎人能单枪匹马放倒成年黑熊。 “自然是我一个人猎的,你见还有其他人上山吗?” “若还有其他人帮忙,他们怎会愿意让我一个人拖回来。” 虽然猎杀的时候惊心动魄,但是现在被人问起,陈凯旋却是语气平淡。 仿佛进山猎一头黑熊只是顺带手的事情。 望着陈凯旋直挺的身躯,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猎到山鸡时的雀跃。 如今他佝偻的腰背再也弯不下身,颤抖的双手连猎弓都拉不满弦,而眼前的陈凯旋竟能徒手制服山林之王。 他明明是和自己光着屁股长大的,为何感觉这段时间他越活越年轻了? 酸涩的滋味冲上喉头,村长别过脸去咳嗽。 “好,好啊......”他双手反复摩挲着。 “我们江岭村也出了猎熊的英雄!”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县太爷。” 随便一个人拉去县衙领赏可未必能行,这还需要村正带着一起才行,算是做个公证。 陈凯旋点点头:“那明天就麻烦老钱跟我走一趟县城了。” 说完,陈凯旋拖着沉重的木撬往家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 几个胆大的孩子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黑熊,但是看到那闪着寒芒的利爪和尖牙后,又将手缩了回来。 还未到家门口,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吱呀——”推开斑驳的木门,木撬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正在院里洗菜的刘巧兮猛地抬头,手中的木瓢“哐当”一声掉进木盆,溅起的水花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 刘静姝刚将晾干的衣裳取下,此刻攥着衣裳的手指节发白,呆立在原地。 刘诗诗更是吓得后退两步,撞翻了一旁的竹凳,她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 “夫君,这……这是……”刘诗诗颤抖着声音,目光死死盯着熊尸。 陈凯旋抹了把脸上的汗,淡淡笑道:“运气好,猎着了头黑熊,明日去县衙领了赏银,给你们都做身新衣裳。” 刘诗诗这才缓过神,小跑着上前。 一边查看他是否受伤,一边喃喃道:“夫君怎的这般不要命?这黑熊可是会食人心的畜生……” 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太担心陈凯旋了。 若是陈凯旋遭了什么意外,他们三姐妹在村里是决计活不下去的。 陈凯旋拍了拍刘诗诗的后背:“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你家夫君厉不厉害,夫人你难道不清楚?” 陈凯旋身后还跟着好些个看热闹的村民,刘诗诗见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羞得捂着脸跑进了屋内。 “哈哈哈……” “没想到我们老陈不仅能猎熊,还能把家里的小娘子给伺候好了。” “嗐,你没看到老陈自从娶了这三位美娇娘以后,身板子都更壮实了吗?” “啧啧,还是小娘子养人呐~” 陈凯旋两世为人,倒也不在乎身后的乡亲们怎么说。 他转过身,拍了拍手说道:“来几个老猎户和屠夫,帮我把这头熊的皮毛给剐了,然后分割掉,我会各自给你们送点肉。” 那么大一头熊,陈凯旋没干过分解的活儿,而且他吃不完。 索性,喊来几个有经验的人,帮着分割,事后分他们一些便是。 陈凯旋的话刚说完,人群中离开站出两人。 “陈大伯,我来帮你。” 说话的正是今天早上陈凯旋准备上山的时候提醒他的人。 此人算是陈凯旋的侄亲,名叫陈伦。 “陈伦,你再去喊几个有经验的猎户过来,那么大头熊,我们两三个人得切到什么时候?” 陈伦应了一声,立刻跑出去喊人。 另一人,则是之前在县里面帮着一家肉铺子做过几年屠夫。 近些年兵荒马乱,能吃上肉的寥寥无几,也就没了活计。 不一会儿,陈伦就喊来了七八个人。 在老屠夫的指挥下,沿着黑熊的脖颈处,将一张完整的熊皮给剥了下来。 要去县里领赏,只要带上熊头和熊皮即可,其他的肉都可以自己支配掉。 而后大家一起动手,锋利的刀刃很快将黑熊大卸八块。 陈凯旋看着摆满了半个院子的熊肉,他摸着下巴说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你们看着分一分。” “左右,我这一家四口也吃不完这许多。” 院子里的众人俩来拿摆手,说不用那么客气。 “老陈你这就是见外了,我们不过是帮着切了几刀,哪里能收你的熊肉啊。” “你要是看得起我们,下次打猎的时候,带上我们一起。” “我们跟着你,肯定能收获不少。”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神却在那一块块肥美的熊肉之间,根本挪不开。 现在这年月,家里有猎人的还好,一年还能吃上一两回野鸡野兔。 但是村里绝对大多数人,一年到头都只能吃米糊喝米汤。 这几年赋税越来越重,地里的收成,一年下来根本就不够一家人吃的。 陈凯旋看出他们的心思,自己提起刀,将熊肉分成五六斤的一块。 然后一一送到他们手中。 得了熊肉的众人,连连表示感谢,并表示以后有事吱声就行,他们随时来帮忙。 待几人离开后,陈凯旋叫住钱万福。 “你走那么快干啥?你赶紧挑一块带回去。” 钱万福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他虽然眼馋,但是知道自己什么力也没有出,更是不好意思拿陈凯旋的东西了。 “说什么话呢,我是又没帮上你什么忙,怎么好意思那你的东西。” 陈凯旋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抱起一只比大腿还粗的熊掌。 “别说我不照顾你这老兄弟,这熊掌可是皇帝老儿和王爷们最喜欢的东西。” “今天让你也尝尝,什么是当皇帝的滋味儿。” 第20章 县城领赏,逼压! 钱万福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连忙伸出粗糙的双手捂住陈凯旋的嘴。 然后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 “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嘴上一点都不靠谱?这话也是我们能说的?” “还让我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儿,若是让人听了去,我这全家老小命都要没了!” 村里昨天还出了一起谋反的案子,现在钱万福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 陈凯旋也是没考虑到这一层,在古代皇权永远是底层百姓不敢谈及的话题。 一个说不好,就是全家掉脑袋。 “说那么多做什么?那你要不要吧?” 陈凯旋将怀里的整个熊腿往前一递,对着钱万福说道。 钱万福喉头滚动,很明显是咽了一下口水。 他看着约莫有三四十斤的一条熊腿,眼热得慌。 “我...我不白拿。” 顿了良久,就在陈凯旋要不耐烦的时候,钱万福口中才蹦出几个字。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院子里才清净了下来。 陈凯旋看着满地的熊肉,估摸着还有一两百斤在这里。 这个年代肉类不易保存,哪怕是临近寒冬最多一个星期就彻底腐败。 不过好在,此前陈凯旋制作了许多盐,不管是用来盐焗、还是腊肉或肉干都能保存。 等把院子收拾好之后,陈凯旋将胸肉用盐腌制好。 这时候,村正钱万福拎着一袋子东西上门前来。 “老陈,我啥忙也没帮上,家里就这个能拿得出手了,算是还你一礼。” 陈凯旋接过,打开布袋子一看,里面是一些麦子。 “行吧,我要是不收估计你还不高兴。” 看到陈凯旋将小麦收下,钱万福明显松了一口气。 而后说道:“今日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带着你去府衙领赏。” …… 第二日天刚破晓,刘诗诗便帮陈凯旋穿上衣衫,扎好发束。 “夫君此去县城,路上要万分小心。” “我听说官道上有不少山匪劫掠过往的商客,夫君若是遇上,万不可强出头。” “他们若是想要劫掠,由他们便是,手指谣人无恙便好。” 刘诗诗站在陈凯旋身边说道。 刘巧兮和刘静姝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陈凯旋,“是啊夫君,此去路上一定小心。” 陈凯旋点点头:“放心吧,我没那么冲动。” “你们且安心在家里待着,我这回去县城,给你们带些布匹和蜜饯。” 陈凯旋看着几女身上到处是补丁的衣裳,对着几女说道。 “身外之物倒是不打紧,只要这日子过得下去,夫君平平安安就行了。” 陈凯旋摸了摸刘诗诗的头:“放心吧,我晓得分寸。” 吃罢早餐,陈凯旋和钱万福便起程前往齐林县。 “此去县城,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得赶着时间,否则今晚是回不来了。” 陈凯旋点点头,心道那不是你这老骨头走得慢嘛。 不过钱万福好心陪自己走一趟,他自然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而且这也是他穿越以后第一次去城里,若没人带路,还真未必能找到齐林县城。 推着板车走在官道上,说是官道,实际就是稍微平整一点的泥巴路,左右两侧皆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现在虽然是过了霜降,但顶着日头还要推板,陈凯旋也是热得满头大汗。 “这官道,怎的这般难走?” 陈凯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嘿,这还难走?” “你可知没有修官道的时候,这路一到雨天,根本就走不动。” “走得几步,脚上全是泥,刮都刮不净,两条腿跟灌了铅。” 钱万福见陈凯旋抱怨,笑着说道。 这也就是这几年修了官道,来往县里才方便了许多。 走了一个多时辰,估计是临近了齐林县城,官道上的车马行人便多了起来。 一路上,他听闻不少过往客商议论,齐林县作为南州北大门,如今驻满了南州节度使麾下的精锐驻军,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身着玄铁甲的士兵巡逻。 因世道不太平,这县城的人口不仅没少,反而因各地流民涌入变得愈发拥挤。 “看,前面那座城池便是齐林县内城了。” 钱万福伸出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城池说道。 “这县里面可比咱们村强多了,里面都是青石板铺的路面,不管什么雨雪,鞋面儿都是干干净净的。” “里面的坊市都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待走近了,陈凯旋看着城墙,觉得也不甚新鲜。 他还以为和后世的古城墙一样高大巍峨呢,结果这齐林县的城墙不过三五米的高度。 踏入齐林县时,日头已爬得老高。 城门口,两队手持长枪的官兵正仔细盘查往来行人,寒光闪闪的兵器在阳光下泛着冷芒。 城内街道熙熙攘攘,吆喝声、马蹄声、孩童哭闹声交织在一起,酒楼、茶馆里坐满了身穿粗布衣裳的百姓和腰佩长刀的军汉。 陈凯旋拉着载有熊头和熊皮的板车艰难穿行,不时有士兵侧目打量,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怵,却又因即将到手的赏银而隐隐兴奋。 好不容易到了县衙门口,只见门前台阶上站着几个衙役,正驱赶着一群喊冤的百姓。 钱万福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说明来意,衙役们先是一惊,而后对视一眼。 “你们在此候着,我去禀告大人。”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走了出来。 “我是这齐林县的县丞,这就是你们猎杀的黑熊?” 县丞指着板车上的更黑熊头颅和熊皮,风轻云淡地说道。 但是他的眼睛在看向黑熊的时候,却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是是是,县丞老爷,您请细看。” 钱万福恭恭敬敬地将小板车推上前。 “将东西交于我,你们且在这等着。” 县丞吩咐手下的衙役将黑熊的头颅和熊皮收起,转身就进入了府衙里面。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日头渐渐移到头顶,将廊下的阴影缩成窄窄的一条。 陈凯旋和钱万福蹲在县衙侧门边的墙根下,望着日影从青砖缝慢慢爬到门槛外。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慢慢开始西斜,把衙役们巡守的身影拉长投在照壁上,像一幅幅扭曲的皮影。 钱万福再让门口当值的衙役去问,片刻后却得知县丞没时间,让他们明日再来。 钱万福透过朱红的府衙大门望向里面,心底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但人家说了他也没办法,只能强打精神对陈凯旋说明日再来。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县里,我去给几位夫人买些布匹做几身衣衫。” “钱老哥可知道哪里有布匹商铺?” “知道知道,这县里我也来过数回了,我带你过去。” 说着,领着陈凯旋就往坊市走去。 讨价还价买来几匹布料之后,二人正准备离开铺子。 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快看!猎熊英雄游街啦!”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嚷,街坊邻居纷纷上前围观。 钱万福望着披红挂彩的队伍,苦笑着调侃:“这年头,英雄辈出。” 陈凯旋却突然僵在原地,盯着队伍中央那具熊尸,喉结上下滚动:“那熊...是我的。” 第21章 威震衙役,战马病重 他指着熊左耳缺了半块的皮毛,又比画着弩箭贯穿双眼的伤口,声音说不出太大情绪波动,只因他转瞬就已经猜测眼前缘由。 大抵是哪县衙,想要贪了自己的赏钱。 想想也知道,就如今这世道都不太平,谁还跟你讲道理! 村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自己兄弟冒着小命猎来的黑熊,竟让别人冒领了去,这还得了? 何况昨日兄弟还将最肥美的熊腿分与他,若是不做些什么,自己岂不是愧对于人? 不等陈凯旋反应,钱万福便拨开人群冲了过去:“青天白日强抢民工!还有没有王法!” 他原本是可以不理会的,但想到陈凯旋辛辛苦苦打来的熊,竟被他人冒领了去,心下怒火中烧。 几个衙役立刻上前阻拦,推搡间钱万福踉跄着险些摔倒。 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围观百姓,突然扯开嗓子嘶吼:“今日不讨个公道,我这把老骨头就烂在这!” “父老乡亲们快来看看呐,这熊分明是我家兄弟猎杀的,竟让人冒领了去。” 现在那么多百姓在看热闹,如果此时不把事情闹大,往后再也别想讨回公道。 陈凯旋冲上前死死攥住钱万福的胳膊,他望着钱万福因愤怒涨红的脸,喟叹道:“钱老哥,算了……” 原以为世道够黑了,却不想连猎熊的功劳都能被人明目张胆抢走。 “这能算?”钱万福甩开他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愤怒。 “你媳妇们还等着米面下锅!要是没钱今年冬天可怎么过啊。”话音未落,两名衙役已跨步上前。 其中一人抬腿踹在钱万福的大腿上,钱万福踉跄着栽倒在地。 幸亏陈凯旋一直在他身边,紧急关头扶了一把,要不然怎么也能摔出个好歹来。 “老东西,别乱说,小心惹火上身!” 一名衙役对着钱万福怒声道。 钱万福不依,他嘶哑着嗓子喊道:“官差打人了,县衙贪了我兄弟的赏钱,还要当街打人!” 看热闹的群众瞬间将一整条街围得水泄不通,还纷纷对着官差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听着是衙役墨了这两老伯的熊?” “谁说不是呢,前阵子有几个猎户拉了一头豹子过来,也是让县衙的人贪墨了去。” 陈凯旋听着百姓们议论,难怪这群衙役胆敢这般明目张当行贪污行径,原来是惯犯! 几名衙役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得满头大汗。 这事可是县丞大人吩咐下来的,要是出了什么差子,谁也没办法交代。 找死!”另一名衙役扬起拳头。 陈凯旋急忙上前拦住那名衙役,“官爷,莫要冲动。” “许是我们认错了,这熊并非我们所杀。” “我马上把他带走,免得脏了官爷的手。” 面对衙役和府衙的刁难,他根本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光天化日之下,聚众在此作甚?” 只见一队身披玄铁甲的镇守军列阵而来,为首的官兵腰悬鎏金长刀,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幽光,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 而在他们列队后,还有两架推车,捆绑着两匹“唏律”直叫的马匹,在不断地挣扎! 陈振凯敏锐看到两匹马,因为前肢马蹄溃烂不断地挣扎猛踹。 这是马蹄长时间奔走,蹄肢接触多了淤泥,就会出现角质层脱落的现象,稍加不注意,就会造成马蹄内部溃烂。 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衙役瞬间蔫头耷脑,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面对底层的老百姓,他们可以肆意拿捏。 但是面对守城的官兵,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领头将士趾高气扬下地扫视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陈凯旋和钱万福身上。 然后对着几名衙役皱眉问道:“谁在闹事?” 先前推搡村长的衙役立刻窜上前,指着陈凯旋等人道:“军爷,就是这俩刁民!在这胡搅蛮缠,坏了猎熊英雄游街的喜庆!” 领头之人还未开口,他身后一名骑兵突然闷哼,跑到身后拉着板车马匹前去安抚,那将士脸色抑郁眼里说不出的伤痛。 大周王朝战马稀缺,骑兵都是一人一马。 每一匹马,都是极其珍贵,对骑兵而言,是比亲人还亲的存在。 听了衙役的解释,领头的将士浓眉一挑,居高临下地盯着陈凯旋眼神中满是怀疑。 “就你?看样子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能单杀黑熊?” 他摩挲着腰间鎏金刀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 陈凯旋挺直腰板,声音沉稳有力:“正是在下,我用的是自制的强弓,箭矢淬了研磨的毒液。” 他上前几步,指着不远处游街队伍中的熊尸,继续说道。 “黑熊腹部中了一箭,前肢中了一箭。” “待其行动迟缓倒地不起,左右眼球各被我射了一箭。” “而后,我用柴刀对黑熊的脖颈处连劈三刀方才致命。” 陈凯旋选不敢说自己射中了黑熊的眼睛,因为这太过骇人听闻,所以只能换个说辞搪塞过去。 那人闻言,眼神一凛,翻身下马走向装着熊头颅和熊皮的马车。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熊皮的伤口,指尖轻轻触碰箭矢留下的痕迹。 这人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这些伤口和陈凯旋描述的分毫不差,眼中的怀疑渐渐转为了然。 就在这时,先前那衙役满脸堆笑地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军爷,这事儿是县丞大人安排的。” “所以,还请您多担待......”话未说完,语气里的暗示已经不言而喻。 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鎏金刀柄撞在甲胄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身为伍长,论起官职,虽不能和县丞相提并论。 但现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身为骑兵,却也不惧这些地方县丞。 不过此事以他毫无瓜葛,不想因为这点屁事耽误时间。 “罢了,本伍有军事在身,没心情管你们的事”他转身朝身后骑兵一挥手,马蹄声踏碎满地夕阳。 两匹病马在板车垂着头,抑郁寡欢发出声音充满痛苦,正好从陈振凯身前走过时。 “且慢!这两匹战马四蹄溃烂,若是再不救治,便没救了。”陈凯旋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22章 威武军,入大营 伍长猛回头,甲胄缝隙间露出的眼神冷如冰霜:“聒噪!再说半句,本伍现在就征调你们去挖壕沟!” 他攥紧刀柄,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 钱万福立刻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军爷息怒!我们实在不敢冒犯!” 得罪了县衙不过是被针对,遭了一身毒打。 但若是得罪了官兵,真将你抓取徭役你也没办法,因为军队是有这个权利征调民兵的。 他们都半截入土,当真被抓去徭役,九死一生! 陈凯旋却纹丝不动,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直直撞上伍长喷火的眼睛:“我能救。”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 伍长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震得他身后的骑兵们都微微瑟缩:“军中专门的兽医都束手无策的病马,你一个山野村夫说能救?” 他猛地抽出半截长刀,刀锋映出陈凯旋平静的面容,“信口雌黄的东西,当真以为本伍不敢杀你?” 伍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感觉陈凯旋这话分明是在把自己当傻子戏耍。 自己的两匹战马就要死了,竟还被那村夫拿来说笑,岂能不怒? “好胆!” 他暴喝一声,猛然抬手一挥,身后几名将士如狼似虎般围拢上前,刀光剑影瞬间将陈凯旋和钱万福笼罩其中。 陈凯旋却在刀斧临身的刹那,悠然从袖口抽出一物。 那是块古朴的青铜腰牌,正面雕刻的虎豹纹路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背面宣节校尉四个字虽已被摩挲得有些模糊,却依旧透着威严。 “伍长可识得此物?”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重锤般砸在众人耳畔。 冲在最前的两名士兵猛地刹住脚步,瞪大的双眼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伍长握着长刀的手突然剧烈颤抖,刀身“哐当”磕在鎏金铠甲上。 他盯着那块腰牌,喉结上下滚动,豆大的汗珠顺着甲胄缝隙滑落。 这熟悉的纹路、触感,他再清楚不过,这绝不是寻常仿造之物。 何况,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示出这块腰牌,就说明对方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这宣节校尉几个字,能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后颈,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猎户,在军中或许有着天大的关系。 如果只是寻常关系,伍长未必会怕。 但军中规矩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敢造次。 见镇住了在场的几人,陈凯旋将腰牌收回。 陈振凯看着面前伍长语气冷漠:“我本不愿多事,但有亲属在军中,知晓战马对我大周稀缺,不才老汉却有把握,若能救治此乃为国为民之举,断” 伍长顿时肃然起敬。 在他想来,眼前老汉既手持校尉令牌,断然无惧这群衙役肆意,竟如此却还愿意出面叫住自己,并为他们救治战马……且不论对方是否有能力,此情就已属高尚。 其实陈振凯,才没有伍长说想那般高尚。 他才没有那么多闲情为国为民,只不过是想要借助这群将士来处理眼前的麻烦罢了! 果然! 领兵伍长退步,来到跟前毫不犹豫抽出胯间战刀指着那八抬大轿上,搂着熊头壮汉:“本伍给你一次机会!” “澄清此事原委,若有半分虚假,待本伍查清,必要诛你九族!” “扑腾!” 八抬大轿上的壮汉,从娇辇跌落下来重重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军爷饶命!实乃县衙太爷安排小人冒充领赏,这熊的确不是咱猎的!” “嘘~!” 围观百姓嘘声一片,却大多数表现得见怪不怪之色。 逢此焦灼之世,百姓难过,县衙更加难过,便是清水衙门也容易滋生坏虫,哪有这么好过。 几名护送衙役脸色瞬间难看下去,但伍长可不管他,摊开手:“把赏钱拿来!” “伍长你当真要如此行径,未免太不把我们官府放在眼里。” “呵呵!” “本伍威武军第三队伍长江威,要找麻烦自去寻我便是,放狠话有何意义?” 江威咧嘴露出狰狞笑容:“当然!你可以试试看,我今日敢不敢砍了你们。” “啪嗒!” 几名衙役被吓得瑟瑟发抖,他们这群人狐假虎威对付些流氓强盗还行,面对这群厮杀战场的将士,连头都难抬起来,丢下银钱就灰溜溜带人跑了。 钱万福拾起银钱,高高兴兴跑到陈振凯面前:“振凯你的钱,钱,这下你跟媳妇这冬天能过,能过了。” 陈振凯心底感动,穿越来到这个世界。 他见惯了人情冷暖,然而这个村正是真的照顾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连性命都不顾,这种人很少! 这辈子都很少。 “钱大哥,你先回驿站,我跟这群人去处理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这……。” 钱万福看着浑身煞气的队伍,有些犹豫。 陈振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 威武军营地,位于城东。 此乃与北夷交界处,虽不属于疆域,却也是大周最后一道城门,有重兵把守。 军营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无数将士巡逻,但他们身上穿着明显不如江威他们,穿着简单布匹,以及长戈在操场奔跑训练。 但凡遇见江威队伍,几乎所有将兵都会留下恭敬行礼。 见此,陈振凯也能理解。 骑兵在古代,犹如特种兵,用最好的武器,穿最好的护具吃最好的食物……但没有人嫉妒他们,因为上了战场他们也是冲在最前面的部队。 而这在军中,属于独荣! 刚刚走进军营,陈振凯率先开口道:“帮我找个安静地方,我需要一套刨刀。最好在给我联系一个铁匠,我待会需要他们帮忙打造些东西。” 江威张了张嘴,但是想了想还是挥手让手下的人去安排。 其实在得知眼前老汉,有校尉令与柳校尉有很深关系时,他就已经决定把对方从衙役手里救下,至于医治马匹他更觉这是种藉口。 但这两匹病痛战马,有一只就是江威坐骑。 在大周注重骑兵,江威能成为军中伍长,并非他有多大能耐,而是与他骑术有关。 如今战乱四起,土匪强盗横行,战马死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新的战马供应给自己。 所以江威与其说是相信眼前老汉,倒不如说是紧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是求神告佛他也愿意。 第23章 修马蹄,精湛技艺 或是回到熟悉的地方,板车两匹马不再挣扎,只是嘴里传出唏律声。 陈凯旋走上前去,开始查看这两匹马的状况。 两匹马左前蹄几乎完全溃烂,脓水往外流出,整个角质层已经完全溃烂,放在这个年代几乎是绝症。 战马察觉到了陈凯旋靠近,咧嘴露出牙齿嘴里“唏律”声更甚。 身边江威连忙上前安抚,宽大手掌拍打马脸声音温柔:“踏雪安静点,没事的,很快就好。” 江威的安抚起到作用,那对陈凯旋龇牙咧嘴的马匹不再嘶叫,脑袋躺在板车上,任由江威轻拂,甚至就连眼眸都透露出几分惬意。 陈凯旋见状笑了笑:“倒是有很有灵性,遇上我也算你命不该绝。” “江伍长你放心,这两匹马我都能救,不仅能救甚至保证它们比以前还更健步如飞。” “真的吗!” 江威握紧拳头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老先生,如果您能救下我的踏雪,它这条命,我江威还给你。” 陈凯旋摆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伍长人带来了。” 这时,远处有将士奔来,他身后还跟随着两名人。 其中一人身穿布匹,腰间悬着柄铁锤,另外一人穿着文雅儒袍肩上还扛着个药箱,来到此地目光瞬间落在陈振凯身上,多有审视。 “许大人您也来了。” 江威面对那儒雅中年男子拱手,言语恭敬于表。 那人不理会江威,径自来到陈凯旋跟前上下打量同时徐徐开口:“这位便是宣称能救治军马的老汉?” 许大人言语充满不信任。 “这位是?” “在下许茂位列圉师。” 圉人养马,在军中担任兽医角色,在大周属从八品官职,但因位卑而职重在军中地位极高。 “就是你说,你能救治这两匹军马?” 听闻对方质问的语气,陈凯旋微微皱眉倒也没有谦虚直接点头:“没错,我能救。” “哈哈,好笑!这两匹马足蹄溃烂,就连落地都困难,今日别说救治,只要你能让此马重新踏地,我许茂便认你为师,恭你为长。” 陈凯旋皱眉语气有些冷硬:“今日我不仅仅能让此马重新踏地,更可让其健步如飞。” “但!我可不要你这么个不懂规矩的子辈。” 许茂闻言当即脸红:“你!” “许大人还请您少说两句,是否能救,且看老先生手艺再做定论如何?” 江威连忙出言打断两人争论。 “哼。” 许茂没有再说什么,双手抱胸就伫立在旁。 陈凯旋也无甚心思理会他:“这位是工匠吧。” 那工匠倒是老实巴交,点头道:“是的大人。” 陈凯旋没有再说,蹲下身在地面画出圆月形状的物件:“那就劳烦工匠师傅,帮我打造四对如此形状的铁器,大小就如马蹄般,可行?” 老实的铁匠定眼看了看后点头:“没问题,最多半炷香。” “好。” 安排铁匠去忙,陈凯旋接过将士递来的工具,来到马蹄跟前。 “还好,角质层病变不算太严重。” 修马蹄,陈凯旋当然没干过。 但这项手艺作为后世“解压之最”也没多少人没看过。 尤其是曾经从事科研工作,压力不知道有多大,而陈凯旋就喜欢看各种解压视频,修马蹄、开挖机以及破坏摧毁类等等,至少看了千八百部。 别说修马蹄,就算是奥数他都会了。 陈凯旋先前就发现,这两匹马虽然马蹄溃烂,但不痛不痒……明显没有感染到蹄叉。 因为感染到了蹄叉,马匹必然剧痛难耐无法忍受哀嚎。 “撕拉!” 剃刀锋利大片角质层被陈凯旋刮落。 江威见了心疼不已,连忙回眸看向许茂。 许茂见了陈凯旋的手中动作,几乎已经断定对方是新手,马蹄是马匹最重要的东西,连他平日护理起来都要小心翼翼。 哪敢像这般大块大块消除。 “希望你真能治好,不然问罪下来你可难就其责。” 许茂冷哼声静静地观摩,但很快他就“咦”了声。 “许大人,怎么了?” 本就心情紧张的江威,连忙投去疑惑的眼神。 岂料许茂眼神渐渐凝重,原本环抱的手臂也下垂,反而走近几步态度认真观摩起来。 陈凯旋下刀没有犹豫,以特有弧度开刀,大片大片溃烂流脓的角质层剥落,很快就看到里面崭新带着粉嫩的马蹄。 这个部位已经临近蹄冠,也就是马蹄与马腿连接处。 “老先生刀工不错,但你这切的太深了,就算把病灶祛除,可马匹无法行走最终也要死去。” 许茂没有先前那般态度,就连称呼也变成了“老先生”。 陈凯旋瞥了对方眼,却没有理会,手上动作没停下……直至将所有病灶角质层完全祛除后,对着另外一只马蹄动刀。 这一幕看得许茂是心惊肉跳。 “老先生,使不得呀!这一只马蹄削除若运气好,还有办法恢复,但如果将其他马蹄削去,那这马匹还如何行走呢?” 陈凯旋皱眉:“不懂?” “这……许茂医生护理医治马匹数千,从未见过这种方式。” “呵,你老师没教过你,不懂就多看嘛?” 陈凯旋顶了回去,摇了摇头后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唯有许茂,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没有再开口,只是认真观摩陈凯旋的刀法。 许茂发现,眼前老先生很厉害。 虽然用刀生疏,但却无比了解马蹄内在结构,没有伤害到马蹄弧月形支撑,大片落下的都是角质层,手艺非常精湛。 两匹马,八条腿! 半刻钟时间处理完毕,陈凯旋还感觉意犹未尽。 唯有许茂满脸担忧:“老先生,现在该怎么办?这些刨除的马蹄,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全长出,但这马匹可躺不了三个月。” 别说三个月,因为马匹体重原因,最多两三个时辰就会窒息而亡。 就这短短半刻钟时间,两匹马此时就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活力,眼眉叫声都传来虚弱。 陈凯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有理会许茂,而是向江威开口:“东西弄好了吗?” “好了好了。” 外边传来叫喊,两名将士怀抱刚刚冷却下来的铁块来到陈凯旋面前。 陈凯旋接过铁块,打量比对后点头:“非常标准,这名工匠手艺非常好。” 能不标准吗? 随军铁匠打造每一把兵器,都要铭刻自己姓名,倘若折断那可是大罪,若因此耽误战机更是要杀头的。 第24章 健步如飞,回家 “搬个火炉过来。” “好好好。” 聚集过来的将士们都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人敢马虎。 火炉搬来,陈凯旋为不耽误时间,每隔几分钟就将铁块丢入炭火。 又过了盏茶工夫,用铁钳夹起一铁块,毫不犹豫怼着刚刚修好的马蹄处压去。 “滋滋!” 滚烫带着焦灼浓烟从接口处升腾。 江威顿感心疼,但看爱驹丝毫没有疼痛表现,他才渐渐松下一口气。 紧盯着陈凯旋将一个个铁块,挨个镶嵌至两匹马四蹄上。 场面瞬间冷清,一双双眼眸盯着陈凯旋时而又看着两匹马,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陈凯旋用火钳,触碰刚刚塑型好的马蹄铁,有些晃动但暂时可以用。 “给它两松绑。” 没有人动,四周将士目光纷纷看向伍长江威。 江威皱眉有些顾虑,但片刻后还是咬牙挥了挥手:“松开。” 绳索解开。 “唏律律” 两匹马感觉身上束缚消失,一个猛挺站起身,响鼻声中气十足! 马很健硕,但也敏感,丁点儿不适都会让他们焦躁。 尤其是当它们四足踏在地面时,没有了先前的不适与晃动,更让他们身心愉悦前足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开始策马奔腾。 “好了!真的好了……。” “天呐!真的救回来了,这老先生该不会是神仙吧。” “……!” 许茂同样愣住,那双眼眸透着曙光,激动的身躯都开始颤抖:“神医,当真神医……此举或可解救千万马匹,我大周又能挽回无数浴血儿郎。” 陈凯旋赶忙出声:“快别让它们跑,马蹄还没处理妥当呢。” 江威最先反应过来,脚尖轻点,人已如脱弦利箭爆射出去,左右开弓狠狠拽住马匹缰绳。 “给我落!” 高高雀跃的马匹,受到牵引,马蹄落地终究是安分了下来。 陈凯旋连忙跑上前去,挨个检查马蹄才松口气:“好在这马蹄铁形状标准,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也怪这马匹,马蹄病灶太深。 马蹄铁只有一次塑型机会,要是没能塑型成功,那可没有重新塑型的机会了。 “抓住他。” 陈凯旋挨个马蹄砸上钉子,并进行了简单修剪。 “老先生辛苦了,来喝口水先。” “我给老先生擦擦汗。” “老先生饿了吗?我这里有桂花糕……。” 一名名将士满脸热衷,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擦汗,就差来一句……公若不弃,我愿拜做义父! 这也自然。 治马师对骑兵来说,不可谓不重要。 因为他们能够掌控,与之作战伙伴的生命。 作为骑兵。 马匹是建功立业,身家性命乃至亲朋。而且大周不产良驹,这些战马的性命价值甚至还超越了他们的将士的生命。 当陈凯旋忙碌完,天色已渐入黄昏。 他伸手拍打马背:“去。” “唏律律。” “踏踏踏!” 静站这么久,如果不是有江威等人的安抚,他们早就受不了了。 此刻听到号令,马腿生烟竟跑出顺拐,速度驰骋,卷起滚滚尘土飞扬,让身后这群将士们好好吃了顿灰。 可即便如此,在场将士却显得很雀跃。 “跑了!” “真没事了。” “雾草!神医啊。” “屁!这特么是能救命的……义父!”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纷纷聚集陈凯旋身边,看向陈凯旋的眼神就如同荒漠饥渴大汉,久逢甘露。 “老先生,感谢你施以援手,江威无以回报,日后有所差遣,必豁出性命以报先生恩德。” 陈凯旋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那就劳烦伍长送我回去,我还要归乡呢。” “这……天色已晚,不然明日我亲自送先生归乡如何?” “也好,让小的好好招待先生。” 陈凯旋摇头:“家中有妻子,若不归家恐其担忧,所以今日必是要回的。” “原来如此”江威想了想:“六子,待会你向校尉汇报,就说我们出去一趟。” “二狗把马车给战马系上,我们送老先生归乡。” “诺。” 手下听从命令,即刻安排。 而就在这时候,有名儒雅男子竟穿过人群,径自来到陈凯旋跟前,那人正是心气极高的许茂。 陈凯旋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个麻烦的家伙怎么还没走。 “扑腾。” 谁料! 就在许茂走近时,竟当着众人的面,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师傅……!” …… 夕阳陨落,整片大地笼罩黑暗,江岭村家家户户点燃微弱油灯。 而在山沟深处里,有座破旧茅屋却点燃着火把,将沿路照得透亮,门前坐着三名身材轻嫚女子,穿着单薄天气晚秋令三女紧紧凑在一块。 三双担忧眼眸紧紧观望远处狭窄道路。 “夫君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路上出……。” “乱说什么!” 刘诗诗严厉地看着自己妹妹,眼神虽担忧语气却万般笃定:“夫君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驾!” “唏律律!” 就在这时,远处疾驰而来马匹与马车“轱辘”滚动声。 声音传来速度很快,由远至近不过盏茶工夫,就从村子走入三女所在院落门前。 “大姐。” 刘静姝双手紧抓着刘诗诗,刘诗诗作为大姐内心虽是惧怕,但还是壮起来胆子,连忙起身跑去院门前将房门堵上。 这年头,马匹昂贵倒是其次。 但凡与马匹相关几乎都与官府有牵连,她们作为罪臣之女,在听到马匹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 但不等房门关上,门外传来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怎得,我家大娘子这是准备要将夫君拒之门外了?得亏夫君还给你们带了不少礼物,真是让人心寒万分呀。” 门外传来陈凯旋的声音。 刘诗诗先是愣了愣,因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尊贵马车与自己农家汉夫君联系起来。 直到。 刘诗诗借着夜色,才看清门外面容虽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夫君。 其走下马车,双手怀抱诸多包装好的礼品,有布匹,还有叮当作响的珠花,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刘诗诗惊讶地捂住嘴巴,冰雪聪明的她怎能不知,夫君手里那些物件定然是给他们几个女人买的。 第25章 我等即刻归营不敢久留 “夫君!” 刘诗诗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快步跑上前双手就在陈凯旋身上急切地摸索起来,生怕他缺了胳膊少了腿。 “我没事好端端的。”陈凯旋笑着将怀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递过去,“给你们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布匹是上好的绸缎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珠花做工精巧还有几包用油纸裹着的蜜饯点心,香甜的气息瞬间飘散开来。 刘巧兮和刘静姝也围了上来,看着这些她们曾经熟悉、如今却仿若隔世的物件眼睛都红了。 她们在意的不是礼物而是夫君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先生大恩,江威没齿难忘!军令在身,我等即刻归营不敢久留!” 驾着神骏战马的黑甲卫士江威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如出鞘之刃。 他身后数名黑甲卫士亦是悄无声息对着陈凯旋恭敬地一抱拳,随即拨转马头仿佛一群矫健的猎豹,瞬间融入化不开的墨色里。 那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却仿佛还萦绕在茅屋前,久久未散。 只这一眼便让暗中窥探的村民们明白,这茅屋的主人已是他们万万惹不起的存在! “都拿着,傻愣着干什么?”陈凯旋失笑,将布匹和珠花硬塞进三个女儿怀里,“爹跟你们保证,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家!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一夜,茅屋里昏黄的油灯,竟亮如白昼。 三个女儿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得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她们将崭新的布匹在身上比了又比,又把那亮晶晶的珠花插上发梢,互相推搡着打趣。 分食那盒金贵的蜜饯时,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那一张张布满愁云的小脸上终于绽开了久违的花。 陈凯旋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滚烫。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一切! 他心念一动,眼前的系统面板骤然亮起。 【叮!检测到家族核心成员幸福感大幅提升,家庭凝聚力增强!奖励宿主:全属性+1,灵泉空间扩增至一亩!】 一股暖流瞬间游遍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仿佛脱胎换骨! 脑海中那片灵泉空间更是轰然扩张,土地肥沃泉水叮咚,生机盎然! “精神力竟然率先突破了人类的极限!”陈凯旋握了握拳感受到那爆炸性的力量,以及念头一动便能“看”清院外一只蚂蚁爬行的恐怖感知力嘴角扬起一抹霸道的弧度。 这系统,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神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凯旋便扛着一大块鲜血淋漓的熊肉,提着一匹崭新的棉布,敲响了里正钱万福家的院门。 整个江岭村都快炸了! 昨天陈凯旋猎熊归来,还有黑甲军爷护送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村民们三三两两,只敢缩在远处,伸长了脖子指指点点。 “我的陈大爷,我的亲哥!你这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钱万福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看着那起码有三十斤的熊后腿肉和那匹料子厚实的棉布,吓得脸色煞白。 这礼太重了!重的他这小小的里正根本接不住! “里正,昨日多亏你仗义执言,帮忙处理熊尸,这是你应得的。”陈凯旋将东西硬塞进他怀里,语气不容置喙。 钱万福抱着沉甸甸的“烫手山芋”,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他猛地想起昨天那些军爷,压低声音,满眼敬畏又好奇地问: “凯旋啊,你老实跟哥说,你这是攀上哪路神仙了?昨天那些军爷,那气势……乖乖,比县太爷的仪仗都吓人!” 陈凯旋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风轻云淡地开口: “哦,你说他们啊。” “没什么,就是他们战马的马蹄出了点问题,我顺手帮着敲了几个马掌。” “噗——” 钱万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憋死! 敲、敲马掌?! 我的天爷啊!那可是军中战马!金贵得跟命根子一样!修马蹄那是军中兽医的绝活,你一个山里猎户,啥时候会这个了?!这叫顺手?! 这话一出,周围偷听的村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看陈凯旋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昨天猎熊是勇武过人,那今天这事……就是深不可测! 陈凯旋没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回到家中,将昨天领到的十二两银子拿出来,递给闻声走出的刘诗诗:“这些钱你收着,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你来安排。” 刘诗诗本想推辞,但看到陈凯旋信任的眼神,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沉甸甸的钱袋收好。 她本就是官宦之女,操持家务,管账理事并非难事。夫君此举,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夫君,我想着,咱们家也该修缮一下了。这茅屋冬日漏风、夏日漏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刘诗诗柔声提议道。 “正有此意。下午我就去找村里的工匠,把这地买下来,盖一座青砖大瓦房!”陈凯旋豪气干云地说道。 钱万福在旁边听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买地?盖青砖大瓦房?这还是那个穷得叮当响的陈凯旋吗?! 正当一家人规划着未来好日子的时候,村口方向再次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这一次来人只有江威一个,他骑着那匹名叫“踏雪”的战马,马蹄矫健,落地无声,显然已经完全康复。 江威翻身下马脸色却无比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惶急。 “老先生!”他几步冲到陈凯旋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出大事了!” 陈凯旋眉头一挑:“何事惊慌?” 江威深吸一口气凑到他耳边:“许茂那个混蛋,他把您会修马蹄的事报上去了!” 陈凯旋心头一动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马蹄铁的技术在这个时代无异于一场军事革命,许茂那样的人不可能不上报。 “报上去便报上去了是好事。” “好事?”江威苦笑一声,“老先生有所不知。齐王殿下最珍爱的一匹汗血宝马名曰‘赤电’,半月前随军出征,趟过沼泽如今也是四蹄溃烂,眼看就要不行了!王府的兽医想尽了办法都束手无策。齐王已经下令谁能救活‘赤电’赏金百两!可若是治不好……” 第26章 今天晌午之前必定会到 江威的声音里透出彻骨的寒意,“参与救治之人,一并陪葬!” 江威看着陈凯旋,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老先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齐王的心头肉,咱们惹不起啊!” 陈凯旋听完,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轻笑一声:“治不好就要陪葬?齐王府的规矩,倒是霸道。” 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得江威一愣一愣的。 “老先生,您……” “慌什么。”陈凯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许茂报上去的,那他必然有自己的考量。齐王府的人什么时候到?” 江威见他胸有成竹心里的慌乱也压下去几分,连忙回答:“许茂是昨天连夜上报的,算算时辰王府的传令官快马加鞭,今天晌午之前必定会到。” “好。”陈凯旋点点头转身看向院子里正在晾晒熊皮的刘诗诗三女,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他走到钱万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钱老哥,这几天村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多担待我去去就回。” 钱万福早已被这阵仗吓得魂不附体,听了这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话都说不囫囵了。 陈凯旋又对江威说道:“你先回去复命告诉他们,人我能救。但我有几个条件。” 江威精神一振:“老先生请讲!” “第一,赏金百两一分不能少。我家里人口多开销大。” 江威连连点头这个是齐王亲口许诺的,自然不成问题。 “第二,”陈凯旋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个官身。不用多大就在太仆寺或者尚药局挂个‘奉御’的虚职方便我以后行事。” 江威倒吸一口凉气。 奉御官职虽小却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能面见权贵。 这老先生图谋不小! “第三,”陈凯旋的声音沉了下来,“救治之时从我踏入马厩那一刻起,里面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闲杂人等一概退避。就算是齐王亲临也得在外面候着。” 这话说出来江威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让王爷在外面候着?这老先生的胆子是铁打的吗? “怎么办不到?”陈凯旋瞥了他一眼。 “办得到!办得到!”江威把心一横咬牙应下,“我这就回去禀报校尉大人,一定将先生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说完,江威翻身上马一溜烟似的跑了。 没过多久村口果然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身穿锦衣的内官身后跟着许茂和一队王府护卫,气势汹汹直奔陈凯旋的茅屋。 那内官见了陈凯旋捏着嗓子尖声道:“你就是陈凯旋?咱家奉王爷之命前来宣你即刻入府,为‘赤电’诊治。若是治好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治不好……” 他话没说完但那阴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凯旋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不过进府之前我需要准备些东西。” 他说着转身回屋,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单子递给许茂:“照着上面的东西去准备一样都不能少。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在王府马厩看到这些东西。” 许茂接过单子只看了一眼,便面露惊色。 上面罗列的药材有几味极其罕见,还有一些工具更是闻所未闻。 “师傅,这……” “让你去办就去办哪来那么多废话。”陈凯旋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内官还想发作,却被许茂一把拉住,低声耳语了几句。内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派人拿着单子火速回城去准备。 陈凯旋这才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坐上了王府派来的马车。钱万福和全村的人都送到村口,一个个神色复杂,既有羡慕,更有担忧。 马车一路疾驰,进了齐林县城,直奔城东的齐王府。 王府门前,两尊石狮子比县衙的大了三圈,门口的护卫甲胄精良,气息沉凝,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进了王府,穿过几重庭院,来到后院一处巨大的马厩前。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马厩门口围满了人,一个个焦急地踱步,其中有几位身穿官服的,应该就是王府的兽医。 为首一个山羊胡的老者,见到许茂领着一个农家老汉进来,眉头顿时一皱,不满道:“许茂,这就是你说的神医?一个乡野村夫,也敢来王府放肆?” 这人是王府的首席兽医,胡谦,一手医马之术在南州都颇有名气。 许茂如今对陈凯旋奉若神明,哪里容得别人诋毁,当即反驳道:“胡太医,我师傅的本事,你没见过就不要妄下定论!” “师傅?”胡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许茂也算小有名气,竟拜一个泥腿子为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周围的兽医们也都跟着嗤笑起来。 陈凯旋压根没理会这些人的聒噪,径直走向马厩最里间。 只见一匹通体赤红,神骏非凡的宝马正躺在厚厚的草垫上,气息奄奄。 它的四只马蹄被泡在药水里周围弥漫着一股恶臭,原本油亮的皮毛也变得黯淡无光,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这就是“赤电”。 陈凯旋只是扫了一眼便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 胡谦见状冷笑一声:“怎么怕了?现在滚出去还来得及。” 陈凯旋转过身看着他摇了摇头。 “谁说这马是蹄病?”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马厩里所有人的心头。 胡谦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陈凯旋:“它是中了沼泽里的腐草之毒,毒气早已攻心。你们却只盯着蹄子,用那些虎狼之药去猛攻马儿的生机都被你们耗尽了。不死才是怪事!” 此言一出整个马厩死一般寂静。 胡谦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陈凯旋手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胡说八道!‘赤电’的脉象、蹄况,无一不指向蹄叶炎何来中毒一说!” 第27章 你又有什么证据? “脉象虚浮是毒气侵蚀脏腑,元气大伤所致。蹄部溃烂是毒素下沉,从四肢末端发作的表象。” 陈凯旋的声音平淡却字字清晰,“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真是蹄叶炎,为何马儿口鼻之中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腥甜气?为何它的牙根深处会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他每说一句胡谦的脸色便白一分。 这些细节,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只当是病重之后的并发之症,从未深思过。 “一派胡言!”胡谦强撑着反驳,“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你又有什么证据?” “证据?”陈凯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马就是证据。治好了,我说的就是对的。治不好,你们说的就是对的。很简单。” 就在此时,马厩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穿四爪蟒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他身上自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所过之处,众人无不低头。 “王爷!”胡谦等人连忙跪地行礼。 来人正是齐王。 齐王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到“赤电”身旁,看着爱马奄奄一息的样子,眼中满是痛惜和暴躁。他猛地回头,视线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所有人。 “胡谦!这就是你们给本王的结果?再过半个时辰,‘赤电’要是没起色,你们全都给它陪葬!” 胡谦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王爷息怒,息怒啊!这位是许茂找来的乡野神医,他说……他说‘赤电’是中毒,并非蹄病。” 齐王眉头一拧,目光落在陈凯旋身上,审视着这个穿着粗布衣衫,神色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老农。 “你说的?” “是我说的。”陈凯旋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视线。 “你有几成把握?”齐王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十成。” 齐王愣住了。他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但他此刻已是死马当活马医,怒极反笑:“好一个十成!本王就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赤电’若能站起来,本王重重有赏!若不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杀气,让整个马厩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不用一个时辰。”陈凯旋转身对许茂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师傅,都备齐了!”许茂连忙让人将一口大锅和各种药材、工具抬了进来。 陈凯旋不再理会任何人,走到大锅前,看也不看,随手抓起一把把药材,按照某种奇特的顺序扔进锅里,然后吩咐人生火熬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胡谦在一旁看着,心里直打鼓,那些药材里,有几味药性猛烈,是用来以毒攻毒的,寻常兽医根本不敢混用,稍有不慎,便会立时毙命。 很快,锅里便飘出一股奇异的药香。 陈凯旋取来一根手臂粗细的竹筒,将熬好的深褐色药汁灌入其中。 “把它嘴撬开。” 两个王府的护卫立刻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赤电”的嘴掰开。陈凯旋将竹筒塞进去,把那一整筒药汁尽数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走到马的后腿旁,对着蹄子上方一处极其隐蔽的筋络节点,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噗!” 一股黑紫色的腥臭血液立刻喷涌而出。 “疯了!你这是要它的命啊!”胡谦失声尖叫。 放血疗伤不假,但哪有在这种地方放血的?这一下去,马儿的大筋都要被挑断了! 齐王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陈凯旋却置若罔闻,依次在“赤电”的四条腿上都划开了同样的口子,黑血流了一地,腥臭无比。 接着,他又命人抬来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装满了滚烫的热水,水中还泡着他之前要求的另外一些草药。他让人将木桶放在马儿身下,升腾起的热气混着药气,将“赤电”整个笼罩起来。 这是他要求的熏蒸之法。 一套流程下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見。马厩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这哪里是治马,分明就是用酷刑。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半个时辰后,“赤电”流出的血液颜色渐渐由黑紫转为暗红,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 陈凯旋这才让人撤掉木桶,然后取来早就捣好的药泥,均匀地涂抹在马蹄溃烂之处。那药泥散发着一股清凉的气息,神奇地中和了空气中的腐臭。 “好了。”陈凯旋拍了拍手,走到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匹躺在地上的宝马身上。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奇迹发生了。 “赤电”那原本涣散的眼神,竟然慢慢重新聚焦,它长嘶一声,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比之前有力了许多。 然后,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它晃了晃脑袋,前蹄一撑,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虽然还站得不太稳,但它确确实实地站起来了! 整个马厩,落针可闻。 胡谦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整个人仿若石化。 齐王眼中的杀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几步冲上前,抚摸着爱马的鬃毛,感受到它身上重新焕发的生机,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陈凯旋,眼神灼热得吓人。 “先生真乃神人也!”齐王的声音里满是敬佩,“本王言出必行!黄金百两,即刻奉上!先生还有何要求,尽管提!” 陈凯旋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王爷,钱财乃身外之物。草民有一不情之请。” “先生请讲!” “草民想在军中,求一个‘奉御’的实职。专司为军中战马,钉蹄、治病。” 齐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奉御?先生这通天的本事,区区一个奉御,太屈才了!” 他收敛笑容,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不瞒先生,本王正有一桩天大的烦心事。我南州大军与北夷交战,军中数千匹战马,趟过北地铁蹄沼泽后,都出现了与‘赤电’类似的症状,如今已折损近半,战力大减。若此症不解,此战危矣!” 齐王盯着陈凯旋,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王现在封你为‘掌蹄官’,官居六品,节制军中所有兽医、铁匠。你若能解我大军之危,这南州太仆寺卿的位置,本王便为你留着!” 好家伙,太仆寺卿! 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员,掌管全国的车马、牧政,已然是朝堂中枢的人物。齐王这一开口,直接给他画了个天大的饼。 陈凯旋心里门儿清,这饼能不能吃到嘴里,就看他能不能把这几千匹病马给伺候好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对着齐王拱了拱手:“王爷抬爱,草民定当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齐王一挥手,气势逼人,“军情如火,你即刻走马上任!胡谦,许茂,还有你们,从现在起,全都听从陈掌蹄官的调遣,若有半分阳奉阴违,军法从事!” “遵命!”胡谦和许茂等人连忙应声,看向陈凯旋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尤其是胡谦,之前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当天,陈凯旋就搬进了齐王府为他准备的一处独立院落,黄金百两也如数送到。他没急着去军营,而是先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让江威派人快马送回江岭村,报个平安,顺便把五十两黄金带给刘诗诗,让她把家里的青砖大瓦房盖起来,别省钱。 另一封,则是派人送给云州城的宣节校尉,柳旭生。信里只简单提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并请他代为照看家人。 做完这些,他才将胡谦、许茂等人召集到院子里。 “诸位,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陈凯旋开门见山,“要救治几千匹马,光靠我们几个人,杯水车薪。我需要你们立刻发动所有的人脉,在南州境内,征调所有懂得药理的郎中、兽医,还有手艺精湛的铁匠。” 胡谦面露难色:“大人,这……恐怕不易。郎中兽医多有自己的营生,未必愿意听从征调。” “告诉他们,凡应征者,皆按军功论处,赏银、田地、官职,一样不少。若是不来……”陈凯-旋眼中寒光一闪,“按通敌论处。” 这一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战时通敌,那可是灭门的大罪。 “其次,我需要大量的药材和工具。”陈凯旋又拿出一张单子,比之前那张长了十倍不止,“这张单子上的东西,三天之内,必须备齐。你们分头去办,钱不够,找王府要去。东西不够,哪怕是抢,也要给我弄来!” 胡谦和许茂等人接过单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头皮都发麻。许多东西他们听都没听过。 “大人,这‘硫磺皂’、‘酒精’是何物?” “按我写的法子制作便是。”陈凯旋早就将简易的制皂和蒸馏酒精的方法写在了后面,“记住,我要的是纯度最高的酒精,可以点燃的那种。” 交代完任务他便将众人打发了出去。 整个王府乃至整个齐林县,都因为他的一纸命令而飞速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陈凯旋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 他利用灵泉空间将自己需要的各种特殊药材催生出来,又将脑子里关于现代兽医学的知识进行整理转化为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和操作的流程。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治好这些马,更是要建立一套全新的、科学的军马医疗和养护体系。 这套体系将是他未来安身立命,乃至搅动天下风云的资本。 三天后,城外军营。 这里临时搭建了无数个巨大的马棚里面躺满了哀嚎的病马,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腐败的气息。 数千名被征调来的郎中、兽医和铁匠聚集在一起,人心惶惶。 陈凯旋身穿齐王特赐的六品官服,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让人将数十口大锅架起来,开始按照他制定的流程,分组熬制汤药、制作药泥、打造奇形怪状的工具。 一开始众人还心存疑虑,但当他们看到陈凯旋那套闻所未闻的“消毒”流程,看到那些被特殊处理过的工具以及被严格划分的“治疗区”、“隔离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这种严谨到近乎苛刻的流程他们从未见过。 治疗正式开始。 陈凯旋坐镇中军帐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精准而高效。 “第一组,负责灌药剂量严格按照马匹体重计算,不得有误!” “第二组熏蒸时间控制在一炷香水温必须保持沸腾!” “第三组放血清创所有器械必须经过酒精和火焰双重消毒,一人一马不得混用!” “第四组负责马蹄铁的塑形和钉装,所有成品必须由我亲自检验!” 数千人被他调动得井井有条效率高得惊人。 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郎中和兽医,此刻都像最听话的学生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命令。 胡谦和许茂跟在他身边彻底成了他的副手,看着那一套套颠覆他们认知的操作,心中除了震撼再无其他。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医术,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达到了“道”的境界。 仅仅一天时间就有近百匹病危的战马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明显有了生机。 消息传出全军振奋! 齐王更是亲自来到军营,看到这番景象龙颜大悦当场又赏下千金,并允诺陈凯旋可以自由出入王府藏书阁。 但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陈大人,你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一个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中年文士从人群中走出,他身上穿着普通郎中的服饰但气质却与众不同。 “哦?”陈凯旋看向他,“愿闻其详。” 那文士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这套疗法,固然神奇但终究是后手。北地铁蹄沼泽的毒瘴一日不除我军战马便一日不得安宁。 下一次,下下次依旧会重蹈覆辙。 若想根治必须找到沼泽毒瘴的源头,配出真正的解药甚至是净化那片沼泽。” 净化沼泽? 所有人都觉得这人是疯了。 那片沼泽方圆百里毒瘴弥漫,人力如何能及? 陈凯旋却眼睛一亮,他从这人的话里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徐茂才。” “徐茂才……”陈凯旋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问道,“你可知‘化学’为何物?” 徐茂才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失声问道:“先生……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陈凯旋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个世界,莫非还有第二个穿越者? 他盯着徐茂才缓缓说道:“我不知你说的‘化学’是何物。我只知格物致知,万物相生相克皆有其理。” 他故意用了古代的说法来试探。 徐茂才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随即苦笑一声,拱手道:“是茂才孟浪了。先生所言极是万物皆有其理。只是我观先生所用的制皂、蒸馏之法皆是分解、化合的妙术与我所学颇有暗合之处,故有此一问。” 陈凯旋心中了然。 这徐茂才应该不是穿越者,而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科学家”。 他所谓的“化学”,恐怕是类似于古代炼丹术、方术之类的东西但又触摸到了现代科学的边缘。 这种人才可是宝贝! 第28章 这紫色甘蓝汁,有何妙用? 齐王这番话,无异于将整个南州军马的未来,都压在了陈凯旋一人身上。 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这既是天大的机遇,也是万丈的悬崖。 陈凯旋却好像没听出其中的凶险,他看着眼前的徐茂才,就像看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徐茂才,你过来。”陈凯旋朝他招了招手。 徐茂才不敢怠慢,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先生有何吩咐?”他已改口称先生,态度恭敬至极。 “你说得对,治病要除根。我要你去办一件事。”陈凯旋的声音很平静,“我需要一种东西,能辨别水土的酸碱。你取紫色的甘蓝,将其捣碎取汁,再用这汁液浸泡纸张,晾干备用。” 徐茂才听得一头雾水:“先生,这紫色甘蓝汁,有何妙用?” “此物遇酸变红,遇碱变青。我要你带着此物,去军中取所有病马的尿液,逐一测试,记录结果。再取营地各处水源,同样测试记录。” 徐茂才整个人都僵住了。 辨别酸碱?仅凭一株小小的甘蓝?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神仙手段! 他钻研格物多年,也只是模糊地感觉到物质之间存在某种对立的特性,却从未想过能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将其显现出来。 “先生之法,真乃夺天地之造化!茂才……茅塞顿开!”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好像一个找到了毕生追求方向的学子,对着陈凯旋便要下跪。 陈凯旋一把扶住他:“少说废话,速去办事。我需要最详尽的数据。” 打发走徐茂才,陈凯旋转身面对齐王。 “王爷,要根治此症,我需亲自去一趟北地铁蹄沼泽。” 此话一出,连齐王都变了脸色。 “先生不可!”胡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那沼泽是绝地,毒瘴经年不散,人进去走不出半里路就会昏厥倒地,最终化为一滩血水,万万去不得!” 齐王也皱起眉头:“先生乃万金之躯,何必亲身犯险?本王派一队死士前去,先生遥控指挥便可。” 陈凯旋摇了摇头:“不去亲眼看看,不知毒源为何物,如何配制解药?净化沼泽更是无从谈起。”他看着齐王,话锋一转,“王爷放心,我并非去送死。我需要王爷给我三样东西。” “先生请讲!” “第一,我需要绝对的指挥权。此次北上,包括护卫军将在内,所有人必须听我号令。” “准!”齐王毫不犹豫。 “第二,王府藏兵阁内的所有军用地图,尤其是关于北境的,我需要一份。” “也可。” “第三,”陈凯旋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加重,“我需要王爷您的贴身王令。此行或许会与北夷守军发生冲突,有王令在手,方便我调动边境一切可调动之力。” 齐王双眼微眯。 这已经不是一个医官该有的请求了,这是在要兵权。但他看着陈凯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想到那数千匹奄奄一息的战马最终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丢了过去。 “这是本王的玄铁令见此令如见本王。南州境内,所有兵马,皆可调动!” 陈凯旋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踏入了这乱世的棋局。 三日后一支五十人的精锐小队从齐林县出发,直奔北方。 队伍由江威亲自带队护卫徐茂才带着他那一大箱子“宝贝”随行而陈凯旋则坐在一辆经过特殊改造的马车里,里面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稀奇古怪的工具。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阴冷人烟也愈发稀少。 官道两旁的村庄大多十室九空,一片破败景象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先生,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黑石哨站了。过了哨站便是铁蹄沼泽的地界。”江威骑马来到车窗边神色凝重。 陈凯旋撩开车帘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大地,仿似巨兽张开的大口吞噬着一切生机。 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他都好像能闻到风中传来的那股腐朽气息。 一行人不敢在野外过夜赶在天黑前抵达了黑石哨站。 哨站不大却戒备森严高高的箭楼上,士兵们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见到江威和齐王的玄铁令守将立刻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当晚陈凯旋在营帐中研究地图,徐茂才则在一旁整理他测试得到的数据。 “先生结果出来了。所有病马的尿液都呈现强酸性而且颜色越红病情越重。营地的水源倒是没什么问题。” 陈凯旋点点头这与他的预料完全一致。 “沼泽的毒是一种酸性极强的腐蚀之毒。毒气通过呼吸和皮肤渗入破坏脏腑血液酸化最终从最薄弱的四肢末端爆发。”陈凯旋淡淡地解释道。 徐茂才听得如痴如醉这些理论对他来说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一早队伍再次出发正式踏入了铁蹄沼泽的范围。 他们都按照陈凯旋的吩咐用浸泡过特殊药水的湿布蒙住口鼻,身上也涂抹了防止毒气侵入的药膏。 地面变得泥泞不堪黑色的泥土散发着恶臭。 周围的树木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枯黑色枝干扭曲仿若鬼爪。 “全员戒备注意脚下!”江威大声命令道。 徐茂才取出他制作的紫色试纸小心翼翼地探入路边一个水洼。 试纸刚一接触到水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刺目的深红色。 “这里的酸性极强!”徐茂才惊呼。 陈凯旋走下马车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撒入水洼。 只见那水洼中立刻冒起一串串气泡发出“滋滋”的声响片刻后水质竟变得清澈了一些。 “这是石灰粉?”徐茂才认了出来。 “酸碱中和最简单的道理。”陈凯旋站起身目光投向沼泽深处,“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他命令队伍安营扎寨准备深入探查可就在他们刚刚扎好营帐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密林中传来几名正在外围警戒的士兵闷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脖子上各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短针。 第29章 直奔陈凯旋而来! 咻!咻!咻!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密林中传来几名正在外围警戒的士兵闷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脖子上各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短针。 “敌袭!”江威暴喝一声拔刀护在陈凯旋身前。 所有士兵瞬间组成防御阵型警惕地望向密林。 林中静悄悄的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可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仿若鬼魅从一棵枯黑的大树后闪出速度快得惊人。 她手中握着一把奇特的弯刀。 刀锋闪着幽幽的绿光直奔陈凯旋而来! 那是一个女人身穿紧凑的青色皮甲,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充满了杀意。 江威怒吼着挥刀迎上两人的兵器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江威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一麻竟被震得连退三步。 他心中大骇这女人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那女人一击逼退江威身形毫不停留,手腕一转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江威的防御再次刺向陈凯旋的咽喉。 这一刀快、准、狠,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凯旋却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探出竟不偏不倚用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闪着绿光的刀尖! 滋—— 一阵轻微的腐蚀声响起他的指尖冒起一缕青烟。 那青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这刀上淬的可是沼泽深处最毒的“腐骨草”汁液见血封喉,即便是铁器也能腐蚀这人竟敢徒手去接? 陈凯旋面无表情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精钢打造的弯刀竟被他硬生生用两根手指折断! 青衣女子大惊失色抽身后退。 陈凯旋却甩掉断刀一步踏出,身形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欺近她身前一把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说,是谁派你来的?” 冰冷的声音,响彻死寂的沼泽。 青衣女子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她手腕一翻,一根藏在护腕中的短针便要刺向自己的心口。 自尽? 陈凯旋好像早就料到,扣住她脖颈的左手拇指轻轻一按。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女人整个右臂突然软了下来,短针脱手落地。 她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陈凯旋的手中,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少冲穴,手少阴心经。断了你的筋脉,你现在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陈凯旋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松开手,任由女人瘫倒在地。 “你的刀上,淬的是腐骨草的汁液,混了沼泽的龙的唾腺,还有黑水苔的孢子粉。这种毒,见血封喉,一个时辰内不解,毒气就会侵入骨髓,届时,你会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骨头一寸寸变脆、变黑,最后化成一滩脓水。这个过程,很痛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继续说道:“我能配出这种毒,自然也能解。现在,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的?” 那女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恐惧。 眼前这个人,不仅武功诡异,竟然对她引以为傲的毒药了如指掌!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所有的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赖以自傲的毒术和刺杀技巧,在对方面前,竟好像小孩子的把戏。 “是……是天狼部。”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北夷天狼部?”江威在一旁惊呼出声。 “天狼部不允许任何人破解沼泽的秘密。”女人低着头,彻底放弃了抵抗,“这片毒瘴,是我们北夷最好的屏障。你们南州军的战马,就该全部死在这里。” 陈凯旋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们的屏障?我看不见的。这沼泽的毒性,并非天然形成。说,毒源在什么地方?”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知道。” “看来腐骨草的滋味,你很想尝尝。” “我说!我说!”女人彻底崩溃了,“在沼泽中心,有一口‘毒泉’!那里的毒性最烈,是我部大萨满常年用秘法祭炼的地方,泉水周围,寸草不生!” 毒泉?萨满祭炼? 陈凯旋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然毒瘴,而是一个巨大的、持续生效的生化武器阵地。 “很好。”他站起身,对着江威命令道,“把她给我绑起来,嘴堵上。伤口用烈酒清洗,再把这个药膏敷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江威。这是他用灵泉水配制的解毒药膏,即便不能根除,也能暂时压制毒性。 “先生,此女如何处置?”江威问道。 “一个活着的北夷探子,比一具尸体有用得多。”陈凯旋转身看向徐茂才,“茂才,你过来。” 徐茂才连忙上前:“先生。” “我念个方子,你记下。当归、川芎、地龙干……配以三钱鹤顶红,七步蛇的毒涎一滴,用文火熬制七个时辰,制成药丸。此药名为‘三日断魂散’。” 徐茂才一边飞快记录,一边心惊肉跳。这方子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剧毒之物,混在一起,简直是神仙难救。 “此药服下后,若无我的独门解药,三日后,服药者便会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而死。发作之时,痛不欲生。”陈凯旋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背脊发凉,“去吧,把药配出来,喂她服下。” 徐茂才领命而去,心中对陈凯旋的敬畏又深了一层。这位先生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既有救死扶伤的通天医术,又有这等令人胆寒的制毒法门,驭人之术已臻化境。 处理完刺客陈凯旋重新将目光投向沼泽深处。 “江威,传我命令全队休整一个时辰。把死伤的弟兄好生安葬。” 一个时辰后队伍再次起程。 这一次走在最前面的,是被绳索牵着的青衣女子。 陈凯旋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青灵。 青灵服下那颗黑漆漆的药丸后面如死灰,却也变得无比顺从。 她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完全捏在了那个男人手里。 第30章 竟如此神奇? “往前走绕过那片黑水潭。潭水里有食人的水蛭。”青灵有气无力地指着路。 在她的带领下队伍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陷阱。 这片在南州军眼中如同地狱的沼泽。 在青灵脚下却好像有无数条看不见的安全路径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毒性越发浓烈。 就连特制的药膏和面罩都快抵挡不住几名士兵开始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 “停下。”陈凯旋叫停队伍他从马车里取出一个半人高的陶罐,里面装着一种灰绿色的粘稠液体。 “所有人将这药液涂抹在面罩内侧和皮肤裸露处。” 士兵们依言照做一股清凉头晕的症状立刻缓解了不少。 “先生这是何物竟如此神奇?”江威好奇地问。 “薄荷、艾草、还有一点别的东西提炼出来的清凉油罢了。”陈凯旋随口说道心中却知道关键在于里面添加的一滴灵泉水。 队伍继续深入地势渐渐变得开阔前方的雾气也稀薄了一些。 一座光秃秃的黑色石山出现在众人眼前石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山洞。 洞口黑漆漆的正汩汩地向外冒着一股黑色的泉水。 泉水所过之处泥土尽皆化为焦黑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味。 “那里就是毒泉。”青灵说。 陈凯旋看着那口毒泉眼中精光一闪。 他让徐茂才远远地用长杆探了一点泉水出来测试那紫色试纸刚一接触瞬间就变成了漆黑之色。 “酸性已经超出了试纸的量程。”徐茂才的脸色很难看。 “源头找到了事情就好办了。”陈凯旋从马车上搬下来好几个大袋子。 “江威,让弟兄们把这些生石灰全部给我倒进泉眼上游的那条小溪里。” 江威虽然不明白用意但还是立刻带人去执行。 大量的生石灰被投入溪水整条小溪立刻沸腾起来,下游的毒泉颜色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然而就在此时,那黑色的石山之上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 青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指着山顶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快走!快走!它醒了!” “它是什么?”江威警惕地握紧了刀柄。 青灵浑身抖得像筛糠连话都说不清楚:“是大萨满的守护兽!那东西那东西没有理智只懂得吞噬!” 话音未落那座黑色石山的山顶,轰然炸开! 碎石四溅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爬了出来。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身躯比水桶还粗,鳞片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它的头顶上竟然长着一个硕大的、类似鸡冠的肉瘤,肉瘤一张一合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和毒气。 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 那不是蛇类的竖瞳而是一片浑浊的灰白,好像瞎了一般没有任何神采。 “这是黑水玄蛇!”徐茂才失声惊呼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此物的记载,传说是上古凶兽,天生便能操控毒水没想到竟真实存在。 “它看不见东西但它的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青灵已经瘫软在地,“它被大萨满用秘药喂养神智尽失,只听从一种特制的骨笛号令。现在泉水被你们污染惊动了它!” 巨蟒昂起头冲着天空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脖颈两侧的皮肉猛然鼓起,随后一股墨绿色的毒液从它口中喷射而出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立刻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大坑。 江威和一众士兵看得头皮发麻,这要是喷在人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所有人都退后弓弩准备!”江威大吼士兵们立刻拉开距离,将淬了毒的弩箭对准了巨蟒。 “没用的!”青灵绝望地喊道,“它的鳞甲刀枪不入,寻常弓弩根本射不穿!” 陈凯旋却很平静,他盯着那条巨蟒头顶的肉冠,又看了看一旁仍在汩汩冒着黑水的毒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江威,让人把剩下的所有生石灰,还有硫磺,全都给我搬过来。” “先生,这个时候……” “照我说的做。”陈凯旋的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几大袋的粉末被堆在了毒泉边上。 巨蟒好像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庞大的身躯开始在山石间游动,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山石都被碾得粉碎。 “放箭!”江威眼看巨蟒逼近,果断下令。 数十支弩箭铺天盖地般射向巨蟒,可就如青灵所说,那些箭矢射在巨蟒的鳞甲上,只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便被尽数弹开,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巨蟒被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股毒液喷射而来。 士兵们连忙躲避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人被毒液的边缘溅到护甲瞬间就被腐蚀穿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把它引过来!”陈凯旋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威一愣但还是立刻明白了陈凯旋的意图。 他提刀冲了出去对着巨蟒的侧身就是一记猛劈。 刀锋与鳞甲碰撞火星四溅,江威被震得气血翻涌但这一刀也成功吸引了巨蟒的注意。 巨蟒放弃了远程喷吐转而用庞大的身躯向江威横扫而来,那股劲风好比攻城锤一般。 江威不敢硬接脚下连点,狼狈地向着毒泉的方向闪避。 “就是现在!” 陈凯旋看准时机,将手中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猛地丢向了那堆硫磺和生石灰的混合物。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剧烈的爆炸将毒泉周围的黑水都掀飞了出去。 火焰混着生石灰遇水产生的滚烫蒸汽,形成了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瞬间就将追击而来的巨凶蟒整个笼罩了进去。 嘶——! 巨蟒发出了有史以来第一声真正意义上的惨嚎。 火焰和高温或许对它厚实的鳞甲造不成致命伤害,但那滚烫的石灰水,却顺着它鳞甲的缝隙渗了进去,灼烧着它相对脆弱的皮肉。 更致命的是,爆炸掀起的黑水,也就是毒泉的源头之水,劈头盖脸地浇了它一身。 以毒养大的凶兽,最终却被自己守护的毒源所伤。 第31章 融化大半的肉冠 巨蟒在火海和浓烟中疯狂地翻滚、冲撞,黑色石山被它撞得塌陷了大半。它头顶的肉冠,在高温和强酸的腐蚀下,竟开始融化,流出脓水一般的液体。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庞然大物才终于停止了挣扎,庞大的身躯横亘在山脚下,一片焦黑,还在冒着青烟。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以人力,对抗上古凶兽,竟然赢了? 赢得还如此干脆利落? 他们看向陈凯旋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好像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陈凯旋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走到巨蟒的尸体旁,忍着恶臭用刀小心翼翼地剖开了那已经融化大半的肉冠。 肉冠之中竟然包裹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血红的珠子那珠子还在微微搏动好像一颗活的心脏。 “这是蛇胆?”徐茂才凑了过来满脸惊奇。 “不是蛇胆。”陈凯旋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这颗珠子里蕴含的磅礴能量以及一股精纯却狂暴的毒性,“这是它一身毒元的精华所在也是大萨满控制它的关键。此物名为‘赤炼毒丹’。” 他小心地将毒丹取出用特制的玉盒装好。 “先生,此物剧毒留着恐怕是祸害。”江威提醒道。 “世间万物无所谓好坏,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陈凯旋将玉盒收入怀中,“这东西用处大得很。” 解决了守护兽净化毒泉便再无阻碍。 在陈凯旋的指挥下士兵们将附近山石中开采的大量石灰岩投入毒泉源头,经过一整天的中和反应,那口黑色的毒泉终于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徐茂才用试纸反复测试直到试纸呈现出中性的淡紫色,他才激动地向陈凯旋报告:“先生!成了!毒性解了!” 陈凯旋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他让士兵在泉眼附近挖了数个巨大的蓄水池将净化后的泉水引入其中,然后又将自己带来的各种草药种子撒入池边的泥土里。 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全新的药材培育基地。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三天之后。 队伍带着青灵,以及那颗赤炼毒丹,踏上了返程。 回到齐林县军营时,迎接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数千匹病马,在胡谦和一众兽医按照陈凯旋留下的方子和流程救治下,已经有七八成都恢复了健康,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南州军的战马危机,彻底解除了! 齐王得到消息,亲自出城三十里相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拉着陈凯旋的手,将他请上自己的王驾。 “先生此行,不但解我军中之危,更是为我大周,除去一处百年毒瘤!此等功绩,封官赏金,已不足以表彰!”齐王的声音洪亮,传遍四方,“本王决定,收先生为义子,与本王同辈,封为‘安国公’!”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义子!国公! 这可是一步登天,直接成了皇亲国戚,位极人臣! 陈凯旋心中也是一动,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没有推辞,对着齐王深深一拜:“义父厚爱,凯旋愧不敢当。只是,北夷毒计虽破,但其狼子野心不死。我南州,仍需早做准备。” “哦?我儿有何高见?”齐王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观南州虽富庶但粮产并不足以支撑长期大战。我有一法,可让南州境内所有田的亩产翻倍!” 亩产翻倍!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是神迹,那这句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连齐王都露出了不信的神色。 陈凯旋微微一笑从怀里缓缓掏出一物。 那是一小袋其貌不扬的灰色颗粒。 “此物名为‘化肥’乃是我用磷矿、草木灰等物以秘法炼制而成。只需一小把便可让最贫瘠的土地都变成肥沃的良田。” 他看着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物可助我南州打造出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 说着他示意江威呈上另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好似生铁的东西。 一个官员不屑地说道:“故弄玄虚不就是一块铁疙瘩吗?” 陈凯旋没理他拿起那块“铁疙瘩”,对着旁边一名护卫手中精钢打造的长刀猛地砸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那柄精钢长刀,竟从中应声断裂!而那块黑色的“铁疙瘩”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这是什么神铁?”齐王的声音都在颤抖。 陈凯旋将铁块举起缓缓说道。 “此物名为‘钢’。” “钢?” 这个字从陈凯旋口中吐出,在场所有人包括齐王在内都是一脸茫然。 陈凯旋知道跟他们解释什么叫炼钢,什么叫碳含量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展示了结果。 “义父百炼成钢。此物便是用寻常铁矿,经过特殊工艺冶炼而成。其硬度、韧性远超当今任何精铁。若将此物用于打造兵器、甲胄,我南州军的战力将提升数倍不止。” 齐王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块黑色的“钢”,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一把抢过那块“钢”,反复摩挲,感受着那冰冷坚硬的触感,又亲自拿起半截断刀,用尽全力去砍,结果刀刃卷了,钢块上依旧连个白印都没有。 “好!好一个钢!”齐王激动地大笑,“我儿真乃天赐麒麟!有此神物,何愁北夷不灭,何愁大业不成!” 他当即下令:“传本王令!封安国公陈凯旋为南州‘工部行走’,总领南州所有矿冶、工匠之事!所需人手、钱粮,王府无限量供应!一年之内,本王要看到一支全身钢甲、手持钢刀的虎狼之师!” 这道命令,彻底奠定了陈凯旋在南州无可撼动的地位。 他手握军马、工矿两大命脉,权势之重,已然超越了王府内的许多老臣。 安国公府,很快就在齐林县最繁华的地段落成。 陈凯旋派人将刘氏三姐妹,还有钱万福一家,全都接到了城里。 当刘诗诗她们踏入那座三进三出、雕梁画栋的豪华府邸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们的夫君,就从一个山野村夫,一跃成为了权倾一方的国公大人。 这种变化,好像做梦一般。 陈凯旋没有沉溺于温柔乡,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将徐茂才提拔为自己的首席幕僚,专门负责各种“科研项目”。 第一个项目,便是化肥的量产。 他带着徐茂才,走遍了南州各地的山脉,利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很快就找到了数座储量惊人的磷矿和硝石矿。 接着他在城外建立起一座座巨大的工坊,招募了数千名工人采用流水线作业的方式将开采出的矿石和大量的草木灰混合、煅烧、研磨。 一开始所有人都对这些黑乎乎的粉末能增产一事,抱着怀疑的态度。 陈凯旋也不多解释直接在王府的皇家农庄里,开辟了一块试验田。 一半用传统方法耕种一半则施加了他生产的化肥。 第32章 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半月之后,皇家农庄。 秋收时节,金风送爽。试验田两边的景象,却好比天壤之别。 左边,是南州最好的老农用最精心的传统方法侍弄的麦田,麦穗虽也算饱满,却稀稀拉拉,高低不齐。 右边,施加了化肥的麦田里,一人多高的麦秆粗壮挺直,好似一片密不透风的墙。 沉甸甸的麦穗将麦秆压弯了腰,每一粒都饱满得快要炸开,风一吹,便掀起金色的波浪。 齐王站在田埂上,手都在抖。 他身后的南州文武百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满脸都是活见鬼的神情。 “收割!计产!”齐王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结果很快出来。 左边试验田,亩产两石,这已是南州顶尖的收成。 右边,安国公的试验田,亩产六石! 翻了三倍! 整个农庄,死一般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惊呼。 “六石!天爷啊!一亩地能收六石!” “此乃神迹!是活人神仙才有的手段!” 齐王一把抓住陈凯旋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死死盯着陈凯旋,好像要将他整个人看穿:“我儿,你……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陈凯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平静地说道:“义父,这只是开始。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接下来,该轮到‘钢’了。” 他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带着齐王和一众官员,去了城外新落成的冶炼工坊。 工坊内,数百名铁匠赤着上身,挥汗如雨。 高炉的火焰熊熊燃烧,将人的脸映得通红。 可气氛却很压抑。 工部尚书魏征,一个年过六旬的山羊胡老头,走上前,对着齐王一拜,随即阴阳怪气地开口:“王爷,安国公这炼钢之法,实在……匪夷所思。老臣与南州最好的匠人们研究了数日,炼出来的东西,脆如瓦砾,一敲就碎。这几日,已经耗费了上万斤精铁矿,怕不是……怕不是安国公的戏法,只能变一次?” 这话一出,几个老铁匠也跟着附和。 “尚书大人说的是,那黑疙瘩硬是硬,可我们怎么也炼不出来。” “就是,根本没法锻打,火候一过就成了废渣。” 魏征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陈凯旋上次那块钢,是走了狗屎运,根本无法量产。现在白白耗费巨量资源,是欺君罔上。 齐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向陈凯旋。 陈凯旋好像没听到魏征的话,他走到一个高炉前,看了看火色,又抓起一把炼废的钢渣,捏碎了闻了闻。 “火候不对,配料不对,流程也不对。能炼出钢来才是怪事。”他摇了摇头,好比在看一群蠢笨的学生。 魏征老脸一红,强辩道:“我等皆是按国公爷给的图纸所做,何来不对?” “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陈凯旋懒得与他废话,对着齐王一拱手,“义父,可否将前日赏赐给儿臣的那名女子,借来一用?” 齐王一愣,随即想了起来。 前几日为了奖赏陈凯旋,他将一位罪臣之女赐给了他。 此女名为苏锦儿,其祖上三代,皆是为皇家铸造兵器的大家,一手锻甲之术,冠绝天下。 “准了。” 很快,一名身穿素色长裙,容貌清丽绝俗,气质却仿若寒冰的女子被带了过来。 她便是苏锦儿,即便成了陈凯旋的奴婢,眉宇间依旧带着一股不屈的傲气。 “见过国公爷。”她行了一礼,声音清冷。 陈凯旋指着高炉,直接问道:“你来看,这火候,差在哪里?” 苏锦儿只是扫了一眼,便淡淡开口:“火色泛黄,风力不足,温度上不去。矿石配比之中,石灰用量过少,无法尽除杂质。” 她说的与陈凯旋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魏征和那些老铁匠们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一个女流之辈竟比他们这些大男人看得还准。 “好。”陈凯旋点点头,“苏锦儿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冶炼工坊的总监造。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新的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奇特的装置。 “此物名为‘鼓风机’用它可将风力提升十倍。我要你在一天之内将它造出来。” 苏锦儿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图纸上的结构精巧至极环环相扣是她闻所未闻却又好像暗合了某种天地至理的设计。 “此物真是国公爷所想?”她第一次正视陈凯旋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只管做。” 苏锦儿不再多言对着陈凯旋深深一拜,拿着图纸转身就走竟是将齐王和一众大臣都晾在了一边。 第二天,全新的鼓风机被安装在了高炉之上。 当巨大的扇叶开始转动一股狂暴的气流被压入炉膛,炉内的火焰瞬间从昏黄变为刺目的青白色温度骤然升高。 陈凯旋亲自指挥,调整配料控制火候。 一个时辰后,第一炉钢水成功出炉。 那流淌的钢水好比熔化的星河,没有丝毫杂质。 冷却之后形成的钢锭,通体乌黑质地均匀。 一名老铁匠壮着胆子,拿起大锤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当!” 大锤被高高弹起震得老铁匠手臂发麻,而那钢锭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白点。 成功了! 所有铁匠都沸腾了,他们看向陈凯旋和苏锦儿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魏征的脸色,则变得如同猪肝一般难看到了极点。 齐王更是龙颜大悦,当场便要再赏。 陈凯旋却摆了摆手:“义父,钢已炼成但这只是第一步。如何将钢锻造成甲才是关键。此事非苏锦儿不可。” 他看向苏锦儿:“我再给你一张图纸,此为‘叠浪锻甲法’配合水力驱动的锻锤可将钢材的韧性发挥到极致。” 苏锦儿再次被图纸上的内容所震撼,她知道这又是足以改变整个时代的技术。她看着陈凯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不知不觉间已多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然而就在南州上下都沉浸在炼钢成功的喜悦中时,一匹快马八百里加急从大周都城洛阳而来。 信使冲入王府带来了皇帝的圣旨。 第33章 让他为整个大周,效力 第34 宣旨的太监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王瑾。 王瑾捏着嗓子宣读完一份嘉奖齐王,却又言辞暧昧的圣旨后皮笑肉不笑地对齐王说道:“王爷,咱家来时陛下还有一道口谕。” 他顿了顿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陈凯旋。 “陛下听闻,南州出了一位能炼神铁、产神粮的安国公,实在是为我大周贺。陛下说,如此国之栋梁,岂能屈居于南州一隅?命安国公即刻随咱家起程,回京面圣。陛下要亲自为其加官进爵,让他为整个大周,效力。” 王瑾的话,好比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齐王和南州众臣的头上。 大殿之内,瞬间落针可闻。 空气仿若凝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齐王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取而代de的是一片化不开的阴沉。他紧紧攥着王座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是要挖他的根! 化肥和炼钢之法,是南州未来争霸天下的基石。陈凯旋,就是这个基石的掌控者。把他调去京城,无异于将南州的命脉,直接交到皇帝手中。 王瑾看着齐王难看的脸色,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他捏着兰花指,好整以暇地等着答复。他吃定了齐王不敢公然抗旨。 大殿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齐王即将开口的瞬间,一直平静站立的陈凯旋,身形忽然晃了一下。 他猛的抬手捂住胸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张年逾半百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血色,变得一片蜡黄。 “义父……”他喘着粗气,好像连站立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孩儿……孩儿怕是,去不了京城了。” 话音未落,他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国公爷!”江威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将他扶住。 齐王立刻从王座上冲了下来,一把抓住陈凯旋的手腕,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我儿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 王瑾的三角眼眯了起来,冷笑道:“安国公,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咱家宣完口谕你就病了。这病的,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公公说笑了。”陈凯旋靠在江威身上,气息微弱,“前番深入铁蹄沼泽,与那毒蟒一番争斗,看似无恙,实则……已中了那沼泽深处的潜伏奇毒。此毒霸道,一直被我用秘法压制,今日听闻要远行,心神激荡之下,竟有些压不住了。” “奇毒?”王瑾嗤笑一声,“咱家倒要看看,是何等奇毒。” 他对着殿外一拍手:“来人,让张太医,给安国公好好瞧瞧!” 一名随行而来的宫廷太医应声而入,此人面白无须,神态倨傲,显然也是宫中的老人。 张太医上前,搭上陈凯旋的脉门,闭目凝神,半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他松开手,对着王瑾和齐王一拱手:“回王爷,回公公。安国公脉象沉稳有力,气息悠长,并无半点中毒之象。依老臣看,国公爷只是舟车劳顿,气血有些虚浮罢了,绝无大碍。” 此言一出,王瑾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讥讽。魏征等一众南州老臣,也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 装病抗旨?这可是大罪。 陈凯旋却轻轻笑了起来,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到众人面前。 “张太医,你看我这指甲,有何不同?” 众人凑上前去,只见他左手中指的指甲根部,有一条细如发丝,几条不可见的黑线。若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觉。 张太医看了半天,不屑道:“不过是些许血瘀,何足挂齿?” “此毒,不侵血脉,专攻神魂。”陈凯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以人之精气为食,潜伏于五脏六腑之间,寻常脉象根本探不出来。待到毒气充盈,黑线长满指甲,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张太医行医多年,可曾听过‘九幽腐神涎’?” 张太医脸色一变,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医书中何曾有过这种毒药的记载。 陈凯旋继续说道:“此毒,唯有以毒攻毒,用那黑水玄蛇的‘赤炼毒丹’为主药,辅以沼泽深处七种至阳之草,再以新炼之‘钢’,由苏监造亲手打制成釜,用新制的鼓风机催动文武火,熬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能制成唯一解药。” 他每说一句,在场的人就震惊一分。 解药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步流程,竟然都和南州,和他陈凯旋最近做的事情,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离了南州,离了他手下的这些人,这药,根本就配不出来! “一派胡言!”张太医恼羞成怒,“老夫行医四十年,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解毒之法!” 陈凯旋没理他,只是对着江威说道:“取我的银针来。” 江威立刻从随身的药囊里取出一根消过毒的银针。 陈凯旋接过银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自己那根有黑线的手指,轻轻一刺。 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 那滴血,不是鲜红的,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暗沉黑色! 大殿之内,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太医的嘴巴张得老大,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血色发黑,这是毒入骨髓的至危之象,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为什么,脉象上却毫无反应? 齐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满脸“悲痛”,对着王瑾怒吼道:“王公公!你都看到了!我儿为国除害,身中奇毒,命在旦夕!陛下却要将他强行召回京城,这是要他的命啊!此事,本王绝不答应!” 他一把夺过那道圣旨,狠狠撕得粉碎。 “圣旨本王不接了!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亲自带兵去洛阳,问问我那皇兄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齐王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王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陈凯旋会来这么一手。 他带不回一个活的安国公却也不能逼死一个功臣,更不能逼反一个手握重兵的亲王。 他陷入了彻底的死局。 就在这时陈凯旋又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对着齐王说道:“义父息怒,陛下也是爱才心切。孩儿之病也非一时三刻就能痊愈。不如就让王公公先回京复命。” 第34章 派来监视的眼线 第35 他给了王瑾一个台阶下。 王瑾怨毒地看了陈凯旋一眼,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 他对着齐王干笑两声: “王爷息怒是咱家莽撞了。既然国公爷龙体抱恙自当以疗伤为重。只是皇后娘娘听闻国公爷的事迹心甚欢喜,特意将身边最擅医理的侍女云霓赐予国公,一来,是为国公调理身子,二来也是代娘娘表一份心意。” 说着他对着殿外一招手。 一名身穿淡绿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年纪身段婀娜容貌秀美,一双眼眸好比秋水清澈又深邃。 她手提一只小巧的药箱步履轻盈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宫廷中特有的矜贵气息。 “奴婢云霓见过王爷见过国公爷。”她的声音如黄鹂出谷清脆动听。 齐王眉头一皱这又是皇帝皇后派来监视的眼线。 陈凯旋却笑了。 他看着眼前的云霓那女子也正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平静之下的暗流。 这个女人不简单。 王瑾留下云霓便带着人马灰溜溜地离开了南州。 当晚安国公府。 陈凯旋正坐在书房里看着苏锦儿最新绘制的铠甲图纸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云霓端着一碗参汤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国公爷夜深了喝碗参汤安神。”她将汤碗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好奇地看向桌上的图纸。 “国公爷这毒云霓闻所未闻,实在是精妙。”云霓轻声说道话里有话。 陈凯旋放下图纸,端起参汤闻了闻却不喝。 “哦?此话怎讲?” “寻常毒物伤人血肉。国公爷此毒伤的却是‘势’。”云霓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此毒不发则已一发则恰好能解了国公爷眼前的困局。这等时机,这等药理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国公爷一人能配得出来吧?” 她竟是一眼就看穿了陈凯旋的计策。 陈凯旋端着汤碗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云霓。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她不仅看穿了自己装病甚至连其中的利害关系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果然不凡。”陈凯旋将汤碗放下,淡淡说道。 “国公爷过誉了。”云霓微微欠身,“云霓只是略通药理班门弄斧罢了。只是,国公爷这出戏演得再好,终究只能拖延一时。京城那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陈凯旋饶有兴致地问道。 “云霓只是个侍女,不敢妄议国事。”云霓垂下眼睑,话锋却是一转,“不过,云霓听闻,北地铁蹄沼泽的毒,虽被国公以雷霆手段暂时压制,但其源头乃是北夷萨满教百年祭炼而成,根深蒂固,怕是没那么容易根除。若是有朝一日,毒瘴再起……” 她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陈凯旋笑了。 “你是在告诉我,你有根除毒瘴的法子?” “云霓不敢。”云霓轻声道,“但云霓的家传医术中,恰好有一门‘净灵之术’,专门克制此类阴邪毒物。或许,能为国公爷分忧。” “条件呢?”陈凯旋直接问道。 “国公爷是聪明人。”云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云霓不想一辈子只做个任人摆布的侍女。我帮你解决沼泽的后患,国公爷,要保我一世安稳富贵,并助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哦?”陈凯旋来了兴趣,“你想要什么?” “我父亲曾是前朝太医院院使,后因宫廷构陷,满门抄斩。唯我一人,被皇后保下,成了她的侍女。”云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我要当年那些构陷我父亲的仇人,血债血偿。” “你要我帮你,对付京城里的人?”陈凯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国公爷与京城那位,迟早要对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云霓直视着陈凯旋,“况且,云霓能带给国公爷的,远不止一个根除毒瘴的法子。”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桌上。 “这是我父亲毕生心血所著的百草解毒经孤本,里面记载了三百六十种天下奇毒的解法。我想,国公爷会需要它。” 陈凯旋拿起那本册子,随意翻了几页,瞳孔便微微一缩。 里面记载的毒物和解法,精妙绝伦,许多都与他脑中的现代医学知识不谋而合,甚至有些地方,更为奇诡,是他都未曾想过的。 这个女人的价值,超出了他的预期。 “成交。”陈凯旋将册子收起,“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安国公府的首席药师。你的仇,我帮你报。但现在,你需要先拿出你的诚意。” 他指了指门外:“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带来的那些眼线,都变成我的人。我不想我的府里,有任何不该有的眼睛和耳朵。” 云霓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国公爷放心,此事,云霓来之前,便已经办妥了。” 接下来的日子,南州表面上一片平静。 陈凯旋以养病为由深居简出。 化肥和钢铁的生产在苏锦儿和徐茂才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袋袋化肥被分发到各地农户手中一座座新式高炉拔地而起。 整个南州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积蓄着力量。 而安国公府的后院却悄然建立起了一座南州最神秘、戒备最森严的药庐。 云霓成了这里的主人。 她凭借着家传的医术和那本《百草解毒经》开始为陈凯旋做两件事。 第一,改良“三日断魂散”。 她将陈凯旋提供的配方与自己的“净灵之术”相结合,炼制出了一种无色无味入水即溶的升级版毒药。 这种毒药的药性更为隐蔽也更为霸道,发作之时更是无迹可寻只会让人觉得是突发恶疾而亡。 而解药依旧只有陈凯旋和她两人能够配制。 第二,她开始着手研究那颗“赤炼毒丹”。 在陈凯旋的指导和灵泉水的辅助下她竟然成功地将毒丹中那股狂暴的毒性,转化为一种能够极大激发人体潜能的猛药。 这种药被陈凯旋命名为“狂兽丹”。 第35章 最终成色 普通士兵服下便能短时间内力大无穷,不知疲倦不畏刀剑好比一头人形凶兽。 代价是药效过后会虚脱三日。 这简直是为打造一支悍不畏死的冲锋队,量身定做的神药! 一日陈凯旋正在药庐中与云霓一起观察“狂兽丹”的最终成色。 江威却神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国公爷,出事了!” “何事惊慌?” “王爷……王爷他病了!”江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宫里的太医,还有胡谦他们,全都束手无策。王爷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短短一日,已经瘦了一大圈,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 陈凯旋和云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齐王正值壮年,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病得如此蹊跷? 两人立刻赶往王府。 齐王的寝宫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齐王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嘴唇干裂,整个人仿若老了十岁,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 见到陈凯旋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儿……你来了……” 陈凯旋上前,搭上他的脉门,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齐王的脉象,虚弱、散乱,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粘滞感,好比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 他再翻开齐王的眼皮,查看舌苔,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这不是病。”陈凯旋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是病?那是……”一旁的魏征急忙问道。 “是蛊。”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蛊毒之术,只在南疆的传说中听闻过,中原之地,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国公爷,可能看清是何种蛊虫?”云霓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陈凯旋摇了摇头:“此蛊潜伏极深,与宿主血脉相连,若强行驱除,王爷性命堪忧。而且,下蛊之人手段极高,此蛊应该还有子母连心之效。母蛊不死,子蛊不灭。” “那……那该如何是好?”齐王妃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 陈凯旋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寝宫内侍奉的每一个人。 “能悄无声息地给王爷下蛊,此人,必定就在王府之内,而且,是王爷身边最亲近之人。” 他的话,好比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所有人都开始互相凝视,眼中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云霓,突然端起桌上一杯齐王没喝完的茶水,放到鼻尖轻轻一嗅。 她脸色微微一变,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探入茶水之中。 片刻之后她将银针取出。 那根银色的针尖竟然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云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站在齐王妃身侧,一个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老嬷嬷。 “王爷这几日的茶水都是你亲手泡的吧?” 云霓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寝宫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老嬷嬷身上。 那嬷嬷身子一颤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云霓姑娘说笑了老奴……老奴只是个下人王爷的茶水,怎会经老奴的手。” “是吗?”云霓举起那根泛着蓝光的银针,“这茶里被下了一种名为‘蓝蝶草’的引子。此草无毒却能安抚蛊虫,让它在宿主体内不易被察觉。而这种草只生长在南疆最潮湿的崖壁上气味极淡,只有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的人才能分辨出来。” 她走到那嬷嬷面前,俯下身在她浆洗得发白的衣袖上轻轻一嗅。 “你的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老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拿下!”江威怒喝一声,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她死死按住。 齐王妃满脸不敢置信她指着地上的嬷嬷声音都在颤抖:“李嬷嬷,你……你竟敢……” 这李嬷嬷是她的陪嫁跟了她二十多年,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说!是谁指使你的?”江威的刀,已经架在了李嬷嬷的脖子上。 李嬷嬷浑身抖如筛糠,眼神却突然变得怨毒起来,她死死地盯着床上的齐王,尖声笑道:“是我!就是我!齐王,你当年为了娶这个女人,杀我全家!我忍辱负重二十年,就是要看你不得好死!” 她说完,猛地一咬舌尖,竟是当场自尽了。 一股黑血,从她嘴角流出,散发着一股恶臭。 寝宫内,一片死寂。 齐王妃掩面痛哭,齐王则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义父莫急。”陈凯旋按住齐王,“人虽死了,但线索并未断。她体内的,应该就是母蛊。取她心头之血,或可找到克制之法。” 他示意云霓上前。 云霓也不避讳,取出小刀,干脆利落地剖开李嬷嬷的胸膛,从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里,取出了一捧暗黑色的血液。 “血里有虫卵。”云霓将血液放入一只玉碗,沉声道,“但母蛊已随她一同死去,活性大减。” “够了。”陈凯旋取过玉碗,又看了看床上气若游丝的齐王,“江威,立刻封锁王府,此事,不得外传半个字。魏征大人,你马上去查,这个李嬷嬷,二十年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众人领命而去。 寝宫内,只剩下陈凯旋、云霓和昏昏沉沉的齐王。 “国公爷,现在怎么办?”云霓问道。 “子母蛊,母死子衰。王爷体内的蛊虫,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但若不尽快拔除,它便会吸食宿主最后的精血,同归于尽。”陈凯-旋看着碗里的黑血,又看了看齐王,“此蛊,名为‘同心绝’,解法只有一个。” “什么解法?” “以心换心。”陈凯旋缓缓说道,“需要一个与王爷血脉相连之人,自愿将自己的心头血,渡给王爷,引出蛊虫。但这个过程,对献血之人来说,九死一生。” 云霓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血脉相连之人?齐王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世子常年驻守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剩下的,就只有…… 郡主,赵青鸾。 第二天,消息传出,王府上下,一片哗然。 当今南州,谁人不知,齐王最疼爱的,便是他这个唯一的女儿,青鸾郡主。 让郡主以命换命?谁敢提这个建议? 可齐王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就在南州众臣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时,安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 陈凯旋,亲自将青鸾郡主,请上了马车。 “国公爷,你……你这是要?”魏征等人大惊失色。 “救王爷。”陈凯旋只说了三个字,便命车夫起程,直奔城外的军用冶炼工坊。 工坊之内,早已清场,戒备森严。 一座新建的密室之中,陈凯旋让青鸾郡主躺在一张玉床之上。 这玉床,乃是他用沼泽深处开采出的寒玉打造,能安神定魄,减缓血液流速。 “郡主,怕吗?”陈凯旋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六岁,却异常镇定的少女,轻声问道。 第36章 碰撞的轻微声响 青鸾郡主抬起头那张尚带稚气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生于王族的骄傲与决绝。 “我姓赵是大周的郡主。我父王有难我怎会怕。”她看着陈凯旋,“国公爷,开始吧。若我死了请你一定治好我父王。” 陈凯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废话。 他转身对一旁的云霓和苏锦儿说道:“准备。” 两人立刻动了起来。 云霓将一只早已备好的由纯钢打造的箱子打开。 箱内铺着厚厚的冰块,冰块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长短不一、造型奇特的玄钢针,还有数根细如蚕丝却又韧性十足的透明软管。 这些软管是用特殊工艺处理过的羊肠制成,薄如蝉翼却能承受极大的压力。 苏锦儿则将另一张稍小些的寒玉床推了过来,上面铺着柔软的锦缎。 整个密室安静得只剩下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 就在陈凯旋拿起一根最长的玄钢针,准备动手之时密室厚重的铁门,却被“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 工部尚书魏征带着一队王府卫兵闯了进来,他指着陈凯旋胡子都在发抖。 “陈凯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地谋害郡主!王爷尸骨未寒你就要拿郡主陪葬吗?”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南州的老臣,个个都是满脸悲愤好像陈凯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 陈凯旋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中的玄钢针在酒精灯上燎过,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江威的刀已经横在了魏征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魏大人,国公爷在救人。谁敢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救人?荒谬!”魏征怒斥道,“以命换命闻所未闻!分明是你想趁王爷病重,控制郡主挟持王府!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妖人!” 他带来的卫兵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动。 江威和他身后的亲兵都是陈凯旋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只听他一人号令。 而王府的卫兵早已被安国公的神仙手段折服,谁敢对他刀剑相向? 魏征气得脸色发紫正要亲自上前理论。 陈凯旋却突然开口了:“把王爷抬进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江威立刻命人,将躺在担架上,早已人事不省的齐王抬了进来,就放在青鸾郡主的玉床旁边。 陈凯旋不再理会任何人。 他拿起两根玄钢针,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齐王和青鸾郡主手臂上两处截然不同的穴位。 然后,他将那透明的软管,一头接在齐王臂上的针尾,另一头,却接在了青鸾郡主臂上的针尾。 “妖术!这绝对是妖术!”魏征看得目眦欲裂。 陈凯旋却好似没有听见,他又取出一根更细的钢针,在青鸾郡主手腕的另一处穴位上轻轻一拨。 奇特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透明的软管之中,一缕带着淡淡金色的鲜红血液,从青鸾郡主那一端,开始缓缓地、稳定地流向齐王那一端。 而另一根连接着两人的软管里,一股暗沉发黑的血液,正从齐王体内,极其缓慢地被“推”向青札郡主的方向。 只不过,这股黑血并未进入青鸾郡主体内,而是在距离她手臂寸许的地方,被引入了另一个早已备好的玉碗之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一进一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 青鸾郡主的脸色,渐渐泛白。而原本面如死灰的齐王,脸上竟慢慢有了一丝血色。 密室里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鬼莫测的手段惊呆了,连魏征都忘了叫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突然,躺在担架上的齐王,身子猛地一抽,张口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污血。 污血之中,一条好比蜈蚣,通体漆黑的蛊虫,正在疯狂地扭动、挣扎,随即化为一滩黑水,散发出阵阵恶臭。 蛊虫一出,齐王粗重而混乱的呼吸,竟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 陈凯旋看准时机,拔掉了两人身上的所有钢针,云霓立刻上前,用早就备好的药膏,敷在两人的针口上。 青鸾郡主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并无性命之忧。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齐王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但已经恢复了神采。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旁边,脸色苍白的女儿。 “青鸾!我的青鸾如何了?”他挣扎着起身,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父王!”青鸾郡主也醒了过来,喜极而泣。 魏征和一众老臣,此刻已经彻底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父女情深的一幕,又看了看地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再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陈凯旋。 魏征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只剩下灰败。他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一软,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国公爷……神人也!老臣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齐王此刻也彻底明白了过来。 什么以命换命,根本就是陈凯旋演给他,演给全南州人看的一场戏! 他不仅救了自己的命,救了女儿的命,还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震慑了所有心怀叵测之人,将他安国公的威望,推向了神坛。 这份恩情,这份手段,已不是封官赏爵所能报答。 齐王走下担架,不顾众人阻拦,对着陈凯旋,竟深深地躬身一拜。 “先生大恩,赵德此生不忘!”他已经改回了先生的称呼。 他从怀中,解下一块刻着“齐”字的紫金私印,亲手交到陈凯旋手中。 “从今往后,见此印,如本王亲临!南州之事,你可先斩后奏!” 这已是彻底的放权,无条件的信任。 陈凯旋收下私印,刚要说话。 一名传令兵却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他甚至顾不上行礼,便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王爷!国公爷!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齐王眉头一拧:“何事惊慌?” “世子……世子殿下在黑水关,被北夷大军围困!北夷人,一夜之间,攻破了我们三道防线!” “不可能!”齐王断然喝道,“黑水关固若金汤,我儿德昭更是勇猛善战,岂会败得如此之快?” 第37章 好比纸糊的一般!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因为北夷人……北夷人,也炼出了‘钢’!” 此话一出,整个密室的空气,仿若都凝固了。 陈凯旋的瞳孔,猛地一缩。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们的钢,比我们的更硬,更利!我军的钢甲,在他们面前,好比纸糊的一般!带队的那名北夷将领,手中一把钢刀,削铁如泥,无人能挡!他还放言,说……说他才是真正的铸甲传人!” 苏锦儿一直站在角落,此刻听到这话,身子剧烈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传令兵抬起头,看向苏锦儿,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那名北夷将领,自称是……苏家后人!” 苏锦儿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着一旁的架子,几乎要瘫倒在地。 “不可能。”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无法接受的惊骇,“苏家铸甲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他破例传我,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齐王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一把抓住陈凯旋的衣袖,双目赤红。 “凯旋!德昭危在旦夕!你一定要救他!” “现在出兵,无异于送死。”陈凯旋的声音异常冷静,他扶住摇摇欲坠的苏锦儿,目光直视着她,“你再仔细想想,你的父亲,你的祖父,有没有提过家族里任何的禁忌,或是被驱逐的族人?” 苏锦儿的脸色愈发惨白,她死死咬着嘴唇,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度痛苦的事情。 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开口:“有。我……我有一个二叔,苏长清。他是个武痴,也是个铸造奇才,但他痴迷于将各种毒物、邪金融入钢铁之中,追求极致的锋利与坚硬。祖父斥其为歪门邪道,会毁了苏家百年的声誉。两人大吵一架后,二叔带着他所有的手稿和半数的家传矿石,叛出家门,从此不知所踪。祖父说,他去了北夷。” 陈凯旋点了点头,一切都对上了。 “他不是歪门邪道,只是找到了另一条路子。”陈凯旋松开苏锦儿,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墙角,那里堆着一堆魏征他们之前炼废的钢锭。 那些钢锭,因为碳含量过高,硬则硬矣,却脆如瓦砾。 “魏大人。”陈凯旋突然开口。 “老臣……在。”魏征战战兢兢地应道。 “把那些废钢,全都给我搬到高炉边上。” 魏征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挥手,让几个工匠将那堆废铁搬了过去。 齐王急道:“凯旋!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你还有心思摆弄这些废铁?” “王爷,兵器不如人,派再多军队也是枉然。欲救世子,必先利其器。”陈凯旋走到高炉前,对一旁的铁匠总管吩咐道,“用最大的风力,把炉温升到最高,烧到发青光为止。” 铁匠们不敢怠慢,立刻拉动那巨大的鼓风机,高炉内的火焰瞬间由白转青,发出的热浪几乎要将人的眉毛都烤焦。 “他们的钢,之所以更硬,是因为他们加入了我们所没有的东西。”陈凯旋一边盯着炉火,一边对苏锦儿说,“你的二叔,应该是在北境,找到了一种特殊的伴生矿,这种矿石可以极大提升钢铁的硬度。但他不懂得如何中和其中的燥性,所以炼出来的钢,杀气有余,韧性不足。而你的叠浪锻甲法,恰好可以弥补这一点。你们苏家两脉的传承,本就该是一体的。” 苏锦儿听得呆住了,她从未想过,被家族视为奇耻大辱的二叔,竟然走在了另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陈凯旋没再解释,他看着炉中的铁水已经彻底化开,转头命令道:“把废钢投进去!” 工匠们将一块块脆硬的废钢投入炉中,那些废钢一接触到高温的铁水,立刻熔化,整个炉子的铁水都似乎变得更加粘稠。 “国公爷,这……这不是胡闹吗?废钢只会污染了这一炉好铁啊!”魏征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陈凯旋根本不理他。 他伸出手。 江威立刻会意,从怀中捧出一个沉重的玉盒。 玉盒打开,一股精纯而狂暴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那颗从黑水玄蛇体内取出的赤炼毒丹! “凯旋,你这是……”齐王也看出了不对劲。 陈凯旋拿起那颗仍在微微搏动的毒丹,走到高炉前,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恐怖热浪。 “以铁为骨,以碳为气。这还不够。”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想要打造出超越他们的神兵,就必须加入‘魂’。” 他看着炉中翻滚沸腾的铁水,好比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赤炼毒丹,是天下至毒之物,也是至纯的能量。用它的毒,来淬炼钢铁的凶性。用它的魂,来点燃钢铁的锋芒。” 说完,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将那颗赤炼毒丹,猛地丢进了高炉之中! 轰! 整座高炉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炉口喷射出一道一人多高的暗红色火焰! 炉内的铁水,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它们不再是平静地流淌,而是好比有了生命一般,在炉内疯狂地翻滚、咆哮,发出一阵阵好比鬼哭狼嚎的声响。 整个密室的温度,又凭空升高了几分。 所有人都被这好比神魔降世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只有陈凯旋、苏锦儿和云霓三人,还站在原地。 苏锦儿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身为铸造师的狂热。她死死地盯着炉内那血色的铁水,好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云霓则是皱着眉头,低声对陈凯旋说:“国公爷,此法太过霸道,炼出的东西,恐怕会带有极强的邪性,寻常人根本无法驾驭。” “我就是要它的邪性。”陈凯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付疯狗,自然要用更疯的棍子。” 血色的火焰足足燃烧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 炉内的铁水,也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颜色依旧是暗沉的红色,好比冷却的岩浆。 “开炉,出水,铸锭。”陈凯旋下令。 铁匠们小心翼翼地打开出水口,一股暗红色的钢水缓缓流出,注入早已备好的模具之中。 第38章 苏家的路,没有走错…… 奇怪的是,这钢水竟没有丝毫灼人的热气反而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钢水很快冷却凝结成锭。 那钢锭通体漆黑表面却又流转着一丝丝血色的纹路,好比活物的血管。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自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一名胆大的铁匠拿起之前被弹飞的大锤,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 那柄精钢打造的大锤,锤头在接触到钢锭的瞬间竟好比豆腐一般,被无声无息地切成了两半切口平滑如镜。 而那块黑色的钢锭纹丝不动,连一丝印痕都没有。 铁匠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断掉的锤柄,整个人都石化了。 密室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陈凯旋之前炼出的钢是神铁,那眼前这个东西,就是魔铁! 苏锦儿第一个冲了上去,她抚摸着那块冰冷的钢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成功了……祖父,你看到了吗?苏家的路,没有走错……” 陈凯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还只是块废铁。没有好的锻造法门,它永远只是一块凶器。” 他看向齐王:“王爷,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给你一支足以凿穿北夷大军的无敌之师!” 齐王看着那块魔铁,又看了看信心十足的陈凯旋,心中的惊涛骇浪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本王就给你三天!全南州的资源,任你调配!” 接下来的三天,冶炼工坊彻底成了一个禁地。 陈凯旋和苏锦儿,带着最精锐的几十名铁匠,吃住都在里面。 苏锦儿将她的“叠浪锻甲法”倾囊相授,陈凯旋则在此基础上,加入了更高效的流水线作业和模块化设计理念。 水力驱动的巨型锻锤,日夜不休地轰鸣着。 一块块魔铁钢锭,在千锤百炼之下,被锻造成一片片薄如蝉翼,却又坚不可摧的甲片,以及一柄柄造型狰狞,锋芒毕露的战刀。 三天后,天色微明。 安国公府的演武场上,五十名身材最为魁梧的亲兵,肃然而立。 他们身上,穿着全新的铠甲。 那铠甲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血色的魔纹,甲片之间的连接极为精巧,丝毫不影响活动。头盔更是形如恶鬼,只露出两只冰冷的眼睛。 他们手中,握着新制的长刀,刀身狭长,带着诡异的弧度。 五十人站在一起,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有一股好比从地狱深处冲出的煞气,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齐王和南州一众文武,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这支好比魔神降世的队伍,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陈凯旋一挥手。 “试甲!” 演武场另一头,十几名穿着南州军最精良钢甲的士兵,手持长枪,组成了一个军阵。 “杀!” 江威一声令下,那五十名黑甲魔兵,瞬间动了。 他们没有阵型,只是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猛地冲了过去。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兵器碰撞声响起。 结果,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南州军士兵手中的长枪,在接触到黑甲的瞬间,便寸寸断裂。而黑甲魔兵手中的长刀,只是随意一挥,便能轻易地划开对方身上的钢甲,好比刀切牛油。 仅仅一个照面,十几人的军阵,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兵器尽毁,若不是黑甲士兵刀下留情,此刻早已是遍地尸骸。 齐王激动得浑身颤抖。 “神兵!这才是真正的神兵!” 陈凯旋走到点将台前,对着齐王一拱手。 “王爷,兵已练成。请准我带此五十人,北上黑水关,营救世子!” “五十人?”魏征失声道,“国公爷,北夷大军数万,五十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陈凯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齐王。 齐王与他对视片刻,从他那平静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他猛地一拍桌案。 “准!本王命你为‘靖北讨逆大将军’,节制北境一切兵马!江威、徐茂才、云霓、苏锦儿,皆随你出征!” 当天,五十骑黑甲,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齐林县,绝尘而去。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粮草,马鞍旁边,只挂着一个水囊,和一小袋肉干。 五日后,黑水关外。 连绵的北夷大营,好比一头巨大的凶兽,将孤零零的黑水关死死围困。 关墙之上,南州军的旗帜已经残破不堪。 中军大帐内,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与苏锦儿有七分相似,眼神却更为阴鸷的青年将领,正擦拭着手中一把血迹未干的长刀。 他便是苏长清之子,苏烈。 一名探子匆匆来报:“将军!南州派来的援军到了!” 苏烈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哦?来了多少人马?” “回将军……只来了……五十骑。” “五十骑?”苏烈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齐王是老糊涂了吗?派五十个人来送死?” 然而,那探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充满了恐惧。 “将军……那五十骑,有些不对劲。”探子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他们一路冲过来,我们设在路上的三处暗哨,近百名勇士,连警报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就全都没了。我们的人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的碎甲和残肢。” 苏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探子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将军,那五十骑……好比魔鬼,我们的勇士根本挡不住。他们现在,就在我们大营五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休整。” 苏烈松开探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故弄玄虚!传我命令,集结我亲卫‘狼牙’三百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半个时辰后,北夷大营外。 苏烈身穿他父亲亲手打造的墨绿色毒钢铠甲,手持长刀身后是三百名北夷最精锐的重甲骑兵。 他们一路疾驰很快就赶到了探子所说的山谷。 谷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苏烈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一挥手三百狼牙骑兵立刻散开,组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缓缓向谷内推进。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谷口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谷内两侧的山壁之上突然冒出数十个黑色的身影。 第39章 你就是他们的头? 他们正是陈凯旋带来的五十魔兵。 他们没有使用弓弩而是人手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陶罐。 “放!” 随着江威一声令下数十个陶罐被从天而降,砸在了狼牙骑兵的阵中。 陶罐破碎流出的却不是水,而是一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瞬间就将地面染得一片漆黑。 苏烈低头一看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脸色剧变:“是火油!” 他话音未落,山壁之上又飞下来数十支火箭。 火箭一接触到地上的火油轰的一声,整片山谷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北夷的骑兵被烈火吞噬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他们身上的毒钢铠甲导热性极强,此刻好比烧红的烙铁将里面的士兵活活烤熟。 “撤!快撤出山谷!”苏烈又惊又怒拨转马头就想往外冲。 可谷口的方向不知何时,已经被十几名黑甲魔兵堵得死死的。 为首一人正是陈凯旋。 他没有穿那身狰狞的魔甲只是一身粗布衣衫,骑着一匹普通的战马静静地看着火海中挣扎的北夷骑兵。 苏烈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陈凯-旋:“你就是他们的头?” 陈凯旋没有回答只是对他招了招手。 “狂妄!” 苏烈怒吼一声纵马前冲,手中长刀带着一股恶风直劈陈凯旋的头顶。 他要用这个南州将领的脑袋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然而就在他的刀锋即将触碰到陈凯旋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陈凯旋身侧闪出。 是江威。 他手中握着新制的魔刀,后发先至迎上了苏烈的刀锋。 “当!” 一声巨响。 苏烈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手中的长刀竟脱手飞出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他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空手,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江威。 自己的毒钢刀竟然被一击磕飞? 江威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魔刀一转,刀背已经重重地拍在了苏烈的胸甲之上。 苏烈闷哼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带来的三百狼牙此刻已在火海中死伤殆尽,剩下的一些也被山谷两侧的魔兵用长刀一一斩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的好比屠宰场。 陈凯旋缓缓催马走到苏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家的铸甲术不是这么用的。” 他从马背上取下一件东西,丢在苏烈面前。 那是一面小巧的盾牌正是用赤炼毒丹炼出的魔铁所制。 “拿起它。” 苏烈挣扎着爬起来捡起那面盾牌,眼神怨毒。 陈凯旋对着不远处的一名魔兵说道:“用你的刀,砍他。” 那名魔兵走上前举起手中的魔刀,对着苏烈手中的盾牌狠狠地劈了下去。 苏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手臂断裂并未发生。 他只听到“锵”的一声脆响随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得连退数步。 他睁开眼惊骇地发现,那柄削铁如泥的魔刀竟然断了。 刀锋在盾牌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这怎么可能?”苏烈彻底懵了。 “你的钢只懂其‘形’不懂其‘理’。”陈凯旋淡淡地说道,“你只知一味地增加硬度却不知刚过易折的道理。而我的钢不仅有骨,有气更有魂。它懂得如何卸力如何转化。” 他指了指苏烈身上那件墨绿色的铠甲:“就像你这身甲,看似坚固却有三十六处致命的破绽。任何一处被击中都会导致整体结构的崩溃。” 苏烈好像听天书一般愣愣地看着陈凯旋。 陈凯旋不再理他,转身对江威说道:“把他绑了。另外换上他们的衣服和旗帜。” 半个时辰后五十名黑甲魔兵,已经换上了北夷狼牙的装备。 陈凯旋骑着苏烈的战马押着被五花大绑的苏烈,带着这支“冒牌”的北夷精锐大摇大摆地向着北夷大营的方向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苏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借你的身份去你家大营里,坐坐。”陈凯旋笑了笑。 北夷大营门口的守卫看到苏烈将军的旗帜,根本没有丝毫怀疑直接打开了营门。 陈凯旋一行五十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数万人的敌军大营。 他们径直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无数北夷士兵向他们投来敬畏的目光。 “苏烈将军回来了!” “看,还抓了个南州的大官!” 苏烈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心中却已是万念俱灰。 疯子!这个南州人,绝对是个疯子!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中军大帐前。 帐内,几名北夷的高级将领正在饮酒作乐,庆祝着即将攻破黑水关。 “苏烈回来了?正好,让他也来喝一杯!”为首的一名独眼将军大笑道。 帐帘被掀开。 陈凯旋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他身后,五十名“狼牙”亲卫,鱼贯而入,迅速站满了整个大帐,将那几名北夷将领围在了中间。 独眼将军看到陈凯旋这张陌生的脸孔,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你是什么人?苏烈呢?” 陈凯旋将手中的苏烈,好比丢垃圾一般丢在地上。 “苏烈在这。”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定格在独眼将军身上,“现在,这个帐篷,我说了算。” 独眼将军脸色大变,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有刺客!来……” 他的“人”字还没喊出口,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抹冰凉。 江威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其余的黑甲魔兵也同时动手,不过眨眼之间,帐内所有的北夷将领,全都被制服。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帐外的守卫,依旧在站岗,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将军们,已经被一锅端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独眼将军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陈凯旋走到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一壶马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不想干什么。”他放下酒杯,看着帐外黑压压的北夷大军,缓缓说道,“就是觉得,你们这几万人的军队,不错。从现在起,归我了。” 独眼将军和一众北夷将领,好比看傻子一样看着陈凯旋。 一个人,带着五十个人,就想收编他们几万大军? 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陈凯旋没理会他们的眼神,他看向一旁的徐茂才。 徐茂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和一叠纸。 “这位将军,想必你就是北夷主帅,哈丹巴特吧?”徐茂才笑眯眯地对独眼将军说道,“我们国公爷说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是我们新研制的‘七日安乐散’,无色无味,喝下去,七天之内,什么事都没有。七天之后,若没有独门解药,便会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死去。” 第40章 好像一截被拉满的弓弦 哈丹巴特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徐茂才,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帐篷顶上的油灯都在晃动。 “七日安乐散?就凭你们这五十个人,也想让我几万北夷勇士乖乖听话?你们南州人,是不是都这么会做梦?” 他身边的几个将领也跟着哄笑起来,帐内的气氛从紧张瞬间变得荒谬。 陈凯旋没有笑,他甚至没有看哈丹巴特。 他的视线落在了被江威踩在脚下的苏烈身上。 “给他吃一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帐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云霓莲步轻移,从另一个瓷瓶里倒出一颗漆黑的药丸,那药丸一暴露在空气中,便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气。她走到苏烈面前,蹲下身。 苏烈眼中满是屈辱和怨毒,拼命挣扎,牙关紧咬。 江威懒得废话,空着的那只手捏住苏烈的下巴,只听“咔”的一声,苏烈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 云霓面无表情地将那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喉咙。 几乎是在药丸入腹的瞬间,苏烈的身体猛地绷直,好像一截被拉满的弓弦。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脖子上青筋暴起,好比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想惨叫,却因为下巴脱臼,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好比破风箱般的声音。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彻底不动了,只有那双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帐内,死一般寂静。 哈丹巴特和那几个北夷将领脸上的讥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不怕死,却怕这种无声无息、诡异无比的死法。 陈凯旋端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颗,叫‘三息固魂丹’。顾名思义,三息之内,神仙难救。”他吹了吹杯口的浮沫,“当然,我能救。” 他说完,云霓便又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用同样的方法塞进了苏烈的嘴里。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苏烈身上那骇人的青灰色迅速褪去,暴起的青筋也平复下来,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好比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唾沫里都带着血丝。 从地狱到人间,不过眨眼之间。 哈丹巴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南州人,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陈凯旋放下酒杯,终于正眼看他。 “我是能治好你左肋旧伤的人。” 哈丹巴特身子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左肋。那里有一处箭伤,是十年前留下的,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遍请名医也无法根治。这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最亲近的侍卫,无人知晓。 陈凯旋没有给他震惊的时间,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的粮草已经迟了五天。你们的大汗,把你派来攻打黑水关,却又暗中让你的死对头克扣你的粮草,巴不得你全军覆没在这里,好收回你手中的兵权。你觉得,你为之卖命的汗王,真的把你当自己人吗?” 他每说一句,哈丹巴特的脸色便白一分。这些都是军中最核心的机密,他怎么会知道? “跟着我,武器,粮食,我管够。你们手里的破铜烂铁,在我眼里都是垃圾。”陈凯旋指了指帐外,“我能让你们吃饱穿暖,让你们的家人在后方有田有地。跟着你们的汗王,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选吧。” 他不再说话,将那瓶“七日安乐散”放在了桌子中央。 哈丹巴特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背叛,是死罪。可不背叛,眼下就是死路一条,即便侥幸活下来,回到王庭也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锦儿,走到了瘫软在地的苏烈面前。她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图纸丢在了他脸上。 “这是我苏家真正的‘叠浪锻甲法’。你好好看看,你那所谓的毒钢,在我苏家正统面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烈颤抖着手打开图纸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好比被雷劈中一般,呆立当场。 图纸上那精妙绝伦的设计那对力学和材料学鬼斧神工般的理解,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骄傲。 “我爹……错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哈丹特看到这一幕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 他知道南州已经掌握了足以碾压他们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做出决定。 突然帐篷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 一名身穿北夷金甲,手持汗王节杖的信使,在一队气息彪悍的皇家卫队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这队人马气势森然,与哈丹巴特的部下截然不同,显然是北夷汗王的直属亲卫。 那金甲信使看到帐内这诡异的一幕,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没有理会剑拔弩张的众人更没有看那些被俘的将领,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主座上那个气定神闲的陈凯旋身上。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南州安国公陈凯旋?”金甲信使开口了,他的汉语字正腔圆不带一丝口音。 陈凯旋眉毛一挑。 金甲信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块残破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此刻正微微颤动着,遥遥指向陈凯旋。 “我家主人说,能让这‘寻龙盘’有反应的人,普天之下,不出三个。”金甲信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我们找了你很久了。现在看来,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的人。” 帐内空气好比凝固的铁块。 哈丹巴特那只独眼在陈凯旋和金甲信使之间来回扫动,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猛虎,没想到草丛里还藏着一条毒龙。 陈凯旋没有理会那面罗盘,他甚至没看那个金甲信使,只是自顾自地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画着什么。 第41章 来彰显他的意志? 金甲信使见自己被无视,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他身后的皇家卫队也随之逼近,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大帐。 “安国公,我家主人有请,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意味。 江威的刀,慢慢从哈丹巴特的脖子上移开,刀尖无声无息地对准了金甲信使。 “我家国公爷,哪里也不去。”江威的声音没有温度。 “放肆!”金甲信使怒喝,“你可知我们是谁?我们是汗王亲卫,代表的是大汗的意志!你们想造反吗?” “大汗的意志?”陈凯旋终于抬起头,他笑了,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苏烈,“你的大汗,就是用这种破铜烂铁来彰显他的意志?” 他又指了指一脸惊恐的哈丹巴特:“还是用克扣粮草,让自己的大将和几万勇士在敌国境内等死,来彰显他的意志?” 金甲信使一时语塞。 陈凯旋站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手中的罗盘。 “寻龙盘?名字倒是不错。”他伸出手指,在那罗盘上轻轻一弹。 嗡的一声,罗盘的指针突然好比发疯一般,开始疯狂地旋转,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金甲信使脸色大变,他从未见过寻龙盘出现这种情况,这东西即便是靠近龙脉矿藏,也只是会剧烈颤动,绝不会如此。 “雕虫小技。”陈凯旋收回手,指针的旋转立刻慢了下来,最后无力地垂下,好比死了一般,再无半点反应。 “你……你对它做了什么?”金甲信使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恐慌。这寻龙盘是主人最重要的宝贝,若是毁了,他万死难辞其咎。 “没什么,只是让它里面的几块磁石失去了方向而已。”陈凯旋说得轻描淡写,“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家主人也当个宝?看来他也不怎么样。” 他转身走回主位,坐下。 “现在,轮到我问话了。你家主人是谁?找我做什么?” 金甲信使的脸色变幻不定,他死死地盯着陈凯旋,又看了看周围那五十名好比铁塔一般的黑甲魔兵,知道今天硬来是讨不到好了。 “我家主人的名讳,你还不配知道。”他强撑着说道,“他只是对南州安国公的神奇手段很感兴趣,想请你去王庭做客。” “做客?”陈凯旋笑了,“是想把我切片研究,看看我为什么能拿出这些东西吧?” 他站起身,走到金甲信使面前,突然伸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信使的手腕。 金甲信使大惊,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好比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陈凯旋的手指在他的脉门上轻轻搭了一下,随即松开。 “龙行虎步,气息沉稳,看似康健。可惜,你每到午夜,左胸第三根肋骨之下,便会如针刺般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对不对?” 金甲信使整个人好比被闪电劈中,呆立当场。 这件事,是他身上最大的隐疾,连他主人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早年练功留下的暗伤,没想到竟被这个南州人一眼看穿。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这不是伤,是毒。一种很慢的毒,下毒的人不想让你立刻死,只想让你在痛苦中慢慢衰弱。”陈凯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下毒的,应该就是你那位主人吧?他用这种方法控制你们,让你们为他卖命,一辈子都离不开他赐予的解药。” 金甲信使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看着陈凯旋,好像在看一个无所不知的魔鬼。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主人是谁了吗?” 金甲信使嘴唇哆嗦着,正要开口。 异变陡生。 他身后的那十名皇家卫队,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同时拔刀。 他们的目标,不是陈凯旋,而是金甲信使自己! 刀光一闪,十把刀从不同的角度,捅进了金甲信使的身体。 金甲信使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些最忠心的手下,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那十名卫队杀了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比一群没有感情的木偶。他们齐刷刷地转身,对着陈凯旋,用一种极为生硬的语调说道: “背叛主人者,死。” 说完,他们竟同时举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江威等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眨眼之间,十名卫队便齐齐倒在了血泊之中。 整个大帐,除了陈凯旋的人,只剩下哈丹巴特和苏烈这两个活口。 哈丹巴特已经吓得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决绝的死士。那个所谓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培养出这种怪物? 陈凯旋走到那名金甲信使的尸体旁,蹲下身,在他的后颈处摸索了一下,随即捏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原来如此。”他看着那根已经发黑的银针,“不是死士,是傀儡。用银针锁住神智,再以药物和秘法控制。那个主人,是个玩弄人心的行家。” 他站起身,将目光投向了哈丹巴特。 哈丹巴特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跪到陈凯旋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喊:“国公爷!我哈丹巴特,愿降!我愿为您做牛做马,只求国公爷饶我一命!” 他彻底怕了。无论是陈凯旋神鬼莫测的手段,还是那个神秘主人阴狠毒辣的作风,都让他明白,自己卷入了一场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漩涡。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紧紧抱住陈凯旋这条大腿。 陈凯旋把他扶了起来。 “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指了指帐外那数万北夷大军,“现在,你去,告诉他们,他们的粮草到了。是我,安国公,送来的。” 他示意徐茂才。 徐茂才立刻让人将十几辆早已准备好的大车推了过来。车上装的,不是粮食,而是一坛坛的高度烈酒,还有成箱的“狂兽丹”。 “告诉他们,打了胜仗,就有肉吃,有酒喝。”陈凯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犒赏三军。” 哈丹巴特看着那些东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凯旋的意图,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第42章 北夷的王庭,金狼城 当晚,整个北夷大营,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当那些饥肠辘辘的北夷士兵,看到大块的烤肉和喝不完的烈酒时,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山呼海啸地高喊着“安国公”的名字,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陈凯旋没有露面,他坐在中军大帐里,看着苏锦儿和徐茂才,在北夷的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地方。 那是北夷的王庭,金狼城。 “黑水关的围,已经解了。”陈凯旋的手指,点在了金狼城的位置上,“但那个神秘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不把他揪出来,我们永无宁日。” “国公爷的意思是?”徐茂才问道。 “哈丹巴特的大军,加上我的五十魔兵,足够了。”陈凯旋的语气很平静,“我要在北夷的汗王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端掉他的老巢。”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的江威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国公爷,黑水关守将齐王世子赵德昭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他将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递给了陈凯旋。 陈凯旋拆开信,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随手将信递给徐茂才。 徐茂才看完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信是赵德昭亲笔所写,信中说就在一个时辰前,一支打着“大周京城禁军”旗号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了黑水关外。 为首的将领手持皇帝的金牌令箭,声称南州齐王意图谋反奉皇命前来接管黑水关防务。 赵德昭自然不从双方剑拔弩张。 可那支所谓的“禁军”,装备极为精良手中的连弩,射程和威力远超南州军。 更可怕的是他们军中,还有一种可以投掷出巨大石块的铁疙瘩,一轮齐射竟将黑水关的城墙都砸出了好几个缺口。 信的最后赵德昭写道,他怀疑这支军队根本不是大周的军队。 “投石机?”苏锦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立刻拿过信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赵德昭对那“铁疙瘩”的描述随即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投石机。信上说那东西无需人力绞盘能自行发射声如雷鸣。这更像是一种火炮。” “火炮?”徐茂才的脸色愈发凝重,“我只在一些失传的古籍上见过类似的记载说是前朝墨家曾研制出一种名为‘震天雷’的武器但早已失传。难道又被什么人挖出来了?” 陈凯旋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前有北夷神秘主人和他的傀儡死士后有装备精良、来历不明的“禁军”。 这两股势力,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目标直指他和齐王。 这绝不是巧合。 “看来我们这位神秘的主人,能量比我想象中还要大。”陈凯旋站起身目光扫过帐内的所有人,“他不仅能渗透北夷王庭还能染指大周的军务。甚至可能与京城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国公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江威问道,“是先回援黑水关还是按原计划直捣金狼城?” “回援?”陈凯旋笑了,“我们现在回去,正好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他们巴不得我们和那支‘禁军’在黑水关下死磕,好让北夷汗王的主力有机会回防,将我们两面夹击。”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金狼城的位置上。 “打蛇打七寸。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快,越要狠。我要让那个躲在幕后的主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他转过身,对哈丹巴特说道:“哈丹将军,你的机会来了。你立刻整顿兵马,打着为我开路先锋的旗号,向黑水关方向佯动。动静要大,声势要足,做出要与南州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哈丹巴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凯旋的意图:“国公爷是想用我这几万人马,拖住那支所谓的‘禁军’?” “不止。”陈凯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还要你把苏烈也带上。让他去阵前,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北夷汗王和他背后那个主人的事情,全都喊出来。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北夷已经内乱,汗王不过是个傀儡。我要让那支‘禁军’,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为谁卖命。” 哈丹巴特听得心惊肉跳,这一招釜底抽薪,简直歹毒到了极点。 “那国公爷你……” “我自有我的路。”陈凯旋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另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脉之上,“苏锦儿,你二叔当年叛出家门,除了手稿,还带走了半数的家传矿石。那些矿石,都藏在哪里?” 苏锦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地图上那片名为“狼神山”的山脉说道:“我听祖父提过一次,二叔在北夷,发现了一处极品乌金矿,那里的矿石,与我们苏家的祖传矿脉同源。他将所有家当,都藏在了那里。” “很好。”陈凯旋点点头,“徐茂才,云霓,你们两人留下,辅佐哈丹将军。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城,是演戏。把戏做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交代完一切,陈凯旋只带着江威和苏锦儿,以及剩下的五十名黑甲魔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营,好比一股幽灵,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原之中。 三天后,狼神山。 这里是北夷的圣山,人迹罕至,山势险峻。 陈凯旋一行人弃了马,在苏锦儿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谷内,竟藏着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被藤蔓和乱石伪装得天衣无缝。 推开洞口的巨石一股混合着铁锈和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 山洞之内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坊,里面各种冶炼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座比南州工坊规模更大的高炉。 高炉旁,堆积如山的是闪烁着乌光的极品矿石。 “我二叔……他把这里建成了一个地下王国。”苏锦儿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 陈凯旋没有理会她的感慨,他走到一堆矿石前随手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指甲划了一下。 “不止是乌金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这里面还混着另一种东西。一种密度极高却又很稳定的金属。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第43章 否则根本打不开 第43 他闭上眼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散开,笼罩了整个山洞。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目光锁定在了工坊最深处一处被铁栅栏封死的区域。 “江威,把那扇门破开。” 江威领命手持魔刀,对着那比手臂还粗的铁栅栏一刀劈下。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魔刀竟被弹了回来,铁栅栏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江威愣住了这还是魔刀第一次受挫。 “这栅栏是用纯乌金混合了寒铁精英打造的。”苏锦儿走上前脸色凝重,“硬度甚至在我们那魔铁之上。除非有钥匙否则根本打不开。” “钥匙?”陈凯旋笑了笑,他走到栅栏前没有用蛮力,而是伸出手在那看似一体的铁门上按照某种奇特的顺序敲击了九下。 每一下的力道和位置都截然不同。 只听“咔嚓”一声,那扇坚不可摧的铁门竟从内部弹开了。 苏锦儿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墨家机关术早已失传陈凯旋怎么会懂? 铁门之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更加空旷的石室。 石室中央,停着一个巨大的通体由青铜打造的“怪物”。 那怪物好比一只巨大的金属蜘蛛有着八条长短不一的节肢,身体的中央则是一个可以容纳数人的密封驾驶舱,舱壁上还镶嵌着数块打磨得极为光滑的琉璃。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金属蜘蛛”的每一条节肢末端都安装着不同的“武器”。有能高速旋转的钻头,有巨大的开山巨斧甚至还有一根黑洞洞的炮管。 “这是什么东西?”即便是江威看到这玩意儿也觉得头皮发麻。 “我祖父的手稿里曾有过一张残图。”苏锦儿的声音都在颤抖,“说我们苏家的先祖,曾为前朝始皇帝打造过一具名为‘破山甲’的机关兽专门用来开山采矿。但那只是传说……” “看来你二叔不仅找到了这里,还修复了它。”陈凯旋走上前,抚摸着那冰冷的青铜外壳。 他能感受到,这具机关兽的内部,蕴含着一股极为强大的能量源。那股能量与他灵泉空间的气息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绕着机关兽走了一圈,最后在驾驶舱下方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凹槽。 凹槽的形状,和他从齐王那里得来的那块玄铁令一模一样。 陈凯旋心中一动将玄铁令缓缓嵌入了凹槽之中。 只听“嗡”的一声长鸣整具机关兽的表面,突然亮起了一道道蓝色的光纹好比人体的经络一般。 驾驶舱的琉璃镜也由内而外地亮了起来。 随后驾驶舱的舱门,缓缓向上升起。 里面没有驾驶员只有一个布满了灰尘的座位,以及一个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包裹。 陈凯旋从包裹里,找到了一本同样破烂的笔记和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信的收信人是苏锦儿。 信上的字迹充满了悔恨和不甘。 苏长清在信中说,他当年叛出家门来到北夷,本想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他找到了这处先祖留下的宝藏修复了这具“破山甲”,本以为可以凭借此物重振苏家声威。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神秘人盯上了。 那个人自称是“天机阁”的使者对他的技术和这具机关兽了如指掌。 神秘人逼迫他交出所有的技术和图纸并为他效力,苏长清不从结果全家被杀,只有儿子苏烈被对方用秘法控制成了傀儡。 他自己也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日夜被迫为对方研究更厉害的武器。 他偷偷写下这封信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苏家后人能找到这里揭穿那个人的阴谋。 信的最后他写道: “那个人不是北夷人,也不是大周人。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件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东西。我无意中听到,那东西和我们苏家守护了千年的秘密有关。锦儿,快逃不要管我也永远不要再回南州。因为我发现天机阁在南州,似乎也埋下了一颗更重要的棋子,那颗棋子的身份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尊贵……”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凯-旋捏着信纸眉头紧锁。 南州?更重要的棋子?身份尊贵?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脸。 就在这时整个山洞,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头顶上不断有碎石落下。 “不好!是机关!”苏锦儿惊呼,“我二叔启动了这里的自毁装置!” “走!” 陈凯旋拉着苏锦儿和江威一起,冲进了那具“破山甲”的驾驶舱内。 他看也不看直接坐在了驾驶位上,双手按在了两个水晶球一般的操控杆上。 轰隆! 一声巨响他们身后的阶梯彻底被落下的巨石封死。 “破山甲”的驾驶舱门也缓缓关闭。 舱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有陈凯旋手中的玄铁令,散发着微弱的紫光。 “咔嚓,咔嚓。” 一阵好比齿轮咬合的声响从四周传来,“破山甲”的内部似乎正在被激活。驾驶舱内,数块琉璃镜面依次亮起,呈现出的,竟是外面山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清晰影像。 整个山洞都在崩塌,无数吨的岩石正从头顶砸落下来。 “国公爷,我们被困死了!”江威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焦急。 陈凯旋却很平静,他的双手放在那两个水晶操控杆上,好比天生就该在那里一般。他闭上眼,一股庞大的精神力顺着操控杆,涌入了“破山甲”的核心。 嗡—— 整具机关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八条巨大的节肢猛地撑开,将一块即将砸落的巨石稳稳顶住。 驾驶舱内的影像突然一变。 无数条蓝色的线条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出现在陈凯旋的脑海中。那是“破山甲”的内部结构图和能量运行图复杂程度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东西。 “原来是这样。”陈凯旋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它吃的不是油也不是煤是地脉龙气。” 他双手一推操控杆。 “破山甲”前端那根巨大的钻头,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坐稳了。” 陈凯旋低喝一声,“破山甲”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冲巨大的钻头毫不犹豫地撞向了前方封死的岩壁。 轰隆隆! 碎石四溅烟尘弥漫。 在“破山甲”面前,坚硬的岩壁好比豆腐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一条通道。它就像一头势不可挡的钢铁巨兽,在地底深处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苏锦儿和江威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震得东倒西歪脸上写满了震撼。 人力有时穷可眼前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畴,这是属于“神”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破山甲”前方的钻头突然一空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们出来了。 第44章 似乎被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角 “破山甲”前方那黑洞洞的炮管猛地喷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洞口的碎石烟尘尽数吹开。 外面是朗朗乾坤,天光大亮。 他们竟从狼神山的另一侧山腰处,硬生生钻了出来。 苏锦儿和江威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具机关兽,不仅是开山采矿的利器,更是绝境逃生的神物。 陈凯旋没有停下,他双手再动。破山甲前端的巨斧与钻头交替运作。削、凿、切、磨。坚硬的山岩好比热刀下的牛油,一条宽阔平整的石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山下延伸。 不过半个时辰,一条原本需要数千民夫数月才能开凿的山路,竟已成型。 “国公爷,这……这东西,简直是神迹。”江威看得喉结滚动。 “它只是个工具。”陈凯旋操控着破山甲,沿着新开辟的道路缓缓下山,“用它杀人,是最低级的用法。用它开路、建城、挖渠、引水,让南州再无天险,让万顷荒地变良田,才是它真正的价值。” 苏锦儿看着陈凯旋的侧脸,这个男人想的,永远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个天下的格局。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一角。 一日后,黑水关外的北夷大营。 哈丹巴特正按照陈凯旋的吩咐,带着大军在关外叫骂挑战,声势震天。 突然,地面开始轻微地颤动,好似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袭而来。 “怎么回事?是南州军出关偷袭了?”哈丹巴特心中一惊。 徐茂才和云霓也登上了望塔向远方看去。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沐浴着朝阳,正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大营走来。 那怪物所过之处所有北夷士兵都吓得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让开一条道路。 “是国公爷!”徐茂才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满是狂喜。 当“破山甲”停在大营中央陈凯旋从驾驶舱内走出来时,整个北夷大营数万士兵,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着那具钢铁巨兽顶礼膜拜,高呼“天神下凡”。 他们彻底被这超越凡人想象的力量所折服。 哈丹巴特跑上前激动地汇报:“国公爷,一切都按您的计划进行。那支所谓的‘禁军’被我们拖在关外进退两难。苏烈阵前的那番话也确实让他们军心动摇了。” “他们有什么反应?”陈凯旋问道。 “他们派了一个使者过来说想和您谈谈。”徐茂才递上一封信。 陈凯旋接过信,看也没看直接丢进了火盆里。 “没什么好谈的。一群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的狗,不配跟我谈。” 他走进中军大帐目光落在了苏烈身上。 经过几日调养苏烈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只是眼神依旧空洞。 “苏烈,我给你一个机会。”陈凯旋说道,“你父亲留下的这个工坊还有这具破山甲我可以交给你。并且我会传你真正的苏家锻甲术。作为交换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苏烈抬起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什么事?” “我要你带着这具破山甲去金狼城。”陈凯旋指着地图,“但不是去攻城。我要你在金狼城外开山、采矿、修路、筑坝。我要你用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去造福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北夷牧民。” 苏烈愣住了,他本以为陈凯旋会让他去杀人去复仇。 “为什么?” “北夷的汗王和贵族只把牧民当牛羊。而我要让他们看到谁才能真正给他们带来好日子。民心比任何神兵利器都重要。”陈凯旋看着他,“我要你成为北夷牧民心中的新狼神。” 苏烈看着陈凯旋这个南州人的胸襟和手段,让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父亲输得不冤。 他站起身对着陈凯旋,单膝跪地。 “苏烈,愿为国公爷效死。” 就在陈凯旋准备将“破山甲”的操控法门传给苏烈时,云霓却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将一个刚从信鸽腿上取下的小竹筒,递给了陈凯旋。 “国公爷,是王府的密信。南州出事了。” 陈凯旋打开竹筒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齐王亲笔所写的四个字: “青鸾,被劫。” 陈凯旋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整个大帐的温度似乎都凭空降了几分。 “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郡主在城中济世堂为百姓义诊,回府途中连人带马车,一同消失。王府卫队赶到时现场只留下了一枚令牌。”云霓从怀中取出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 陈凯旋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通体漆黑雕刻着奇特云纹的铁牌。 天机阁。 他们终于忍不住亲自下场了。 他们知道青鸾郡主对自己意义非凡这是在逼他回南州。 “国公爷,对方还留下了一句话。”云霓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说想让郡主活命就让您一个人,带着苏家先祖留下的那件‘东西’去东海之滨的‘望天崖’交换。” 苏锦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果然是为了那个东西!” 陈凯旋没有理会她,他拿起那块天机阁的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远处黑水关的方向。 北有傀儡禁军,南有郡主被劫。 这是一个死局。 无论他选择哪一边,都将陷入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大帐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陈凯旋,等着他做出决定。 陈凯旋突然笑了。 “他们想让我选?”他将那块令牌,随手丢在地上,“我两边,都不选。” 他走到大帐门口,看着外面那数万已经归心的北夷大军,看着那具好比山岳的钢铁巨兽。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营。 “全军拔营,目标,大周,洛阳!” “他们不是喜欢下棋吗?那我就把整个棋盘,都给他们掀了!” 哈丹巴特和徐茂才等人全都懵了。 去洛阳? 从北境直接起兵,攻打大周的都城?这是造反,是足以让天下震动的疯狂之举。 第45章 不得已,起兵靖难 第45 “国公爷,万万不可!”徐茂才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声劝阻,“我们师出无名,此举无异于自陷绝地,会成为天下公敌!” “无名?”陈凯旋笑了,他指着黑水关的方向,“那支打着皇帝旗号,用着前朝妖物的所谓‘禁军’,就是我们最好的‘名’。清君侧,诛妖邪。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又看向云霓:“我再给你一个任务。我要你立刻拟一份檄文,昭告天下。就说天机阁妖人,祸乱朝纲,勾结北夷,挟持皇帝,意图颠覆大周。我,齐王义子,安国公陈凯旋,为救圣驾,为保大周江山,不得已,起兵靖难。” 他顿了顿,看着帐内所有人。 “他天机阁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陈凯旋就能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 “哈丹巴特!” “末将在!”哈丹巴特单膝跪地。 “你率领本部三万兵马,即刻南下。沿途州县,若开门投降,秋毫不犯。若闭门顽抗,鸡犬不留。”陈凯旋的声音冰冷,“我不要你打得多快,我要你动静够大。我要让全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苏烈!” “在!” “你带五十魔兵,驾驭破山甲,走另一条路。你的任务不是打仗,是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要你在这支大军前面,铺出一条直通洛阳的康庄大道。让天下人都看看,跟着我陈凯旋,天堑也能变通途。” “徐茂才,苏锦儿,你们二人随军,一个负责后勤调度,一个负责破山甲的维护。我给你们的化肥和钢锭,足够你们把沿途的村庄都变成我们的粮仓和兵工厂。” 一番命令下来,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徐茂才等人再无异议,心中只剩下震撼。他们终于明白,陈凯旋不是疯了,他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逼迫那个躲在暗处的天机阁,露出马脚。 “国公爷,那你呢?”江威问道。 “我?”陈凯旋的目光,投向了东方,“他们不是想让我在望天崖交换人质吗?那我就去会会他们。” “不可!”江威急道,“那定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陈凯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云霓,跟我走。我们三人,去东海。” 当日,数万北夷大军,在哈丹巴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黑水关,向着大周腹地进发。破山甲那巨大的身影,在队伍最前方开路,声势骇人。 而陈凯旋三人,则换上了最普通的商旅服饰,骑着三匹快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另一条小路上。 从北境到东海,路途遥远。 三人一路东行发现越是靠近沿海,情况越是诡异。 沿途的城镇看似繁华官府却形同虚设。 真正的掌控者是一个个名为“天机堂”的商号。 这些天机堂垄断了当地的盐铁、布匹、粮食等所有生意价格高得离谱。 百姓稍有不从便会招来横祸,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全村遭殃。 而当地的官吏非但不管,反而与这些天机堂沆瀣一气为其保驾护航。 一日三人行至一座名为“海晏”的县城。 刚进城门就见城中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 城中心的广场上更是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台上一个身穿天机堂服饰的管事正趾高气扬地对着台下的百姓训话。 “乡亲们,不是我们天机堂不给大家活路。实在是今年天时不好海里的鱼获少了大半。这盐价自然要涨一涨。你们要是买不起也别怪我们。谁让你们命不好呢?” 台下百姓敢怒不敢言。 陈凯旋看着城外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又看了看这些百姓对江威说道:“去,给我买最好的鱼竿和鱼饵来。” 半个时辰后海晏县的码头上。 陈凯旋一个人坐在礁石上悠闲地钓着鱼。 他的举动很快引来了天机堂的打手。 “喂!哪里来的外乡人?不知道这片码头是我们天机堂的地盘吗?在这里钓鱼,交税了吗?”一个满脸横肉的打手拎着棍子,恶狠狠地走了过来。 陈凯旋头也不抬:“这还是你们家的?” “嘿!你还敢顶嘴?”打手举起棍子就要砸。 江威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只是轻轻一捏那打手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手中的棍子掉在地上整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其余几个打手见状一拥而上。 结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全都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城中百姓的围观。 他们看着陈凯旋三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畏惧。 就在这时,陈凯旋手中的鱼竿猛地一沉。 他手腕用力一条活蹦乱跳足有半人多长的大黄鱼,便被他从海里提了上来。 围观的百姓中发出一阵惊呼。 “天哪!是金鳞大黄鱼!这种鱼好几年没见过了!” “是啊,都说海龙王发怒好鱼都躲起来了。” 陈凯旋将鱼取下丢进身旁的鱼篓,然后再次甩竿。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几乎是每隔一小会儿就能钓上一条大鱼。 不到一个时辰他身旁的鱼篓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各种珍稀的海鱼看得那些老渔民都眼花缭乱。 “神仙!真是海神仙下凡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陈凯旋的眼神,已经从好奇变成了崇拜。 天机堂的那个管事带着更多的人马赶了过来。 他看到那满满一篓的鱼也是一脸震惊,随即眼中便露出了贪婪。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天机堂的地盘上闹事?”管事色厉内荏地喝道。 陈凯旋收起鱼竿,站起身看着他。 “这海里的鱼不是少了。是被人用一种东西都赶到深海去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天机堂停泊在码头的几艘大船。 “你们每天晚上都偷偷往海里倾倒一种叫‘黑矾油’的东西。这种东西气味刺鼻,能驱散鱼群。你们用这种方法制造鱼荒,好抬高盐价和鱼价对不对?” 管事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天机堂最大的秘密这个外乡人怎么会知道? 陈凯旋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入海中。 只见那片海域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好比沸腾了一般冒起一串串气泡。 无数被黑矾油驱赶到远处的鱼群竟好像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疯了一般地向着码头游来。 第46章 是要动摇我大周国本 片刻之间整个码头的海水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鱼伸手就能捞到。 百姓们都看傻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就说嘛!海里的鱼怎么会少!” “原来是天机堂这帮黑了心的畜生搞的鬼!” 群情激奋百姓们抄起身边的家伙就向着天机堂的人冲了过去。 那管事吓得魂飞魄散带着人狼狈逃窜。 陈凯旋看着眼前的景象对身旁的云霓说道:“我让你散播的消息,可以开始了。” 云霓点点头她走到那些欢呼的百姓面前,朗声说道:“各位乡亲,这位先生,乃是南州安国公。他听闻东海百姓受天机阁妖人所害,特此前来为民除害。天机阁倒行逆施垄断渔盐,真正的目的是要动摇我大周国本。如今安国公已经起兵靖难,不日便可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百姓们听闻陈凯旋的身份更是激动得跪倒一片。 不出三日,“安国公东海钓龙王一粉破尽奸商计”的故事便传遍了整个东海沿岸。 无数被天机阁压迫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砸了各地的天机堂响应安国公的号召。 陈凯旋用最简单的方式,在天机阁的大本营里点燃了一把大火。 做完这一切他才带着江威和云霓,继续上路直奔望天崖。 望天崖是一座孤零零伸入东海的悬崖,三面环海地势险绝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达。 三人赶到时只见崖顶之上,早已布满了人马旌旗招展戒备森严。 一名身穿银色铠甲脸戴面具的男子,正站在崖边他的身旁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的,正是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的挺直脊背的青鸾郡主。 “陈凯旋你终于来了。”面具男子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装置,远远地传了过来,“比我预想的要慢了几天。” 陈凯旋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来你在路上惹了不少麻烦。”面具男子似乎并不生气反而带着一丝欣赏的语气,“不过没关系那些蝼蚁翻不起什么风浪。现在把你该带来的东西,交出来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陈凯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 “东西在我手上。”他朗声说道,“但在交给你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面具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你想看?好,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缓缓地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当那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时站在陈凯旋身后的云霓,身体猛地一震失声惊呼。 “怎么会是你?” 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异,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正是之前随着王瑾太监,从京城来到南州,随行的那位张太医。 “很意外吗?”张太医,或者说,天机阁的阁主,看着云霓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云霓,我早就说过,你父亲是个蠢货。他空有绝世医术,却只想着悬壶济世,救那些蝼蚁般的凡人。他不知道,医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救人,是掌控生死,是逆天改命。” 他张开双臂,好比在拥抱整个世界。 “我,才是真正继承了他衣钵的人。我用他留下的医经,结合天机阁千年的秘术,终于找到了长生不老的法门。而你父亲守护了千年的那个秘密,那块‘女娲石’,就是开启长生的最后一把钥匙。” 他的目光,灼热地盯着陈凯旋手中的木盒。 陈凯旋没有理会他的狂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是他。你只是占据了他身体的一个孤魂野鬼。” 张太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了秘密的阴狠。 “你怎么知道?” “我给你号过脉。”陈凯旋淡淡说道,“你的脉象,三魂七魄,缺了一魄。你的身体,早就死了。现在支撑你活着的,不过是靠药物和秘法强行凝聚的一股怨气。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让你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罢了。” 张太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竟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陈凯旋看了个通透。 “一派胡言!”他恼羞成怒,“陈凯旋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交出女娲石,我饶你不死!否则,我就让你亲眼看着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是如何被一片片割下血肉喂海里的鱼!” 他身后的两名黑衣人抽出锋利的小刀,走向了青鸾郡主。 青鸾郡主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却依旧挺得笔直。 “好啊。”陈凯旋笑了他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静静躺着的却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颗黑漆漆还在微微跳动的肉球,“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正是那颗赤炼毒丹。 张太医看到那颗毒丹瞳孔猛地一缩:“这是黑水玄蛇的内丹?你怎么会有此物?” “看来你也不算太孤陋寡闻。”陈凯旋将毒丹托在掌心,“你说的那块石头,我没有。不过这颗东西倒是可以送给你。它里面的能量应该足够你再多活个百八十年变成一个更丑陋的怪物。” 他说着竟真的将那颗毒丹,向着张太医的方向轻轻抛了过去。 毒丹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张太医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他研究过古籍知道这等上古凶兽的内丹,蕴含着磅礴的生命精元若是能化为己用,对他那具早已腐朽的身体有天大的好处。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毒丹的瞬间,那颗毒丹竟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一股墨绿色的毒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崖顶。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站在张太医身后的那些天机阁高手,一接触到毒雾便好比被强酸泼中,身上的铠甲瞬间腐蚀穿透血肉模糊,挣扎着倒在地上很快就化为一滩脓水。 张太医反应极快身形暴退,同时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吞下这才堪堪避开了毒雾的核心区域。 即便如此他的半边脸,也被毒雾的边缘扫到变得一片焦黑俊美的面容毁于一旦。 “陈凯旋!你竟敢耍我!”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就在他暴怒的瞬间,一道身影好比鬼魅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是江威。 他的刀快如闪电直刺张太医的后心。 第47章 给搅得一塌糊涂 第47 张太医感应到身后的杀气想躲已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抓过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挡在了自己身前。 噗嗤一声江威的魔刀,轻易地洞穿了那名黑衣人的身体刀尖离张太医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张太医借着这个机会身形再次暴退,与江威拉开了距离。 而另一边陈凯旋的身影早已出现在了青鸾郡主身旁。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绑着青鸾郡主的绳索便应声断裂。 他将一件披风盖在青鸾郡主身上,将她护在身后。 “你没事吧?” “我没事。”青鸾郡主看着陈凯旋宽厚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天机阁在崖顶布下的数百高手,在毒雾和江威的突袭之下已经死伤过半。 张太医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己被毁掉的容貌,气得浑身发抖。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竟被陈凯旋用这种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给搅得一塌糊涂。 “陈凯旋!你以为你赢了吗?”他面目狰狞地嘶吼道,“你毁了我的肉身那我就让你看看天机阁真正的力量!”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古老的号角,放在嘴边用尽全力吹响。 呜—— 苍凉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海面。 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剧烈的翻涌,好比海底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苏醒。 片刻之后海面之下,缓缓升起了一艘艘巨大的钢铁楼船! 那些楼船通体由黑色的钢铁打造,船身巨大如山上面布满了黑洞洞的炮口和密密麻麻的连弩。每一艘船的船头都悬挂着天机阁的旗帜。 足足数十艘钢铁巨舰将小小的望天崖,围得水泄不通。 一支无敌的海上舰队! 这才是天机阁真正的底牌! 江威和云霓的脸色都变得极为凝重。 他们即便武功再高也无法对抗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舰队。 “看到了吗?陈凯旋!”张太医狂笑道,“在这片海上我就是神!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他一挥手。 数十艘楼船上的所有炮口都对准了崖顶。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女娲石跪下,做我的狗。否则我便将这整座望天崖都给你轰平!” 陈凯旋看着那支庞大的舰队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他反而摇了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太医。 “你以为只有你有船吗?”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小巧的由不知名金属打造的海螺。 陈凯旋将海螺放到嘴边轻轻吹响。 没有声音。 张太医愣了一下随即嘲讽道:“怎么吓傻了?想学我吹号角?” 他话音未落东方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阴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张太医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了。 那不是阴影。 那是一艘船。 一艘比他所有楼船加起来还要巨大的船! 那艘船,好比一座移动的海上堡垒,船身两侧,伸出无数巨大的船桨,每一次划动,都掀起滔天巨浪。船的甲板上,一座座好比山峰的建筑,耸入云霄。 最骇人的是,在那艘巨船的船头,安装着一个比破山甲的钻头还要巨大数倍的,狰狞的金属撞角。 这艘船,好像不是用来航行的,而是用来毁灭一切的。 当巨船靠近时,天机阁的那些钢铁楼船,在它面前,好比一群可笑的玩具。 巨船的船头,一个须发皆白,身穿麻衣,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负手而立。他看到了崖顶的陈凯旋,远远地对他拱了拱手。 张太医看着那艘船,看着船上的老者,整个人好比被抽去了骨头,瘫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蜃楼’……它不是早在始皇帝时期,就已经沉没了吗?你怎么可能……找到它?” 陈凯旋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那艘名为“蜃楼”的巨船,轻轻挥了挥手。 船头那麻衣老者,立刻会意。 他转身,对着身后一挥手。 轰隆! 蜃楼巨船两侧的甲板上,突然打开了数百个暗格。暗格之中,伸出的不是炮口,而是一架架造型奇特的巨型弩床。 那些弩床之上,搭着的不是弩箭,而是一根根缠绕着铁索的巨大铁矛。 “放!”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数百根铁矛,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铺天盖地般射向天机阁的舰队。 天机阁的楼船虽然坚固,但在这好比攻城巨弩的铁矛面前,依旧好比纸糊的一般。 噗嗤!噗嗤! 铁矛轻易地洞穿了楼船的甲板和船身,深深地扎了进去。 随后,蜃楼巨船之上,无数巨大的绞盘开始转动,拉扯着连接着铁矛的铁索。 天机阁的那些钢铁楼船,竟好比被鱼叉叉住的鱼,一艘艘地被硬生生拖向蜃楼巨船。 船上的天机阁教众想要反击,可他们的火炮和连弩,射在蜃楼的船身上,只能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连一丝划痕都留不下。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式的屠杀。 张太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无敌舰队,在对方面前,好比一群待宰的羔羊,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陈凯旋,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为什么?陈凯旋,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连蜃楼都会听你的号令?” “因为,我才是这艘船真正的主人。” 一个声音,从张太医身后传来。 张太医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那里。 是那个一直跟在陈凯旋身边,毫不起眼的仆人,江威。 此刻的江威,身上那股朴实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的手中握着一块和陈凯旋那枚玄铁令一模一样的令牌,只是颜色是赤金色的。 “你是……”张太医的瞳孔剧烈收缩。 “大周,赢氏后人赢威。”江威,或者说赢威缓缓说道,“这艘蜃楼是我先祖始皇帝为东巡求仙所建。而我赢氏一族世代都在守护着它,等待着那个能让它重见天日的人。” 他的目光转向了陈凯旋,眼中充满了敬意。 “而陈先生就是我们等了五百年的人。” 张太医彻底明白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陈凯旋的身边,竟然还藏着一个前朝皇族的后裔。 “哈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癫,“赢了!原来是你赢了!陈凯旋你以为你控制了一切?你不过也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复兴前朝的棋子!” 第48章 我只是个下棋的人 赢威的话,好比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张太医脸上的疯癫凝固了,他看着赢威,又看着陈凯旋,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糊涂了。 陈凯旋却只是笑了笑,他抬手,制止了正要解释的赢威。 “棋子?”陈凯旋走到崖边,海风吹动着他的粗布衣衫,他看着脚下那些被拖拽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钢铁楼船。 “你错了。我从不做任何人的棋子。”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彻底失神的张太医,“我只是个下棋的人。而赢威,也不是我的主人。他是我在这盘棋上,选中的王棋。” 赢威听到这话,身子一震,随即对着陈凯旋,深深地低下了头,眼中没有半分不甘,只有全然的信服。 王棋! 这两个字,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力量。 张太医最后一点精神支柱也垮了。他本想用言语离间,却没想到,反倒成了对方彰显主从之分的垫脚石。 “我不信!我不信!”他状若疯魔,从怀中掏出一把淬毒的匕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陈凯旋扑了过来。 陈凯旋动都没动。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匕首即将刺到他面门的瞬间,轻轻一夹。 那柄由精铁打造的匕首,便好比脆弱的枯枝,被他轻而易举地折成了两段。 陈凯旋松开手,任由张太医瘫倒在他脚下。 “杀了我!有种你就杀了我!”张太医嘶吼着。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陈凯旋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已经毁掉的脸,“你不是想长生吗?我成全你。” 他回头对云霓说道:“用你的‘缠丝蛊’,锁住他的心脉,保他不死。再用我的‘腐神涎’稀释百倍,每日喂他一滴,让他清楚地感受自己身体的每一寸是如何腐烂的。我要让他变成一个活着的罗盘,一个永远追寻着‘女娲石’气息,却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罗盘。” 云霓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最喜欢研究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她走上前,几根银针刺下,张太医便全身抽搐,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蠕动。 处理完张太医,那名为赢伯的麻衣老者也从蜃楼巨船上飞身来到了崖顶。 “先生,蜃楼虽已重见天日,但沉睡五百年,船上机关多有老化,能源核心‘龙晶’也已消耗过半,急需补充。” 陈凯旋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被俘获的天机阁楼船。 “这些船,都是用上好的乌金钢打造,是最好的材料。把它们都拆了,用来修补蜃楼。船上的人,凡是工匠、水手,一律收编。至于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绑上石头,沉海。” 他又对赢威说道:“这片东海,是天机阁的钱袋子。现在,该换我们来当家了。我要你立刻整合所有被俘船只,组建一支新的船队。我们不仅要打仗,还要做生意。把南州的化肥、钢铁,运到这片海上,再把海里的渔获、盐巴,运回南州。我要在一年之内,建立起一条只属于我们的海上商路。” 赢威领命而去,眼中全是激动。他知道,陈凯旋正在做的,是连他先祖始皇帝都未曾完成的伟业。 一切都安排妥当,青鸾郡主也已安然无恙。 崖顶之上,陈凯旋正准备详细询问那“女娲石”的来历。 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黑甲魔兵,却骑着快马,神色焦急地冲了过来。 “国公爷!南州八百里加急军情!” 他甚至来不及下马,便将一个密封的竹筒呈了上来。 陈凯旋心中一沉,他认得,这是齐王府最高等级的密报。 他打开竹筒,信纸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显然是齐王在极度震惊之下写就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大周皇帝赵显,在接到哈丹巴特大军南下的消息后,非但没有在洛阳组织防守,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他亲率三万御林军,离开了都城洛阳,日夜兼程,直奔南州。 其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听闻安国公所制化肥与神钢乃天赐祥瑞,朕心甚慰,欲亲往南州巡视,祭拜天地,为大周祈福。 “荒唐!”陈凯旋还没说话,一旁的青鸾郡主便忍不住开口,“皇伯伯疯了吗?国难当头,他身为天子,竟弃都城于不顾,跑去南州巡视?” 陈凯旋捏着那张信纸,沉默不语。 他知道,皇帝没疯。 疯的是他背后那个,已经输急了眼的神秘“主人”。 这个“主人”眼看在北境和东海的布局,都被自己一一破解,终于坐不住了。他这是要狗急跳墙,直接掀了棋盘。 他挟持着皇帝,这颗棋盘上最大的棋子,直接冲向了自己的大本营。 他这是在告诉陈凯旋,你不是想下棋吗?好,我把我的“帅”和你的“帅”,都摆在同一个格子里,我们来一场最直接的对杀。 “先生,”赢威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皇帝亲临,南州必定震动。齐王他……他顶得住吗?” 陈凯旋没有回答,他将信纸缓缓地揉成一团,看着远方南州的方向。 “他不是去巡视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是去……拿东西的。” “他要去拿那具,被我藏在南州地下的,破山甲。” 赢威和青鸾郡主皆是一惊。 破山甲,陈凯旋在北夷狼神山才刚刚到手,随即就交给了苏烈,命其在北境开路,直逼洛阳。这南州地下,哪里来的第二具? 陈凯旋看着两人惊疑的表情,却没有解释。他只是转身,走到了那艘好比海上山脉的蜃楼巨船之上。 “赢伯,蜃楼可能入内河?” 那麻衣老者赢伯躬身道:“回先生,蜃楼船底装有始皇密制的‘地龙翻身’机括,遇宽阔河道,可收起两侧巨桨,以龙晶之力驱动暗轮,溯流而上,速度不减反增。只是,此法极耗龙晶。” “无妨。”陈凯旋登上蜃楼主舰的最高处,目光穿过千里,好似已经看到了南州的风云,“回南州。” 第49章 又好比是这艘船唯一的魂 一声令下,庞大的蜃楼舰队开始转向。 那些被俘的天机阁楼船,被当做最外围的挡箭牌,拱卫着中央那艘真正的海上霸主。 船队没有走寻常海路,而是直接驶向了大陆内陆,找到了一条名为“通天河”的宽阔大江的入海口。 只见蜃楼巨船两侧那数百支巨桨,竟齐齐向上收起,紧贴船身,好比巨兽收起了自己的爪牙。 船身吃水猛地加深,船底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轰鸣。 随后,这艘庞大的巨舰,竟真的逆着滚滚江水,向着内陆深处高速驶去。 江水被劈开两道白浪,两岸的景物飞速倒退。 青鸾郡主站在船头,看着这神乎其技的一幕,一颗心早已被震撼填满。她原以为,自己父王已是人中之龙,可与眼前这个男人相比,父王的雄图霸业,竟好比孩童的沙上城堡。 她不由得看向那个站在船头的背影,那身粗布衣衫,在那艘庞大的战争巨兽之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好比是这艘船唯一的魂。 就在陈凯旋乘风破浪,日夜兼程赶回南州之时。 南州齐林县,已是风声鹤唳。 皇帝赵显的御驾,在一众金甲御林军的护卫下,停在了齐林县的城门之外。 城门紧闭,城墙之上,齐王的亲卫兵马,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 齐王身穿王袍,亲自立于城楼之上与城下那顶明黄色的龙辇遥遥相对。 “皇弟,朕来了,你不迎驾吗?”龙辇之中传来皇帝赵显略带疲惫的声音。 “陛下弃国都于不顾率大军亲临我南州,所为何事?”齐王的声音洪亮,传遍四野,“如今北夷乱军南下正是我大周同仇敌忾之时,陛下此举,恐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龙辇的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 皇帝赵显走了出来他比上次陈凯旋在京城见到时,要清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神情之间满是挥之不去的倦意,但那身龙袍依旧让他带着天子的威严。 “皇弟说笑了。”赵显看着城楼上的齐王,“朕听闻安国公陈凯旋为我大周寻得神物能让亩产翻番,能炼绝世神钢。此乃天佑我大周,朕心甚慰特来祭天,以告慰列祖列宗。怎么皇弟连这点也要阻拦朕吗?” 他将“祭天”二字咬得极重。 君要祭天臣若阻拦,便是大不敬是谋逆。 齐王心中冷笑,他知道这不过是借口。 “陛下要祭天齐林县内自有皇家宗庙。陛下请入城臣弟必当扫榻相迎。只是这三万御林军甲胄在身,杀气太重恐惊扰了神灵。还请陛下下令让他们在城外扎营。”齐王寸步不让。 赵显的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名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的人从龙辇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罗盘。 那罗盘的指针正微微颤动着,遥遥指向齐林县的城内。 “王爷,何必如此。”黑袍人的声音沙哑好比两块砂纸在摩擦,“我们只是来取回一件本就属于主人的东西。你若配合大家相安无事。你若不配合今日这齐林县,怕是要血流成河。” 齐王看着那个黑袍人瞳孔一缩。 他能感觉到那人身上,带着一股与张太医相似却又更为阴冷、更为强大的气息。 这才是天机阁真正的核心人物。 “装神弄鬼!”齐王怒喝一声,“来人,给本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黑袍人便将手中的罗盘,对着城墙轻轻一晃。 嗡! 一股无形的波纹从罗盘上散开。 城墙之上齐王身边那些最忠心的亲卫,竟有好几人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随即竟举起手中的兵器,砍向身边的同袍。 城楼之上瞬间乱作一团。 齐王又惊又怒连退数步,他这才发现皇帝带来的那三万御林军,个个眼神呆滞动作僵硬,竟与之前北夷的傀儡死士如出一辙。 三万傀儡大军! 这天机阁到底渗透到了何种地步? “齐王,朕的耐心是有限的。”皇帝赵显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冰冷,“开城门。否则朕就让这三万御林军踏平你的王府。” 齐王看着城下那三万不知疲倦不畏生死的傀儡,又看了看身边已经开始自相残杀的亲卫,他知道硬抗已无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皇帝的龙辇,在那三万傀儡大军的簇拥下,缓缓驶入城中。 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往日繁华的街道,此刻一片死寂。 龙辇没有去王府,也没有去宗庙。 在那黑袍人手中罗盘的指引下,径直来到了城中一处占地最广,也最为气派的府邸门前。 安国公府。 黑袍人手中的罗盘,指针在此地疯狂地旋转,最后死死地指向了府邸的正中央,那片被陈凯旋开辟出来,专门用来试种新作物的后花园。 “找到了。”黑袍人沙哑地开口。 齐王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知道陈凯旋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但能让天机阁和皇帝如此大动干戈的东西,必定非同小可。 “来人。”皇帝赵显下了命令,声音里透着一股急不可耐,“给朕挖!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朕挖出来!” 数百名御林军立刻上前,他们没有用锄头,而是从车上抬下来一个个奇特的金属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只只巴掌大小,好比甲虫一般的金属造物。 黑袍人对着那些金属甲虫吹了声口哨,那些甲虫便好比活了一般,迅速钻入了后花园松软的泥土之中。 地面开始轻微地颤动。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后花园的地面便塌陷下去,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而坑洞的最下方,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轮廓若隐若现。 就是它! 黑袍人和皇帝赵显的眼中同时爆发出贪婪而狂热的光芒。 就在他们准备下令让人下去将那东西拖出来的时候。 第50章 一个活的巢穴 异变陡生。 那个刚刚形成的巨大坑洞边缘泥土突然好比活物一般,开始疯狂地蠕动收缩。 一根根粗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大藤蔓,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 这些藤蔓好比一条条狂舞的巨蟒将那些试图靠近的御林军瞬间抽飞,或是直接卷起勒成一团肉泥。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那个巨大的坑洞死死地守护在中央。 “这是什么?”皇帝赵显惊骇地后退。 黑袍人也愣住了,他看着那些金属藤蔓,又看了看手中已经失灵的罗盘,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不可能……这下面,不是破山甲。这是一个活的巢穴。” 话音未落,那些金属藤蔓的顶端,竟好比花苞一般,缓缓绽开。 花苞之中,伸出的不是花蕊,而是一个个黑洞洞的,好比蜂巢一般的炮口。 所有的炮口,都无声无息地对准了城楼的方向,对准了皇帝赵显,和那个手持罗盘的黑袍人。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笼罩了整个齐林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通天河上。 站在蜃楼船头的陈凯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南州的方向。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冰冷的弧度。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留下的,可不是什么死物。” “那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一座坟墓。” 齐林县,安国公府。 那数百个黑洞洞的炮口,好比死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城楼上的皇帝和黑袍人。 空气凝固了。 那三万名刀枪不入,不畏生死的傀儡御林军,在这些从地底钻出的金属藤蔓面前,竟好比一群待宰的羔羊。 “攻击!给我攻击!”黑袍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发出尖锐的嘶吼,“把这些鬼东西给我轰平!” 皇帝赵显也回过神来,他指着那片蠕动的金属藤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上!给朕踏平它!” 得到命令的傀儡御林军,立刻好比潮水一般,向着安国公府的后花园涌去。他们手中的刀剑毫不犹豫地劈砍在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藤蔓之上。 叮!当!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火星四溅。 那些足以斩断精铁的兵器砍在藤蔓上,却只能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而那些金属藤蔓只是轻轻一甩便能将数名傀儡士兵抽得筋骨断裂,倒飞出去。 黑袍人见状眼中凶光一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骨笛放在嘴边吹响。 尖锐的笛声响起那些傀儡御林军的动作突然变得更为狂暴,他们放弃了劈砍而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身体用牙齿试图撕碎那些藤蔓。 就在此时那些绽开的“花苞”动了。 它们没有喷出火焰也没有射出炮弹。 咻咻咻! 数百个炮口之中喷射出的是一张张由不知名白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 那丝线看似柔软却韧性十足迎风便涨,瞬间就将最前排的数百名傀儡士兵笼罩了进去。 丝网一接触到傀儡士兵的身体便迅速收紧,同时分泌出一种粘稠的液体。 那液体似乎有极强的麻痹作用被网住的士兵挣扎了几下,便浑身僵直动弹不得好比被蛛网捕获的虫子。 一时间整个安国公府前,倒下了一片片被白色蛛网包裹的“人茧”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这哪里是杀人的武器这分明是捕猎的陷阱。 黑袍人看得目眦欲裂,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机关造物。 它强大却又不是纯粹的杀戮机器,它的每一个反应都透着一股戏谑一股猫捉老鼠般的从容。 城楼之上的齐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他知道这是陈凯旋留下的后手,但他没想到这后手竟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他看准了下方混乱的时机对着身边几个还保持着清醒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机会来了。 下方的混乱也点燃了城中百姓被压抑已久的怒火。 “那是什么鬼东西?在安国公的府邸上作祟!” “安国公给我们田地,给我们活路!这些人是来毁了我们好日子的!” 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很快无数的百姓从紧闭的门窗后涌了出来。 他们手中没有兵器只有锄头、扁担还有从地上捡起的石块。 他们冲向了那些还在发号施令的天机阁教众和部分御林军军官。 “保护安国公府!” “赶走这些妖人!” 人潮汹涌竟硬生生地将那三万傀儡大军的后路给堵住了。 黑袍人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局面,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不断喷射着白色蛛网的“巢穴”眼中满是怨毒和不甘。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身旁还在惊骇中的皇帝赵显,将他挡在身前。 “都给我退后!”他用匕首抵住赵显的脖子对着城楼上的齐王嘶吼,“让你的人让开一条路!否则我就让你这位皇兄血溅当场!” 齐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然而,就在黑袍人以为自己能用皇帝当做护身符,安然脱身之时。 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动了。 是站在齐王身边,一直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王府管家。 那管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袖弩。他没有对准黑袍人,而是对准了皇帝座下那匹拉着龙辇的宝马。 咻! 一支淬了剧毒的短箭,无声无息地射入了马腹。 那匹神骏的宝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四蹄一软,轰然倒地。龙辇侧翻,皇帝赵显和挟持着他的黑袍人,一同狼狈地摔了出来。 这一下变故,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黑袍人再也顾不上皇帝,他一个翻身,便向着城门的方向亡命奔逃。他的轻功极高,几个起落,便已冲出了数百米。 齐王的亲卫立刻放箭,但都被他用诡异的身法躲开。 眼看他就要冲出城门,逃出生天。 突然,整个齐林县城,都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第51章 我留下的,是一座坟墓 只见一艘好比山岳般的黑色巨船,竟无声无息地悬停在了齐林县的上空。 它不是在河里,也不是在天上。 它的船底,伸出了数十根好比擎天之柱的巨大金属支架,稳稳地扎根在城外的土地上,将那庞大的船身,托举到了与城墙等高的高度。 黑袍人也停下了脚步,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艘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战争巨兽,眼中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巨船的船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比神祇在俯视着一只仓皇逃窜的蝼蚁。 是陈凯旋。 他回来了。 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式,君临城下。 “我早说过,我留下的,是一座坟墓。” 陈凯旋的声音,从高空传来,不响,却清晰地传入城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我的后花园,很大。” 话音落下,安国公府后花园那个“巢穴”之中,所有的金属藤蔓突然停止了攻击。它们缓缓缩回地底,露出了那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之中,升起的不是什么机关兽,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齿轮和杠杆组成的复杂平台。 平台之上,站着一个女人。 是刘诗诗。 她手中,握着一个与陈凯旋那枚玄铁令相似,却更为小巧玲珑的玉佩。此刻,那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蜃楼巨船遥相呼应。 她才是这座“巢穴”真正的掌控者,是这座“坟墓”的守墓人。 陈凯旋没有骗任何人,他留下的,确实不是什么杀人的武器。 他为自己的家,打造了一套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自动化程度最高的,集防御、灌溉、耕种于一体的超级农用设施。 那些金属藤蔓,是用来翻地、播种的。那些蛛网,是用来捕捉害虫的。而那些炮口,除了捕捉害虫,还能喷洒他特制的液态化肥。 他将整个后花园,变成了一个不需要人力,就能自行运转的超级农庄。 只不过今天,这个农庄的“除虫”功能,被动静闹得大了一点而已。 黑袍人看着平台上的刘诗诗,又看了看天空中的陈凯旋,他终于明白了。 陈凯旋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没有把天机阁,当成是同等级的对手。 他一直在用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将他们引向自己布置好的一个个陷阱。 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不!”黑袍人发出不甘的嘶吼,他猛地转身,向着城墙的方向冲去,他要抓住齐王,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 一道身影,便好比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赢威。 赢威手中没有拿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的对手,是我。” 黑袍人看着赢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前朝余孽!就凭你,也想拦我?” 他双掌推出,一股黑色的气劲,直奔赢威的面门。 赢威不闪不避,同样一掌迎上。 他的掌中,没有内力,没有真气,只有一股堂堂正正,好比山岳般厚重的力量。 双掌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黑袍人那阴邪的黑色气劲,在接触到赢威手掌的瞬间,便好比冰雪遇上了烈阳,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黑袍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赢威。 “你……你的武功……” “我赢氏一族,从不修什么内力真气。”赢威缓缓收回手,“我们修的,是这片大地的力量。只要我脚踏实地,我便与这九州山河同在。你的那些阴邪伎俩,伤不了我分毫。” 这才是真正的皇族武学,是驾驭山河,承载天下的王者之道。 黑袍人彻底绝望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再说什么。 一支箭,却从城楼之上射了下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是齐王。 他亲手,了结了这个祸乱南州的妖人。 随着黑袍人的死去,那三万名傀儡御林军,也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睡。 一场足以颠覆南州的巨大危机,就这么在陈凯旋的弹指之间化为无形。 他从蜃楼巨船上,缓缓降下落在了刘诗诗的身边。 他没有去看那些被俘的皇帝和大臣,也没有理会那些跪倒在地的百姓。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为自己的妻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我回来了。” 刘诗诗看着他眼圈一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用力的点头。 “嗯。” 陈凯旋牵起她的手走下平台。 他走过那些昏睡的御林军走过那些狼狈不堪的王公大臣,最后停在了那顶侧翻的龙辇面前。 皇帝赵显正被人从车里扶出来,他看着陈凯旋脸上充满了恐惧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陈凯旋……”他咬着牙,“你想造反吗?” 陈凯旋看着他笑了。 “陛下,你错了。” 他松开刘诗诗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赵显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臣,陈凯旋救驾来迟,致使圣驾受惊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齐林县。 这一跪让所有人都懵了。 齐王懵了,赢威懵了青鸾郡主也懵了。 他明明已经掌控了一切他明明已经拥有了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力量,他为什么还要跪? 皇帝赵显也愣住了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凯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凯旋却继续说道:“陛下,天机阁妖人虽已伏诛,但其党羽遍布朝野甚至渗透宫廷。臣怀疑就连陛下您的身边,也早已被妖人所控。为保陛下龙体安康为保我大周江山永固,臣恳请陛下移驾南州王府由臣与齐王殿下,共同护卫。待臣肃清朝野荡平妖邪之后,再恭送陛下还于京都。” 这话一出齐王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看着陈凯-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挟天子以令诸侯! 陈凯旋这一跪不是臣服,而是要用一种谁也挑不出错处的方式将皇帝这面最大的旗帜,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他不造反他要“清君侧”。 他不篡位他要“护圣驾”。 从今天起他陈凯旋,将代天行狩名正言顺地,成为这片天下真正的无冕之王。 皇帝赵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陈凯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可陈凯旋说的句句在理。 他想发怒可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变成了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囚徒。 陈凯旋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站起身对着齐王一拱手。 “王爷,恭请圣驾吧。” 第52章 超乎寻常的速度 齐王赵拓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从陈凯旋跪下的那一刻起,大周的天就彻底变了。 他不再犹豫对着身边的亲卫统领沉声下令。 “恭请圣驾移步王府。传本王将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将所有禁军将士好生看管,等候安国公发落。” 命令一下齐王府的兵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去碰那些昏睡的御林军而是迅速控制了城中所有要道。 皇帝赵显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王府侍卫“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想挣扎却发现那两只手好比铁钳让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被半推半架着向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路过陈凯旋身边时,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陈凯旋,你不得好死。” 陈凯旋仿似没有听见,他依旧牵着刘诗诗的手,缓步跟在后面。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那皇帝一眼。 无视,是最大的轻蔑。 皇帝被“请”进了齐王府最深处的一座院落,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从京城跟来的王公大臣,也被一一“请”进了客房,名为休养,实为软禁。 整个齐林县,在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混乱之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之下,涌动着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的暗流。 当晚,齐王府,议事厅。 灯火通明。 厅内坐着的,都是陈凯旋真正的核心班底。 齐王赵拓,徐茂才,赢威,苏锦儿,还有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却显得更加沉静的青鸾郡主。 陈凯旋坐在主位,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橘子,将橘络一丝一丝地撕干净,然后把饱满的橘瓣,一瓣一瓣地喂到身旁的刘诗诗嘴里。 刘诗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他坚持,便也由着他了。 厅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最终,还是齐王忍不住了。 “凯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虽然控制了皇帝,但这三万御林军,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昏睡着。而且,洛阳那边,恐怕很快就会有反应。” 陈凯旋将最后一瓣橘子喂完,用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抬起头。 “三万御林军,是好事。他们不是我们的麻烦,是我们的兵。”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徐茂才皱眉道:“国公爷,这些人都是被天机阁的秘法所控,即便醒来,也未必肯为我们所用。而且他们都是京城权贵子弟,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是被秘法所控,不是天生就想当傀儡。”陈凯旋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他们中的毒,或者说,中的蛊,源于后颈风府穴下的一根银针。那银针锁住了他们的神智,再以药物催动,使其变成只知听令的死士。我要做的,很简单。”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解毒。第二,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为我卖命的理由。” 他看向苏锦儿:“锦儿,我需要你和云霓,连夜研制一种解药。药方我来出,原料去我的后花园取。我要这解药,不仅能解他们的蛊毒,还能让他们在醒来之后,筋骨强健,气力倍增。” 他又看向徐茂才:“徐先生,我需要你明天一早,就以皇帝的名义,连发三道圣旨,昭告天下。” “第一道,就说天机阁乃前朝妖人余孽,蛊惑圣听,意图颠覆我大周社稷。朕幸得齐王与安国公拼死相救,方才脱险。即日起,将天机阁列为天下第一叛党,凡其门人、产业,人人得而诛之,人人得而取之。” “第二道,封安国公陈凯旋为靖难大元帅,总领天下兵马,全权负责清剿天机阁余孽。齐王赵拓,监国理政,辅佐朕处理朝政。” “第三道,”陈凯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就说朕感念三万御林军护驾有功,虽不幸中了妖人剧毒,但幸得安国公以神药所救。所有将士,官升三级,赏银千两。其家眷,一体封赏。让他们告诉家里人,跟着我陈凯旋,不仅能活命,还能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三道圣旨,一道比一道狠。 第一道,直接给天机阁定了死罪,把陈凯旋之前的所有行为,都变成了正义之举。更狠的是“人人得而取之”这六个字,这是在鼓动全天下的势力,去瓜分天机阁这块肥肉。 第二道,则是将兵权和政权,牢牢地抓在了自己和齐王手里,名正言顺。 第三道,更是釜底抽薪的绝户计。直接用泼天的富贵,收买那三万御林军的人心。 徐茂才听得心惊肉跳,他站起身,对着陈凯旋深深一揖。 “国公爷此计,环环相扣,天衣无缝。老夫,拜服。” 陈凯旋摆了摆手,他的目光,落在了赢威身上。 “赢威,天机阁在东海的舰队,还有那些遍布沿海的商号,现在都是无主之物。我要你立刻返回东海,带着蜃楼,将这些东西全部接收。我不要你做海盗,我要你做海上霸主。把他们的船,都改成商船。盐、铁、渔获,这些东西,我要你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卖给沿海所有百姓。” “赔本的买卖,我不做。”陈凯旋补充道,“但是,收买人心的买卖,赔多少,我都不在乎。” 赢威重重点头,他知道,陈凯旋这是在为他赢氏一族的未来,铺就一条通天之路。 最后,陈凯旋的目光,落在了青鸾郡主身上。 “郡主,你走一趟北境。” 青鸾一愣:“我去北境做什么?” “去见哈丹巴特和苏烈。告诉他们,洛阳的皇帝,已经被我请到南州来做客了。让他们不用再打了,让他们就地驻扎,开荒,种田。” 陈凯旋指了指地图,“北境苦寒,但地广人稀。我要你带去我的种子,我的农具,还有我的方法。我要让那些北夷的牧民知道,放下弯刀,拿起锄头,比抢掠能让他们活得更好。” 他顿了顿看着青鸾郡主那张清丽脱俗的脸。 “你的身份去那里最合适。你代表的是齐王府也是我。我要让那些归降的北夷人看看我大周的郡主,不是只会待在深闺的娇弱女子。” 第53章 巨大的高台 青日志异主被他这番话说得脸颊微红心中却涌起一股豪情。 她站起身对着陈凯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青鸾,领命。” 一夜之间陈凯旋便将自己控制下的所有势力,拧成了一股绳有条不紊地开始运转。 他仿若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将整个天下的棋子,都按照他的意志重新摆放。 第二天,齐林县的中心广场上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 三万名被解了毒换上了崭新军服的御林军,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 他们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期盼。 陈凯旋一身布衣站在高台之上。 他没有发表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让人抬上来数百口大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的银锭。 “你们的赏银现在就发。你们的封赏文书,三日内就会送到你们在京城的家中。” 他的话很简单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 三万将士山呼海啸。 “愿为大元帅效死!” 陈凯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在南州这边进行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之时。 千里之外,大周都城,洛阳。 皇宫,坤宁宫内。 一个身穿凤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静静地看着窗外。她便是当今大周的皇后,出身于五大世家之首,陇西李氏的李凤仪。 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信使,被带到了她的面前。 “娘娘,南边……南边失手了。张护法死了,圣驾……圣驾被安国公扣下了。” 李凤仪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知道了。” 她挥了挥手,那信使便被两个太监拖了下去,堵住嘴,消失在了宫殿的阴影里。 “一个废物,也配称护法。”李凤仪放下茶杯,声音清冷,“连本宫的弟弟都护不住,死了也是活该。” 她站起身,走到一幅巨大的舆图前。她的目光,没有看南州,也没有看东海,而是落在了西北的方向。 “传我的懿旨给镇西大将军。告诉他,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圣上被奸人蒙蔽,流落南州。便由他率领西凉铁骑,联合北境的哈丹巴特,即刻起兵,共赴国难,迎圣驾还朝。” 一名侍立在旁的老嬷嬷,低声道:“娘娘,哈丹巴特已经降了陈凯旋,恐怕不会听我们的。” “他会听的。”李凤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为他的王妃,还有他部落里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在我们手上。告诉哈丹巴特,他若是不想看到金狼城血流成河,就乖乖地照我说的做。” 她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大周的西南。 “再派人去告诉蜀中唐门的门主。他不是一直想要朝廷承认他们唐家的蜀中王地位吗?可以。只要他出兵,从背后,截断陈凯旋的粮道。事成之后,本宫不仅让他当蜀中王,还把整个云贵,都划给他做封地。” 老嬷嬷听得心惊胆战。 皇后娘娘这是要将整个大周,都拖入战火之中。 “娘娘,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李凤仪转过身,她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狂热的光芒,“他已经找到了‘蜃楼’,也拿到了‘巢穴’。再等下去,这天下,就真的没有我们李家什么事了。” 她走到内室,推开一扇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间密室。 密室中央,供奉着一块通体碧绿,仿若有生命一般,正在微微搏动的奇石。 那石头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清新甘甜。 “主人留下的‘女娲石’,只能由我李氏一族的凤凰血脉来唤醒。陈凯旋,你以为你赢了吗?” 李凤仪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那块奇石。 “你拿到的,都只是钥匙。而我手上这块,才是真正的门。” “游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李凤仪以为自己已经算无遗策,重新掌控了棋局之时。 一封来自南州的,盖着皇帝玉玺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她的坤宁宫。 圣旨的内容,让这位智珠在握的皇后娘娘,第一次变了脸色。 圣旨上只有寥寥数语。 “朕在南州,一切安好。闻皇后思朕心切,朕心甚慰。特准皇后,携太子,即刻启程,前来南州团聚。沿途百官,务必以最高礼遇护送。钦此。” 圣旨送入坤宁宫的那一刻,李凤仪亲手摔碎了她最爱的一只汝窑茶盏。 清脆的碎裂声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宫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跪在地上,头埋得深深的,不敢喘一口大气。 “好,好一个陈凯旋。”李凤仪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甚至还笑了一下,“他这是要请本宫和太子,去南州看他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那名侍立在旁的老嬷嬷低声道:“娘娘,此乃乱臣贼子伪造的圣旨,当不得真。我们断不能去。” “去?本宫为何要去?”李凤ei反问,“他陈凯旋以为,用一纸空文,就能把本宫诓骗到他的地盘上?他太小看我陇西李氏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宫墙之外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他想当名正言顺的权臣,本宫偏不让他如愿。” 李凤仪转过身,脸上的从容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彻骨的冰寒。 “传本宫懿旨。第一,立刻封锁洛阳城,就说圣上在南州被奸人所害,宫中有变,任何人不得擅离。安国公陈凯旋,名为救驾,实为谋逆。即日起,将其在京城的所有亲族,全部打入天牢。” “第二,以本宫和太子监国的名义,再发两道密令。一道给西凉的镇西大将军,让他即刻出兵,不必再等哈丹巴特,直取汉中,威胁南州侧翼。另一道,加急送往蜀中,告诉唐门门主,本宫等不了了,只要他能在一个月内,派出高手,毁掉陈凯旋在南州的所有工坊,断其根基,那蜀中王的位置,现在就是他的。” “第三,”她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为阴冷,“去天牢,把哈丹巴特最小的那个儿子,带到北境去。当着哈丹巴特使者的面,斩了。然后告诉他,他每迟疑一天,本宫就杀他一个族人。直到他听话为止。” 第54章 形势不容乐观 老嬷嬷的身体抖了一下。 皇后娘娘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用最血腥的方式,来回应陈凯旋的步步紧逼。 “娘娘,那南州来的圣旨……” “找个地方烧了。”李凤仪坐回凤椅之上,端起另一杯茶,“从今天起,陈凯旋就是谋朝篡位的反贼。本宫,才是那个拨乱反正,守护大周江山的国母。” 洛阳城风云变幻,杀机四起。 而千里之外的南州,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齐王府内,陈凯旋刚刚看完从京城传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李凤仪的所有应对。 他只是将密报随手放在一边,拿起了一份新的图纸。 徐茂才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国公爷,李后此举,狠辣至极。她这是要将我们彻底钉死在反贼的罪名上,再鼓动天下兵马围攻我们。西凉铁骑,蜀中唐门,都不是易于之辈。我们三面受敌,形势不容乐观。” “不乐观吗?”陈凯旋头也不抬,继续在他的图纸上修改着什么,“我倒觉得,形势一片大好。” 他放下笔,将图纸递给徐茂才。 “徐先生,看看这个。” 徐茂才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那不是兵法阵图,也不是城防设计。 那是一套极为复杂的水利工程图。上面标注着引水渠,蓄水池,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名为“水力纺纱机”和“水力锻锤”的机械结构。 “这是……” “南州多山多水,水力资源丰富,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陈凯旋淡淡说道,“我要在三个月内,沿着南州的三条主要河流,建起一百座这样的水力工坊。纺纱,织布,锻造,全部由水力驱动。我要让南州布,南州钢,产量翻上十倍。到时候,我用成本只有别人十分之一的布匹和钢铁,去冲击整个大周的市场。你觉得,那些靠着传统手工作坊为生的世家豪族,会站在李后那边,还是会哭着喊着,求我卖给他们这些新式机械?” 徐茂才看着图纸,手都在颤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场不见血的战争,即将席卷整个大州。在这场战争面前,任何刀枪剑戟,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是用财富,去碾压权势。 “至于蜀中唐门,”陈凯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一旁的苏锦儿,“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无非就是毒药和暗器。你把这个东西,想办法,混入他们唐家堡的水源里。” 苏锦儿打开瓷瓶,闻了闻,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国公爷,这……这里面不是毒药。似乎是一种……花粉?” “对,是花粉。一种很特别的花粉。”陈凯旋笑了笑,“它对人无害,但它唯一的功效,就是能让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带毒的蛇虫鼠蚁,都陷入一种极度的兴奋和繁殖的冲动之中。而且,它们会把身上沾染了这种花粉气味的人,当成是自己最理想的配偶。” 苏锦...儿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招,比杀了他们还狠。这是要让以毒闻名的唐家堡,变成一个万蛇交配的乐园。 “釜底抽薪,攻心为上。”陈凯旋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那些正在被整编训练的三万御林军,“李后想打仗,我就偏不跟她打。我要让她看到,她的那些威胁,在我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半个月后。 东海之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满载着南州出产的精盐和钢铁,抵达了北方最大的港口,青州港。 为首的,正是赢威。 他没有丝毫遮掩,直接打出了“南州安国公府”的旗号。 当地的官府和驻军,接到了来自洛阳的命令,本想将这支“反贼”的船队扣押。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港口上那些被天机阁和当地盐商盘剥已久的百姓和商人,在看到赢威船队打出的价格后,彻底疯狂了。 南州精盐,价格只有市价的三成。 南州百炼钢,价格只有市价的一半。 “安国公万岁!” “这才是给我们穷人活路的好官啊!” 百姓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将前来阻拦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青州港的守将,面对着群情激奋的数万民众,根本不敢下令镇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赢威的船队,在港口上用那些廉价的盐和钢,换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药材。 赢威甚至没有动用蜃楼只用最纯粹的商业手段,便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座北方的经济重镇。 与此同时蜀中唐家堡。 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正在上演。 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从山林里地洞中甚至是从他们自己饲养的蛇窟里涌出,铺天盖地地涌入了唐家堡。 这些毒蛇不咬人它们只是疯狂地追逐着每一个唐家弟子,用身体缠绕着他们,用蛇信子亲昵地舔舐着他们。 一时间整个唐家堡,惨叫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平日里玩毒弄蛇的高手此刻被自己最熟悉的“伙伴”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唐门门主唐傲,看着自己被数十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盘成了一个“粽子”的儿子,气得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昏死过去。 而远在北境的哈丹巴特大营。 青鸾郡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她没有带一兵一卒只带了数百车粮食,和上千套陈凯旋改良过的新式农具。 当她将皇后李凤仪派人斩杀哈丹巴特幼子的消息,告诉这位北夷枭雄时。 哈丹巴特双目赤红拔刀将面前的桌案劈成两半。 “李氏妖后!我哈丹巴特与你势不两立!” 青鸾郡主没有劝他息怒,只是将一封陈凯旋的亲笔信交给了他。 哈丹巴特看完信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信上陈凯旋只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那个被皇后扣押在洛阳的王妃是假的。 早在一年前陈凯旋就通过齐王府的密探,用一个长相酷似的死囚将他真正的王妃给换了出来秘密送到了南州。 如今人正在安国公府安然无恙。 “安国公……神人也!”哈丹巴特对着南州的方向深深下拜。 他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第55章 供奉着“女娲石” 第55 他当即下令全军听从青鸾郡主的调遣,开始在北境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屯田垦荒。 李凤仪布下的三步杀招,在陈凯旋的面前仿似三场可笑的闹剧被轻而易举地一一化解。 消息传回洛阳。 坤宁宫内,李凤仪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一张俏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无论她用什么手段,阳谋,阴谋,对方似乎总能提前预判,然后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松破解。 这已经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了。 这就像一个凡人,在与一个无所不知的神明下棋。 “娘娘,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嬷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 李凤仪没有回答,她站起身,走进了那间供奉着“女娲石”的密室。 她看着那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奇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既然人间的手段斗不过你,那本宫,就用神明的力量,来毁灭你!”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殷红的,带着淡淡金色的血液,滴在了女娲石之上。 那滴血,没有滚落,而是瞬间被奇石吸收。 嗡。 整块女娲石,光芒大放。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生命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密室。 “不够,还不够!” 李凤仪面色苍白,她似乎在催动某种秘法,她身上的凤袍无风自动,一头青丝,竟有几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银白。 她将双手,都按在了女娲石之上。 “以我李氏凤凰血脉为引,以这大周国运为祭!醒来吧!沉睡在九州地脉之下的力量!” 轰隆! 洛阳城的地面,开始轻微地颤动。 皇宫之内,所有的宫殿,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力量,以女娲石为中心,沿着地底深处,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地蔓延而去。 它的目标,不是任何一座城池,也不是任何一支军队。 它的目标,是这片大地下,所有沉睡的,不安的,狂暴的自然之力。 它要引动的,是山崩,是地裂,是足以淹没一切的,滔天洪水! 李凤仪这是要用整个天下的生灵,来为陈凯旋陪葬! 南州,齐林县。 陈凯旋正在城外的一片新开垦的土地上,指导着那些御林军的将士们,如何使用他设计的新式播种机。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看向了西北方洛阳城的方向。 他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常理的力量,正在地底深处,疯狂地肆虐。 这股力量,让他灵泉空间里的那口泉眼,都产生了一丝不正常的悸动。 “疯子。”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身旁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远处正在修建的水渠里,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诡异的涟漪。 天空之中,原本晴朗的白云,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迅速聚集,颜色也从纯白,渐渐变成了不祥的铅灰。 空气变得压抑而沉闷。 刘诗诗从不远处的工坊里跑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慌。 “凯旋,怎么回事?我感觉……地下的‘巢穴’好像在害怕。” 陈凯旋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看着天。 他知道,这不是地震也不是天灾。 这是人祸。 是那个被他逼到绝路的女人掀翻了整个棋盘,按下了那个足以毁灭一切的按钮。 她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来终结这场游戏。 陈凯旋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用计谋不能再用商业不能再用怀柔的手段了。 这一次他必须用最纯粹的力量,去正面迎击。 他转身,看向了那艘依旧用巨大支架,半悬停在城外的蜃楼巨船。 他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船身,仿佛看到了巨船最核心的那个,已经沉睡了五百年的,真正的动力之源。 那是,一块比女娲石还要巨大,通体赤红,仿若一颗燃烧心脏的晶石。 始皇,龙晶。 陈凯旋的身体,缓缓地,升上了半空。 陈凯旋悬浮在半空之中,衣衫无风自动。 他的身下,是无数惊恐抬头仰望的民众和士兵。 他的对面,是那艘好比山岳的蜃楼巨船。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手,对着巨船的方向,轻轻一握。 嗡—— 一声好比来自远古的龙吟,从蜃楼巨船的内部,沉闷地响起。 整艘巨船,开始剧烈地颤抖。那些支撑着它的巨大金属支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船身之上,无数尘封了五百年的符文和阵法,被逐一点亮。 一道道赤红色的光芒,好比流淌的岩浆,顺着船身的纹路,迅速蔓延,最终汇聚到了船头那个狰狞的撞角之上。 赢威和赢伯,从船舱内飞奔而出。 他们看着半空中的陈凯旋,脸上写满了震惊。 “先生,您这是要……”赢伯失声惊呼,“您要强行唤醒龙晶的核心?不行!蜃楼的船体,根本承受不住那股力量!会船毁人亡的!” “不唤醒它,这片大地,就会被那个疯女人毁掉。”陈凯旋的声音,平静地传来,“赢伯,带着所有人,离开蜃楼。” 赢威没有动,他只是看着陈凯旋,单膝跪在了甲板之上。 “先生,赢氏一族,世代守护蜃楼,与船同在。今日,我愿与先生,共赴此劫。” 陈凯旋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劝。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精神力,瞬间笼罩了整艘蜃楼。 他的意识,穿透了层层的甲板和机关,直接探入到了巨船最深处,那个跳动着的,赤红色的心脏。 始皇龙晶。 那不是一块死物。 陈凯旋能感觉到,在那块晶石的内部,封印着一个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志。 那是始皇帝当年,以举国之力,从一条真正的上古火龙身上,活生生剥离出来的龙魂。 这才是蜃楼真正的动力核心,也是它最危险的武器。 “醒来。” 陈凯旋的意识,在龙晶的核心深处,发出了两个字。 吼!!! 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从龙晶内部炸响。 一股好比火山爆发的狂暴力量,瞬间冲破了所有的束缚。 轰隆! 蜃楼巨船的船底,猛地喷射出灼热的赤色光焰。 那些巨大的金属支架,在顷刻之间,便被融化成了铁水。 整艘巨船,失去了支撑,却没有下坠。 它就那么凭空悬浮着,好比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用它那冷漠而威严的姿态,俯视着脚下这片开始颤抖的大地。 船身之上,赤色的光芒越来越盛。 那些原本只是装饰的雕龙画凤,此刻都好比活了过来。 船头的撞角,更是变成了一个狰狞的龙头,龙口微张,一颗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赤色龙珠,在其中若隐若现。 做完这一切,陈凯旋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他缓缓从半空中落下,回到了刘诗诗的身边。 第56章 那股搅动天地的力量 他稳稳地落在了刘诗诗的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没事。” 刘诗诗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话,只是反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赢威和赢伯快步赶来,看着那艘悬浮在半空,通体散发着赤红色光芒,好比一轮血色骄阳的蜃楼巨船,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 “先生,这……” “龙晶的力量,暂时压制住了地脉的暴动。”陈凯旋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远方洛阳的方向,那股搅动天地的力量,好比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虽然还在挣扎,却已是强弩之末。 他随即看向脚下这片被地动震裂的土地,无数田地被撕开丑陋的口子,刚刚建好的水渠也多处断裂。 他没有多言,只是牵着刘诗诗的手,重新走到了那艘蜃楼巨船的正下方。 他伸出另一只手,对着大地,虚虚一按。 悬浮在空中的蜃楼巨船,船头那个狰狞的龙头,缓缓张开了嘴。 其中那颗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赤色龙珠,并未射出毁灭性的光束,而是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带着暖意的红色光晕。 光晕笼罩之下,奇迹发生了。 那些被撕裂的土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断裂的水渠,好比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拼接,恢复如初。干涸的田地里,甚至冒出了点点绿意。 一股温和的生机,正在修复着这片被狂暴力量伤害过的大地。 这一下,比之前强行唤醒龙晶,更让齐王和赢威等人感到震撼。 毁灭,远比创造要容易。 而眼前这个男人,竟能将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运用得如此精妙,化毁灭为创造。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手段,这是属于神明的能力。 被“请”来观礼的皇帝赵显,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妖术……这一定是妖术……” 陈凯旋没有理会他,做完这一切,蜃楼巨船上的赤色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下去。它缓缓降下,重新停靠在那片已经恢复平整的土地上。 他转过身,对赢威说道:“龙晶的能量已经耗尽,蜃楼暂时不能再动了。李凤仪的最后一招,也已经用完,她现在不过是个被抽干了力量的空壳子。” 徐茂才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激动:“国公爷,那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立刻发兵,直捣洛阳,一举定鼎天下?” “不。”陈凯-旋摇了摇头。 他走到那侧翻的龙辇旁,从里面捡起了一个被遗落的,雕刻着凤凰图样的精致手炉。 他将手炉打开,里面没有香料,只有一小撮,带着奇异香气的灰色粉末。 “李凤仪引动地脉,靠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那块女娲石。而她能催动女娲石,靠的是她李氏一族所谓的凤凰血脉。” 陈凯旋将那撮粉末,倒在手心。 “这东西,才是凤凰血脉的根源。一种能与女娲石产生共鸣的特殊催化剂。这东西,不是天生的,是人造的。而且,它的源头,不在洛阳,而在一个我们都想不到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向了西南的方向。 “蜀中,唐门。” 苏锦儿一愣:“唐门?他们不是已经被国公爷的奇计,搅得天翻地覆了吗?” “我只是让他们后院起火,暂时无暇他顾。但他们的根基,还在。”陈凯旋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唐门立足蜀中数百年,靠的绝不仅仅是毒药和暗器。他们最厉害的,是制药。他们能制天下最毒的药,自然也能制天下最神奇的药。李家的凤凰血脉,就是唐门送给李后的一份大礼。作为交换,李后默许了唐门在西南,建立一个不受朝廷管辖的独立王国。” “所以我下一个目标,不是洛阳,是蜀中。我要去亲自会一会那位唐门门主,顺便,把凤凰血脉的药方,拿回来。” 齐王赵拓皱眉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唐门更是龙潭虎穴,机关重重。凯旋你此去,风险太大了。” “无妨。”陈凯-旋笑了笑,“我不是去打仗的。我是去……治病的。” 他将目光转向了青鸾郡主。 “郡主,你在北境屯田,做得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你即刻动身,去蜀中,就说听闻唐门门主唐傲,受了惊吓,一病不起。你父王于心不忍,特派你前去探望。记住,你的排场要大仪仗要足,要让整个蜀中的人都知道,你代表的是齐王府是朝廷的善意。” 青鸾郡主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陈凯旋的意图。 “你是想让我在明处吸引唐门的注意?” “对。”陈凯旋点点头,“你到了蜀中什么都不用做,每日只需游山玩水,拜访名士声势越浩大越好。唐门的人自然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而我,则会从另一条路悄悄潜入唐家堡。” “太危险了!”刘诗诗忍不住开口抓住了他的手。 陈凯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放心我只带一个人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不是赢威,不是徐茂才,也不是苏锦儿。 而是那个之前在城楼之上,用袖弩射翻了皇帝宝马,一直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王府老管家,福伯。 福伯似乎早有所料,他走上前来,对着陈凯旋,躬身一揖。 “老奴,听凭国公爷差遣。” 齐王和青鸾郡主都愣住了。 “福伯?”青鸾不解地问道,“您……您不是……” “郡主,老奴骗了您和王爷三十年。”福伯直起身,他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竟挺得笔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锋锐而冷厉的气息,“老奴不姓福,我本名,唐福。三十年前,我是唐门内门的大管事。只因我反对门主与李氏妖后合作才被追杀,侥幸被王爷所救隐姓埋名活到今日。” 这个秘密让齐王都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一个老仆,竟有如此来历。 陈凯旋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我第一次见你就发现你的手指关节,比寻常人粗大指甲缝里,有洗不掉的药垢。你走路的步法,每七步必有一步会踏在中线上。这是唐门修炼‘七星步’留下的习惯。” 第57章 并未急着赶路。 福伯或者说唐福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国公爷慧眼如炬,老奴心服口服。” 三日后青鸾郡主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南州向着蜀中进发。 而陈凯旋和唐福则换上了最普通的蜀中药商的服饰,背着药篓带着几匹骡子,混在一支商队里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另一条更为崎岖难行的茶马古道。 一路上陈凯旋并未急着赶路。 他每到一处村寨都会停下脚步。 他看到当地百姓因为缺少铁器还在用着笨重的石制农具,便会从骡子驮着的货物里取出几把南州新产的钢制锄头,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他们。 他看到有百姓生病无钱医治,便会亲自为其号脉开方。 他开的药方用的都是山间最常见的草药,分文不取药到病除。 唐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国公爷,我们此行是去闯龙潭虎穴,为何您还要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陈凯旋正在为一个患了眼疾的老人用银针进行治疗。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民心,不是靠打仗打出来的也不是靠施舍换来的。是在这些小事里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我要让整个蜀中的百姓都知道,洛阳的朝廷给不了他们的我陈凯旋可以给。” 老人眼上的白翳在他的银针之下,竟奇迹般地慢慢消退。 “看见了我看见了!”老人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陈凯旋的手就要下跪。 陈凯旋将他扶起。 “老人家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齐王殿下吧。是他派我来为蜀中百姓送来朝廷的关怀。” 他总是不忘,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齐王和朝廷的身上。 唐福看着这一幕,心中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能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他图的,从来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个天下的人心。 半个月后,两人终于抵达了蜀中腹地,唐家堡所在的青城山下。 唐家堡,依山而建,三面悬崖,只有一条石道可以出入。堡内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更有无数明哨暗卡,遍布山林。 此刻,唐家堡上下,更是如临大敌。 因为青鸾郡主的仪仗,已经在三天前,抵达了山下的官驿。 唐门门主唐傲一面要强打精神,应付这位代表着朝廷的郡主一面又要防备她身后,是否还藏着陈凯旋的后手。 整个唐家堡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而陈凯旋和唐福则来到了青城山的后山。 这里是绝壁猿猴难攀。 唐福指着那光秃秃的悬崖面色凝重:“国公爷,这里是唐家堡唯一的死角。但即便是唐门中人也无人能从这里上去。” 陈凯-旋笑了笑他从药篓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绳索也不是飞爪。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由金属和皮革制成的,好比蝙蝠一般的造物。 他将那只“金属蝙蝠”往空中一抛。 那蝙蝠竟在空中展开了翅膀,翅膀下方,喷出两股微弱的气流,然后稳稳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它腹下的两只小爪子,弹出两根带着倒钩的细线,一根射向了悬崖上方,另一根,则垂了下来。 陈凯旋抓着细线,对唐福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三十年没见过的家。” 唐福看着那只悬停在半空的金属蝙蝠,以及那根垂下的,比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细线,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这三十年在齐王府,也算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眼前之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国公爷,这……这线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 “它能吊起一头牛。”陈凯旋言简意赅,他抓住细线,身体便被一股平稳的力量,缓缓向上拉升。 唐福不再犹豫,紧随其后。两人好比两只壁虎,贴着那光滑陡峭的悬崖,无声无息地向上攀升,速度竟比猿猴攀爬还要快上几分。 片刻之后,两人便翻上了悬崖顶端,进入了唐家堡的后山禁地。 “此地名为‘百草园’,是唐门专门培育珍稀毒草和药材的地方,平日里只有内门最核心的药师才能进入。”唐福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一片被雾气笼罩的药圃,“守卫不严,但处处都是机关毒阵,一步踏错,便会尸骨无存。” 陈凯-旋没有看那些机关,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株不起眼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上。 “紫芯龙葵,剧毒,其花粉能麻痹人的神经。但它的根茎,却是制作‘清神散’的主药。唐门的人,只知其毒,不知其用,暴殄天物。” 他说着,竟直接走进了那片在唐福看来九死一生的药圃。 他每一步都踏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石子上,行走路线曲折迂回,却仿似闲庭信步。所有的机关毒阵,都被他轻而易举地绕了过去。 唐福看得心惊胆战,他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这位安国公,对阵法和药理的理解,似乎比唐门的老祖宗还要精深。 陈凯旋走到那株紫芯龙葵旁,摘下几片叶子,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然后吐在手心,搓成一团。 “走吧,有这个东西,唐家堡所有的迷药毒瘴,对我们都无效了。” 两人穿过百草园唐福凭借着三十年前的记忆,带着陈凯旋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唐门弟子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阁楼前。 阁楼牌匾上书三个字:丹心阁。 “这里是唐门存放最核心丹方和医经的地方。”唐福的脸色极为凝重,“守卫这里的是门主唐傲最疼爱的孙女唐灵。此女是唐门百年不遇的奇才,医毒之术已不在门主之下。而且她性情古怪,为人狠辣我们想从她手里拿到东西难如登天。” 陈凯旋走到阁楼门前,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古怪的转盘,上面刻着天干地支奇门八卦。 “九宫锁,还加了滚珠倒是有点意思。”陈凯旋伸出手在那转盘上飞快地拨弄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扇门竟应声而开。 唐福再次被震惊。 这九宫锁即便是唐门长老,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配合专门的口诀才能解开。 第58章 好比烈火灼烧 两人闪身进入阁楼。 阁楼内药香扑鼻。 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珍贵的典籍。 一名身穿绿裙容貌绝美,却面若冰霜的少女正坐在一张书案后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古籍。 她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人进来。 唐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正要提醒陈凯旋小心。 陈凯旋却径直走到了那少女面前,将一张纸放在了她的书案上。 少女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了陈凯旋一眼又看了看那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人体经络图,旁边还标注着一行小字。 少女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变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唐家的‘逆血化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练这门功夫已经走火入魔了。”陈凯旋淡淡说道,“你每到月圆之夜丹田便会好比烈火灼烧,浑身经脉逆行痛不欲生。你一直以为是功法出了问题其实不是。” 他指了指少女面前的那杯茶。 “是你每日喝的这杯‘雪顶甘露’里被人加了一味‘断肠草’的根须。这东西无色无味平日里喝了只会强身健体,可一旦与‘逆血化功’的真气相遇便会变成天下至毒之物慢慢侵蚀你的五脏六腑。不出三年你就会油尽灯枯,暴毙而亡。” 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杯茶,又看着陈凯旋。 这件事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给你下毒的应该是你的二叔,唐威吧?”陈凯旋仿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嫉妒你的天赋又觊觎门主之位,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你。” 少女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陈凯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唐福。 当她看清唐福的脸时更是失声惊呼:“福爷爷?你不是已经……” 唐福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灵儿小姐好久不见。” 唐灵站起身她看着陈凯旋,这个突然出现却仿似无所不知的男人。 “你想要什么?” “李家凤凰血脉的配方还有唐家堡从今天起换个主人。”陈凯旋说得理所当然。 唐灵沉默了片刻随即转身走到了阁楼最深处的一面墙壁前。 她启动机关墙壁打开露出了一个密室。 密室里只存放着一个玉盒。 她将玉盒取出交给了陈凯旋。 “这便是配方至于唐家堡的主人……”她看着陈凯旋,“你凭什么?” 陈凯旋打开玉盒看了一眼里面的配方随即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唐灵。 “凭这个。” 唐灵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一个药方。 她越看手抖得越厉害,脸色也从苍白变成了激动的潮红。 “这……这是‘九转还魂丹’的丹方?不对比古籍上记载的还要完整,还要精妙!天哪这味‘龙涎果’,竟然可以用‘地火芝’来代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好比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看到了自己信仰的神迹。 “这个丹方只是见面礼。”陈凯旋将玉盒收起,“跟着我,我能给你的,是整个唐门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我能让你们唐家的医术真正地活死人肉白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守着一堆金山却只会玩弄些上不了台面的毒虫。” 唐灵深吸了一口气,她对着陈凯旋深深地躬身一拜。 “唐灵,愿听先生差遣。” 就在此时阁楼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快!把丹心阁围起来!有刺客!” 是唐威的声音。 他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带人包围了这里。 唐灵的脸色一变:“我们被发现了!” “不急。”陈凯-旋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那些手持弩箭的唐门弟子,“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他转头对唐灵说道:“去,把你爷爷唐傲请来。就说我能治好他的病。” 唐傲的病是心病。 是被陈凯旋用“万蛇交配”的奇计,给活活气出来的。 唐灵领命从密道离开。 片刻之后阁楼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唐威带着一群唐门高手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阁楼中央的陈凯旋,和他身后的唐福。 “唐福!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敢回来!”唐威看到唐福眼中充满了怨毒随即他又看向陈凯旋,“你就是那个陈凯旋?好大的胆子竟敢闯我唐家堡!” 陈凯旋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正是之前唐灵喝的那杯加了料的“雪顶甘露”。 他端起茶,闻了闻。 “茶是好茶,可惜泡茶的人心太脏。” 他说着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唐威和在场的唐门高手都愣住了。 他们都知道这茶里有毒。 “你……你疯了?”唐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凯旋放下茶杯伸出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弹。 噗。 一滴黑色的血珠从他的指尖被逼了出来,掉在地上将坚硬的石板都腐蚀出了一个小坑。 “雕虫小技。”陈凯旋淡淡说道,“你们唐门引以为傲的毒术,在我看来连给我刮痧都不配。” 这一手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引以为傲的奇毒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就在此时唐傲在唐灵的搀扶下,也赶到了现场。 他看着陈凯旋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个小坑,一张脸气得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陈凯旋!”他指着陈凯旋嘴唇哆嗦着,“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陈凯旋站起身走到唐傲面前,“我只是来告诉你李凤仪已经完了。你再抱着她的大腿只有死路一条。”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了桌上。 “这里面是‘九转还魂丹’。吃了它不仅能解你心头之郁还能让你凭空多出三十年的寿元。从此以后,你们唐门为我所用。我保证不出十年我让你们唐家的名号响彻天下。不是作为毒门而是作为医圣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