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我带亲儿子嫁首富》 第1章 以后别叫我妈 “一把年纪了，还治什么治，反正都要死的。” “有那个钱，我还不如多买两件衣服穿。” “死老太婆，以后别给我们打电话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们亲妈了？” 听着电话里毫不留情的声音，柳如意浑身冰凉，气得手指头都在颤抖。 她前两天被查出癌症，医生说，只要尽快治疗，可以控制。 但是，儿子跟女儿一个都不愿意出钱。 她才五十岁，就必须得等死？ 不，她不甘心。 柳如意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老头子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徐超正跟新招的女秘书，搂搂抱抱，听着那恶心的声音，柳如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有屁就放，不知道我很忙？” 徐超才四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他在外面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自己把家产全都拿出来，给他创业开始的。 自己就像是被榨干了价值的工具，直接被丢去了乡下。 乖巧的继子跟继女也一夜之间变了嘴脸。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钱，我要做手术，癌症。” 柳如意哽着喉咙，还是说了出来。 徐超嗤笑。 “给你钱？” “柳如意，你是不是疯了？” “我凭什么用钱去养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 “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想想，自己要埋哪。” 徐超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柳如意急忙叫住了他。 “徐超，你当初求着我嫁给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当初给你的钱，远不止这些，你……” 徐超嗤笑，直接打断了她。 “要不是看在你家里有点钱的份上，我会委屈自己去啃你这么一块老掉牙的黄花菜？” “柳如意，醒醒吧。” “我只是因为养不起孩子，才会委曲求全，骗了你这么多年，如今钱都到手了，我也成了最知名的企业家，你以为，你还有任何价值吗？” “你还记得你五岁的亲生儿子吗？就是那个被你丢回乡下，疯狗咬死的那个杂种。” “其实，他懂事的很，一点错都没有犯，是我怕他跟我抢钱，才会故意设计让你看到他犯错。” “那条疯狗，也是我故意送过去的呢。” 柳如意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冰凉。 她的亲生儿子才五岁，就被乡下的疯狗咬死了。 被发现的时候，浑身破烂，没有一块好肉，就连骨头都被啃得七零八落。 噩梦里的画面持续闪过，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徐超，你不是人！” “你不得好死！” 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柳如意控制不住的抽搐，直接栽倒在地上。 “病人昏迷！” “抢救无效。” “宣布死亡，时间是……” …… “妈妈？你怎么了？” 柳如意再睁开眼，却发现一个小孩蹲在自己面前，正小心翼翼的冲着她讨好的笑。 她吓了一跳，当下就推开了那个小孩。 “妈妈？” 小女孩抬起头，语气十分委屈：“文文是不是又惹妈妈生气了？” “妈妈你放心，只要你跟文文说，文文以后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文文？ 柳如意一惊。 那不是徐超女儿的名字吗？ 她怎么这么小？ “你是徐文？” 柳如意声音干涩的问道，视线开始打量屋内。 越看，越心惊。 这里，不是她在研究院的宿舍吗？ 嗯，不对。 墙上的日历清清楚楚的写着，现在的时间是一九九一年！ 她重生了？ 重生到刚死了丈夫，还没有嫁给徐超的那一年？ 柳如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既然老天爷给她机会重来，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给这吸血鬼一家任何算计她的机会。 “文文。” 柳如意定下心来，面色却变得格外阴沉。 她视线落在徐文身上，看着她可怜巴巴又骨瘦嶙峋的样子，眼神却没有一丝同情。 “以后别叫我妈妈了。” 徐文一惊，急忙爬过来抓住了她的裤脚。 “妈妈，文文做错什么了吗？求你千万不要赶文文走，我不能回去，外婆会打死我的！” 徐文哭得不能自己。 前世，柳如意就是心疼徐文徐武可怜，才会心软，答应了徐超的追求，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谈恋爱之后，徐文徐武十分听话，乖巧懂事，爱做家务，还十分懂得提供情绪价值。 但是，她的亲生儿子，却不断的犯错，闯祸。 不是偷东西，就是跟人打架，最终还烧了研究所的实验室。 柳如意没办法，这才把孩子送老家，让孩子的奶奶看着。 谁知道，刚送回去三天，就被徐超给害死了！ 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面对那样残忍的画面，到底有多么绝望。 她就难受的心如刀绞。 柳如意猛地站了起来，也不再管地上的徐文，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妈妈，妈妈？！” 徐文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喊着，柳如意恍若未闻。 她很快就赶到了职工学校。 儿子就在这里读书，红叶子一班。 柳如意一步一步走到了教室门口，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窗户，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流口水的顾小龙，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他小小的一团，身上还穿着她亲手做的棉麻短袖，乖巧可爱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好看。 然而下一秒，顾小龙就直接跳起来惨叫，小手捂着肚子，哭得眼睛都红了。 老师正在上课，听到这动静，顿时皱起了眉头。 “顾小龙，扰乱课堂秩序，给我出去站着。” 她问都不问，直接让顾小龙出去罚站。 “老师，是徐武掐了我，我才会……” “老师，顾小龙又开始撒谎了！”徐武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警告他，“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妈妈把你丢到荒山野岭去喂狼！” “你妈妈现在最喜欢我爸爸了，她肯定会听我的！” “你也不希望你妈妈知道，你是个不听话的野孩子吧！” 徐武十分得意。 果然，顾小龙咬着牙，到底没有再反驳，而是委屈的，绝望的低下了头。 他转身，动作迟缓的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柳如意的心，都要碎了。 “慢着！” 第2章 为亲儿子撑腰 所有人看向门口，就发现柳如意满脸心疼的朝着苏晨走去。 苏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欣喜的抬头，他看到妈妈，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抱住妈妈，却在想起徐武说的话之后，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他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眼泪砸在地板上。 徐武说的没错，妈妈确实很喜欢徐超叔叔，还特意把研究院发的大白兔奶糖，送给了徐文徐武吃。 他连看都没有看到一眼，要不是职工阿姨告诉他，他都还不知道。 “小晨。” 柳如意看着委屈巴巴的儿子，心都要碎掉了。 她蹲下身子，一把将苏晨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别怕，妈妈来了。” 苏晨顿了一下，然后懂事的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妈妈，我没事。” “小晨不是野孩子，你不要把小晨丢去喂狼。” “小晨一定最听话。” 柳如意眼眶红了，心底的恨意也更加浓烈。 她温柔的拍了拍苏晨的脑袋，声音沙哑。 “你不是野孩子，你一直是妈妈最重要的心肝宝贝。” “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柳如意把苏晨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然后，视线对上了旁边的老师。 她穿着一件灯芯绒的外套，蓝色的工装裤子，看起来，老实而又靠谱。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女人，无视徐武对小晨的霸凌，让徐武越来越胆大。 “孙老师，你不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就要小晨出去罚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伟人说过，做事要公平公正，公开透明，你的思想怎么这么不进步？” 孙老师眼神一震。 严打的风头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对于老师这种神圣的职业来说，被安上不公平的帽子，以后可就很难往上再进一步了。 “小晨妈妈，小晨犯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每天都做出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有时间，你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我觉得，这孩子身体肯定不太舒服。” 孙老师一边笑，一边解释。 但是那语气，根本没有什么反省的意思，反而觉得小晨脑子有问题。 柳如意气笑了。 她撩起苏晨的衣服，走到了孙老师面前。 孙老师眼神一顿。 苏晨的肚子上，有一块刚刚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 难怪不得，他刚才哭着叫了起来，原来是被人欺负了！ 孙老师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作为人民教师，她居然什么都不问，就直接让苏晨出去罚站，要不是他妈妈过来，这事怎么说得清？ “孙老师，看清楚了吗？是徐武故意掐了小晨。” “大人都不可能忍着突如其来的疼痛，你让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忍着不要哭？” “这就是你教书育人的态度？” 孙老师脸色通红。 她走到徐武身边，把徐武拉了出来，严肃的质问。 “是不是你掐了苏晨？” 徐武一脸无辜，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柳如意：“妈妈，我怎么可能这么对小晨弟弟？” “不过，小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小晨道歉。” “因为，妈妈希望我做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的。” 徐武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谁能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就这么会说谎。 不去当演员，简直可惜了。 柳如意脸色阴沉，她抓起徐武的手，摁在苏晨肚皮的青紫上。 他的指头跟痕迹非常吻合，不是他是谁？ “徐武，刚才我就在外面，亲眼看着你欺负了小晨，你还打算抵赖？” “你爸爸就是这么教你说谎的？” 徐武见躲不过去，大声嚎哭了起来，谁说话也不听，就一个劲叫着要爸爸。 孙老师没有办法，只能给钢铁厂打了电话，让徐超现在到学校来一趟。 半个小时后，穿着藏蓝色工服的徐超急急忙忙赶到了孙老师的办公室。 “孙老师，真是对不起，我们家徐武，给您添麻烦了。” 人未到声先到。 徐超一进门就客客气气的道歉。 再次看到徐超，柳如意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就是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狗男人，害了她一辈子。 “如意，你怎么也在？”徐超看到柳如意，眼神变得十分惊喜。 他直接走了过来，想要拉柳如意的手，姿势亲昵。 在他手刚要碰上的时候，柳如意毫不留情，一把拍开了他。 徐超愣住，眼神有些受伤。 “如意，怎么了？” 他眼巴巴的看着柳如意。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闹了矛盾的两口子。 “徐超，一上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你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柳如意声音很冷的问道。 徐超急忙解释：“我们不是对象吗？我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他小心翼翼的解释，姿态很低。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的追求？” 柳如意顺口问道。 徐超僵住。 柳如意确实没答应。 但是昨天她就说了，会考虑考虑的，怎么一夜过去，态度就完全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超看向徐武。 徐武委屈巴巴的指着苏晨告状。 “都是苏晨冤枉我，说我掐了他。” “呜呜呜，爸爸，你要替我做主，让妈妈把苏晨赶走。” “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柳如意眼神一沉。 她视线犀利的盯着徐超：“你说谁是野种？” “今天我是亲眼看到徐武欺负小晨，他都不肯承认，以前肯定不知道冤枉了我们小晨多少次！” “他必须给小晨道歉，不道歉的话，我就只能报警了，让警察来管！” 报警两个字一出，孙老师跟徐超都惊了。 警察来了，对学校名声不好。 而徐超的钢铁厂，因为有个很好的晋升职位在等着他，他肯定也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大。 所以，他立刻把徐武推到了苏晨面前。 “徐武，给小晨道歉。” “小晨啊，以后你跟徐武就是一家人了，就原谅徐武吧。” “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带你跟文文的。” 徐超含笑看向苏晨，希望他跟以往一样，哄两句就答应了。 但是这一次，苏晨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 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一口就回绝了他的话。 “不原谅。” “徐武不准我叫妈妈，把我关在厕所，抢我的饭喂狗，跟老师说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是个坏小孩！”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第3章 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儿子 柳如意没想到，徐武居然还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紧紧的抱着苏晨，把前世的自己骂了一万遍。 要不是她鬼迷心窍，小晨至于吃这样的苦吗？ “徐超，现在不是道歉能解决了。” “我会去你家，你们单位好好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柳如意抱着孩子就往门外走。 不管徐超跟孙老师怎么在后面喊她，她都没有回头。 出了学校门。 小晨这才怯生生的抬起了头，眼神晶亮的看着柳如意。 “妈妈，你以后都会像今天一样吗？” 柳如意重重的点头：“对。” “妈妈会护着小晨一辈子。” “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儿子。” 苏晨懵懂的歪着脑袋，想了又想。 “徐武也不可以吗？” “当然。”柳如意摸了摸苏晨的脑袋，“妈妈明天就让徐武当众给你道歉。” “真的？”苏晨兴奋的抱住了柳如意的脖子，十分激动。 “当然是真的。” 柳如意为了弥补孩子，带着他去供销社买了两身衣服，又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还有好几样时兴的学习文具。 看到这些东西，苏晨的眼睛都快掉地下了。 “都是给我的吗？” “是，以后你要什么，妈妈就给你什么。” 柳如意可是家里的独女，就算嫁到了苏家，那也是带着三百块钱嫁妆嫁过来的。 苏家老实，没有动她一分嫁妆。 加上她这几年的工资，也存了一笔不少的钱。 小晨的爸爸意外，厂里也赔了一万块钱。 这些钱，可都在邮政好好存着的。 前世，徐超就是冲着这些钱来的。 这一世，她不可能给徐超任何机会。 “谢谢妈妈，真希望妈妈能永远这样。” 苏晨累了，迷迷糊糊的趴在柳如意的肩膀，说了句这样的话。 柳如意心疼得不行，加快了脚步，回了家。 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徐超带着徐武，正站在她家门口。 旁边站着十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大半都是研究院的家属。 “如意，你就原谅徐武吧，他只是跟小晨开了个玩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这点小事，也没必要闹到报警，没必要闹到钢铁厂去，免得让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徐超立刻凑了过来，想要把苏晨接过去。 柳如意避开了他的动作，冷脸，毫不留情的讽刺。 “既然如此，我捅你一刀，也跟你说是开玩笑，你也不必跟我计较，行吗？” 徐超愣住。 他想不通今天的柳如意为什么这么难说话。 就像是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意，我……” “别这么恶心的叫我。” 柳如意强势打断了他的话：“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再在外面散播谣言，坏我名声。” “我柳如意就算是看上一条狗，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连自己孩子都教不好的男人。”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附近。” 说完，柳如意就要进门。 擦身而过的时候，徐超一把攥住了柳如意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 一道怒喝传来。 所有人回头，就见柳青舟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一脚踹飞了徐超。 他脸色漆黑如墨。 “徐超，欺负人欺负到我妹妹头上来，你是不是想死？” 柳青舟是出了名的蛮子，没有人敢跟他正面对上。 他一米八三，一百六十多斤，打徐超能够打七八个。 柳如意就是知道徐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才会BB机给哥哥传了简讯，让他过来一趟。 徐超砸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徐武蹲在地上嗷嗷大哭。 柳青舟也知道徐武欺负苏晨，上去拎着他的衣领，直接丢在了苏晨面前。 “给我外甥道歉。” 苏晨被吵醒，眼神还有些茫然。 对上徐武那双哭得通红的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身子。 柳如意一把扶住了他的腰。 “别怕。” 苏晨瞬间就清醒了。 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徐武。 这一次，他眼神没有任何闪躲。 徐武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哪里见过柳青舟这么凶悍的人？ 当下站都站不住，噗通跪在地上，不停的给苏晨道歉。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抢你的饭喂狗了。” “我再也不会把你关在厕所，还跟老师说你逃课。” “我以后，再也不抢你的大白兔奶糖了。” 徐武哭得满脸都是鼻涕跟眼泪。 柳如意听出来不对劲，脸色一沉。 “什么大白兔奶糖？” 徐武哇哇大哭。 “上次爸爸带我们去研究院，刚好遇到院里发福利，他就帮你领了大白兔奶糖，给我跟妹妹吃了。” “我后来告诉苏晨，是你把大白兔奶糖给我们的。” 混账东西！ 她忙的没有时间领福利，后来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谁知道，被徐超钻了空子，拿走了她的奶糖，还要去骗她的儿子！ 她就说，儿子怎么越来越不亲她了。 原来都是这些疯子搞得鬼！ 柳如意气得浑身发抖，她顺手就把苏晨塞到柳青舟怀里，自己朝着徐超走去。 徐超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柳如意狠狠一耳光扇在了脸上。 “徐超，你敢冒领研究院的福利，这种行为等于偷盗。” “我明天一定会跟研究院打报告，好好查查这件事情。” “查清结果后，也会通报钢铁厂的。” “各位乡亲也给我做个见证，这事可是徐超儿子亲口说出来的，到时候院里调查，大家实话实说就行。” “徐超，你就好好想想，要怎么跟钢铁厂解释吧。” 钢铁厂可是市里的重点扶持单位，里面的职工，也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谁都想挤进钢铁厂工作。 徐超这种犯了重大错误的人，根本不可能继续留下去。 徐超明显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两个重点单位的麻烦问题。 搞不好，就要丢掉工作的。 “如……柳小姐，这事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做了错事。” “你放心，奶糖的钱，我会全部还给你的，就当是补偿，行不行。” “你能不能不去单位举报我？” 徐超可怜巴巴的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兮兮地求饶。 柳如意冷哼：“只是这些吗？” 徐超愣住：“什么意思？” 第4章 大哥还活着，真好 “你在外面散播谣言，败坏我名声，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俩要结婚了，这事就算了？” 前世，徐超为了更快追到柳如意，散布了不少不实的谣言，甚至暗示大家，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周围的压力跟徐超演戏的攻略，柳如意就那么稀里糊涂就跟他结了婚。 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徐超脸色发白。 他确实想用这些手段让柳如意早点嫁给他，但是，钢铁厂的铁饭碗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丢了。 “是我胡说，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柳如意从来都没有答应跟我处对象，一切都是我的错。” 徐超想明白，立刻低头认错。 周围人哗然！ “呸，不要脸的东西。” “我还真以为如意看上这种货色，结果都是捏造事实。” “这种人怎么还能留在钢铁厂，简直是抹黑钢铁厂！” “要是我，我早就打死他了。” 大家议论纷纷，说的徐超抬不起头来。 柳青舟更气，抱着苏晨都想再去给徐超两脚，却被柳如意给拦住了。 柳如意冷冷的看着徐超。 “带着你的儿子滚，以后再敢来沾边，别怪我不客气。” “奶糖的钱跟你上个月借去给你岳母看病的一百块钱，三天之内必须给我送过来。” “听清楚了吗？” 徐超脸色白了又白。 奶糖钱倒是好说，也没多少。 但是看病那一百块钱，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还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被说出来，他还怎么赖账？ “你是不是还想挨打？！” 柳青舟见他犹豫，上前一步又要动手。 徐超哪里还敢犹豫，满口答应下来，扯着徐武逃命一样跑了出去。 看热闹的邻居都回了家。 柳如意转身，面对哥哥，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柳青舟。 前世，徐超骗哥哥去暴力催收，哥哥被十几个人乱棍打死，到头来，还要被安上黑社会的罪名。 死都不得安生。 她的侄子，一辈子都没能抬起头来。 “妹子，怎么就哭了？” “是不是徐超欺负你了？哥这就去给你打断他的腿。” 柳如意闷闷的回答：“哥，我就是想你了。” 大哥死的时候，才三十岁。 这也是她心底解不开的结。 还好，还有机会。 “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跟你求救，都不要管，尤其是徐超一家，知道吗？” 柳如意不放心的交代。 柳青舟愣住。 其实他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还在怀疑，这个消息是不是妹妹发错了。 因为妹妹的字里行间，都是让他过来收拾徐超。 但是以前，她对徐超言听计从，十分维护。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青舟摸了摸柳如意的额头，语气十分担忧。 柳如意气笑了。 “哥，我认真的。” “以前，是我眼瞎，看不清徐超是什么人，但是以后，我肯定不会再鬼迷心窍了。” 柳如意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被徐超骗了。 柳青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徐超不是好人，想让妹妹离他远点，但是妹妹喜欢。 他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地里警告徐超，对妹妹好点。 现在好了，妹妹清醒了！ “我肯定不会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 柳青舟傻笑了起来。 柳如意也松了一口气。 “哥,你厂子的效益不行，你有没有考虑过，做点其他的事情？” 九零年代，到处都是发展的机会，只会做工，根本没有任何前途。 她手里还有点钱，与其坐吃山空，还不如利用这点钱，好好创业，总比最后被人惦记好。 柳青舟一愣。 “妹妹，你想做什么？” 不愧是亲哥，柳如意一开口，他就知道柳如意有了主意。 柳如意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 “哥，最近电器十分时兴，要不咱们合伙开个店，卖电器吧？” 柳青舟呆住了。 这个年代的电器十分稀有，而且，很贵。 一台友谊牌洗衣机就是六百多块钱，随便一台风扇就要三百多。 “镇上能卖起来吗？” 柳青舟是犹豫的，虽然他们家里有点钱，而且，都是双职工家庭，但是要买一台洗衣机，买风扇，买电视机，他还是要犹豫一下的。 “能！” 柳如意斩钉截铁的说道。 放在前世，可能她也会怀疑，但她是重生的啊！ 她知道后世的发展，会变得多么疯狂。 所以，她一定要抓住风口，赚更多的钱，让家人跟孩子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明天去问一下，倒卖电器需要办什么证，然后看一下怎么进货。” “我手里现在有将近一万五千块钱，到时候，都能拿出来做本金。” “哥，你回去跟嫂子商量一下，要不要跟我合伙。” 柳如意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这就回去。” 柳青舟也被说动了，回去跟媳妇商量去了。 柳如意刚抱着苏晨往回走，身后就传来了焦急的喊声。 “如意，不得了了，出事了。” 邻居王妈匆匆走了过来，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婆婆从山上摔了下来，在卫生院呢！” 柳如意心尖一颤。 她怎么忘了这件事情了？ 前世，建国去世后，婆婆就悲伤过度，身体情况急转而下。 但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生活，她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每天上山采药，换点生活费。 曾经，她以为婆婆受伤是意外，但是死前听徐超的意思，婆婆的意外，也是他造成的。 难道是刚才在这里受了气，想不开就对婆婆下手了？ 柳如意越想越气，抱着苏晨就去了卫生院。 “这不行，你这个腿卫生院看不了，得去人民医院。” 刚进卫生院，柳如意就听到了医生有些着急的声音。 地上全是血，医生的手上衣服上也沾满了血迹。 小小的钢架床上，婆婆脸色苍白的躺着，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受伤的腿。 “不去人民医院。” 李翠莲咬牙说道。 “不去医院你的腿就没救了，以后就瘸了。” “瘸了就……” 李翠莲还想嘴硬，柳如意却快步走了过去。 “去人民医院，现在就去。” 第5章 我们治 柳如意拜托王妈去找一下村里的拖拉机，自己则是蹲在李翠莲身边，检查她的伤势。 医生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了，但还是能看到狰狞的伤口和外翻的骨肉。 柳如意看的心里发慌。 前世，婆婆的腿就没治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老是被人诟病，村里的小孩子还围着她嘲笑，导致婆婆最后郁郁而终。 “如意，咱不治。” 刘翠莲一把拉住柳如意的手，强硬的表示。 “咱们本来就没有多少钱，不治了。” 柳如意沉下了脸。 她知道婆婆这是心疼钱。 “钱没了还能赚，你没了，这个家可就散了。” 李翠莲愣住。 柳如意一把将苏晨塞进了李翠莲的怀里。 “你是想治好了带你的孙子，还是想以后瘸着一双腿，成为一个废物？” 李翠莲看着怀里的孙子，心里瞬间浮现一片柔软。这是她的大孙子啊，生的这样可爱，要是她真的瘸了，以后指不定要被小伙伴们追着喊是瘸子的孙子。 “奶奶……”苏晨软软糯糯的抱着李翠莲叫了一声。 李翠莲的心都跟着化了。 可是，她的腿她知道，伤的这么重，这得花多少钱啊！ 都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围的人，见李翠莲迟迟不松口，都凑上来劝她。 “你儿媳妇都说了治，你就去看看吧。” “就是，瘸了做什么都不方便啊。” “苏晨还这么小，你要是再残了，可就是给如意增加负担。” 李翠莲听了不由一惊，对啊，她一把老骨头，瘸了残了不要紧，可现在如意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她要是再不帮把手，谁还能管她们娘俩？ 李翠莲低下了头：“我治。” 她不能让孙子有个瘸子奶奶！ 拖拉机很快就联系好了，突突突开到了卫生院，迅速把人送去了人民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说要手术。 柳如意二话不说，直接掏钱缴费，让尽快安排。 “麻烦您给我妈用最好的药，她的腿一定要保住。” 她不放心的交代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力的。” 手术做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李翠莲才被推了出来。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以后注意复建，可以恢复正常的。 柳如意松了一口气。 终于改变了一件大事。 “如意。” 熟悉的声音传来，柳如意回头，就看到徐超拎着个网兜，匆匆走了过来。 “我听说你婆婆住院了，特意来看看你。” “怎么会突然摔成这样？你大哥大嫂呢？” 徐超担忧的打量柳如意，仿佛担心她哪里不舒服。 柳如意被他看的浑身都恶心，后退了好几步，冷下了脸。 “你来干什么？” 徐超眼神受伤：“我就是担心你吃不消，想着说过来帮帮忙。” 他把一网兜苹果递到柳如意面前：“这是我买的苹果，你记得吃。” 柳如意直接摆手。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我婆婆刚做完手术，也吃不了这些东西。” 她像是没听到徐超说，这些苹果是买来给她吃的一样。 徐超眼底闪过暗光。 以往，他只要给柳如意送东西，柳如意都会很高兴。 毕竟，这年头，苹果也是稀罕物，不过年不过节，一般人家很难吃上。 但是这次，她看都没看一眼。 到底怎么了？ “如意。” 徐超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变得更加关心。 “我知道你因为婆婆的事情不好受，但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你家也没个男人，怪不方便的。” “你要不要好好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 徐超之前的建议就是，让柳如意跟他结婚，他会把苏晨当成自己孩子来疼，还能托关系，把苏晨送去最好的学校读小学。 毕竟，徐超的叔叔，是镇上一个小官，送苏晨进好的学校，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徐超，也是靠着这个叔叔的关系，后来做成了最出色的企业家，扬名立万。 “抱歉，我家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就不劳你操心了。”柳如意冷声拒绝，看着徐超的眼神，十分冰冷，“你以后没事，不用再来找我了。” 说完，柳如意转身，就要回病房。 徐超一把攥住了柳如意的手。 “如意，昨天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他有些不甘心，攥着柳如意的手十分用力。 柳如意皓白的手腕，瞬间起了红痕。 她猛地一甩。 徐超毫无防备，狠狠的撞到了墙上。 “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徐超，我是不聪明，但我不是眼瞎。” “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徐超猛地抬头，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心虚的看着柳如意，眼神闪烁。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不然的话，我送你去吃牢饭！” 柳如意说的十分坚决，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去了病房。 而徐超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浑身冰凉，眼神都变得有些僵硬。 昨天从苏家离开，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李翠莲采药回来。 他确认附近没人，才敢上去推了李翠莲一把，让李翠莲滚下了山坡。 他想着，孩子不听话，婆婆受伤，柳如意会更加需要他，到时候他趁虚而入，柳如意会被轻松拿下。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不，她不可能知道的。” 徐超猛地摇头，很快恢复了冷静。 “一定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才导致她变了态度。” “只要我多花点时间，好好哄一哄她，她绝对会再次接受我的。” “毕竟，一个二手货，除了我，还有谁要？” 徐超眼神变得坚定，阴沉的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转身拎着网兜，愤愤离开。 柳如意回了病房，刚推开门，迎面一个陶瓷缸就砸了过来。 “柳如意，你害死了我弟弟还不够，还要害死我妈吗？” “我就说你是个扫把星，你赶紧给我滚出苏家！” 苏建军站在病床边上，眼神怨恨的看着柳如意。 柳如意面色一沉。 来了。 苏建国那个自私自利，只想把她赶出苏家，独占家产的白眼狼哥哥也来了。 第6章 我也会养她一辈子的 前世，苏建军故意诬陷她学术造假，去研究院举报她，让她被研究院开除，成为了院里的笑话。 那段时间，她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总感觉大家都在议论她。 而徐超一家，则是不断安慰她，不断照顾她，才让她从那段时间走了出来，重新振作，发了疯一样的赚钱。 原本，她以为，徐超是因为真的喜欢她，才会做这些事情。 其实，一切都有预谋。 “柳如意，你哑巴了，你到底有没有家教，大哥跟你说话，你都当听不见了？” 苏建军看她站在门口半天不说话，脸色还十分难看，火气就直冲头顶。 他站了起来，眼神不善的盯着柳如意。 “我弟弟才死了几天，你就这么目中无人？” 柳如意回神，对上了苏建军的眼。 她笑了出来，目光有些犀利。 “大哥，还真是麻烦您，这么晚了还到医院来看妈妈。” “刚好，医药费没了，你去交两百块钱吧。” 苏建军脸色骤变。 他过来，只是想要指责柳如意，并不是想要过来承担医药费的。 “我哪里来的钱缴费？家里的钱都被你给败光了，你还好意思让我缴费？” “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 “外人就是外人，一点都不替家里着想。” 苏建军走到病床边上，指着柳如意对李翠莲说道。 “妈，这样的女人，迟早会害死家里，你还是早点让她回娘家吧。” “反正她已经跟徐超不清不楚了，让她把建国的赔偿金拿出来，交给我，就可以走人了。” “我们苏家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家，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但是房子跟钱，你一样都别想。” 李翠莲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自己激动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 但是她从来没想到，儿子居然连医药费都不愿意给她交。 说什么媳妇不靠谱，最不靠谱的，还是这个白眼狼。 “你两口子一个月三四十块钱，为什么没有钱给我交医药费？” 刘翠莲突然问道。 苏建军愣住，脸上有些尴尬，他讪讪的收回了手。 “还不是因为杨萍妈生病，钱都给她家了。” 刘翠莲眼神失望。 儿子把钱给丈母娘家里，她没有任何怨言。 但是她住院了三四天，老大第一次来医院。 居然还指责柳如意。 真是孝顺。 不知道为什么，在柳如意劝她要对自己好点的时候，她仿佛看透了很多事情。 “建军。” “医药费不能让如意一个人给，你现在没钱，等我出院了，你合计合计，平摊一半。” 李翠莲深深的看着为难的苏建军。 “这钱你要是不给，那是给外人看笑话。” “如意对我这么好，你还要骂她，要她不管我，等我成了瘸子，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苏建军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第一次被妈妈这样严肃的指责。 “……我知道了。” 他只能低头，答应了下来。 医药费可是好几百块钱，就算平摊也是好几个月的工资。 莫名其妙多花几百块钱，他怎么忍的下来？ 第二天，苏建军就去问医生，李翠莲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说家里困难，根本没有钱医治。 医生看他不像是胡说，准备提前让李翠莲出院。 柳如意得到消息，赶了过去。 “苏建军，妈的腿还没有痊愈，你凭什么让妈出院？” 苏建军脸上没有任何愧疚，反而越看柳如意越不顺眼。 “我是妈的儿子，我说让出院，就让出院。”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赶紧给我让开！” 苏建军说着，就要推柳如意。 柳如意没有防备，整个人趔趄着后退，差点栽倒在地上。 突然，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免得她像狗啃食一样栽倒在地上。 “没事吧？” 低沉的声音传来。 柳如意猛地站直了身体，转身看去。 是个穿着黑色皮衣，白色衬衣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起码有一米八几，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堵大山。 他气质十分优雅，有些懒散，有些随意，但是却不让人感到反感，反而十分吸引人。 就像是刚从海报里面走出来的大明星一样。 “我没事，谢谢。” 柳如意客气的道谢，后退了两步。 她转身，对上了苏建军。 苏建军一脸不屑的看着她。 “怎么，勾搭徐超还不够，又想勾搭野男人？” 他来回扫视柳如意跟那个男人，仿佛柳如意真的跟人家有一腿一样。 柳如意气笑了。 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他居然也能想到那方面去，简直是了。 “你眼瞎了？” 柳如意还没开口说话，那男人就懒洋洋的开口了。 所有人一愣。 谁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呛。 苏建国脸色涨红，抬手就指了过去。 “你小子……” 他想骂人的，但是骂人的话，却被柳如意反手一耳光给扇了回去。 苏建军捂着脸，满眼不敢置信。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柳如意冷哼，语气冰冷，“没钱就给我滚回去，少在这里添乱，你不治妈的腿，我自己来治。” “以后乡里乡亲说起，你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娘老子都不要，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还有，你再敢造谣我，别怪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别以为我做不到，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哥哥？” 苏建军脸色骤变。 柳青舟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蛮子，谁要是敢动他妹妹，他绝对要跟人拼命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敢跟柳如意硬碰硬的原因。 他虽然想要争家产，但是，不想丢命。 “滚。” 柳如意指着医院门口，毫不客气的说道。 苏建军脸色难看，他看了看柳如意，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的男人，最后不甘心的拍了拍大腿，转身离开。 柳如意白了他一眼。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在窝里横。 有本事出去横啊！ “医生，我婆婆的事以后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管谁来搅局，都不用管。” “哪怕她瘸了，一辈子站不起来，我也会养她一辈子的。” 第7章 这么泼辣又讲道理的女人 柳如意说的十分铿锵。 在场的医生跟护士都被她感动了。 听说她男人死了，她还能这么掏心掏肺对待婆婆，实在是少见。 “你放心，我们知道了。” 医生点了点头。 柳如意终于放心，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意味十足的眸子。 是那个男人。 柳如意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刚才那个是我的男人的大哥，因为家庭矛盾，才会胡说八道的，你别介意。” 那男人点头。 “要不是你动作太快了，可能刚才那一巴掌，就是我甩在他脸上了。” 顾昭礼意味不明的哼了哼。 他要是扇上去，可就不是肿半边脸这么简单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人救了刚才那个男人。 他倒是没想到，这种乡下地方，还能有这么泼辣又讲道理的女人。 属实意外。 柳如意愣了一下，随即扬唇笑了起来。 她一笑，眉眼飞扬，清澈的眸子像是盛满了星光一样，很是亮眼。 她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病房。 李翠莲已经从护士的嘴里知道，苏建军想要让她出院。 她强撑着，已经坐了起来。 “妈，你干什么？” 柳如意一把摁住了她的肩膀：“腿上的伤还没有愈合，你怎么就乱动？” 李翠莲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护士说，老大让我出院。” 那语气，有些哽咽，几乎要哭出来。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老伴也去世了好几年，就指着儿子养老了，能不听儿子的话吗？ “别管他。” “我不给钱，我给，你安心住着就行。” “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 柳如意扶着她躺下。 “我说了管你，就管你一辈子。” “与其指望苏建军，还不如指望我。” “建国虽然去了，但我还是苏家的儿媳妇，苏晨还是你的孙子，这事改变不了。” 李翠莲眼眶红了，她一把抓住柳如意的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柳如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开了床头的饭盒，一口一口为她吃饭。 李翠莲半晌才平静下来。 “如意，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你还年轻，找个男人也是正常的。” “要不，你招赘一个？” 乡下，这种事情也常见。 男人死了，为了养孩子，招赘一个男人上门，帮着养孩子，一起过日子，也不算什么。 李翠莲想开了，只要柳如意肯留在苏家，那她就一辈子把柳如意当成自己的孩子。 “那个徐超……” “别提他。” 李翠莲的话还没说完，柳如意就直接打断了她。 “我不会招赘，也不会改嫁。” “我现在只想养好晨晨，伺候你把病养好，其他的，我都不想。” 李翠莲张大了嘴，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柳如意，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好，好。” 除了这个字，她再也找不到其他话说。 柳如意能这样想，她都没有想到。 …… 柳如意在医院伺候了李翠莲四天。 伤口开始愈合，她也能拄着拐自己下地了。 看着柳如意眼底的青黑，李翠莲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在医院里陪着了。 “如意，你回去，我让你小姨来陪我。” “你还要回去上班，晨晨总是放在王妈家里，也不是回事。” 柳如意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 她点了点头。 “妈，我给你留点钱。” “等小姨过来，你就把钱给她。” 柳如意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了李翠莲。 李翠莲急忙摆手。 “不用不用。” “妈有钱。” “你小姨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柳如意知道，小姨是个老实人，但是小姨家里有两个孙子，一个还在学走路，一个才三个月。 让小姨丢下家里来医院，不给点钱，怎么都说不过去。 “就这么说定了，研究院要发工资了，这点钱，不算什么。” 李翠莲没办法，只能收下了钱。 她借用医院的电话通知了自己妹妹，然后催着柳如意回去。 柳如意离开了医院。 她特意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块五花肉，又给晨晨买了一双白球鞋。 “晨晨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她坐大巴车回了家。 还没到家，就听到了晨晨的哭声。 “不准动我妈妈给我买的东西！” “都走开！” 柳如意心尖一颤。 她加快了脚步，猛地一下冲进了院子。 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家门大开着，门口还丢了好几样东西。 她一下冲进了门。 屋内。 杨萍提着苏晨的衣领，左右开弓在苏晨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小畜生，你妈不要脸，你也不要脸，花着你爸卖命的钱，还敢对着老娘大呼小叫，真以为苏家没人了？” “赶紧给我把存折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苏家的钱，肯定要留给苏家人用。” “你妈迟早要嫁人，凭什么拿着这笔钱？” 柳如意气疯了。 她没想到，杨萍跟苏建军这么不要脸。 居然敢找上门来问苏晨一个小孩子要钱。 “给我松手！” 柳如意操起门口的砍柴刀，直直的朝着杨萍冲了过去。 杨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转身尴尬的笑了起来。 她的嘴角还没有勾起，柳如意拿着砍刀就砍了过来。 “啊！！” “柳如意，你疯了！” 要不是苏建军眼疾手快拉了杨萍一把，那把砍刀，能直接砍断她的手。 杨萍吓得浑身僵硬，嚎叫的哭了出来。 就连苏建军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谁也没想到，柳如意居然这么狠，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发疯。 “趁我不在家，你们就来欺负我儿子是吧？” “我今天要是不给你们一点教训，我就不姓柳！” 柳如意一把将苏晨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然后拎着砍刀又朝着苏建军跟杨萍冲了过去。 “杀人了！” “柳如意要杀大哥跟嫂子了！” “救命啊！” 两人哭爹喊娘的跑了出去。 院子里都是看热闹的人。 两口子求着大家帮忙评评理，但是谁也不敢帮他们。 因为他们做的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人家柳如意还在医院伺候婆婆住院，这两口子居然上门要钱，哪有这么做事的？ “报警，赶紧给我报警！” 苏建军扯着嗓子大喊，让人报警。 话还没说话，柳如意的砍刀就砍了过来。 第8章 免得她败坏研究院的名声 他慌不择路，转身想跑，谁知道左脚绊住了右脚，猛地一下栽倒在地上。 砍刀直直的砍了下来。 “啊！” 凄惨的声音响起。 苏建军被吓得尿了出来。 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砍在自己裆部的那把刀，僵硬得像是雕塑一样。 而柳如意居高临下的，不屑的看着他。 “我警告过你，再来找我麻烦，我要你的命。” “你硬是听不进去人话是吧。” 柳如意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去拔刀。 那把刀隔着两厘米的距离，差点就砍下了苏建军的小追追。 也不怪他尿出来。 “……弟妹。” 苏建军哭了。 四十几岁的大男人，眼泪跟爆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哗啦的掉。 “我不敢了。” “别杀我。” 他挣扎着后退，脸上额头上，都是冷汗。 一边退，他还一边祈求。 “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你家了。” 柳如意拿着砍刀，掂了掂。 “也不抢建国的赔偿金了？”她冷声问到。 苏建军急急忙忙的点头：“不抢了，不抢了。” “那些钱就是补贴你们母子俩的，你们也不容易。” “家里房子也归我了？” “归你。” “我不是外人了？” “你永远都是我苏家的人。” 苏建军哭得眼泪鼻涕一把，跟个娘们一样，周围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但是他根本管不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要脸面，能保住命都不错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柳如意找了苏晨的本子，又拿了一支圆珠笔过来，让苏建军当着乡里乡亲的面，把刚才说的话全都写下来，签名摁了手印，才把人放走。 苏建军跟杨萍不要命一样的逃了出来，跟丧家之犬似的。 王妈走了过来。 “如意啊，不是我不管晨晨，杨萍一来就把我骂走了，我也是……” “我知道，王妈。” 柳如意笑了笑，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了王妈。 “辛苦你这几天给我照顾晨晨了。” “我先去看看晨晨，他估计被吓得不轻。” 王妈急忙点头：“哎，好。” 柳如意转身走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苏晨还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明显是没有回过神来。 柳如意心如刀绞。 “晨晨，妈妈回来了。” 她走过去，想要把晨晨抱起来。 手刚要碰到晨晨的时候，他眼神一颤，下意识缩了缩。 柳如意才看到，他脸上红肿一片。 杨萍那两巴掌，明显是下了死手。 对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她都敢这样。 “晨晨。” 柳如意哽咽。 她靠在晨晨的腿上，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妈妈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了。” 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妈妈。” “别哭。” 小小的手掌落在柳如意的头上，笨拙的拍了拍，很轻很轻。 “晨晨不疼。” 柳如意猛地抬头，就看到苏晨强忍着疼痛，还努力的安慰他。 这个孩子…… 柳如意一把将苏晨抱在怀里。 “妈妈不哭。” “妈妈带晨晨涂药。” 柳如意不想放开苏晨，抱着他去斗柜，找了药膏出来，小心翼翼的给他涂上。 “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跑，跑回来告诉妈妈，妈妈去找他算账。” “不管是谁，知道吗？” 柳如意轻声的交代。 “嗯。” 苏晨乖巧的点头。 配着那张左右都红肿的脸，十分滑稽。 “晨晨记住了。” “好。” …… 杨萍跟苏建军狼狈的回了家。 “你怎么能让柳如意吓尿了？说出去，不是要被人笑死？” “苏建军！” 杨萍气得锤了苏建军好几下。 “你厉害，你怎么躲着不敢出来？” “她差点砍到我的……要是真砍到了，你就守活寡吧！”苏建军没好气的提了提自己的裤子。 他自己都没想到，今天会丢这么大的脸。 柳如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不好说话，变得疯疯癫癫的。 以前的柳如意可是很好说话的。 “她不会是想把那些钱，带去徐家吧？” “去养徐文徐武那两个小畜生？” 杨萍气得脸色发白。 苏建国的卖命钱，为什么要拿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她的儿子还没有钱用呢。 “不可能！”苏建军重重的摇了摇头，“我可是听说，徐超也被柳如意收拾了一顿，还让他还钱呢。” “这个女人，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杨萍一顿。 她停下了脚步。 苏建军不耐烦的回头看她。 “还走不走？” “你说，柳如意是不是被建国找上了？” “建国死的那么年轻，肯定不甘心，是不是他找回来了？” 杨萍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围一片漆黑，月色刚好被一片乌云挡住。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杨萍跟苏建军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惊恐。 “胡说八道什么？” “哪里有鬼？！” 苏建军狠狠的骂了两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狠狠的跺了跺脚。 杨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一些。 “那以后怎么办？真不要钱了？” “怎么可能！”苏建军狞笑，“柳如意想要独吞，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在研究院上班吗？你明天去研究院举报她，让她丢了饭碗，我看她还怎么犟。” 杨萍眼神一亮。 “好，我明天就去。” …… 第二天，研究院。 杨萍找到了研究院的院长，非说柳如意学术造假，要求研究院开除她。 “一个学术造假的人，你们也要，简直丢研究院的脸。” “要我说，趁早开除，免得她败坏研究院的名声。” 杨萍一脸得意的坐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语气十分嫌恶。 “你们要是不开除她，我就去上面检举揭发，看你们研究院还怎么开下去。” 王院长皱眉看着她，语气有些犹豫。 “杨萍，你到底以什么为根据，非要说柳如意研究造假？” 杨萍一下靠在沙发靠背上。 “我是她嫂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造假？” “她自己在家里说的。” “还能有假？” “你们赶紧去查，不要让她继续招摇撞骗。” 王院长脸色严肃：“去把柳如意叫过来。” 立刻有人去把柳如意叫了过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得意洋洋的杨萍，心底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该来的举报，还是来了。 第9章 你是个男人，我希望你以后能堂堂正正的 “如意。” “你嫂子说你学术造假，还说是你亲自说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院长指了指杨萍，语气严肃的说道。 柳如意面色沉静，走了过去。 “嫂子，你说我学术造假。” “那你知道，我哪个研究造假了？哪里造假了？” 她盯着杨萍，看杨萍的眼神从得意变得茫然。 她一个家庭主妇，哪里知道什么研究，什么结论？ 苏建军让她来举报，她就直接来举报了。 “你说清楚，院里自然会来调查，到时候查出来有问题，肯定会严肃处理的。” “你要是说不清楚，随便污蔑冤枉研究院的研究员，你知道是什么性质吗？” 柳如意走进，声音正义凛然。 前世，是苏建军来检举的。 这事，跟前世有了偏差。 可能是因为她重生回来，改变了事情的进展轨迹。 苏建军倒是做了功课，查了她做过的所有研究，找了一个最近的，而且具有争议的结论举报。 当时那事闹得挺大的，院里为了平息事态，不得不让她回家休息。 最后结果下来，也是不清不楚，还把她给开除了。 这是她人生中背过最大的锅。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杨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有实质意义的话。 “这……” 她看了看王院长，又看了看柳如意。 “反正就是最近的研究，她才说了没多久，你们去查就知道了。” “我是来举报的，你们不去调查柳如意，为什么来欺负我？”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杨萍眉毛一扬，就要撒泼。 柳如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嫂子。” “因为建国的事情，我请了一个月假，这段时间都没有研究新实验，而之前的实验，都是跟团队一起做的。” “你怀疑我，不就是怀疑研究院的团队？” “不如，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好好研究研究，到底是哪里造假了。” 她阴沉的盯着杨萍，看的杨萍心里发虚。 前世，她处理完了建国的事情，就马不停蹄的投入了工作。 王院长觉得她不容易，让她带队研究。 苏建军举报的，就是这个项目。 最后，她作为负责人，全权负责。 而这一世，她故意休完了一个月假期，根本没有赶上研究，杨萍想要举报她，简直是做梦。 王院长也皱起了眉头。 “杨同志，你来举报，我们十分欢迎，但是你毫无根据，就这么污蔑我研究院的员工，这是诽谤。” “我们是可以追究你责任的。” 王院长说话十分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感。 杨萍原本就没有主见，这个时候更是慌了。 “她就是造假了。” “你们去查她啊！” 来来去去就这么两句话，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王院长也不耐烦了。 “杨同志，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清楚再说吧。” “小李，把杨同志送出去。” 王院长摆了摆手，让助手把杨萍送出去。 “等一下！” 一道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回头一看，居然是徐超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他身上还穿着钢铁厂的厂服，一身藏蓝色，偶然看上去，居然有些好看。 柳如意撇嘴。 前世，这张脸没少给徐超加分，让徐超把她骗的团团转。 “王院长，我是来给苏家嫂子送东西的。” “嫂子，你的东西。” 徐超笑呵呵的把东西递给了杨萍。 杨萍一脸莫名其妙，但是却下意识的打开了被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东西打开，是一本日记本。 柳如意的。 根据日记内容显示，柳如意对一个研究结果存疑。 “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当然是假的。” “现在你们总应该相信我了吧！” 杨萍顿时硬气了。 她指着日记，昂起了下巴。 “赶紧去查查吧，别让柳如意一颗老鼠屎，坏了研究院一锅汤。” 周围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院长看向柳如意。 柳如意却依旧十分淡定。 仿佛这件事情，她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哦，那就查。” 柳如意点了点头，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就坐在这里等，等结果。” 杨萍愣住。 徐超也几不可察的顿了顿。 他朝着柳如意走了过去，“如意，我不知道这本日记里面是这样的内容，要是知道，我就不给嫂子送过来了。” “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助你的？” “不过你放心，就算事情查清楚了，你真的做了假，我也不会嫌弃你。” “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娶你。” 娶她？ 真是个笑话。 前世徐超没有掺和这件事情，她倒是没想到，徐超能拿到她的日记本。 不过可惜了。 她重生回来，第一时间就把这个项目的问题解决了。 最终的结果，不仅经过团队，还经过了王院长，甚至上报了第一研究院。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查，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柳如意嘴角扯出一抹虚伪的笑。 “你能帮我什么？” 她不客气的看着徐超：“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回去上你的班。” “这个月不是要发工资了吗？早点把我的钱还给我。三天时间早就过去了，我没有追究，不是代表我忘了，只是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找你算账而已。” “徐超，你别以为你那些小心思我看不出来。” “在我这里，你无所遁形。” 徐超脸色一变。 他一脸受伤，仿佛自己的好心受到了怀疑，不堪重负。 但是瞳孔深处，一抹心虚飞快划过。 王院长让人去查，很快，一系列资料就送到了院长办公室，一起来的，还有研究院各部门的负责人。 所有人都能证明，这个研究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柳如意根本不存在学术造假的问题。 杨萍呆了。 徐超也愣在原地。 “不可能，她……日记里都写了。” 徐超下意识的反驳。 柳如意站了起来，她抬手，拍了拍徐超的肩膀。 “下次偷我日记的时候，记得提前搞清楚状况。” “你不能因为我拒绝了你的追求，就联合我嫂子这么糟践我。” “徐超，你是个男人，我希望你以后能堂堂正正的。” 第10章 我想开个电器店，所以来跟你取取经 徐超脸色一白：“我不是……” 柳如意却抬手，打断了他。 “王院长。” “这件事情对研究院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我建议，让杨萍跟徐超两人，公开对研究院道歉，澄清事实，也避免下次发生同样的事情。” 王院长赞同的点头：“确实应该澄清。” “小李，你安排一下。” “杨同志跟徐同志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异议吧？” 所有人都看向杨萍跟徐超。 徐超下意识想要摇头。 他就是早上碰到杨萍，知道她要来举报柳如意，顺便插了一脚而已。 他只是偷了柳如意的日记本，凭什么要跟着受牵连？ 但是对上柳如意那双冰冷的眼，他心尖一颤，直接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两人在小李的监督下，通过研究院的喇叭，公开澄清道歉。 “……是我们无知，冤枉了柳如意，我们道歉，我们反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这下，周围的人全都知道了。 “杨萍是疯了吗？居然还去举报自家人？” “什么自家人，她恨不得把柳如意跟苏晨赶出去。这样就没有人跟她争家产了，苏建国的赔偿金，就进了她的口袋。” “不要脸啊。” “杨家出了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人哦。” “徐超不是喜欢柳如意吗，怎么也跟着瞎掺和？” “听说是被柳如意拒绝了，才会故意举报陷害，跟杨萍一路货色，都是混蛋。” 杨萍跟徐超从研究院出来，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色苍白。 徐超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设计好的事情，怎么就不按照计划发展呢？ 要是柳如意被证实学术造假，那她一定会被研究院开除，肯定会很伤心。 到时候，只要他再去安慰安慰，柳如意肯定会答应嫁给他。 事情，好像越来越偏了。 “徐超，你不是说，有了这本日记本，就能证明柳如意造假吗？” “现在变成现在这样，都怪你！” 杨萍气得不行，转头就指责徐超。 徐超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杨萍越想越气，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 徐超缓缓抬起头。 他脸色阴沉，反手就甩开了杨萍。 “你还是柳如意的嫂子呢，你怎么就拿不出一点证据？” “现在出事了知道来怪我，我去怪谁？” 杨萍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哭了起来。 徐超沉着脸，不耐烦的转身离开。 …… 研究院。 柳如意跟王院长说了辞职的事情。 王院长极力挽留，让她再考虑考虑。 “王院长，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还是对研究院造成了影响，我应该负责的。” “辞职，是最好的办法。” 王院长叹了一口气。 “那也不急于一时。” “等这个月过完再说吧。” 柳如意只能答应，从院长办公室退了出去。 她回了三楼研究室，穿过拐角的时候，一道穿着皮衣的身影跟他擦肩而过。 “那个是……” 顾昭礼皱眉，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问身边的人。 “哦，那是我们研究员，刚死了丈夫，挺不容易的。” “今天她嫂子还带着人过来闹了一顿，说要举报她学术造假。” “结果查出来，根本没那回事。” “都是些什么人呐。” 袁明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小柳其实很吃苦的，做事也认真，被这么一闹，怕是要受到影响了。” 顾昭礼诧异：“她还是个研究员呢？” “怎么，你认识她？”袁明好奇的问道。 “不。”顾昭礼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正事吧，我这次来，其实是要跟你了解一下大哥大。” 他这次亲自来这个穷乡僻壤，其实就是来找袁明了解一下大哥大的市场跟发展前景。 “你打算卖大哥大？” “可以吗？”顾昭礼挑眉看过去。 袁明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办公室说。” …… 下午，柳如意下班，骑着她的二八大杠，直接去了供销社。 这年头，买东西还是供销社方便，什么都有，什么都齐。 所以，外面的小商店，根本做不动。 也就很少有人愿意下海经商。 只有柳如意才知道，这个风口多么重要，这个时候下海经商的人，没有不发财的。 她去找了何进，两人一起去旁边的小餐馆，点了两个菜。 何进是苏建国的铁哥们，也是供销社的经理。 他知道供销社的进货渠道。 柳如意想要经商，就得跟何进搞好关系。 “何进，实不相瞒，我想开个电器店，所以来跟你取取经。” 柳如意开门见山，说的十分明白。 何进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变得凝重。 “嫂子，我知道你的想法。” “我支持你做点小买卖，但是电器的话，要投资很多钱，你确定你要做这个？” 何进有些担心。 他知道苏建国意外，赔偿了一万块钱。 这一万块钱做什么都好做，但是做电器生意，本钱都够呛。 再加上店面跟开销，可能三个月都撑不下来。 到时候亏了怎么办？ “嫂子，你还是再想想。” “现在饭店跟衣服生意都好做，我可以介绍你去沿海城市拿货。” “拿回来之后，也不用租店面，直接摆个地毯都可以卖。” “一件短袖也就是两三块钱，到了我们这里，卖五六块钱没有问题。” 何进深知这里面的门道，还劝柳如意做点轻松容易的买卖。 “小何，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很看好电器。” “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对电器市场的发展很看好。” “随着时代的发展，电器将会成为每个家庭必备的东西，这个买卖，稳赚不赔的。” 柳如意说的十分肯定。 她跟何进分析，现在的发展跟市场，还有电器未来的趋势。 何进这个老江湖，都听得浑身热血沸腾，信以为真。 “嫂子，只要你想好，我可以介绍进货渠道给你。” “有问题，我也可以帮忙。” “但是你要答应我，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毕竟，你还有晨晨。 第11章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割舍不下的人了 何进答应得很快。 当场就把进货商的电话留给了柳如意。 临了，还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柳如意认真的点头：“放心吧。” “亏待了谁，我也不会亏待儿子。”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割舍不下的人了。” 何进笑了起来，眉眼间的沉重散去。 “我还以为，你至少要颓废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振作起来。” “真好。” 柳如意顿住。 她知道何进在说什么。 苏建国去世，她确实萎靡了很久，十分迷茫。 因为苏建国也是她的精神依赖，是她的顶梁柱。 突然一下子去世，她确实不习惯，十分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前世徐超趁虚而入的原因之一。 “日子还得过，得往前看啊。” 柳如意摇了摇头，起身，付账。 “嫂子，我来给。” 何进抢着给钱，却被柳如意一把摁住。 “我给，以后还有要麻烦你的时候，还希望你多照顾照顾我们。” 何进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给了钱。 两人走出了餐馆。 角落里，两个看着气质不凡的男人，神色都有些震惊。 “袁明，你们研究院，确实卧虎藏龙啊。” 顾昭礼眯着眼，视线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兴味盎然。 而对面的袁明，也十分震惊。 虽然跟柳如意一起上班这么久，但是他从来没有好好跟柳如意深入聊过。 她居然对电器市场，商业发展，有这么独到的看法。 就刚才她跟何进说的那些话，一般人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她居然跟你想到一块去了，阿礼，她不会不会成为你以后最强劲的对手？” 袁明有些幸灾乐祸。 顾昭礼想要卖大哥大，肯定不可能只卖大哥大，他的目光，也是在电器市场这一块。 一想到到时候顾昭礼会跟柳如意对上，他莫名就有点兴奋。 顾昭礼嘴角扬了起来。 “你怎么不说，她有可能成为我的助手呢？” 袁明一愣：“什么意思？” “这样的人才确实难得，但是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多少本钱的，与其自己折腾，还不如把她招揽过来，替我做事。” “你觉得呢？” 顾昭礼有些矜持的问道。 “你打算让她成为你的伙计？” “不是吧，顾少，放着家里那么多人不用，居然要用一个小寡妇，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别的不说，她是走不出这个镇子的。” “她的儿子，她的家人朋友，房子，财产，都在这里，你觉得他会跟你走吗？” 顾昭礼眼神变得悠远。 他确实没考虑深远。 但是一个小镇上的女人，就能有如此的见解，如此的魄力，实在很难想象，要是让她为自己做事，将会带来怎么样的收益。 有些想法，一旦冒出头，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顾昭礼开始考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招揽这个人才。 …… 苏家。 李翠莲住了十多天院，终于能出院了。 柳如意特意请王妈给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自己带上苏晨，请了邻居的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去了人民医院。 小姨跟李翠莲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李翠莲的腿还是不好使力，双手拄着拐杖，还得靠小姨扶着。 拖拉机一到，小姨就激动的招手。 “如意，晨晨。” “你们可算来了。” 小姨顺手就给晨晨的口袋里，塞了两颗水果糖。 晨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谢谢姨奶奶。” “晨晨嘴真甜。” 小姨摸了摸晨晨的脑袋，才笑着看向柳如意。 “如意啊，你真是太客气了，本来我来照顾姐姐，也是应该的，你非要给我二十块钱，太多了。” 说着，她就要把钱掏出来，还给柳如意。 “你现在也不容易，还是把钱收着。” 柳如意白了她一眼。 “小姨，我哪里是跟你客气。” “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是我该谢谢你。” “这些钱是我婆婆给你的体己钱，你就自己拿着，回去的时候，好给几个侄子买点东西，让小孩也高兴高兴。” 小姨拿着钱，收着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 最后还是李翠莲让小姨把钱手下，不要再客气了，免得人家看了笑话。 小姨这才收下。 一行人上了拖拉机。 为了不折腾到伤口，柳如意特意放了一张舒适的椅子。 李翠莲就躺在椅子上，一路回了家。 到家之后，柳如意让小姨把两个表弟叫上，又叫了柳青舟，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李翠莲面色红润，高兴地不行。 “真是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柳如意抓着她的手：“以后，只会更热闹。”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姨家的两个表弟，一个叫赵恒，一个叫赵亮。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 前世，晨晨意外，还是他们俩匆匆赶来，给孩子收尸，安顿后事。 柳如意被徐超瞒着，好几天以后，才得知了消息，等她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下葬了。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这两个弟弟当时气愤不已，指着她鼻子骂她绝情的样子。 但是她不恨，她只怪自己眼瞎，没能看清楚徐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赵恒，赵亮。”柳如意放下了筷子，“我打算开个电器店，前几天已经跟进货商说好了，那边很快就给我准备货，只要我的店面准备好，就可以直接开业。” 桌上的人直接顿住。 赵亮跟赵恒满眼茫然。 “嫂子要我们做什么吗？” “我需要一个看店的，还需要一个送货的。”柳如意看向赵亮，“我记得赵亮会开车，是不是？” 赵亮虽然才二十五岁，但是是退伍回来的，会开车，身手还好，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是，嫂子。” 赵亮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给你五十块钱一个月，你以后就帮我送货，店面装修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店里盯着。” 柳如意拿出五十块钱，递给赵亮。 赵亮惊了。 五十块？ 现在钢铁厂的工人，一个月都未必拿下这么多钱。 他迟疑的看向自己妈妈。 “妈……” 小姨整个人也僵住了。 但是她很快回神，拍了拍赵亮的手臂。 “看我干什么？你嫂子说了请你帮工，那你就好好给嫂子干，要是干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第12章 你到底是不是人 既然老妈都这么说了，赵亮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嫂子，我跟着你干。” 赵恒更加没有二话。 那么高的工资，去哪找？ “我也跟着嫂子干。” 柳如意点了点头。 前世，这两个表弟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个因为媳妇出轨，直接精神崩溃。 赵亮则是被牵扯进了一起事故里面，被人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乡里乡亲都说，赵亮被人打死了。 柳如意眼神一闪，这一世，她不仅要自己摆脱厄运，还得护着家人。 饭后，赵亮跟赵恒留了下来，跟柳如意跟柳青舟一起计划，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开搞。 而柳青舟也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一共八千七百多块钱，直接交给了柳如意。 “妹子，哥想了很久，还是打算跟你一起干。” “你放心去做，就算亏了也没事，哥帮你兜着。” 柳如意眼眶一热。 从小到大，不管她要做什么，哥哥从来不会反对，只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她，给她兜底。 “哥，嫂子知道吗？” “知道，她还说到时候来店子里帮忙。” 柳青舟嘿嘿的笑了起来。 柳如意放下心来。 当天晚上，她就分配好了工作，让柳青舟去找店面，让赵恒去印刷一些传单，装修店面的时候，就可以派发传单了。 而赵亮，就去跟进货商对接，把要进的货都确定好。 大家分头行动，就等着店子开业了。 而柳如意每天都得去研究院上班。 院里下来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关于通讯芯片的研究。 原本，柳如意在这个项目名单里面，但是因为她要辞职，这事就一直搁置着。 王院长找了她好几次，都想劝说她继续留下来。 “如意，院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这年头原本就没几个研究员，你要是再辞职，这次的任务，研究起来可能就有些困难。” “专业的人本来就不多，你看……” 柳如意顿住。 这个年头的文化人确实不多。 她也是凭借爸妈跟哥哥的宠爱，才有机会读了高中，又凭借关系，进了研究院。 能做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如意啊。” “我希望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前途是很重要的，只要这个项目研究成功，以后你就会是院里的功臣，加工资进修都不在话下。” “真的要这么放弃吗？” 王院长满脸可惜。 柳如意笑了笑。 “院长，这些我都懂的。” “但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晨晨年纪小，没了爸爸，本来就缺爱，我不能再把时间放在工作上了。新研究忙起来，肯定没日没夜，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亏欠了晨晨。”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不想……” 柳如意低下了头。 王院长张了张嘴，劝说的话，就没再说。 为了其他原因，他都可以再游说一下，但是为了孩子，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行，你考虑好。” 柳如意点了点头，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下午，院里发了工资。 一共是五十四块七毛。 柳如意把五十块钱存了起来，自己把零钱都放在身上。 下班之后，就去了钢铁厂。 钢铁厂的工人基本上都是附近的邻居，看到柳如意过来，有人打招呼。 “如意怎么来了？” “你婆婆好点了吗？” “好久不见，你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有人关心，自然也有人酸。 不少人背着柳如意指指点点，说她马上要跟徐超结婚了。 这不，上赶着来找徐超了。 “妈妈！”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柳如意回头，就看到了徐文跟徐武走了过来。 两人手牵着手，跑到柳如意面前，就想拉柳如意的手。 “妈妈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徐文拉着自己的裙摆，朝着柳如意问道。 柳如意不动声色。 她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前世知道，这俩孩子到底什么德行，她肯定也会以为，这俩孩子天真可爱。 但是见识过了他们的狠辣之后，柳如意才深知，疯子是不分年龄的。 “徐文，你爸爸没教你，妈妈是不能随便乱喊的吗？” “我是苏晨的妈妈，不是你们的妈妈。” 柳如意说的十分清楚，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徐武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摆。 “爸爸说过，你要跟他结婚，以后就是我们的妈妈。” “妈妈，你不能抛下我们。” “我们原本就没有妈妈了，你再不要我们，我们岂不是要成孤儿了？” 徐武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十分可怜。 周围的工人全都停了下来，看向他们。 徐文见大家都在看，哭了起来。 “妈妈，求求你别不要我们。” “我们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 “求求你了。” 两个小孩，一个拉着柳如意一只手，嚎啕大哭了起来，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柳如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柳如意冷着一张脸，神色十分不虞。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徐武，却发现徐武的眼神有些得意。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行为十分清楚，而且，也懂得去利用周围人的舆论，来控制别人。 他才五岁。 居然就会这么多手段。 真不知道徐超平时是怎么教孩子的。 “放手。” “再不放手，就让保安叔叔放狗咬你。” “你知道的，保安叔叔的大狗，能一口咬断人的脖子。” 柳如意指了指大门口的保安，徐文跟徐武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两人僵硬着，惊恐着，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抓着柳如意袖子的手。 他们害怕的脸色发白。 柳如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害怕的样子，心如刀绞。 她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这两个孩子就怕得不行。 那前世的晨晨呢？ 他一个人被疯狗撕咬的时候，到底怎么样的绝望？ 而这一切，都是徐家一家子造成的。 他们都不无辜！ “柳如意！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他们才多大！你到底是不是人！” 一道肥硕的身影挤了进来，一把拉过徐文徐武，眼神凶狠的看向柳如意。 柳如意皱眉。 赵荷花。 徐文徐武的外婆。 也是徐超的丈母娘。 这可是个狠角色，女儿死了之后，她说是徐超害死她女儿，逼着徐超给她一千块钱。 徐超去哪找一千块钱？ 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柳如意身上。 毕竟，那个时候的柳如意，可是出了名的万元户。 第13章 把她睡服了，还怕她不听话 再次看到赵荷花，柳如意心底的恨意，再次绵延。 “你吓到了我的外孙，赶紧赔钱。” 赵荷花蛮不讲理，伸手就要钱。 柳如意不客气的拍开了她的手。 “问我要钱？” “徐超跟我借了一百块钱给你看病，到现在还没还，你怎么好意思腆着脸问我要钱的？” “赵荷花，做人可不能这么忘本。” 赵荷花脸色一变。 她今天带着孩子来钢铁厂，就是为了找徐超拿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如意来钢铁厂，也是为了来找徐超要钱。 徐超一个月也就三四十块钱，哪有钱还给柳如意？ “你放屁，徐超怎么会跟你借钱？肯定是你眼巴巴的塞给徐超用的。你喜欢他，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 “我警告你，要是不对我好点，我可不会允许你嫁给徐超。” “我的宝贝外孙，也不可能认你的。” “识相的，现在给我二十块钱，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不然，等徐超来了，有你好看。” 赵荷花昂着下巴，不屑的冷哼。 她确实看不起柳如意，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在她看来，就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破鞋。 只要徐超跟她结婚，到时候，苏建国的赔偿金，还不是随便她怎么用？ 柳如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徐超给我打了借条。” 她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借条，在赵荷花眼前晃了晃。 “签了字，摁了手印的事情，还想赖账？” 还好她有点脑子，借钱的时候，让徐超写了借条。 不然现在怎么说都说不清楚。 赵荷花脸色一白。 她确实没想到，徐超那个缺心眼的东西，居然还给柳如意打了借条，直接拿去用不就好了，还要给人留下把柄。 真是废物。 “关我什么事？徐超借钱，自然是徐超还，我可不欠你的。” 赵荷花眼神一闪，拉着徐文徐武，转身快步朝着钢铁厂内走去。 她以为，只要她走得快，徐超的钱，肯定会先给她，到时候看柳如意怎么要钱。 但是到了财务部办公室止呕，赵荷花傻眼了。 因为财务说，徐超的工资发不了。 “为什么发不了？！” “他上了一个月工，凭什么不给徐超发钱？我们一家子还看着这点钱生活，你是要逼死我们吗？” 赵荷花当下就要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准备哭。 徐超拉都拉不住。 “因为我早就跟厂长打了招呼，徐超的工资，必须先还了我的钱，才能发放。” 柳如意慢吞吞的走了进来，满脸笑意。 赵荷花瞪圆了眼睛：“好啊，是你这个破烂货搞得鬼。” “我告诉你，今天徐超的工资要是不给我们，我就在你们钢铁厂吊死，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交差！” “让大家都来看看，柳如意是怎么逼死我们孤儿寡母的！” 赵荷花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那架势，看起来是真的不要命。 要不是旁边两个工人拦着，怕是真的要出事。 财务害怕，哆哆嗦嗦的拿出钱，就要给赵荷花，却被柳如意一把抢了过来。 “要死出去死，别脏了钢铁厂的地方。” “你要是死在钢铁厂，徐超可是要负责的，你觉得是拿一个月工资好使，还是一直上班钱多？” 赵荷花彻底愣住。 她不想给柳如意钱。 但是要真的闹得徐超没了铁饭碗，她一家子还怎么活？ 这么想一想，她狠狠甩开了那两个工人的手，吐了一口唾沫。 “呸，不要脸的贱货。” “自己勾引徐超……” 剩下的话，赵荷花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柳如意冷冷的看着她，似乎她把难听的话说出来，她就会冲上来撕了赵荷花。 赵荷花浑身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看，活了大半辈子的她，居然有些害怕。 “这里一共是四十三块钱，徐超，还差五十七块钱，加上你冒领我研究所的福利，给你凑个整，还我六十块钱吧。” “下个月，还是这个时间，我过来领工资。” “你知道的，厂长是我的亲戚，没还完钱之前，你都不可能拿到工资。” “好自为之吧。” 柳如意拿着钱，潇洒的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片唏嘘。 “柳如意不喜欢徐超了？” “我看柳如意是疯了，我听说啊，她还提着砍刀砍大哥大嫂。” “会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 “我看徐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摆明就是冲着人家的赔偿金去的，还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呢。” “赵荷花也会吃瘪，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呢。” 大家对着一家几口指指点点。 徐超面红耳赤，拉着徐文徐武急匆匆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赵荷花一直骂他不中用。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把柳如意骗到手？” “直接睡她不就行了吗？把她睡服了，还怕她不听话？” “现在工资也没了，你让我跟徐文徐武喝西北风？” 赵荷花一边抱怨，一边狠狠的捏了徐文一把。 徐文委屈巴巴的，眼眶里都是眼泪，但是不敢哭出来，因为哭出来会被打的更惨。 爸爸也不会帮着她说话。 她突然有点想之前的柳如意了。 每次她想哭，柳如意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很轻很轻的给她唱摇篮曲。 妈妈都没有对她这么好过。 徐超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妈，你说的没错。” 徐超猛地对上赵荷花不满的眼神。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把孩子交给了赵荷花，自己急匆匆的离开。 …… 次日，周末。 柳如意不用去研究所上班，干脆去看了柳青舟找的店面。 就在供销社隔壁一条街，连着三个门面，合起来有一百多个平方。 里面十分宽敞，装修一下，就可以直接开业。 她当场就跟房东签了两年的合同，定了下来。 第14章 看老子不玩死你 “大妹子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 “既然合同都签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柳青舟跟柳如意对视了一眼，答应了下来。 跟房东搞好关系，也方便以后。 几人在附近的餐馆点了好几个菜，还喝了一点酒。 柳如意好久没喝酒，才喝了几口，脸色就开始红了，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了。 她偷偷的拍了拍柳青舟的手。 柳青舟看了过来。 “我先走。” 柳如意很轻很轻的说道。 柳青舟一看，就知道妹妹不行了。 他点了点头，吩咐柳如意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柳如意点头，起身就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服务员就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 “我看你好像喝多了，要不要喝点水？” 那女孩递过来一杯水。 柳如意刚好口渴，把水接过来一口喝完，还对着女孩道谢。 “太谢谢你了，我刚好口渴。” 那女孩有些紧张的接过杯子，胡乱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柳如意皱眉。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来。 算了，不管了，还是先回家吧。 她今天让蛋糕店的人给晨晨留了一个小蛋糕，一会拿回去，小家伙肯定开心死了。 一想到晨晨抱着蛋糕的样子，柳如意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她快步走出了餐馆。 越走，头就越晕。 晕的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腹处，一股不正常的燥热渐渐席卷。 “如意！” 有人喊她。 柳如意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前面根本没有人。 她稀里糊涂的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意。” 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看你醉成这个样子，我扶你去旅馆歇一歇吧。” 那人强行拉着她的胳膊，半搂半抱的拖着她，朝着旁边的旅馆走去。 “放开。” 柳如意挥了挥手，不满的喊了一句。 徐超的脚步更快了。 他面色紧绷，眼神紧张。 但是身体却十分诚实，已经热了起来。 他老婆死了大半年了，他也大半年没碰过女人了。 今天，终于要再次体会那种感觉了。 想想就觉得刺激。 “听话。” “一会让你爽。” 徐超早就开好了房间，拖着柳如意就朝着房间走去。 他从昨天开始，就跟着柳如意了，今天看她喝酒，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刚才那个女孩给柳如意的水里，就下了药。 现在药效起来，她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当然任由他摆布。 一想到自己睡了柳如意，还能花她的钱，徐超就激动了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房间门被关上。 徐超迫不及待的将柳如意丢到了床上。 他三两下就脱了自己的衣服，狠狠的朝着柳如意扑了过去。 “死婆娘。” “还敢骂我？” “看老子不玩死你。” 他想把这几天受得气都发泄出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 “没看出来，身子还挺有料的。” 他撕开了柳如意的白衬衣，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那双猥琐的眼，顿时就直了。 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大的精力。 “呃。”柳如意难受的哼了出来。 她就感觉有只苍蝇在自己面前嗡嗡嗡，叫得她心烦。 勉强睁开眼睛，却对上徐超那张恶心的脸。 柳如意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怎么在这？ 为什么还压在自己的身上？ 难道，她还是逃不掉徐超的魔抓？ “去死！” 柳如意一想起前世的凄惨，恶从胆边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的朝着徐超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嘭。”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音响起。 柳如意跟着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看去。 就发现徐超面朝下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他脑袋被开了口子，鲜血横流。 柳如意下床，身形都稳不住，却狠狠的朝着徐超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狗东西。” 吐完，她才摇摇晃晃的朝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 柳如意一下撞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干什么？” 清冷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 一双干燥的大手，扶住了柳如意的腰。 柳如意抬头。 这张脸真好看。 比苏建国还要好看。 可惜，苏建国死了。 她男人死了。 “你做我男人吧？” 柳如意突然捧着对方的下巴，狠狠的凑了过去。 “我赚钱给你花。” “好不好？” “你相信我，我很能赚钱的。” “嗯……” 柳如意站不稳了。 身体里的燥热横冲直撞，撞得她难受得不行。 她盯着那人的嘴唇，垫脚亲了上去。 顾昭礼僵住。 扶着柳如意的手原本要推开她的，但是却意外的扣得更紧。 他意外的心跳加速。 这个女人竟然勾起了他尘封的躁动。 他深沉的眸子扫了柳如意不省人事的样子一眼，一把将人抱起来，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 …… 第二天一早。 柳如意艰难的睁开眼。 嗓子疼得像是被烧过一样，干涩得难受。 “水。” 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 没想到，真的有水送到了嘴边，还喂进了嘴里。 柳如意喝了两口，意识才逐渐回笼。 不对，谁给她喂的水？ 她猛地侧头看去，才发现扶着她的是个男人。 还是个就穿了条短裤的男人。 古铜色的肌肤跟八块腹肌，就那么明晃晃的露了出来。 柳如意的眼睛，直了。 但是很快，她就回过了神。 一把揪住了被子，狠狠的让开。 “你是谁？” 顾昭礼似乎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点都不意外。 他好整以暇的放下了陶瓷缸，然后从旁边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叼上，但是没有点火。 “不认识了？” 他对上了柳如意的眼。 柳如意这才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医院那个被苏建军误会跟她有一腿的男人！ 现在是怎么回事？ 真的有了一腿？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5章 你是不是男人 柳如意咽了咽口水。 “昨晚……” “我昨晚在走廊遇到了你。” 顾昭礼靠近了一些，身上好闻的味道传了过来。 “你好像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布满红痕的锁骨上，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然后，你把我拉进了房间。” 他说得云淡风轻。 柳如意的大脑嗡的一声。 被人下药？ 她只记得昨天自己出了餐馆之后，确实就变得神志不清。 她好像看到徐超了。 是他！ 这个畜生！ 可她为什么会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她拉他进来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人，又亲又啃的。 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 柳如意攥着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们……” 她艰难的开口，嗓子干哑得厉害。 “发生关系了？” 顾昭礼挑了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将手里的烟丢在床头柜上。 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在柳如意看来，就是默认。 一股愤怒直冲头顶。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身体的酸软让她差点摔倒。 她胡乱的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想要穿上。 手却抖得厉害，半天都对不准袖口。 顾昭礼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帮她。 “别碰我！” 柳如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警惕的瞪着他。 这个女人，真像只炸了毛的野猫。 有意思。 他昨晚确实什么都没做。 虽然身体的冲动骗不了人，但他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只是看着她惊慌失措又强装镇定的样子，他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这个误会，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柳如意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解释什么？”顾昭礼懒洋洋的反问，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刺痛了柳如意。 她觉得他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的愚蠢。 她不再说话，低着头，飞快的把衣服穿好。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随便用手拢了拢。 然后，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 “话还没说清楚，就想走？” 顾昭礼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柳如意猛地回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扬起手。 “啪！” 一耳光狠狠扇在了顾昭礼的脸上。 顾昭礼被打得偏过了头。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整个人都愣住了。 柳如意甩开他的手，眼眶通红。 “流氓！” 她骂了一句，转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顾昭礼缓缓的转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发烫的脸颊。 火辣辣的疼。 他伸出舌尖，抵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 眼神黑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 还是被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 这个女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 柳如意。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袁明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顾昭礼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几道暧昧的抓痕。 脸上那个清晰的五指印，红得刺眼。 可他居然在笑。 袁明彻底愣住了。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视线在顾昭礼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笑意之间来回。 “柳如意呢？” 顾昭礼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跑了。” 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 袁明更诧异了。 “跑了？” “她一个女人家，昨晚才被人下了药，药效刚过就这么跑了？” “万一在路上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心也太大了吧。 顾昭礼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没良心。” 他抬手，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被打的脸颊。 这个女人，不仅胆子大，手劲也真是不小。 袁明眉头紧锁，一脸不解。 “没良心？” “不应该啊。” 昨晚的事情，他可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顾昭礼把人抱回来，就立马打电话让他找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 折腾了大半夜，又是喂药又是用冷毛巾物理降温，好不容易才让她体内的药效散了去。 顾昭礼守了她一夜，眼睛都没合一下。 柳如意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忘恩负义，不讲道理的人。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袁明狐疑地盯着顾昭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顾昭礼摆了摆手，脸上终于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以后别提。”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袁明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才让柳如意又气又怕的跑了。 而顾昭礼，八成是让人家误会了。 这家伙的心思，真是比研究芯片的线路还复杂。 他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那份早餐，不再自讨没趣。 “行，不提就不提。” “你自个儿慢慢回味吧。” 袁明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 研究院。 柳如意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她居然跟一个只见了几次面的男人…… 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喝了别人给的东西。 越想，心里越屈辱。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袁明端着一个搪瓷杯，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研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 “如意。” 柳如意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 “袁哥。” 袁明走到她旁边，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喝点热水，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昨天之后，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如意端着杯子的手，猛地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昨天的事情？ 难道他跟那个男人是一伙的？ 一瞬间，无数种猜测涌上心头。 她握紧了杯子，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警惕。 第16章 昨天你被下了药，是阿礼发现的 袁明看出了她的防备，温和的笑了笑。 “你别误会。” “昨天你被下了药，是阿礼发现的。” 柳如意彻底怔住。 阿礼？ 是在叫那个男人吗？ “他怕你一个女人家出事，守了你一夜。” “你当时烧得厉害，浑身滚烫，我们找了医生过来，给你打了针，又用了好多冰块，才把温度降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医生才离开。” 袁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详细。 柳如意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是那个男人救了她？ 他还守了她一夜？ 那她早上看到的那些痕迹呢？ 是她自己药效发作难受，胡乱抓出来的？ 所以，她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脸上？ 她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不是羞愤，是无地自容的窘迫和愧疚。 她都做了什么？ 把一个好心救了自己的人，当成了趁人之危的流氓。 不仅骂了他，还打了他。 可他从头到尾，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解释。 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发疯，看着她狼狈逃走。 柳如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了？” 袁明看着她红得不正常的脸，有些不解。 “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他说着，就想伸手探一探她的额头。 柳如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她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没，没有。” “袁哥。” “你能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吗？” 她想当面跟他道歉。 郑重其事的道歉。 袁明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这是他的电话。” “阿礼有大哥大，你随时都能联系上他。” 柳如意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放进了自己衬衣的口袋里。 “谢谢你，袁哥。” “不客气。” 袁明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研究室。 柳如意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道歉是肯定的。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把这笔账算清楚。 她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被人下药？ 昨天那顿饭是临时起意。 喝的酒跟吃的东西，都在她面前，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难道是那杯水？ 柳如意想起来，自己离开餐馆的时候，有人递给了自己一杯水，她全喝完了。 那水有问题！ …… 下了班，柳如意没有回家。 她骑着车，直接去了昨天那家餐馆。 正是饭点，餐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柳如意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穿梭的那个女孩，小丽。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着。 直到小丽端着一盘空碟子，走到了她附近。 “小丽。” 柳如意淡淡的开口。 小丽回头看到是柳如意，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如意姐，你怎么来了。” 柳如意没有跟她绕圈子，开门见山。 “昨天你给我的那杯水里，放了什么？” 小丽眼神慌乱，下意识的摇头。 “没，没什么啊。” “就是普通的水，我看你喝多了，才好心给你的。” 她不敢看柳如意，视线四处躲闪。 这副心虚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如意在心里冷笑。 果然是她。 但是，她需要一个确切的证据。 柳如意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 “徐超已经全招了。” 小丽的瞳孔，骤然一缩。 柳如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说，是你主动提出要帮忙的，药，也是你放的。” 小丽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整个人都慌了，连连摆手。 “不是我！不是我主动的！” “是他逼我的！” 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 “他说只要我帮忙，就给我十块钱。” “我家里弟弟要上学，我才鬼迷心窍的。” “如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柳如意的心，一点点变冷。 “徐超到底让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小丽浑身一颤，哭得更凶了，话都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 “他给了我一个纸包，让我放在你的水里，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种鬼话，说出来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她被徐超拖走的时候，小丽看得一清二楚，她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为了区区十块钱，就敢毁掉别人的一生。 柳如意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需要小丽做她的证人。 “你真的不知道？” 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像是真的在考虑小丽话里的可信度。 小丽见状，以为有了希望，拼命的点头。 “我发誓！我以为就是个让人头晕的恶作剧。” “恶作剧？”柳如意打断了她，“你知不知道，他做的事情是犯罪！” “他给我下药，是想毁了我！是强奸未遂！是要坐牢的！” 坐牢两个字，吓到了小丽。 她的哭声停了，脸色惨白如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这丫头，总算是知道怕了。 柳如意盯着她，继续往下说。 “而你，是他的帮凶。” “就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你收了他的钱，你亲手把药放进了我的杯子里。” “警察只要一查，就能查到真相。” “到时候，你就是胁从犯。就算从轻处理，你也会坐牢。” 柳如意看着小丽越来越恐惧的脸，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故意顿了顿，给了小丽消化的时间。 “你知道留下案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在这个镇上，你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后谁还敢娶你？哪个工厂还敢要你？” “你家里人，你弟弟，都要因为你抬不起头。” “就为了那十块钱，你觉得值吗？”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小丽的心理防线，她一把的拉住柳如意的手。 “如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别报警！求求你别报警！” 她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还没结婚，我不能坐牢，不能有案底！” “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17章 只要你不报警，让我做什么都行 柳如意没有丝毫动容。 前世，她和晨晨的下场，比坐牢惨多了。 徐超那种人，就该下地狱。 而这些帮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你想让我放过你？” 柳如意问。 小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 “只要你不报警，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柳如意看着她，“我要你跟我去派出所，把你今天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警察。” “告诉他们，是徐超怎么逼你的，怎么给你钱，让你给我下药。” “你要做我的证人。” 小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 去公安局？ 指证徐超？ 她不敢。 徐超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出卖了他，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柳如意看出了她的犹豫和恐惧。 “你最好想清楚。” “现在去指证他，你是被胁迫的，是污点证人，警察会酌情处理，说不定还能免了你的责。” “可你要是护着他，等我报了警，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掉。” “是拉着他一起坐牢，还是戴罪立功，你自己选。” 坐牢和得罪徐超，哪个更可怕？ 小丽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猛地抬起头。 “我跟你去作证！” 柳如意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懈。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走吧。” 柳如意带着小丽，直接就朝着派出所走去。 派出所里，值班的警察正打着哈欠，看到柳如意带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走进来，顿时来了精神。 “同志，有什么事吗？” 柳如意面色沉静，声音清晰而有力。 “我报警。” “有人给我下药，意图强奸。” 警察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这可是大案。 他立刻将两人带进了询问室。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如意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她说的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恨意。 警察在本子上飞快的记录着，眉头越皱越紧。 “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徐超，钢铁厂的技术工。” 警察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小丽。 “她说的是真的吗？” 小丽浑身一抖，看了柳如意一眼，然后像是豁出去一般，把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 “是，是真的。” “是徐超给了我十块钱，让我把一个纸包里的药粉，倒进如意姐的水里。” “我看到他把如意姐拖走了，我害怕，我不敢说。” 小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了人证，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同志，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 警察合上了本子，站起身。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抓人。” 他说着，就叫上另外一个同事，准备去钢铁厂。 柳如意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然而，几人刚走到派出所门口，迎面就走来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看到带队的警察，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王，这么着急，是去出任务？” “徐副镇长。” 被叫做小王的警察立刻停下脚步，态度十分恭敬。 “是接了个案子，正准备去抓人。” 徐副镇长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他手里的记录本。 当他看到徐超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微微一顿。 “抓谁啊？” 他的语气依旧很随意，像只是随口一问。 小王没有多想，直接回答：“钢铁厂的徐超，涉嫌下药强奸未遂。” 徐副镇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沉。 小王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徐副镇长，你认识这个徐超？” 徐副镇长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容。 他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是我侄子。” 小王愣住了。 徐副镇长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小王啊，年轻人办案有冲劲是好事。” “但是，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冤枉了好人。” 他这个侄子，虽然不怎么成器，但终究是姓徐。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更不能留下案底，影响到他未来的仕途。 小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只是个小小的民警，哪里敢得罪副镇长。 “徐副镇长，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有人证……” 徐副镇长打断他，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什么人证？一个串通好了的，也叫人证？” 他不再理会小王，径直朝着里屋走去。 “你们所长呢？” 很快，一个微胖的男人就从办公室里小跑着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徐副镇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徐副镇长看了他一眼，只是随口吩咐了几句。 所长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简单。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所长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他去了接待室，看了看柳如意跟小丽。 小丽情绪太紧张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就是所谓的人证。 所长招了招手。 “你，跟我过来一趟。” 小丽吓得浑身发抖，求助似的看向柳如意。 柳如意点了点头。 小丽只能跟着去了。 十多分钟后，她才重新回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她不敢看柳如意，低着头，快步走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 没过多久，徐超就被两个民警从钢铁厂带来了。 他一进来，看到柳如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摆出了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如意，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之间就算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能这么害我啊。” 他演得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长清了清嗓子，一拍桌子。 “都带进来！” 柳如意，徐超，还有小丽，三个人被带进了审讯室。 第18章 她让我作伪证，陷害徐超 所长坐在主位上，先是看了一眼徐超，然后视线落在了小丽身上。 “你，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小丽猛地一颤，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指向了柳如意。 “是她逼我的！” “她说她喜欢徐超，但是徐超不理她，所以她就怀恨在心。” “她给了我十块钱，让我作伪证，陷害徐超。” “她说要是不照做，就让我在这镇上待不下去，还说要找人打我弟弟。”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才是坏人！求求你们抓她吧！” 柳如意难以置信的看着小丽。 她疯了？ 这个时候翻供，不是找死？ 徐超却露出了恍然大悟又痛心疾首的表情。 “如意，你怎么能因为我拒绝了你，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报复我？” 他摇着头，满脸的失望。 柳如意缓缓的转过头，对上了徐超那双虚伪的眼睛。 她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冰冷到了极点。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小丽的面前。 小丽吓得往后缩，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要干什么？” 柳如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很轻。 “我问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丽被她看得浑身发颤。 她的良心在刚才收下所长给她那一百块钱的时候，就被狗吃了。 她不敢再看柳如意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地往后缩，嘴里还在重复着那套说辞。 “就是你逼我的！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 徐超原本悬着的心，在看到小丽反咬一口的时候，彻底落了地。 他甚至都做好了下跪求饶的准备。 没想到，峰回路转。 徐超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小丽护在身后。 他义正辞严地看着柳如意。 “柳如意，你够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要当着警察的面威胁证人吗？”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仿佛真的被伤透了心。 柳如意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忽然就笑了。 她大概能猜到，事情为什么突然逆转了。 她怎么就忘了，徐超还有个叔叔是副镇长。 虽然，不是亲叔叔。 但是，徐超也是徐家人。 徐超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徐刚脸上也无关。 难怪，刚才所长要叫走小丽。 看样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小丽那种在底层挣扎求生的女孩，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徐刚的威逼利诱？ 二十块钱不够，那就一百块。 再不听话，就让她全家都在这个镇上待不下去。 真是好手段。 原来，这才是徐超真正的底牌。 她重生回来，一心想着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却忘了，有些根深蒂固的权力关系，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撼动的。 “够了！” 所长满脸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柳如意，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现在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留你！”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就是一场因爱生恨的闹剧，浪费警力！” 他又转向徐超，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句。 “还有你，徐超！一个大男人，处理不好个人问题，才惹出这么多事端，以后注意点！”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得一干二净。 徐超连忙点头，一脸受教的模样。 “是是是，所长批评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柳如意看着眼前这出荒唐至极的戏码，心底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了。 她知道，再争辩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官官相护，早就串通一气，她说什么都只会是狡辩。 所长一脸严肃的批评着柳如意。 “以后不要信口开河，捕风捉影。” “派出所不是你们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 “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柳如意的态度出奇的好。 她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所长，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一定注意。” 那温顺的模样，倒是让准备了一肚子训斥话的所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让她赶紧走。 柳如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派出所。 刚走到门口，徐超就追了出来。 他几步拦在了柳如意面前，脸上带着虚伪的笑，眼底却满是得意。 这场仗，是他赢了。 柳如意再厉害又怎么样？ 一个寡妇，还想翻天不成。 “如意，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但是做人不能这样，我希望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徐超，不是那种人。” 他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君子模样，好像真的原谅了柳如意的诬陷。 柳如意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步，缓缓收了回来。 她停住，然后，慢慢的转过身。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徐超。 徐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不知道为什么，柳如意此刻的眼神，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发毛。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柳如意抬起手，葱白的手指遥遥的指着徐超的后脑勺。 “后脑勺的伤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徐超的瞳孔，骤然一缩。 被柳如意砸的那一下，简直让他毕生难忘。 他一个人从旅馆醒来的时候，后脑勺全是血。 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心底猛地升起一股后怕，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死不承认，声音却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柳如意冷笑了。 “没关系。” “你会懂的。”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超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朝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拿什么跟他斗？ 不过是说几句狠话，给自己找回点面子罢了。 可不知为何，柳如意刚才那个眼神，让他莫名地有些心慌。 第19章 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没一会，小丽也走了出来。 徐超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大摇大摆的朝着小丽走了过来。 小丽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就想跑。 可徐超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拖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跑什么？” 徐超的力气很大，捏得小丽的手腕生疼。 他把她狠狠的抵在墙上，眼神阴狠。 “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要是敢泄露一个字出去。” “你知道下场的。” 小丽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她只能拼命的摇头，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敢……” 徐超看着她这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烦躁，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果然，女人就得治。 不管是柳如意还是小丽，都一样。 但是，她是不是怕得有点过头了？ 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徐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 “最好是这样。” “要是让我知道你乱嚼舌根，我不但让你在这个镇上待不下去，我还会……” “你是不是疯了！” 一道严厉的质问声，从后面传来，打断了徐超。 徐超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徐刚站在他身后，正沉着一张脸，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废物。 徐超心头一跳，抓着小丽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 他脸上的阴狠和得意，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 “叔，您怎么来了？” 徐超几步跑了过去，脸上堆满了笑。 “我这不是怕这丫头想不开，劝劝她嘛。” 他指了指墙角的小丽，开始颠倒黑白。 “这事也不能全怪她，都是柳如意。” “叔，您是不知道，柳如意一直就喜欢我，苏建国死了之后，她就更变本加厉了，天天缠着我。” “这次更加过分，居然搞出这样的事情。” 徐刚冷笑。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我给你捂着，这个时候，你就得蹲牢房了。” 徐超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事情这么顺利，为什么小丽直接翻供。 原来，都是因为叔叔。 他立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叔叔，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就完了。” 徐刚看着他这副嘴脸，摇了摇头。 这个侄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脑子不怎么样，惹事的本事倒是一流。 要不是看在他姓徐的份上，他才懒得管这摊子烂事。 下药强奸，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这个镇长的脸往哪搁？ 以后还想不想往上走了？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行了。” 徐刚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这些。” “你给我记住了，你是徐家的人。” “以后做事，用用你的脑子，别再给我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要是影响了我的前途，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徐超连连点头哈腰，像条狗一样。 “是是是，叔叔教训的是。” “我以后一定注意，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叔，今天这事，真是太谢谢您了。” “要不是您，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感谢您，我想请您吃个饭。” “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国营饭店，味道很不错。” 徐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徐刚转过身。 徐超那点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才刚替他摆平了这么大的麻烦，就迫不及待的想从他这里捞好处了。 请吃饭是假，想攀关系才是真。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吃饭就不用了。” 徐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装领口，目光随意的扫过不远处的钢铁厂大门。 “钢铁厂最近，是不太景气吧。” 徐超心里猛地一喜。 叔叔果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连忙点头，顺着话头往下说。 “是啊，叔，您真是明察秋毫。” “厂里效益一天不如一天，我们这些工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徐刚看穿了他那点小把戏，心里有些不屑，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样吧。” 徐刚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 “以后要真有什么事，你就去找我的秘书。” “他会转达的。” 徐超整个人都愣住了。 徐刚竟然让他有事直接去找秘书？ 他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连话都说得有些结巴。 “谢谢叔！” 徐刚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再也看不见了，他才直起了腰。 有了副叔叔做靠山，以后在这镇上，他完全可以横着走。 …… 柳如意从派出所出来，她心底那股憋屈的火，就越烧越旺。 官官相护，她懂。 可懂，不代表她能接受。 既然律法给不了她公道，那她就自己来讨。 她找来了赵亮跟柳青舟。 三人带着麻袋，在徐超回家的必经之路等着。 钢铁厂后面的小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晚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徐超哼着小曲，心情极好地走在路上。 今天的事情，真是太顺了。 不仅把柳如意那个贱人耍得团团转，他还马上就能去镇政府上班，吃上公家饭了。 到时候，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柳如意那个寡妇，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越想越得意，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突然，他脚下一顿。 前面好像有人。 不对，是三个人。 三个黑影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路中间，像是在等他。 徐超心里咯噔一下。 “谁？” 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只麻袋。 那麻袋又脏又臭，直接套住了他的头。 徐超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拳头和棍子就雨点般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 “谁！你们是谁！” “救命啊！” 徐超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柳青舟跟赵亮下手极重，拳拳到肉，棍棍见风。 柳如意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第20章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徐超的求饶声渐渐弱了下去。 他哭爹喊娘，嗓子都喊哑了。 但是那三个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们一直打，一直打。 打到徐超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柳青舟吐了口唾沫，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走。” 三个人悄无声息的，再次消失在了夜色里。 过了很久很久。 徐超才从麻袋里，狼狈不堪的爬了出来。 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只有呜咽的风声，像是鬼哭。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傻逼。” “操。” “活见鬼了！” 他气得破口大骂，声音怨毒。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打了自己的是谁人。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却在地上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拿起来一看。 是一枚小巧的珍珠耳环。 那耳环，他见过。 柳如意今天去派出所的时候，就戴着这一对。 竟然是她！ 徐超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怎么敢找人来打他？！ 不想活了？ 徐超死死的攥着那枚耳环。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 打了人之后，柳如意心底那口恶气，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三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柳青舟跟赵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妹子。” 柳青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几分粗嘎。 “是不是徐超那个畜生，欺负了你？” 赵亮也跟着停了下来，黝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柳如意摇了摇头。 她不能说。 被人下药这种事情，太过于屈辱，她不想让哥哥跟表弟为她担心，更怕他们冲动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徐超背后有徐刚，这件事，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今晚这一顿打，只是开胃菜。 “他犯贱，惹了我。”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柳青舟看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妹妹说的那么简单。 但他更知道，妹妹不想说，他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从苏建国走了之后，他这个妹妹，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有主见，也变得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 他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跟哥说。” 柳青舟的声音闷闷的。 “哥跟赵亮，给你两肋插刀。” 旁边的赵亮重重的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坚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股暖流淌过柳如意的心田。 这就是家人。 是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哥，赵亮，你们先回去吧。” “我还有点事。” 柳青舟不放心。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柳如意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柳青舟跟赵亮看着她拐进了另一条小路，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柳如意没有回家。 她径直朝着镇上那家旅馆走去。 站在旅馆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 比起去打徐超，来见这个人，更需要勇气。 她抬脚走了进去。 还是上次那个房间。 她敲了敲门。 门开了。 顾昭礼就站在门后。 他一身干净的衣服，黑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到来，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从袁明去找了她之后，他就一直在等。 这个女人，果然没让他等太久。 看着她站在门口，一脸局促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比那天早上炸毛的样子，有趣多了。 柳如意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逼着自己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探究的眼。 “我是来道歉的。” “我知道真相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还有对不起。” 顾昭礼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晚一个人跑过来。 胆子是真的大。 顾昭礼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你打算怎么道歉？” 他微微倾身，凑近了一些。 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将柳如意包裹。 “你那一巴掌，打得可不轻。” “要不，你也让我打一巴掌？” “这样才算公平，不是吗？” 柳如意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带着戏谑的眼。 她知道，他是在羞辱她。 可她，确实欠他。 柳如意闭上眼，往前走了一步，把自己的侧脸，送到了顾昭礼的面前。 白皙的脖颈，拉出了一道脆弱又倔强的弧线。 “打吧。” 她柳如意，两辈子都没欠过别人什么。 这一巴掌，她认。 顾昭礼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这么做。 就这么把脸凑了过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的视线，落在她白得发光的肌肤上。 细腻，光滑，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那天晚上，她神志不清，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样子，又划过了脑海。 还有她身上的味道。 很淡，却很勾人。 该死。 顾昭礼的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身体里那股熟悉的燥热，又一次不争气的翻涌上来。 真是见了鬼了。 他迅速移开了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自重一点。” 他的声音，冷了好几个度，带着一丝狼狈。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柳如意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她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我是真心来道歉的。” 柳如意看着他，语气十分诚恳。 “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我却误会了你，还动手打了你。” “是我的错。” 顾昭礼看着她那副认真又执拗的样子，心底那点烦躁，忽然就散了。 他重新靠回了门框上，想了想。 “道歉就不必了。” “不过，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 “可以替我做件事。” 第21章 这个市场，越早下场越赚钱 柳如意一愣。 “什么事？” “帮我打理生意。”顾昭礼的语气，不像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我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 “我看你很合适。” 柳如意彻底愣住了。 帮他打理生意？ 她跟他才认识多久？ 他凭什么相信她？ 柳如意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而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身上那股子气势，都跟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她？ 图她什么？ 图她会打架？ 还是图她会闹事？ 柳如意想不明白。 顾昭礼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这个女人，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我来这里，是为了跟袁明了解一下大哥大。” “你听说过吗？” 柳如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那可是九十年代初，财富跟地位的象征。 一个大哥大，两三万块钱，在当时，能在一线城市买一套小房子了。 顾昭礼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就知道她不仅听说过，而且很感兴趣。 这个发现，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你知道。” “我家里人，都不看好这个生意。” “他们觉得，太贵了。” “一台就要两万多，现在国内，有几个万元户？” “花这么多钱买个只能打电话的东西，不是疯了吗？” 顾昭礼的语气很平静。 柳如意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被认同的孤单。 “他们错了。”柳如意斩钉截铁的开口，“这个市场，只会越来越大。” “而且，越早下场，越赚钱。” 顾昭礼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别看它现在贵。” “贵，本身就是它的卖点。” “什么人用大哥大？不是普通人，是有钱人，是老板，是需要彰显身份地位的人。” “你拿着大哥大走在路上，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是实力的体现，比任何名片都有用。” “现在有钱人是少，但以后呢？时代在发展，经济在变好，有钱人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对通讯的需求，对身份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等所有人都看明白这个市场能赚钱的时候，那就晚了。” “只有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赚到最多的钱。” 柳如意侃侃而谈。 这些都是她前世亲眼见证过的事实。 她只是把这些事实，提前说了出来。 但是落在顾昭礼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场惊雷。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欣赏和震惊。 他的家人，他身边那些所谓的精英，都觉得他疯了，要去投资一个注定赔钱的无底洞。 他们只看到了大哥大高昂的价格，却看不到价格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商机和市场潜力。 可眼前这个小镇上的女人。 她竟然能看得如此透彻，如此长远。 她跟他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生意能做？” 顾昭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真。 “不是能做。” 柳如意摇了摇头，纠正他。 “是必须做。” “立刻，马上。” “晚一天，都会少赚很多钱。” 顾昭礼黑沉沉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许久。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悦耳，像是大提琴。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顾昭礼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既然你这么看好市场，不如，你来帮我。” 帮他做生意？ 还是大哥大这种，注定会掀起时代浪潮的大生意。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只要她点头，就能立刻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接触到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资源和人脉。 前世，她做梦都不敢想。 柳如意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看到了一条通往巅峰的捷径。 可是，那条路是属于顾昭礼的。 不是她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依附任何人。 柳如意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看重。” “但是，我帮不了你。” 顾昭礼的眉梢挑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拒绝的答案。 这个女人，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已经在筹备自己的电器店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 柳如意说得坦然。 电器店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不可能放弃。 顾昭礼愣了一下。 随即，了然的笑了。 能有那样一番见解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 她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计划。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被拒绝的冒犯，反而让他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又浓了几分。 “你换个要求吧。”柳如意看着他，语气诚恳。 “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顾昭礼顿了顿，然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不急。” “以后再说。” 他靠在门框上，姿态慵懒。 这个要求，他得留着。 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他都这么说了，柳如意能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点了点头。 “那好吧。” “我的电器店，后天开业。” “你要是有时间，过来热闹一下吧。” 顾昭礼点了点头。 两天后。 柳如意的电器店，正式开业。 店名叫如意电器。 三个门面打通了，显得格外宽敞气派。 门口挂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开业大吉四个大字。 柳青舟跟赵亮一大早就买了两挂鞭炮，在门口放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因为早就发了传单，周围的邻里街坊，还有不少钢铁厂的职工，都过来看热闹。 店里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 柳如意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红裙子，衬得她皮肤雪白，整个人明艳又干练。 她站在柜台后面，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老板娘，你这电视机怎么卖啊？”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指着店里最大的一台电视机。 “这个是飞跃牌的，八百。”柳如意声音清脆的报价。 话音一落，人群里就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第22章 她要做的，就不是所有人的生意 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这台电视，要不吃不喝攒两年。 “太贵了。” “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买不起买不起。” 不少人摇着头，热情消退了大半。 在他们看来，这价格确实是贵得离谱了。 柳青舟跟赵亮站在旁边，看着大家望而却步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打鼓。 柳如意却依旧镇定。 这个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要做的，就不是所有人的生意。 “这个洗衣机呢？” “海棠牌双缸洗衣机，五百六。” “这个收音机呢？” “红灯牌的，一百二。” 渐渐的，有些人觉得没意思，转身就走了。 柳如意也不拦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厂里小领导模样的人，挤到了前面。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台电视的价格标签，又绕到后面看了看型号。 “老板娘，你这价格，不对吧？” 柳青舟的脸色一沉，下意识的就想上前。 柳如意拦住了他。 她看着那个男人，不解的问：“怎么不对了？” 那个男人推了推眼镜。 “我上个星期才去省城出差，供销大楼里跟你这个一模一样的电视，要卖九百五呢。” “你这才卖八百，比省城便宜了一百多。” “不会是假货吧？”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柳如意。 柳如意笑了。 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这位同志你放心，我这店里所有的电器，全都是正经渠道拿的货，假一罚十。” “之所以比省城便宜，是因为我直接从厂家拿货，省了中间商的差价。” “我这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诚信为本。”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又有几个钢铁厂的职工开了口。 “他说的是真的，我上个月也去省城了，那价格确实比这贵。” “供销社的价格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有些东西，还没如意电器便宜呢。” “对啊，我刚看了那个洗衣机，供销社卖五百八，这里便宜了二十块钱呢。” 风向，瞬间就变了。 原来不是贵，是他们没见过世面。 这价格，在整个镇上，甚至是省城，都算是最公道的了。 那些刚才还觉得贵得离谱的人，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柳如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 “各位乡亲父老，哥哥姐姐们。” “为了感谢大家今天来捧我的场，也为了庆祝咱们如意电器开业大吉。”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店里所有的电器，一律打八折！” 八折！ 人群彻底炸了。 八百的电视，打八折就是六百四，足足便宜了一百六十块！ 五百六的洗衣机，打完折也才四百多。 这个优惠力度，太大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柳如意看着大家激动的样子，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而且，只要是在我们店里买的东西，不管大小，我们都负责免费送货上门，保证给您安装调试好，包您满意！” 柳青舟跟赵亮立刻挺起了胸膛，拍着胸脯保证。 “我们有车，有的是力气，大家放心！” 这下，再也没有人犹豫了。 免费送货，还给安装。 这个服务，供销社可没有。 那个小领导第一个掏了钱。 “老板娘，给我开票！” “这台电视，我要了！” 买大件电器，图的就是一个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第一个把电视搬回家，这得多风光。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给我来一台洗衣机！” “我要那个红灯牌的收音机！” 原本还只是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就变成了抢购的客户。 柳如意忙得脚不沾地，开票开到手软。 柳青舟跟赵亮负责记下地址，安排送货。 三个人配合的无比默契。 店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个上午的功夫。 店里就卖出去了十台风扇，两台洗衣机，还有两台电视机。 小电器更是卖了不少。 这个业绩，让人眼红。 就连柳青舟跟赵恒赵亮，也都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 柳青舟看着账本，又看了看自己那个正叉着腰，一脸得意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直以为妹妹就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 没想到，她一个人，竟然能撑起这么大的场面。 他这个做哥哥的，好像有点没用。 柳如意接收到自家哥哥那复杂的眼神，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 她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娇俏和炫耀。 那副模样，让刚走到门口的顾昭礼，看得清清楚楚。 她穿着一身红裙，像一团燃烧的火。 鲜活，明亮，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顾昭礼的脚步，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喉咙有些干。 身体里那股熟悉的燥热，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冲动了起来。 他怎么又这样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阿礼？” “阿礼！” 袁明喊了他两声，才终于把他从失神中喊了回来。 顾昭礼回过神，眼神里的炙热迅速褪去，恢复了一贯的深沉。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袁明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忧。 “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老是走神？” “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是不是不舒服？” 这里条件不好，他真怕这位爷在这里生出什么病来。 要是被京都那边知道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有病快去看哈，我可不负责。” 顾昭礼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滚蛋。” 袁明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看店里那个红得像火一样的身影，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是他不敢说。 他只能拍了拍顾昭礼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走吧，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总得跟人家打个招呼。” 顾昭礼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店里人声鼎沸。 柳如意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笑，跟每个人都说得上话。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天生就该站在这里。 她就是这里的女王。 顾昭礼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第23章 你真不要脸 柳如意也看到了他们，她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两句，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漾开一圈圈好看的涟漪。 “你们来了。” 顾昭礼看着她，喉结不自觉的又滚了滚。 他移开视线，落在了旁边那台崭新的电视机上。 柳如意却没在意这些细节，笑了笑，落落大方。 “为表歉意，店里这些东西，你看上什么，就随便拿。” “算我送你的。” 顾昭礼刚要开口拒绝。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袖子就被人从后面用力的扯了扯。 顾昭礼回头。 袁明正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那一排正在摇头晃脑的电风扇，眼睛都在放光。 他住的研究院宿舍，连个窗户都没有，一到夏天就跟个蒸笼似的。 要是能有台风扇……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顾昭礼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的跳。 真是丢人。 袁明才不管他丢不丢人，他又扯了扯顾昭礼的袖子，眼神里的暗示，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顾昭礼转回头，对上柳如意那双清澈的眼。 “我们先看看。” 柳如意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他当场拒绝，那她这个人情，就不知道要欠到什么时候了。 “行，你们随便看。” “看上哪个跟我说一声就行。” 她说完，又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袁明见柳如意走远了，立刻就拉着顾昭礼，猴急的朝着风扇那边跑了过去。 他挑来选去，最后指着一个看起来不大不小，价格也适中的风扇。 “阿礼，就要这个。” 袁明一脸的兴奋。 他今天真是来对了。 顾昭礼看着他那副占了便宜的得意样，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你真不要脸。” 袁明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脸是什么东西？ 能有风扇凉快吗？ 柳如意送走了一波客人，一转身，就看到袁明抱着个电风扇不撒手，那副样子，就好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顾昭礼就站在旁边，一脸的嫌弃。 柳如意忍不住笑了。 她走过去，拍了拍赵恒的肩膀。 “去库房，拿台新的风扇。” 赵恒哎了一声，立马就往后面跑。 柳如意这才转向顾昭礼，脸上带着几分客气。 “地址给我，我让赵亮晚点给你们送过去。” 袁明一听，立刻报上了研究院宿舍的地址，生怕柳如意反悔似的。 柳如意愣了一下。 原来要风扇的，是袁明。 那顾昭礼的人情，她还是没还上。 柳如意看着顾昭礼，语气里带上了固执。 “这台风扇，算我送袁哥的。” “你再挑一样，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顾昭礼看着她那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促狭。 想跟他两清？ 门都没有。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柳如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带着侵略性的味道。 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顾昭礼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沉。 “我家在京都。” “这个，你也能送吗？” 柳如意的耳朵一下子变得酥麻起来。 他靠得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那天晚上，她神志不清，抱着他不肯撒手的画面，猛地冲进了脑海。 她又亲又啃，像个不知羞耻的女流氓。 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红得能滴出血。 柳如意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也，也不是不行。” 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恼，却还要强撑着不肯认输的样子，顾昭礼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他笑出了声。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袁明更是诧异，他跟顾昭礼从小一起长大，还没有见顾昭礼这么笑过几次。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顾昭礼，又看了看柳如意，眯起了眼睛。 这个家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从小到大，顾昭礼都是一副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关系的死人脸，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笑得这么荡漾？ 柳如意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脸颊更烫了。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又要忍不住动手。 等柳如意走远了，袁明才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是不是心术不正？” “不至于。”顾昭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冷嗤了一声，“我要是心术不正，那天晚上，就该直接办了她。 袁明也觉得确实。 顾昭礼这个人，虽然心黑手辣，但骨子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不屑于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但是，他看柳如意的眼神，确实算不上清白。 那眼神里的占有欲，简直快要化为实质了。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看上她了。” 袁明试探性的问。 顾昭礼没说话。 他只是转过头，视线再一次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忙碌的红色身影上。 她正在跟一个大婶说话，脸上带着笑，眉眼弯弯，生动得像一幅画。 顾昭礼抵了抵后槽牙。 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沉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 “我对她有感觉。” 袁明像是见了鬼一样，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从小到大，围在顾昭礼身边的女人还少吗？ 莺莺燕燕，什么样的没有。 可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一个？ 那些女人，别说近他的身了，就是多看他两眼，都会被他那副冷得能掉冰渣子的死人脸给冻回去。 家里长辈都快愁死了。 可现在，他竟然亲口承认，他对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女人有感觉。 而且，对方还是个寡妇。 带着个孩子。 袁明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认真的？” 顾昭礼的视线，依然落在柳如意身上，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他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袁明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这孙子是来真的。 他一把抓住顾昭礼的胳膊，把他拖到了一个更偏僻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看上她了？”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她是个寡妇！” “顾家能接受？” 第24章 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寡妇进门 顾家是什么样的门第？ 在京都是叫得上名号的。 家里老爷子是开国元勋，顾昭礼他哥在部队里也是前途无量。 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寡妇进门？ 别说进门了，就是传出去，都够让人笑掉大牙的。 顾昭礼终于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瞥了袁明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怎么会想那么多？ 他只是对她有感觉，身体上的，不受控制的。 那种感觉很陌生，很强烈，让他有些失控，也让他食髓知味。 至于以后，至于家里。 那都是以后的事。 “什么事都没有。” “家里接受什么？” 他语气凉薄，带着几分不耐烦。 袁明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操心得是有点太过了。 万一这位爷就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呢？ 过几天腻了，也就忘了。 袁明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当他看到顾昭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他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个家伙，是认真的。 他真的动了心思。 袁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朋友。 “我劝你，最好别去招惹她。” “为什么？”顾昭礼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 袁明一脸严肃。 “你别不当回事。” “你知道她哥是谁吗？柳青舟。” “那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蛮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浑身都是腱子肉，打架不要命。以前为了他老婆，一个人敢跟对面七八个人干架，全都给干趴下了。” “他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妹妹，你要是敢欺负柳如意，他绝对会把你腿打折。” 他见过柳青舟，那体格，那气势，真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那个赵亮。” “你别看他不怎么说话，那小子是当兵退伍回来的，身手好得很，一个人能打好几个。” “也是个护短的主。” 袁明越说，脸色越凝重。 “你要是惹了柳如意，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昭礼没有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晚上。 客人们终于散去。 柳如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虽然累，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 柳青舟跟赵亮麻利的收拾着店里的东西，把今天卖出去的大件，都贴上了地址条。 “妹子，今天辛苦了。” 柳青舟看着自家妹妹累得通红的脸，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走，哥带你们吃好的去！” 柳如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不去外面吃。” “我请客，就在店里，咱们吃火锅！” “袁哥，顾先生，也留下来一起吧。” “热闹热闹。” 顾昭礼跟袁明自然没有拒绝。 柳如意手脚麻利的从后面仓库里，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铜锅跟各种食材。 新鲜的羊肉卷，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菜，还有各种丸子跟豆制品，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店里很快就弥漫开一股诱人的香气。 袁明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顾昭礼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的看向柳如意。 她脱下了那身明艳的红裙，换上了方便干活的便服，头发随意的挽了起来，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 洗菜，切肉，摆盘。 她动作娴熟又利落，带着一种居家过日子才有的温柔。 跟白天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 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该死的吸引人。 顾昭礼的喉结，又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都别站着了，过来坐啊。” 柳如意招呼着他们。 很快，所有人都围着那口热气腾腾的铜锅坐了下来。 柳青舟拿出了几瓶白酒，给每个男人都满上了一杯。 “今天是好日子，咱们必须得喝点。”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柳如意。 “妹子，你也喝点，去去乏。” 柳如意笑着接了过来。 她今天确实高兴，是该喝一杯。 她才端起酒杯，就敏锐的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柳如意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昭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柳如意的动作，瞬间僵住。 呃。 上次喝了一点酒，差点坏事。 顾昭礼是让她别喝酒了。 她突然就有点赫然。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还是不喝了。” “对，不喝了。” 她放下了酒杯。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柳青舟担心：“你怎么了？” “就这几天感冒了，吃了点药，还是不要喝酒。” 柳青舟一拍脑袋：“对，吃了药不能喝酒。” “那你喝茶。” 柳青舟给柳如意倒了一杯茶。 “哥，顾先生，袁哥，赵亮，赵恒。” “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 一顿饭，吃的倒也算和谐。 柳青舟本就是个爽朗的性子，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跟袁明聊得尤其投机。 就连顾昭礼，也破天荒的跟柳青舟聊了好几句。 “柳大哥，听袁明说，你对这附近很熟？” 顾昭礼的语气很客气。 柳青舟被他一声柳大哥叫得浑身舒坦，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当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闭着眼睛都能走。” “顾先生要是有兴趣，我改天带你到处转转。” “我们这虽然是小地方，但风景还是不错的。” 柳青舟以为他只是客气客气。 没想到，顾昭礼却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那就麻烦柳大哥了。” “我正好对这边的风土人情很好奇，想多了解一下。” 柳青舟没想到他会当真，愣了一下，随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 “你随时有空，随时找我！” 他觉得顾昭礼这人不错。 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人很客气，也没有那些城里人的架子。 不像那个徐超，看着人模狗样的，一肚子坏水。 旁边，袁明看着顾昭礼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啧啧称奇。 说什么对人家不感兴趣，八字还没一撇。 他认识顾昭礼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对哪个陌生人这么有耐心。 要不是为了柳如意，他能对柳青舟这么温和？ 第25章 有个人得罪了我 真是虚伪。 袁明在心里冷哼，但没有戳穿。 他端起酒杯，看向柳如意。 “如意妹子，恭喜你开业大吉。” “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袁明的声音很诚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柳如意笑着举起茶杯，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 “谢谢袁哥。” 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袁明跟顾昭礼一起离开。 柳如意把他们送到门口。 夜色已经很深了，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 “今天谢谢你们了。” 柳如意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 顾昭礼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 袁明摆了摆手，笑着说：“客气什么。” 两个人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柳如意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回了店里。 走远了之后，袁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说这柳如意，也是真不容易。” 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顾昭礼的脚步，没有停。 他只是侧过头，淡淡的瞥了袁明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听钢铁厂的人说了，她前两天，还去派出所报过警。” “说徐超给她下药，意图强奸。” “可惜啊，那个叫小丽的服务员，临时翻供了，说是柳如意因爱生恨，故意诬陷徐超。” “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袁明摇着头，一脸的惋惜。 顾昭礼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可怕。 袁明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 顾昭礼收回了视线，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袁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旅馆之后，顾昭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出他那张冷到极致的侧脸。 烟雾缭绕。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过了许久。 他转身，走到了电话旁边。 他拿起话筒，修长的手指在拨号盘上，不紧不慢的转动着。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男人声音。 “哥。”顾昭礼的声音很淡，“是我。” 电话那头的顾昭铭嗯了一声。 “有事？” “我在这边，遇到点麻烦。”顾昭礼靠在墙上，姿态慵懒。 “一个叫徐超的钢铁厂工人，得罪我了。” 顾昭铭沉默了几秒。 他弟弟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很少会主动开口说自己遇到了麻烦。 能让他说出得罪两个字，那事情就绝对不简单。 “知道了。” 顾昭铭的声音，依旧沉稳。 “我找人处理。” 顾昭礼打断了他：“哥，你帮我联系一下这边的派出所所长。” “让他，帮我处理一下。” 顾昭铭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顾昭礼开始玩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了。 明明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却还要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行。” 顾昭铭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 派出所的所长就里联系了顾昭礼。 “是顾先生吗？我是镇上派出所的，我姓仇。” “我听上面的领导说，您来我们这，是考察投资的？” “有什么需要我们地方上配合的，您尽管开口。” 顾昭礼没有接他的话。 他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声音很淡。 “仇所长。” “我前几天，在一家餐馆，亲眼看到一个男人，给一个女同志的水里下了药。” 仇所长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为了这件事？ “那个男人叫徐超，是钢铁厂的工人。” “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下药害人的事情，你们派出所，是不是应该处理一下？” 仇所长腿都软了。 他怎么处理？ 一边是副镇长的侄子，一边是上头领导特意打电话来关照的贵客。 他就是个小小的所长，哪边都得罪不起。 这两个神仙打架，遭殃的可是他这个小鬼。 仇所长急得满头大汗，在心里把徐超骂了个狗血淋头。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这么一尊大佛。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问：“那，顾先生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顾昭礼低低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让仇所长的头皮，都麻了。 “仇所长，你这话可就问住我了。” “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个商人。” “哪里懂你们警察办案的规矩。” 他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的真诚，甚至还带着几分谦虚。 “我就是碰巧看到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公民，跟你们反映一下情况而已。” “我相信，仇所长一定会秉公执法，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说对吗？” 仇所长现在要是还听不明白，那他这个所长，也就白当了。 人家这是把皮球，又原封不动的给他踢了回来。 但态度，已经表明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必须办。 而且，要办得让他满意。 “对对对！” “顾先生您说得太对了！” “您放心，我们一定严查到底，绝对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仇所长连声保证。 “嗯。” 顾昭礼应了一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仇所长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下，是要彻底把徐副镇长给得罪了。 可他也没办法。 跟一个不知道底细，但能让省里领导亲自打电话下来的大人物比起来。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仇所长擦了把脸上的冷汗，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刑侦队的内线。 “你带几个人，去钢铁厂。” “把徐超给我抓回来！” “还有，去一趟那家餐馆，把那个叫小丽的服务员，也一并带回来！” “就说，之前的案子有了新的目击证人，需要重新审理。” “是。” 王警官立刻带着人去了钢铁厂。 刚好是上班的时间，大家都在往工厂里面走。 工人们看到好几个警察，全都吓住了。 “这是怎么了？” “来找谁的？” “好像去车间了，难道是去找技术工？” 第26章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还有没有王法了 车间里，机器轰鸣，一片嘈杂。 徐超正在自己的工位上，哼着小曲，拿着一块油布擦拭着手里的零件。 他心情很好。 车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徐超有些奇怪的抬起头。 他看到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周围的工友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伸长了脖子看着。 徐超的心咯噔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不可能是因为柳如意的事情，叔叔已经摆平了。 或许，是别的事情。 王警官在他面前站定，表情冷峻，公事公办。 “徐超。” 徐超放下手里的东西，脸上挤出一个客气的笑，“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涉嫌下药，意图强奸妇女。” 王警官的声音又大又清楚，“请你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 徐超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来？ 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他立刻就摆出了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柳如意那个女人又诬告我？” 他痛心疾首，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上次就说过了，是她一直纠缠我，我没同意，她就怀恨在心，想要诬陷我！”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演得情真意切。 旁边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工友，立刻就站了出来。 “是啊，警察同志！超哥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他做不出这种事！” “肯定是柳如意那个寡妇，守不住寂寞，想男人想疯了，就赖上我们超哥了。” “超哥可是技术工，文化人，怎么可能干那种事？你们肯定是搞错了，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都更愿意相信，是漂亮的寡妇不知检点，而不是他们厂的技术工，会是个强奸犯。 徐超的底气又回来了。 这么多人替他说话，警察又能怎么样？ 总不能凭着一个疯女人的一面之词，就随便抓好人吧。 王警官面无表情。 他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抬起眼，目光锐利的看向徐超。 “我们办案，不是凭一面之词。” “我们有人证。” 徐超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人证？ 小丽那个丫头，不是已经搞定了吗？ 还能有谁？ 是那天晚上跟柳如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工友们，也全都傻眼了。 那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成了笑话？ 所有人的脸，都涨得通红。 王警官没有再给徐超反应的时间。 他对着身后的两个同事，一挥手。 “带走。” 一个警察上前，拿出了一副锃亮的手铐，锁住了徐超的手腕。 徐超被警察带走了。 …… 审讯室里。 徐超被按在椅子上，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慌。 叔叔肯定会来救他的。 上次能摆平，这次也一定能。 王警官将一本记录本扔在桌上：“说吧。” “怎么回事。” 徐超脸上委屈。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跟柳如意之间，就是一点感情纠纷。” “对她下药？我怎么可能做那种犯法的事情？” 他字字恳切。 王警官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徐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声音也弱了下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能只听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 他的话还没说完，审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两个警察，带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小丽。 她脸色苍白如纸，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徐超一眼。 徐超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小丽怎么被带来了？ 难道是她又指控自己？ 这个贱人，竟然敢背叛他！ 他不是已经警告过她了吗？ 她怎么敢！ 他盯着小丽，眼神阴狠得像是要吃人。 小丽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站不稳。 仇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严肃。 他没有看徐超，而是直接走到了小丽的面前。 他的语气，比上一次要严厉得多。 “抬起头。” 小丽吓得一哆嗦，缓缓的抬起了头。 “徐超到底是怎么下药害柳如意的，你把事情说清楚。” “想清楚了再说，这里是派出所，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在来的路上，小丽就被警告过了。 “都是他逼我的！” 她指向了脸色铁青的徐超。 “是他给了我钱，让我去给如意姐下药！” “上次我也是被逼的！是他让我翻供，让我诬陷如意姐！” “我不敢说，我怕他们报复我，我家里还有个弟弟……” 徐超的脸，瞬间就血色尽失。 “你胡说！” “你这个贱人！你敢血口喷人！” 他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撕了小丽的嘴。 旁边的两个警察立刻上前，将他死死的按回了椅子上。 小丽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还有证据，他给我的药，我没有下完，还有半包就藏在我宿舍的床底下，一个铁皮盒子里。” “那个药，是他从镇东头那个黑诊所里买的！” “是他自己跟我说的！” 徐超一下子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仇所长立刻对着王警官使了个眼色。 “你带人去他宿舍搜。” “你，带人去那个黑诊所，把老板给我带回来！” “是！” 两个警察立刻领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 柳如意得到通知的时候，人还在电器店里。 生意好到不行。 开业酬宾的活动还在继续，店里的人就没断过。 柳青舟跟赵亮忙着送货，赵恒在店里帮忙看场子，柳如意一个人在柜台后面，算账开票，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柜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如意电器。”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肃：“柳如意同志，我是派出所的。”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之前报案，徐超意图强奸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我们找到了新的目击证人，徐超跟那个服务员小丽，都已经招了。” “现在，徐超已经被我们正式拘留了。” 柳如意愣住了。 徐超被抓了？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新的目击证人是谁？” 第27章 除了顾昭礼，还能有谁 “是一位姓顾的先生，个子很高，穿着很讲究，不像我们本地人。” 柳如意挑眉。 除了顾昭礼，还能有谁。 她以为徐超背后有徐刚撑腰，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动手的准备。 可顾昭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徐刚亲手定性的事情给彻底推翻了。 这个男人的背景，他的能力，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柳如意挂了电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已经不是送一台风扇，或者一台电视机，就能还清的了。 “妹子？妹子？” 柳青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刚送完一趟货回来，满头大汗。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柳如意摇了摇头：“没事。” 顾昭礼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能让派出所翻案，能让副镇长的侄子直接被抓起来的人。 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前世的经历，让她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柳如意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的转动。 顾昭礼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大哥大。 他说过，他家里人都不看好这个生意。 如果，她能帮他把这个生意做起来呢？ 用一个巨大的商机，来还他的人情。 柳如意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她想起来了。 前世，大哥大一开始也确实是雷声大，雨点小。 价格太贵了，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真正让它在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成为财富和地位的绝对象征，是因为两件大事。 一件是有个大人物突发急病，当时情况特别危急，电话线又断了。 就是靠着一部大哥大，才紧急联系上了医院，调配了救命的药物。 救了那个人一命。 那个大人物家里非常有钱，也很有地位，病好了他到处跟人宣传这个东西有多好用，多重要。 这件事后来还上了报纸，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从那以后，大哥大就彻底火了。 第二件事，跟研究院的院长有关。 她记得，院长有个学生，马上就要从国外回来。 那个人，就是后来小灵通的研发者，是真正带动了未来通讯行业发展的领军人物。 要是能跟他搭上线…… 那个天才，好像就是这段时间回国的。 第二天，柳如意上班就去找了院长。 “请进。” 柳如意推门进去。 “院长。” 院长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睛里瞬间就亮起了笑意。 “是如意啊。” “你怎么来了？” 柳如意笑了笑，走了过去。 “我家里开了个电器店，给您送点东西过来。” 柳如意带了一台收音机过来。 院长眼神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省城要几十块钱呢。 柳如意笑了笑。 “自己家的，不值钱，就是知道您喜欢听戏，所以给你送了一台过来，希望您不要嫌弃。” 院长倒是不扭捏，直接收了下来。 柳如意给他倒了杯水，状似无意的开口。 “院长，我听说，好像有几个在国外的学者要回来了？” 院长喝了口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这丫头，消息倒是灵通。” “是啊，院里最近可是要来一位大才子。” “小梁，梁冲，你还记得吗？” 柳如意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去国外深造的那个？” “对，就是他！” 院长一提到这个学生，就满脸的骄傲。 “他明天就到。” “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给他接风洗尘。” 就是明天。 柳如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她暗暗记下了这个时间。 又跟院长聊了几句家常，才起身告辞。 下班之后，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店里。 她拐了个弯，朝着镇上那家唯一的旅馆走去。 顾昭礼来开门的时候，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 他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徐超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顾昭礼眼神讶异。 这个女人倒是聪明。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柳如意就知道。 “我来，是想还你的人情。” “你来这里，是为了大哥大的生意。我有个消息，对你很有用。” 顾昭礼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他倒想听听，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研究院有个叫梁冲的人，明天回国。” “他是个天才，在国外的研究，对未来的通讯行业，有颠覆性的影响。” “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接触到他。” “只要能跟他搭上线，你大哥大的生意，就成功了一半。” “这个人，对你以后非常有帮助。” 柳如意一口气说完。 用一个足以改变他事业走向的消息，来还他帮自己解决了徐超的人情。 这下，总该够了吧。 顾昭礼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凝住了。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 他当然知道梁冲。 他还知道梁冲在国外研究的项目，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这个消息，是他哥动用了不少关系，才从上面打听到的绝密情报。 一直被捂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传出来。 别说是这个小镇，就连京都那边，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屈指可数。 研究院的院长，恐怕都只知道梁冲要回国，却根本不知道他手里攥着的东西，有多大的价值。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昭礼看着柳如意。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脸的坦然和笃定。 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消息。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种感觉陌生，又该死的让人兴奋。 他喉结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身体里那股熟悉的燥热，又一次翻涌上来。 “你怎么知道的？” 柳如意一愣。 她下意识的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你只要知道，这个消息对你很有用就行了。” 第28章 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她这副故作神秘的样子，在顾昭礼看来，简直可爱得要命。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对我一定有用？” 顾昭礼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 柳如意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你别小看梁冲。” “他这次回来，带回来的技术，能让通讯成本大大降低。” “他以后，绝对会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他还能搞出比大哥大更方便，更便宜的东西。” “到时候，人人都能用得起电话。” “你现在跟他搞好关系，以后你的生意才能走得更远，甚至转型。” 这些话，在后世，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可是在这个年代，不亚于天方夜谭。 顾昭礼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关于降低成本的技术，正是梁冲这次带回来的，最核心，也最机密的研究成果。 这件事，连他哥都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详细到，仿佛亲眼见过那份研究报告。 顾昭礼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好。” “我信你。” 他正了正脸色，认真的说道。 柳如意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两清了？” 顾昭礼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姿态慵懒。 “行。” “你说两清，就两清。” 柳如意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顾昭礼看着她明媚的样子，深邃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徐超的事，怎么样了？” “派出所征求过我的意见。”柳如意垂下眼，声音很平静，“对他进行了罚款，还有拘留几天的惩罚。” 顾昭礼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那笑意带着点嘲弄。 “没出息。” “人都那么算计你了，你还得上赶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把人送进去，她倒好，转头就当起了圣母。 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柳如意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徐超的背后是徐刚。” “副镇长。” “我要是还想在这个镇上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就必须得留下一条退路。” 她看着他，眼神清醒又理智。 “把他逼到绝路上，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只会给我自己，给我哥，给我的店，树一个没完没了的敌人。” 顾昭礼以为她是心软，是懦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甚至觉得她有点蠢。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不是蠢，也不是心软。 她只是想得更远。 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 跟顾昭礼谈完之后，柳如意从旅馆里走出来。 这段时间忙着店里的事情，她好像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苏晨了。 她转头，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正好是放学的时间。 学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柳如意在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大堆的糖果跟小玩具，抱了满满一怀。 她站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 很快，放学的铃声响了。 孩子们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的从校门口涌了出来。 “妈妈！” 苏晨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迈开小短腿，飞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柳如意紧紧的抱住了儿子。 “想妈妈了没有？” 苏晨把脸埋在她的怀里，用力的点了点头。 柳如意把怀里抱着的那些东西，全都塞到了苏晨的手里。 “看，妈妈给你买的。” 苏晨眼睛瞪得圆圆的。 周围的小朋友们全都围了过来，眼睛里全是羡慕。 “哇，苏晨。” “这个小汽车好酷啊！” “还有巧克力！” 苏晨的小胸膛，不自觉的就挺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骄傲。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给我一个。” 徐武从人群里挤了过来，理直气壮的伸出手，就要去拿苏晨手里的巧克力。 苏晨下意识的把东西往怀里一抱，躲到了柳如意的身后。 柳如意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又是他。 她看着徐武，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是我给我儿子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徐武没想到她会拒绝，愣了一下，随即就撇了撇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一个人也吃不完。” “你给我一个怎么了？小气鬼。” 柳如意被他这副强盗逻辑给气笑了。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蹲下身，视线跟徐武平齐，声音不冷不热。 “想要东西，就让你爸给你买。” “别人的东西，你没有资格要。” “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能像个乞丐一样，伸手跟别人讨要，知道吗？”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羞羞脸，是个小乞丐！” “他爸爸不给他买东西吗？” 徐武的脸，腾的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你欺负我！” “你坏！” 柳如意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她牵起苏晨的手，转身就走。 苏晨被她牵着，一步三回头，看着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徐武，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糖果和玩具。 他没有说话。 柳如意带着苏晨，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着走着，柳如意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的扯了扯。 她低下头，就看到自家儿子正仰着小脸，冲着她傻笑。 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 柳如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停下脚步，蹲下身，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脸蛋。 “笑什么呢？” 苏晨没有说话。 他只是凑了过去，在柳如意的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我最爱妈妈了。” 他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漫天的星辰。 柳如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 酸酸的，涨涨的。 软得一塌糊涂。 “妈妈也最爱你了，晨晨。” 回到家，柳如意先安顿好了苏晨。 她把剩下的小玩具都拿了出来，让他坐在院子里玩。 看着儿子专注的摆弄着手里的塑料小人，柳如意转身，走进了李翠莲的房间。 第29章 建国不在了，我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房间里，李翠莲正扶着墙，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 她的脚伤养了这么久，总算是好了大半，已经能勉强下地走动了。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回来了？” 柳如意嗯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扶住了她。 “妈，您慢点。” 李翠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在床边坐下，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腿。 “你那电器店，做得怎么样了？” 自从开业那天之后，她就一直没问过。 她怕问了，会给柳如意压力。 一个女人家，撑起那么大一个店，不容易。 柳如意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 不厚，但都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 她把钱，直接塞到了李翠莲的手里。 “妈，这是这个月给您的生活费。” “店里生意很好，您不用担心。” 李翠莲看着手里那厚厚的一沓钱，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足足一百块。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把钱推了回去。 “我不能要。” “你一个女人家，挣钱不容易，还要养着晨晨，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一个老婆子，吃不了多少，也穿不了多少，用不着这么多钱。” 李翠莲嘴上说着，眼圈却控制不住的红了。 以前她总觉得儿媳妇是个娇滴滴的文化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她甚至担心，建国走了，柳如意会跟着别人跑掉。 到时候苏家人财两空。 可现在，她就像是换了个人。 变得能干，有主见，一个人就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了。 她心疼，又骄傲。 柳如意重新把钱塞回了李翠莲的手里，语气不容置喙。 “妈，这钱您必须收下。” 她握住李翠莲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 “建国不在了，我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晨晨是您孙子，您是我婆婆，我养着你们，天经地义。” “您要是不要这个钱，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 李翠莲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她活了大半辈子，吃了一辈子的苦。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儿媳妇，这么护着，这么放在心尖上疼着。 她以为建国走了，她的天就塌了。 可柳如意，又亲手给她撑起了一片天。 李翠莲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终于还是把那一百块钱，紧紧的攥在了手心。 “好，好。” “妈收下。” 她吸了吸鼻子，猛地站了起来。 “你跟晨晨肯定都饿了。” “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拿着那一百块钱，脚步都比刚才利索了不少。 “我去买条鱼，再割两斤肉。” “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李翠莲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走，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笑。 柳如意也忍不住笑了。 这才是家。 有亲人，有烟火气。 是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地方。 …… 晚上，哄睡了苏晨，柳如意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静静的看着儿子熟睡的脸。 他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睡着了的他，没有了白天的畏缩和小心翼翼，脸颊肉嘟嘟的，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柳如意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蛋。 软软的，滑滑的。 这是她的儿子。 苏晨在睡梦中，突然咂了咂嘴，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妈妈……” 柳如意凑近了些，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苏晨翻了个身，小小的眉头微微的皱着，似乎在做什么梦。 “要是妈妈……能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 那声音很小，小得像蚊子叫。 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柳如意的心上。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连在梦里，都带着这样的小心翼翼和祈求。 他想要的，不过是妈妈多一点的爱，多一点的陪伴。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前世的她，却从来没有给过他。 她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去围着徐超那个畜生团团转，最后害得他小小年纪就惨死。 每当想起这些，柳如意的心，都像是被刀子剜着一样疼。 她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苏晨的小手。 “会的。” “妈妈以后，都会对你这么好。” “不，会比现在更好。” 睡梦中的苏晨，似乎是听到了她的保证。 他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嘴角，还往上翘了翘，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柳如意俯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宝贝。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苏晨就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 他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笨拙又迅速的把新衣服穿在了身上。 衣服衬得他像个精神的小小男子汉。 苏晨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够。 这是妈妈给他买的。 他心里像是灌满了蜜一样甜。 吃早饭的时候，李翠莲看着他身上的新衣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晨晨穿这身，真好看。” 苏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喝着碗里的粥。 柳如意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吃完早饭，柳如意送苏晨去学校。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早起去上班的邻居。 “哟，晨晨穿新衣服了呀？” “真精神！” 每当有人这么问，苏晨就会停下脚步，用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回答。 “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他挺着小胸膛，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到了学校门口，柳如意蹲下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去吧，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 “嗯！” 苏晨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校门口跑了过去。 苏晨刚走到教学楼下，就被人拦住了。 徐武一脸不善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视线，落在苏晨崭新的衣服上，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昨天他回家哭着闹着也想要新衣服，结果被他爸狠狠的骂了一顿。 凭什么这个没爹的野种有新衣服穿，他没有？ 苏晨看到他，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缩。 他记得妈妈的话，不想惹事。 绕开徐武，他想从旁边走过去。 可徐武却一步就横在了他面前。 第30章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 “你躲什么？” 徐武不屑的撇了撇嘴，伸手用力的推了一把。 苏晨被他推得踉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手心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可他顾不上疼。 他看着自己沾了灰尘的新衣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你干什么！”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拍掉衣服上的灰。 徐武看着他这副宝贝的样子，心里更嫉妒。 他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苏晨的衣领。 “不就是一件破衣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一边骂着，一边用力的撕扯。 只听刺啦一声。 崭新的衣服，被他从胸口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苏晨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妈妈给他买的。 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哇。”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哭声响了起来。 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因为伤心和委屈，剧烈的颤抖着。 徐武看着他哭得这么惨，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觉得解气。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冲着苏晨吐了口唾沫。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 “野种！” 他骂骂咧咧的，趾高气扬的走了。 柳如意刚到电器店，就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苏晨的班主任打来的。 “请问是苏晨同学的家长吗？” 柳如意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是，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苏晨同学今天还没有来上课，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老师的声音很客气。 柳如意眼前却瞬间黑了。 她早上才亲自把他送到校门口，看着他进去的。 怎么会没到学校？ 前世那冰冷刺骨的画面，猛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血，医院，白布。 不！ 不会的！ 这一世不一样了，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柳青舟刚从外面送完货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妹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他心里一惊，大步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柳如意挂了电话，嘴唇都在哆嗦，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哥，晨晨在学校不见了……” 柳青舟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他二话不说，丢下手里的东西，冲到门口推起了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上来！” 柳如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跑了过去，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自行车被柳青舟蹬得飞快，老旧的链条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像是在拼命。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他们沿着去学校的路，找了好久，终于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拐角处，柳青舟猛地刹住了车。 轮胎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看到了。 马路牙子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正在无声的哭泣。 是晨晨。 柳如意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晨晨！” 听到妈妈的声音，苏晨猛地抬起头。 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渗着血丝。 眼睛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核桃，新衣服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小猫。 柳如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再用力的撕扯。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跪在了地上，不顾粗糙的水泥地硌得膝盖生疼，一把将儿子紧紧的搂进了怀里。 “我的晨晨……”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 “告诉妈妈，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苏晨闻到妈妈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直强忍着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了。 他伸出小手，死死的揪住柳如意的衣襟，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哇。” 他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自己胸口那道裂口，断断续续的控诉。 “衣服坏了……” “是徐武……他推我……他还撕我的衣服……” “他说我是……是野种……” 柳如意抱着儿子的手，瞬间就僵住了。 又是徐武。 那股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对徐家人的滔天恨意，像是火山轰然喷发。 她好不容易才把儿子从前世的阴影里拉扯出来。 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暖和骄傲。 可徐家的人阴魂不散，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毁掉她拼了命才守护住的一切。 她绝不允许。 柳如意眼底的心疼和慌乱，一点一点的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放开了怀里的苏晨，将他交到了柳青舟怀里。 “哥，你看好晨晨。” 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柳青舟看着妹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妹妹，这一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柳如意一言不发，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走去。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 像一支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神佛难挡的杀气。 红叶子一班的教室里，孙老师正在教孩子们唱新学的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砰。”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可身上那股子冰冷骇人的气场，吓住了所有人。 孙老师认出了她，是苏晨的妈妈。 “苏晨妈妈，苏晨找到了吗？” 孙老师小声问道。 而柳如意却没有离她，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最后，精准的落在了一脸惊慌的徐武身上。 她朝着徐武走了过去。 孙老师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下意识的就想上前拦住。 “苏晨妈妈，你……” 柳如意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她在徐武的面前站定，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就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她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今天，就从这个小畜生开始。 “啊。”徐武吓得尖叫。 他双脚离地，在半空中用力的挣扎着，拳打脚踢。 “放开我！你放开我！” 第31章 苏晨妈妈，你冷静一点 柳如意拎着他，转身就往外走。 孙老师彻底慌了，她连忙追了出去。 “苏晨妈妈，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你这样是不对的！” 柳如意充耳不闻。 她拎着徐武，一路走到了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上。 这里很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她松开手。 徐武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你敢打我！我让我爸来抓你！”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柳如意，色厉内荏的骂道。 柳如意缓缓的蹲下身，视线跟他平齐。 “是不是你打的苏晨？” 徐武心里直发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大声的否认。 “不是我！” “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我没关系！”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反正没有人看到，谁也拿他没办法。 柳如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是吗？” 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的视线，很快就锁定在了墙角的一根跳绳上。 那是孩子们上体育课用的。 她过去捡了起来。 徐武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你要干什么？” 柳-如意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动作麻利的，用绳子在徐武的身上，打了一个结实的死扣。 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甩手就扔上了旁边一棵大槐树的树杈上。 徐武彻底慌了。 他想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柳如意抓着绳子的另一端，用力的往下一拉。 徐武被吊了起来。 双脚在半空中，胡乱的蹬踹着。 “放我下来！” “救命！” 他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柳如意冷冷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再问你一遍。” “是不是你打的人？” 徐武被吊在半空中，又怕又难受，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怕了。 “是我，是我打的……” “衣服也是我撕的，我嫉妒他有新衣服穿……”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放我下来吧，求求你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满是哀求。 柳如意看着他这副涕泪横流的模样，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她只是觉得可笑。 这个小畜生不过是受了一点惊吓，就哭得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真是没用的东西。 这点惩罚，怎么够。 她随手捡了一根树枝。 徐武吓得连哭都忘了 “你别过来！” 柳如意一步一步的走近，脸上的表情，冷得像是结了冰。 枯树枝一下一下的，抽在了徐武的身上。 她没用多大力气，却专门朝着他那身干净的衣服上抽。 衣服很快就被划破了，变得跟苏晨那件一样，破破烂烂。 孙老师跟校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了一跳。 “苏晨妈妈，你别冲动，他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样是犯法的！”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劝着，试图夺下柳如意手里的树枝。 柳如意像是没听见一样，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柳青舟抱着苏晨，也从教学楼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苏晨把脸埋在舅舅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柳如意终于停下了手。 她扔掉手里的树枝，转头看着校长和孙老师。 她的眼神，冰冷又嘲讽。 “我的儿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他被徐武推倒在地，被撕烂新衣服，被骂作没爹的野种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站出来说，他只是个孩子？” “现在你们跟我说，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柳如意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们。 “我问你们，如果今天被欺负的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 “你们也能这么大度的，不跟一个孩子计较吗？” 孙老师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校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能好言相劝。 “苏晨妈妈，这件事，是我们学校的失职。” “是我们没有管理好学生，我们向您道歉。” “您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会加强管理，多关注孩子们的情况，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柳如意冷笑。 以后？ 她怎么可能还会把自己的儿子，放在这种地方。 “不用了。” “我会尽快给晨晨办转学手续。” “这个地方，我们不待了。” 她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朝着柳青舟走了过去。 她从哥哥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苏晨。 “晨晨，不怕。” “妈妈在。” 她抱着儿子，头也不回的，朝着校门口走去。 柳青舟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徐武，又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老师。 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浑身都是结实的腱子肉，此刻沉着脸，那股子蛮横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校长和孙老师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下意识地往后退。 这两个人连孩子都护不住，只会和稀泥，嘴碎的本事估计不小。 他妹妹拉扯着孩子，开了个店，本就惹人眼红，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 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添油加醋一番，指不定会变成什么难听的样子。 “今天的事，你们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 柳青舟的声音，又沉又冷。 “要是让我从外面听到半句对我妹子不好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那双虎目，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校长和孙老师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不会的，不会的！”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柳青舟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 三个人走在路上。 苏晨把脸深深的埋在妈妈的怀里，小手还紧紧的攥着她胸前的衣服，像是怕一松手，妈妈就会不见。 柳青舟看着妹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受了惊吓的外甥，心里又疼又气。 他这个当舅舅的，真是没用。 连自己的外甥都护不住。 “妹子。” 柳青舟快走两步，跟她并排。 “要不把晨晨转到虎子那个班吧。” “他们一个班，虎子还能照看着点，没人敢欺负他。” 第32章 我不想晨晨以后变成那样的人 柳如意抱着儿子的手，又紧了紧。 她心里的火，还没熄。 哥哥的提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可她不想只是这样。 那个学校，太差了。 老师不负责任，学生拉帮结派，在那种环境里，晨晨只会变得越来越畏缩。 她要给晨晨的，是一个光明的，坦荡的未来。 而不是让他从小就活在争斗和提防里。 “哥，不行。” 柳如意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柳青舟愣住了。 “为什么不行？” “那个学校，从根上就烂了。” 柳如意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老师只会和稀泥，孩子在里面能学到什么好？” “我不想晨晨以后变成那样的人。” 她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儿子的背，像是在安抚他，也像是在给自己力量。 “学校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要给晨晨找个最好的幼儿园。” 柳青舟彻底被她的话给惊住了。 最好的幼儿园？ 镇上就那么一个幼儿园，一个学期的学费就是好几百，简直是天价。 “到时候，把虎子也一起转过去。” 柳如意看着哥哥那副震惊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 她以前不知道，可重生之后，她太清楚了。 一个好的启蒙教育，对一个孩子的一生有多重要。 她不但要让自己的儿子成才，也要让哥哥的孩子，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辈子，她要护着所有她爱的人，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柳青舟看着自家妹妹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都听你的。” …… 第二天，柳如意没有去店里。 她安顿好儿子，就径直去了研究院。 她知道，想给晨晨找个好学校，光靠她自己肯定不行。 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院长。 他德高望重，人脉广，说一句话，比她跑断腿都有用。 柳如意到的时候，院长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 看到她来，院长有些意外，随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笑着招呼她。 柳如意把手里拎着的一小袋水果放在桌上，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院长，我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我想给晨晨转学。” 她把昨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院长说了一遍。 听到晨晨被撕烂的衣服，被骂作野种，院长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敛了。 “岂有此理！” “现在的学校，是怎么教书育人的！” 他一直很喜欢苏晨那个孩子，懂事，有礼貌，不像别的孩子那么吵闹。 听到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院长心里也跟着难受。 柳如意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所以我想把晨晨转到镇上幼儿园去。” “那个学校不好进，所以想请您帮忙问问。” 院长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他走到电话旁边，直接就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跟那边的园长打过招呼了。” “她说让你明天上午，直接带着孩子过去一趟。” 柳如意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谢谢您，院长。” 院长摆了摆手，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 “跟我客气什么。” “晨晨是个好孩子，不能被耽误了。” …… 第二天一早。 柳如意特意给苏晨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小衬衫。 她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把他脸上的伤口又处理了一遍。 苏晨很乖，任由妈妈在他的脸上涂着药膏。 他仰着小脸，看着妈妈专注又温柔的侧脸，小声的问。 “妈妈，我们今天是要去新的学校吗？” 柳如意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 “对。” “晨晨喜欢吗？” 苏晨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 “喜欢！” 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去哪里他都喜欢。 镇上的幼儿园，是整个镇子最好的，也是最贵的。 能在这里上学的，非富即贵。 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姓王，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看起来很干练。 她早就接到了院长的电话，对柳如意母子很客气。 “是苏晨小朋友吧？” 她笑着蹲下身，想要摸摸苏晨的头。 可当她的视线，落到苏晨脸上那几块青紫的伤痕上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下意识的就收回了手，不动声色。 能让研究院院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这女人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可他们幼儿园有自己的规矩，绝对不能收有暴力倾向，会欺负同学的孩子。 那会砸了他们幼儿园的招牌。 她的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柳如意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王园长，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晨晨脸上的伤，不是他打别人，是他被别人打了。” “他性格很好，很懂事，也很聪明，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 “我们之所以选择转学，就是因为之前的学校，保护不了我的孩子。” 柳如意看着她，眼神坦然又真诚。 “我希望他能在一个安全，健康的环境里长大。” “我相信，您的幼儿园，就是最好的选择。” 王园长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她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柳如意母子。 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能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 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确实不像个胡搅蛮缠的人。 可她身边的这个孩子…… 他们幼儿园的孩子，个个都是家里的金疙瘩，父母非富即贵，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她不敢冒险。 万一苏晨跟别的孩子起了冲突，到时候家长找上门来，她可担待不起。 “苏晨妈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王园长的语气，客气却疏离。 “但是我们幼儿园有自己的规矩，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我们需要对每一个孩子负责。” 她这话，等于是委婉的拒绝了。 柳如意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知道，光靠嘴上说根本没用。 她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打消对方所有的顾虑。 “王园长，我知道您的顾虑。” “如果贵园能够收下晨晨，我愿意，为幼儿园捐赠一千块钱。” 第33章 他怎么会跟顾昭礼在一起 “就当是，给孩子们改善伙食，添置玩具了。” 王院长心动，却没有一口当下来。 柳如意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催促。 她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运气了。 就在王园长犹豫不决时候。 一道清朗温和的男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请问，王园长在吗？” 柳如意跟王园长下意识的，同时回过头。 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顾昭礼。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年纪要稍长一些，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文儒雅。 柳如意的心咯噔一下。 是梁冲。 他怎么会跟顾昭礼在一起？ 王园长在看到梁冲的那一刻，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知道梁冲，因为梁冲的儿子，就在她的幼儿园上学。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堆起了热情又得体的笑，快步迎了上去。 “您就是梁先生吧？” “我是这里的园长，我姓王。” 王园长主动伸出手，姿态放得极低。 梁冲跟她握了一下手，礼貌的笑了笑。 他的视线越过王园长，落在了柳如意身上。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从礼貌的客气，变成了惊喜。 “如意师妹？” 梁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柳如意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认出自己，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梁师兄。” 梁冲显然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熟人。 他快步走到柳如意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真的是你啊，师妹。”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柳如意扬唇笑了起来，落落大方。 “师兄，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梁冲感慨了一句，随即就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牵着苏晨的手，把他往身前带了带。 “我来带着晨晨来看看幼儿园，想给他转学。” “晨晨，叫梁叔叔。” 晨晨乖巧的喊了一句：“梁叔叔好！” 梁冲笑得更加温和了。 但是他看到苏晨脸上那几块刺眼的青紫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下去。 他蹲下身，视线跟苏晨平齐，声音温和得像是春风。 “晨晨，是吗？” 苏晨怯生生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往妈妈的身后躲了躲。 梁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刺了一下。 这个师妹他还有印象，在研究院的时候天之骄女，性子虽然骄傲了些，但心地不坏。 怎么几年不见，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顾昭礼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就是她的儿子？ 看起来软绵绵的，确实很好欺负。 怪不得，她要给孩子转学。 看得出来，她很爱这个孩子。 顾昭礼的心，突然就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闪过的，是柳如意跟别的男人滚来滚去的画面。 不然，这个孩子从哪来？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 梁冲站起身，转头看向了王园长：“王园长，这位是我的师妹，研究院的研究员。” “她的孩子，也一定是个好孩子。” “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对孩子的重要性。” 顾昭礼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站到柳如意的身边，姿态慵懒的靠在旁边的门柱上。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王园长一眼。 “一个好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王园长，你说对吗？” 王园长现在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她这个园长，也就白当了。 “对对对！” “顾先生说得太对了！” 王园长脸上重新堆起了无比热情的笑。 她快步走到柳如意的面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柳女士，刚才都是误会！” “您放心，苏晨小朋友明天就可以来上学！我们一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柳如意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师兄，顾先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柳如意抬起头，眼神真诚又感激。 “要不，我请你们吃个饭吧，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梁冲笑了笑，他本来就想跟这个多年未见的师妹好好叙叙旧。 “好啊。” 顾昭礼只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行。” 晚上，国营饭店。 柳如意牵着苏晨，特意要了个靠窗的位置。 她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红烧鱼，糖醋排骨，还有一盘清炒虾仁，都是这个年代难得的硬菜。 苏晨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小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桌上的菜，却没动。 柳如意给他倒了一杯橘子汽水，插上吸管。 “喝吧。” 苏晨这才小心的捧起杯子，小小的吸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没多久，饭店门口就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梁冲跟顾昭礼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柳如意立刻站了起来。 “师兄，顾先生。” 顾昭礼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这个女人，倒是舍得下血本。 “快坐吧。”等他们落座，柳如意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今天的事，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我跟晨晨，敬你们一杯。” 她的态度，真诚又郑重。 梁冲笑着端起了茶杯，跟她碰了一下。 “师妹，你太客气了。” 顾昭礼也端起杯子，什么也没说，只是仰头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 “师妹，研究院现在怎么样了，还跟以前一样吗？” 柳如意迎上梁冲关切的视线，摇了摇头。 “我打算辞职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要不是院长一直不肯放人，我可能早就下海了。” 梁冲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怎么会……太可惜了。” 柳如意笑了笑。 她不是梁冲。 她没有那种能改变一个行业，甚至改变一个时代的天赋和能力。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普通女人。 重生回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走的是哪条路。 “不可惜。” 第34章 师兄，我跟你不一样 她看向梁冲，眼神清澈又坦然。 “师兄，我跟你不一样。” “你是业内大佬，是能为国家做贡献的栋梁之才。” “研究的事情，要交给你们这些天才。” “至于贡献GDP这种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商人好了。” 她这话说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却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自信，坦然，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到可怕的规划。 她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也知道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梁冲和顾昭礼，两个在各自领域都足以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竟然都被她身上那股奇异的魅力所震慑。 柳如意像是没察觉到他们的异样，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借着这个动作，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时机差不多了。 她放下茶杯，看向梁冲，脸上重新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敬佩。 “师兄，你这次回来，肯定是要在国内大展拳脚了吧。” 这话，既是恭维，也是试探。 梁冲笑了笑，不置可否。 柳如意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身上。 “我觉得，顾先生现在做的大哥大生意，就非常有前景。” “要是能跟师兄你的技术结合起来，那绝对是强强联手。” 梁冲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了扫。 他当然看得出来，柳如意是在刻意为顾昭礼铺路。 他看着柳如意，眼神复杂。 顾昭礼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你们先聊。” “我去个洗手间。” 饭桌上，只剩下了柳如意和梁冲，还有乖乖吃饭的苏晨。 梁冲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状似无意的开口。 “师妹。” “你是不是，对这位顾先生有好感？” 他的声音很温和，问题却很直接。 柳如意的心咯噔一下。 她就知道，瞒不过梁冲的眼睛。 她摇了摇头。 “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是，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柳如意把徐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梁冲说了一遍。 梁冲怎么都没想到，柳如意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浑身都透着一股精明和冷漠的顾昭礼，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柳如意今天这番举动的用意了。 她是在告诉他，顾昭礼这个人，值得深交。 他不仅有雄厚的资本，更有过人的胆识和魄力。 最重要的是，他心地不坏。 梁冲沉吟了片刻。 他确实需要一个像顾昭礼这样的合作伙伴。 有钱，有人脉，有渠道。 能帮他把手里的技术，最快速度的推广出去，占领市场。 “我明白了。” “你说的合作，我会认真考虑的。” 柳如意一直悬着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终于彻底落了地。 顾昭礼再回来，手里拿了个牛皮纸袋。 “给你的。” 梁冲有些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档案袋。 档案袋没有封口，他很轻易的就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封信。 当他的视线，落在信纸最上方那几个烫金的大字上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国家研究院。 那是国内所有科研人员，都梦寐以求的最高殿堂。 里面随便一个项目，都是国家级别的，能进去的人都必须经过极其严格的政审。 他这次回来，最好的去处，也不过是省里的研究院。 可顾昭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一封介绍信，放在了他的面前。 只要他拿着这封信过去，就能直接加入一个代号为“曙光”的绝密项目组。 那个项目，正是他目前研究方向的延伸，也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攻克的难题。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仅仅是有钱，他手里的权势和人脉，已经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梁冲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姿态慵懒的给自己倒水的男人，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昭礼端着水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我十分欣赏梁先生的才华。” “不想人才流失。”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顺手帮了个忙，你不要有任何压力。”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可梁冲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事情，是能顺手就办到的吗？ 这背后需要动用的人脉和关系，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顾昭礼看着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如果，梁先生愿意去京都，我还会帮你把孩子入学的事情，都帮忙处理好。” “保证是京都最好的学校。” 这一下，梁冲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顾昭礼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他不但解决了自己事业上最大的难题，还把自己所有的后顾之忧，都一并解决了。 家庭，孩子，事业。 他为他铺好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只要他点头，他就能一步登天。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给的太多了。 多到让他觉得不安。 梁冲沉默了。 他原本以为，顾昭礼是来巴结他的，是想利用他的技术来赚钱。 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良久。 梁冲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将那封信，郑重其事的折好，放回了牛皮纸袋里。 “顾先生，这份情我记下了。” 顾昭礼的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饭后，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国营饭店。 夜色已经深了，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 梁冲正要道别。 “师兄。” 柳如意突然叫住了他。 梁冲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顾昭礼停在不远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没有看他们。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柳如意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师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梁冲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也跟着沉了沉：“你说。” 柳如意压低了声音，“小心你的小姨子。” 梁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小姨子她……” 第35章 她图的，到底是什么？ 他怎么都没想到，柳如意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小姨子，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 平日里见了他，总是姐夫长姐夫短的，嘴甜又懂事。 怎么到了柳如意的嘴里，就成了需要小心提防的人？ 这太荒谬了。 梁冲心底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觉得师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或者听了什么不实的传言。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替自己的小姨子辩解。 “师妹，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小姨子她人很好，一直都很乖巧，不可能……” 柳如意打断了他的话。 “师兄。”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我知道她看起来很好。” “可人心隔肚皮。” 她不能说得太明白。 前世，就是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姨子，嫉妒自己的姐姐嫁得好，生活幸福。 在一次逛街的时候，故意设计让自己的姐姐被混混侮辱。 她姐姐受不了打击，直接上吊身亡，留下年幼的孩子，跟肝肠寸断的梁冲。 柳如意看着梁冲那张写满了不解和困惑的脸，放缓了语气。 “师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听我一句劝。” “这几天，千万别让你媳妇去城西。” “尤其是百货大楼那一块。” 说完这句，柳如意没有再多做解释。 她知道，说得越多，错得就越多。 梁冲是个聪明人，她点到为止，他自己会去想。 梁冲彻底愣住了。 如果说刚才那句提醒，还只是让他觉得荒谬。 那么现在这句具体到地点的话，已经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他看着柳如意那双清澈又笃定的眼睛。 心里那份坚定的信任，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顾昭礼掐灭了手里的烟，走了过来。 “梁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他们回去。” 柳如意冲着梁冲点了点头，算是道别。 然后转身，跟着顾昭礼一起离开。 夜色渐深。 路灯在地上投下两道被拉得细长的影子。 柳如意跟在顾昭礼的身后，一言不发。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他一定会问。 他不是梁冲，没那么好糊弄。 “你怎么知道的？”顾昭礼果然问了。 柳如意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以前，跟梁师兄的小姨子，有过几面之缘。”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异样。 “那个女孩子，心术不正。” “我怕她会坏了师兄的事，所以才多嘴提醒了一句。”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却又漏洞百出。 几面之缘，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术？还能精准的预判出事发的地点？ 顾昭礼不信。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了。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清冽的皂角香，霸道的钻进了柳如意的鼻子里。 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跳漏了半拍。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慌。 她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她就那么坦然的回视着他，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闪躲。 良久。 顾昭礼突然就笑了。 那笑意很淡，却像是春日里融化的冰雪，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和纵容。 他没有再追问。 这个女人，浑身都是谜。 他要是逼得太紧，只会把她吓跑。 他不着急。 他有的是耐心，等她自己一点一点的，把所有的秘密，都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甚至觉得，这个过程会非常有趣。 “走吧。” 他转过身，率先迈开了步子。 柳如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两个人一路无话。 顾昭礼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我到了。” “今天谢谢你。” 柳如意站在门口，冲着他笑了笑。 顾昭礼只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顾昭礼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院子里的灯，也熄了。 他才转身，慢悠悠的，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 梁冲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林蔓正跟她妹妹林溪在客厅里说话。 林溪今年刚大学毕业，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姐，我们明天去城西新开的百货大楼看看吧？” “听说上了好多从南方来的新裙子！” 林溪晃着林蔓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梁冲刚换好鞋，听到城西和百货大楼这两个词，脚步猛地就顿住了。 他是个搞科研的，一辈子都信奉数据和逻辑，从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一个莫名其妙的预感？ 太荒谬了。 万一呢？ 万一这次，她说对了呢？ 他不敢赌。 也赌不起。 梁冲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走了过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蔓看到他回来，眼睛一亮，连忙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 “小溪说明天想去逛百货大楼。” 梁冲很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肩膀：“明天不行。” 林蔓跟林溪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啊？”林溪不解的问。 “明天我跟院里约好了，要去谈项目的事情，可能需要蔓蔓帮我准备一些资料。” 梁冲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林蔓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工作上的事，永远是第一位。 “那好吧。” “小溪，要不我们改天再去？” 林溪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姐，那我们下午去吧。”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 梁冲却说，晚上还有应酬，下午也没有时间。 林溪这才噘着嘴回了房。 第二天，城西的百货大楼就出了事。 “好几个女孩子，被一群小混混给给欺负了！” “听说，还有一个当场就想不开，上吊了！” 邻居们说的绘声绘色，梁冲直接愣在了原地。 真出事了？ 报亭里，今天的报纸已经被抢购一空。 他花了好几倍的价钱，才从一个路人手里，买到了一份。 【城西百货大楼附近发生恶性伤人事件，数名女性遭流氓团伙侵害】 【受害人不堪受辱，含恨自尽】 第36章 这事，真是林溪安排的 报纸上，详细的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从百货大楼出来，在附近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被一群喝醉酒的小混混给堵住了。 后面的事情，报纸上写得很隐晦。 但梁冲拿着报纸的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后背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瞬间就浸湿了他的衬衫。 如果昨天他没有拦着，那今天的报纸上，会不会…… 梁冲不敢再想下去。 这事，真是林溪安排的？ 因为妻子没去，所以那些混混对其他的女孩下了手？ 隔天。 电器店刚开门没多久，门口就来了两个人。 是梁冲，还有他的妻子林蔓。 柳如意看到他们，一点也不意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迎了上去。 “师兄，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梁冲看着柳如意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感激，有震惊，还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敬畏。 他转头，柔声对妻子说：“蔓蔓，你先到处看看，挑几件喜欢的。” 林蔓点了点头，她知道丈夫有话要跟柳如意说。 等妻子走远了，梁冲再也控制不住。 他对着柳如意，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师妹，谢谢你，救了我太太的命。” 柳如意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多说了一句嘴，是你自己信了我，才避开了这场祸事。” 看到他这副样子，柳如意知道，她赌对了。 那场前世的悲剧，被她硬生生的扭转了。 可她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只要林溪那个祸根还在，危险就永远存在。 柳如意的神色，一点一点的严肃了起来。 “师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梁冲立刻就站直了身体：“师妹，你但说无妨。” 柳如意压低了声音，“你那个小姨子，她对你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最好，多注意一点。” 梁冲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林溪喜欢他？ 这事荒唐又恶心。 他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疼爱，照顾。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天真烂漫，嘴甜又懂事的小姑娘，竟然藏着这样一颗歹毒的心。 他如坠冰窟。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柳如意移开视线，语气装得很是随意。 “我们都是一个县城的人，圈子就这么大，哪有什么秘密。” “我以前，偶然听人说起过一嘴。” “当时没在意，现在这么一联系起来，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处处都是破绽。 可对于此刻心神大乱的梁冲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想起来了。 林溪看他的眼神，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他以前只当是小女孩的崇拜，从来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 还有妻子之前提过几次，说林溪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他的行程和喜好。 他当时也没在意。 现在想来，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是他太蠢了。 是他引狼入室，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梁冲没有再多说，只是把这份天大的人情记在了心里。 他转身朝着店里走去，林蔓正站在一台黑白电视机前，看得出神。 “蔓蔓，喜欢吗？” 林蔓回过神，点了点头。 “挺好的，咱们家也该换个新的了。”梁冲直接对柳如意说，“这台电视机，我们要了。” 他又指了指旁边那台风扇，还有一台洗衣机。 “这些，也都要了。” 他像是买大白菜一样，把店里最贵，最时髦的几样家电，全都点了一遍。 林蔓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的劝他。 “买这么多干什么，家里也放不下。” 梁冲握住她的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 “放得下。” “以后，我们家里的所有电器，都在这里买。” 林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坚持，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柳如意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她很快就算清了总价。 “一共是一千三百八十块。” 梁冲想也没想，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柳如意却伸手拦住了他。 “师兄，嫂子，你们今天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 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很认真。 “这一单，我给你们打五折。” 梁冲愣住了：“那怎么行！” “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柳如意只是笑。 “师兄，一码归一码。” “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你跟嫂子呢。” 林蔓看着柳如意，越看越喜欢。 这个师妹，不卑不亢，做事有章法有分寸。 她伸手挽住了柳如意的手臂，姿态亲昵。 “既然是师妹的心意，那我们就收下了。” 她从随身带着的精致小皮包里，拿出了一张烫金的请柬，递到了柳如意的面前。 “如意，下个星期天，我们家有个小小的宴会，你可一定要来。” 那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的邀请。 柳如意心里一暖。 她知道，自己这步棋，又走对了。 她接过了请柬。 “好，我一定到。” 送走了梁冲夫妇，柳如意看着店里空出来的那几个大件的位置，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 晚上，柳如意关了店门。 店里只剩下她，柳青舟，还有赵恒和赵亮。 开店到现在，差不多半个月了。 也该算算账了。 柳如意拿出账本，翻开。 柳青舟他们三个人，都下意识的围了过来，伸长了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柳如意才停下了笔。她抬起头，看着三张紧张又期待的脸，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们猜，我们这半个月，赚了多少？” 柳青舟搓了搓手，试探性的开口。 “五百？” 这个数字，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极限了。 赵恒和赵亮对视了一眼，也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柳如意摇了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 柳青舟愣了一下：“五十？” 柳如意还是摇头。 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公布了答案。 “除去所有的成本和开销，我们净赚了，将近五千块。” 五千块。 他们全都石化了。 五千块钱是多少钱？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第37章 这太疯狂了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这笔钱，不亚于一笔天文数字。 他们辛辛苦苦在工地上搬砖，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一百块。 可现在，柳如意只用了半个月，就赚了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这太疯狂了。 柳青舟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是做梦。 是真的。 赵恒跟赵亮也回过神来，两个人看着柳如意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佩服，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柳如意看着他们那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三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 信封都很厚。 “这是给你们的奖金。” “拿着回去，给家里买点好吃的，添几件新衣服。” 三个人捏着手里那厚厚的一沓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赵恒跟赵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钱推了回去。 “嫂子，这太多了，我们不能要。” “是啊，我们就是干了点力气活，哪能拿这么多钱。” 柳如意把钱又推了回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这是你们应得的。” “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撑不起这么大的店。” “以后好好干，我保证，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的话，掷地有声。 赵恒和赵亮对视了一眼，眼眶都有些发红。 他们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除了有一身力气，什么都不会。 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被人这么看重，这么信任。 “谢谢嫂子！” 两个人对着柳如意，深深的鞠了一躬。 “以后嫂子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柳如意欣慰的点了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赵恒赵亮离开了店里，柳青舟跟柳如意也锁了店门。 柳青舟走在妹妹身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妹子，还好我当初听了你的话，跟你一起干。” “不然的话，我还得在那个破厂子里蹉跎一辈子呢。” 厂里那点死工资，哪够养家糊口，更别说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了。 现在不一样了。 他一个月拿的钱，比以前在厂里一年挣得都多。 走在外面，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 柳如意听到哥哥的话，也忍不住笑了。 “哥，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她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让哥哥，让晨晨，都过上最好的生活。 这一世，她有这个能力。 柳青舟看着她，心底却涌上了一丝心疼。 妹妹是变厉害了，也变得能干了。 可他总感觉，她像是突然就长大了，甚至有点老气横秋。 他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愁，无忧无虑的妹妹。 “你现在是厉害了，可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你。” 柳青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柳如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无忧无虑？ 前世的她，就是太无忧无虑，太单蠢了。 才会瞎了眼，看上徐超那个畜生。 才会一步一步的，被他和他那一家子吸血鬼，算计得家破人亡。 她被榨干了所有的钱财，最后在病床上，被癌症活活折磨致死。 她宁愿变得老气横秋，宁愿浑身都长满了刺，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和她的家人。 柳如意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翻涌的恨意。 她算了一下时间。 徐超也差不多该从拘留所里出来了。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柳如意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家门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是时候，该给他准备一份大礼了。 第二天一早。 柳如意没有去店里。 她独自一人，去了镇子另一头。 那是一片低矮破旧的筒子楼，墙皮大片大片的脱落，看起来摇摇欲坠。 小丽就住在这里。 柳如意站在一扇掉漆的木门前，抬手敲了敲。 门很快就开了。 小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柳如意，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关门。 柳如意却伸手，抵住了门板。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柳如意打量着她。 小丽没了工作和名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绝望的死气。 这样的人，最好控制。 也最容易被利用。 徐超不是最擅长利用别人吗。 那她就用他最擅长的手段，把他狠狠的踩进泥里。 小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能不情不愿的让她进了屋。 房间里很乱，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柳如意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姿态从容，跟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徐超快出来了。” 她开门见山。 小丽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我想要你去钢铁厂闹一场。” “就跪在他们厂子门口，告诉所有人，徐超是怎么逼你，怎么害你的。” 小丽的脸，瞬间就血色尽失。 她用力的摇着头：“不行，我不敢！” “徐超他家有关系，他会弄死我的！” 这个女人疯了。 去钢铁厂闹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徐超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柳如意像是没看到她的惊恐，她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两张十块的大团结放在了桌上。 “二十块。” 小丽的呼吸，瞬间就停住了。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那两张崭新的大团结，一眨不眨。 二十块钱。 是她一个月的工钱了。 上次所长给的钱，后来又要了回去。再加上这几天看病，把她的积蓄都用完了，现在的她，几乎身无分文。 这笔钱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柳如意看着她脸上那副挣扎又贪婪的表情，心里冷笑。 她太了解这种人了。 所谓的底线和恐惧，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他毁了你的一辈子。” “你就甘心这么算了？” 柳如意声音很轻，勾起了小丽心底最深的怨恨。 是啊。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 而徐超那个罪魁祸首，却能安然无恙，甚至还能过得更好。 小丽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的倾斜。 那份被她强行压抑下去的恨意，疯狂的滋长。 她抬起头看向柳如意，眼底是豁出去的疯狂。 “好。” “我做。” 她伸手，一把将桌上的二十块钱，死死的攥进了手心。 第38章 开除徐超 钢铁厂。 正好是中午下班的时间，工人们三三两两的从厂门口涌出来。 突然。 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女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钢铁厂的大门口。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老天爷啊，我没法活了啊！” 小丽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捶打着地面。 “徐超，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你害得我好苦啊！” 她的哭声凄厉又绝望，很快就引来了一大群人围观。 工人们都停下了脚步，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往这边看。 “这人谁啊，跟徐超什么关系？” “她这是怎么了？” 小丽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哭得更来劲了。 “他骗我，说只要我帮他个小忙，就给我介绍个好工作！” “谁知道，他是让我去给别的女人下药！” “现在好了，事情败露了，他把我推出来顶罪！” “我工作没了，名声也毁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围观的工人们，全都炸开了锅。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徐超，背地里竟然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唆使一个小姑娘去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这还是人吗？ 一时间，议论声，鄙夷声，唾骂声，响成了一片。 徐超在厂里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几个好心的女工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去扶她。 “姑娘，你先起来，地上凉。” “有啥委屈跟我们说，我们给你做主。” 小丽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用力的甩开了她们的手。 “我不起来！” “我要见你们厂长！” “他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死在这儿，我看你们钢铁厂以后还怎么开下去！” 厂门口的保安早就慌了，连忙跑进去汇报。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就在几个干部的簇拥下，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 是钢铁厂的厂长。 他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还有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工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叫什么事。 要是处理不好，他们厂今年的先进单位评选，肯定是要泡汤了。 “姑娘，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到我办公室里谈。” 厂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又公正。 “在这里闹，解决不了问题。” 小丽抬起头，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她今天要是就这么跟他走了，这事肯定就不了了之了。 “我就在这里说！” “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一个交代！” “把徐超那个畜生给我开除了！不然我今天就不走了！” 她就是要闹大，闹到所有人都知道徐超的真面目，闹到厂里为了名声，不得不处理他。 厂长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沉吟了片刻，权衡着利弊。 “好。”厂长终于松了口，“你先回去等消息。” “这件事，我们厂里一定会严肃处理，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这话，等于是给了承诺。 小丽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厂长鞠了一躬，然后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 中午。 徐超终于从拘留所里被放了出来。 他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底带着几分阴鸷。 柳如意那个贱人。 等他出去，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他一边往厂里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说辞。 就说家里出了急事，回去处理了。 他在厂里人缘一向很好，能说会道，大家肯定不会怀疑。 然而，当他走进钢铁厂的大门时，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下意识的就避开了。 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唾弃。 就连平日里几个跟他称兄道弟的工友，看到他，都跟躲瘟神一样转身就走。 徐超脸上的笑，僵住了。 怎么回事？ 他不在的这几天，厂里发生了什么？ 他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快走几步，想拦住一个人问问情况。 可他看到谁，谁就立刻转身离开，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整个钢铁厂，好像都在排斥他。 徐超又气又急，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门口的保安走了过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徐超。” “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徐超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可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知道了。” 他转身，去了厂长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 徐超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脸上重新堆起了那副惯常的，谦和又热络的笑。 “厂长，您找我？” 他走了进去，姿态放得很低。 厂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没抬，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坐。” 徐超心里的那根弦，猛地就绷紧了。 他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 厂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自己打份辞职报告吧。” 徐超整个人都懵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要他辞职？ 他这些年在厂里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厂里大大小小的技术难题，哪一个不是他带头攻克的。 他为厂里立下过汗马功劳。 怎么可能说开除就开除。 “厂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 厂长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 他把今天中午小丽来厂门口闹事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徐超彻底傻眼了。 小丽怎么敢？ 那个胆小懦弱，被他几句话就哄得团团转的蠢女人，怎么敢跑到钢铁厂来闹事？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把事情压下去，怎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小丽的身上。 结果，事情已经公之于众了。 一定是柳如意。 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那个贱人，她竟然敢这么对他。 好，好得很。 徐超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他却不得不低头。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厂里为了名声，绝对不可能再保他。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写。” 第39章 这种人就该被开除 他拿起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写完，他把报告往桌上一拍，转身就走。 回到车间，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工友们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就是他，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不是东西。”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活该！这种人就该被开除！” 他引以为傲的人缘，他苦心经营的名声。 在这一刻，全都成了笑话。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 电器店的电话，响了起来。 柳如意正在擦拭一台崭新的收音机，听到铃声，随手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是小丽。 “柳姐。” “徐超他被开除了！” “我亲眼看到他抱着自己的东西，从厂里滚蛋了！” 柳如意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挂了电话，她继续慢条斯理的擦着那台收音机。 徐超没了工作，就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 他引以为傲的人脉，他赖以生存的体面，全都没了。 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前世，他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不给她一分钱，让她连最便宜的止痛药都买不起。 这一世，她要让他尝遍她曾经受过的所有苦。 要让他从云端，狠狠的摔下来，摔进最肮脏的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柳如意放下手里的抹布，眼神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正在跟赵恒他们一起搬货的柳青舟。 “哥，你过来一下。” 柳青舟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怎么了妹子？” 柳如意压低了声音：“徐超被钢铁厂开除了。” 柳青舟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 “活该！这种人渣，就该有这种下场！” 柳如意摇了摇头：“哥，这还不够。” 她的眼神，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深又冰冷。 “我不想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你帮我个忙。” 柳青舟看着妹妹这副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 他知道，妹妹这次是动了真格。 “你说。” “你去镇上附近那几个工厂，都给我打个招呼。” 柳如意说得清晰又缓慢：“就说，谁要是敢用徐超，就是跟我们家过不去。” 柳青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个法子好。 釜底抽薪。 徐超不是觉得自己技术好，到哪都吃香吗。 那就断了他所有的后路，让他一身的本事，没处使去。 看他还怎么狂。 他虽然脑子没妹妹好使，但打架和吓唬人，他最在行。 保护妹妹，他义不容辞。 柳青舟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狠厉。 “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保证让他以后在咱们这，连个扫厕所的活都找不着！” …… 辞职之后，徐超准备重新找工作。 凭他的技术和人脉，想找个新工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第一个去的，是镇上的机械厂。 徐超拎着两条好烟，熟门熟路的就摸到了厂长办公室。 “李哥，忙着呢？” 他笑着走了进去，把烟放在了桌上。 李厂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是小徐啊，你怎么来了？” 他没去接那烟，甚至还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徐超强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对劲，笑着开口：“李哥，我从钢铁厂出来了，想问问你这儿，还招不招技术工？” 李厂长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 “哎呀，真不巧，我们厂前两天刚招了两个，现在不缺人了。” 这话说得漏洞百出。 谁不知道机械厂一直缺技术工，常年都在招人。 徐超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他从机械厂出来，心里憋着一股火。 他不信邪，又接连去了好几家工厂。 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用各种各样蹩脚的理由，把他拒之门外。 怎么会这样？ 一整天下来，徐超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走在街上。 “超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 徐超回过头，看到一个以前在钢铁厂跟他关系不错的工友。 那人叫王鹏，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王鹏把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压低了声音。 “超子，你是不是得罪柳如意了？” 徐超的瞳孔，猛地一缩。 王鹏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同情和后怕。 “今天上午，她哥柳青舟，把咱们这大大小小的厂子，全都给跑遍了。” “他当着所有厂长的面放了话。” 王鹏学着柳青舟那天的语气，压着嗓子。 “‘谁要是敢用徐超，就是跟我柳青舟过不去！’” “你说，谁还敢用你啊？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原来是他们。 徐超终于明白了。 柳如意那个贱人，她不只是想让他丢了工作。 她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她要让他在这儿，彻底待不下去。 好狠的心。 他不过是想要她那点钱而已，她竟然就要毁了他的一辈子！ 凭什么！ 他徐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徐超越想越想不通，直接去了如意电器。 店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几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正围着一台洗衣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三轮车，赵恒跟赵亮正满头大汗的，往车上搬一台大冰箱。 生意，好得惊人。 徐超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挪不动分毫。 几个刚从店里出来的路人，正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这家店的老板娘可真是个能人啊。” “你听说了吗，她这一天挣得钱，比我们一年挣得都多！” “可不是嘛，真是走了大运了，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本事。” 一天赚几千块？ 他现在连工作都没了，兜里比脸还干净，马上就要连饭都吃不起了。 凭什么柳如意那个女人，可以过得这么好。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把他当成天一样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柳青舟刚从店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徐超。 他怎么敢来这里？ 第40章 肯定是贼心不死，想来报复他妹子 这个狗东西，肯定是贼心不死，想来报复他妹子。 柳青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什么话都没说，大步流星的，就朝着徐超走了过去。 徐超根本没注意到危险的降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衣领已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揪住了。 柳青舟二话不说，拎着他就拖进了旁边一条没人的巷子里。 他一脚踹在徐超的膝盖上，徐超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柳青舟的拳头，雨点一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根本不是柳青舟的对手，只能抱着头，在地上狼狈的翻滚。 拳拳到肉的闷响，和徐超杀猪般的惨叫，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别打了！别打了！” “我错了，青舟哥，我真的错了！” 徐超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求饶。 柳青舟终于停了手。 他看着地上那个缩成一团，涕泪横流的男人，眼底全是厌恶。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就这点胆子，还敢来他妹子面前晃悠。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徐超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我警告你。”柳青舟的声音，又沉又冷，“以后离我妹子远一点。” “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在她附近出现，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听见没有！” 徐超吓得浑身都在抖，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听见了，听见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柳青舟嫌恶的松开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 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徐超一眼，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徐超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敢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巷子口，顾昭礼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姿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闪着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幸福。 她自己不出手，但她有个好哥哥。 徐超那种货色，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顾昭礼看着柳青舟大步流星走回店里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条空无一人的巷子。 他没急着走。 京都的店，已经顺利开张了。 他那天跟梁冲聊了许久，对方还是决定留在镇上的研究院。 他是个纯粹的科研人员，不喜欢京都的复杂和浮躁。 但梁冲给了他一个承诺。 他接下来的所有研究项目，都可以由顾昭礼来独家赞助。 研究成果一旦可以商业化，将独家授权给顾昭礼去经营。 梁冲那样心高气傲的学者，能给出这样的承诺，无异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分了一半给他。 这份人情，大半是看在柳如意的面子上。 这个认知，让顾昭礼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沾了她的光。 说起来，倒像是欠了她一样。 他抬脚，不紧不慢的，朝着那家生意红火的电器店走去。 柳如意刚送走一波客人，正拿着抹布擦着柜台。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灰色夹克，却依然掩不住那一身矜贵的气度。 柳如意放下手里的抹布，直接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顾昭礼看着她走近，嘴角勾了一下。 他把跟梁冲合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柳如意听完，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是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梁冲的技术，在国内是顶尖的。 有了他的加持，顾昭礼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那可真是太好了。” “祝你以后财源滚滚。” 她这话说得，很是实在。 顾昭礼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干净又坦荡。 他突然就笑了。 这个女人，有时候精明得像只狐狸，有时候又单纯得像个孩子。 真是矛盾。 也很有趣。 顾昭礼突然问她：“真的不考虑一下，跟着我干吗？” 柳如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又坚定。 “谢谢你，顾先生。” “但我想靠自己。” 她不是依附藤蔓才能生长的菟丝花。 前世的教训太惨痛，她这辈子，只想做一棵能为自己和家人遮风挡雨的大树。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顾昭礼看着她，眼底的笑意非但没减，反而更深了。 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为了捷径不择手段的女人。 像她这样，明明有通天的梯子摆在面前，却偏要自己一砖一瓦往上爬的，还是第一个。 有意思。 他正要说话。 柳青舟突然从店里冲了出来，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见。 “妹子！快！研究院的电话！找你的！” 柳如意愣了一下。 研究院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她跟顾昭礼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回了店里。电话听筒还放在柜台上，没有挂断。 柳如意拿了起来。 “你好，我是柳如意。”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熟悉又温和的声音。 是院长。 “如意啊，是我。” “没打扰你做生意吧？” 柳如意连忙说：“没有没有，院长，您找我有事吗？” 院长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是好事。” “梁冲你应该见过了吧，他牵头，院里最近要启动一个新项目。” “这个项目很重要，院里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不辞职，加入这个小组？” 柳如意拿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了。 她沉默了。 院长像是猜到了她的顾虑，紧接着又开口了。 “我知道，你现在自己开了店，生意做得很好。” “院里可以给你开绿灯，不要求你天天坐班，只要你在工作时间里，能把项目上的事情处理好就行。” “如意啊，这个项目，真的很需要你。” 院长的语气带着几分恳切。 柳如意的心更乱了。 她很敬重院长，也很感激他曾经对自己的照顾。 可那里的环境太单纯，也太安逸。 她怕自己回去了，就会被磨掉这一身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刺。 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 院长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和悲凉。 “如意啊，我跟你说句实话吧。” “我刚在医院查出来，是癌症，“没多少日子了。” 第41章 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 柳如意的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癌症？ 怎么会…… 院长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那么精神矍铄，身体硬朗。 “院长，您……” 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 院长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这辈子，没什么牵挂。就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院里。” “梁冲是个好苗子，有天赋，有冲劲。你呢，有能力，有韧性，心思又缜密。” “我希望，等我走了以后，你们两个，能够把研究院，好好做下去。” 院长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 柳如意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前世，院长确实很早就退休了。 可她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徐超，被他哄骗着，觉得是研究院亏待了她，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被开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研究院的任何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院长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只记得，有一次在街上远远的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很瘦了，头发也白了大半，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 她当时，只是冷漠的别开了头，假装没看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了，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才会那么不希望自己离开。 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为她破例。 柳如意握着电话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院长……”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院长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失态，苦笑了一声。 “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这样，总想着在我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我知道，我这是在强人所难。”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 “可我这辈子，看人从没看走眼过。我最看好的，就是你跟梁冲。” “所以，就当是老头子我自私一回，想请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他不是在邀请她回来工作。 他是在托孤。 柳如意闭了闭眼，将眼底涌上来的热意，逼了回去。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院长都以为她不会答应，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 “我答应您。” 挂了电话，柳如意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柳青舟看她脸色不对，连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妹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柳如意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没事。” 她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顾昭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店门口，靠在门框上。 他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慵懒随意，仿佛刚才电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可柳如意知道，他都听见了。 顾昭礼就那么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 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决定了？” 柳如意点了点头。 于情于理，她都无法拒绝。 顾昭礼没有再说话。 梁冲的实验，只有一个，就是他赞助的那个。所以，从今天开始，柳如意也是他项目里的人了。 他们成了合作关系。 顾昭礼的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 她想靠自己，可以。 那他就换一种方式，站在她身边。 他是在帮她，也是在帮自己。 顾昭礼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浅，在他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漾开了一圈圈好看的涟漪。 柳青舟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 他刚才还看他妹子脸色那么差，怎么一转眼，这个姓顾的男人就笑起来了。 他几步就走了过来：“你笑什么？” 顾昭礼抬眸，对上他那双写满了警惕和防备的眼睛，脸上的笑意反倒更深了。 他没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过两天，我就要回京都了。”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特产，我给你带。” 柳青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 “真的？” “我听说，京都的女人都喜欢用一种叫香水的东西。” “可以给我带吗？” 顾昭礼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好，我帮你带。” “保证是京都最好的牌子。” 柳青舟顿时喜笑颜开：“那可太谢谢你了，顾先生！” 他现在看顾昭礼，是哪哪都顺眼。 …… 第二天，柳如意回了研究院。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梁冲看到她，立刻站了起来，冲她温和的笑了笑：“师妹，你来了。” 柳如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主位上。 院长坐在那里，身形比上次见面时又消瘦了些。他的脸色很差，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柳如意的心，密密麻麻的疼。 院长咳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情。” “我们研究院，要启动一个全新的项目。” “目标，是研发出比市面上所有通讯设备，都更先进，更方便的通讯设备。” 会议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一个大项目。 能参与进来，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份天大的资历和荣耀。 院长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柳如意和梁冲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个项目的核心团队，主要有三个人。” “梁冲，项目的总负责人。” “柳如意，负责技术攻关和数据分析。” “还有袁明，负责核心芯片的研发。” “剩下的几位，都是院里的骨干，负责协助他们。” 院长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项目，由顾昭礼先生独家赞助。” 柳如意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他动作倒是快。 梁冲跟袁明对这个安排，都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一个是技术狂人，一个是研究痴人，对谁赞助，谁牵头这种事，根本不关心。 他们只关心，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 院长看着大家高涨的情绪，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在项目正式启动之前，院里安排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学习。” “地点，在京都。” “去学习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技术和理念，这对我们接下来的研究，至关重要。” 第42章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京都学习一个月。 店里怎么办？ 晨晨怎么办？ 柳如意皱起了眉头。 院长看出了她的犹豫。 “如意，我知道你店里忙，还有孩子要照顾。” “但这次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 “院里可以帮你解决家属的住宿问题，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把孩子带上。”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如意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好。”她点了点头，“我去。” 梁冲跟袁明自然也没意见，剩下的几个研究员，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那可是京都，国家的首都。 他们这辈子，都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不光能去，还是公费学习一个月。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热烈起来。 大家开始讨论着去京都要带什么东西，要去哪些地方看看。 散会后，柳如意回了家。 李翠莲正在晾衣服，看到她回家，还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早回家？” 她顺手接过柳如意手里的东西，放好。 柳如意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了她。 “妈，我要去京都学习一个月，研究院安排的。” “这是两百块钱，当做家用，要是不够的话，你去店里跟我哥要，我跟他说好了的。” 李翠莲愣了一下。 去京都学习啊！ 那可真是大好事。 “钱不用了，你去好好学习，一定要给院里争光。” “我会的。” 柳如意笑着点了点头。 屋里，苏晨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听到了妈妈要走，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是要丢下他一个人了吗。 柳如意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的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 “晨晨，舍不得妈妈吗？” 苏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把头埋在柳如意的怀里，闷闷的不说话。 柳如意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 “妈妈跟院长打了报告，可以带你一块儿去。” 苏晨猛地抬起头，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相信：“真的吗？” 柳如意笑着点了点头。 苏晨高兴得差点疯了，小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 可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小嘴一嘟。 “可是，幼儿园还没有放假。” 柳如意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妈妈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梁冲叔叔家的梁奇哥哥，也会跟我们一块去。” “到时候，林蔓阿姨负责带你们玩，妈妈跟叔叔们去学习。” 苏晨高兴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太好了！” …… 晚上，电器店。 柳青舟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把店门落了锁。 柳如意擦了擦手，走到几人面前。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柳青舟看她这副样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妹妹很少有这种表情，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妹子，怎么了？” 赵恒跟赵亮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紧张地看了过来。 “我有点事，要跟大家说一下。”她顿了顿，才开口，“研究院那边，有个去京都学习一个月的机会。” “我答应了。” “以后，研究院的工作，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她等着哥哥的反应。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哥哥不同意，她要怎么说服他。 毕竟，她现在是这个店的主心骨，突然要离开一个月，还要分心去做别的事情，换做是谁，可能都会有意见。 柳青舟确实愣住了。 去京都？ 还要回去搞那个什么研究？ 他不懂什么研究，只知道妹妹现在开店开得好好的，每天都有大把的钱赚，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干嘛还要回去吃那个苦。 可他看着妹妹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心底那些疑惑的话，突然就一句都问不出来了。 他妹妹不是普通人。 她读了那么多的书，是他们老柳家几代人里，出的唯一一个文化人。 让她守着这么一个电器店，每天跟钱打交道，太委屈她了。 他不能这么自私。 妹妹有自己的天空，他不能折了她的翅膀。 原以为会等来一场狂风暴雨，没想到，柳青舟脸上的表情，竟然一点一点的舒展开了。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事啊！” 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声音洪亮。 “我就说嘛，我妹子是干大事的人！” “读了那么多书，就该有好的结果！” “妹子，你放心去！店里的事情，有我呢！” 柳如意眼眶不受控制有些发热。 这就是她的家人。 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无条件支持她的家人。 赵恒跟赵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狂喜。 他们的嫂子，不光会做生意，还是国家的研究员。 这说出去，他们脸上都有光。 两个人挺直了胸膛，拍得邦邦响。 “嫂子，你放心去吧！” “店里有我们跟青舟哥，保证给你看得好好的！” 柳如意点了点头：“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店里的账目，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让嫂子过来帮忙吧，专门管账。” “我给她开工资，跟赵恒他们一样。” 她知道，哥哥跟嫂子的感情好，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要把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柳青舟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敢情好！” 他搓着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嫂子早就想来帮忙了，就怕你嫌她笨手笨脚的，一直不敢开口。” “她念过高中，算盘打得比我还好，管账肯定没问题。” 妹妹走了，他一个大男人管着店里这么多钱，确实有点心里没底。 现在媳妇过来帮忙，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柳如意彻底放下了心。 出发这天，天刚蒙蒙亮。 研究院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崭新的大巴车。 几个要去学习的研究员，都拖家带口的，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 柳如意牵着苏晨的手，站在人群里。 梁冲一家三口也来了。 林蔓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正柔声叮嘱着儿子梁奇。 梁奇跟苏晨差不多大，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看到苏晨，就高兴的跑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人到齐了，大家开始上车。 柳如意牵着苏晨，她一脚踏上车门，抬起头，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第43章 小孩，你几岁了 车厢最前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是顾昭礼。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着。 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他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念头，在柳如意脑海里一闪而过。 梁冲跟袁明已经走到了前面，很自然的跟顾昭礼打了个招呼。 “顾先生，早。” 顾昭礼闻声，懒洋洋的抬起了眼。 他的视线越过梁冲，精准的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柳如意走了过去。 “我是这次项目的赞助人。” “院里安排我，跟你们一起回京都。” 顾昭礼看着她，似乎在解释。 柳如意也想起了，院长说过的，她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点了点头，牵着苏晨，往车厢后面走。 可她很快就发现，车里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 就只剩下顾昭礼身边的位置，还空着。 她只能牵着苏晨，坐在了顾昭礼旁边。 顾昭礼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些。 “晨晨，你坐里面。” 苏晨很听话，乖乖的就爬上了座位，坐在了柳如意和顾昭礼的中间。 柳如意这才挨着过道，坐了下来。 大巴车缓缓启动，载着一车的人，朝着京都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苏晨和梁奇两个小孩子，偶尔会小声的说几句话。 顾昭礼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了苏晨身上。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这个孩子。 眉眼跟柳如意有七八分的像，只是多了几分稚气。 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比车上另一个孩子要乖巧懂事得多。 真是个好孩子。 顾昭礼微微倾身，凑近了一些。 “小孩，你几岁了？” 顾昭礼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苏晨愣了一下，仰起小脸，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有些怯怯的看向自己的妈妈。 柳如意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冲着儿子，点了点头。 苏晨这才鼓起勇气，看向顾昭礼，小声的回答：“五岁了。” 他的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晰。 回答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用糖纸包得整整齐齐的水果糖，递到了顾昭礼的面前。 “叔叔，给你吃。” 顾昭礼彻底愣住了。 他见过太多想方设法讨好他的人，也见过太多刻意在他面前表现乖巧的孩子。 可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小家伙一样。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没有丝毫的杂质。 那份善意，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直接。 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有点软，还有点说不出的暖意。 他突然就笑了，接过了那颗糖。 “谢谢。” 他剥开糖纸，把那颗水果糖放进了嘴里。 很甜。 “你叫苏晨，对吗？” 苏晨用力的点了点头。 “晨晨很懂事。” 顾昭礼又夸了一句，伸手，想像寻常长辈那样摸摸他的头。 手伸到一半，他又顿住了。 他好像，从来没跟小孩子这么亲近过，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硬和笨拙。 柳如意全程看着。 晨晨虽然内向，但心思敏感，他肯主动亲近顾昭礼，说明他并不讨厌这个叔叔。 车子还要开很久。 柳如意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军用水壶。 她拧开盖子，递到了苏晨的嘴边。 “晨晨，喝点水。” 苏晨很听话的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柳如意又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给他擦了擦嘴角。 做完这些，她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包饼干，撕开包装递给了他。 顾昭礼看着苏晨手里那包香喷喷的饼干，突然觉得自己嘴里的糖，不甜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了自己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又好看的手。 摊开，就放在了柳如意的面前。 柳如意正在给儿子拿饼干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个男人！ 他是三岁小孩吗？ 还抢小孩东西吃？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了。 要不是车上人多，她都不想搭理他。 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从包装袋里，捏出了一块饼干，拍在了他的手心。 顾昭礼却一点都不生气，他把那块饼干，慢条斯理的送进了嘴里。 咔嚓一声，很清脆。 他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车子一路颠簸。 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乌云像是打翻了的墨汁，在天边迅速的晕染开。 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在了车窗上。 车厢里的气氛，也随着这压抑的天气，变得有些沉闷。 苏晨早就靠在柳如意的怀里，睡着了。 大巴车在泥泞的国道上，艰难的行驶着。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雨刮器飞快的摆动着，却依然看不清前面的路。 突然。 车身猛地一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就彻底熄了火。 车厢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车怎么停了？” 司机满头大汗的，试了好几次，都没能重新把车发动起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惶。 “完了，前面发大水了！” “路被淹了，车陷进泥里开不动了！” 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车窗外，是瓢泼的大雨和湍急的洪水。 浑黄的泥水，已经漫过了半个车轮，还在不停的上涨。 柳如意下意识就把怀里的苏晨，抱得更紧了。 她看着窗外那片汪洋，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重生一世，躲过了人祸，难道要栽在天灾里吗。 不行。 她不能死。 她还要看着晨晨长大，还要给哥哥嫂子养老。 梁冲站了起来，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 “大家先别慌！” “待在车里是安全的，等雨停了，水退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可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大家还是十分恐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彻底黑了。 第44章 你派最近的驻扎部队，过来一趟 车厢里没有开灯，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带来一瞬间惨白的光亮。 又冷，又饿。 大家带来的那点干粮，早就吃完了。 车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几个体弱的女同事，已经冷得嘴唇发紫，浑身都在发抖。 苏晨也被冻醒了，小脸煞白，紧紧的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妈妈，我冷。” 柳如意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可她自己，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就在这时。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 是顾昭礼。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大哥大。 “别慌，我打个电话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救援。” 顾昭礼熟练的按下了几个按键，电话很快就通了。 “哥，是我。” “我正在回京都的路上，但是下大雨爆发了洪水，我们被困在城西往京都走的那条国道上。” “车上有二十多个人，你派最近的驻扎部队，过来一趟。” 他的话，说得简单又利落。 那边好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没有任何一句啰嗦的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他真的叫来部队了？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如意看着他那张在黑暗中，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翻江倒海。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他了。 可现在才发现，她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他的背景，他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那点所谓的生意，所谓的成就，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又无力。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又煎熬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远处黑暗的尽头，突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光柱。 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引擎声。 由远及近。 是军用卡车！ 还不止一辆！ “我们得救了！” 车厢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所有人都喜极而泣，又哭又笑。 几辆巨大的军用卡车，劈开汹涌的洪水，在众人们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个穿着军绿色雨衣的士兵，训练有素的跳了下来。 他们简直，犹如天降神兵。 柳如意抱着苏晨，看着窗外那感人的一幕，眼眶不受控制的就湿了。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靠在椅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就是这个男人，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就为他们劈开了一条生路。 一个穿着军大衣，肩上扛着星的领导，快步从第一辆军用卡车上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到了顾昭礼的面前，啪的一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顾先生！” 那声音，洪亮又恭敬。 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他们看清楚了，那个人肩上是两杠一星。 是少校。 一个少校，竟然对顾昭礼这么恭敬，大家看顾昭礼的眼神，彻底变了。 顾昭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那群惊魂未定的人。 “安排一下，先把大家带出去。” “是！”少校立刻转身，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兵，安排众人上车。 柳如意抱着苏晨，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顾昭礼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迈开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跟晨晨，坐这辆车。” 他指了指少校开过来的那辆军用吉普。 柳如意准备点头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研究院的一个女同事，叫孙琴。 孙琴长得有几分姿色，平时在院里，就最会看人下菜碟。 她快走几步，挤到了柳如意的身边，脸上带着一副替人着想的虚伪笑容。 “顾先生，这不太好吧？” 她看了一眼柳如意怀里的苏晨，故作担忧的开口。 “如意姐带着孩子，肯定不方便。” “小孩子嘛，路上哭哭闹闹的，万一吵到领导休息怎么办？” 孙琴这话说得，又尖酸又刻薄。 明着是为领导考虑，暗地里却是在挤兑柳如意，说她带着个拖油瓶，不配坐那辆车。 她以为自己这番话，肯定能说到顾昭礼的心坎里去。 毕竟，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会喜欢跟一个吵闹的孩子待在一起。 柳如意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才得了顾先生的青眼吗？ 现在，大雨把她浇得像个落汤鸡，狼狈又难看。 哪有自己这样，一直保持着得体的仪态。 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识大体，足够善解人意，肯定能取代她，得到顾先生的另眼相看。 孙琴越想越得意，她往前又站了一步，几乎要贴到顾昭礼的身上去了。 “顾先生，要不我跟您一辆车吧。” “我没带家属，一个人方便。” “路上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还能照顾您。” 她这话里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车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听不出她这点龌龊的心思。 这是想攀高枝想疯了。 柳如意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一句话都没说。 她倒想看看，顾昭礼会怎么处理。 顾昭礼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 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柳如意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孙琴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就在她准备再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时。 顾昭礼，终于开口了。 “你？” “配吗？” 孙琴脸上的血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僵在了原地，像是被人当众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疼。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留情面，会这么直接的让她下不来台。 顾昭礼俯下身，动作轻柔的从柳如意怀里，接过了已经睡熟的苏晨。 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 那份珍视，是装不出来的。 他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扣住了柳如意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他下意识的，就握紧了些。 “走吧。” 柳如意被他牵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就这么被他拉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辆吉普车前。 第45章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保护着 少校早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恭敬的等在一旁。 顾昭礼先是把苏晨小心的放了进去，又回过头，看着柳如意。 “上去。” 柳如意弯腰，坐进了车里。 吉普车里很暖和。 干燥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 跟外面那个潮湿阴冷的世界，恍如隔世。 柳如意抱着苏晨，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身体的僵硬，才一点一点的缓和了过来。 她侧过头，心里五味杂陈。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保护着。 这种感觉，很陌生。 也很危险。 她就像一只在野外挣扎求生惯了的野猫，突然被人圈养了起来，给了最温暖的窝，最柔软的垫子。 可她很清楚，这种安逸，是会上瘾的。 一旦她习惯了，依赖了，就会失去独自生存的能力。 前世的教训太惨痛了，她不能再重蹈覆覆辙。 柳如意收回视线，眼底的迷茫被清冷所取代。 顾昭礼就坐在她的旁边。 他脱掉了那件被雨水打湿的夹克，只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随意的挽到了手肘，露出半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正低着头，用一张干净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苏晨脸上的水渍。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与他外表极不相符的温柔和耐心。 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弹指间就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手，此刻，却只为一个小孩子，做着最寻常的事情。 柳如意的心，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苏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叔叔。 他不哭，也不闹。 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擦拭着。 顾昭礼擦完，又很自然的从旁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 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苏晨的嘴边。 “喝点水，暖暖身子。” 苏晨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 柳如意冲他点了点头。 他这才就着顾昭礼的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车厢里很安静。 开车的少校从后视镜里，偷偷的看了一眼后座。心里的惊涛骇浪，到现在都还没平复。 他认识顾先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别说是让他亲自抱着孩子，牵着手上车了。 以前，只要有女人敢靠近他三步之内，都会被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冻成冰雕。 这个柳如意，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是顾先生的新欢？ 不对啊，这女人有孩子，肯定有老公。 难道顾先生好这一口？ 少校眼底闪过不可思议，但是很快收敛了起来。他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的专心开车。 柳如意终于开了口。 “今天的事，谢谢你。” 要不是他，他们这一车人，今天晚上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用谢。”顾昭礼把水杯放好，视线重新落回到苏晨的身上，声音不急不缓。 “我是项目的赞助人。” “保证你们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是啊。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一个商人的精明。 她和研究院的这些人，都是他投资的项目里，最重要的资产。 他当然要保证他们安然无恙。 其他卡车上，气氛却是截然相反。 “我的天，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是啊，我还以为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儿了！” “多亏了顾先生，他可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顾昭礼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孙琴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凭什么柳如意就能得到顾先生的另眼相看？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会装可怜吗？ 她带着个拖油瓶，怎么配得上顾先生那样的人物。 孙琴的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眼底的嫉妒几乎要凝成实质。 …… 吉普车一路疾驰。 终于在凌晨时分，驶进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军区大院。 车子在一栋挂着招待所牌子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少校拉开车门，恭敬的站在一旁。 “顾先生，到了。” 顾昭礼抱起已经又睡着了的苏晨，率先下了车。 柳如意跟在他身后，也走了下来。 招待所的所长，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早就带着几个人，等在了门口。 一看到顾昭礼，立刻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顾先生，一路辛苦了。” “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热水也烧好了，您跟这位女同志先上去休息，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所长一边说，一边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他给顾昭礼安排的，是招待所里最好的一间套房。 在三楼。 所长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又嘱咐了几句，才识趣的离开了。 顾昭礼抱着苏晨，推开了房门。 柳如意站在门口，迟疑着没有进去。 “我就在外面那几辆车上，等他们过来就行。” 顾昭礼转过身看着她，眉头蹙了一下。 “你身上都湿透了，想生病吗？” “晨晨也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强势。 柳如意还想说些什么。 顾昭礼已经抱着苏晨，走到了里间的卧室门口。 “去洗个澡。”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你跟晨晨睡里间，我睡外面。” 柳如意只能同意。 房间里很暖和，她洗澡换上了干爽衣服。 是一套很普通的军绿色便装，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飒爽的英气。 苏晨已经睡熟了，躺在里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她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外面还传来说话声，柳如意想了想，还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顾昭礼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似乎正在跟谁通话。 “哥最近怎么样？” “听说你又要出国了？去参加A国的重要活动？”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听不出半点对那种级别活动的敬畏。 柳如意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顾昭礼习以为常的，又说了几句。 “行了，知道了。” “这次回来，记得给我带两条雪茄，就上次那个牌子。” 第46章 这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了 他理所当然的，让那个要出席国外重要活动的大人物，给他带东西。 柳如意知道他家里不简单，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不简单到这种地步。 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能调来驻扎部队。 他的哥哥，还能代表国家去参加国外的重要活动。 这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了。 这背后，是通天的权势。 这个人，是哪个大院里出来的红三代吧？ 顾昭礼挂了电话。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柳如意。 她脸上那副震惊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真是可爱。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 柳如意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 可她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他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 顾昭礼在她面前站定。 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多，微微低下头的时候，高大的身影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他离她很近。 近到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 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很危险。 他突然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带起一阵细细密密的战栗。 “在想什么？” 柳如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两人之间这过分暧昧的距离。 可她忘了，自己身后就是墙。 她整个人都贴在了墙壁上。 退无可退。 原本，顾昭礼只是想逗逗她。 可一靠近，他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刚刚沐浴过的，干净又清甜的皂角香。 还混合着，她独有的，让他着迷的体香。 那味道，像是最烈的催情剂，蛮不讲理的就往他鼻子里钻。 让他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开始叫嚣。身体起了最直接，也最诚实的反应。 顾昭礼的眸色，瞬间就暗了下去。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他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的欲望。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 她这副样子，对他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 柳如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顾先生。”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 顾昭礼看着她那双故作镇定的眸子，突然就笑了。 他伸出一只手，撑在了她耳边的墙壁上。 把她最后一点可以逃跑的空间，都给堵死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她小巧的耳垂。 那动作，带着一种极致的暧昧和挑逗。 柳如意浑身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垂上的温度，在瞬间就变得滚烫。 顾昭礼低下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告诉我。” “你在想什么？” 他嘴角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恶劣。 他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 柳如意看出来了，他在逗自己。 她突然就不慌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直直的迎上了他的视线，里面那点慌乱成了狡黠的火光。 下一秒。 她做出了一个，让顾昭礼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猛地踮起脚尖，欺身而上。 一只手快如闪电的，撑在了他耳边的墙壁上。 反客为主。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就调换了过来。 现在，是他被她牢牢的困在了墙壁和她身体之间。 顾昭礼彻底懵了。 他甚至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下，后背贴在了墙壁上。 这女人，她…… 怎么敢？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罕见的，错愕又呆愣的表情，心底那点被压抑的紧张，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顾先生。”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 “别总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吓唬人，很有意思么？” 说完，她还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那动作，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宠溺，还有几分明目张胆的调戏。 好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能被顾昭礼给欺负了去？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的收回手，矮身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转身就回了卧室。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顾昭礼还维持着那个被她壁咚的姿势，靠在墙上，半天没回过神。 他刚才是被柳如意反调戏了？ 他慢慢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她拍过的地方。 这个女人胆子大了。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被这只看似无害的小狐狸，反将了一军。 顾昭礼靠在墙上，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胸腔里发出了低沉又愉悦的笑声。 “流氓。” 他低声骂了一句，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意。 ……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耽误了所有人的行程。 第二天一早，梁冲就宣布，大家在招待所休整两天。 一方面是等洪水退去，道路疏通。 另一方面，也是让大家好好休整一下，昨天不少人都受了惊吓，还有几个同事着凉感冒了，需要时间恢复。 这个决定，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柳如意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一早就起来了，精神很好。 她走出房间的时候，顾昭礼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得认真。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柳如意像是没看到他眼底的调侃，直接就出了门。 她要去找昨天那个少校，问问外面的情况。 招待所的大院里，不少士兵正在忙碌着，搬运救灾物资。 柳如意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指挥工作的少校。 她走上前：“同志，你好。” 少校转过身，看到是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客气了许多。 “是柳同志啊，有事吗？” “我想问问，外面的灾情怎么样了？” 提到灾情，少校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沉重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 “受灾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好几个村子都被淹了，庄稼全毁了，很多人的房子也塌了。” “还好部队赶到得及时，大部分人都被安全转移了，没有多少人员伤亡，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47章 也算是给咱们家积德了 柳如意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她太知道，对于这个年代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房子和庄稼，就是他们的命。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国家现在的防御机制还不是很完善，一旦受灾，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想捐点钱。” 少校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 “我捐两千块。”柳如意直接开口。 “什么？”少校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懵了。 两千块？ 他不是没见过捐款的，可一出手就是两千块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穿着一身普通的军绿色便装，看起来跟个邻家小妹一样，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谁能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这么大的魄力。 少校看她的眼神，瞬间就从客气，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柳同志，我代表灾区的百姓，谢谢你！” 他对着柳如意，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柳如意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她向少校要了捐款的专用账号，接了招待所的电话，给柳青舟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那头传来了柳青舟大大咧咧的声音。 “喂，哪位啊？” “哥，是我。” 听到是妹妹的声音，柳青舟的语气瞬间就变得又惊又喜。 “妹子！你到京都了？” “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柳如意听着电话那头哥哥关切的声音，心里一暖。 “哥，我没事，我们路上遇到洪水，耽搁了，现在在一个招待所里休整。” 她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又问。 “家里怎么样？镇上没受灾吧？” “没事没事，就是雨下得大了点，咱们那地势高，淹不着。”柳青舟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柳如意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你这几天多留意一下我婆婆那边，她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放心吧，我记着呢。”柳青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柳如意这才说到了正事：“哥，你记个账号。” 她把刚才少校给她的捐款账号，报了一遍。 “你从我账上，取两千块钱，打到这个账号上。” “咋了，买货吗？” “不是，捐点钱给灾区。”柳如意解释了一下。 柳青舟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 “行！” “这是做好事！” 他顿了顿，又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样，咱们一人一半，你出一千，我也出一千！” “反正都是做好事，钱多钱少是个心意，也算是给咱们家积德了。” 柳如意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就柔和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哥哥。 永远都这么直率，这么善良。 “好。” 她挂了电话，转过身准备上楼。 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梁冲跟顾昭礼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顾昭礼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双深邃的眸子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两千块。” “柳同志倒是大方。”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心疼？” 柳如意迎上他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她怎么会心疼。 这些钱，跟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前世她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别说两千块，就是两块钱的止痛药，都成了奢望。 那种绝望，她比谁都懂。 “钱是挣来花的。” “现在国家有难，百姓受灾，能出一点力，就出一点力。” “就算是以后省吃俭用，这笔钱也得捐。”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顾昭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玩味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几分真正的郑重。 这个女人，总是在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有风骨，还要有担当。 一旁的梁冲，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师妹不是池中之物，没想到，她的心胸和格局，竟然也远超常人。 “师妹说得对。” 梁冲温和的笑了笑，“一会我也去捐点，略尽绵薄之力。” 就在这时。 一道带着几分赞叹的，低沉的男声，从几人身后传了过来。 “这位女同志的思想觉悟，很高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回过头。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正朝着他们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昨天那个少校，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侧，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男人很高，身姿挺拔如松。 一张脸，竟然跟顾昭礼有七八分的相像，只是轮廓更加硬朗，眉眼间多了几分军人特有的凛然正气。 他径直走到几人面前，目光在顾昭礼的身上顿了一秒，最后，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 那双和顾昭礼如出一辙的深邃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柳同志，是吧？” “做的不错。” 柳如意愣住了。 这人是谁？ 顾昭礼懒洋洋的靠在楼梯扶手上，像是没骨头一样，他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哥。” 来人正是顾昭礼的哥哥，顾昭铭。 梁冲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昨天电话里那个能调动部队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顾先生的哥哥。 竟然是这样一位人物。 顾昭铭像是没听到弟弟的招呼，他径直走到了柳如意的面前。 他的目光，沉稳又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 柳如意的心，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比顾昭礼还要强大，还要有压迫感。 那是一种久经沙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 柳如意定了定神，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视线。 “您言重了。”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昭铭眼底的欣赏，更浓了。 这个女人，有胆识，有格局，更有风骨。 “很好，你们就放心在这里休整，其他的事情，等休整好了再说。” “好的。” 柳如意点了点头。 顾昭铭转过头，看向还靠在那里的顾昭礼，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你跟我过来一趟。” 第48章 顾先生的家世，竟然这么不简单 说完，他便率先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顾昭礼站直了身体，跟了上去。 梁冲跟柳如意一起，往楼上走。 “师妹，我真是没想到，顾先生的家世，竟然这么不简单。” “确实。”柳如意也觉得震惊。 “不过，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太好了。” “你捐款的事情，要不要跟大家说一声？”他有些兴奋，“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出份力，也是好事。” 柳如意脚步顿了顿。 她不想。 人心复杂，她不想用道德去绑架任何人。 梁冲是个纯粹的学者，他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了。 “梁师兄，这不太好吧。” “毕竟是大家自己的钱，我们不好强求。” “没事，就问一句，全凭自愿。”梁冲温和的笑了笑，“我相信，大家的觉悟都不会低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二楼的休息室。 研究院的几个同事，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梁冲清了清嗓子，把刚才跟柳如意商量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一遍。 “……情况就是这样，受灾很严重。” “我和如意师妹商量了一下，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是不是可以自愿捐点款，帮帮灾区的同胞。” 休息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哟，梁研究员，柳同志，这是当上领导了？” “还商量了一下？说得真好听。” 孙琴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怎么，想拿着我们大家的血汗钱，去给你们自己脸上贴金啊？” “真是好大的面子工程！” “到时候报纸上是不是还要写，研究院梁冲、柳如意，带领同事爱心捐款？” “我们的名字，怕是连个边都沾不上吧！” 她这话，说得又毒又狠。 整个休息室的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梁冲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又气又急。 “孙琴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是自愿的，没人强迫你！” “自愿？”孙琴冷笑一声，“话说得好听，现在你们俩是顾先生面前的红人，谁敢不捐？那不是明摆着跟你们过不去吗？”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拿着大家的钱，去给自己谋名声的伪君子！” 这话一出，好几个同事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本来还觉得孙琴过分，可她这么一说，他们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是啊，万一不捐，得罪了梁冲和柳如意，以后在项目里会不会被穿小鞋？ 一个平时跟孙琴走得近的女同事，立马站了出来。 “就是啊，咱们出来学习，带的钱都不多，家里还等着我们寄钱回去呢。” “总不能为了你们的面子，让我们饿肚子吧。”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捐多少是个头啊？” “是啊，总得有个数吧。” 另一个比较老成的研究员，出来打圆场。 “梁研究员和柳同志也是好心。” 他转头又对孙琴说，“小孙，多少都是个心意，你捐一点也可以嘛。” 孙琴被逼得下不来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怎么可能捐钱。 她把钱看得比命都重。 她眼珠子一转，目光再次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 “行啊，要我捐也行。” “你先说，你捐了多少？” 她就是想让柳如意当众出丑。 她就不信，柳如意能拿出多少钱来。 只要她说出个数，自己就能揪着不放，好好的羞辱她一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如意。 柳如意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她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孙琴，像是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没多少。” 孙琴一听，立刻抓住了话柄，声音拔高了八度。 “没多少是多少？” “一百？还是五十？” “呵，柳同志，你可真是慷慨啊！” “自己就捐那么点，也好意思在这里鼓动大家捐钱？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看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拿着我们的钱，去顾先生和领导面前邀功！” “你自己生意做得那么好，穿的用的，哪样比我们差？现在国家有难，你就拿这点钱出来糊弄人？” “真是又当又立，恶心！”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几个同事都听不下去了，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人身攻击。 梁冲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孙琴！你太过分了！” 柳如意抬手，拦住了他。 她看着孙琴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突然就笑了。 那笑容很冷，她刚准备开口。 两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顾昭礼走在前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沉得能滴出水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顾昭铭。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孙琴脸上的表情，在看到顾昭铭的瞬间就变了。 嚣张跋扈的样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又讨好的笑容。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孙琴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迈着自以为最优雅的步子，迎了上去。 “同志，您好。” 她的声音，嗲得能掐出水来。 “您是这里的领导吧？我是研究院来学习的研究员，我叫孙琴。” 顾昭铭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他那双锐利的眸子越过她，精准的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 孙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明白，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优秀的男人，一个个的，都只看得到柳如意那个贱人。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顾昭铭走到了柳如意的面前。 他站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柳如意，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柳同志，我代表城西受灾的数万百姓，以及全体救援官兵，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整个休息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彻底震傻了。 一个肩上扛着星的军官，竟然对着柳如意，行了这么一个郑重的大礼。 第49章 她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的阵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同志给灾区捐款了两千块钱，却没有公开。” “做好事不留名，柳同志，你的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两千块！ 大家看柳如意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里面有震惊，有敬佩，还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愕然。 这个年代，两千块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套县城里的大房子，意味着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十几年的工资。 而柳如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捐了出去。 再回头看看孙琴刚才那副尖酸刻薄，咄咄逼人的嘴脸，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柳如意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的阵仗。 “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昭铭却很严肃的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对着身侧的少校沉声吩咐。 “去，立刻给柳同志所在的单位，写一封表扬信！” “再做一面锦旗，写上‘心系灾区，大爱无疆’，亲自送过去！” “这种高尚的行为，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都要向她学习！” 少校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去执行命令了。 表扬信，还有锦旗！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有了这两样东西，柳如意以后在研究院，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先进个人，前途一片光明。 所有人都用一种羡慕到发狂的眼神，看着柳如意。 只有孙琴，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完了。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像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柳如意那个贱人，怎么可能拿得出两千块钱！ 她得罪了柳如意，也得罪了这两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男人。 她以后还怎么混？ 顾昭铭处理完这件事，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才终于落在了孙琴的身上。 “你，刚才说了什么？” 孙琴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腿肚子都在打颤。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昭铭没兴趣听她狡辩，他只是淡淡的要求。 “给她道歉。” 那不是商量，是命令。 孙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让她给柳如意道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下意识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顾昭礼。 然而，顾昭礼只是懒洋洋的靠在那里，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全是看好戏的玩味。 这个女人，总算是踢到铁板了。有他哥出面，倒是省了他的事。 顾昭礼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孙琴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休息室里，所有人都看着她。 顾昭铭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 他的眉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怎么？” “要我请你？” 孙琴吓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任何犹豫。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口，下场只会更惨。 她走到柳如意的面前，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柳同志……对不起。” “是我……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揣测你，也不该不支持救灾的工作，我回头就去捐款，捐，一百块。” 那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 柳如意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知道，孙琴的道歉没有半分诚意，不过是被逼无奈下的妥协。 对这种人，原谅是最愚蠢的选择。 那只会让她觉得你软弱可欺，下一次，她会用更恶毒的手段来报复你。 柳如意不想再给自己树敌，可也不怕多这么一个敌人。 她只是淡淡的开口。 “孙琴同志，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自己狭隘的心思，去曲解别人的善意。” 这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孙琴，就是个心思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孙琴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一转身，狼狈的跑出了休息室。 剩下的几个同事，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昭铭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柳如意的身上。 他压低了声音。 “柳同志，以后要多加小心。”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不得不防。” 他看人很准。 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有机会一定会反咬一口。 柳如意心里一暖。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心思竟然这么缜密。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 她点了点头：“谢谢您，我记下了。” 顾昭铭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沉声开口。 “外面的路，还要几天才能通。” “我已经安排好了车，会直接送你们小组去京都，不用再等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梁冲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快步走上前，对着顾昭铭深深的鞠了一躬。 “真是太感谢您了，顾首长！” 他们在这里多待一天，心里就多一分煎熬。 现在好了，所有问题，都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晚上。 招待所的小食堂里，只开了两桌。 顾昭铭难得有空，特意让人炒了几个小菜，跟顾昭礼单独吃顿饭。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动作不急不缓。 “你怎么会跟着这个研究小组一起回来？” “这种没必要的苦，你也吃？” 顾昭铭的声音很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放下筷子，抬眸看着对面那个坐没坐相的弟弟。 “要不要我给你派辆车，单独送你回京都。” 顾昭礼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瓷酒杯：“不用。” 他掀起眼皮，迎上哥哥那双审视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 “我投资了他们的项目。” 顾昭铭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这个弟弟，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在生意场上，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什么时候，对这种回报周期长，风险又高的科研项目感兴趣了。 除非，这里面有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顾昭铭冷嗤了一声，那双锐利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人心。 “为了那个柳如意？” 第50章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顾昭礼挑了挑眉，没说话。 那副样子，就是默认了。 顾昭铭这下，是真的觉得不对劲了。 顾昭礼身边就没缺过女人，可他从来没对谁，有过好脸色。 现在，竟然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到底在想什么？” “找个带孩子的寡妇。” 顾昭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坐直了身体，那双深邃的眸子眯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项目才刚刚开始，他跟柳如意的事情，更是八字没一撇。 他哥远在京都，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昭铭看着他那副护食的样子，心里更沉了。 “袁明说的。” “而且，他们还告诉我，你们昨晚住在一间房。” 原来是这样。 他哥那些手下，全都是些没心眼的东西，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拐弯。 顾昭铭看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蹭蹭的往上冒。 “所以我昨天晚上回国，一点都没耽搁，直接就赶了过来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能把我弟弟迷成这个样子。” 他今天看到柳如意的时候，确实很欣赏。 可一码归一码。 欣赏归欣赏，当他顾家的弟媳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配不上顾昭礼。 这要是传出去，他弟弟的脸，他们顾家的脸，往哪搁？ 顾昭礼听完，反倒笑了。 他重新靠回椅背上，姿态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意的样子。 “那你看出来了么？” “她用了什么手段？” 顾昭铭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火气。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我问你，你对她，是认真的？” 顾昭礼没说话。 他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却带着一种认真。 他什么都没说，可顾昭铭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是玩玩而已。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顾昭铭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你别忘了，她是个什么身份。” 顾昭礼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他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是一片严肃。 “哥，我招揽过她，她没答应。” “她靠自己开了电器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能兼顾研究院的项目，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强。” 他很清楚，以他哥哥的手段，想插手柳如意的人生，简直易如反掌。 可他不想。 他不想用自己的权势，去干涉她的生活。 那是对她的不尊重。 顾昭铭被他那副护食的样子，气笑了。 “我要是真想插手，今天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正名。” 他要是真想棒打鸳鸯，有的是办法，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今天就不会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又是表扬信，又是锦旗。 顾昭礼突然就笑了。 “哥，谢了。” 他重新端起酒杯，朝着顾昭铭，遥遥的举了一下。 顾昭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顾昭礼放下酒杯，声音低了下来。 “哥。” “我长这么大，就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 “只有她。” 顾昭铭沉默了很久。 久到顾昭礼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他才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试探。 “你要是真喜欢，跟她保持着关系就行了。” “只要不结婚，什么都好说。”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一个寡妇，能攀上他顾家，哪怕只是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那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顾昭礼白了他一眼。 “没事就赶紧回你的京都去。” “免得爸又说你懈怠公务。” 说完，他旁若无人的起身，直接离开，一点面子都没给顾昭铭留。 顾昭铭的脸，彻底黑了。 “操！” …… 休整了两天后，顾昭铭安排的军用卡车，就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 大家收拾好行李，在梁冲的组织下，有条不紊的上了车。 孙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缩在最角落的位置。 车子发动，一路朝着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卡车不像大巴那么舒服，一路颠簸得厉害。 可车上没有一个人抱怨。 跟前几天被困在洪水里的绝望比起来，这点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 行进了整整三天，他们终于到了京都。 军用卡车驶进市区，窗外的景象，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宽阔的马路，林立的高楼，还有街上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 车厢里，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除了梁冲，所有组员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 眼前的繁华和鼎盛，对他们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孙琴趴在车窗上，一双眼睛盯着外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一定要留在这里，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柳如意也很震惊。 她也是第一次来京都。 前世没钱没机会，而这一次，她将会好好看看，京都的样子。 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如意电器开到京都来。 车子最终在一处挂着研究院招待所牌子的大院门口，停了下来。 大家陆续下了车，梁冲开始安排入住的事宜。 顾昭礼没有跟着进去。 他走到柳如意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怀里的苏晨。 “晨晨，叔叔要走了。” 苏晨一听，小嘴立刻就瘪了起来，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伸出小手，紧紧的抓住了顾昭礼的衣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叔叔，不走。” 顾昭礼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俯下身，耐心的哄着他。 “叔叔有事要办，不能跟你们住在一起。” “不过叔叔答应你，改天就来看你好不好？” 苏晨仰着小脸，有些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真的。”顾昭礼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拉钩。” 苏晨这才破涕为笑，用力的点了点头。 “叔叔再见。” 第51章 这个男人，对晨晨的好是发自内心的 柳如意全程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对晨晨的好是发自内心的。 她能感觉得到。 顾昭礼站直了身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眸子里漾着细碎的笑意。 “那我走了。” 柳如意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顾昭礼转身，朝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很快，车子就消失在了街角。 柳如意就抱着苏晨，进了招待所。 研究院的招待所，条件算不上多好，但也干净整洁。 梁冲站在大厅里，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拿到的房间分配表，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同志们，咱们这次来学习，院里的经费有限。” “所以，只能委屈大家一下，两个人住一间房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也都找相熟的同事拼房。 “梁研究员，我跟柳同志一间吧。” 是孙琴。 她就是故意的。 她要跟柳如意住在一起，她要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监视她。 她就不信，柳如意这个女人，能没有一点破绽。 只要让她抓住一点把柄，她就能让她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如意。 柳如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跟孙琴这种人住在一起？ 她怕自己晚上会做噩梦。 更何况，她还带着晨晨，她绝对不能让晨晨跟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不用了。” “我带着孩子，不太方便。”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孙琴那张僵住的脸，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自己出钱，单独开一间房。” 孙琴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她这是在炫耀什么？ 炫耀她有钱？ “有钱人果然不一样啊。” 孙琴阴阳怪气的开口：“柳同志这么大的手笔。” “我们住个招待所都要两个人挤一间，你倒好，直接自己开一间房。” “是怕我们占了你的便宜，还是觉得跟我们住在一起，跌了你的份啊？” 她这番话，就是把柳如意架在火上烤。 梁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林蔓也微微蹙起了眉头，看向孙琴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悦。 “孙琴同志，你误会了。” “我之所以想自己住一间，不是因为别的。” 柳如意笑了。 她低下头，温柔的摸了摸苏晨的小脑袋 “主要是晨晨现在年纪小，正是学东西的时候。” “我怕他跟某些人待久了，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 整个大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谁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 这简直就是指着孙琴的鼻子骂她人品不行，会教坏小孩子。 偏偏她话说得还很委婉，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实在是太高明了。 “噗嗤。”林蔓实在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她早就看这个叫孙琴的女人不顺眼了，尖酸刻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现在看她吃瘪，林蔓只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痛快。 这一声笑，击溃了孙琴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的脸又青又白，精彩得像是开了染坊。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梁冲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 “奔波了这么多天，大家都累了，先回房间把行李放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其他同事闻言立刻就散了，各自拿着钥匙去找房间。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梁冲才带着一脸歉意，走到了柳如意的面前。 “师妹，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梁冲的脸上满是愧疚。 是他没考虑周全，把捐款的事情说出来，才惹出了这么多事端。 “你一个人带孩子，确实需要一个单间，这事我跟院里说，你不用自己掏钱。” 林蔓也跟着点头，声音温婉。 “是啊如意，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柳如意心里一暖。 “谢谢梁师兄，嫂子。” “我没事的。” 她带着苏晨，转身去了服务台那边，领了自己单间的钥匙。 房间在三楼的尽头，很安静。 招待所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床单被褥都带着一股阳光和肥皂混合的好闻味道。 柳如意放下行李，弯腰帮苏晨脱掉小外套。 她一回头，就发现苏晨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默。 是被孙琴那副丑陋的嘴脸吓到了吗？ 也是，晨晨还这么小，不应该让他看到人性中这么阴暗的一面。 柳如意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走过去，在苏晨的身边坐下，轻轻的把他搂进了怀里。 “晨晨，怎么不开心了？”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生怕惊扰到他。 “是不是刚才那个阿姨，吓到你了？” “别怕，妈妈在呢，她以后不敢欺负我们的。” 苏晨在她怀里摇了摇头。 他抬起小脸，大眼睛里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忧郁。 “妈妈。” 他小声的开口。 “要是爸爸也能来京都，就好了。” 柳如意的动作，猛地顿住。 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苏建国。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了。 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有过一个那样爱她，那样护着她的丈夫。 前后两辈子，她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了。 记忆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总是温和的笑着，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她和晨晨。 他会在下雨天，背着她走过泥泞的土路。 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笨手笨脚的，给她熬一碗没什么味道的白粥。 那个男人，一直都对她很好很好。 前世她躺在病床上，被徐家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时候，也曾无数次的想过。 如果他还活着，该有多好。 如果他还活着，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柳如意强忍着眼底的酸涩，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苏晨的后背。 “会的。” “等有机会，我们也让爸爸来看一看京都。” 苏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重重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 第52章 他就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 第二天一早。 梁冲就带着研究院的同事，去了这次学习的场地。 那是在京都大学里，一间最大的阶梯教室。 能来参加这次学习的，都是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顶尖的科研人才。 放眼望去，全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佬。 柳如意跟在梁冲的身后，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她看着讲台上那个正在侃侃而谈的老教授，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那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国内通讯领域的泰斗，陈院士。 前世，她只在电视上和报纸上，见过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能在这里，亲耳听到他的教诲。 她的视线，又落在了台下前几排的那些人身上。 好几个，都是她眼熟的面孔。 他们现在虽然还很年轻，名不见经传，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会成为各自领域的领军人物，是推动整个国家科技进步的中流砥柱。 能跟这样一群人坐在一起学习，柳如意只觉得热血沸腾。 她的目光，在教室里缓缓的扫过。 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一个十分沉默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看起来有些旧了，但很干净。 他很瘦，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纸和笔，认真的记着笔记。 周围的热闹似乎与他无关。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孤高清冷。 是他。 姜凡。 前世，这个男人是梁冲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就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在国内的通讯领域，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败了。 败给了现实，败给了人心。 她还记得，前世关于他的传闻，多得数不胜数。 有人说他家里十分困难，是靠着国家助学金，才读完的大学。 有人说他在研究所里，一直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和职场的霸凌。 他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成果，被他的导师安在了自己儿子的头上，成了别人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就连他那点微薄的工资，都被人找各种理由克扣。 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了一条最决绝的路。 他去了国外。 他把他所有的才华和智慧，都贡献给了别的国家。 在他的帮助下，国外的通讯技术，发展得比国内快了整整十年。 也因为这件事，他被骂了一辈子。 卖国贼。 白眼狼。 没有人性的畜生。 所有恶毒的词语，都被用在了他的身上。 只有柳如意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这个男人，心地十分柔软。 她病重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两人明明素不相识，只是因为她曾经是研究院的研究员，他特意吩咐医院的院长，给了她一间病房。 免费的。 那样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坏到那里去？ 只不过是因为现实太残酷，环境容不下他。 他才会毅然跟全世界为敌。 但凡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但凡国内还有一个人愿意拉他一把，他都绝对不会走到那样的田地。 柳如意看着那个还很年轻的，眉宇间带着几分青涩和执拗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她回来了，是不是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 大家三三两两的站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 姜凡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的刻薄相。 “姜凡。”他一开口，就是一副领导训话的腔调，“你笔记记好了吗？” 姜凡点了点头，没说话。 “拿来我看看。”男人理所当然的，就伸出了手。 那姿态，就像是在使唤一个下人。 姜凡的眉头蹙了一下。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手里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男人一把抢了过去，飞快的翻了几页，嘴里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就记了这么点东西？脑子是干什么吃的！” 他把笔记本，狠狠的摔回了姜凡的怀里。 “下午的课，给我记仔细点！” “要是再漏了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压低过自己的声音。 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大家看姜凡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同情。 柳如意攥紧了手心。 这个人，她也认得。 是姜凡导师的儿子，周平，周扒皮。 前世，就是他，窃取了姜凡所有的研究成果，还把他逼上了绝路。 姜凡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手攥着那本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柳如意能看到，他那双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腕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有旧伤，也有新伤。 这个人，到底吃了多少苦。 “站住。”清冷的声音，叫住了周平。 周平脚步顿住了。 他回过头，一脸不耐烦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柳如意已经站了起来。 “大家都是来学习的，笔记都是自己记。” “你凭什么要让姜凡同志，帮你记笔记？” 教室里还没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周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当众站出来质问他。 还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你谁啊你？管得着吗？” “我们研究所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周平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就是啊，人家一个研究所的，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多管闲事。” 几个跟周平走得近的人，立刻就站出来帮腔。 可更多的人，眼里却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这位女同志说得对，凭什么让他一个人记两个人的笔记。” “就是，太欺负人了。” 周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他嗤笑，几步走到了姜凡的面前，伸出食指用力的戳着姜凡的额头。 那动作，充满了侮辱和威胁。 “姜凡，你自己说。” “你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你自己上赶着，要帮我记笔记的？” 第53章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姜凡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隐忍又痛苦的样子，心又疼又气。 她直视着姜凡，声音放缓了些。 “姜凡同志，你实话实说。” “有这么多老师和同学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陈院士最是爱才，也最是公正，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只要他今天敢站出来，敢说一个不字，她就有办法帮他脱离苦海。 姜凡的身子，僵住了。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死气沉沉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看着柳如意，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面目狰狞的周平。 他害怕。 他怕周平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他。 他怕自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那点东西，少得可怜。 他习惯了忍耐，习惯了退让。 反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也太奢侈了。 他挣扎了片刻，重新低下头，声音沙哑又干涩。 “是我自愿的。” 周平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姜凡的脸，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条听话的狗。 “听见了吗？” 他转过头，挑衅的看着柳如意。 “人家自己乐意，你个外人，在这多管什么闲事。” 说完，他便背着手，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也都摇着头，陆陆续续的走了。 整个阶梯教室，瞬间就空了下来。 只剩下柳如意和姜凡两个人。 姜凡低着头，攥着笔记本也准备走。 他不敢看柳如意。 可他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是柳如意。 姜凡的身体一僵。 他下意识的就想挣脱。 可那只抓住他的手，看着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 他根本就挣不开。 姜凡抬起头，对上了柳如意那双清澈又复杂的眼睛。 那里面有失望，有惋惜，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鄙夷和嘲讽。 “我请你吃饭。” “我们聊聊。” 姜凡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没有去学校的食堂，而是出了校门，在外面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小饭馆。 不是饭点，饭馆里的人不多，很安静。 柳如意点了两个很家常的小菜，又要了两碗米饭。 她把其中一碗，推到了姜凡的面前。 姜凡没动。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白杨。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过分沉静的眸子里，带着审视。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柳如意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浑身都竖着防备的尖刺。 想要靠近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叫柳如意，是S省研究院过来的。” 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姜凡还是没说话，只是听着。 “你要是在现在的研究所，干得不开心，可以考虑到我们那儿去。” “我们院长人很好，最看重的就是能力。” “你放心，只要你有真本事，他绝对不会亏待你。” 她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挖人。 姜凡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如意叹了口气。 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过来人的沧桑和怜悯。 “因为我曾经，也跟你一样。被人算计，被人欺负。” “那种滋味，不好受。” 她不希望眼前这个惊才绝艳的男人，再重蹈她的覆辙。 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不过，我醒悟得早，挣脱了。” “我希望你，也能早点解脱。” 姜凡平静的看着她。 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解脱？谈何容易。 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他不能。 他的身后，是贫困的家庭，是年迈的父母，是弟妹们念书的希望。 他要是走了，周平和他爸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们会动用一切关系，毁了他。 让他这辈子，都再也碰不了他最心爱的研究。 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我不可能离开现在的研究所。” 说完，他站起了身。 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带着毛边的钱，放在了桌子上。 “饭钱。” 哪怕他一口没吃。 柳如意看着那几张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男人，连自尊都卑微到了骨子里。 她还想说些什么。 姜凡却已经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站住。” 柳如意叫住了他。 姜凡顿住。 柳如意叫来老板，结了账，这才走了过来，神色十分认真。 “你如果担心的是研究所的合同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姜凡猛地回过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合同的事。 那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周平拿捏他的，最致命的武器。 他签的是一份长达二十年的卖身契。 一旦违约，他要赔付的，是一笔他几辈子都还不清的违约金。 他会被告上法庭，会被记录档案，这辈子都别想再在任何一家研究单位立足。 柳如意就那么看着他。 他的人生，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向左，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向右，是充满未知的险途。 怎么选，全在他自己。 “如果你想摆脱现在这种生活，堂堂正正的做个人，那我就可以帮你。” “你要是执迷不悟，愿意继续在这片沼泽地里沉沦，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她已经把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爬不爬上来，是他的事。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前世的情分，她还了。 姜凡很久都没有说话，身侧的手攥得死紧。 柳如意以为，他还是不敢走出来，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出两步。 衣袖就被人从身后，用力的拽住了，那力道很大。 柳如意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了男人沙哑到极致的的声音。 “求你……” 姜凡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挺得笔直的背脊，在这一刻终于弯了下来。 骄傲，自尊，骨气。 这些他曾经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在现实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不想再过那种不是人的日子了。 他不想再被周平当成狗一样使唤。 第54章 他值得她冒这个险 他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最后都变成别人炫耀的资本。 他想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活着。 “帮帮我。” 柳如意的心，酸涩得一塌糊涂。 她转过了身，对上了男人那双通红的眼睛。 “可以。” 柳如意带着姜凡，一路回了招待所。 招待所大厅里，三三两两的同事正在低声交谈，看到柳如意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来，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姜凡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心跳得又快又乱。 这个女人，真的会帮他吗？ 她会不会，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在同情他。 万一她也只是在利用他，那他该怎么办。 柳如意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她径直去找了梁冲。 梁冲看到柳如意，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姜凡身上时，那笑意变得疑惑。 “师妹，这位是？” “梁师兄，我们进去说。” 柳如意的语气很严肃。 梁冲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他侧过身，让两个人进了房间。 他把门关上，给两人倒了杯水。 “出什么事了？” 柳如意没有拐弯抹角，她把今天在阶梯教室发生的事情，以及姜凡在研究所遭受的不公待遇，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梁冲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放下手里的水杯，长长的叹了口气。 “师妹，这种事……” 他看了一眼旁边坐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姜凡，声音压低了几分。 “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太常见了。” 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为了给自己的子女铺路，不惜打压有才华的年轻人，窃取他们的研究成果。 他听过见过太多了。 可他没什么办法。 那些人盘根错节，关系网复杂，不是他们外来的研究员能撼动得了的。 “他们研究所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人。” “尤其是像姜凡同志这样，有真本事的，他们更是会抓得死死的。” “那份合同，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梁冲的眉心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这件事，太棘手了。 他不是不想帮，是怕帮不了，反而会把姜凡推进更深的火坑。 到时候，周平和他的导师，只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他。 柳如意看出了他的顾虑。 她站起身，拉着梁冲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离姜凡远了一些。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 “梁师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相信我吗？” 梁冲愣了一下。 “姜凡这个人，对我们接下来的项目至关重要。” “他是个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那种天才。” “只要能把他挖过来，我们的项目至少能提前两年完成。” 柳如意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她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来让梁冲相信她。 他值得她冒这个险。 梁冲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看着柳如意，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变得震惊。 提前两年。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领先国外整整两年。 这意味着，国家可以节省下数以亿计的资金。 他师妹的眼光，向来很准。 上一次，她也是用这种语气跟他说，林溪要害蔓蔓，结果就应验了。 那这一次…… 他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了她的话。 就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师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好。”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帮你。” 两个人重新走回了姜凡的面前。 梁冲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的笑。 那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姜凡心底的阴霾和不安。 “姜凡同志，你放心。” “既然我师妹开了口，这件事，我管定了。” “合同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你什么都不用怕，以后就安心的跟着我们搞研究。” 姜凡猛地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只有最纯粹的，欣赏和看重。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来对待。 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使唤，随意打骂的工具。 眼眶，在一瞬间就红了。 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想把那点不争气的眼泪逼回去。 他站起身，对着两个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那挺得笔直的背脊，弯成了九十度。 “谢谢你们。”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他此刻万分之一的感激。 这两个人，是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 第二天下午的课一结束。 梁冲跟柳如意就等在了阶梯教室的门口。 周平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他昨天就听说了。 姜凡那个没骨气的废物，竟然跟着这个女人回了招待所。 还一待就是一下午。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捣鬼，想把姜凡从他手里挖走。 简直是痴心妄想。 梁冲迎了上去，脸上的表情很客气。 “周同志，你好。” “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周平双手插在裤袋里，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看着人。 “有屁快放。”他这话说得，粗俗又无礼。 梁冲的眉心皱了一下。 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快，温和的开口。 “是这样的，我们研究院最近在做一个通讯项目，正是用人之际。” “我看姜凡同志很有能力，想问问你们研究所能不能割爱，把他调到我们项目组来。”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毕竟是有求于人。 周平一听，直接就嗤笑出声：“就凭你们？”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梁冲和柳如意，那眼神充满了轻蔑。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想要姜凡？你们也配？”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梁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周平竟然是这么个东西，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柳如意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她就知道，跟这种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第55章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平很满意他们两个的反应。 他就是要让他们难堪，让他们知难而退。 姜凡是他的人。 是他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虽然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个闷葫芦，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废物在搞研究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有姜凡在，他就能舒舒服服的，窃取他所有的研究成果。 他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好用的工具，拱手让人。 “我告诉你们。” 周平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点着梁冲的胸口，姿态嚣张到了极点。 “姜凡是我们研究所的人，死也是我们研究所的鬼。”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柳如意抬手，直接打开了他不规矩的手指。 她的眼神很冷。 “周同志，凡事好商量。” “人才的正常流动，对国家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你要是觉得我们给的条件不够，可以提。” “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尽量满足。” “哟，说得真好听。”周平揉了揉自己被打开的手，笑得一脸讥讽，“怎么，想用钱砸我？” 他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下流的猥琐。 “钱我倒是不缺。” “不过，要是柳同志肯陪我喝两杯，让我高兴高兴，我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柳如意身上流连。 柳如意的眼神，瞬间就冷得像冰。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一旁的梁冲，再也忍不住了。 他往前一步，把柳如意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眸子里全是压抑的怒火。 “周平同志！请你放尊重一点！” 周平笑得更开心了：“想让我尊重你们，也行啊。” 他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副无赖的嘴脸。 “有本事，你们让姜凡那个缩头乌龟，自己来跟我说，说他要走。” 姜凡绝对没有那个胆子。 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家里断了粮，让他弟妹上不了学。 柳如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刚想开口，手臂却被梁冲一把拉住了。 梁冲对着她摇了摇头。 周平敢这么说，那就绝对有把握，姜凡不敢直接开口。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淡淡的扫了周平一眼：“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打扰了。” 说完，他便拉着柳如意转过身离开。 周平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背影，发出了哄笑。 两个人一直走出了很远，梁冲才松开了手。 “师妹，你别生气。” 柳如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梁师兄是对的。 跟周平那种人硬碰硬，除了激化矛盾，不会有任何好处。 反而会害了姜凡。 “师兄，我没事。”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梁冲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明白。” “可你看周平那个有恃无恐的样子，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我们要是贸然行动，只会把姜凡推进更深的火坑。”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能猜到。 那份合同，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更苛刻，更见不得光的附加条款。 否则，周平不会这么嚣张。 柳如意沉默了。 她前世，也只是听说了姜凡大概的遭遇。 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内情。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周平那种人，能把姜凡逼到远走他乡，他的手段，绝对不止是职场霸凌那么简单。 “师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梁冲沉吟了片刻。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 “我们得想个办法，找到他的软肋，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放人。” 柳如意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 她想了一下，下午便跟梁冲请了个假，直接去了西四街。 西四街是京都出了名的鱼龙混杂之地。 这里没有宽阔的马路，也没有林立的高楼。 有的只是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狭窄胡同，和两边鳞次栉比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旧铺面。 柳如意凭着前世的记忆，七拐八绕，最终在一个挂着清风茶社牌子的铺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推门走了进去。 茶社里很冷清，只有一个穿着灰色褂子的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算盘。 听到动静，他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可他的眼睛，却很不一样。 那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又警惕。 他打量着柳如意，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我找人。” 柳如意迎上他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男人放下了手里的算盘：“找谁？” “我找你。” 男人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戒备。 “我不认识你。” “我们不接生客的单子。” 他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拒绝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柳如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前世，徐超把他夸得神乎其神。 说他这个人能力通天，但性子也古怪得很，只接熟人的生意，而且要看心情。 就是这个侦探，帮徐超查探京都的事情，让他随时掌握京都的重大动态，他的生意才会越做越风生水起。 她需要一把刀，剖开周平伪善的面具。 而眼前这个男人，十分合适。 “我虽然是生客，但对你，却不算陌生。” 柳如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张远，京都人，今年三十二岁。” “明面上，你是这家茶社的老板，暗地里，你帮人查消息，赚取酬劳。” “八八年的时候，你还帮丰台厂处理过他们的劳资纠纷，事成之后，你没走厂里的账，而是让对方把现金，直接送到了隔壁的酱菜铺子。” 她每说一句，男人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彻骨的震惊。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把自己查了个底朝天？ 柳如意看着他那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心里很平静。 这些东西，都是她前世在徐超的书房里看到的。 徐超那个人，生性多疑，就算是合作对象，他也会查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56章 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 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多到让张远心底，窜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柳如意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我是谁不重要。” 她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眸子平静无波。 “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帮我查两个人，这个单子，你接，还是不接？” 张远盯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假。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 可像眼前这个女人年纪轻轻，气场却如此强大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她不像是在跟他商量，更像是在通知他。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今天敢说一个不字，这个女人，绝对有办法让他后悔。 张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接。” “不过，我的价钱很高。” 柳如意嘴角的弧度淡了几分。 “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推到了他的面前。 上面写着两个名字。 周平，周德明。 “把他们父子两个的老底，全都给我翻出来。” “尤其是他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或者致命的弱点，查得越清楚越好。” 张远看了一眼。 周德明他知道，是研究所里的领导，风评一向不怎么好。 这单生意，怕是不太好做。 张远把纸条收进口袋，重新坐回了柜台后面。 “事成之后，五百块。” 他报了一个天价。 柳如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可以。” 她站起了身。 “我三天后来取结果。” 说完，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茶社。 张远表情一言难尽。 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再怎么也得讨价还价。 谁知道，她这么干脆利落。 看得出来，是个不缺钱的主。 …… 从西四街的胡同里走出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十分舒服。 柳如意看了一眼街对面的百货大楼，脚下步子一转，直接走了过去。 一楼是卖各种零食和日用品的。 柳如意给苏晨挑了几样他爱吃的大白兔奶糖和麦乳精。 又走到玩具柜台前，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的铁皮小汽车。 她能想象得到，晨晨看到这些东西时，会有多开心。 柳如意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百货大楼。 她刚走到路口，准备过马路，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很高，胸膛硬得像块铁板。 柳如意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对不……” 她下意识的抬头道歉，话说到一半却猛地顿住了。 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不是顾昭礼又是谁。 顾昭礼看到她，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就漾起了细碎的笑意。 可那笑意，在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时就淡了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你来这儿干什么？” “今天不是有课吗？” 柳如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她实话实说。 “我请了假，出来办点事。” “什么事？”顾昭礼追问。 柳如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为了姜凡。” “我找人调查周平父子，处理他合同的事情。” 顾昭礼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味的眸子，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翘课跑到这种地方来。 还真是上心。 他知道姜凡，也知道那是个在科研上很有天赋的男人。 同行相吸。 她会看上他，好像也说得过去。 毕竟，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顾昭礼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酸又麻，还带着点疼。 柳如意看着他瞬间冷下去的脸，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这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就变脸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顾昭礼没说话，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柳如意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她也不好再问，拎着东西直接转过了身。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顾昭礼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俊脸上一片冰冷。 她就这么走了。 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沉。 他收回视线，眸子落在了清风茶社上。 他抬脚，径直走了过去。 推开门，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张远在看到顾昭礼的瞬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脸上那副懒散警惕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熟稔。 那姿态，跟刚才面对柳如意的时候判若两人。 “顾少。” 顾昭礼拉开刚才柳如意坐过的那把椅子，坐了下来。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姿态慵懒，可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张远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刚才是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来找你了？”顾昭礼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张远没有任何隐瞒，“她让我帮她查两个人。” 他把纸条拿了出来，放在了顾昭礼的面前。 顾昭礼的视线在周平和周德明这两个名字上，停留了一秒。 “她看起来很看重那个叫姜凡的。”张远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为了他，花钱一点都不心疼，五百块钱都不还价。” “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那个柳同志，她对我过去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连我当年帮丰台厂处理纠纷，钱走了隔壁酱菜铺的账这种事，她都了如指掌。” “这事太邪门了，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昭礼放下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危险的眯起了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接触梁冲的事情，林溪的事情，也是一样。 她总是能提前预知到一些事情，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就好像，她有一双能洞察未来的眼睛。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站起了身。 “她让你查什么，你就查什么。” “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 张远立刻点头：“是，顾少，您放心。” 顾昭礼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茶社。 第57章 您要是肯说一句话，周德明不敢不听 京都大学。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校门口。 车门打开，顾昭礼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一出现，就跟周围那些穿着朴素，充满了书卷气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昭礼径直走进了陈院士的办公室。 陈院士正在批改文件，看到他来，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 “昭礼？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顾昭礼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姿态随意。 “正好路过，过来看看您。”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提了一句。 “我听说，这次来学习的人里，有个叫姜凡的，很有天赋？” 陈院士一听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何止是天赋。” “那孩子，就是个为研究而生的天才。” “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惋惜。 别人可能不知道姜凡有多么靠谱，他可是看过他不少论文的，虽然，论文的署名，都是周平。 但是他知道，周平没有那个水准。 “命不好，摊上了周德明那么个导师。” “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全成了他儿子周平的。” “前两天，S省研究院的梁冲和柳如意，还特意为了他的事情，去找了周平。” “但是周平没有答应放走姜凡，也不知道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看上了那个男人，只是路见不平。 胸口那团一直堵着的郁气，在这一瞬间悄然散去。 顾昭礼只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是他误会她了。 “陈老。” 顾昭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样的人才，要是被埋没了，是国家的损失。” “您是这方面的泰斗，您要是肯说一句话，周德明不敢不听。” 陈院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也想插手这件事情？ 姜凡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多人愿意为了他奔走。 不过，留下这样一个人才，也不算是坏事。 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这件事我管了，绝不能让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毁了国家的好苗子！” “谢谢陈老。” 从陈院士的办公室出来，顾昭礼的心情终于好了。 他朝着柳如意他们上课的那栋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有些旧了，楼道里很安静，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楼梯的拐角处站着两个人，是柳如意和姜凡。 两个人靠得很近，正低着头，凑在一起看一本笔记。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进来，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朦胧又温暖的光晕。 那画面看起来和谐又亲密，像是一幅画。 姜凡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点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柳如意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一缕碎发从耳边滑落，几乎要蹭到姜凡的肩膀。 顾昭礼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刚刚才散去的郁气，在这一刻又重新凝聚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浓烈。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柳如意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她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跟姜凡拉开了距离。 看着他那张阴云密布的俊脸，心里莫名其妙。 “你怎么来了？” 顾昭礼没有回答。 他只是一步一步走上了楼梯，看都没看姜凡一眼，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柳如意的手腕，直接把柳如意从姜凡的身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动作带了点宣誓主权的意味。 姜凡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并且敌意十足的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柳师姐，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那是一种上位者对所有物的审视，带着不容侵犯的警告。 他不想给柳如意惹麻烦。 他已经欠了她天大的人情，不能再因为自己，让她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姜凡往后退了一步。 “师姐，我先回教室了。” 柳如意点了点头。 姜凡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快步离开。 楼梯间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顾昭礼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姜凡的离开而好转半分。 他抓着柳如意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柳如意吃痛，蹙起了眉：“你发什么疯？” 顾昭礼低着头看着她，声音又冷又沉。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没有界限？”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们两个在处对象。” 什么叫没有界限？ 什么叫处对象？ 她和姜凡清清白白，只是在讨论学术上的问题，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 柳如意猛地抬手，一耳光就扇在了顾昭礼的脸上。 “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 柳如意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又看了一眼男人那张被打得偏过去的俊脸。 她都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了。 但是巴掌是实打实的打了上去。 顾昭礼缓缓的把脸转了过来。 左边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她打他？ 为了个才认识了几天的男人？ 柳如意用力挣开了他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 “顾昭礼，请你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 “我真是看错了你。” 说完，她便转过身，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下了楼。 顾昭礼一个人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他抬起手，轻轻的碰了一下自己那半边还在发烫的脸。 火辣辣的疼。 他看着楼梯口，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舌头抵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操！” 算起来，这个女人给了他两巴掌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胆大过。 偏偏，他又不能直接打回去。 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东西。 这是顾家的家教。 但是，要让他就这么忍了这口气，他又做不到。 顾昭礼突然转身，随手抓了个同学，语气含笑的问道。 “同学，你知道周平在哪吗？” 那同学指了个教室。 “在那呢。” 顾昭礼道谢，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第58章 死了这条心吧 他脸上的笑意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教室的门半开着。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刻意压低的威胁声。 “姜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姓柳的寡妇，最近走得很近。” 顾昭礼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门口，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透过门缝，冷冷的看着里面的情形。 教室里，只剩下周平和姜凡两个人。 周平把姜凡堵在墙角。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要是再敢跟那个寡妇纠缠不清，动什么歪心思想要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姜凡的脸。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彻底的身败名裂。” 姜凡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放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 周平很满意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不服气？” “我告诉你，就算你搭上了柳如意也没用。” “一个死了男人的破鞋，能有什么本事？” 姜凡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死气沉沉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怒火。 “你冲我来。”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欺负我，怎么都行。” “但是，不许你去害柳同志。” “她是个好人。” 她给了他尊重。 他不允许任何人，用这么肮脏的词语来侮辱她。 周平直接就笑了出来。 “好人？” “我看你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了心窍了吧！” 他凑近了姜凡，那双尖嘴猴腮的眼睛里，全是恶毒的揣测。 “怎么，你看上她了？” “我说你眼光怎么这么差呢，竟然会看上那种货色。” 姜凡气得脸色发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嘴唇都在发抖。 他刚想开口骂人。 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很高，身姿挺拔，气场强大。 姜凡愣住了。 周平也愣了一下，他回过头，不耐烦的看过去。 “你谁啊？” 下一秒。 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腿，毫不客气的，一脚就踹在了周平的肚子上。 周平被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整个人都像个破麻袋一样，飞出去好几米，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课桌上。 桌子腿不堪重负，直接断了。 他摔在地上，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半天没爬起来。 操！ 谁他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平气得骂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他！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个逆光站着的男人身上时，满腔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顾昭礼。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男人，可是京都说一不二的阎王，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爹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狰狞的愤怒也变成了极致的恐惧，最后又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谄媚讨好的笑。 周平顾不上身上的疼，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 “顾少，您怎么来了？” 那语气，殷勤得像条哈巴狗，彷佛刚才踹他的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位爷。 周平这种货色，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是他嘴贱，提到了柳如意，他连动手的兴趣都欠奉。 顾昭礼懒得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了旁边同样一脸震惊的姜凡身上。 “你想离开现在的研究所吗？” 姜凡防备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比周平父子加起来，还要让人喘不过气。 他刚才替柳同志出头，确实解气。 可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顾昭礼看出了他的戒备。 他倒是没生气，只是嘴角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 “我是柳如意的朋友。” 这几个字一出口。 两个人的脸色都骤然剧变。 姜凡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悄然落了地。 而周平，则是如遭雷击。 柳如意竟然认识顾昭礼？ 而且看顾昭礼这副护短的样子，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完了。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骂的那些词，都被这位爷听去了？ 周平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顾昭礼没理会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声音又淡了几分。 “她为了你的事，没少操心。” “你要是愿意走，我会帮你争取一下。” 周平连滚带爬的凑到了顾昭礼的面前，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顾少，姜凡是我爸最看重的学生，也是我们整个研究所的希望。” “您要是把他带走了，我爸那边，不好交代啊。” 他把自己的父亲和整个研究所都搬了出来，就是想让顾昭礼能有所顾忌。 毕竟，他们研究所，在京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单位。 顾昭礼终于舍得，施舍了他一个眼神。 那眼神很淡，却带着一种能看穿人心的锐利。 “是你未来的希望吧。” 周平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 这个男人早就把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顾昭礼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着，姿态慵懒又傲慢。 “柳如意现在做的那个项目，是我赞助的。” “也是我未来的希望。” 周平彻底傻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柳如意的项目，是顾昭礼赞助的？ 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岂不是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在阎王爷面前放肆。 他到底得罪了一尊什么样的神仙？ 顾昭礼看着周平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伸出手掸了掸自己西装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你想跟我抢人？” 周平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不不不，不敢，我怎么敢跟您抢人呢！” “您放心，我回去就跟我爸说，让他亲自把姜凡给您送过去！” 顾昭礼的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周平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第59章 行，滚吧。 他连忙改口，“顾少，您看我这张破嘴。” “我的意思是，我马上就回所里打报告，尽快把姜凡同志的合同问题解决好。” “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的所有档案，全都转到柳同志的项目组去。” “您放心，绝对不会给您和柳同志，添任何麻烦。” 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 周平紧张的看着顾昭礼。 顾昭礼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行，滚吧。” 周平如蒙大赦。 他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逃也似的冲出了教室。 那背影，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周平，在他面前连条狗都不如。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姜凡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谢谢你。” 顾昭礼转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姜凡。 眼前这个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身形清瘦，眉眼干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斯斯文文的，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顾昭礼烦躁的耙了耙自己的头发。 他原本是来找姜凡算账的。 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柳如意那么上心，不惜翘课也要为他奔走。 甚至，还为了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现在亲眼见到了，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就这么个软柿子。 一个任由周平那种货色拿捏的面团。 柳如意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就因为他会搞研究？ 顾昭礼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连带着看姜凡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 “是柳如意。”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径直走出了教室。 姜凡愣住。 他这是真遇到贵人了。 终于不用再忍受周平的欺压和侮辱。 他不用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成为别人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去做自己想做的研究了。 而这一切，都是柳如意给他的。 他想了想，买了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装进了一个网兜里。 虽然不值什么钱。 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要当面，好好的谢谢她。 姜凡拎着水果，去了招待所。 柳如意和梁冲，还在房间里商量着对策。 “师兄，我们必须得想个别的办法。” 她低估了周平的无耻。 梁冲的脸色也很凝重。 他来回踱着步，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周平那种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放人，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梁冲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人，是姜凡。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但整个人看起来，却跟之前截然不同。 那双总是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此刻像是点亮了两簇火焰，明亮又干净。 “梁研究员，我来看看你们。” 姜凡有些局促的，往后退了半步。 “姜凡同志，快进来。” 梁冲侧过身，把人让了进来。 姜凡把手里的苹果，放在了桌子上，他对着两个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柳同志，梁研究员。” “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柳如意和梁冲，都愣住了。 “你是说，周平他……” 姜凡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答应放我走了。” 梁冲一脸的不敢置信。 周平怎么可能突然转性？ 他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足够的好处，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走姜凡这个好用的工具。 这不合常理。 “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 梁冲追问。 姜凡把下午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原来是他帮了忙。”梁冲恍然大悟。 有顾昭礼那样的人物出面，别说一个周平，就是十个周平，也得乖乖就范。 只是…… 梁冲又觉得有些奇怪。 顾昭礼那样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怎么会特意跑到学校来，就为了处理这么一件小事？ “他来学校，就是为了这件事？” 姜凡摇了摇头。 他也不清楚。 那个男人气场太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根本就不敢多问。 只有柳如意，缓缓的垂下了眼帘。 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 第二天一早。 三个人一起去了阶梯教室。 姜凡没有再坐到那个偏僻的角落里。 他跟着柳如意他们，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周围的人，看到他们三个坐在一起，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大家都在私下里小声的议论着。 毕竟，昨天周平当众欺负姜凡的事情，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柳如意没有理会那些视线，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上课。 周平急匆匆的从教室外面跑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姜凡，快步走了过去。 那样子，生怕人跑了。 “姜凡同志。”周平的声音，客气得让人觉得陌生。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姜凡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 “我已经跟所里打过报告了，所长也同意了。” “他说人才的正常流动，对国家的发展是好事，我们应该大力支持。” “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研究所，绝对不会再为难你。” 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这还是周扒皮吗？ 变化也太快了。 姜凡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眶，却在一瞬间就红了。 他自由了。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隐忍又激动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梁冲站了起来，客气的点了点头。 “周同志，你放心。” “姜凡同志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我会处理好的。” 一切，都完美解决了。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了。 教室外面。 陈院士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 顾昭礼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能让他亲自跑来打招呼，亲自出面解决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而且，他总有种感觉。 顾昭礼昨天来找他，根本就不是冲着姜凡来的。 他的视线，缓缓的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 这个女同志，怕是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60章 柳姐可真是好手段啊 晚上，为了庆祝项目组又添一员猛将，梁冲特意在国营饭店订了个包间。 S省研究院来的同事们都到齐了。 大家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气氛还算热络。 梁冲站起身，端着酒杯。 “来，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 他指了指身边有些拘谨的姜凡。 “这位是姜凡同志，以后就是我们项目组的一员了，大家欢迎一下。”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姜凡连忙站起身，身子绷得紧紧的，朝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大家好，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快坐下，姜凡同志，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别这么客气。”梁冲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慢悠悠的响了起来：“柳姐可真是好手段啊。” 孙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意，话里带着一股子酸味。 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现在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往项目组里塞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姜凡的脸一下就白了。 包间里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柳如意抬起眼，清冷的视线落在了孙琴的脸上。 她以前懒得跟孙琴这种人计较，不过是井底之蛙，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矛头对准姜凡。 这个人，是她从泥潭里好不容易才拉出来的。 “孙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琴嗤笑了一声，索性把话挑明了。 “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 “我们项目组，什么时候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进来了？” 她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姜凡，那眼神里全是轻蔑。 “就凭他？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也配跟我们坐在一起搞研究？” “柳姐，你想往项目组塞人，我们也理解，毕竟，你本事大，能力强，你说什么，我们也不敢反对。” “但这是研究院的大事，你一个人做主，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宽了？” 柳如意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孙琴。” “我以前不跟你计较，是觉得没必要。” “但你今天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孙琴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柳如意，竟然会当众威胁她。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 “你……你敢威胁我？” 柳如意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你大可以试试。” “你要是觉得整天耍嘴皮子比搞研究有意思，我不介意亲自教教你怎么做人。” 孙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 “我不吃了！” 她抓起自己的包，把筷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转身就冲出了包间。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剩下的同事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梁冲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家别误会，都别误会。” “这件事，跟师妹没什么关系。” “招姜凡同志进来，是咱们院长亲自拍板决定的。” “院长看过姜凡同志的论文，非常欣赏他的才华，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人挖过来，可别叫人给抢走了。” 大家这才知道误会了柳如意，看姜凡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个看起来清瘦沉默的年轻人，竟然是院长亲自看中的人才。 那得是多大的本事。 有几个刚才听了孙琴的话，心里也泛起嘀咕的同事，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梁冲见状，立刻笑着举起了杯。 “来，都别愣着了，我们一起敬姜凡一杯，欢迎他正式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大家纷纷举杯，僵硬的气氛，总算是重新活络了起来。 孙琴怒气冲冲的回了招待所。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 凭什么柳如意能过得这么风光。 梁冲护着她，新来的姜凡也明显向着她。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就被当众下了面子，被所有人孤立。 那个女人，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会装可怜罢了。 她不服。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要让柳如意也尝尝，什么叫痛苦，什么叫绝望。 一个穿着小背心，短裤的小男孩，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探出了小脑袋。 是苏晨。 孙琴的脚步顿住了。 她脸上那副狰狞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虚伪又温柔的笑。 林蔓正在卫生间里给儿子梁奇洗澡，水声哗啦啦的。 她根本就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孙琴朝着苏晨招了招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晨晨，到阿姨这里来。” 苏晨有些怕生，下意识的就想往房间里躲。 孙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妈妈在外面等你呢，她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糖。” “阿姨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苏晨犹豫了一下。 他想妈妈了。 他点了点头。 孙琴牵着他小小的手，快步走出了招待所的大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路灯昏黄，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孙琴把他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指着一条黑漆漆的胡同。 “你妈妈就在那里面等你，你快过去吧。” 苏晨有点害怕。 “阿姨，你陪我一起去。” “阿姨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孙琴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快去，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 林蔓给梁奇洗完澡出来，就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苏晨不见了。 “晨晨？” 她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林蔓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冲出房间，在走廊里找了一圈，又去问了招待所的前台。 都说没看见。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的心头。 她疯了一样冲向国营饭店。 “如意！” “不好了，晨晨不见了！” 柳如意手里的筷子，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她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立。 “晨晨怎么会不见了？！” 林蔓哭着摇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就给小奇洗了个澡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第61章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招蜂引蝶 柳如意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包间。 “晨晨！” “晨晨，你在哪儿！”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分头帮忙去找。 柳如意冲回了招待所，一边哭，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 孙琴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看着柳如意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痛快极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招蜂引蝶，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你可真行啊你。” 柳如意猛地回过头。 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全是骇人的杀意。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孙琴的面前。 孙琴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可已经晚了。 “啪！” 一个清脆又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孙琴被打得偏过了头，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肿了起来。 她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柳如意。 “你敢打我？” 柳如意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她另一边脸上。 “孙琴，我警告你。” “你最好祈祷，晨晨没事。” 柳如意逼近一步，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是彻骨的恨意。 “要是让我查出来，这件事跟你有一点关系。” “我会让你死。” 孙琴的身体，猛地一颤。 “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颤巍巍的反驳了一句。 柳如意冷冷的盯着她看了三四秒，这才移开了视线。 “最好没有。” 柳如意转身，冲进茫茫夜色里。 脑子里，前世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疯狂的交织在一起。 那种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的痛，她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柳如意一边跑，一边喊，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刚走到拐角，就撞进了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 那人很高，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你怎么了？” 顾昭礼扶着摇摇欲坠的女人。 他原本是来找柳如意的。 他要看看，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见到他，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他，顺便为白天那一巴掌道个歉。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一低头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张脸。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厉害。 顾昭礼心头那点火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把她牢牢的圈在自己的怀里，眉头拧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柳如意抬起头，看到是他，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顾昭礼。” “晨晨……晨晨不见了。” 苏晨不见了？ 顾昭礼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严峻得吓人。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废话，扶着柳如意快步走到了路边停着轿车旁。 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别怕，有我。” 他对着司机，沉声吩咐司机摇人。 京都大学附近的派出所，片区的居民委员会，全都联系上了。 得知研究员的孩子走丢了，大家都开始帮忙寻找。 顾昭礼也用大哥大联系了自己的朋友，让他们发动人力帮忙一起寻找。 柳如意浑身冰冷。 这个念头，人贩子泛滥。 到处都是骗子。 晨晨要是被骗走，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她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改变了命运。 谁知道，灾难还是发生了。 梁冲他们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大街的乱找。 很快，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很多穿着制服的民警，还有一些神情严肃居委工作人员。 他们手里拿着苏晨的照片，开始对整个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排查。 那阵仗，比抓捕重要逃犯还要大。 最后，还是顾昭礼的人先找到了线索。 苏晨被人贩子带走了。 顾昭礼转过头，看着旁边失魂落魄，嘴唇都咬破了的柳如意，轻轻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找到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 车子飞速朝着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最终，在一个极其偏僻，堆满了杂物的破旧小院里停了下来。 院子里，几个男人已经被他的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柳如意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晨晨！” 柳如意哭喊着，疯了一样冲了过去，一把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小身子瘦弱得像一片羽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丝。 那身她才新买的干净衣服，已经变得又脏又破。 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此刻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像是被吓傻了。 柳如意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撕心裂肺的疼。 都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她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他的额头：“晨晨，不怕，妈妈在。” “妈妈在这里。” 她一遍一遍的哄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晨像是才从那个可怕的噩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感受到了妈妈熟悉的怀抱和气味。 他缓缓的抬起小手，紧紧的抓住了柳如意的衣襟。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里，全是恐惧和委屈。 顾昭礼站在原地，看着那对紧紧相拥，抱头痛哭的母子。 他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 看起来有些不太顺眼。 那些把她弄哭的人，都该死。 顾昭礼缓缓的转过身。 他朝着那几个人贩子走了过去。 他脸上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为首那个男人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疼得满地打滚。 剩下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饶命啊！” “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就是看着孩子一个人在胡同口，才起了歹心。” “是个女人把他带过来的！” 顾昭礼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认不认得出来？” 那人贩子疼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拼命的点头。 “认得，认得出来！” “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 “好。” 顾昭礼松开了手，站起了身。 他对着旁边的人冷冷的吩咐。 “把人带去招待所，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光天化日拐卖人口。” “是，顾少。” 第62章 他是被人故意从招待所骗出去，扔掉的 招待所。 虽然是深夜，但大厅灯火通明，安静得可怕。 S省研究院来的所有同事，都被叫了出来。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 孙琴也站在人群里。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还敷着一层厚厚的粉，试图遮住那两个红肿的巴掌印。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眼睛不停在人群里乱瞟。 柳如意不会真的有证据吧。 不，不可能。 她做得那么干净利落，那个时间点，根本就没有人看见。 她怕什么。 孙琴深吸了一口气，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 顾昭礼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抱着苏晨的柳如意。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就都集中了过去。 柳如意脸色苍白，眸子哭得又红又肿。 她怀里的苏晨小脸煞白，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把头死死的埋在妈妈的怀里，一动不动。 大厅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顾昭礼看着众人，沉声说道。 “苏晨找到了。” “他是被人故意从招待所骗出去，扔掉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色。 “谁这么缺德！连个孩子都害！”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简直丧尽天良！” “就是，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送去坐牢！” 听着周围的咒骂声，孙琴的脸一瞬间就白了，冷汗顺着她的额角往下淌。 “那个人。”顾昭礼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就在你们中间。” “我把人贩子带回来了，让他来指认一下，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开始跟身边的人拉开距离，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孙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站不稳。 顾昭礼没有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对着门外，抬了抬下巴。 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压着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那个人贩子。 他一进来，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在人群里飞快的扫视着。 当他的视线落在孙琴的脸上时，猛地停住了。 “就是她！” “是这个女人，把那个孩子骗到胡同口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孙琴的身上。 震惊，鄙夷，不敢置信。 孙琴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她状若疯癫的，想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同事一把拉住了。 人贩子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了一声。 “我诬陷你？” “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把那孩子带到胡同口，指着黑漆漆的里面，跟他说你妈在等你。” “我还看着你，不耐烦的把他往前推了一把，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我就是看你走了，不要他了，我才起了贼心，把他给骗走的。” 他每说一句，孙琴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人贩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招待所里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 这个时间点一出来。 站在一旁的林蔓，身体猛地一颤。 她快步走了出来，指着孙琴，声音都在发抖。 “没错！就是那个时间！” “我当时在给小奇洗澡，结果我洗完澡出来，晨晨就不见了！” 铁证如山。 孙琴再也没办法狡辩。 柳如意抱着儿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泪，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恨意。 “为什么？”她问。 孙琴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抬起了头。 她看着柳如意那张苍白却依旧漂亮的脸，突然就颠了一样的笑了起来。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凭什么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能过得这么风光！” “凭什么大家向着你，连陈院士都对你另眼相看！” “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凭什么当众给我难堪，凭什么打我！” “我哪点比不上你？就因为你长得好看？会装可怜？” “你这种女人，就该一辈子烂在泥里，就该被人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她把积压在心底所有的不满，全都嘶吼了出来。 同事们全都听傻了。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孙琴竟然会因为这么一点可笑的嫉妒，就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矛盾了。 这是要毁了柳如意，毁了她的孩子，毁了她的一辈子。 这个女人疯了。 “说完了？”柳如意转过头，看向那两个同样一脸震惊的民警。 “警察同志，我要告她。” “故意伤害，拐卖儿童。” “我会请全京都最好的律师，我不管花多少钱，我一定要让她罪有应得。” 她的话，掷地有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那股不把人送进去，就绝不罢休的决心。 两个民警对视了一眼，朝着孙琴走了过去。 冰冷的手铐，直接拷在了她的手腕上。 孙琴这才彻底的慌了。 “不！你们不能抓我！” 她挣扎着，哭喊着，声音凄厉。 “我就是跟那孩子开了个玩笑！我没想害他！” “我是研究院的研究员！我是国家的人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还想用自己的身份，来做最后的挣扎。 “研究员？”柳如意出声嘲讽，“我们研究院有你这样的同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放心，你的所作所为，我会一五一十的向院里汇报。” “从今往后，整个科研界，都不会再有你孙琴的立足之地。” 柳如意的话，彻底斩断了孙琴所有的希望。 孙琴疯了一样的，朝着柳如意扑了过去。 “柳如意！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面目狰狞，嘴里不停的咒骂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警察用力的架住了她，直接把她往门外拖。 “我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孙琴的咒骂声，越来越远。 直到彻底消失在了门外。 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同事们看着柳如意，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几分畏惧。 这个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手段却比谁都狠。 第63章 叔叔，你能当我爸爸吗 梁冲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柳如意的肩膀。 “师妹，别难过了，孩子找到了就好。” 柳如意眼神一颤。 “我知道。” 她抱着苏晨，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昭礼站在原地看着，桃花眼里情绪翻涌。 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调解过来。 他最终还是不放心，趁着大家不注意，跟了上去。 柳如意回了房间。 “晨晨，妈妈给你洗个澡，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生怕吓到他。 苏晨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柳如意的心，又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把他抱进卫生间，替他脱掉了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 她这才发现，原来晨晨的身上，还有很多伤痕。 手上腿上，就连肚子上都有一大片青紫。 无法想象，晨晨在那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如意的手一颤，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眼眶却红得厉害。 苏晨感觉到了妈妈的颤抖。 他缓缓的抬起小手，碰了碰她的脸。 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张了张嘴，小声小气的安抚着她。 “妈妈，不疼。” 柳如意再也忍不住了。 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哭声里，有心疼，有自责，有后怕，更有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把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不起，晨晨，是妈妈不好。”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顾昭礼站在门外，听见了里面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他才转过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洗了澡出来。 柳如意给苏晨换上了一身干净柔软的睡衣。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柳如意把儿子安顿在床上，这才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人，是林蔓。 她眼眶红红的，脸上全是愧疚和自责。 “如意。”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看好晨晨。” 要是她当时能多留个心眼，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是她的疏忽，才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机。 柳如意摇了摇头，反而温柔的抱了抱林蔓。 “嫂子，你千万别这么说。” “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别往心里去。” 林蔓没想到她会反过来安慰自己。 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可酸涩和心疼，却更加汹涌。 她伸出手，握住了柳如意冰凉的手。 “孙琴她简直不是人！” “做出这种事情，真是把我们研究院的脸都丢尽了！” 柳如意抬起眼，那双哭得红肿的眸子里，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 “我得找个靠谱的律师，孙琴这种人，必须让她罪有应得。” 这一次，她不会再有任何心软。 她要让那个女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林蔓重重的点了点头。 “找律师的事情，你别操心。” “我让梁冲去办，他在京都有几个同学，路子广，肯定能找到最好的。” “谢谢嫂子。” 林蔓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这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早。 柳如意就去了派出所。 她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派出所的所长亲自接待了她，态度好得有些出乎意料。 “柳同志，你放心。” “孙琴这个人，我们已经连夜审讯过了，她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我们一定会从严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所长说得掷地有声，就差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了。 柳如意得到了承诺，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谢所长。” “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所长亲自把她送到了大门口，脸上的笑容热切又真诚。 “柳同志慢走。” 柳如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她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还没问。 关于那个人贩子的量刑，她想再确认一下。 她转过身，正准备走回去。 结果，就听见所长跟身后的下属，压低了声音在抱怨。 “都机灵点，手脚麻利些。” “这事是顾家二少亲自打电话吩咐下来的，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能出一点岔子。” “要是让顾少不满意，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下属立刻挺直了背脊，大声应道：“是！所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 柳如意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这样。 昨天晚上那堪比天罗地网的阵仗，是因为顾昭礼。 派出所这边如此重视，也是他一句话。 她好像，连一句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柳如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街对面的供销社走去。 她买了一些新鲜的苹果和橘子，装了满满一大网兜。 她走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给顾昭礼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 柳如意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是我，柳如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有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柳如意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 他还在为那一巴掌生气吗？ “我想当面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昨天晚上的事，真的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 “我在招待所。”顾昭礼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回来吧。” 柳如意拎着网兜就往回走，刚走到自己房门口，就听到了苏晨的声音。 “叔叔，我昨天好害怕。”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 顾昭礼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看着这孩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他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也悄然散去。 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 他值得被好好对待。 “放心。” 顾昭礼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几分。 “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苏晨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歪着小脑袋，认真的看着顾昭礼。 “我爸爸以前也这么说过。”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小声的问。 “叔叔，你能当我爸爸吗？” 第64章 都这样了，还想跟我撇清关系 顾昭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从没想过会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一股奇异又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悄然蔓延开来。 不排斥。 甚至，还有几分隐秘的欢喜。 他看着苏晨那双清澈又带着期盼的眼睛，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刚想开口。 “晨晨。”柳如意走了进来。 顾昭礼和苏晨，同时回过头看她。 柳如意把手里的网兜，直接塞进了顾昭礼的怀里。 “昨天的事，谢谢你。”她说完，就移开了视线。 她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 “晨晨，你先回卧室里去，妈妈跟叔叔有话说。” 苏晨很听话，乖乖的站起身，走进了卧室。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顾昭礼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西装上的灰。 他挑了挑眉，懒洋洋的靠在桌子边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带着几分玩味的审视。 “都这样了，还想跟我撇清关系？” 柳如意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 顾昭礼嗤笑了一声。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帮你处理周平，帮你解决姜凡的合同，帮你把儿子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分。 “柳如意，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对你有意思。” 两个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又麻又痒。 “难道你自己，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柳如意彻底僵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是头优雅又危险的猎豹。 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 顾昭礼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他微微俯下身，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 “你是不是讨厌我这样的男人？” 柳如意猛地回过神，用力一把将他推开。 两个人之间，总算拉开了一点安全的距离。 “顾昭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真的很感谢你。” “但是，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好好工作，把晨晨抚养长大。” “我没有想过任何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也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出来的挡箭牌。 她以为，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至少会收敛一点。 顾昭礼却笑了。 那笑声很低，带着几分嘲弄。 “可以。”他点了点头，姿态慵懒，“既然没想过感情。” “那我们也能纯上床。” 柳如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么无耻，这么下流的话。 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一个可以随意玩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混杂着巨大的屈辱，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扬起了手。 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手腕却在半空中，被顾昭礼大手死死的截住。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半分笑意。 “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吃三次亏。” 柳如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混蛋！” 她用力的挣扎着，可他的手就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纹丝不动。 “放开我！” “顾昭礼，我告诉你！” “我不可能跟你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顾昭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突然就沉默了。 他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房间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柳如意看着他。 她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受伤的情绪。 是她看错了吗？ 他明明是那个高高在上，肆意羞辱别人的施暴者。 顾昭礼烦躁的甩开了她的手。 力道大得，让她往后踉跄了两步。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失态过。 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 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制力，都土崩瓦解。 他想得到她。 不择手段。 可她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在她心里，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蛋。 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又闷又疼。 他猛地转过身，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不愿意就算了。” 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房间。 出了招待所之后，顾昭礼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京都的大街上闲逛。 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他心烦意乱。 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把车停在了一家常去的酒吧门口。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分。 他要了个卡座，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味的俊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个女人，真是好样的。 他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敢骂他是混蛋。 他顾昭礼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至于要跟她搞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真是可笑。 他越想越气，仰起头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可心口那团火，却怎么也浇不灭。 “哟，这不是顾二少吗？” 一道轻佻又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昭礼抬起眼，看到来人，眸子里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王正义。 跟他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 王正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我可是听说了，顾少最近真是日理万机，连寡妇丢了孩子这种小事，都得您亲自出马。”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就跟着哄笑了起来。 “就是，动用那么大阵仗，真是爱民如子啊。” “咱们顾少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了？还亲自给寡妇找孩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顾昭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这么羞辱她。 顾昭礼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他站起了身。 第65章 你他妈再说一遍 王正义脸上的嘲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下一秒。 顾昭礼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再说一遍？” 那声音像是淬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王正义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挣扎。 “顾昭礼，你想干什么？！” 顾昭礼没再废话。 他抬起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就砸在了王正义的脸上。 王正义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打得往后仰，鼻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冲上来帮忙。 顾昭礼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抬起腿，一个利落的横扫。 几个人瞬间就倒了一片，在地上哎哟打滚。 整个卡座，一片狼藉。 王正义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 “顾昭礼，你他妈疯了！为了个寡妇，你至于吗！” 顾昭礼的眼神，更冷了。 他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王正义的肚子上。 王正义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周围的人，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却没一个敢上前。 这个男人，是京都说一不二的阎王。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顾昭礼微微俯下身，声音又冷又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管好你的嘴。” “不然的话，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松开了脚，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皮鞋。 然后，他把手帕扔在了王正义的脸上。 顾昭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吧。 他走后很久，王正义在跟班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个猪头。 那双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怨毒。 顾昭礼这个疯子。 他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当众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一定要让顾昭礼，付出代价。 “去查！” 他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声音含糊不清，却带着一股子狠劲。 “把那个寡妇的底细，全都给我翻出来！” 他身边的跟班，连忙点头哈腰。 “是，王少，我们马上去办。” 王正义一双眼睛死死的眯了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让顾昭礼这么护着。 很快。 一份详细的资料，就被送到了王正义的面前。 他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女人模糊却依旧能看出漂亮的脸。 柳如意。 S省研究院的研究员，丈夫一年前因公殉职，留下一个儿子。 王正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 顾昭礼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他把资料扔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玩味。 既然是顾昭礼的软肋。 那他就更不能放过了。 …… 第二天。 京都大学。 柳如意刚上完课，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几个穿着时髦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脸上还带着伤。 嘴角青了一块，眼角也有些红肿，看起来有些滑稽，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子嚣张的气焰。 是王正义。 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在柳如意身上来回打量。 这就是顾昭礼放在心尖上的人？ 长得确实不错，清汤寡水的，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尤其是那双眼睛，太静了。 静得像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 王正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笑：“柳同志，是吧？” 柳如意抬起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有点眼熟，她似乎见过。 但是具体在哪见过，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王正义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十分看好你。”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留在京都。” “不管是哪个研究所，只要你看得上，说一句话就行。” 他以为，自己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眼前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一定会感激涕零的扑上来。 毕竟，对于一个外地来的寡妇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然而，柳如意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精神病院出门左转，坐两路公交车就到了。” 说完，她便直接绕过他，准备离开。 空气，瞬间凝固。 王正义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角。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全都傻了眼。 他们没听错吧？ 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跟王少说话？ 她是不是疯了！ 王正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还没来得及发作。 他身边一个最会察言观色的跟班，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就想去抓柳如意的胳膊。 “你他妈给我站住！” “你怎么跟我们王少说话的！信不信我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柳如意猛地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着那个跟班。 那眼神，十分冰冷，让人莫名后背发凉。 跟班后面的话都忘了，一下子僵在原地。 “你是要给他家惹麻烦吗？” 她的视线，缓缓的转移到王正义的脸上。 就在刚才，她想了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徐超前世做到上市的时候，这个男人来参加过他们公司的活动。 这个人姓王，家里背景十分深厚，跟顾昭礼有的一拼！ “我听说，你家最近家事繁忙。” “应该不允许你，做出任何给家族丢脸的事情吧？” 她语气平静的，又说了两句。 王正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怎么会知道？ 父亲刚刚才千叮万嘱，让他最近一定要安分守己，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任何乱子。 这件事，除了王家的核心成员，根本就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她到底是谁？ 难道是顾昭礼跟她说了什么？ 不，不可能。 顾家和王家虽然是死对头，但还不至于知道这么秘密的事情。 那她……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 王正义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恐惧。 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他根本就看不透。 他鬼使神差的，对着那个还想上前的跟班，摆了摆手。 第66章 这个女人是他的克星吗 跟班愣了一下，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悻悻的收回了手，退到了一边。 柳如意收回了视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从容离开。 她的背影，纤细又挺拔。 王正义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他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眼底染上了几分惊疑和凝重。 “王少，就这么让她走了？”跟班凑了过来，小声的问了一句。 王正义脸上的阴晴不定，忽然就变成了一抹玩味的笑。 他对着身后的跟班吩咐道：“去，把周平给我叫过来。” 跟班立刻去了。 没多久，周平就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 他刚从陈院士那里挨了顿骂，灰头土脸的，整个人都蔫了。 一看到王正义，他立刻就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笑脸。 “王少，您找我？” 王正义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位置。 那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周平这种货色，给他提鞋都不配。 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处的份上，他连多看一眼都嫌脏。 周平心里憋屈，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他凑了过去，那样子比哈巴狗还要殷勤。 王正义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给我办件事。” “把那个叫柳如意的，招揽到你们研究所来。” 周平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柳如意？ 怎么又是她？ 这个女人是他的克星吗！ 他好不容易才把姜凡那个烫手山芋甩掉，怎么又跟这个煞星扯上关系了。 他要是敢去招惹柳如意，顾昭礼那个疯子，不得扒了他的皮。 周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王少，这……这个恐怕有点难办。” 王正义的眉毛，挑了一下。 “怎么，你办不到？” 周平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办不到。” “是那个柳如意，她之前为了姜凡的事情，跟我结了仇。” “她是不可能来我们研究所的，绝对不可能。” 王正义这才知道，原来柳如意还这么爱管闲事。 既然她这么有正义感，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既然这样。” “那你给我盯紧了她。” “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举一动，都立刻向我汇报。” 周平一听，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是让他盯梢，这个简单。 他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是是是，王少您放心！” “我保证把她盯得死死的，她就是上厕所用了几张纸，我都给您查得清清楚楚！” 王正义嫌恶的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周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 柳如意刚走出校门，准备回招待所。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张远。 他好像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柳如意走了过去。 张远立刻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她。 “柳同志，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柳如意接了过来，当场就打开了。 里面全是关于周平父子的资料。 调查得非常详细。 甚至，连周父在乡下养着一个私生子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 柳如意翻看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虽然姜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这些东西留着，总归是多了一重保障。 以周家父子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刀子。 有了这个，就等于捏住了他们的七寸。 柳如意把资料重新装好，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她抬起头，看向张远。 “再问你个人。”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王正义的？” 张远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王正义？” “可是王政委家那个大公子？” 柳如意点了点头：“是他。” 张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那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京都横行霸道，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他还是顾昭礼的死对头，这事儿整个京都谁不知道。” “两个人从小就不对付，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的闹事。” 柳如意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张远正说得起劲，一抬头就对上了她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张远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半步。 “柳……柳同志？”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柳如意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那股子能把人冻伤的寒意，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敛了回去。 她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你怎么知道顾昭礼的？” “你调查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张远却敏锐的从那平静的表象下，捕捉到了一丝审视。 他连忙摆手。 “柳同志，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不是我调查您，是顾少来找我，问了您的事。” 柳如意的瞳孔缩了一下。 张远没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的往下说。 “上次，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来了。” “问的都是些不打紧的事，我就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说了。” “然后，他就直接去学校了。” 柳如意愣住了。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路过。 他是故意的。 特意赶过来，帮她解决姜凡的事情。 张远还在旁边感慨着。 “说真的，我认识顾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形容词。 “之前二十多年，他身边别说女人了，就连只母蚊子都近不了身。” “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要跟他那些生意过一辈子了。” “更别说，主动去帮一个女人了。” 张远越说越起劲，完全没发现柳如意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 “你是他第一个这么上心的女人。” 柳如意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柳同志？”张远见她半天没反应，又叫了她一声。 柳如意猛地回过神，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你跟顾昭礼，很熟吗？” 张远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老实的点了点头：“还行。” 柳如意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 “还有他那个大哥大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第67章 顾少那个人，眼光毒得很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张远被她这副样子，弄得有些发懵。 但他还是捡着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说他家里背景深厚，哥哥从政，他自己却偏要下海经商。 说他平时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工作，赚钱。 说起那个大哥大的生意，张远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佩服。 “顾少那个人，眼光毒得很。”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胡闹，拿钱打水漂，可他偏不信邪。” “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京都一半的大哥大，都是从他手里出去的。” 张远说得很中肯，没有半分偏颇。 柳如意安静的听着。 他生意做得好就行，也不枉费她一直挂念着。 她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柳同志，你等一下。”张远突然又叫住了她。 柳如意停下脚步，回过头。 张远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顾少他昨天晚上跟王正义打了一架。” “现在人就在医院住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柳如意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打架？被伤到了哪里？” 张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就听说，顾少是为了个寡妇，才跟王正义动了手。” 寡妇。 他跟王正义打架，是为了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混杂着羞耻，愤怒，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动容，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他竟然为了她，跟人动手了。 “我现在打算去看看他，你要一起吗？” 张远再次问道。 “好。” 柳如意答应了下来。 …… 军区医院。 柳如意跟着张远，停在了一间高级病房的门口。 张远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病中的沙哑和疲惫。 张远推开门，走了进去。 柳如意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有些迟疑。 病房很大，也很空。 顾昭礼就那么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他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唐。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味的桃花眼，此刻也紧紧的闭着，眼睑下方，是一片浓重的青黑。 听到动静，他才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张远带着柳如意进来，他的视线，变得更加阴郁。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胸口的怒火，又开始烧了起来。 张远完全没察觉到两个人之间那股诡异的气氛，他走上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顾少，我在路上遇到了柳同志，就跟她一起来看看你。” 顾昭礼的视线，冷冷的从柳如意的脸上刮过，没有一丝温度。 “让她走。” 张远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没想到，顾少会是这个反应。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柳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对着一脸尴尬的张远，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说。” 张远连忙点了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上。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柳如意走到了病床前，看着他那张苍白又英俊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了口。 “你为什么要跟王正义打架？”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父亲是王政委，你这么做，就不怕给你家惹麻烦吗？” 顾昭礼的睫毛，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她是怎么知道，王正义的父亲，是王政委的？ 还有，她这副关心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吗？ 顾昭礼看着窗外，没有看她。 柳如意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底那股无名火，也跟着窜了上来。 “顾昭礼。”她加重了语气，“你听到了吗？” 顾昭礼终于有了反应。 他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柳如意愣住。 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他是因为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生气。 柳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态度，是不太好。” “我们不能处对象，但至少可以当朋友。” “顾昭礼，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 “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两肋插刀，绝不含糊。” 顾昭礼气笑了。 “我需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差你一个？” 话这样说，确实没问题。 柳如意再次顿住。 顾昭礼看她无话可说的样子，烦躁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柳如意走到病床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我之所以不想谈感情，是有原因的。” “我之前差点被徐超骗了。” “他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感情，甚至，还想害死我的孩子。” “我真的怕了。” 顾昭礼的身体一僵，转过头看着她。 既然感情让她这么害怕，那他就换一种方式。 “既然没想过感情。”他看着她，一字一顿，“那我们也能纯上床。” 话音刚落。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小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涨红了。 柳如意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整张脸，烧得滚烫，连带着耳朵根都红透了。 这个男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对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小护士，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同志，你是来打吊瓶的吗？” 小护士这才如梦初醒，她手忙脚乱的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连看都不敢再看那两个人一眼。 “是……我来给病人打针的。” 柳如意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空间。 小护士战战兢兢的拿起一瓶吊瓶，挂在了输液架上。 她的手抖得厉害，针头好几次都没能准确的扎进输液管里。 “那个……” 小护士像是为了缓解这要命的尴尬，没话找话的解释了一句。 “这是治疗胃病的药水，打了会舒服很多。” 柳如意一愣。 胃病？ 第68章 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是跟人打架受伤了吗？” 小护士被她问得一头雾水，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 “他是喝酒喝得太猛，得了急性肠胃炎，才被送过来的。” 她被张远那个混蛋给骗了。 她还真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才跟王正义大打出手，受了多重的伤。 她还内疚了半天，自责了半天。 结果，他就是喝多了，胃不舒服而已。 柳如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漆黑无比，难看得吓人。 顾昭礼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不用想也知道，张远那个家伙，肯定是把她骗过来的。 不过，干得漂亮。 要不是张远机灵，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么可能主动跑到医院来看他。 他心里那点郁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他慢悠悠的伸出手，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那姿态，慵懒又矜贵。 他对着那个还在发抖的小护士，淡淡的开了口。 “打针吧。” 小护士扎上针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背影，仓皇得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柳如意找了个借口，也准备离开。 “我先回去了，晨晨一个人在招待所，我不放心。” 顾昭礼叫住了她。 “等等。”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关于晨晨被拐卖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柳如意的脚步顿住了。 一提到这件事，她脸上的神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 “专门用来打击拐卖儿童的犯罪行为，免费帮助那些走失孩子的家庭。” “把所有走失儿童的讯息，全都贴在我名下商铺的墙上面。” “这样一来，不仅能给我的店铺打广告，吸引人流。” “也能顺便，帮助一下那些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 柳如意没想到，顾昭礼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昭礼见她半天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挑了挑眉。 “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如意回过神，由衷的说道：“你的想法很好。” “而且，我的电器店，也可以这样做。” 顾昭礼突然就直直的盯住了她。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你倒是会占便宜。” 柳如意没忍住，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 顾昭礼眼底的郁气，不自觉的散去了一点。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烦躁了一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输液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终于输完。 柳如意站起身，想去按铃叫护士。 顾昭礼却先她一步，直接伸手，面不改色的就把手背上的针头给拔了下来。 动作干脆利落，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棉签，按住了针眼。 柳如意看得心惊肉跳。 这个男人对自己，也太狠了。 顾昭礼像是没事人一样，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开始慢条斯理的穿外套。 “走吧。” “去接晨晨，然后吃饭。”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有力气多了。 柳如意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出了病房。 两人刚走没多久。 医院的主任就带着几个医生，过来查房。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主任的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胡闹！”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顾昭礼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跟在身后的小护士，脸颊突然就红了。 她小声的，替顾昭礼辩解了一句。 “主任，有人照顾他的。” “还是个女同志呢。” 主任一脸诧异的回过头。 顾昭礼身边有女人？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看着顾家那两个少爷长大的，老大沉稳内敛，一心扑在工作上。 老二呢，游戏人间，却没有听说过身边有女人，顾老头还为了这事着急呢。 小护士看他不信，连忙指了指楼下。 “您看，就是那个。” 主任将信将疑的，走到了窗边。 楼下。 顾昭礼正跟一个女人并肩走在一起。 夜色朦胧，路灯昏黄。 他微微侧着头，不知道在跟那个女人说些什么。 嘴角，竟然还带着笑。 那不是他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带着几分嘲弄的笑。 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又缱绻的笑。 主任的眼睛都看直了。 可再看过去，顾昭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跟顾家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就从来没见过顾昭礼这副样子。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棵铁树，是要开花了？ 他越想越激动，转身就回了办公室，直接拨通了顾家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威严又沉稳的男声。 是顾昭礼的父亲。 主任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喜气。 “顾老哥，是我啊。” “您放心吧，昭礼那孩子没什么大碍了。” 主任清了清嗓子，又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而且啊，我瞧着，您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顾父倒是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几秒，这才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看得出来，是谁家的姑娘吗？” 主任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看着面生得很。” 电话那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顾家。 顾父放下了手里的话筒。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威严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去查一下。” “今天跟昭礼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旁边的警卫员立刻敬礼。 “是。” …… 到了招待所，接上苏晨。 顾昭礼直接开车，带着母子俩去了京都最有名的一家饭店。 吃完饭，顾昭礼看着柳如意，桃花眼里带着笑。 “要不要去我的店里看看？” “刚好跟你说说，那个宣传墙的事情。” 柳如意心里一动。 她确实很好奇，他的生意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 “好。”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极为气派的大楼前。 柳如意看着眼前这栋楼，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以为，他的店最多也就是比自己的大上一些。 可眼前这栋楼，足足有三层高，通体都是玻璃幕墙，在夜色里灯火通明，亮得晃眼。 第69章 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门口挂着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华夏通讯。 这哪里是店。 这简直就是一座商业宫殿。 柳如意忽然就觉得，跟顾昭礼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气馁，反而激起了她心底更深的斗志。 她也要做大做强，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顾昭礼将她脸上的震惊和那抹一闪而过的斗志，尽收眼底。 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又深了几分。 这才是他看上的女人。 不卑不亢，永远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喜欢得很。 他走过去，很自然的牵起了苏晨的手。 “走吧，进去看看。” 刚一进门。 几十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服务员，便齐刷刷的朝着他们鞠了一躬。 “欢迎光临！顾少！” 那声音，整齐又洪亮，震得人耳朵都有些发麻。 柳如意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店里的装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奢华。 地上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头顶是璀璨的水晶吊灯。 来来往往的客人，全都衣着光鲜，非富即贵。 那些服务员训练有素，脸上的笑容热情又得体，对待每一个客人都恭恭敬敬。 顾昭礼像是没看到周围人投来的惊艳目光，只是侧过头对着柳如意，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 “这三层都是我的。” “像这样的店，我在京都有十几个。” 柳如意的心，狠狠的震了一下。 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顾昭礼看着她眼底那簇越烧越旺的火焰，心里那点隐秘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抬起手，揉了揉苏晨的头发。 “走，带你们去我办公室坐坐。” 他领着母子俩，上了三楼。 办公室很大，装修得沉稳又大气。 柳如意一走进去，视线就被墙上那面巨大的软木板，给吸引了过去。 上面密密麻麻的，钉满了各种各样的纸张。 全都是寻人启事。 一张张泛黄的纸上，印着一个个孩子的照片，下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年龄，走失的地点。 原来，他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那个所谓的基金会，不是他一时兴起，更不是他为了吸引客流画的大饼。 他是真的，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柳如意缓缓的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郑重和认真。 “光是这样贴在墙上，还不够。” “能看到的人，太少了。” “我们可以把这些寻人启事，印成传单。” “在你所有的店门口发放，也可以跟其他的商铺合作。” “甚至，可以在报纸上开一个专门的版块。” “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影响力才能扩大。” 她一边说，一边画着简单的示意图。 “还有照片。” “光有孩子一个人的照片不够，最好是孩子跟父母的合照。” “一张幸福的家庭合照，更能触动人心。” “那能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他们需要帮助。” 柳如意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顾昭礼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他俯下身，看着她在纸上写下的那些规划。 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甚至连预算和可能遇到的困难，都考虑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在提意见。 她是在给他，一份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书。 柳如意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越来越炙热的视线。 她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很多孩子被拐走之后，会被养在乡下，几年过去，样貌早就变了，就算站在父母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要是能验DNA，就更方便了。” 柳如意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那样一来，不管孩子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一滴血，就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顾昭礼却听见了。 他眉毛挑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你说的什么？” 柳如意猛地回过神。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说漏了嘴。 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DNA技术。 她要是说出来，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一股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真是太大意了。 柳如意连忙摇了摇头，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我就是胡说八道。” 顾昭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他直起身，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巨大礼盒。 “晨晨，这个送给你。” 苏晨仰着小脸，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半个身子还大的盒子，眼睛都瞪圆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妈妈。 柳如意对着他温柔的点了点头。 苏晨这才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谢谢叔叔。”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欢喜。 顾昭礼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盒子里面装的，全都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最新款的玩具。 有会跑的小火车，有能自己拼装的机器人，还有一整套的乐高积木。 别说是苏晨了，就连柳如意，都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苏晨玩得不亦乐乎。 柳如意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谢你。” 顾昭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跟我还客气什么。” 参观了一会，时间已经不早了。 顾昭礼开车，把柳如意和苏晨送回了招待所。 上楼的时候，苏晨抱着那个巨大的玩具礼盒，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和满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小声的问了一句。 “妈妈。” “顾叔叔这么好，为什么他不能当我的爸爸？” 柳如意气笑了，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脸蛋。 “晨晨。” “这个世界上，你的爸爸只有一个，他叫苏建国。” “除了他，谁都不能随便当你爸爸，知道了吗？” 苏晨看着妈妈严肃的表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叔叔不能当爸爸，但妈妈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知道了。” 他小声的回应了一句。 回了房间。 柳如意把儿子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子和外套。 “妈妈，我去洗漱。” 苏晨很懂事，自己拿着小毛巾和小牙刷，就去了卫生间。 柳如意站在原地，面色变得有些失落。 第70章 孙琴的案子已经定下来了 虽然当着苏晨的面，她把话说得那么肯定。 可她自己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父亲这个角色，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 这个问题，确实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她可不希望，晨晨最后变成前世徐武的样子。 …… 几天后，派出所就给柳如意打来了电话。 还是那个所长，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 “柳同志啊，跟你说个好消息。” “孙琴的案子已经定下来了。” “数罪并罚，十年起步，下半辈子，就在里头好好改造吧。” 柳如意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了。” “谢谢您，所长。” “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挂了电话，柳如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孙琴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柳如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转身，脚步轻快的上了楼。 接下来的日子，柳如意彻底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 她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扑在了学习上。 每天不是在教室里听课，就是在京都大学的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 厚厚的专业书，她一本接着一本的啃。 密密麻麻的笔记，她记了一本又一本。 整个研究团队，都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惊人的拼劲。 没了孙琴那个搅屎棍，团队里的气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融洽。 大家互帮互助，一起钻研课题，攻克难关。 柳如意凭借着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见识，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关键。 她提出的很多观点和思路，都让团队里的其他人茅塞顿开。 就连梁冲，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小师妹，根本就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她就是个宝藏。 他们的进步，陈院士全都看在眼里。 他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表扬过他们。 “S省来的这个团队，很不错。” “有凝聚力，有冲劲，尤其是那个柳如意同志，是个难得的人才。” 陈院士的肯定，让整个团队都备受鼓舞，干劲更足了。 一个月的学习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一天，陈院士亲自给他们开了个欢送会，对他们这一个月的成果，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回去的火车票，定在了大后天。 中间空出来的两天，梁冲提议，带大家去爬长城。 “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咱们国家的壮丽河山。” 这个提议，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一行人直接出发。 大巴车在山脚下停稳。 柳如意一下车，就被眼前那雄伟壮阔的景象，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蜿蜒的城墙，像一条巨龙，盘踞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上，一眼望不到头。 那种古老又磅礴的气息，扑面而来。 任何事情，在这样的天地浩瀚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不值一提。 她应该多出来走走，多看看这个世界。 而不是把自己，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心境，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苏晨和梁奇两个小家伙，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顺着石阶就往上跑。 “晨晨，你慢点！” 柳如意在后面跟着，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 孩子们精力旺盛，一路上都在追逐打闹。 等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累了。 靠在城墙边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没过一会儿，就都靠在自家妈妈的怀里，睡了过去。 柳如意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儿子，有些犯了难。 这上山容易，下山难。 抱着个孩子，就更难了。 她吃力的把苏晨抱了起来，小家伙在她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柳如意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往下走。 结果，她才刚走了没两步。 一道熟悉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哟，这么热闹。” 柳如意抬起头，就看见了顾昭礼。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清隽的贵气。 他就那么懒洋洋的靠在一棵松树下，桃花眼里带着笑，正看着他们。 团队里的其他人一看到他，立刻就热情地围了上去。 “顾少，您怎么来了？” 顾昭礼慢条斯理的站直了身体。 “知道大家今天学习结束，特意在山下的饭店，给大家安排了晚饭。” “算是，给各位庆祝庆祝。” 众人一听，立刻就欢呼了起来。 “顾少真是太客气了！”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顾昭礼只是笑了笑，视线却越过人群，直直的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 他迈开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 柳如意的心，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 顾昭礼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十分自然的，就从她的怀里把苏晨接了过去。 那动作，熟练又亲昵，像是已经做过千百遍。 柳如意整个人都僵住了。 怀里一空，那股熟悉的重量和温度，瞬间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侵略性的气息。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他偏偏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抱走晨晨做什么？ 顾昭礼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他抱着苏晨就往山下走。 柳如意只能跟了上去。 林蔓和梁冲，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林蔓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跟在旁边，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 她悄悄的拉了拉梁冲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八卦的问。 “你说，如意是不是跟顾少在谈对象啊？” 梁冲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你想多了。” “顾少就是比较绅士，看如意一个女人家抱着孩子不方便，搭把手而已。” 林蔓听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这个丈夫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这脑子跟木头疙瘩一样，不开窍。 那叫绅士吗？ 那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山下的饭店，是整个京都都排得上号的国营大饭店。 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雕梁画栋的飞檐。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旗袍，身姿窈窕的迎宾员。 光是这门口的气派，就让梁冲他们一行人，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第71章 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 他们这辈子，就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一时间都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 顾昭礼抱着苏晨，从容的走了过去。 迎宾员一看到他，立刻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顾少，您来了。” “包厢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顾昭礼点了点头，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 饭店的经理早就得了消息，一路小跑的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 “顾少，您这边请。” 经理亲自在前面引路，把他们带到了饭店里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包厢。 巨大的圆形红木餐桌，光可鉴人。 墙上挂着名家的山水画，角落里还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 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奢华。 团队里的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个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坐姿都变得僵硬又笔挺。 顾昭礼像是没看到他们的拘谨。 他把苏晨放在了柳如意身边的儿童椅上，然后自己坐在了苏晨的另一边。 他慢条斯理的给苏晨倒了一杯热茶，又给他拿了干净的碗筷。 那动作，自然得就好像他们真是一家人。 柳如意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 她只能别开脸，假装去看墙上的那副画。 很快，精致的菜肴就端了上来。 烤鸭，松鼠鳜鱼，佛跳墙…… 全都是他们听过，却从来没吃过的名菜。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谁也不敢先动筷子。 顾昭礼站起了身。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环视了一圈。 “在座的各位，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 “我顾昭礼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也知道，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你们的研究，关乎着我们国家通讯行业的未来，意义重大。” 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郑重和诚恳。 “我今天把大家请到这里，就是想跟大家表个态。” “从今往后，你们所有的研究经费，都由我来出。” “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搞你们的研究。”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视线，缓缓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把技术，牢牢的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不要再让外国人戳着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什么都不会，只会花钱买。” “以后，有钱大家一起赚。”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他们搞研究的，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没钱。 没有经费，再好的想法，再厉害的技术，那都是纸上谈兵。 顾昭礼这番话，无疑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颗让他们可以再无后顾之忧，放手去搏的定心丸。 梁冲第一个站了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 “顾少，您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对！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谢谢顾少！”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就热烈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顾昭礼画下的这张大饼，激励得斗志昂扬。 只有柳如意还保持着冷静。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 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心拿捏得。 他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自己支持国家建设的决心，又画下了一个共同富裕的美好蓝图。 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这手段，这城府，实在是高。 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就连晨晨，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顾昭礼一边跟梁冲他们说着话，一边还不忘给苏晨夹菜。 “晨晨，多吃点这个鱼，没有刺。” “这个虾也好吃，吃了能长高高。” 他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苏晨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把顾昭礼夹过来的菜，全都吃了下去。 那副乖巧又依赖的样子，看得柳如意心里五味杂陈。 一顿饭下来，晨晨破天荒的，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 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像个小皮球。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顾昭礼打了个响指。 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盒子。 打开了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个崭新的大哥大。 “这些，是送给大家的礼物。” 他环视了一圈，嘴角带着笑。 团队里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这东西有多金贵，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一台就得上万，他们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梁冲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 “顾少，这可使不得。”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您请我们吃饭，还给我们投资，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这东西我们真的不能要。” 顾昭礼脸上的笑意不减：“拿着吧。” 他的语气很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 “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就当是，我提前给大家配备的办公用品。” 他三言两语，就堵住了所有人拒绝的借口。 梁冲他们面面相觑。 “顾少，您不跟我们一起回S省吗？”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顾昭礼。 顾昭礼却笑了。 “我只是投资，又不是去搞研究。” “怎么可能天天陪着你们。” “你们自己努力。” “技术上的事情，我可一窍不通。” 他这么一说，包厢里的气氛，又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柳如意，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也是。 他是京都说一不二的顾二少。 他的根在这里，他的事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这个小小的研究项目，跑到那个偏远的小地方去。 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反正有点空落落的。 但是柳如意很快就回过了神。 她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了得体的笑。 “那就谢谢顾少的礼物。” 她带头，收下了大哥大。 其他人也都心动，最后还是梁冲代表大家，把东西收了下来。 大家感谢不已。 顾昭礼只是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叫来了经理，让他安排车，把所有人都安全的送回招待所。 经理立刻点头哈腰的去办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包厢外走。 柳如意跟在人群的最后面，一手牵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苏晨。 她刚走到门口。 顾昭礼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柳如意，你等一下。” 第72章 顾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所有人的脚步，都下意识的停住了。 林蔓最是机灵。 她一眼就看出了气氛不对，连忙走上前，笑着对柳如意说。 “如意，我看晨晨都困了。” “我先带他跟奇奇回招待所，你们俩慢慢聊。” 她说完，就十分自然的从她手里，把苏晨接了过去。 苏晨揉了揉眼睛，乖乖的被林蔓抱在怀里，还冲着柳如意挥了挥小手。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包厢的门被关上。 柳如意转过身，看着他。 “顾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昭礼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也跟着一点一点的，笼罩了下来。 顾昭礼在她的面前站定。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暗流。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 “要不要跟着我？” 柳如意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她知道，他说的跟着是什么意思。 不是当他的下属，也不是当他的朋友。 是当他的女人。 一个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可以高枕无忧的女人。 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柳如意缓缓的抬起头，迎上了他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 她笑了。 “顾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走。” 说完，她转身，干脆利落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背影挺拔，没有一丝留恋。 顾昭礼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很久都没有动。 他忽然就低低的，笑骂了一声。 “操。” “真是个没良心的。” 第二天，大家各自去买了些京都的特产，就回去了。 火车在铁轨上哐当了二十多个小时，才终于慢悠悠的，驶进了S省的车站。 柳如意刚一走下车厢，就看到了站台上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柳青舟个子最高，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 他旁边站着同样高大硬朗的赵亮，还有一脸焦急张望的李翠莲。 “妈！哥！” 柳如意眼睛一热，快步走了过去。 “晨晨！” 李翠莲一把就将扑过来的苏晨，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眼眶都红了。 “哎哟我的大孙子，可想死奶奶了。” 她上上下下的，把苏晨打量了好几遍，看他长高了也长胖了，这才放下心来。 柳青舟走上前，很自然的，就接过了妹妹手里所有的行李。 “都还顺利吧？” 柳如意笑着点了点头。 她跟梁冲他们挥手道了别，一行人便坐上了赵亮开来的车，回了家。 一回到那个熟悉又温馨的小院，柳如意就把带回来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给柳青舟，赵亮，还有赵恒，一人买了一身崭新的西装。 布料挺括，款式也是时下最流行的。 柳青舟当场就换上了，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不错不错，还是我妹有眼光。” “这衣服，穿着就是精神。” 赵亮和赵恒也是一脸的喜欢。 柳如意又把给李翠莲买的裙子和小皮鞋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深紫色的连衣裙，款式大方又显气质。 李翠莲嘴上说着：“我这么大年纪了穿这个干啥，浪费钱。” 脸上的笑，却怎么都藏不住。 她拿着那条裙子，翻来覆去的看，眼底全是欢喜。 柳青舟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转过头，大大咧咧的问了一句。 “对了，顾昭礼不回来吗？” “他还说要给我带香水呢。” 柳如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垂下眼，掩去了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 “哥，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去京都再给你带。” “至于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柳青舟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新衣服上。 为了庆祝这次京都之行圆满结束，也为了庆祝孙琴那个毒妇终于得到了报应。 晚上，柳如意做东，带着一家人去外面吃饭。 柳青舟也带上了自己的媳妇何玲，还有他们的儿子，柳小宝。 何玲是个很腼腆的女人，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跟在柳青舟的身后。 看到柳如意，她有些拘谨的笑了笑：“小妹。” 柳如意对着她，也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前世，她跟这个嫂子的关系，其实并不算亲近。 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徐超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身上，对娘家的事情很少过问。 何玲性格又内向，不爱说话，两个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可她记得，她被查出癌症晚期，在医院里受尽折磨的时候。 是这个不常走动的嫂子，偷偷跑来看她，给她塞了两百块钱，还给她带了一碗她亲手熬的鸡汤。 那时候的她，已经瘦得脱了相，连口水都咽不下去。 可那碗鸡汤的香味，她记了一辈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饭店最大的包厢。 柳小宝跟苏晨两个小家伙，在铺着地毯的地上，追来追去。 李翠莲看着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柳如意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是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硬菜。 饭桌上，气氛热烈又融洽。 吃完了饭，何玲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摞厚厚的账本。 她把账本递给柳如意，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紧张。 “小妹，这是店里这个月的账，你看看。” 柳如意看着她，没有接。 嫂子虽然内向，但做事一向认真仔细，把账交给她，是最放心的。 而且，她接下来要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里去，店里的事情，她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她需要一个能完全信任的人，帮她守好这个大后方。 这个人，除了何玲，她不做第二人想。 柳如意笑了笑，把账本推了回去。 “嫂子，以后店里的账，就都交给你来管。” 何玲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无措的睁大了。 “我……我不行的。” 柳如意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不容质疑。 “我说你行，你就行。” “我接下来要忙研究所的事情，可能没什么时间来店里。” “每个月，你跟我对一次账就行。” 第73章 以后店里的大小事务，你都可以做主 何玲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一热，眼眶都有些泛红。 她从小就不爱说话，性子也软，在家里，在婆家，都像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对她说，她可以。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瞬间就填满了她的心。 柳如意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加了一句。 “嫂子，你要记住。” “你也是老板，以后店里的大小事务，你都可以做主。” “不用事事都来问我。” 何玲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当上老板。 柳青舟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一阵激荡。 他这个妹妹，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身上有股劲儿，一股能让人心甘情愿跟着她干，相信她的劲儿。 他走到自己媳妇儿的身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股子安抚。 “如意让你做，你就做。” “你男人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老板娘。” 他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何玲的脸一下就红了。 “就你贫。” …… 第二天，柳如意去了研究院。 刚一走进大门，她就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同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带着同情、幸灾乐祸，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 柳如意好看的眉拧了一下。 这才刚回来第一天，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心里有些不耐烦，但面上却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梁冲就快步迎了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还有几分压抑着的怒火。 “你怎么才来。” “出事了。” 柳如意停下脚步，看着他：“怎么了？” 梁冲往旁边看了一眼，拉着柳如意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孙琴的家人，今天一大早就跑到研究院来闹了。” 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全是掩不住的嫌恶。 “非要让你给个说法。” 柳如意气笑了。 孙琴自己犯了法，被抓进去，那是她罪有应得。 她还没去找孙家人的麻烦，他们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 这家人跟孙琴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柳如意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敛了下去。 “他们人呢？” 梁冲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师妹看着柔柔弱弱的，可骨子里那股狠劲，他上次是亲眼见过的。 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在院长办公室呢。” “你小心点，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善茬，跟地痞流氓似的，蛮不讲理。” 柳如意点了点头，直接转过身就朝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那背影，纤细又挺拔，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梁冲站在原地，心里那点担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一股莫名的期待。 他总觉得，今天这事吃亏的，肯定不会是柳如意。 …… 院长办公室。 “我的女儿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她这辈子都被你们给毁了啊！” “你们研究院，出了事就知道包庇凶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孙琴的母亲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她旁边站着孙琴的父亲。 “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去告你们！” “必须把那个叫柳如意的狐狸精给开除了！” “我女儿是无辜的，你们得去派出所做担保，把我女儿给放出来！” 院长被他们两个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好言相劝，让他们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可这俩人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根本不理会，反而闹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把推开了。 柳如意站在门口，逆着光，脸上的表情冷得像是结了冰。 屋子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孙琴的父母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他们疯了一样，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敢出现！” 孙琴的母亲一把就抓住了柳如意的手腕，那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孙琴的父亲，更是直接上手，想把她按在地上。 “给我跪下！” “给我女儿道歉！” “你今天要是不道歉，我们就去告你，告你们整个研究院，包庇杀人犯！” 柳如意被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动弹不得。 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蛀虫，是附在别人身上的水蛭，一旦被他们缠上，就会被吸干最后一滴血。 跟他们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对付他们，只有一种办法。 就是要比他们，更狠，更不讲道理。 柳如意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彻底的敛了下去。 她甚至都懒得挣扎。 就在孙琴父母以为她怕了，手上力道更重，嘴里骂得更难听的时候。 柳如意掏出了那个黑色的，板砖一样的大哥大。 在孙家父母，还有院长震惊的目光中。 报了警。 “喂，派出所吗？” “我是柳如意，在S省研究院。” “这里有人寻衅滋事，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麻烦你们过来一趟。” 孙琴的父母，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都懵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一句话不说，直接就报警了。 他们撒泼耍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 孙琴的母亲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孙琴的父亲也反应过来，连忙想去抢她手里那个黑疙瘩。 “你干什么！你把电话给我挂了！” “怎么什么事情都报警？” 柳如意一个侧身，就躲开了孙琴父亲企图抢夺的手。 她行得正，坐得端，她有什么好怕的？ 反倒是他们，做尽了亏心事，连警察两个字都不敢听。 柳如意对着那头，不紧不慢的又重复了一遍地址。 “对，院长办公室，麻烦你们尽快。” 说完，她挂了电话。 孙琴的父母，彻底慌了。 警察要是真来了，问东问西的，把孙琴做的那些事都给捅出来，那他们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第74章 有话好好说，都是误会 他们是来要钱的，可不是来把自己也送进去的。 孙琴的父亲那股凶横，瞬间就变成了惊恐，他连连摆手。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都是误会。” “这事我们不追究了。” “不过，我女儿因为你现在还在里面受苦，我们当父母的，这心里也难受。” “你总得给我们点精神损失费吧？”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你给我们两千块，我们立马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你麻烦。” 两千块？ 亏他们敢开这个口。 这一家子是不是把不要脸，当成祖传的手艺了？ “孙琴故意把我孩子丢在外面，害得晨晨差点被人贩子拐卖。” “你们现在，居然还有脸，跑到我面前来要钱？”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敢来闹，我就把孙琴做的那些好事，全都写成大字报，贴满整个S省的大街小巷。”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孙家的脸，往哪儿搁！” 孙琴的父母被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明明他们印象里的柳如意没这么疯癫的，所以他们才敢找上门来，想着讹点钱。 谁知道，柳如意性格大变，似乎根本不怕。 他们要是再纠缠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悻悻的离开，那背影狼狈得像两条丧家之犬。 柳如意缓缓的转过身。 她脸上的冰冷和锋利，在看到院长那张苍白又疲惫的脸时，瞬间就融化了。 “院长，您没事吧？” 她快步走了过去，想去扶他。 院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了一个笑。 “没事，老毛病了。” “我已经准备去化疗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柳如意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 化疗。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 前世的她，就是在这两个字的折磨下，耗尽了最后一口气。 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绝望。 院长是个好人，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者。 他不应该被卷进这些腌臢的事情里来，更不应该因为她而受这份气。 柳如意眼眶一热，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 “院长，对不起。” “都是我连累了您。” 院长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把工作都安排好了，就是怕自己倒下之后，这些孩子没了主心骨。 尤其是柳如意。 他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背上任何不该有的包袱。 “胡说什么！” “做错事情的是孙琴，你是受害者，你道什么歉？” 柳如意整个人都愣住了。 前世，所有人都指责她，谩骂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从来没有人像院长这样，如此坚定又明确的，告诉她，她没有错。 那种被人理解，被人维护的感觉，让她那颗在两世的恩怨里，变得坚硬的心，柔软了下来。 眼底的雾气再也忍不住，凝结成了水珠。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院长看她听进去了，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不过，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 “孙家那样的无赖，我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来纠缠你。” 柳如意擦掉了眼角的湿润。 她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了。 谁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她就敢把谁的骨头，一根一根全都给敲碎了。 “他们有本事，尽管来就是。” 院长被她斗志昂扬的样子逗笑了。 “知道你不怕他们，但是小心点总没错。” 柳如意一想，确实是这样。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柳如意还是给柳青舟打了个电话。 “哥，是我，孙琴的家人今天来研究院闹了。” “你让店里的人都注意一点，别让任何人钻了空子。” 柳青舟那压着火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放心，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 电器店。 柳青舟蛮横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敢欺负他妹妹，简直就是活腻了。 以为他妹妹一个人在外面，就好欺负是不是？ 柳青舟冷笑了一声。 他倒要让那帮不长眼的东西看看，他柳家的门到底有多硬。 他直接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赵亮和赵恒正在仓库里盘点货物，看到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都愣了一下。 “青舟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青舟回头，冲着他们俩招了招手。 “走，跟我去办点事。” 两人直接跟了上去。 晚上。 孙家父母刚吃完饭，正凑在一起，商量着明天要怎么再去研究院闹一场。 他们就不信了，那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天天那么横。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孙母不耐烦的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三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他们一脸的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孙母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们找谁？” 柳青舟看着她，嘴角扯出了一个冰冷的笑。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掏出了一个小马扎，就放在了孙家的门口。 然后，他就那么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赵亮和赵恒，一左一右的，跟两尊门神似的，站在他的身后。 三个人，就那么堵在门口，一言不发。 那阵仗，比地痞流氓还要吓人。 孙家父母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好，他们什么都没做。 一直到深夜，那三个男人才站起身，慢悠悠的离开了。 孙家父母这才像是活过来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后背全都被冷汗浸湿了。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孙家父母还没从昨晚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就听见门口，又传来了动静。 他们俩偷偷的，从窗帘的缝隙里往外看。 外面，那三个煞神又来了。 还是跟昨天一样，一言不发的，就那么坐在他们家门口。 孙家父母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左邻右舍的人，也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孙家的大门，指指点点。 第75章 人家孩子妈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 议论声，很快就传开了。 “听说了吗？孙家那个闺女，在外面拐卖人家孩子，被抓进去了。” “真的假的？这么缺德啊！” “可不是嘛！人家孩子妈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他们倒好，还跑到人家单位去讹钱，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活该！这种人，就得有人治治他们！” 孙家父母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狠狠的扇了无数个耳光。 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两个人再也不敢动任何歪心思了。 而柳如意买了大哥大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那玩意儿现在可是个稀罕物，有钱都买不到。 整个S省，都找不出几台来。 徐超也知道了。 他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气都喘不顺了。 徐文和徐武两个小家伙，就哭哭啼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爸爸！” 徐文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柳阿姨不对我们好了？” 徐武也跟着抹眼泪，声音里全是委屈。 “他们都说，苏晨有好多新玩具，还有新衣服。” “还有吃不完的零食跟糖果。” “他还去爬长城了，我们也想去。” 徐文拽着他的裤腿，一个劲儿的摇。 “爸爸，你也带我去长城！” 徐超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他猛地站起身，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的甩在了徐文的脸上。 “闭嘴！” 徐文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的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徐武也吓得噤了声，小小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两兄妹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 徐超心底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这一切，都是柳如意害的。 柳如意现在看不起他，不就是因为他没钱了吗？ 只要他有钱了，他就不信，柳如意那个贱人还能不动心？ 徐超脑袋猛地一闪。 去找徐刚，他一定能帮自己。 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冲出了家门。 …… 镇政府大楼。 徐超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褶皱的衣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进去就找到了副镇长秘书的办公室。 “小李啊，忙着呢？” 小李秘书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有事吗？” 那语气公事公办。 徐超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一个看门狗而已，也敢给他甩脸子。 他压下心底的不快，继续陪着笑脸。 “我找我叔，他在吗？” 秘书头都没抬，一边整理着手里的文件，一边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回道。 “徐副镇长很忙。” “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你还是回去吧，别来打扰领导工作。”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就冲上了他的头顶。 徐超攥着拳头，不甘心的等了好久。 小李秘书都没有搭理他。 他才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走出了办公室。 但他没有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了政府大楼的门口。 他在等。 等徐刚的车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太阳火辣辣的，烤得他头晕眼花。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那辆黑色的轿车，终于从停车场里驶了出来。 徐超的眼睛一亮。 他疯了一样的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拦在了车前。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车子在他面前，堪堪停下。 后座的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 露出了徐刚那张，铁青又带着几分惊怒的脸。 要是被人看到，他这个镇长的位置，还要不要了？ 徐刚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上车！” 徐超拉开车门，动作迅速的钻了进去。 徐刚声音冷得像冰：“谁让你来的？” 徐超搓着手，身子微微向前倾着，那姿态放得极低。 “叔，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您的嘛。”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手握权力的表叔。 徐刚冷哼。 “你自己的名声在外面都臭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数吗？” “还敢跑到我单位门口来堵我，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徐超心一横，牙一咬，整个人直挺挺的跪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开车的秘书都从后视镜里，投来了震惊的一瞥。 徐超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羞耻。 尊严？ 那东西能当饭吃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跪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叔！”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听起来可怜又无助，“我求您了，您就再拉我一把吧。” “我给您当牛做马，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会再给您添一点麻烦。” “我真的……真的活不下去了。” 徐刚终于缓缓地，侧过了头。 他垂下眼，那双总是精于算计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光。 这个侄子虽然又蠢又没用。 但有一点好。 就是脸皮够厚，没底线，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自己手底下，正好有几笔生意，账目不太干净，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处理。 用自己的人风险太大，万一出了事容易引火烧身。 可徐超…… 他不就是个现成的，完美的替死鬼吗？ 他现在声名狼藉，走投无路，急需用钱。 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肯定会像条狗一样，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 到时候，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也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徐刚那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丝。 “起来吧。” 徐超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徐刚对着前面开车的秘书，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句。 “小李，回头给他安排个事做。” 徐超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赦，对着徐刚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 “谢谢叔！谢谢叔！” “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被勒令在下一个路口下了车。 车子重新开了出去，秘书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徐超那边，具体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 徐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去工商局，用他的身份重新注册一个公司。” “让他当法人。” 秘书的心猛地一跳。 “是，我马上去办。” 第76章 徐超，你这是发大财了啊 没过几天，徐超就买了一辆摩托车，还穿上了花衬衣。 周围的邻居，眼睛都直了。 “哎哟，徐超，你这是发大财了啊！” “这摩托车得不少钱吧？真气派！” 徐超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小意思。” “我现在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了。” 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以后大家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有困难就找我。” “我公司正好还缺人，想来的，都可以来我这儿干，工资绝对比你们在厂里高！”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就沸腾了。 “真的啊？徐老板！” “我跟你干！” “还有我还有我！” 徐超看着那些人脸上谄媚又羡慕的表情，心里的虚荣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柳如意刚下班，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了徐家门口那副热闹的景象。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打扮得像个开屏孔雀一样的徐超。 他怎么像是个暴发户一样？ 不是没工作没钱了吗？这么快就又起来了？ 稍微一想，她大概就猜到了，这事肯定跟徐刚脱不了干系。 前世，他不就是靠着徐刚，才一步步爬上去的吗。 这一世，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结果，她才刚走了没两步。 徐超那让人恶心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柳如意。” 柳如意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徐超推开围着他的人群，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眼神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 就好像，他肯跟她说话，已经是她天大的荣幸。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开公司赚钱了。” “只要你把苏晨这个拖油瓶扔了。” “我还是愿意娶你的。”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的打量。 柳如意抬起了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我感觉良好到近乎可笑的男人，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甚至都懒得生气。 跟这种人计较，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忽然就笑了。 “傻逼。” 她红唇轻启，清晰又干脆的，吐出了两个字。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绕过他大步离开。 “噗嗤”一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徐超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 …… 柳如意快步回了家。 可她才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脚步就顿住了。 苏晨正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柳如意快步走了过去：“晨晨，怎么不进去？” 苏晨抬起小脸看着她，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不安。 “大伯来了。” 苏建军。 他怎么会来？ 柳如意皱起了眉头，拉住苏晨冰凉的小手。 “走，我们进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刚走到门口，苏建军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妈，我跟你说，你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徐超以前就是个穷光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当上老板了？” “还不是柳如意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拿着建国的赔偿金，去倒贴野男人！” “她跟徐超根本就没断干净，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指不定在外面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柳如意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猛地一把，推开了门。 屋子里，苏建军正坐在桌边，唾沫横飞。 李翠莲坐在他对面，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看到柳如意进来，苏建军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柳如意的鼻子就骂。 “你还有脸回来！” “我问你，徐超开公司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是不是你偷了建国的赔偿金，拿去给他了！” 李翠莲也跟着看了过来，眼神迟疑。 “如意，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如意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在外面拼死拼活。 她斗孙琴，斗徐超，把所有的危险和肮脏，都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可换来的，却是自己亲人的怀疑。 原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么多的付出，还是抵不过苏建军的几句挑拨。 柳如意忽然就觉得，很累。 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柳如意直接走上前，一把就揪住了苏建军的衣领，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硬生生的，把他从屋子里拖了出去。 “滚！”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苏建军狠狠的甩在了门外。 苏建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稳住身形，还想再骂。 可对上柳如意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时，剩下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如意猛地关上了大门。 她转过身，看着依旧坐在那里，一脸错愕的李翠莲。 “妈，你要是信不过我。” “以后，就不用跟我一起过了。” “晨晨我来带，我每个月，会给你五十块钱的赡养费。” 李翠莲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慌乱和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胡话！”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陪着我大孙子！” 柳如意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不肯信我吗？” 李翠莲被她看得，心头一虚。 那句到了嘴边的我不是不信你，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张了张嘴，脸上全是尴尬和无措。 柳如意没有再等李翠莲的回答，拉起苏晨的手回了卧室。 苏晨感觉到了妈妈握着他的手，很冰，也很用力。 他停下了脚步，仰起小脸看着她。 “妈妈，你别难过。” “我永远都相信你。” 他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却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柳如意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 她蹲下身，把儿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儿子就是她两世唯一的慰藉，是她所有的力量来源。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许久，她才松开他，抬起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努力的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77章 你大伯他就是个搅屎棍 “妈妈没难过。” “妈妈就是有点生气。” 她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睛，轻声的解释。 “你大伯他就是个搅屎棍。” “他要是天天都这么来闹，就算奶奶再怎么相信我，心里也难免会留下个疙瘩。” “再好的婆媳关系，也经不住他这么天天挑拨离间。”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苏建军这个大麻烦。 苏晨听完，很认真的想了想。 “那我们搬家吧。” 他看着柳如意，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搬到省城去住，大伯就找不到我们了。”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却让柳如意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 他们村子里的这片地，被划入了县里的发展规划区。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拆迁队下来，挨家挨户的谈征收款。 而他们家那栋破旧的老房子，正好就在征收的范围之内。 前世，就是因为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才让苏建军钻了空子。他花言巧语的骗走了房子的户头，独吞了所有的征收款。 还把生了重病，腿也瘸了的李翠莲，像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家门。 那个可怜的老人，最后就那么孤零零的，病死在了街边的桥洞里。 这一世。 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 第二天一大早，柳如意就直接去了电器店。 柳青舟正在指挥着人卸货，看到她来，有些意外。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柳如意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拉到了一边没人的角落。 “哥，你帮我找个信得过的人。” “去跟苏建军买房。” 柳青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买房？买什么房？” “就苏晨他爸，在乡下那栋老房子。” 柳如意压低了声音，飞快的解释。 “那房子是苏建国跟苏建军两个人的名字。” “你找个人，就说是外来户看上了房子，出高价买。” “一定要把苏建军手里那一半，买过来。” 柳青舟听完，立刻就明白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拍了拍胸脯。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柳青舟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他找了一个远房的表弟，那人常年在外面跑生意，能说会道，看着也机灵。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当天下午，就直接杀到了苏建军家里。 苏建军刚被杨萍骂了一顿，正窝着生闷气。 那表弟过去，就把提前编好的那套说辞，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什么外地来的大老板，准备在他们这里买个房子养老，给的价格很高很高。 苏建军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都直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能被人看上。 他心里飞快的盘算了起来。 那破房子卖了，他们还能去县城买房子，要是钱多一点，还能去省城买。 到时候，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别人看到他们，不得高看两眼？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苏建军越想，心里越是火热。 他装模作样的，推脱了几句。 最后，在对方开出三千块的高价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三千块！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想都没想，当场就拍了板，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拉着人就去办了手续。 …… 当天晚上，柳青舟就把一份崭新的房契，交到了柳如意的手里。 柳如意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的名字，那颗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这份薄薄的纸，就是她跟晨晨未来的保障。 她把房契小心的收好，心里却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现在，手里还有些闲钱。 光是守着这一栋房子，是不是太可惜了。 那片地很快就要被划进开发区了，到时候，所有的房子都会升值。 如果她现在，多买几栋…… 那等到拆迁的时候，她能拿到的就不是一笔钱，而是一笔巨款。 “哥。” “我们把店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再去买几栋房子。” 柳青舟被她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万一要是赔了…… 可一对上柳如意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他所有质疑的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他妹妹决定的事，好像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从开店，到去京都，她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准。 他应该相信她。 柳青舟一咬牙，心一横。 “行！” “我听你的！” “大不了，就从头再来，你哥我陪着你！” 兄妹俩商量好，便又找上了表弟。 还是用之前的那个借口，就说是那位外地来的大老板，觉得这里的风水好，准备多买几套，以后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这理由听着虽然有些扯，但架不住给的钱多。 那些村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那片穷乡僻壤里，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一听说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他们那破得快要塌了的土房子，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抢着要卖。 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 柳如意就把店里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都投了进去。 一共花了好几万块钱，买下了十栋连在一起的房子。 表弟把最后一份房契交到柳如意手里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没缓过神来的兴奋。 “姐，都办妥了。” 他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的补充了一句。 “我这几天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发现还有另外一拨人，也在买房子。” “而且他们买的范围，跟咱们买的，几乎都在一块儿。” 柳如意正在清点房契的手，猛地一顿。 怎么会还有别人？ 她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才知道那片地很快就要被征收，所以才敢这么孤注一掷的，把所有的身家都压上去。 可那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跟她一样的重生者？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给否了。 不可能。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可能这么巧，就让她给碰上了。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跟她一样，也提前知道了这里要开发的消息。 能提前拿到这种内部消息的人，背景一定不简单。 第78章 你倒是给我个好点的说法 她压下心底的波澜，不动声色的问：“你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是本地人吗？” 表弟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看着不像，穿得干干净净的，说话口音也跟我们这边不一样。” “神神秘秘的，不住在村里，听说是住在镇上那个招待所。” 她跟表弟道了谢，让他先回去，自己却转身，直接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 镇上的招待所。 柳如意走进去的时候，前台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中年妇女。 她走上前，敲了敲桌面。 那女人被惊醒，一脸不耐烦的抬起了头。 “干什么的？” 柳如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声音放得很柔。 “你好，我找人。” “我一个朋友，前两天刚从外地过来，说是住在这里，我过来看看他。” “他是来本地采购农房的，住在哪一间？” 她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的，往柜台上的那本住宿登记簿上瞟。 前台的女人警惕性很高，一把就将登记簿给合上了。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柳如意被她问得一噎。 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把这个谎给圆过去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男声，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找我？” 这个声音…… 柳如意的身子，瞬间就僵住了。 她缓缓的转过了身。 顾昭礼就那么懒洋洋的，靠在楼梯的扶手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清隽挺拔。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所以，那个也在村子里大肆收购房产的人，就是他？ 是了。 以他的家世，以他的人脉，想提前知道一点内部消息，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他怎么会跑到这个小地方来，掺和这种事情？ 顾昭礼看着她脸上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迈开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想我？” “都追到这儿来了？” 他停在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 柳如意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两个人之间这过分暧昧的距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昭礼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又悦耳。 “我来这里，自然是来赚钱的。” “倒是你，为什么也这么拼命的买房子。” “我倒是很好奇，我能拿到消息，是因为我有人。” “你呢，柳如意？”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如意眼神有些心虚的，移到了一边。 “我就是觉得，手上有闲钱，买点房产心里踏实。”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果然。 顾昭礼听完，嗤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踏实？” “花光所有的钱，去买一堆没人要的破房子，就为了踏实？” “你倒是给我个好点的说法。” 他温热的指腹，带着粗粝的薄茧，摩挲着她光滑的下巴。 那触感，像是带着电流，瞬间就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柳如意想躲，想逃。 可这个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顾昭礼看着她眼底那怎么都藏不住的慌乱，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不容拒绝。 他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柳如意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只能被迫的跟上他的脚步。 前台的中年妇女，正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你放开我！” 柳如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 顾昭礼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拽着她直接回了二楼的房间。 房门被他用脚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柳如意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跟他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顾昭礼好整以暇的，靠在了门板上，他双手环胸，就那么懒洋洋的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掉进了自己陷阱里的小猎物。 “你知不知道，那些村民要是发现，你是在故意算计他们的房子，会怎么样？” 柳如意心头那股被压抑的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 “那你呢？” “你还不是一样！” “他们不敢找我麻烦。”顾昭礼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上，慢条斯理的补充。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这个女人，还是太天真。 她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能横着走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手段有多肮脏。 “要是让徐刚知道，你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你猜，他会怎么帮徐超对付你？” 柳如意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得一干二净。 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说的没错。 徐刚那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要是让他抓到这个把柄，他绝对会往死里整她。 到时候，她不仅赚不到钱，可能还会惹上一身的官司。 她所有的努力，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是个不着寸缕的婴儿，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弱点，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根本，就无所遁形。 柳如意抬起头，眸子里终于带上了几分认命般的挫败。 “顾昭礼，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昭礼看着她终于服软了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柳如意后退，后背却撞上了冰凉的桌子。 顾昭礼伸出手，撑在她身侧的桌面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很简单。”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暧昧的痒。 “亲我一下。” “我就帮你把所有的麻烦，都摆平了。” 柳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她想都没想，抬起手想把他给推开。 可她的手才刚碰到他结实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用力。 吱呀一声。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手里还抱着一摞文件的男人，就那么走了进来。 张远脸上的表情，在看到屋子里暧昧的场景时，瞬间就僵住了。 第79章 她不是外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三个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僵在了原地。 张远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 他想立刻就地失聪，失明，最好是原地蒸发。 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偏偏挑了这个时间点进来！ 他急忙转过身，背对着那两个人，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顾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马上就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往外退。 “站住。” 顾昭礼不悦的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 张远的脚步瞬间就钉在了原地。 柳如意趁着这个空档，猛地一把推开了还圈着她的男人。 她脸上那股滚烫的热意，还没有完全褪去，耳根都还是红的。 顾昭礼被打断了好事，心情很是不爽。 他看了一眼躲得老远的柳如意，又看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张远，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事？” 张远这才硬着头皮，转了回来。 他尴尬的看了一眼柳如意，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顾昭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 “有话就说。” “她不是外人。” 张远的心，定了下来。 “是关于买房子的事。” “我们的人查到，徐超也在村里买房子。” 柳如意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变。 徐超怎么也知道那片地要开发？ 不对。 他不可能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刚。 肯定是徐刚那个老狐狸，想在里面分一杯羹。 这对叔侄，还真是蛇鼠一窝，一样的贪婪，一样的无耻。 张远没有注意到柳如意的变化，还在继续汇报。 “不过他动作慢了，我们跟柳小姐的人，几乎把能买的都买光了。” “他最后只买到了三套，都是些位置最偏，最破的。” “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好像在查我们。” 柳如意冷哼了一声。 徐刚虽然身居要位，但是他不敢太明目张胆。 毕竟，他也只是个副镇长。 一个副职，上面还有人压着，真要是闹出了什么丑闻，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就是他。 他想借着这次开发捞一笔，又怕担风险，所以才会把徐超那个蠢货推到明面上来。 徐超就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替死鬼。 跟这种人斗，比的不是谁的拳头硬，是谁更不要命。 而是谁，能抓住对方的命门。 张远看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轻蔑，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不把一个领导放在眼里。 都说民不与官斗，她怎么一点都不怕？ “柳小姐，你不怕吗？” 柳如意迎上了他探究的视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怕是怕的，但是不惧。” “真要是撕破脸，还不知道谁怕谁。” 她声音带着一股子玉石俱焚的狠劲。 怕，当然怕。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儿子，有家人，有刚刚才起步的事业。 她输不起。 可就是因为输不起，所以才更不能退。 一旦退了，那些豺狼虎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把她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张远被她身上那股凛然的气势，震得心头一跳。 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顾昭礼会对她这么另眼相待了。 顾昭礼看着她像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小刺猬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不用怕，让他查就是。” 张远立刻就心领神会。 “是，顾少。” “我这就去处理。” 他冲着柳如意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退了出去，还十分有眼力见的把门给带上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柳如意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顾昭礼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 他伸出手，再一次将她圈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刻意引诱。 “亲不亲？” 柳如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顾昭礼，你别太过分！” 她气得连名带姓的吼他。 顾昭礼喉结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他俯下身，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试试？” 柳如意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 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自己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放大。 就在两个人的唇，即将要碰上的那一瞬间。 柳如意猛地一偏头。 那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柳如意浑身一僵。 顾昭礼的动作，也顿住了。 他没有再继续，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的，直起了身子。 “柳如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柳如意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她咬着唇，不说话。 顾昭礼忽然就笑了，那笑声低沉又带着几分自嘲。 “行。” “你厉害。”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你走吧。” 顾昭礼已经转过了身，走到了窗边。 柳如意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她转身就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 下午。 徐超骑着摩托车，到了徐刚家门口。 开门的是徐刚的妻子。 她一看到徐超流里流气的打扮，眉头就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徐超脸上堆着笑，熟络的喊了一声：“婶儿，我找我叔。” 他也不等对方同意，直接就侧着身子挤了进去，熟门熟路的就往书房走。 徐刚正在里面看文件。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徐超，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徐超却像是没看见。 他几步就走到了书桌前，献宝似的把那几份房契拍在了桌子上。 “叔，都办妥了。” 那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徐刚放下了手里的笔，一张一张的翻看着，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去。 “就三套？” 徐超心头一慌，连忙解释。 “叔，不是我不尽力。” 第80章 我这就找几个兄弟，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柳如意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儿又勾搭上一个野男人，把能买的房子，全都给买走了！” “我下手晚了，就只抢到了这三套位置最偏的。”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个男的叫顾昭礼，就住在镇上的招待所。” 徐超越说越是激动，带着一股子跃跃欲试的狠劲。 “我这就找几个兄弟，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保证把那些房子，都给咱们抢回来！”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会得到叔叔的赞赏。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徐超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刚。 “叔……” 徐刚居高临下的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侄子，眼神阴鸷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上次就是这个男人，不声不响的就插了一手，害得他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特意托了省里的关系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京都顾家。 那是他这种小地方的官员，连仰望都够不上的存在。 他以为，那次的事情过去，这个人就走了。 谁知道，他竟然又杀了回来。 “蠢货！你知道他是谁吗？” 徐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拿什么去抢？拿你那条贱命吗？” 徐超被他吼得，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徐刚看着他那副不甘心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到此为止。” “你什么都不要做，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等。” 徐超愣住了：“等什么？” 徐刚没有再看他，视线落在了窗外。 他要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把顾昭礼和柳如意，一击毙命的机会。 只要是人就总会有弱点，总会有犯错的时候。 他有的是耐心。 …… 没过几天。 村里的公告栏上，就贴出了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 关于这片地要被征收，统一规划开发的事情，就这么传开了。 整个村子，都炸了锅。 那些前些日子刚把房子卖掉的人，全都傻了眼。 “我的娘啊！我那房子能赔偿三万块！” “我才卖了三千啊！我真是个猪脑子啊！” “不行，我得把房子要回来！这钱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外人！” 可现在，那个老板早就没了踪影。 他们想找人，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一群人只能聚在一起唉声叹气，把自己的大腿都快拍青了。 但徐超买下的那三套房子的原房主，却知道该找谁。 三家人一合计，气势汹汹的就直接堵到了徐超家门口。 “徐超！你给我们出来！” “你这个黑心肝的骗子！把我们的房子还给我们！” 徐超看到堵在门口的这几个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弟，立刻就上前把人往外推。 “嚷嚷什么！” “自己签的字画的押，钱也拿了，现在想反悔？门儿都没有！” 那几家村民哪里肯走，拉着门框死活不放手。 一个小弟被缠得不耐烦了，直接抬手，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滚！” 村民们被打得眼冒金星，又惊又怒，却敢怒不敢言。 有人偷偷的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 了解完情况，警察也是一脸的为难。 “这个事，你们是自愿买卖，手续齐全，我们也没办法管。” 村民们都蔫了。 徐超看着他们那副吃瘪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柳如意刚从幼儿园接上苏晨，正准备回家。 她远远的，就看到了徐家门口围着的那一圈人。 她不想惹麻烦，下意识的就想绕道走。 可她才刚一转身，徐超那让人恶心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柳如意！” 柳如意脚步一顿。 徐超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有看她，而是转过身指着她，对那些满脸愤恨的村民们大声喊道。 “你们找我没用！我就买了三套！” “她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你们村里剩下的那些房子，全都被她一个人买走了！” “要钱，你们该去找她要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柳如意的身上。 柳如意好看的眉，狠狠的拧了起来。 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竟然想祸水东引，把所有的矛盾都推到她的身上。 柳如意冷静地，扫视了一圈围着她的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们手里的合同，是自愿卖的，钱货两讫，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非但没有平息众人的怒火，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瞬间就炸开了锅。 “你少在这里装蒜！” “谁知道那个买房子的人是不是你指使的？” “就是！你这个黑了心的烂肚肠，故意设个套给我们钻！” “把房子还给我们！不然我们今天就跟你没完！” 人群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她涌了过来。 “都给我让开！”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 苏建军和杨萍两个人，硬生生的从人群里挤出了一条路。 苏建军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冲到柳如意的面前，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想往她的脸上扇。 柳如意下意识的往后一躲，那一巴掌落了个空。 苏建军一击不成，更加的恼羞成怒。 杨萍更是直接扑了上来，伸手就想往柳如意的脸上抓。 “我今天就撕了你这个小贱人！” “敢算计到我们家头上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眼看着那两个人的手，就要碰到柳如意。 李翠莲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苏建军的胳膊，死活不松手。 “你们干什么！” “都给我住手！” 苏建军被她缠住，气得破口大骂。 “妈！你给我放开！” “你还护着这个白眼狼干什么！” “她把我们苏家的房子骗走了，还不是为了拿去倒贴徐超那个野男人！” 李翠莲拉着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第81章 还是抵不过苏建军的一句挑拨 她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被她护在身后的柳如意。 那眼神里，不再有刚才的维护和焦急。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怀疑。 柳如意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么多的付出。 到头来，还是抵不过苏建军的一句挑拨。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会拿着亡夫的家产去倒贴前男人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疲惫感，瞬间就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忽然就觉得很可笑。 她这两辈子，到底都在为什么而活。 一只小小的，温热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 苏晨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小小的身子，就那么直挺挺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仰起头，看着比他高出了一大截的苏建军，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 “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他的声音还带着奶气，却字字清晰。 “等我长大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苏建军根本就没把一个五岁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觉得可笑，指着苏晨的鼻子，对着周围的人大声的嚷嚷。 “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 “这么点大的孩子，就敢这么跟长辈说话，这都是跟谁学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她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教出来的儿子，也是个没教养的小杂种！” 他越说越是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苏晨的脸上。 “今天我们就不走了！” “大家一起上，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人群再一次被煽动，那些村民们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再一次面目狰狞的围了上来。 柳如意浑身一震。 她猛地把儿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么多人暴动，肯定会造成伤害，不能让这些人碰到晨晨。 她看准了人群中的一个缺口，准备带着苏晨，从那里冲出去。 “嘀。”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了起来。 几辆绿色的吉普车直接冲开了人群，停在了院子的门口。 车门被整齐划一的推开。 十几个穿着制服，荷枪实弹的军人，动作利落的跳了下来。 他们迅速的在院子外面拉起了一道警戒线，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外面。 那训练有素的动作，那冰冷骇人的气场，瞬间就镇住了所有的人。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吓得白了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混乱的场面，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最后那辆车的后座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顾昭礼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挺拔冷峻。 他一步一步的，穿过那些被吓傻了的村民，走到了柳如意的面前站定。 柳如意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下来。 顾昭礼面向那些噤若寒蝉的村民。 “你们的房子，是自愿卖的吗？” 人群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的回了一句。 “是……是自愿的。” 顾昭礼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钱，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 顾昭礼的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开口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去。 只有苏建军。 他看着顾昭礼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荷枪实弹的军人，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声。 “这是我们苏家的家事，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 顾昭礼就动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苏建军一眼，只是抬起长腿，干脆利落地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苏建军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破麻袋，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他重重的砸在了外面的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杨萍也吓傻了，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丈夫，连上去扶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的村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缩进脖子里，生怕下一个被踹飞出去的，就是自己。 “柳如意现在是我项目里的人。” “谁要是再敢为难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顾昭礼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脾气不好，谁惹了我，我必然要千百倍的奉还。” “希望大家，不要去体验那种后果。” 那些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村民，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人群开始悄无声息的往后退。 很快，就作鸟兽散，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转眼间，原本拥挤不堪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苏建军和杨萍两个人。 苏晨迈开小短腿，跑到了顾昭礼的面前。 他仰起那张还带着泪痕的小脸，伸出小手，紧紧的拉住了顾昭礼的手。 “叔叔，谢谢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你跟我回家坐坐吧。” 顾昭礼低头，看着脚边这个小不点，眼里瞬间就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反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 “好。” 一行人回了自家院子。 顾昭礼第一次来。 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 空气里，有股很好闻的皂角香，很温馨，很有人情味。 这很符合柳如意的品味，他也喜欢。 李翠莲还站在屋子中间，手足无措。 她看着被孙子牵进来的那个男人，又看了看跟在后面，一脸冷漠的柳如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她想开口，想解释，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 可她一看到柳如意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所有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自己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柳如意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的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她倒了一杯温水，走到了顾昭礼的面前，递给了他。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先喝点水。” 第82章 你不会在饭菜里面下毒吧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时间也不早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顾昭礼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就柔和了下去。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那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戏谑。 “你不会在饭菜里面下毒吧？” 柳如意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 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心忽然就柔软了一下。 “永远都不会。” 顾昭礼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好。” 柳如意像是得了什么指令，转身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她打开橱柜，拿出了家里最好的食材。 风干的腊肉，还有几个攒了很久的鸡蛋。 李翠莲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犹豫了很久，还是跟了进去。 她搓着手，脸上全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如意，我来帮你烧火吧。” 柳如意正在切肉的手，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 “不用了。” 李翠莲再也忍不住，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我就是听建军说……说你跟徐超……” “我就是怕你被骗，怕建国的钱打了水漂，我也是为了苏家着想！” 柳如意冷眼看着她。 “为了苏家着想？”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躺在医院里，腿脚动不了的时候，是谁在你身边？” 李翠莲的哭声一顿。 她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柳如意冷哼。 这个家里，除了她，又有谁真正在乎过她的死活。 可偏偏，她就是看不透。 总是被苏建军那个搅屎棍三言两语就挑唆得，一次又一次的来怀疑她，伤害她。 “你要是真觉得苏建军好，觉得他才是为你着想。” “那你现在就去找他。” “你去跟他过，你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李翠莲的脸，瞬间就血色尽失，开始掉眼泪。 “我错了，如意，我真的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听他胡说了，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柳如意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转过身，继续切着手里的菜，只是那动作，带上了几分发泄似的狠厉。 李翠莲哭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挪到灶台后面，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柳如意没有说话，也没有赶她走。 李翠莲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又压抑的气氛里，做好了。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苏晨紧紧的挨着顾昭礼，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 顾昭礼一点都没有客气，来者不拒。 他甚至还主动给李翠莲盛了一碗汤，态度礼貌又周到。 “阿姨，您也吃。” 李翠莲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心也跟着松懈了不少。 “小顾啊，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顾昭礼咽下嘴里的饭，笑着回道：“嗯，我是京都人。” 李翠莲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京都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就僵住了。 京都。 前段时间，如意不就是说去京都学习了吗？ 难道…… 苏建军那些话，又不受控制的响了起来。 她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就收紧了。 她看着柳如意的眼神，又带上了那种，让她窒息的审视和怀疑。 柳如意一口饭，就那么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李翠莲脸上的变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 她猛地站起身。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抢过了李翠莲手里的饭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 瓷碗碎了一地。 “你现在就去苏建军家，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她一把抓住李翠莲的胳膊，硬生生的把她往门外拽。 李翠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都没了。 她死死的扒着门框，哭着喊着。 “我不走！如意，我不走！” 柳如意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出了家门。 厚重的大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柳如意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祈求，倒是一点都没有心软。 苏晨走上前，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角。 柳如意僵硬的转过头。 “妈妈，你别生气。” 苏晨仰起小脸，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心疼。 柳如意看着儿子，那颗因为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平复了下来。 她缓缓的蹲下身，将儿子抱进了怀里。 “妈妈不生气。” 她松开他，抬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 “去写作业吧，晨晨乖。” 苏晨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一个字，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如意站起身，默默的找来了扫帚和簸箕，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顾昭礼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桌边，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看着她紧绷的背影，看着她麻木又机械的动作，嘴角的弧度，微微的勾了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倔得可以。 明明心里委屈得要死，却偏偏不肯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柳如意把地上的碎片都扫到了一起，正准备拿去倒掉。 顾昭礼那懒洋洋的，又带着几分欠揍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其实，你婆婆也没怀疑错。” “我们之间，确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柳如意拿着簸箕的手，猛地一顿。 她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全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那不然你现在就追出去。” “去找她说清楚。” “就说你想偷别人儿媳妇。” 偷。 这个字眼，带着一种禁忌又刺激的意味。 不知道怎么就愉悦到了这个男人。 顾昭礼先是一愣。 随即，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 她现在真想把手里的这簸箕垃圾，全都扣到他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跟这种无赖，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顾昭礼眼底的笑意敛了下去，他摸出了大哥大。 打了个电话。 “是我。” “我给你个地址，你派几个人过来，二十四小时盯着。” “别让任何不相干的人，靠近这栋房子。” 第83章 这个女人，还是太天真了 这个女人，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把人赶走，事情就结束了？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身边。 但他的人可以。 “是，顾少。” 顾昭礼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然后，他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柳如意洗干净了最后一个碗。 她擦干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了。 那个男人，就这么走了。 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她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她走到苏晨的房间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 院子的大门，被人擂得山响。 “如意！开门！哥来了！” 柳青舟那熟悉的怒吼声，穿透了门板传了进来。 柳如意走过去，拉开了院门。 柳青舟和赵恒两个人，就跟两尊门神似的，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 两个人都把袖子撸到了胳膊肘，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柳青舟的手里，甚至还抄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人呢！” 他一步就冲了进来，那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院子里来回的扫射。 “那帮欺负你的狗东西，都跑哪儿去了！” 可院子里，根本没有一个外人。 柳青舟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柳如意，那副样子有点滑稽。 柳如意看着他那呆愣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了一整天的弦，忽然就松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听说有人堵着你家门闹事！” 柳青舟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扔，声音还是很大。 “我跟赵恒饭都没吃完，就直接跑过来了！” 柳如意靠在门框上，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柳青舟愣了一下：“谁给解决的？” “顾昭礼。” 柳青舟嘿嘿的笑了起来，那张黝黑的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行啊这小子！” “我还以为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呢。” “没想到，还真是个好人！” “等改天有时间，我一定得找他好好喝两杯，谢谢他替我照顾你。” …… 征收的事情，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没有村民的哭闹和纠缠，也没有漫天要价的扯皮。 负责这件事的干部，都觉得是走了大运，碰上了前所未有的好项目。 柳如意跟顾昭礼派来的代理人，作为仅有的两方户主，很快就跟上面谈妥了所有的条款。 前后不过一个月。 一笔巨款，就打进了柳如意的账户里。 银行里。 柳如意看着存折上，那一长串让她眼花缭乱的零，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一百二十万。 她这辈子，不，是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拿着那本薄薄的存折，指尖都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前世，她为了手术费，求遍了所有人。 最后，还是只能躺在那张冰冷的病床上，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里，等着死亡一点一点的降临。 可这一世。 她不过是换了条路走，不过是踹掉了徐超那个吸血的蚂蟥。 所有的一切，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超才是那个灾星，是她所有苦难和不幸的根源。 只要离了他，她的人生就能好起来。 徐超现在是暂时被压下去了。 可他背后，还有个徐刚。 他们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们叔侄两个，迟早还会再卷土重来。 下一次，他们只会更加的谨慎，手段也只会更加的狠毒。 不能就这么等着，必须想个办法，在徐超这颗毒瘤，还没有彻底长成之前，就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 …… 次日。 柳如意去研究院上班。 研究院门口，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柳如意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袁明跟梁冲正好也到了。 “柳同志，早啊。” 袁明脸上挂着他那一贯开朗的笑，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梁冲也冲着她，温和的点了点头。 “早。” 柳如意回以一笑。 “正好，一会要开个会。” 梁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 “关于项目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得好好讨论一下。” 几个人并肩往里走。 梁冲走在中间，说起工作上的事，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我们现在遇到的瓶颈太大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全是忧虑。 “要是我们能跟国外一样，研究出那种小小的芯片，很多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柳如意脚步一顿。 这个时候的华夏，在芯片技术上，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M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更是对华夏实行了最严苛的技术封锁，他们觉得，华夏根本就不配拥有这种尖端科技。 可柳如意记得。 就在这一年。 M国最顶尖的芯片研究团队里，有一个核心成员，正在跟一个华夏女孩谈恋爱。 那个女孩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县城里。 算算时间，她好像就是这段日子，回国探亲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疯长了起来。 要是能通过那个女孩，买到M国最新的芯片…… 哪怕只有一片。 只要能让他们拿回来研究，那对于整个华夏的通讯行业来说，都将是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巨大突破。 柳如意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她压下心底的波澜，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两个男人。 “我好像，听过一个消息。”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 “M国那个研究芯片的人，他女朋友好像就是我们这的。” 袁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这女人在说什么胡话。 芯片是M国的命根子，是国家级别的战略物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流出来。 还通过一个什么女朋友去买？ 她也太敢想了。 “柳同志，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大。” 袁明干笑了两声，想把这个荒谬的话题，给岔过去。 第84章 你们俩，我看是真疯了 梁冲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一双眼睛盯着柳如意，那眼神里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灼热。 “你有几分把握？” 袁明脸上的表情，彻底的裂开了。 他难以置信的，在柳如意和梁冲之间，来回的看着。 这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着多大的风险。 这已经不是在搞研究了，这是在玩火。 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把所有人都烧得连灰都不剩。 柳如意迎上了梁冲那充满了期盼的视线，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把握。”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总得试试。” “万一成功了呢？” 梁冲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的凝重。 官方的渠道，早就被堵死了。 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从国外弄到一片像样的芯片。 整个项目，都因此停滞不前。 柳如意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法子，或许，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他们，赌上一切。 “你们俩，我看是真疯了！” 袁明看着他们两个人那副一拍即合的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事要是被M国那边发现了，会引起什么样的外交纠纷，你们想过没有！” 袁明越说越是激动。 梁冲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看着柳如意，一向沉稳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焰。 “我们得想个万全的办法，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 袁明看着他那副已经开始认真盘算的模样，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完了。 这个也疯了。 一道清瘦又挺拔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是姜凡。 他的手里，还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 袁明正想再开口，劝他们冷静一下。 姜凡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我支持你，柳姐。” 袁明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凝固了。 得，又疯了一个。 姜凡像是没有看到他那副快要崩溃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能拿到芯片。” “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复刻出来。”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要让人震惊。 梁冲那双一向沉稳的眸子里，瞬间就爆发出了骇人的亮光。 他看了看柳如意，又看了看姜凡。 一个有匪夷所思的消息渠道。 一个有近乎狂妄的技术自信。 他猛地一拍大腿。 “干了！” 袁明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个人，就这么达成了某种，在他看来疯狂到了极点的共识。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三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 “那个女孩的家，就在隔壁的青阳县。” “我们不能直接去找她，这样目的性太强，会吓到她。” “我们可以先去她家附近，想办法跟她的家人，先搭上线。” 梁冲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切入点。 柳如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袁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一件在他看来毫无根据，异想天开的事情，讨论得跟真的一样。 他觉得自己，可能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 …… 院长办公室。 柳如意把他们三个人的想法，跟院长汇报了一遍。 他听完之后，立刻表态。 “去吧。” “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说。” “我给你们开绿灯。” 袁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院长也疯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梁冲和姜凡的脸上，却同时露出了喜色。 “谢谢院长！” 院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你们先出去吧。” “柳如意，你留下。” 三人走了出去，办公室的门被带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在跟M国的研究员谈恋爱的？” 院长问到。 柳如意抬起头，迎上了院长那双锐利的视线，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定。 “我有个同学，正好在M国留学。” “是她告诉我的。” 院长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坦然的眸子，看了许久。 然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 “注意安全。” …… 晚上。 袁明开着车，直接杀到了镇上的招待所。 他一脚踹开顾昭礼的房门。 “顾昭礼！” 顾昭礼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他身上就随意的裹着一件浴袍，领口敞开着，露出了大片结实紧致的胸膛。 他抬起眼皮，懒洋洋的瞥了袁明一眼。 袁明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冲到他面前，唾沫横飞。 “你知道柳如意今天在研究院说了什么吗！” “她说要去搞M国的芯片！” “梁冲和姜凡那两个书呆子，竟然也跟着她一起疯！” “连院长都同意了！你说说，这像话吗！” 顾昭礼拿起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头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个女人，果然又不安分了。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胆子大，心也大，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做。 他倒是很期待，她这次，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袁明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那可是M国，是芯片！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买就能买的！” 顾昭礼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毛巾，眼里盛满了笑意。 “我觉得，她的建议很好。” “要是真能成功，至少能让我们的研究，往前推进好几年。” 袁明脸上的表情，彻底的裂开了。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顾昭礼的鼻子，手指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你也被柳如意给洗脑了？” “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现实的问题吗？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你想过没有！” 这个世界，简直是太疯狂了。 他唯一一个能指望的正常人，现在也变得不正常了。 顾昭礼看着他那副快要崩溃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既然你这么不看好。”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袁明被他问得一愣。 “赌什么？” “就赌柳如意，能不能把芯片拿回来。” 顾昭礼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那姿态，慵懒又透着一股子掌控一切的自信。 第85章 行！我跟你赌 袁明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行！我跟你赌！” “我赌她不但拿不回来，最后还得惹一身的麻烦！” 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有成功的可能。 他赢定了。 顾昭礼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的晃了晃。 “光说可不行，得有点彩头。” “就赌你那辆，刚从国外运回来的摩托车。” 袁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那辆车，可是他的心头肉。 他好不容易才托关系，从国外弄回来的，全国就这么一辆。 他心疼得像是被人割了一块肉。 可一对上顾昭礼那双带笑的眼睛，他所有拒绝的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他就不信自己会输。 袁明一咬牙，心一横。 “赌就赌！” “谁怕谁！” …… 第二天，柳如意就和梁冲一起，去了青阳县。 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那个女孩家的地址。 女孩叫孙晓月，父亲是县中学的老师，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他们刚走到孙家门口，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妈！” 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来人啊！救命啊！” 柳如意和梁冲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他们冲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倒在了客厅的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青紫，呼吸急促又困难。 是心脏病。 柳如意前世在医院里待了那么久，对这种突发疾病的症状，再熟悉不过。 柳如意想都没想，直接就掏出了大哥大。 “喂，急救中心吗？青阳县建设路127号，有病人突发心脏病，情况紧急，请立刻派救护车过来。” 孙晓月已经彻底的吓傻了。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又沉着冷静得不像话的女人，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柳如意和梁冲帮着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一起把人抬上了车。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了县医院。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 孙晓月六神无主的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是急性心肌梗死。” “必须立刻进行溶栓治疗，但我们医院没有那种特效药。” 孙晓月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上。 梁冲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医生，那现在怎么办？” 医生一脸为难的叹了口气：“我们县医院的条件有限，这种进口药，只有市里的大医院才会有。” “可现在再转院，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孙晓月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的褪去了。 她抓着医生的胳膊，哭着哀求。 “医生，求求你，你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了……” 柳如意突然冷静出声：“药名叫什么？” 医生愣了一下，还是报出了一个名字。 柳如意想了想，联系了顾昭礼，让他帮忙想办法，联系到这种药物。 原本，她也只是想试一试，谁知道，半个小时后，药物就直接送到了医院，送进了抢救室。 经过漫长的抢救，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孙晓月喜极而泣，冲着医生不停的鞠躬道谢。 “病人没事了就好，多亏了这位小姐联系送过来的药，不然病人的情况，简直无法估量。” 医生摇着头感慨。 能这么迅速的联系到药，才是病人活下来的关键。 他们医院系统内都没人敢打包票，能够绝对找到这种药物。 但是，这个女人却做到了。 不简单呐。 孙晓月转过身，走到了柳如意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谢谢你救了我妈妈！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柳如意连忙上前，和梁冲一起，将她扶了起来。 “孙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孙晓月却固执的不肯起身：“你们救了我妈妈的命，就是救了我的命。” “这份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们尽管开口。” 她的话，说得恳切又坚决。 柳如意跟梁冲对视了一眼。 机会来了。 “孙小姐，我们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医院楼下的花园里，三个人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了下来。 柳如意看着眼前这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心里有些没底。 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她真的会同意吗。 梁冲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 他把他们目前在研究上遇到的困境，和对芯片的迫切需求，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孙小姐，我们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 “但是，这关系到我们国家整个通讯行业的未来。” “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孙晓月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等到梁冲说完，她沉默了。 柳如意的心提了起来。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救她妈妈是别有用心？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刚救了人，后脚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请求。 换做是谁，都会怀疑的。 她不该这么着急的。 柳如意心里有些懊恼，连忙开口解释：“孙小姐，你别误会。” “我们来青阳县，确实是为了找你。” “但是救你妈妈，真的只是个意外。” “我们……” “我明白。”孙晓月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干净又温暖。 “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你们为了救我妈妈，那么的拼命。” “这份恩情，我必须报答。” “我会尽力试试。” 柳如意一愣，她下意识的问了句：“你就不怕，我们是骗子？” 孙晓月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们不是坏人。” “坏人是不会像你们那样，奋不顾身的去救一个陌生人的。” 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还有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渴望。 那不是为了她自己。 而是一种，更宏大，更纯粹的东西。 第86章 顺利拿下芯片 她愿意相信这种眼神。 柳如意的心被轻轻的撞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去相信另一个人。 就这样，柳如意和梁冲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下来。 孙晓月安顿好自己的母亲，很快就联系上了远在M国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男人在听完她的讲述后，沉默了很久。 久到孙晓月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男人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才顺着电流传了过来。 “我明白了。你做得对，晓月。” “我会想办法，把东西给你寄回去。” 孙晓月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地。 “不过，最新的那款，我没办法给你。” “我只能给你一片，我们之前淘汰下来的，有点瑕疵的样品。” “这样，也最安全。” 孙晓月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谢谢你！” …… 招待所。 梁冲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敲门声响了起来。 柳如意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孙晓月就站在门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成了！” 她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他说，可以给我们寄一片芯片回来！” 梁冲激动得，差点直接跳起来。 他冲到孙晓月的面前，双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真的吗！太好了！” 孙晓月被他晃得有点晕，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灿烂。 “不过，他说最新的那款没办法给我们。” “只能给我们一片，之前淘汰下来的，有点瑕疵的样品。” 梁冲脸上的激动，没有丝毫的减退。 “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强！” “只要有样品，我们就能研究！就能复刻！”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东西一到手，要怎么开展下一步的工作了。 柳如意没有说话。 所谓的瑕疵品，不过是个借口。 一个能把东西，光明正大的送到他们手里的完美借口。 这个男人，不仅聪明，而且善良。 晓月没有看错人。 她走到孙晓月的面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晓月，谢谢你。” 孙晓月回握住她的手，冲着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 事情商量好，两个人就坐上当天晚上的班车，回了镇上。 第二天。 柳如意跟梁冲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他们把孙晓月那边的事情，跟院长汇报了一遍。 院长听完，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好！太好了！” “有了芯片，我们的研究就能往前迈一大步了！” 他看着柳如意，眼里的赞赏毫不掩饰。 “你们都是好样的。” “这个项目，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好好研究。” 柳如意和梁冲对视了一眼。 “院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柳如意以为，这件事情，一定能够让研究院的发展更进一步。 到时候，院长也能轻松一点。 谁知道，第二天，院长就没有来上班。 院长一向是整个研究院里，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人。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院长的病，该不会是…… 柳如意找了梁冲跟姜凡，约了他们去院长家里，探望院长。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梁冲跟姜凡都是聪明人，很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都答应了下来。 傍晚下班，三人就去了院长家里。 柳如意抬起手，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院长的妻子。 她头发凌乱，眼眶红肿，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在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了下来。 柳如意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阿姨，院长他……” 院长夫人用力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侧过身，把他们让了进去，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昨天晚上，突然就昏倒了。” “送到医院去抢救，医生说……说情况很不好。”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 “师娘，我们想去医院看看老师，可以吗？” 梁冲的声音还算镇定。 院长夫人报出了医院的名字。 三个人连夜赶去了医院。 可惜的事，他们都不认识这方面的医生。现在赶过去，也根本就帮不上任何忙。 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瞬间就席卷了柳如意。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就像前世她躺在病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不管她怎么努力，不管她怎么想改变。 在命运面前，她还是这么的渺小，这么的不堪一击。 …… 一行人赶到了医院。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病人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我们现在只能尽力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但是……”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梁冲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医生的胳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转院！我们去京都！去最好的医院！” 医生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叹了口气。 “病人的情况，根本就经不起长途的颠簸。” “而且就算是去了京都，也未必能挂上专家的号。” “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他们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是啊。 他们只是普通人。 无权无势，无依无靠。 在绝对的现实面前，他们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自量力。 柳如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我来处理。” 柳如意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转过身。 顾昭礼就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气场强大。 他径直走到了那个医生的面前。 “我已经联系了京都军区总院的脑科专家，刘教授。” “救护车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就进行转院。” 医生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刘教授三个字的时候，瞬间就变了。 那可是国内脑科领域的泰斗，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的医生，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的存在。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眼神里瞬间就带上了几分敬畏。 “我这就去安排！” 第87章 给点实际的谢礼 院长夫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着顾昭礼，嘴唇哆嗦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昭礼伸手扶住了她。 他的力气很大，态度却很温和。 “阿姨，您别激动。” “现在最要紧的，是照顾好院长。” 院长夫人被他扶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很快，医院就安排好了一切，院长被从重症监护室里推了出来。 趁着他清醒的时间，急急忙忙的跟梁冲安排了一下研究院的事务，让他暂代院长的职位，监管各项工作。 梁冲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让院长放心。 院长这才点了点头，跟夫人下了楼，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救护车，直接朝着京都的方向飞驰而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梁冲走到顾昭礼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顾少，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也很敬重院长，帮点忙是应该的。” 梁冲跟姜凡都笑了起来。 只有柳如意，一直垂眸，没有说话。 事情处理完，梁冲和姜凡先一步，赶了回去。 柳如意落后了几步，跟在了顾昭礼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 “今天，真的谢谢你。” 柳如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 顾昭礼转过身，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举手之劳而已。” 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他微微低下头，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真的想谢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刻意引诱的沙哑，“就给点实际的谢礼。” 柳如意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什么都不缺。 她又能给他什么。 她抬起头，迎上了他的视线：“好。” 顾昭礼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柳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通过渠道，拿到了国外最新的芯片。” 她看着他因为惊讶而微微挑起的眉，继续说了下去。 “这会大大加快我们的研究进度。” “也算是给你的谢礼了。” 顾昭礼脸上的表情，淡了些许。心底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就烟消云散。 …… 院长被连夜转去京都的消息，还是没能瞒住，很快就传了出去，在整个研究院里激起了不小的动荡。 起初，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渐渐的，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议论。 院长是整个研究院的顶梁柱。 他倒了，这个项目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研究院，会不会就此被撤掉？ 那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人心一旦散了，就很难再聚起来。 柳如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却稳不住这浮动的人心，真正的危机即将到来。 这天下午，研究院的副院长马卫国，突然召集了所有项目的核心成员，开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室，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马卫国坐在主位上，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先是痛心疾首的，表达了一番对院长的担忧和祝福。然后话锋一转，就直接对上了坐在他下首的梁冲。 “梁冲啊，我知道你年轻有为，是院长的得意门生。” 他的语气听着语重心长，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审视和压迫。 “但是，管理整个研究院，不是光有技术就行。” “你太年轻了，没有经验，这么大的担子，你挑不起来。” “在院长回来之前，研究院的所有事务，理应由我这个副院长，来全权接管。” 他话音一落，下面立刻就响起了几声附和。 都是他派系里的人。 梁冲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不是个善于言辞，更不是个精于权斗的人。 他想开口解释，可对上马卫国那双志在必得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柳如意一直冷眼看着。 马卫国跟她上辈子见过的那些，趁火打劫的豺狼，何其相似。 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想要分一杯羹。 她不会让这种人得逞。 “马副院长。” 柳如意突然站了起来，迎上了马卫国投过来不悦的视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您说梁冲资历浅，挑不起这个担子。” “那我想请问，什么才叫资历？” “是在国际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三篇有重大影响的论文？” “还是一个人就拿下了两项，填补了国内空白的核心技术专利？” “又或者是凭一己之力，解决了我们项目里最关键的技术瓶颈，才让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都是梁冲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 柳如意每说一句，梁冲的头就抬高一分。 而马卫国的脸就难看一分。 柳如意说完，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那些刚才还跟着附和的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出声。 柳如意看着马卫国涨成了猪肝色的脸，眼底冷意更深。 “这些，都是梁冲的资含。不知道马副院长您，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马卫国被她这番话，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柳如意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是在跟你讨论资历吗？我是在说原则问题！” “一个曾经被人举报学术作假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柳如意，我知道你跟梁冲关系好，但是工作不是靠关系就能解决的，你需要公平公正的看待问题。” “毫无疑问，我比梁冲适合代理院内的事务，不是吗？” 他越说越是激动，以为这番话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彻底的踩进泥里。 可他等来的，不是对方的惊慌失措，而是一个冰冷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笑。 “马副院长，您先别急着给我扣帽子。” 柳如意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说起学术造假……” “您十年前发表的那篇，奠定了您副院长位置的论文，我可是拜读了好几遍。” 她抬起眼，视线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身上。 第88章 这么多年，一定很委屈吧 “王工，这份论文里的核心数据，跟你当年的研究手稿，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被点到名的那个男人，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的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柳如意继续说了下去：“只可惜，您的成果被剽窃，还被倒打一耙，最后被调去了后勤。” “这么多年，一定很委屈吧。” 王工猛地站了起来。 他指着马卫国，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就充满了血丝。积压了十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 “马卫国！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窃贼！” “那是我的心血！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全场，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道貌岸然的马副院长，竟然是这种人。 整个会议室炸开了锅。 马卫国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这件事，他当年做得天衣无缝。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柳如意是怎么知道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王工的鼻子，色厉内荏的吼了起来。 “胡说八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是诬陷！” “我看你们就是串通好了，想趁着院长不在，合起伙来以权谋私！”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件事，没完！” “我要一个一个的查！所有参与诬陷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这种人她上辈子见得多了，仗着手里有点权就作威作福，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她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这张皮全都给扒下来。 “马副院长，说起以权谋私，您这些年收的贿赂，应该也不少吧。” “研究院新进的设备，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三成，这中间的差价都进了谁的口袋？” “还有那些被您打压下去的新人，他们熬了多少个日夜才做出来的研究成果，最后却都成了您笼络人心的筹码。” 马卫国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些事，她怎么会知道！ 他做得那么隐蔽，就连他最亲近的人，都未必清楚。 太邪门了。 “您说得对，原则问题确实很重要。” “就是不知道，您做的这些事，算不算违背了原则？” 马卫国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窜了起来，扬起手就朝着柳如意的脸，狠狠的扇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满口胡言的贱人！” 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非得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那只挥在半空中的手，却被另一只更加纤细的手，稳稳的截住了。 柳如意就那么站着，纹丝不动。 她抓着马卫国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 马卫国用尽了力气，竟然挣脱不开，他心底忽然就窜起了一股寒意。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如意冷笑，缓缓地凑到了他的耳边。 “我劝你最好别再胡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把您那些，更见不得光的秘密也给捅出去。” 马卫国浑身一震。 更见不得光的秘密？ 难道……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件事，天知地知，没有别人知道！ 柳如意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笑得更加明媚了。 “到时候，您可就不是引咎辞职，这么简单了。” “泄露研究院机密，可是要被抓去严肃调查的。” 马卫国那张本就惨白的脸，在这一刻血色尽失。 她知道！ 她真的知道！ 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瞬间就席卷了他。 他看着柳如意的眼神，彻底的变了。 那不再是愤怒和怨毒，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女人，不是人。 她是个魔鬼。 他猛地甩开柳如意的手，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甚至都不敢再多看柳如意一眼，就那么转身，连滚带爬的冲出了会议室。 那狼狈的样子，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又看了看站在原地，面色平静的柳如意。 谁都不知道，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们都清楚的看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马副院长，是被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给吓跑了。 …… 第二天，马卫国称病没有来上班。 他手底下负责的那几项事务，就陷入了停滞。他带起来的那几个亲信，也像是没头的苍蝇，乱成了一团。 柳如意直接接手，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原本堆积如山，无人处理的烂摊子，就都被重新捡了起来。 研究院的工作，非但没有因为马卫国的离开而陷入混乱。反倒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所有人都被调动了起来，干劲十足。 京都。 军区总院的特护病房里。 院长已经清醒了过来，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院长夫人坐在床边，一边给他削着苹果，一边说着研究院里的事。 “……卫国他，现在天天称病在家，研究院也不去了。” “他手上的那些事，现在都是如意跟姜凡在管着，听说，处理得比他在的时候还好呢。” 院长夫人说到这，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如意这孩子，自从她先生过世之后，真是变了好多。” 以前那个温温柔柔的姑娘，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雷厉风行的样子。 院长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止是变了。 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改变，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蜕变。这更像是一场，浴火重生。 他收回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妻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庆幸。 “这样很好。” “我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 傍晚，下班。 柳如意收拾好东西，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刚走到研究院门口，一道熟悉又狼狈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是李翠莲。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面还沾着泥点。脚上那双布鞋，更是破得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清晰的淤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凄惶。 第89章 如意，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如意！” 李翠莲一看到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就亮起了一丝光。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哭声就先传了过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让我回去吧，我想晨晨了。” 柳如意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翠莲见她不为所动，哭得愈发的伤心，开始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她被赶回去之后，杨萍就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连她攒着养老的几百块钱，都被翻了出来，拿去给她娘家妈了。 她不肯，就被杨萍关在屋子里，拳打脚踢。 苏建军就跟个死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从家里跑了出来，来找柳如意。 柳如意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钱没了，人也被打了，才想起了她这个儿媳妇。 何其可笑。 李翠莲哭了好一会儿，见柳如意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那点希望也凉了下去。 “如意，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以后再也不听建军瞎说了，我就听你的，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就是想回来，照顾晨晨。” 柳如意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嘲讽。 “我不会养一个，时时刻刻都怀疑我的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李翠莲脑子里嗡的一声，变得空白。 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想都没想，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柳如意的大腿。 “如意！你不能不管我啊！” “我没有地方去了！我回建军那会被打死的！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 柳如意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女人。 忽然就笑了。 “你以前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怎么，现在就不习惯了？” 李翠莲抱着她大腿的手，猛地一僵。 整个人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呆愣在了原地。 是啊。 以前的日子，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被苏建军呼来喝去，吃不饱，穿不暖。生了病，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她从来没有觉得，那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对。 村里的人，不都是这么过的。 可跟着如意过了这一段好日子，她才知道，人原来可以活得那么体面，那么舒心。 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担惊受怕。 想吃肉的时候，桌上就一定会有肉。 生病了，会有人第一时间带她去医院，会有关心，会有照顾。 那个家，才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苏建军和杨萍，从来没把她当过人。 他们只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打骂，随意使唤的老东西。 只有柳如意，才是真真正正的把她当成了一个长辈，当成了一个家人。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听信了那个畜生儿子的挑唆，一次又一次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这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人。 她才是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 想通了这一切，李翠莲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狠狠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 “我不是人！我就是个老畜生！” “我猪狗不如！我良心被狗吃了！” “如意，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柳如意看着她又哭又骂，自己打自己。那张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婆婆蠢了一辈子，糊涂了一辈子。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犯浑，拎不清。 可她到底不是苏建军那种，坏到了骨子里的恶人。 她只是个被重男轻女的旧思想，荼毒了一辈子，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她缓缓蹲下了身子：“最后一次。” 李翠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如意。 柳如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是再敢听信苏建军的挑唆，再敢怀疑我一次，那我们就真的一刀两断。” “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管你。” 李翠莲拼命的点头。 那动作，急切又笨拙。 柳如意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走吧，回家。” 李翠莲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跟着她一起离开。 柳如意没有直接回家，她带着李翠莲，去了电器店。 电器店的招牌，在夜色里亮得晃眼。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店里人头攒动。 收银台前，排着长长的队。 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店员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都带着热情的笑。 “这台电视机，我们家也要了！” “洗衣机还有没有货？给我留一台，明天就给我送过去！” “这个电饭锅好用，我邻居家买的就是这个，煮出来的饭可香了！” 整个店里，都透着一股子红火又兴旺的劲头。 李翠莲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整个人都傻了。 她从来没来过柳如意的店里。 她只知道，如意在外面开了个店，赚了点钱。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赚钱。 这一天下来，得卖出去多少东西，得收回来多少钱啊？ 柳如意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直接穿过人群，走到了店铺的里间。 柳青舟跟何玲正在埋头算账，算盘珠子被拨得噼里啪啦的响。 看到柳如意进来，柳青舟抬起头，那张黝黑的脸上全是笑。 “你可算来了，今天又卖断货好几样东西。” 柳如意笑了笑，直接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哥，嫂子，征收款下来了。” 柳青舟手上的动作一顿。 何玲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色。 “我打算，再开一家分店。” 柳如意接着说道。 柳青舟想都没想，直接就一拍大腿。 “行！你说了算！” 他早就被妹妹的本事给彻底的折服了，他跟何玲现在对她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她说往东，他们绝不往西。 “新店的模式，还是跟以前一样。” “咱们两家合伙，我七，你们三。” 第90章 那可是五个零的巨款 柳青舟愣住了，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柳如意：“这怎么行？” “开新店的钱不都是你的吗？怎么还能跟我们分。”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一暖。她这个哥哥，实在得有时候都让人觉得有点傻。 “当初买那些房子，你不是也投钱了吗？” “征收款下来了，自然也该有你的一份。”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存折，放到了柳青舟的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是你的那份。” “剩下的钱，我就直接算成投资，投进新店里了。” 十万。 柳青舟和何玲两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呆的看着桌上那本存折。 他们这辈子别说见了，就是想，都没敢想过这么多钱。 那可是五个零的巨款！ 柳青舟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来来回回好几次，才终于颤颤巍巍的，拿起了那本存折。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一个在村里打架从来没输过的蛮子。 眼眶毫无征兆的就红了。 这是他们一家人，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钱。 有了这笔钱，他跟小玲就再也不用过那种苦日子了。他们的孩子，以后也能上最好的学，甚至能送出国去留学。 这一切，都是妹妹给的。 “哭什么，哥，这是你应得的。”柳如意笑了起来。 柳青舟抹了一把脸，那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如意。 “妹，哥对不起你。以前哥没本事，让你跟着受了那么多委屈。” 柳如意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哥，都过去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日子越过越好。” 柳青舟狠狠的点头。 是啊，都过去了。 现在他有能力了，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如意，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 “要不是你，我们一家子还过苦日子呢。” 何玲拉着柳如意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柳如意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她创业，她拼命。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家人，能挺直了腰杆，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只是第一步而已。 “妹，以后你说啥，哥就干啥！” 柳青舟激动的心，总算是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柳如意被他那副样子，给逗笑了。 “行了，哥，这笔钱，你跟嫂子有什么打算？” 柳青舟想了想，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我想在省城买套房子。” “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不能让他们再跟我一样，当一辈子的睁眼瞎。”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盘算很久了。 以前是没钱，不敢想。现在，他有这个底气了。 柳如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以买。” “不过，要买就买在火车站附近。” 柳青舟愣了一下，何玲也有些不解。 “那地方又脏又乱的，人也杂，买那干啥？” 在他们的认知里，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住处。 柳如意嘴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现在是又脏又乱。” “可要不了几年，那块地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柳青舟和何玲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好奇。 “怎么个变化？” “那里要重新开发，到时候周边的房价，至少能翻十倍。” 柳青舟和何玲都呆呆的。 房价翻十倍？ 这几个字拆开来他们都认识，可合在一起，他们就怎么都理解不了了。 那得是多少钱啊。 他们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柳如意看着他们两个被吓傻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没有再多做解释，有些事说得再多，都不如亲眼看到来得实在。 她只需要把这条路，给他们指出来就够了。 柳青舟到底是信她的。 这种信任，已经近乎盲目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买！” 他一拍大腿，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绝。 “妹，你放心，这事儿哥明天就去办！” 妹妹说这块地是金子，那就算是坨牛粪，他也要把它给买下来。 …… 柳青舟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找了几个在省城混得开的远房亲戚，到处去打听。 火车站附近那一片，都是些老旧的筒子楼和自建房。住在那里的，也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外来务工的。 一听说有人要买房子，还是全款，好几户人家都动了心思。 柳青舟带着柳如意，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家，最后相中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墙皮都有些脱落。但胜在格局方正，院子里还种着一棵茂盛的石榴树。 柳如意一眼就看中了。 她站在院子中央，环视了一圈。 旁边的院子，好像也空着。 “哥，隔壁那家，也卖吗？” 柳青舟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这就去问问！” 没过一会儿，柳青舟就一脸喜色的跑了回来。 “也卖！隔壁那家老两口，早就想搬去跟儿子住了，正愁房子卖不掉呢！” 柳如意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以后晨晨要是来省城读书，就有地方住了。 这里就是他们柳家，在省城的第一块根据地。 “两处院子，我们都要了。” 柳如意当场就拍了板。 买房子的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对方一听他们是全款，连价都没怎么讲，就爽快的签了字。 柳青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也能在省城拥有属于自己的院子。 两个人正站在院子门口，商量着要怎么装修。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这不是柳如意吗？” 柳如意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冷了下去。 她甚至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徐超。 他正带着几个小混混，吊儿郎当的站在不远处。 “真是出息了，都能在省城买房了？” “怎么，傍上哪个大款了？” 柳青舟那张黝黑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往前一站，那高大的身形直接就挡在了柳如意的前面。那双虎目死死的瞪着徐超，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第91章 别在这儿乱叫，跟个狗一样 徐超被他吓得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柳如意拉住了自家哥哥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看着徐超，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有本事，你也买一套。” “没本事，就别在这儿乱叫，跟个狗一样。” 徐超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发火，想冲上去。 可一看到比他高了半个头，壮了不止一圈的柳青舟，他那点可怜的勇气，瞬间就泄了个干净。 他打不过这个蛮子。 “柳如意，你给我等着！” 他指着柳如意的鼻子，放着最狠的话，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颤抖。 “别以为你现在得意，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他带着那几个小弟，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柳青舟看着他那怂样，不屑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这个狗东西，就是欠收拾！” “妹你别怕，哥现在就去找几个人把他腿打断！看他还敢不敢在你面前乱吠！” 柳如意摇了摇头。 “哥，我没事。” 对付徐超这种人，用拳头是最蠢的办法。 打他一顿，只能解一时之气，却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她要的是一击毙命，让他永世都不得翻身。 柳如意的视线，看向了徐超刚才过来的方向。 那边过去，就是码头。 整天都是些拉货的大车，人多眼杂，乱得很。 徐超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柳如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徐刚后来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当时公布他的罪名里，好像就有一条是走私。 难道…… 柳如意清澈的眸子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哥，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查查，徐超最近都在码头那边干些什么。” 柳青舟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柳如意又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明白！”柳青舟拍了拍胸脯，那双虎目里全是势在必得的精光。 …… 但是，柳青舟找来的那几个人，第二天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脸上还带着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刮的。 “柳小姐，我们跟了那小子一天。” “他就一直待在码头那边。”另一个男人心有余悸的补充道，“那边的仓库，看管得太严了。” “我们就是想凑近点看看，差点就被发现了。” “那些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仓库，看管严密。 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柳如意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钱，递了过去。 “辛苦几位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最近都不要再往码头那边去了。” 那几个人看到钱，眼睛都直了。几个人连连道谢，拿着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柳青舟看着自家妹妹，虎目里全是疑惑：“妹，你到底要查他什么？” 柳如意抬起眼迎上了他的视线，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寒意。 “哥，徐超在干要命的事情。” 她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又带着几分危险的弧度。 “我打算，火上浇油。” 柳青舟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就知道，妹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个狗东西。 火上浇油好啊！ 最好是能直接把徐超那个王八蛋，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搓了搓手：“那要哥做点什么？你尽管开口！”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的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哥，你别轻举妄动。” 她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冲动。这件事，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查事情，我另有人选。” 柳青舟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他有点委屈。 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妹妹就不用他了。 难道是嫌他笨，会坏事？ 柳如意看着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放缓了些：“哥，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 “你只要帮我把店看好，把家看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柳青舟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声音掷地有声：“行！哥听你的！” 安抚好了自家哥哥，柳如意从电器店里走了出来。 夜色已经深了，她却没有回家，而是朝着招待所走去。 她去找了张远。 房门被拉开，张远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随意的挽到了胳膊肘，露出了半截精瘦的小臂。 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柳如意，明显愣了一下。 “柳小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侧过身，把人让了进来。 他倒是很好奇，她又想做什么。 柳如意没有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查点事。” 张远给她倒了杯水，脸上的笑意不减。 “柳小姐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柳如意接过水杯，却没有喝。 “码头那边，有几个新租出去的仓库。” “我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张远脸上的表情一顿。 码头龙蛇混杂，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柳小姐查这个做什么？” 柳如意抬起眼，眸子里又沉又冷：“报仇。” 张远挑眉。 他跟在顾昭礼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心狠手辣的，阴险狡诈的，数都数不过来。 可他还从来没见过，像柳如意这样的。 她看着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还要狠。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个女人。 张远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柳小姐，你可真是个妙人。” “查是可以查，不过，我这儿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柳如意点了点头：“开个价。” 张远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二百。” 柳如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沓崭新的钞票。 她数出了二十张，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桌子上。 “钱我先给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快。” 张远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柳小姐放心。” “最迟后天，我一定给你消息。” 柳如意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我等你的电话。” 第92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三天后。 柳如意正在整理资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拿起了听筒。 是张远。 “柳小姐，查到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严肃得多。 “不过情况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你最好过来一趟。” 柳如意的心，沉了一下。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里面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好，我下班就过去。” 柳如意挂了电话，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她刚站起身，一道身影就从她的门口行色匆匆的跑了过去。 是梁冲。 “梁冲！”柳如意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可前面的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楼下冲了下去。 柳如意皱了皱眉，拦住了一个跟着梁冲走过来的同事：“他怎么了？” 同事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接了个电话就跟丢了魂似的。” 电话？ 她来不及多想，抓起自己的包就追了出去。 等她跑到研究院门口的时候，梁冲已经骑上了他那辆二八大杠消失了。 柳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招待所还是跟往常一样冷清。 柳如意走到了张远房间的门口，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张远侧过身，冲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如意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顾昭礼。 他双腿交叠，姿态慵懒的靠在沙发背上。 明明是那么随意的坐着，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却仍然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目光精准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柳如意走到了他的面前：“顾少，你怎么会在这？” 顾昭礼抬起眼，深邃的桃花眼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我不能在这？” 柳如意被他问得一顿。 张远立刻就站了出来，脸上挂着他那一贯温和的笑。 “柳小姐，您别误会。” “您要查的这个事，牵扯得有点深，我这边的人手不太够，就只能请顾少帮忙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顾昭礼为什么会在这，又不动声色的，把功劳全都推到了顾昭礼的身上。 柳如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徐刚的事情十分复杂，她不想把顾昭礼牵扯进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要谢谢顾少了。” 她抬起头迎上了顾昭礼的视线，清澈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平静。 “查到了什么？” 张远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份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递到了柳如意的面前。 “仓库的租户，一共有五个。” “表面上看，都是些普普通通的生意人，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的联系。” “但是，我们顺着他们的社会关系往下查，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跟徐刚，有过或多或少的交集。” “有的是他以前的老部下，有的是受过他恩惠的远房亲戚。” “所以我们推测，这些仓库真正的主人，就是徐刚。” 柳如意捏着那份资料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果然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在码头那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仓库里，装的是什么？”柳如意再次问道。 张远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的凝重：“仓库里的东西，可不简单呐。” 柳如意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是什么？” 顾昭礼终于站了起来。 “一些十分珍贵的文物，甚至还有汽车。” 柳如意的身体猛地一麻。 汽车？ 她想起来了。 前世，九十年代的走私汽车生意，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一辆从国外走私进来的豪华轿车，转手就能卖出天价。无数人为了这笔巨额的利润，铤而走险。 他们利用大马力的快艇，也就是俗称的“大飞”，趁着夜色在海上飞驰走私。 就算是警察，都很难追踪到他们的踪迹。 没想到，徐刚竟然还有这样的渠道。 柳如意攥着那份资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对。 “徐刚一个副镇长，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保护伞。” 顾昭礼桃花眼里，漾开了一丝赞赏。 这个女人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这事，可能跟京都连家有点关系。”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而连家，是王家最忠心的走狗。” 连家？ 王家？ 这些京城里的大家族，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 张远立刻就看出了她的困惑，连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解释：“王家，就是王正义家里。” 王正义。 柳如意豁然清醒。 原来，徐刚的保护伞竟然是京都的王家。 这盘棋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柳如意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她包里的大哥大，却响了起来。 她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温柔又焦急的女声。 是林蔓。 “如意！你快来我家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溪她……她疯了！” “她要对我动手，梁冲为了护着我，被她给伤了！” “你快来啊！” 她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我马上过去！” 她抓起包，转身就要往外冲，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是顾昭礼。 “等等。”他的声音很沉。 柳如意急得眼眶都红了：“等什么！再等下去要出人命了！” 顾昭礼没有松手，平静得近乎冷酷。 情况不明，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冲过去，除了把自己也搭进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 顾昭礼看了一眼张远。 张远立刻心领神会，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支黑色的电击棒。还有一把看起来跟真枪没什么两样的钢珠玩具枪。 “拿着防身。” 三个人离开了招待所，快步朝着梁冲家的方向赶去。 招待所离梁冲家住的地并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林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