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姐妹花:踹渣男!嫁对郎!日子甜爆了!》 第109章 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第一百零九章 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我来跟你道个别。”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等下,我就回单位宿舍了。” “出院手续办好了?” 沈青梧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空落落的, “你可以再住几天的,虽然你的烧伤已经好了,可疤痕祛除还要些时候,你住在这里会比较方便后续的治疗。” “单位急着叫我回去,没事,我每天都会过来换药的。” 话落,沉默了片刻。 空气中,只剩下药材的清香和外面街道传来的细微声响。 沈青梧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正想找个话题,比如感谢他帮忙联系设备之类的话,陆振东却再次开口了。 “沈青梧,” 他叫了她的全名,语气平静,却带着郑重的意味,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只会用蛮力、不懂得尊重人的莽夫?” 沈青梧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下意识地摇头,“没有,你不是……” “那就好。” 陆振东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看着她,眼神坦然而坚定,像是在陈述一个思考了很久的决定。 “我之前说的话,可能太突然,吓到你了。但那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 他缓缓说道, “我没什么文化,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我只知道,我看到你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家,照顾老人和孩子,还要开医馆,现在又要做这么大的事业……” 陆振东顿了顿,继续道, “……我觉得心疼。” 一番表白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沈青梧的心里。 她捏紧了衣角,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那双过于灼热的眼睛。 “我,”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和真诚, “我想帮你分担。我想照顾你和小满。我想……成为你的依靠。沈青梧,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沈青梧的心跳得厉害,脸颊也阵阵发烫。 她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分量,感受得到他的真诚。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陆振东,我……谢谢你。”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坦诚, “只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力去想这些。我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我怕了。而且,安和堂和制药部刚起步,我……”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振东眸光微动,闪过一抹失落。 不过,他早已预想过这个答案,因此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明白。”他说,“是我太心急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她。 “这是供销社办公室的电话。我以后不住在这儿了,你要是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不管是制药部的事,还是别的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他把纸条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 “你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制药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青梧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张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底乱乱的。 说完全没有心动是假的。 这些日子以来,陆振东为她做了太多太多,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所依靠。 可是,她的确还没有做好接受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而且…… 她不清楚自己对陆振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沈青梧摇摇头,像是要把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出去。 制药部才刚刚起步,她得安下心来做好眼下的事情才行。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洒满了安和堂的小院。 沈青梧已经给小满梳好了两个漂亮的小辫子,正叮嘱她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昨夜陆振东那番郑重又滚烫的表白,让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安稳,脑子里乱糟糟的,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青影。 “妈妈,我们该走了,不然要迟到了!” 小满背上小书包,站在门口催促,眼睛却不住地往院门外瞟。 “来了。” 沈青梧锁好诊室的门,牵起女儿的手,正要往外走。 小满却站着不动,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问, “妈妈,我们不等陆叔叔吗?” 沈青梧的心漏跳了一拍,昨晚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她蹲下身,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对女儿说, “小满,陆叔叔的伤已经好了,他昨天晚上就回家了,以后不住在这里了。” 小满的嘴巴立刻撅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和委屈, “我不信!陆叔叔答应过要当我的实习爸爸的,他不会不告诉我就走的!” 说着,她就挣脱了沈青梧的手,哒哒哒地跑向那间已经空了的病房, “我要去找他!” “小满!” 沈青梧有些无奈,正要追上去,一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就在院门口响起了。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 沈青梧猛地回头,只见陆振东就站在晨光里。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门框,整个人显得英武又可靠。 阳光勾勒着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比昨天在灯下时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场。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青梧彻底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昨天她才刚刚委婉地拒绝了他,他今天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出现在了这里。 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陆叔叔!” 小满看见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立刻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我就知道你不会偷偷走掉的!” 陆振东弯下腰,大手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小满的头,眼底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然后,他站直身,目光越过小满的头顶,直直地看向还僵在原地的沈青梧。 “以后,我来接送小满。” 他开口,语气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平静的陈述。 “不……不用了,这太麻烦你……” 沈青梧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这算什么? 昨天刚说完那些话,今天就让他来做这种事,实在太尴尬,也太不合适了。 第110章 一场风暴 第一百一十章 一场风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满兴奋的声音打断了。 “好呀好呀!” 小满拍着小手,仰头看着陆振东,理直气壮地说, “实习爸爸就是要送小满上学的呀!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工作!” “实习爸爸”四个字一出口,沈青梧的脸“轰”一下就红透了。 陆振东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看向沈青梧,眼神坦荡而坚定,仿佛在说:你看,这不是我强求的。 他不再给沈青梧反驳的机会,直接对她说, “你忙你的吧,制药部刚开工,事情多。我送小满去就行。” 说完,他便牵起小满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十分自然地走出了院门,只留给沈青梧一个挺拔的背影。 沈青梧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一方面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实在不妥,可另一方面,心里又隐隐觉得,自己和小满总是跟他走在一起,确实太招摇了。 如今他一个人送小满,反倒……避了嫌。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也只能由他去了。 只是心里那种被他用行动步步紧逼、无法拒绝的感觉,实在是又无奈,又奇异地……不那么令人讨厌。 . “安和堂制药部”开张的第三天,医馆前院的人 流量比往常更多了。 许多人是来看病的,也有些是好奇地打听制药部的事,小院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天下午,一个面色蜡黄、咳嗽不止的中年男人在妻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男人叫刘贵,在城西的砖窑厂上班,说是前几天淋了雨,一直咳嗽,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听人说安和堂的沈大夫医术高,特地来瞧瞧。 沈青梧仔细地为他诊了脉,又看了舌苔,诊断为风寒入里,肺气不宣。 这本是极常见的病症,她开了一张疏风散寒、宣肺止咳的方子,药材都是安和堂最常用的,她亲手抓了三副药,仔细包好,叮嘱了煎服方法。 男人的妻子千恩万谢地付了钱,扶着丈夫离开了。 沈青梧并未将这个普通的病例放在心上,继续忙着给后面的病人看诊。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二天下午,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安和堂的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庸医害人啊!杀千刀的庸医把人给吃死啦!” 一声凄厉的哭嚎响彻整个院子。 只见昨天那个男人的妻子张翠花,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 她身后,两个半大小子用一块木板抬着不省人事的刘贵,他面色青紫,嘴角挂着白沫,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哐当”一声,木板被重重地扔在院子中央,激起一片尘土。 所有正在排队的病人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 “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姓沈的女人!我们家男人昨天还好好的,就是吃了她的药,今天早上就上吐下泻,口吐白沫!” “你们看,人都快不行了!这是治病吗?这分明是喂毒药啊!” 张翠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指着诊室里的沈青梧哭天抢地。 沈青梧脑子“嗡”的一声,立刻冲了出来。 她蹲下身想检查刘贵的状况,却被张翠花一把推开。 “你别碰他!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让我看看!我是大夫!” 沈青梧厉声喝道,她的专业素养让她必须第一时间判断病人的情况。 “看什么看!人都被你害成这样了!” 张翠花死死护住丈夫,对着周围的街坊邻居哭诉, “我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看病人家,她安和堂店大欺客,拿我们当试药的耗子啊!我的天爷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看着不像假的啊,人都抽成那样了。” “沈大夫医术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药这种东西,是药三分毒,万一哪味药用错了……” 姜老板闻讯从制药部赶了出来,看到这副场景,也是大惊失色。 他连忙上前打圆场, “这位大姐,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咱们救人要紧!所有的费用我们安和堂出!” “救人?晚了!” 张翠花指着木板上的丈夫,眼泪鼻涕一把抓, “人都快断气了!你们这是想毁尸灭迹!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死在这儿,让全江川市的人都看看,你们安和堂是怎么草菅人命的!” 姜老板也被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架势堵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瞬间陷入了僵局。 沈青梧站在人群的包围中,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怀疑目光,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方子没有问题,药材也没有问题,甚至她通过病人的面色,判断出他并无大碍。 这一家子,分明就是来故意闹事的。 可眼下要自证,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不到时候。 “别急,我来处理。” 陆振东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来到她的身边,低声宽慰道,话落,径直上前。 沈青梧要拦他,让他别冲动,可陆振东已经走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而镇定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让一让,请让一让。” 众人回头,只见温庭轩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身穿着一件咖啡色夹克,神情严肃,手里还提着一个准备给母亲拿药的布袋。 他先是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刘贵,又看了看旁边一个装满了呕吐物的木桶,最后目光落在面色惨白但眼神依旧倔强的沈青梧身上。 “沈大夫,”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相信你的医术。既然病家说是你的药吃出了问题,那我们就用事实说话。” 他转向张翠花,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大姐,你说你丈夫是喝了药才出事的,那他喝剩下的药渣,还有呕吐物,应该都还在吧?” 张翠花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第111章 破案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案 “好。” 温庭轩点点头,他走到木桶边,不顾那股难闻的气味,蹲下身仔细闻了闻,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站起身,对众人朗声说道, “这呕吐物里,除了药材和食物残渣的酸腐味,还有一股很特别的、刺鼻的碱性化学品气味……闻起来,非常像洗衣粉。” “洗衣粉?!” 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 谁家治病会往药里放洗衣粉?! 温庭轩看向脸色开始变化的张翠花,语气平静但极具穿透力, “当然,光凭我闻到气味,你们可能不信服。没关系,我们可以用最公正的办法来解决。”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陆振东脸上,继续说道, “我建议,我们现在立刻报案。请公安同 志过来,在他们的监督下,将这份呕吐物,以及你们家里剩下的药渣,一起封存,送到我们研究所的实验室去做化学成分分析。” “看到底是沈大夫的药有问题,还是这呕吐物里……多了些绝对不该出现的东西,比如磷酸盐和表面活性剂。一验便知。”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研究所!化验!公安监督!磷酸盐! 后面那几个词大家听不懂,但前面那几个词的分量,足以压垮一切谎言! 这可不是街坊邻居吵架,这是要动真格的,要讲科学证据的! 张翠花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而陆振东则是瞳孔一缩,他看着温庭轩,眼神复杂。 他想的是把人抓起来审,而这个男人,却能用一种更文明、更权威,也更让人无法辩驳的方式,直击要害。 “对!这个办法好!验一验就清楚了!” “要是心里没鬼,怕什么化验!” 人群的风向瞬间逆转。 “我……我……” 张翠花语无伦次,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大妈突然指着刘贵说, “哎呀!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刘贵看完病刚从医馆出去,我看到一个穿得很时髦、戴着墨镜的女人在后街塞给刘贵一个纸包,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一听到“报警”和“化验”,又有人证出来,木板上“不省人事”的刘贵,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睛。 真相,已然大 白于天下。 刘贵那猛然睁开的眼睛,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这场闹剧的最后一层伪装。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斥责声! “骗子!真是不要脸的骗子!” “差点就冤枉了好人!把他们送公安去!” 张翠花和刘贵被众人的怒火吓得魂飞魄散,刘贵从木板上骨碌一下滚下来,夫妻俩抱在一起,抖如筛糠。 “都别吵了!” 陆振东一声低喝,再次镇住了场面。 他大步走到院门口,对还处在震惊中的冯志远递了个眼色, “把门关上!” 冯志远反应过来,立刻和姜老板一起,将安和堂的大门“砰”地一声合上,把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 院子里,瞬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无处可逃的审讯场。 陆振东的目光冷得像冰,他没有看那对夫妻,而是先转向那位提供了关键信息的大娘,语气缓和了许多, “大娘,多谢您。今天这事,您是重要的人证。” 随后,他才转向温庭轩,虽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还是坦荡地点了点头,“多谢。” 温庭轩只是平静地回道, “我只是说了我尽所能判断的。既然事情清楚了,还是交给公安同 志处理最稳妥。” “那是自然。” 陆振东说完,这才将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刘贵和张翠花的身上。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怒骂,只是缓缓地踱步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低沉而有力,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你们两个,把今天这事的所有罪名都扛下来。诬告陷害、敲诈勒索、扰乱社会治安,数罪并罚,进去蹲几年,我想问题不大。” 他每说一个罪名,那夫妻俩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第二,” 陆振东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更加森冷, “说出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你们是被人当枪使,那就是从犯。主犯,罪加一等。如果你们嘴硬,非要替主犯扛下所有罪名,那在法律上,你们就是主犯。” 他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刘贵,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你,想当主犯吗?” 刘贵吓得连连摇头,话都说不出来。 张翠花还想嘴硬,尖着嗓子喊, “我们……我们就是一时糊涂!看他病得厉害,以为是药的问题……” “糊涂?” 陆振东冷笑一声,他猛地转向那位大娘, “大娘,您再仔细说说,昨天下午,您看到塞给他纸包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大娘立刻来了精神, “长得可时髦了!烫着卷发,穿着的确良的衬衫,还戴着个大墨镜!说话声气也傲得很!” 这番描述,让沈青梧的心里猛地一沉,一个模糊的影子浮现在她脑海。 陆振东的目光再次转向刘贵,压迫感十足地追问, “一个烫着卷发,穿着时髦的女人。她给了你什么?钱,还是那包洗衣粉?你们约好了今天来闹事,事成之后,再给你们多少?” 他步步紧逼,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刘贵和张翠花脆弱的心理防线上。 “我……我没有……” 刘贵还在徒劳地否认。 “没有?” 陆振东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冯志远,去打电话报公安!就说这里有人投毒未遂,还诬告陷害!让他们把人带回局子里,我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想,慢慢说!” “是!”冯志远作势就要往外走。 “不要!” 张翠花彻底崩溃了,她一把抱住冯志远的腿,哭嚎起来, “我说!我说!不是我们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是别人让我们这么干的!”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快说!是谁!”陆振东喝道。 第112章 鱼死网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鱼死网破 “是……是一个姓季的女人,还有一个姓周的年轻姑娘……” 张翠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那个姓季的女人找到我们,给了我们五十块钱!她说事成之后再给五十!还说只要我们闹得凶,就不会有事!那个洗衣粉……” “……那洗衣粉也是那个姓周的姑娘教我们怎么用的,她说这样看起来就像中毒,吓人得很,但死不了人……” 季巧莲!周燕燕! 当这两个名字以这种方式被说出来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沈青梧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的背后,竟然是她们两人联手策划! 一个是陆振东的母亲,一个是外人眼中陆振东的“对象”! 而陆振东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滔天的、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会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他拼了命想要保护的女人。 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冯志远,” 他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去报公安。把刚才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公安同 志。” 半个小时后,公安同 志带走了刘贵夫妇,安和堂的院子里终于恢复了秩序。 围观群众陆陆续续散去,沈青梧还没从那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陆振东已经转过身,脸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同样义愤填膺的冯志远说, “走,上车。该去送货了。” “啊?东哥,就这么……就这么算了?”冯志远急了。 “上车。” 陆振东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看了一眼沈青梧,眼神里有安抚,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决然。 冯志远不敢再多问,立刻跑去发动解放卡车。 陆振东跟沈青梧低声说了句“等我回来”,便大步跨上了副驾驶。 卡车轰鸣着驶出了巷子。 冯志远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陆振东的脸色。 他以为东哥是要忍下这口气,可看他那紧绷的下颚线和寒潭般的眼神,又觉得事情绝不简单。 “东哥,咱们这是去仓库?”冯志远小心翼翼地问。 陆振东目视前方,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去卫校。” “啊?” 冯志远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方向盘一打,脸上露出了既解气的神情, “好嘞!” 解放卡车没有开往城郊的仓库,而是一个拐弯,径直朝着江川卫校的宿舍区冲去。 卡车最终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周燕燕住的那栋楼下,引擎发出的巨大声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陆振东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对冯志远说,“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上了楼。 他甚至没有敲门,直接一脚踹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砰!” 巨大的声响,让屋里正在喝茶、假装没事人一样的季巧莲和周燕燕吓得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当她们看清门口站着的、如同地狱修罗一般的陆振东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振……振东?你……你这是干什么?” 季巧莲强撑着,声音都在发抖。 周燕燕更是吓得躲到了季巧莲身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哥……” 陆振东没有理会她们的表演,他一步步走进屋子,反手将门“哐”地一声关上,那声音像重锤一样砸在两人的心上。 他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你们干的。”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你胡说什么!我们干什么了?” 季巧莲还在嘴硬,试图用母亲的身份来压制他, “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再问一遍。” 陆振东根本不为所动,他死死地盯着周燕燕, “收买刘贵,陷害沈青梧,是不是你们干的?” 周燕燕被他看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巧莲见状,一把将周燕燕护在身后,尖声道, “你别欺负燕燕!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陷害那个狐狸精了?” “是吗?” 陆振东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冰冷的愤怒, “刘贵和张翠花,已经全招了。五十块钱,一包洗衣粉,人证物证俱在。他们亲口说出,指使他们的人,一个姓季,一个姓周。”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季巧莲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转为一片死灰。 而周燕燕,则是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 陆振东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公安同 志,马上就会来找你们‘了解情况’。” “不……不要……” 周燕燕终于崩溃了,她哭着哀求道, “东哥,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是姨妈她……是她……” “你闭嘴!”季巧莲厉声喝止她,却已经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陆振东看着她们狗咬狗的丑态,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巧莲,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们狡辩的。是来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惊恐的周燕燕,最后定格在季巧莲的脸上。 “沈青梧,她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你们今天动了她,就是动了我陆振东的命。我告诉你们,如果再有下一次。” 陆振东语气加重了几分,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妈也好,表妹也好,我跟你们鱼死网破!我工作不要了,前途不要了,我也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这番话,他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进了季巧莲和周燕燕的心里。 她们被彻底吓住了,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决绝、如此疯狂的陆振东。 鱼死网破,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她们毫不怀疑他能做到。 第113章 阎王坡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阎王坡 彻底击溃了她们的胆气后,陆振东的语气稍缓,却更加冰冷,他专门对着季巧莲说, “还有。你是我妈,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从今往后,按月该给你的生活费,我一分都不会少。但是,” 他话锋一转,变得无比锋利, “你那个宝贝儿子孙思明,我没有一分钱抚养他的义务!你今天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想把青梧从我身边赶走,好继续从我口袋里为他掏钱上学、娶媳妇。” “我明确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从今天起,你再敢为他的事跟我多要一分钱,你自己的那份生活费,也一分都别想要!” 这番话,如同釜底抽薪,彻底斩断了季巧莲闹事的根源和动机。 季巧莲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钱的来源断了,儿子唯一的依靠,也用最狠的方式,和她划清了界限。 而周燕燕,则在巨大的恐惧中,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以为的温柔表哥,心中那块最柔 软、也最坚硬的地方,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这次,是真真正正地,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陆振东说完这一切,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外,隐约传来了公安同 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屋内的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解放卡车驶离了江川卫校,车厢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冯志远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慰一下陆振东,但看着他那张紧绷如铁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东哥刚才和母亲对质一番,心里一定比谁都难受。 为了缓解气氛,冯志远踩了踩油门,大声说, “东哥,坐稳了!咱们加把劲,早点送完货,早点回去!今晚单位食堂有大餐,可不能回去晚了。” 陆振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去往仓库装好货后,卡车满载着货物,一路朝着几十公里外的下属乡镇供销社驶去。 要抵达那里,必须经过一段被称为“阎王坡”的盘山土路。 这段路坡陡弯急,路面又窄,是事故多发地段。 即便是驾驶经验丰富的冯志远,每每走到这里时都要格外小心。 卡车终于行驶到“阎王坡”最险峻的一个下坡急转弯,冯志远熟练地开始减速。 然而,当他踩下刹车时,却惊恐地发现,车速并没有明显减慢! 路面上,一层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是机油! “东哥!不好!刹车不对劲!路上有油!” 冯志远惊骇地大吼,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拼命地想要控制住这头发了疯的钢铁巨兽。 陆振东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身体猛地前倾,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厉声吼道, “稳住!别慌!点刹!往山壁靠!”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解放卡车在湿 滑的油污上彻底失控,像一头脱缰的野牛,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头猛地撞向路边的护栏。 那本就不甚牢固的木质护栏瞬间被撕 裂,巨大的车身在惯性的驱使下,冲出路基,朝着陡峭的山坡翻滚下去! “哐——!砰——!哗啦——!” 天旋地转! 陆振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起,又重重地砸下,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车顶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金属扭曲的咆哮声、货物翻滚的碰撞声……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把重锤砸在他的脑子里。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最后听到的,是冯志远一声痛苦的闷哼。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头痛让陆振东从昏迷中挣扎着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室里,整辆车侧翻在地,车窗玻璃全碎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和泥土的腥气。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志远?冯志远!” 他沙哑地喊道,伸手去推身边同样昏迷不醒的冯志远。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和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快点!把值钱的都搬走!那俩人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他娘的,这车翻得真够彻底!这批货可不少!” 有人在偷东西! 陆振东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一股怒火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开已经变形的车门,从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侧翻的卡车旁,四五个壮汉正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货物往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骡车上搬运。 那些包装好的药材、成卷的油纸、还有一箱箱崭新的陶瓷成品……全都是他们的! “住手!” 陆振东发出一声怒吼,踉跄着站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朝着那几人冲了过去。 那几个贼人显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都吓了一跳。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见他浑身是血,走路都不稳,立刻凶相毕露,“找死!” 他丢下手里的货物,抄起路边一根粗壮的木棍,迎着陆振东就冲了过来。 陆振东虽然身受重伤,但常年锻炼和军中练就的搏斗本能还在。 他侧身躲过当头一棍,忍着剧痛,一个扫堂腿将对方绊倒,随即扑上去,一拳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脸上。 另外几人见状,立刻丢下货物,恶狠狠地围了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 陆振东本就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在几人的围攻下很快就落了下风。 他拼死护住身后的卡车,却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在膝弯,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身影。 那个人没有参与抢劫,只是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有些熟悉的轮廓……那身形,那站姿……他认识! 是谁?! 陆振东的心脏猛地一沉,想大喊,想看清那张脸,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身后,一个劫匪举起一根沉重的铁棍,对准他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来! 第114章 陆振东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陆振东出事了 “砰!” 剧痛传来,陆振东眼前一黑,世界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山坡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漠然地转过身,缓缓消失在了树林里。 …… 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一辆颠簸的板车上。 “醒了!醒了!这后生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淳朴的声音。 陆振东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担忧的脸。 一个老乡正关切地看着他。 板车的另一头,冯志远也躺在那里,头上同样缠着布条,还在昏迷中。 “大爷……这是……” 他的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唉,娃子,你们命大啊!我们下地回来,看到你们的车翻在山坡下,人倒在血泊里……赶紧把你们抬上来了!” 老乡叹着气说, “我们已经让人去镇上报公安了。现在,我们先拉你们去镇上的卫生院,得赶紧治伤啊!” 陆振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一样疼。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空荡荡的卡车残骸,和散落一地、无人问津的破烂包装,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货,全没了。 陆振东和冯志远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 江川市,安和堂。 夜幕早已降临,但制药部的小院里依旧灯火通明。 沈青梧刚刚结束了医馆一天的工作,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一头扎进了后院。 她和沈芝瑶、李桂香一起,正在进行第一批产品的最后一道包装工序。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的清香和牛皮纸的味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神里却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姐,你说东哥他们送到货了吗?这会儿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芝瑶一边麻利地用细绳捆好一个药包,一边随口问道。 沈青梧的动作微微一顿。 自从前些天陆振东向她表白,她的脑中就时不时回荡着他说的那些话,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搅得她心神不宁。 “应该……快了吧。” 她含糊地应了一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让沈青梧意想不到的人,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了门口。 是供销社的齐科长。 “齐科长?” 沈青梧惊讶地站起身,擦了擦手, “您怎么来了?” 齐科长的脸色异常严肃,甚至可以说是难看。 他没有寒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直接开门见山, “沈大夫,我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的。陆振东同 志……出事了。” 轰——! “出事了”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沈青梧的脑海里炸开。 她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齐科长那张一开一合的嘴。 “……在‘阎王坡’路段,车翻了……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现在人在邻镇的卫生院……货,也被人抢了……” 后面的话,沈青梧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四肢,又在瞬间变得冰冷。 那个前几天还站在她面前,眼神灼灼地说要给她和女儿一个未来的男人; 那个今天早上还固执地送小满去幼儿园,背影坚实可靠的男人…… 他出事了。 “姐!” 沈芝瑶惊呼一声,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青梧。 李桂香也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药包“啪”地掉在了地上。 沈青梧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她死死抓住沈芝瑶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妹妹的肉里。 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镇上的公安刚打来电话。” 齐科长叹了口气, “冯志远也受了伤,但陆振东……听说伤得更重一些。” 伤得更重一些。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沈青梧的心脏。 她猛地推开沈芝瑶,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突然冲向门口。 “我要去见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姐,你别急!”沈芝瑶慌忙拉住她。 “我怎么能不急!” 沈青梧回头,眼眶通红地吼道, “我要去见他!现在!马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姜老板从药房里走了出来,他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脸上同样是震惊和担忧。 他二话不说,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沉声对沈青梧说, “沈大夫,别慌!我开车送你去!” …… 半个多小时后,姜老板的吉普车在崎岖的乡间土路上疯狂颠簸。 沈青梧坐在副驾驶,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车灯所及之处,皆是荒芜。 她的心,也像是被扔进了这片荒芜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恐惧。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一会儿想到陆振东浑身是血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他可能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她是个大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山坡上滚下去,头部再受重创,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想下去。 车子终于在邻镇卫生院那栋破旧的小楼前停下。 沈青梧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车,直奔亮着灯的急诊室。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陆振东。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渗着暗红的血迹。 那张她已经无比熟悉的脸上,布满了擦伤和青紫的瘀痕,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双眼紧闭,眉头却痛苦地蹙着,像是正在与梦魇搏斗。 他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白被子,那双总是充满力量的手,此刻无力地放在身侧。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沈青梧强撑了一路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她踉跄着走到床边,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敢触碰他,生怕他像个幻影一样消失。 “陆振东……”她哽咽着,轻轻唤了一声。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病床上的人眼睫毛颤了颤,片刻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第115章 既是受害者也是嫌疑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既是受害者也是嫌疑人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在看清眼前泪流满面的沈青梧时,才慢慢聚焦。 他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来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 “我没事……” “你还说没事!” 沈青梧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将脸埋在他的手边,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那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陆振东的手背上,比他身上任何一处伤口都要滚烫。 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感受着她那份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担忧。 一颗因失落、疼痛和愤怒而冰冷到极点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比强大的暖流。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他什么也没说。 但沈青梧却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别怕,我还在。 “我留下照顾你们。” 沈青梧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陆振东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断然拒绝, “不行,你回去。” “你的伤……” “医馆那么忙,制药部又刚开张,那么多事等着你。还有小满,还有家里,你哪能耗在这里?” 陆振东的声音很低,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单位会派人来,这里用不着你。”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沉。 她瞬间就明白了陆振东话里的潜台词。 单位派人来照顾? 不,那是来监视他们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丢了整整一车价值不菲的货物,单位的第一反应,必然是怀疑他们监守自盗。 在调查清楚之前,他们既是受害者,更是最大的嫌疑人。 “是啊,青梧姐,你赶紧回去吧,我们没事的。” 旁边床上的冯志远也开口劝到。 就在这时,姜老板也停好车进来了,看到病床上两个伤者,痛心疾首, “哎呀!振东,志远!你们这是……人没事就好,人没事比什么都强!货没了可以再挣,身体可是本钱!” 他拍了拍陆振东没受伤的胳膊,满眼都是真切的担忧。 陆振东对他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让您跟着担心了。” 寒暄了几句,姜老板知趣地出去了,留给他们两人说话的空间,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青梧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腕脉上。 陆振东想抽回手,却被她用不大的力气牢牢按住。 那双平日里温婉的眼眸,此刻写满了不容拒绝的执拗。 一搭上脉,沈青梧的眉头就立刻紧紧蹙了起来。 脉象沉弦带涩,外伤只是看着吓人,真正麻烦的是内里。 那剧烈的撞击和翻滚,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荡,气血凝滞,已经形成了严重的内腑淤血。 这种伤,若不及时化解,轻则变成痼疾,久病缠身,重则…… 后果不堪设想。 以她的医术,化解这淤血并非难事,用几味活血化瘀的猛药,配合金针渡穴,半个月便能大见成效。 可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 他在医院里,一举一动都在单位的“监视”之下,她根本不可能自由地为他施针,更不可能让他停掉医院的药,去喝她那些药性霸道的汤剂。 怎么办? 沈青梧的心里焦急万分,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怕他跟着担心。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公事公办地开口, “陆振东同 志,我是供销社派来协助调查并负责你们住院事宜的孙干事。” 那双审视的眼睛扫过陆振东,又落在沈青梧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人,真的来了。 陆振东立刻看向沈青梧,沉声道, “天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小满还在家等你。” 沈青梧知道,她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更不方便。 她收回手,将那份沉甸甸的忧虑死死压在心底,点了点头。 “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转身离开病房,脚步从未如此沉重。 夜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可远不及她心中那份因无力而滋生的寒意。 她发愁地想着,陆振东的伤拖不得,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一个能绕开所有眼睛,快速为他化解内腑淤血的办法。 可这样的办法,真的存在吗? 和姜老板一同回到医馆时,夜色已如浓墨。 小院里,李桂香和沈芝瑶还在制药部里清点着新到的工具,见沈青梧和姜老板神色凝重地回来,心都提了起来。 “姐,怎么样了?振东哥他们……” 沈芝瑶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切地迎了上来。 沈青梧疲惫地摇了摇头,将医院里看到的情形和自己的担忧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听到两人被绷带缠着、陆振东更是昏迷不醒时,李桂香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念着“老天保佑”。 而沈芝瑶,脸色瞬间煞白。 她刚才之所以没跟着去,是因为家里不能没人,母亲年纪大了,小满也该睡了,总得有个主心骨。 可此刻,当具体的伤情从姐姐口中说出,她只觉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那……志远他呢?他伤得重不重?”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伤在皮肉,看着吓人,但人是清醒的,问题不大。” 沈青梧看了妹妹一眼,安抚道, “真正麻烦的,是陆大哥。”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安然入睡。 两天以来,沈青梧每天都带着满腹心事坐诊。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脑子里全是陆振东那苍白的脸和他沉涩的脉象。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中过着一张张药方,又一张张地否决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 门口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青梧下意识抬头,竟是温庭轩。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剪裁合体,衬得他本就白 皙的皮肤愈发清隽,身姿挺拔,宛如一株冬日里的青松。 那份独特的书卷气混合着沉稳的气度,让心烦意乱的沈青梧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第116章 惊心动魄的暗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心动魄的暗流 “沈大夫,” 他将药方递过去,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您脸色很不好,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看着温庭轩那双清澈而关切的眼睛,沈青梧不知怎的,想起了上次两人在诊室里相谈甚欢的情景。 那次,他们从药理聊到病案,再到一些对时事的看法,竟有着出人意料的投契。 加上前几日他为自己解决了医闹事件,心里自然与他亲近了几分,多了不少信任。 此刻,面对他,那份积压在心底的沉重压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 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沙哑,将陆振东出车祸以及内腑有严重淤血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以我的法子,本不难治。可他现在人在医院,接受医院的治疗,又被单位盯着,我根本没法给他用药施针。眼看着淤血不化,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温庭轩静静地听着,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沉思了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沈大夫,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或许……知道一个东西能帮上忙。” 沈青梧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什么?” “我们研究所最近正在分析一种从边境地区带回来的罕见植物,我们暂时叫它‘龙血通’,” 温庭轩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它活血化瘀的能力极强,却又不像虎狼之药那般霸道伤身。最关键的是,它无需繁复炮制,只需取几片叶子,像茶叶一样用开水冲泡即可。气味和寻常草茶无异,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沈青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光芒驱散了笼罩在她脸上多日的阴霾,她激动地追问, “真的?那药性如何?用法用量上有什么讲究?” “您是行家,一看便知。” 温庭轩看到沈青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希望,有了。 温庭轩给母亲拿完药便道别离开,没多久就去而复返。 这一次,他将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巧铁罐,轻轻放在了诊桌上。 “沈大夫,这是所里给我们研究员的试用样本,量不多,但应该够陆同 志应急了。” 他温和地笑了笑, “您拿去用吧。” 沈青梧看着那个铁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地握住它,那微凉的触感,却像是握住了一团滚烫的火焰,足以融化她心中所有的冰冷和无助。 “温同 志……谢谢你,我……” “举手之劳,” 温庭轩打断了她, “能帮上忙,我就很高兴了。” 说完,他再次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沈青梧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罐,心里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又欠下了温庭轩一个天大的人情。 沈青梧再次麻烦了姜老板开车带自己去隔壁镇卫生院,这一次,沈芝瑶坚持要一起去。 车子一路颠簸,姐妹俩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到了镇卫生院,推开病房门时,里面的情景让沈青梧的心猛地一沉。 病房里不止陆振东和冯志远,还有一个面容黝黑、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靠门的小板凳上,警觉地看着她们。 “你们是?” 男人的声音很洪亮,带着审视的意味。 没等沈青梧开口,里床的冯志远看到她们两个,咧嘴一笑,中气倒是足, “张哥,这是我们朋友,安和堂的沈大夫姐妹,来看我们的。” 被称作张哥的男人这才放松了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那双眼睛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在沈青梧和沈芝瑶身上打量。 沈青梧立刻明白,这是供销社派来照顾兼“看管”他们的人。 在这种监视下,别说施针,就是想多说几句私 密话都难。 沈青梧压下心头的急切,面上装作寻常探病的模样,走到了陆振东的床前。 他已经醒了,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她时,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点燃的星火。 “我……来看看你。” 沈青梧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将手中的铁罐放在床头柜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 “这是我托人弄来的一种茶,对身体恢复好。你记得喝,一定要喝。”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地锁住陆振东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清冷,也没有刻意的回避,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切的恳求。 陆振东何其聪明,他看着她那双写满急切的眼睛,再看看那个朴实无华的铁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正用她自己的方式,冒着风险来救他。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他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迎着她的目光,低沉而清晰地应了一声, “好。” 一个字,却代表了全部的信任。 沈青梧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而另一边,沈芝瑶已经快步走到了里床。 当她看到冯志远那副模样——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几处青紫的擦伤,但精神头却不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你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冯志远看到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里跟喝了蜜似的,嘴上却依旧没个正形。 他故意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夸张地说, “哎哟,本来浑身都疼,你一来,我感觉伤口都好了一半了!沈二妹,你这比止疼药还管用啊!” 沈芝瑶被他逗得又气又想笑,眼泪都憋了回去,嗔怪道, “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个正经!” “我要是再不正经点,怕你心疼得哭鼻子,那我不就成罪人了吗?” 冯志远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 “放心,我这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倒是东哥,他比较……” 话没说完,沈芝瑶便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了。 两人这边的低声说笑,与陆振东和沈青梧之间的沉默对视,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比。 一个是轻松打趣,冲淡了病房的沉重;另一个是无声默契,涌动着惊心动魄的暗流。 沈青梧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对陆振东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陆振东那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路上,小心。” 沈青梧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带着沈芝瑶,快步离开了病房。 第117章 撕 裂了夜的寂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撕 裂了夜的寂静 一行人回到安和堂,已是深夜。 姐妹俩踏进后院,李桂香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沈青梧疲惫地摇了摇头,先给了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 “妈,别担心。志远没什么大碍,振东那边……我也给了药,应该能化解他体内的淤血,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话,李桂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那就好,那就好……菩萨保佑。” 她顿了顿,想起女儿提过一嘴,又问, “你说的那个药,就是那个小温同 志给的?” “嗯,” 沈青梧点头, “这次真是多亏了他,不然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哟,那可真是个贵人!” 李桂香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赞叹, “这小温同 志,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这么有本事,心肠又好。振东这孩子也是命大,危急关头,真能碰上这样的救命药。” “是啊。”沈青梧轻声应着,心里也觉得万分庆幸。 “那志远呢?”李桂香又转向沈芝瑶。 提起冯志远,沈芝瑶那刚刚还紧绷着的脸,不自觉地松弛了些,嘴上却嗔怪道, “那个家伙,活蹦乱跳的,就是点皮外伤!都那样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还不忘耍贫嘴,气死人了!” 李桂香看着二女儿那口是心非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这时,刚被哄睡下的小满揉着眼睛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奶声奶气地问, “妈妈,你们去看陆叔叔了吗?陆叔叔和冯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青梧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说, “叔叔们受伤了,要在医院住几天。现在不方便去看他们,等叔叔们好一点,妈妈再带小满去,好不好?” 小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巧地抱住了沈青梧的脖子,默了默才低声说道, “我想陆叔叔了,这些天他都不能送我去幼儿园了吧?” 沈青梧看着女儿满是失落和担忧的小脸,有些心疼, “陆叔叔很快就会好的,再说了……” 沈青梧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但又怕小满真的把她和陆振东之间有关“实习爸爸”的约定太当真。 她想了想,轻声对小满说道, “小满,陆叔叔也有自己的事情,就算他的伤好了,也不能一直接送你,你知道吗?” 小满抬头看向沈青梧,眼里满是失落和疑惑, “妈妈,陆叔叔不能当我的爸爸吗?” 沈青梧一滞,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她不想让小满失望难过,可又觉得不能任她抱着这样的期望。 要是当了真,孩子以后会更加难过的。 毕竟,她还没有准备好,并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小满,” 沈青梧温声对女儿说, “妈妈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一个新的丈夫,妈妈知道你很想要一个爸爸,可是……” 她以为小满会失望,甚至会难过流泪,却没想到,小家伙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沈青梧继续说道, “……所以,小满,你能给妈妈一点时间吗?” 小满似乎真的听懂了,点了点头, “妈妈,我知道了。” 沈青梧有点意外,“你……你明白什么了?” “妈妈还没准备好,所以小满不能缠着陆叔叔。” 小满奶声奶气道, “妈妈,我知道了,小满不会缠着陆叔叔了,小满会听话的。” 沈青梧心头一阵抽痛。 她知道女儿想要一个爸爸。 可是现在,刚刚从婚姻沼泽中爬出来的她,实在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她紧紧抱住小满,在她稚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亲, “谢谢小满理解妈妈,妈妈向你保证,等妈妈准备好了,一定给你找个好爸爸,可以吗?” 一抹失落在小满的眼底滑过,小家伙使劲地点点头,一把抱住沈青梧,将小小的脑袋埋在她的脖颈上。 “我知道了,妈妈,我们回家睡觉吧!” 沈青梧轻轻抚着小满的后背,猛地感觉似乎有水滴在自己的脖颈上滑过了。 . 此时,镇卫生院的病房里,夜深人静。 陆振东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连续几个晚上,他都在重复同一个梦。 梦里,是天旋地转的翻车瞬间,是碎石和尘土呛人的味道,还有那个在山坡上冷眼旁观的、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像一个无法挣脱的枷锁,牢牢地锁住了他的潜意识。 他拼命地想看清那张脸,可每次都是模糊一片,只留下一股深 入骨髓的寒意。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他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钝痛和梦里的惊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再次入睡。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望向窗外漆黑的夜。 就在这时—— “喀啦——!” 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撕 裂了夜的寂静。 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瞬间将整个病房照得亮如白昼! 那刺眼的光芒,如同电击一般,猛地穿透了陆振东的脑海! 梦里那个模糊、扭曲、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身影,在这一瞬间,与他记忆深处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带着谄媚又阴狠笑容的脸庞,猛地重合在了一起! 陆振东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然后又轰然沸腾。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冰冷、更加致命的杀意从心底最深处翻涌而上。 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人的脸,那个人阴冷的眼神,以及那个人转身离去时,嘴角那一抹得意的、残忍的弧度。 他之前的愤怒,是被人陷害的屈辱。 而此刻的愤怒,是意识到自己和冯志远,差一点就死在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阴谋家手里的后怕与暴怒! 他的脸上一片平静,平静得可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都退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的黑暗。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拳头,发出“咯咯”的骨节脆响。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很好。是你!” 第118章 隐秘处的阴谋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隐秘处的阴谋 江川市供销社,主任办公室。 夜深如墨,厚重的窗帘将办公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办公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线将龚主任肥硕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有些狰狞。 他悠闲地靠在宽大的皮面靠背椅上,指间夹着一根上好的“牡丹”牌香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许长平站在办公桌前,姿态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谄媚,与他平日里在外面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事情,办妥了?” 龚主任没有看他,只是弹了弹烟灰,声音沉稳而缓慢。 “妥了,主任您放心!” 许长平立刻哈着腰,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一股邀功的兴奋, “就在阎王坡那段,连人带车都给他干翻进沟里了。那车上拉的好东西,一根线头都没剩下!那批的确良、手表、自行车零件……转手一卖,能顶咱们小半年的进项了!” 龚主任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赞许,反而带着一丝审视的冷意。 “钱是好东西,但也要有命花。” 他慢条斯里地说, “关键是手脚要干净,别留下尾巴!” “那是,那是!我找的都是外头的生面孔,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 许长平连连点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他能倒卖供销社的那些物资,不过是托了这位龚主任的福,跟着他喝口汤而已。 他许长平只是个负责在外面跑腿、背锅的“白手套”,要是惹这位爷不高兴,不但会自断财路,说不定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虽说真正的大头都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口袋,但好歹,自己也的确跟着赚了不少钱。 龚主任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上次那批布料的事,你还没长记性?差点让整个链条都断了!” 提起旧事,许长平的脸色瞬间白了。 龚主任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 “你给我听清楚了,许长平。这事要是真捅了娄子,查到咱们头上,”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许长平的心口,一字一顿地说, “我第一个要灭口的人,就是你。你信不信?” “信!信!我信!” 许长平吓得一哆嗦,腿都软了,背后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主任,我……我绝对不敢!” 他赶紧表忠心, “我叔许大勇现在可是下河村的村支书,在村里说一不二。这事要是传到他耳朵里,他真能当着全村人的面,亲手打断我的腿!我哪敢不谨慎!” 听到“村支书”这个身份,龚主任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知道许长平最怕的就是他那个在村里德高望重的叔叔。 他既是许长平的保护伞,也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知道就好。” 龚主任重新靠回椅子里,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淡。 许长平试探着说, “这下,那姓陆的总该老实了吧?断了他一条腿,毁了他一车货,看他还敢不敢再盯着咱们不放。” 龚主任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谁让他不识时务呢?” 他冷笑一声,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给过他机会了,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他非要把路走绝,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许长平,眼神幽深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必要的时候,就得来点狠的。要不然,他真以为我这个副主任是泥捏的。” . 镇卫生院的病房,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 这是沈青梧第三次来看陆振东。 前两次,她借着探病的由头,悄悄为他诊脉。 结果喜忧参半。 喜的是,温庭轩给的那味草药确实是神效,陆振东内腑的淤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解,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了。 而忧的是,新的问题出现了。 淤血虽然在散,但冲击造成的损伤却留下了后遗症。 陆振东的肝区开始出现间歇性的剧烈刺痛,像有根针在里面扎。 这种疼痛不仅折磨人,更会严重拖慢他身体机能的恢复。 医院的止痛药治标不治本,对于这种内伤后遗症,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沈青梧知道,必须用更猛的药,疏肝理气,活血化瘀,彻底根除病灶。 所以今天,她特别调制了一包药粉,准备趁看管他们的人不备,喂给陆振东。 一路颠簸,沈青梧提着保温桶,和沈芝瑶一起出现在病房门口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病房里,供销社派来的看护小王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 陆振东靠在床头,闭着眼,眉头微蹙,显然正在忍受着那股刺痛。 冯志远则在另一张床上伸着懒腰,看见沈家姐妹,眼睛一亮,立刻坐了起来。 “青梧姐,芝瑶,你们来啦!” 小王也站起身,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沈青梧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微笑着说, “看你们吃不惯医院的饭,给你们熬了点米粥,养胃。”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王,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 就在这时,冯志远突然“哎哟”一声,戏精上身,夸张地皱起了眉头。 “不行不行,这粥太香了,闻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他揉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沈芝瑶, “芝瑶同 志,你看我这伤员,能不能也……赏一口?” 沈芝瑶被他逗笑了,白了他一眼,“就你贫,这粥原本就是给你们两个的。” 冯志远闻言却不依不饶,对看护小王说道, “王哥,早上没吃饱,你看我这浑身没劲,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护士站问问,看厨房还有没有别的吃的?我这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光喝粥也顶不住啊。” 小王有些犹豫,他的任务是看护陆振东他们。 冯志远立刻加大了戏码, “王哥,你就行行好!我保证不动弹,再说了,这不有沈大夫在吗?陆哥这有专业的看着,比你我都强!我就饿得慌,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陆振东适时地睁开眼,冲小王淡淡地说了句,“麻烦你去一趟吧,我也挺饿的。” 陆振东也说饿,小王不好再说什么,这才点点头,放下报纸,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第119章 路上小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路上小心 门关上的瞬间,病房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沈青梧甚至来不及和陆振东交换眼神,动作快如闪电。 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罐,拧开盖子,将里面深褐色的药粉全部倒进了保温桶的米粥里,用勺子飞快地搅拌均匀。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快!”她将碗递到陆振东面前。 陆振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信任,更有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刻的动容。 他没有问这是什么,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碗,就着沈青梧的手,将那一碗混着救命草药的米粥,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沈芝瑶和冯志远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喝完,走廊上就传来了小王的脚步声。 沈青梧迅速收好碗和铁罐,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小王推门进来,说道, “厨房说什么都没了,得等中午。” 冯志远立刻换上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长吁短叹,成功吸引了小王的全部注意力。 而此刻,陆振东却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热 流,从胃部开始,缓缓地、却坚定地流向四肢百骸,那股盘踞在肝区的、针扎般的刺痛,仿佛被这股暖流温柔地冲刷、抚平。 他原本沉重滞涩的呼吸,竟也顺畅了许多。 他知道,这药,起作用了。 他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那不再是单纯伤病员的虚弱,而是一种蛰伏的、淬了火的锐利。 当天下午,趁着小王去打开水的间隙,陆振东将冯志远叫到床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志远,你的伤不重,这两天就办出院。” 冯志远一愣,“东哥,我……” “听我说。” 陆振东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 “出院后,你别回城里,直接去阎王坡附近那几个村子。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做,就用咱们拉货时剩的钱,找个小酒馆,喝酒,听人聊天。”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听听最近谁家日子突然好过了,谁家男人出手突然阔绰了,谁又在酒后吹嘘自己干了什么大事。把他们的名字、长相、住址,全都给我记下来。” 冯志远的心猛地一震,他瞬间明白了陆振东的意思。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抢劫! 东哥这是要……开始反击了! 陆振东看着窗外,那个在昏迷前一闪而过的、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不会去报公安,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 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对方的下一次狠手。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鬼,一个一个,亲手从洞里揪出来。 冯志远点点头,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东哥,现在小王看着我们,单位明显还没解除对我们的怀疑,我现在能出院吗?” 陆振东深深看了冯志远一眼, “你不觉得单位最近的反应很奇怪吗?” 冯志远一愣,有点不明白,摇摇头,“怎么奇怪?” 陆振东唇角微勾, “除了第一天派人来问了我们几句话以外,就再也没人来过了。” “你是说……” 冯志远突然明白了什么, “……没有公安过来?” 陆振东点点头。 一时间,一个可怕的阴谋在冯志远的脑中浮现,顷刻间,背后便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从第二天开始,冯志远就从一个“伤员”变成了一只精力过剩的猴子。 他的伤本就是皮外伤,行动自如。于是,整个病房楼层都成了他的游乐场。 他一会儿跑到护士站,嘴甜得像抹了蜜, “小张护士,你这辫子今天梳得真俊!我瞧着比昨天还漂亮!” 逗得小护士们脸红又好气。 一会儿又跑到楼道里,看到有护工推着餐车,他非要上去帮忙, “大姐,我来我来!我这胳膊有劲儿!” 结果差点把一锅汤给弄洒了,惹来一顿数落。 看护小王试图让他回病房休息,他却振振有词, “王哥,生命在于运动!我这都是小伤,医生说了要多活动,血液循环才好得快!你总让我躺着,那是想害我肌肉萎缩啊!” 小王被他搞得焦头烂额,只能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偏偏又不能真的把他绑在床上。 冯志远这番操作,不仅让他自己成了楼层的“名人”,也让小王这个“看护”显得格外滑稽和多余。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卫生院领导的耳朵里。 这天下午,管床的李医生查房,他先是仔细询问了陆振东的情况,又看了看他的病历,最后,目光落在了正准备溜出去的冯志远身上。 他皱了皱眉,直接对一旁满头大汗的小王说道, “这位同 志,你的同事冯志远同 志恢复得很好,除了几处擦伤需要每天换药,已经完全符合出院标准了。” “我们卫生院床位紧张,还有很多更需要的病人等着,你们看是不是今天就办一下出院手续?” 这正是冯志远想要的结果。 他把皮球,通过一个权威的、不容置疑的第三方,狠狠地踢回了供销社。 小王脸色一白,哪敢做主,立刻找了个借口跑到楼下,给供销社的龚主任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龚主任捏着话筒,脸色铁青。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是对方的计策?但他毫无办法。 医院下了“逐客令”,理由正当——床位紧张,他如果强行要求一个“健康”的冯志远继续住院,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在非法拘禁吗?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这个主任也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知道了。” 龚主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语气冰冷, “你告诉冯志远,既然身体好了,那就出院。但是!让他立刻回供销社招待所休息,不准乱跑!就说这是组织的关心,他作为当事人,后续还要配合我们写事件报告,调查处理。” 小王得到指示,回来通知冯志远。 冯志远立刻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万分不情愿地嘟囔着, “行吧行吧,领导的话我哪敢不听啊。” 当天下午,在小王的“护送”下,冯志远办理了出院手续。 陆振东躺在床上,看着他收拾东西,两人全程几乎没有交流。 只是在冯志远背起包准备出门时,陆振东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路上小心。” 第120章 冯志远跑了 第一百二十章 冯志远跑了 冯志远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吊儿郎当, “知道了,东哥。” 这句简单的“路上小心”,却是他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冯志远和小王两人坐上了回江川市的班车。 车上人多拥挤,空气混浊。 当班车在一个尘土飞扬的小镇集市停靠时,冯志远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对小王说, “哎哟,王哥,不行了,肚子不舒服,得去上个茅房!” 小王一脸警惕,可看着冯志远憋得通红的脸,又不像作假,只能不耐烦地挥挥手, “快去快回!我就在车门口等你!” “好嘞!” 冯志远应了一声,敏捷地跳下车,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人群里,像一条泥鳅滑进了浑水,瞬间就没了踪影。 小王在车门口等了五分钟,不见人影;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赶紧跳下车冲向不远处的公共茅房,里面空空如也。 他这才彻底明白,自己被耍了。 与此同时,江川市供销社主任办公室里,龚主任正悠闲地喝着茶,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小王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声音, “主……主任!不好了!冯志远……冯志远他……他跑了!” 龚主任脸上的悠闲瞬间凝固。 “啪”的一声,他重重地将话筒摔回电话机上,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他死死地盯着窗外,眼神里不再是运筹帷幄的得意,而是被激怒的阴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明白了。 陆振东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冯志远金蝉脱壳后,并没有回江川市。 他遵照陆振东在病床上用眼神和几句暗语交代好的计划,在那个小镇集市上,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买了一顶破草帽和一件不合身的旧外套,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走村串乡的货郎。 然后,他搭上了一辆去往下河村方向的牛车,在距离“阎王坡”还有几里地的路口下了车。 太阳已经偏西,他绕开大路,一头扎进了山林。 他的目标很明确——重返车祸现场。 “阎王坡”的弯道上,翻倒的卡车早已被拖走,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被巨大力量碾压过的深刻辙痕。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铁锈和汽油的混合气味。 冯志远蹲下身,像一头敏锐的猎犬,开始一寸一寸地勘察地面。 很快,他就在路边一处不显眼的草丛里,发现了一片颜色深暗的泥土。 他用手指捻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烈的、更劣质也更刺鼻的机油味直冲脑门。 这味道和他家东哥那辆解放卡车用的机油完全不同! 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将这片浸透了机油的泥土包裹起来,这是铁证! 陆振东昏迷前看到的那个身影,是从山坡上方出现的。 冯志远抬起头,目光锁定那片陡峭的斜坡。 他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山坡上杂草丛生,搜索难度极大。 他拨开半人高的荆棘,仔细辨认着每一处可能的痕迹。 终于,在一棵大树背后,他发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那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脚印,陷在松软的泥土里。 最关键的是,这只鞋的后脚跟,有一块非常独特的月牙形磨损痕迹。 冯志远心头一震,他立刻用树枝大致量了脚印的尺寸,并将那个独特的磨损形状牢牢记在心里。 这是追踪到具体个人的关键线索! 他没有就此满足,而是以脚印为中心,呈扇形扩大搜索范围。 凶手在等待时机的时候,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果然,在一丛被压倒的灌木下,他发现了一点白色。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一枚几乎没怎么变形的烟头出现在眼前。 他捡起烟头,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大前门”或者“飞马”,这种烟的过滤嘴是纯白色的,上面烫着一圈细细的金边,烟纸雪白挺括。 冯志远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认得这种烟! 有一次他去给龚主任办公室送文件,亲眼见过龚主任抽这种烟,烟盒上什么标识都没有,是那种内部特供的“白皮烟”。 当时他还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被龚主任冷冷地瞪了回来。 这种烟,别说是许长平那种在村里混日子的,就是供销社里一般的科长都搞不到! 一个可怕的推论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 许长平根本抽不起这种烟。 这烟头,极有可能是市供销社的某位领导在事成之前,赏给他定军心的! 冯志远的手都有些发抖。 怪不得许长平胆大包天,敢作出倒卖物资这种事情,原来是当了领导的白手套! 他将烟头和那包着机油土的手帕放在一起,三样东西在他脑海里飞速串联—— 领导赏赐的特供烟,被许长平在山坡上抽了,留下了烟头。 许长平穿着那双后跟有月牙形磨损的鞋,留下了脚印。 然后,他将劣质机油倒在路上,制造了这起惨烈的车祸! 线索链,完美闭合! 幕后黑手和行凶的“白手套”,都被这三样不起眼的证物牢牢地锁定了! 可光有这些还不够,必须找到人证,或者找到那批被抢走的货,才能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才能将背后那个大领导给揪出来! 冯志远将所有东西珍而重之地收好,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山坡上,眺望着山下零星散落的村庄,尤其是下河村的方向。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货车上那批货价值不菲,得了手,不可能不销赃。 这么大一笔横财,就算再能藏,也总会露出马脚。 他决定改变策略,不再扮演货郎,而是扮成一个走街串巷收旧货的,深 入到周边的村子里去打听。 谁家最近手上突然宽裕了? 谁家买了收音机、手表这些稀罕物? 又或者,谁在酒桌上吹牛,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拉了拉头上的破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神却愈加锐利了几分。 他知道,从现在起,他就是陆振东扎进敌人后方的一根钉子。 他要在这片看似平静的乡野里,撬出那个足以将许长平和那位领导一起送进深渊的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