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79：我替弟弟顶罪后被全家背叛》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沈援聪调任 江源道：“冯严管着车队，在外边跑来跑去的，身边也没个能出谋划策的人。” “你对云客来了解，以后就去车队里管事吧，在进货事宜上也能帮他出出主意。” 沈援聪原本以为他是要提拔自己在云客来管事，没想到两句话就给打发到车队去了。 那车队听着重要，可到底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业绩，一时之间沈援聪不知道这个调任是好还是坏。 冯严是个人精，已经从叶欣的话里把事情听明白了。 他端着酒杯走到沈援聪身边，大笑着说：“我是个大老粗，以前进货都得冒着蒙来，这回可好，老板愿意把你这个得力干将派给我，简直是帮了我大忙啊！” 沈援聪也只能嘿嘿笑着：“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江源道：“冯二爷，我为了你可是忍痛割爱，援聪在云客来不知道让我省了多少心，人交给你了，你可一定得好好帮我照应着。” 冯严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你就放心吧，沈老弟的能耐我知道，指定错不了！” 沈援聪就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事定下了，他张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只道：“谢谢老板厚爱，以后全靠二爷照顾了。” 江源哈哈一笑，对沈援聪举杯，语气亲近的说：“冯严是个粗人，以后有你头疼的时候。” “在车队可不像在云客来坐办公室，风吹日晒要遭罪的时候在后边呢。” “你既然肯帮这个忙，我也不能亏待你，往后你的薪资跟叶欣一样，云客来进货的事就归你了，好好跟二爷一块办。” 沈援聪站起来弯腰碰杯：“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 他一饮而尽，心里也不太清楚江源这一番调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排挤他吧，可待遇提高了，跟云客来的店长一样。 说没针对他吧，却从云客来出去，进了经常四处奔波的车队，怎么看都是个苦差事。 江源把话说的漂亮，即便知道沈援聪心里还有疑惑，他也不管了。 这个时候只要把人送出云客来就好，待遇也在那摆着呢，谁知道了都看不出来他是排除异己。 一顿接风宴，吃到月上梢头才散。 李秉照例送叶欣回家，周大强送喝醉了的沈援聪走。 江源就和冯严一道。 俩人走到半路上，不约而同的解着裤腰带，哗啦啦的开闸放水。 江源抖了抖，拉上裤链，说：“有啥话就问吧。” 冯严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的酒就没有白喝的。” “把这么个人放我身边，咋想的你，要监视我啊？” 江源知道他是开玩笑，笑骂道：“你纯放屁呢。” “叶欣肯定跟你说明白了，这是个定时炸弹，他在云客来待的太安分了，我摸不清路数。” “让他出去先观察着吧，要是人安分，等事情办妥了我就把他调回来。” 冯严挑着眉问：“那要是不安分呢？” 江源哼了一声，看他一眼：“要是不安分，你知道要怎么办。” 冯严看着他简直无语：“合着你怕麻烦，落人口实，就把麻烦推给我了？” “我在外边也不容易啊，现在还得给你看着一个人。” “再说了，你让他管云客来的进货，这不是把权利往他手里塞嘛！” 江源往回晃悠着走，说：“一时半会的他就算有幺蛾子也不敢有动作，再说了，进货的事还有你和叶欣盯着呢。” “他要是能在你俩的眼皮底下起刺儿，那倒说明是个人才了！” “反正人我是交给你了，下次出门就把他给我带走，别再在云客来里晃悠了。” 江源每天盯着刘开山这个劲敌就够累了，内部还是稳妥一点好。 赶紧把定时炸弹送走，他也能少操点心，省得每天还得分出一份精神来看着沈援聪。 冯严没话说了，只能道：“成，过两天等定的货都到了，对完单子，我就启程。” …… 冯严回来才三天，云客来的货渐渐到了，有时候一天有两三辆货车在门口装卸。 一个个密封的大箱子上印着沪市出品的标签，陆陆续续的往里搬。 有的运货箱用布盖着，里边嗖嗖透着凉气，都是用冰块储存的水果，一路上保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这运输费用可不便宜。 这次冯严进的货真不少，很多东西都是紧跟南边潮流的。 尤其是那些新鲜的水果、食品特产，简直在江东县找不出第二家来。 物以稀为贵，江源当即就把这些东西的价格稍微调高了一点。 既让大家觉得有点贵，又不是完全吃不起，普通家庭咬咬牙，一周也能吃上一次。 大门口热热闹闹的装卸，不但惹眼，还顺势做了宣传。 江源让人把水果吃食类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就直接上架。 新鲜的荔枝红彤彤的连着枝干，一堆堆的放在货架上，周围填满了冰块，有的荔枝壳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就招人喜欢。 这样难得一见的水果，即便比苹果贵上不少，也有很多人愿意买来尝一尝。 最重要的是，江源把这类生鲜品的价格定的高，可其他区域商品打折的标签仍旧没摘，就给消费者一种，即便贵，那肯定也是打了折的。 买，就是买！ 叶欣笑眯眯的看着账本，说：“有了这些新鲜商品，咱们之前降价打折亏损的利润，直接就找平了。” 江源早就心里有数，价格战只在价格上做文章的，那都是傻子。 他先降价，然后用冯严带回来的新鲜商品往回找平，里外里，这收益跟没降价的时候差不了多少，甚至隐隐有超越的架势。 他托着下巴琢磨，就是不知道，福满百货要怎么应对了。 江源对福满的商品货价一清二楚，从对赌协议生效到现在，已经降了三波。 按最低的进货价算，也有一半的商品处于利润不足百分之三的红线上了。 剩下的一半里，也有一部分是已经完全没有利润的，只能勉强凑个本钱。 他很肯定，刘开山要开始慌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加一把火吧。 江源淡淡的吩咐道：“把新货列个单子贴出去，让大家伙都来尝尝鲜。”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刘海英进货 叶欣忙的脚不沾地，仓库里一大堆货等着盘点，前边迎来送往也撒不开手。 江源看她实在忙，脑门都带着汗珠，就招呼一个员工，说：“叫沈经理去仓库点货，就说让他提前积累点经验。” 叶欣诧异的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拿着黑笔就写告示去了。 江源的意图其实很简单，要想知道沈援聪到底有没有异心，就要给他权利，让他接触核心，给他一种已经被信任的错觉，其实一切都还在江源的掌控之中。 沈援聪骤然从后勤管到了进货，看着三间满满登登的库房，心里百感交集，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现在到底对云客来，对江源是一种什么情感。 总之，很复杂。 他复杂，刘开山也复杂。 本来刘开山以为，江源要接着跟他打价格战，一轮接一轮的比这降价，没想到云客来竟然转脸就上了这么多新货，还都是独一无二占尽风头的商品。 刘开山气的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怒道：“他不就贷款了一次吗？怎么这钱像花不完似的呢！” 刘海英坐在沙发上搓指甲，吹了吹气，说：“他的食品厂最近效益不错，之前儿童节他推出的薯条买的很火，外地有不少经销都来找他进货，那可都是钱啊。” 刘开山心浮气躁，说：“别说风凉话，赶紧想想办法。” 刘海英耸着肩膀：“我又不能把他仓库烧了，哪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他能进货，咱们也能进啊，反正咱们手里不是也有货运批条嘛，全国各地哪的货不能进。” 刘开山叹了口气，道：“进货容易，但总这么被江源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 两军对垒，先机就是关键。 谁能掌握方向，谁就有率先出手的机会。 从对赌协议到现在，主导权一直都在江源手中，这让刘开山很不爽。 他背着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说：“先进货吧，比照着云客来的商品，赶紧把货进回来。” 刘海英顿了顿，收起指甲钳，说：“之前出去进货的事都是八字胡管着，现在您说让谁去？” 刘开山道：“你接了八字胡的班，你不去谁去！” “赶紧的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货回不来，你也甭回来了。” 刘开山这话丝毫没有考虑到刘海英是个女人家，一个大姑娘自己去南方进货，会不会被人看不起暂且不说，就是这一路上的危险，便难以预料。 刘海英心里冷笑，脸上却凝重的点了点头：“爹你放心，我一定把货进回来。” 至于这货款要花多少，那可不是她能管的了。 刘海英想着，既然要打压云客来，那货指定要高出两个档次，那价格就算翻着翻的涨也说得过去。 她笑着走出去，回头看看一地狼藉的办公室，这次出门总要给自己多谋点好处。 刘开山把进货的事甩给她，自己还坐在凳子上琢磨，要怎样才能把主动权重新抢回到自己手里。 …… 山货店后院。 江源无奈的看着刘海英，好像自从让她当卧底以后，俩人见面的次数直线上升，有点啥事，都乐意往他这跑。 今天下班刚到家，刘海英就找过来了，嘴里一直在骂刘开山，半个多小时了，骂的就没重样过。 江源敲敲桌面：“行了，要骂回家骂去。” “有事赶紧说，我还没吃饭呢。” 刘海英堪堪停住骂人的嘴，往窗户外边看了一眼，指了指在厨房忙活的刘喜儿，说：“你这媳妇不在身边，转头就养了小的？” “你是一点都不避人呢，就不怕你媳妇回来以后知道了，挠你满脸花？” 江源都懒得搭理她，说：“没事就走吧，少往我这凑合，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刘海英见他不经逗，就说：“刘开山让我去南方进货，你有啥我就得进啥，进不来我也甭回来了。” 江源瞄了她一眼，说：“有这好机会，你求之不得吧？” 刘海英一心圈钱，这进货可是油水最大的差事了，她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一眼就被人看透，刘海英觉得她在江源面前就是个透明人，撇着嘴说：“我要是走了，就没人给你传消息了。” “你小心点吧，刘开山正琢磨要怎么搞你呢，好把主动权抢回来。” 江源不屑的嗤笑道：“主动权最开始在谁手上，那就是谁的。” “你爹好歹也做这么多年生意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啊。” 江源没把这事放心上，接着说：“火车票买了吗？什么时候走？” 刘海英抠着指甲说：“明天一早就走，先到陕川然后奔南方。” 江源沉吟了一会，看着她说：”出门在外你自己不方便，我派个人给你，明天早上让他直接去火车站。” 刘海英心里倏地一颤，抬眼看着江源，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现在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连亲爹都不在意她的安危，竟然被江源考虑到这点了。 这种内心波动，当真让她感到复杂。 江源看着她渐渐湿润的眼睛，挥了挥手说：“别想多了，这个人只会看着你，不让你被卖到大山里去。” “进货的事他不会帮忙的，你有多少手段，能从这次的机会里捞多少钱，都跟我没关系。” 刘海英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刚才有点性情了，故作不经意的把头扭开，说：“知道了。” “我走了，刘开山那，你多加小心吧。” 江源看着她从门口消失，隔着窗户朝刘喜儿喊：“快去叫你家大强过来一趟！” 刘喜儿满脸通红，把灶火门关上，拧着手就跑了。 没一会，周大强和刘喜儿一前一后的进门，刘喜儿脸上更红了，比灶火还要烫人。 江源对他俩这黏黏糊糊却谁也不戳破窗户纸的行为，表示一万分不理解。 他道：“你干脆把眼珠子抠下来，粘她身上得了。” 周大强赶紧说：“哥，你以后可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喜儿胆小，别吓着她。” 江源翻了个白眼，说：“我一天没看见冯严了，你去找找他，就说请他把王虎借我用几天。” “然后安排王虎明天一早去火车站，跟刘海英买一趟车的票，让他把人给我盯住了，进了什么货，谈了什么价钱，都搞明白再回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蛊惑 江源仔细推算着刘开山现在的情况。 福满百货当下的商品里，经过几轮降价之后，能盈利的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最要命的是，尽管刘开山疯狂降价，吸引的顾客仍旧没有多少。 尽管有人喜欢便宜，但云客来实在太得民心了。 江源也降了两次价格，但每次的幅度都不大，而且都卡在新商品进场的时候才降，一来一回，约等于没降。 刘开山现在每天的人工水电各种成本加在一块，只能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 江源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几个月之前，福满百货还是江东第一百货呢，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之前福满就因为销售过期食品出过安全事故，这件事虽然被县里轻轻放过，但群众可没忘。 这就导致，福满降价越低，有的人心里就越嘀咕，这么便宜，不会又是烂货吧？ 江源就拿捏着消费者这种心理，把云客来的价格保持在低于均价，但高于福满百货的水平上。 既实惠又有保障，价格也没低的那么离谱，还有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名声，直接将云客来推向火爆高潮，彻底碾压福满。 这一步步搞得活动都不白做，全是江源一环扣一环的心思。 周大强从外边回来，问：“哥，你说刘开山都降那么低了，为啥还不往回涨涨呢？再这么下去他可就赔本赚吆喝了。” 江源捻着指腹，说：“降价容易，想升回去可难了。” “福满百货现在还有人愿意去，就是因为便宜。” “咱们的优势是人心和稀奇商品，而价格是福满唯一的优势，他要是敢涨价，马上就会被消费者抛弃。” 周大强想了想，接着问道：“那等刘海英回来，他们也有南方的货了，到时候咱们这个优势不就没有了吗？” 江源不以为然的说：“进货和卖货可不一样。” “你以为刘海英真能像冯严似的，货比三家？” 江源嗤笑一声：“刘海英就是奔着圈钱去的，进货价多少她自己说了算，到时候进价高，卖价低，刘开山眼看就是稳赔。” “再说了，等刘海英回来，怎么也得半个多月呢，那时候咱们云客来的东西已经占有市场了，刘开山就算拍马都赶不上。” “这一波，福满百货又输了。” 周大强哈哈一笑：“他刘开山除了砸钱啥也不会，他不输谁输啊！” 江源勾了勾唇角，可笑容并没有很深。 刘开山可不止会砸钱，还会耍阴招。 他知道刘海英进货需要时间，那为了在这段时间里缩小云客来对市场的影响，他势必要做点什么。 江源一手托着腮，一边蹙着眉尖思考。 刘开山到底会在哪里下手呢？ 要想快速见效，无非就是从人和货上找破绽。 江源指尖在桌面上越敲越快，就像他思绪的节奏，渐渐通顺起来。 …… 宝鼎酒馆。 刘开山盘腿坐在小炕上，面前温着一壶白酒，摆着三四碟下酒小菜，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温酒的热水换了三回，才有人推门进来。 刘开山有些黑着脸说：“沈老板架子够大的，可让我好等啊。” 沈援聪冷着脸站在门口，也不上炕，也不动弹，直接问：“有事快说。” 刘开山笑着给两人倒了酒，说：“别着急啊，来都来了，先喝一杯解解乏。” “沈老板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在云客来如鱼得水吧？” “就是不知道干的得不得劲，毕竟你以前可是云客来的老板，现在屈居人下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滋味不好受吧？” 沈援聪冷哼道：“当初你打压我，差点让云客来关门倒闭，现在又说这些话，不觉得很可笑嘛？” 刘开山摇了摇头，说：“此一时彼一时，做生意嘛，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在我跟你利益相同，自然能好好坐下来喝一杯酒。” 沈援聪看着他推到面前的酒杯，眼神晦暗：“我跟你可没有什么利益。” 刘开山道：“诶，话不能这么说。” “我的敌人是江源，你的敌人也是江源，这就是咱们共同的利益。” 沈援聪危险的看着他，说：“江源可是我的老板。” 刘开山道：“江源是云客来的老板，而你以前也是云客来的老板，一山不容二虎，你就甘心？” “我可听说，叶欣那个娘们已经把你排挤到后勤去了，怎么，从老板到打杂的，你就真能认命？” 沈援聪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嘴上仍说：“以前是以前，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 刘开山眼睛是闪过一丝微光，要真是过的好，这杯酒何必要喝呢？ “沈老板，要是没有你打下的基础，他江源想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做梦去吧！” “现在声名利禄他都有了，可还有几个人记得，你沈援聪才是云客来最初的东家？” “沈老板，我这也是为你不值啊！” 沈援聪看着刘开山给他又倒满的酒杯，低着头没说话。 他心里很复杂，原本他坚定的认为，只要云客来能好，他怎样都无所谓。 可真的看着云客来在江源手上一天比一天火爆，他这心里又百感交集，好像那些无私的心渐渐变了模样。 但他还保有一部分真诚，那些还未泯灭的善性，让他时至今日都没有做出对不起云客来的动作。 但刘开山这杯酒，倒的太满了。 溢出来的时候，沈援聪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他哑着声音，问：“你叫我出来，到底要做什么？” 刘开山笑着说：“自然要跟沈老板共谋大事。” “云客来现在势不可挡，再这么下去，就彻底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我福满百货已经着手从南方进货，比云客来质量更好，在我的货进场之前，我要云客来无力再占市场。”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援聪也不是傻子，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他难以置信的说：“你要我烧了云客来的仓库？” 第二百五十章 声嘶力竭 刘开山道：“诶，放火动静太大，只要能达成目的，不管你是泡水泼硫酸还是挨个砸坏了，都可以。” “听说，有很多水果都是用冰块储存的，这么热的天，冰块化了也很正常吧。” 沈援聪指尖颤抖，闭了闭眼睛，刘开山这就是奔着云客来仓库去的。 可他也不是傻子，稳住心神，说：“你无非就是利用我罢了，事情都是我做的，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刘开山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直接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你的云客来，就算背点骂名又能怎么样。” “沈老板，只要你肯做，我保证，打倒江源以后，整个云客来都是你的。” 沈援聪嘲讽的笑了笑，说：“刘开山，别说的这么好听。” “你从前是怎么打压我的，我可一点都没忘。” “没有了江源，云客来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我沈援聪可不是傻子，这种亏本生意，我不稀罕。” 刘开山唇上沾着酒，略一停顿，说：“你可想好了，要是按我说的做，云客来就是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签订协议，以后绝不打压。” “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云客来可就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那个姓叶的娘们才是江源的心腹，你现在还能在云客来待着，以后说不定就把你打发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沈援聪紧紧捏着酒杯，想到江源已经让他去了车队，以后在哪还真不好说，难不成真的就要像刘开山说的这样吗？ 他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留存着的良心，一边是滋生出的不甘。 而刘开山的话就像一把撬棍，把他保持许久的平衡打破了，心里的天平渐渐松动。 刘开山见火候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沈援聪自己坐了很久，等温热的酒变凉，他整个人才平静下来，慢慢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 江记山货店后院。 江源点着一盏油灯，坐在桌前等消息。 周大强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哥，他果然去了。” 江源闭了闭眼睛，问：“现在人在哪？” 周大强说：“从酒馆出来就回家了，我看着他家灯灭了才回来的。” “他奶奶的，咱对他还不够好吗？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源倒是很平静，自从发现沈援聪异于常人的平静以后，就已经让人盯着他了。 本以为灯冯严把人带走就行了，没想到还是让刘开山把主意打到了沈援聪身上。 他道：“人之常情罢了。” 江源捏了捏额角，说：“我刚让沈援聪去盘库，就出了这个消息。” “他们势必要打仓库的主意，你跟叶欣通个气，把库里的货都看好，要是看见沈援聪有动作，就……”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光影一暗，沈援聪就站在门外。 周大强捏着拳头就要冲过去。 江源道：“大强。” “让他进来吧。” 周大强狠狠瞪了沈援聪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沈援聪站在门口，过了半晌才提着气迈过门槛进屋。 江源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刘开山有多会蛊惑人心他知道，沈援聪究竟是被动摇了，还是他想错了呢？ 江源看着他，问：“沈经理这么晚上门，有什么事吗？” 沈援聪咽了咽口水，说：“刘开山找我了。” 江源淡淡的颔首：“我知道。” 沈援聪诧异的看向他，旋即明白过来，又看了看周大强，苦笑道：“你跟踪我，原来你早就开始提防我了。” 江源道：“我对员工向来很大方，只要忠心能干的，在我这的待遇都差不了。” “而对于你，我也从来问心无愧，一应条件都是最好的。” “沈经理你应该明白，如果背叛我，会是什么下场。” 沈援聪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来已经回到家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可以离开云客来。” 他抬头看着江源，眼神复杂的说：”你真是个有能耐的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云客来气象一新，整个江东县都没有敌手了。” “我不如你。” 江源看着他，记忆中的沈援聪，最开始是任劳任怨的，为了云客来能承受住刘开山的打压，强撑着不肯关门。 后来变成员工以后，也是低调的老好人形象，从来没跟任何人红过脸，交给他的工作都完成的很漂亮，云客来最忙乱的时候，后勤保障也从未出过差错。 江源也要承认，沈援聪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这个人不够可控，因为他心里忠诚的是云客来，不是江源。 在沈援聪的心里，云客来是自己的所有物。 江源问道：“刘开山让你对仓库下手，还答应事成之后，把云客来还给你。” “这个条件很诱人，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沈援聪下意识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旋即他就想明白了，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你聪明，一定很容易就猜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援聪反倒有了一种诡异的放松。 他说：“刘开山不是好东西，他能打压我一次，就能打压我第二次。” “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做了，就相当于亲自将把柄送到他手里，即便最后你输了，云客来也落不到我的手上。” “刘开山只是利用我罢了。” 江源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要到我这来？” “你不做，他也会找别人做，只要你不说出来，我说不定还真的要栽一个跟头，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 沈援聪被看的透透的，脸色涨红着，有些羞耻又愤怒的开口：“可这对云客来不好！” “我承认我没本事，当老板的时候，被刘开山打压的喘不过气，云客来差点就要倒闭了。” “你接手以后，云客来一天比一天好，规模不断扩大，名声利润在整个县里都是最高的。” 沈援聪像是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宛如一只困兽在嘶吼：“我知道我不如你，我就是比不上你！” 第二百五十一章 见谅啊 “但那又怎么样！” “我凭什么就要被刘开山利用！” “云客来的招牌是我挂上去的，我也为了这个店苦苦坚持过那么久！” 江源就看着沈援聪像突然就崩溃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喊，面红耳赤的。 他明白沈援聪为何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因为沈援聪不是个坏人，相反，他还有良心，有责任感，有自己的坚持和理想。 但他身上也有人性的弱点，他也会嫉妒，会自我怀疑。 然后一遍遍的折磨自己，既狠不了心下手，也不能克制嫉妒放过自己。 江源看他喘着粗气站在面前，淡淡的说：“二爷的车队过两天就要出发了，你跟着一块走吧。” “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 沈援聪发泄一场，以为他就要被从云客来踢出去了，脸上带着死寂的认命感。 没想到江源能说出这些话，他瞬间震惊的看过去。 江源被他看的不自在，说：“一会你到仓库转一圈，然后就回家。” “明天我会放出你被调离云客来的通知，刘开山会以为你被发现，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沈援聪，你是个聪明人，以后不要让我失望。” 江源说完好久，看着他都愣着没反应，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沈援聪苦笑着：“我宁愿你开除我。” “现在，我真的欠你个人情。” 他转身离开，走的干脆利落，什么都没说，仿佛说什么都挺无力的。 沈援聪走了之后，周大强不解的问：“哥，你咋就放过他了？” “万一他跟刘开山还有勾结，咱们岂不是被蒙骗了？” 江源道：“沈援聪是个聪明人，云客来对他来说，就像孩子一样。” “等这次他跟车队走，有冯严盯着，是人是鬼自见分晓。” “如果能经得起考验，以后云客来交给他，还是最合适的。” 周大强惊讶的瞠大了眼睛：“交给他？！” “那叶欣……你要开除叶欣？！” 江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那是啥脑子啊……” “我总不能就在一个小小的江东县里打滚吧，那叶欣是个人才，不带在身边，难道要放在这看这个小百货商店？” “她被我带走了，云客来总要找人管，沈援聪就是目前最合适的。” 江源把其中的原由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当老板，要知人善用，拿捏人心。” “沈援聪是对我没什么忠心，但只要云客来还在，就像一根绳子，能牢牢的拴住他。” “当然了，人心善变，保不准他哪天就起了贪念，所以该有的监管措施还要有，现在，冯严就是放在他身上的一双眼睛。” 冯严处事，自带一种暴力美学，相信沈援聪在他身边待上一阵子，能切身体会一下这种美好的经历。 江源对周大强一顿灌输，把人都听傻了。 他接着说道：“别愣着了，沈援聪都去仓库了，等他回家以后，你和叶欣把仓库里的货清点一下。” “明天给几个商品挂售罄的牌子，就说库存不足，先不卖了。” 周大强挠挠头：“啊？那要是不卖，剩的那些咋整啊？” 江源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单子，说：“农机厂正在评选优秀劳模，全厂正在发福利，我已经跟林安说好了，那些货都卖给他。” “这是单子，等明天晚上你带人送过去，直接跟林安结账就行了。” “动静要小一点，尽量避开刘开山的眼线。” 周大强满脸复杂的看着单子，又看看江源，好像他早就算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出，竟然连货怎么处理都安排好了。 “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请啥保家仙了？” 江源闭了闭眼睛，按捺住要揍他的冲动：“滚蛋！” 他都要自我怀疑了，其他员工从冯严到李秉，个个粘上毛比猴还精，连沈援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怎么他一直带在身边教导的周大强，却一直是块实心眼的大方砖呢，就一点聪明劲都没熏陶上。 江源真是头疼。 他自从想到刘开山要对仓库下手以后，就已经算好后面的发展了。 本来他要等沈援聪动手的时候抓个现行。 没想到沈援聪自爆了，还算有点良心。 江源索性将计就计，让沈援聪去转一圈，迷惑刘开山，让他以为仓库真的有了损失。 等明天售罄的牌子往外一挂，就更有说服力了。 那刘开山势必要乘胜追击，增加福满百货的影响力。 而江源的目的就是给他错觉，引诱他毫无顾忌的出手，最好疯狂砸钱，砸的越多，江源越高兴。 次日，云客来水果区，前一天还满满登登的荔枝摊子，挂上了售罄的牌子。 连同几个芒果，葡萄，哈密瓜，和川省腊肉腊鸡制品区，都陆陆续续挂了存货不足的提示牌。 有的顾客兴冲冲的来了，一看摊子空了，就问：“这得啥时候能进来货啊？” 叶欣笑着解释：“您放心，不会太久的，等货一到，我马上贴通知，保准都是新鲜美味的。” 这几个品种的商品，虽说都是价格比较偏高的，但因为是外省特色，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礼，都格外有面子，所以销量一直都不错。 现在突然没有了，大家都觉得纳闷。 江源没管外面顾客的声音，开会的时候，直接说：“沈经理马上要跟车队出发了，一应工作立刻交接好，不要出岔子。” “叶欣，你找冯严要之前南方进货厂家的联系方式，赶紧安排运输，别影响了营业额。” 叶欣郑重答应下来，她面色凝重，仿佛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隔天清晨，冯严带着车队出发，整整三辆大解放，阵仗看着就骇人。 但当着大家伙的面，冯严对赶来的沈援聪，当胸一脚，把人踹到在地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最后还是被冯严拎着脖领子扔到了车上。 冯严上了车，等车队开起来以后，才笑嘻嘻的给沈援聪拍拍身上的灰，笑着说：“得罪了得罪了，受委屈了沈经理，我这也是为了逼真一点。” “见谅，见谅啊！” 沈援聪揉揉胸口，没说话。 他倒是心里明镜的，冯严演戏给刘开山的人看，这一脚就坐实了云客来因为他动的手脚，损失惨重，以至于让冯严当众给自己难堪。 他就是震惊于这帮戏精，从江源到叶欣冯严，一个赛一个的会演爱演。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真就是从仓库转一圈啥也没干，他都要信了。 这也太真实了，怪不得能把刘开山唬的一愣一愣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圈钱 福满百货。 刘开山一大早就在等着手下眼线回报消息。 手下说：“老板，我亲眼见着沈援聪被冯严一脚踹的起不来。” “云客来也给不少商品都挂上了售罄的牌子，看来是真得手了。” 刘开山自从跟江源对上以后，头一次笑的这么畅快。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沈援聪看着是个窝囊费，没想到办事这么干脆。” “一出手就给江源这么大的打击！” 刘开山心情一好，直接掏出一沓钞票撒出去：“拿着，给弟兄们买酒喝。” “接着把眼睛放亮，给我好好盯着云客来。” 这个手下是专门负责盯梢的，看见老板出手这么大方，那漂亮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要说整个江东县，谁能比得过您啊，那江源就是个小崽子，最后还得您去教他做人！” “老板运筹帷幄，只要稍稍出手，就让江源马失前蹄，这次我看有不少顾客都不太高兴，咱们福满重新兴旺，指日可待啊！” 刘开山被捧的忘乎所以，琢磨两圈，提笔写了一封电报，交给他：“拿去邮局，赶紧发出去，让海英尽快进货，越多越好，我要趁着这个时机，让福满重新支棱起来！” 手下连忙去了。 刘开山兴奋的在办公室里转悠两圈。 趁着云客来补货的时间，他得马上让刘海英把货进来，数量上越多越好，最好能直接碾压云客来。 反正那些顾客在哪都是消费，等福满的货一上架，又齐全又便宜，到时候福满百货就还是整个江东县头一份的火爆！ 届时，那什么对赌协议还算个屁！ 刘开山也不知道是被这次短暂的胜利迷了眼，还是骨子里的自大压抑不住了，反正已经猖狂的开始畅享，江源倒台以后，江记所有店铺包括云客来和食品厂尽归他所有。 那该是何等畅快！ 且不说刘海英接到消息得有多崩溃，反正刘开山在办公室开了一瓶白酒，美滋滋的喝起来。 …… 云客来。 江源看着汗流浃背的周大强，忍俊不禁的说：“快擦擦汗，大热天的搬货，真是辛苦了。” 周大强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凉茶水，说：“搬货倒是没啥，就是得躲开刘开山的眼线，怪憋屈的。” “那帮孙子看的太紧了，搞得我在仓库里都不敢开窗户，可闷死我了。” 江源给他添了茶水，问：“都处理好了？” 周大强点点头：“大疤瘌走的时候给留了一辆车，我都运到车上了，人手都是从食品厂借调来的，全是自己人。” “等晚上运到农机厂去就行了。” “刘开山打死都想不到，咱们给他来了一出暗度陈仓，咱们不仅没伤着，还赚了一笔呢。” 江源微微笑着：“你可别忘了，刘开山的大女婿就在农机厂上班，这消息瞒不了多久。” “但是刘开山是肯定要给刘海英传信，让她抓紧进货的。” “你多往邮局跑两趟，注意着点王虎的消息。” 江源嘬了嘬牙花子，这没有个座机真是不方便，干什么都得发电报。 要是点对点的传信还好点，这么一方还在赶路呢，能不能恰好收到，真是得看运气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固定电话申请流程既繁琐又苛刻，几乎都是公对公的地方才能安装，个人要想占用“公共资源”，价格昂贵不说，就是各种手续，没有三五个月也是跑不下来的。 江源想想就算了，有这个时间，他电报都够发好几个来回了。 当晚，云客来那些挂了售罄牌子的水果，就都装车运到了农机厂。 林安这个副厂长亲自接收结算，周大强卸了货就原路返回仓库，整个过程除了大解放的发动机在响，竟没有闹出一丝不该有的动静。 悄无声息的，就把仓库里的东西转卖了。 江源安稳的在家里坐着，就把烟雾弹放了，货也处理了，钱也赚到了，就等着刘开山的反应了。 王虎的消息是四天以后才从陕川传回来的。 周大强在邮局蹲了好几天才等到，马不停蹄的拿回去。 江源接过来一看，就笑了。 周大强问道：“哥，都说啥了？” 江源笑着说：“刘开山给刘海英传信，让她加大进货量，越多越好。” “王虎说刘海英已经开始大肆进货了，在陕川腊肉就一口气定了一百斤，简直把钱当纸片子似的撒出去。” 最要紧的是，进货价比江源贵了三分之一还多。 多出来的那些钱，很明显，就是进了刘海英自己的腰包。 江源简直要笑死了，刘家人别的干啥啥不行，但在坑爹这件事上，如出一辙的天赋异禀。 他轻快的敲着指尖，说：“要按照刘海英这圈钱的速度，她都走不到海省，钱就得花完。” 刘海英才不管她爹亏不亏本呢，她知道这钱就算省下来，也落不到自己兜里，不如趁着将在外，赶紧往自己腰包里划拉。 江源对她的心思拿捏的很准，当即说：“给王虎回信，让他引着刘海英多进货，不用着急回来。” 周大强答应一声，问道：“就算她回不来，那货也能送到啊？” 江源嗤笑一声：“大强，你知道为啥咱们每次进的货，都能大差不差没什么损耗吗？” 周大强摸摸头，反应过来了：“因为二爷总会在每个车上留人，让人看着一直送到地方。” 江源点点头：“对喽。” “要就是刘海英自己，没人跟车送货的话，这里边的猫腻可就多了。” “等货送到，水果烂的烂，肉类变质的变质，只要一句运输损耗没办法，这个哑巴亏，刘开山捏着鼻子就得认。” 要说刘开山也不是没出去进过货，这里边大有藏掖，但他现在除了刘海英这个亲闺女，再没有能信得过的人手了。 就算要赔钱，他也只能认了。 有刘海英在外边疯狂捞刘开山的钱，这大好的机会不能不利用上。 江源脑子一转就有一百种办法从中获利，径直就往食品厂去了。 他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揣进兜里，晃悠着就往外走：“你办事去吧，我上趟食品厂。” 第二百五十三章 警告 自从云客来开业以后，江源大部分时间都在楼上的办公室待着，食品厂有日子没来了。 不过食品厂确实比较省心，李秉是个有能耐的，员工又基本上都是铁牛沟的乡亲，大家里外都沾亲带故的，鲜少会闹出事情来。 最主要的是，江源给的工资高，基本上都能跟国营厂子持平。 偶尔加班赶工，各种福利餐补就不说了，还给加班费，一个小时多给五毛钱，大家简直乐得在这干活。 所以江源今天一出现，门口的保安都觉得稀奇。 江源一手插兜笑嘻嘻的打招呼：“呀，三舅姥爷，你在这当保安呢？热不热？没啥事进屋坐着就行。” 这个三舅姥爷也不知道是拐了几个弯的亲戚，捻着旱烟在大门口坐着晒太阳，一脸老褶子。 “不热，人老了，就爱晒晒太阳。” “小源呐，不对，现在是大老板了，在厂里我得叫你老板！” 江源笑着递上打火机：“您可别寒馋我，都亏了大家伙帮衬，这食品厂可给我省了不少心。” 跟这位不太眼熟的三舅姥爷唠了几句，临进门的时候，老人说：“总有那些社会上的人进进出出的，往李经理办公室去，这事你知道不？” 江源眼神微微一动，也没说啥，迈着大步就进去了。 他之前已经跟李秉说过这件事了，看样子是没往心里去。 今天他来的突然，事先也没通知李秉，看来他要碰见一出“惊喜”了。 从大门口开始，遇见的人都热情的打招呼。 江源拐个弯先去了车间。 他对食品卫生看的很重，所有在车间里的员工，甭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帽子手套卫生防护都必须做好。 今天过来一看，隔着一扇大玻璃，里边的人确实都带着蓝帽子白手套，生产线机器嗡鸣，从操作员到质检员，个个岗位都有人在。 江源满意的颔首，看来李秉在管理上还是没有松懈的。 食品厂现在一共有三条生产线，一条产水果罐头，一条产肉罐头，一条就是之前为了生产英雄牌薯条增设的。 江源挨个转了一圈，竟然是生产薯条的最忙，一个车间挤挤挨挨的将近三十来人。 机器一动起来，那每分每秒都是钱，所以即便他规定了每个人每天工作时长不能超过十个小时，也总有人为了加班费主动留下多干活。 江源虽然高兴，多产出就多挣钱，但也要在员工福利上增加补贴，不能让人干着活心里还要骂娘。 他自认不是什么心肠柔软的老板，但剥削主义还是要不得的。 江源好歹这么大一老板，在车间转悠这么久，早就有人看见通知李秉了。 但江源足足转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李秉急匆匆的赶过来。 李秉连跑带颠的过来，说：“老板，咋突然过来了？是出了啥事吗？” 也不怪李秉心里猛跳，实在是江源最近没来过。 江源笑的和煦，说道：“没事，我就是在办公室坐不住了，过来溜达溜达。” 他往车间里指了指：“管理的不错，卫生标准都执行了。” “食品厂首要的就是卫生和安全，必须要有所保障。” 李秉跟在他身后，连连点头：“是，您放心，我这方面管理的一直很严。” “每天上工之前，都有小组长检查，帽子手套口罩，就算再热的天也不能脱下来。” “谁要想进车间，也都得穿戴好了，在门口喷上酒精才能进。” 江源随手按了一下门外的酒精壶，里边还有半壶呢，看样子是经常添加的，心里就更满意了。 李秉聪明有本事，还听话，是个人才。 江源往外摆摆手：“走吧，到你办公室聊。” 这突如其来的巡视，看见的场景还算满意，江源也不是那鸡蛋里挑骨头的人，直接就算李秉过关了。 但是一进办公室，江源的眉毛就拧起来了。 他眼睛一扫，大面上都是整齐的，可屋子里的烟味很重，但烟灰缸里一根烟头都没有，一看就是新倒过的。 垃圾桶里放着不少果皮烟灰，有一半还粘在塑料袋上，可见收拾的匆忙。 江源坐在主位上，茶盘里的几个茶杯还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他淡淡的笑着，说：“刚刚是有客人在？” 李秉也是跟在他身后办了不少事，知道老板眼睛最毒，他也没想着瞒骗，只能尴尬的打着哈哈：“几个朋友，朋友。” 江源伸手在茶杯上一抹，指腹上全是水痕，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既然是你的朋友，就叫来一块说话，大家都不是外人。” 李秉脑门上的冷汗唰唰往下掉：“老板，我，这……” 江源抬眼的时候，眼神落在他身上已经冰冷了，开口道：“李秉，这是食品厂的办公室，不是什么抽烟喝酒聚会的地方。” “我以为你心里应该有分寸。” 李秉连忙弯腰认错：“是，我知道，以后一定注意。” 江源不喜欢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口舌，李秉本来就是草莽出身，身上的江湖气息太重，江湖朋友也多，如果是在食品厂之外的地方，怎么胡闹他都管不着。 但在食品厂就是不行，连看门的三舅姥爷都能看出来，那帮人不是什么正派人物，那江源就不能让这种隐患，在某一天会影响到食品厂的名声。 江源道：“你是我的员工，我也不是你爹，管不着你交朋友。” “但工作就是工作，什么人出现在什么样的场所里，你要心中有数。” “不然你堂堂一个经理，连自己都约束不好，凭什么去管下面的工人。” “李秉，这是我见到的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李秉连连应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有时候都纳闷，明明老板的年纪没有他大，但身上的气势，却总能压的他不敢大声喘气。 江源该警告的警告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这件事就点到为止，毕竟李秉还是很得力的，车间也从未出过差错，他不能拿着这件事再不依不饶。 “把这个月的报表拿来，研发员也叫过来。” 李秉答应着往外走，出门的时候，好像连后背都冒出一层汗，手心紧张的泛着潮湿。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这叫创新？！ 江源在办公室翻看报表，上个月罐头的销售额倒是比较稳定，薯条的火爆反倒在意料之外。 李秉站在对面，解释道：“罐头在县里铺货都差不多了，有些小商店都从咱这进货去卖，零售价跟云客来都一样。” “薯条按照您的要求，现在只给外地经销商供货，拿货量都不好，现在生产线昼夜不停，两班员工轮换上岗。” 江源看着数据问道：“人物卡兑奖情况怎么样？” 李秉伸手把报表翻到后一页，说：“县里比较少，全张兑换只有十几个，外地没太控制量，能有五六十个。” 江源满意的点点头：“挺好，接下来两个月继续保持。下个月再开始给本县供应薯条。” 两人对食品厂的情况都讨论一番，正说着，研究员就敲门进来了。 这三个研究员还是之前拜托霍安从京市找的，一直都没再加，足够用了。 江源看看他们，精神面貌都不错，比刚来的时候都胖了一圈，看着就知道在这的生活挺滋润。 他先笑道：“食品厂能有现在是效益，离不开你们兢兢业业。” “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李经理说，厂里已经尽所能为你们解决。” 研究员平时对李秉比较熟悉，但这个老板好像只有刚来的时候见过两面，所以都不太敢当面提问题，只是笑着应下来。 江源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能说出什么，嘴上的人情最好给，当老板的最重要就是要摆出姿态来，至于能执行成什么样，还是要看李秉的本事。 他笑道：“只是新品研发的脚步不能停，持续保持新鲜度才是咱们厂最有力的竞争手段。” 云客来能有现在的资本，食品厂的新鲜产品居功至伟。 江源接着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站在最前边的研究员首先开口道：“针对肉罐头，我们有了新想法。” “之前的品类一直以猪肉居多，我们想继续推出牛肉罐头，红烧的香辣的茄汁的，味道一定都不错，有两款已经在进行生产试验了。” 江源毕竟不是搞技术的，专业性上他不多置喙，但想法上他更喜欢推陈出新，所以这番把猪肉品类照猫画虎用在牛肉上，他就不是很满意。 他说道：“你们管这叫创新，这踏马顶多算是举一反三。” 三个研究员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 江源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说：“你说牛肉罐头是创新，但味道跟猪肉大差不差，即便真的售卖出去，效益也不会太可观。” “尤其牛肉在成本上比猪肉可要高出一截。” 江源往后一靠，眼神气场瞬间凌驾在所有人之上：“我是个商人，利益大于一切。” “你们的这个想法我并不认同。” 他敲了敲桌面：“其他人呢，有没有别的想法？” 三个研究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第一个人。 江源见他们都不吱声，蹙了蹙眉，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放在桌面上，说：“瓜子，吃过吧？有什么想法？” 最前边的研究员，眼神有些许不屑，说：“肯定吃过啊，街口就有卖的，现炒的最香。” 江源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这一个瓜子能研究出什么玩意。 他说道：“一个瓜子放在面前，你们都想不出创新来，厂里出钱难道是给你们养老的吗？” 江源脸上已经没有刚开始那和蔼的笑模样了。 他接着说道：“我要你们在这工作，不是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而是看见一种食品，就要去琢磨能不能生产出新的花样。” “罐头制品确实卖的不错，但一个罐头定价五六块钱，工人家庭一个月能吃两回就算奢侈，普通家庭两个月一回就算开荤。” “要是按照这个方法赚钱，那就有很大一部分市场，我们进不去。” “瓜子，物美价廉，村里边谁家地垄沟里不种几棵？” “这部分市场，你们有琢磨过吗？” 三个研究员被他骇的低着头不说话，到底是李秉最先反应过来。 李秉把话接过去，说：“老板，您的意思是，瓜子也能像罐头似的，做出好几种口味？” 江源看了他一眼，对研究员越发不满了，连李秉这个不懂技术的门外汉都能想到，这三个研究员却送到面前都想不出来，除了不上心，还能有什么解释。 他冷哼一声，道：“现在街上卖的，无非就是用火炒，原味的，顶多有点咸淡。” “从今天开始，厂里批钱，你们买瓜子回来试验。” “五香的，麻辣的，奶味的等等，哪种好吃，就给我做出哪种来。” “不止瓜子，连花生，土豆，全都给我挨个想，想不出来，下个月你们就打包回京市吧。” 江源站起来往桌子上一拍，冷声道：“想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那是不可能的！” “谁对厂子有贡献，我就重用谁，谁要是没用，只会啃以前的功劳，想拿捏厂里，那就打错了算盘！” “你们李经理好说话，但我江源可不惯这些个臭毛病！” 三个研究员也都三十来岁了，让江源训的头也不敢抬，灰溜溜的出了办公室。 李秉摸摸鼻子，他还是头一回见老板对下面的员工发火，幸好这火没落到他头上。 江源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啥，警告着说：“你爱跟大家伙称兄道弟我管不着，但该紧的弦绝对不能松。” “当领导的，施恩上下也得有个度。” “你看看他们三个，心宽体胖，我看在厂子日子是过的太安稳了，都要蹦到你这个经理头上去了！”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拿不出新品来，他们要滚蛋，你这个经理也得跟着吃挂落！” 李秉连连点头：“是，我知道了，一定督促他们。” 江源想到刚才，研究员隐隐有以最前边那人为首的情况，他提点道：“他们过的安逸，就是竞争力太小，谁的心思也没全用在工作上。” “从明天开始，谁研究出新品，就给谁多发奖金，一个月为期，谁研发通过的多，产品效益最好，谁就当研发组长，工资翻倍，待遇提高。” 鱼群里太安稳，鱼是活不长的，只有出现一条凶猛的，逼着他们不得不力争上游，整个鱼群才能延长寿命，个个都拿出浑身解数的往上爬。 江源进来突击食品厂，好坏掺半，他走的时候提醒道：“李秉，功劳簿是不能吃一辈子的，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第二百五十五章 新消息 江源本身就不是一个愿意安于现状的人。 即便没有对赌协议在前，他也不会只守着现在这点家业过日子。 有了一百块，就想挣一千块，有了一千块就想挣一万块。 永无止境的想增加自己的资本，让被人胁迫事永远不再发生。 江源出了食品厂大门，无奈的笑了笑，好像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他总是忙忙碌碌。 上辈子忙着报仇，这辈子还是忙着报仇，并且在报仇的路上挣越来越多的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 这两天倒是安静，刘开山新进的货还没到，江源要研究的瓜子也才刚刚投产，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尖锐暂时的被隐在平和的假象之下。 但江源是不会让他舒坦太久的，因为新口味的瓜子马上就要面世了，他得提前预热起来。 江源拎着二斤大白兔，两瓶五粮液，亲自登了邵全德的门。 从商会会长选举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江源是挑着一个周末特意来的。 刚进院子，就看见邵全德正扛着一个小孩在院子里玩水。 江源悄悄木门，笑着说：“冒昧登门，叨扰了。” 邵全德一回身看见是他，也笑着，往屋子里努努嘴：“进去坐，我等会就来。” 江源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被抗在肩头的孩子，好像就是吃了他的熊胆，曾经起不来床的可怜小孩。 现在看着脸上倒是有了点血色，但还是大大的脑袋，细细的身子，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他从纸包里掏出一块大白兔，递过去：“给你，甜甜嘴吧。” 小孩很乖，知道先看看爷爷，才伸手拿过来，声音很弱，笑着很腼腆：“谢谢大哥哥。” 江源和邵全德都哈哈笑起来。 邵全德把小孙子放下，在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臭小子，叫差辈了，得叫叔叔。”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嘴里含着奶糖：“可是大哥哥很年轻啊。” 江源轻松的摸了摸他的头：“叫啥都行，各论各的，就叫大哥哥。” 邵全德让孩子进屋去玩，他在院子里点了根烟：“这孩子多亏了你的熊胆，不然……唉。” 江源把打火机递过去，说：“那都是蒋大夫有办法，我就是出个力气，不算啥。” “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谁看了都要不忍心的，能帮就帮一把。” 邵全德知道，当初的熊胆是带着目的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是讨好还是奉承，总之他邵家是受了恩惠的。 他指了指两瓶酒，问道：”这回来是啥事？咋不去办公大楼找我？” 江源吐着烟圈说：“办公大楼人多眼杂，还是家里清净。” “这次还真是有事要问你。” “我想在云客来门口放一场电影，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关系？” 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匮乏。 人们干完活，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凑在一块聊聊东家长西家短，有条件的可能听个收音机。 所以，要是能放映一场露天电影，简直连十里八村的人都能吸引过来。 邵全德沉吟了一会，说：“江东县还没有像样的电影院呢。” “放映大队就只在干校放过电影，你要是想放，估计价格不便宜啊。” 江源问道：“得多钱？” 邵全德想了一会，伸出两根手指头：“咋也得一二百块钱。” 江源捻灭了烟头：“放，你帮我找人问问吧，就最近这两天。” 邵全德看他两个磕巴都不打，就说：“成，联系妥了我让小张去告诉你。” 他笑着点了点江源：“你小子好好的咋又要放起电影了，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江源无谓的笑笑：“我也就那点事了，啥时候姓刘的倒下了，我也能好好松快松快。” “瞅瞅你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我都要羡慕死了。” 江源现在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下班回家，冷炕冷灶的就他自己一个人，感觉没意思极了。 邵全德多少知道点他为啥要把家人都送走，就说：“最近我看你俩都挺消停的。” “看来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江源冷哼一声：“只要他还能好好吃饭睡觉，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邵全德看看他，又沉思了半晌，斟酌着说：“对于李文辉，你，是怎么想的？” 江源抿了抿唇，说：“只要他不挡着我对付刘开山，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其实要真对李文辉动手，对江源现在的实力来说，还是有点困难的。 至少明面上动他很难，能用的手段多少都沾点黑。 因为李文辉的背景不在江东县，跟刘开山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江源看看他，反问：“怎么，是李文辉有什么动静吗？” 邵全德认真的看着他，说：“他恐怕是要调走了。” 江源眉峰一挑，这个消息还真是没听说，这个节骨眼上李文辉要是能离开江东县，那对于刘开山而言，无疑是少了一份巨大的臂助啊。 邵全德一看这表情，就赶紧往下说：”我也是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听见的风声。” “李家在市里很能说的上话，李文辉要是调走，那必然是要往上升的。” “只要刘开山不傻，这条金大腿他指定牢牢抱住，到时候，要是李文辉稍稍动一动手段，估计你再想在县里对刘开山动手，就难了。” 江源明白他的意思，刘开山是李文辉的钱袋子，而李文辉又是刘开山的保护伞。 这俩人互相利用，相互勾结，谁都不会轻易放弃谁。 江源脑子里转的飞快，对邵全德拱了拱手，说：“谢了，电影的事有消息了告诉我。” 邵全德摆摆手，看着他出了大门，才转身叹了口气。 江东县有刘开山和江源两个会做生意的，经济不愁发展不起来。 可偏偏这俩人是冤家，斗的你死我活，压根不能共存。 邵全德现在隐隐有些后悔，当初把江源抬上来跟刘开山打擂台，到底是对还是错。 毕竟还人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只给一张货运批条呢。 江源可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回去的路上，就一直想找人打听李文辉调任的事，可发现他在吉市竟然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这就是实力上的不对等，人家要算计他轻轻松松就能办到，可他想知道一点关于对方的事，竟然只能从邵全德的只言片语里分析。 江源正出神，叶欣推门进来：“老板，你找我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乌烟瘴气 江源回过神，说：“食品厂新研究了一批口味瓜子，你空出几排货架，明后天就安排上架吧。” 叶欣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来，说：“荔枝之类的南方水果我都联系过了，估计还得七八天才能到货。” 江源摆摆手说：“没事，咱们这段时间先用食品厂的新货顶一下。” “我找邵全德联系了电影放映队，等定下来就贴告示，到时候的宣传效应不比搞活动差。” 他让食品厂尽快出新品，就是要顶上这个缺口，正好福满的新货也没到呢，正是再造势的时候。 幸好，食品厂被他敲打一番，都很上进，应该是被那个工资翻倍的小组长奖励给刺激着了。 起早贪黑的就把新品研发出来，三天不到就上线生产。 五香瓜子、麻辣瓜子、加了奶粉炒的奶香瓜子。 还有在薯条的基础上研究出来的薯片，虽然那没有后世那么纤薄，但也很出彩了。 还有各种口味的花生，带糖霜的，带辣椒的，带汁水的，一连弄出来三四样。 江源满意的很，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不干活的员工，只有出价不够高的老板。 看看，待遇一提上去，个顶个的能干活！ 叶欣听他说了一番，眼睛都亮了，明显兴奋了不少：“那感情好，指定老多人都来看了！” 江源安排道：“到时候先把各种口味的瓜子拿出来点，免费发放给大家吃，还有各类花生，薯条零食之类的，就算是一波宣传。” “有了电影的吸引，不愁没人进店买东西。” “人多手杂的，你要调度好店里的人员，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叶欣颔首道：“您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 江源挥挥手，他脑子里想李文辉的事，想的乱七八糟的。 李文辉要调走，他是干预不了的，也不能用黑手段把人留在江东县。 一个县秘书长折在这，那可不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真要是这么做了，他江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江源不禁有点烦躁，这个李文辉还真是轻不得重不得，难道他和刘开山的小团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说到底还是他的力量太弱，出了江东县没人知道他是谁。 江源在办公室坐到晚上，等周大强进来叫他的时候，屋子里烟雾弥漫，烟灰缸都抽满了。 周大强吓了一大跳，可从来没见过大哥有这么闹心的时候啊。 “哥，你咋的了哥，有啥闹心事啊？” 江源看着他一边开窗通风，一边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挠挠头，烦躁的说：“他奶奶的，刘开山这个老逼登，真会给自己找靠山。” 周大强听他骂刘开山没啥反应，就是这个靠山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谁：“咋，李文辉给使绊子了？” 江源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下意识的摸烟，发现一包二参都抽没了，更闹心了。 他伸着手说：“烟给我。” 周大强捂着兜，一蹦出老远：“拉倒吧你，差不多得了。” “别刘开山没咋地，你先把自己抽死了。” 江源翻了个白眼，难得有些颓废的窝在椅子里，说：“李文辉要调走了，他再往上走一步，就进市里了，到时候他要想保刘开山，我就更难对付他了。” 周大强眨眨眼，听不懂，怎么办？ 江源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也知道指望不上他。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天，好半晌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欣找上来的时候，被这两尊石像吓了一跳，捂着鼻子说：“咋的了这是？” 周大强指了指江源，嗡着声音说：“李文辉要跑，他正郁闷呢。” 叶欣抿着唇；“什么叫，李文辉要跑？” “他又没犯事，他跑啥啊？” 周大强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叶欣稍微一寻思就琢磨到江源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了。 她过去把窗户又开大了点，说：“老板，恕我直言，官商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李文辉高升，刘开山必然要紧紧的巴结着他。” “可当刘开山没什么价值的时候，李文辉可未必能愿意保他。” “所以李文辉是不是要……跑，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江源刚听第一句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但听到最后，眼睛都亮了。 对啊，他是乍然听见李文辉要高升，觉得这人脱离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一心只有焦灼，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江源瞬间拍了一下桌子，叶欣正说在了关键点上。 刘开山和李文辉从始至终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只有刘开山上杆子巴结的份。 当刘开山这个钱袋子漏了，那李文辉怎么可能用大好前途冒险，为了一个没用的人浪费政治生命呢。 江源眼睛亮的吓人，指着叶欣道：“好啊，还是你的脑子好用啊！” “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刘开山，只要他倒下了，他的后台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对，就是这样！” 江源冷静下来，觉得是最近这根弦崩的太紧，竟然在这样简单的逻辑上陷入僵局。 他发现对赌协议是时间越长，他越容易被刘开山的动静牵动心神。 今天只是一个李文辉要调任的消息，就抽的满屋子乌烟瘴气。 这样不冷静，对江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警醒着自己，感受着从窗户吹进来的晚风，渐渐平复心绪。 李文辉虽然不是假想敌，但远没有刘开山那么重要。 只要刘开山变成秋后蚂蚱，李文辉未必能多看他一眼。 所以只要让他们之间的利益合作变得松散，李文辉自然就不再是威胁了。 叶欣看他又琢磨起来，就开口提醒道：“您放松放松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江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嘴里全是烟味，嫌弃的闻了闻身上的衣服，说：“那我回去了。” 走到门口，他回头问：“你们，找我有事？” 周大强挠挠头：“啊，喜儿做好饭了，看你一直没回去，让我来找找你。” 江源又看向叶欣。 叶欣倏地一笑：“小张来送消息，说放映大队答应了，后天傍晚可以过来。” “一百八十块的放映费声。” 江源微微一笑：“他动作倒快，放什么片子？” 叶欣道：“保密局的枪声。” 江源勾着唇角，显然心情好了不少：“这可真是好片子。” 叶欣看着他轻快的背影，挠了挠头，这是吉市电影制片厂的新片啊，老板没看过就知道是好电影了？ 果然是老板，真让人琢磨不透。 第二百五十七章 露天电影 第二天，云客来那块大事专用的立牌被搬出来的时候，路过的群众瞬间就把叶欣围起来了。 “你们这是又要办什么活动？” “最近不年不节的，还搞活动？” 叶欣笑着，掏出了大喇叭，说：“诸位父老乡亲，明天晚上就在我们云客来门前，请了电影放映队，给大家免费放映露天电影。” “到时候欢迎大家来捧场啊！” 人群里静默了一瞬，转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真是放电影？” “我的天呐，我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呢！” “你们老板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就如江源所想的那样，在这个娱乐资源相当匮乏的年代，一场露天电影的乐趣，已经赶得上秋收般的隆重了。 人们奔走相告，要不了一会，云客来要放电影的消息就在河昌街传开了。 此时，江源为清洁工发放爱心冰棍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这些人整天走街串巷，免费给云客来做起了宣传活动。 这边立牌上的红纸墨迹仿佛还没干透，放电影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江东县的大街小巷。 福满百货二楼。 刘开山正以为江源无计可施，而他新进的货马上就能到，高兴的在办公室哼着歌。 员工噔噔噔跑上来，汇报说：“老板，云客来说明天要放电影了，就在他们大门口放。” 刘开山嘴里的歌倏地一断：“电影？” 他顿时感觉不妙。 按照他对江源的了解，这一步背后必有大招。 就算没有，免费的露天电影对那些老百姓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 刘开山猛地一砸烟灰缸：“狗娘养的小崽子，就会玩这些收买人心的手段！” 要他说，商战就商战，要斗就你死我活的斗，价格战打的好好的，却又玩起了这些拿捏人心的招数。 简直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那员工战战兢兢的说：“老，老板，没事我就下去干活了……” 刘开山叫住他说：“不是说送货的车就快到了吗？怎么还看不见影呢！” 那员工也委屈，他就是个卖货的，车队啥时候到，他哪知道啊！ 刘开山见他还站着不动，就更来气了，叫骂道：“还不赶紧去查！” “在这死站着干啥！叫人往县外去找，估计不远了！” 那员工如蒙大赦，转头就跑。 刘开山看他毛毛愣愣的样子，狠狠叹了口气，现在这员工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要是海峰还在的话，这些事哪用得着他来操心。 刘开山每次想到刘海峰，就要念一声可怜的儿，然后顺带着把江源臭骂一顿。 过了大半天，那员工才红头胀脸的回来，一头撞开办公室的门。 刘开山正眯着午觉呢，吓得从沙发上扑棱坐起来。 “鬼子进村了啊！吓死老子谁给你开钱！” 那员工拄着膝盖，说：“我，我从东乡道找出去，得有二十多里地，车熄火打不着了，咋整啊？” 刘开山气了个倒仰：“你告诉我有个屁用！” “车坏了就找人修啊！” “我踏马会修车啊？！” 员工满脸为难的说：“他们有会修车的，就是说，反正也离县里不远了，不用着急……” 话说到这份上，刘开山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是这帮运货的司机，眼瞅着到地方了，故意拿捏呢，想多要点好处费罢了。 刘开山对员工指指点点，要骂却骂不出来，憋了好半天，才憋出来：“走，我去看看。” 那员工简直生无可恋，来回四十里地的路，又要走一回，两条腿都要折了。 刘开山见他拖着脚往前蹭，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用脚走等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弄车去！” “老子怎么花钱就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那员工摸着屁股心里咕哝着，那有能耐的八字胡，让你给开了，谁还能真心给你办事啊！ 等刘开山坐上车往县外去的时候，天都快擦黑了。 江源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的动向，刘开山一出福满百货，他就知道了。 他挥挥手：“不用管，随便他折腾去。” 刘开山自大惯了，是不会懂老百姓对能提供切身利益的人有多追捧。 尤其是露天电影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江源背着手下楼，看着楼下一整排用大袋子装着的瓜子花生，各种口味都贴着标签，分门别类的放好。 他随手抓了一把，五香瓜子炒的火候正好，麻辣的最开始不觉得如何，吃多了却又辣又爽，根本停不下来。 江源满意的拍拍手：“味道不错。” 他指了指门口：“往那摆几箱汽水，用冰块镇上，瓜子可多了肯定渴。” 叶欣按照他的指示一项项安排好，又说道：“我还安排人设置了免费的水摊，白开水免费供应。” 江源颔首：“好。” “明天人多，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起什么乱子。” 他想到刘开山的嘴脸，又低声叮嘱道：“让大强带着食品厂几个年轻力壮的，过来维持秩序，提防着那边。” 叶欣答应着：“好的，一定会盯死的。” …… 次日，电影要天擦黑了才放映，但从下午四五点钟开始，云客来门口就已经有人带着板凳过来占位置了。 等放映队到了，开始假设机器的时候，云客来门口已经聚集了三五十号人。 江源笑着招呼大家找位置，拎着袋子挨个给大家抓瓜子：“都别着急，等天黑了才能看清楚呢。” “这些瓜子花生都是免费的，大家别客气，看电影的时候嘎巴牙吧。” 有些老头老太太都笑嘻嘻的伸手来接：“小江啊，你真是有本事，自从这云客来开业以后，俺们这生活质量，真是有滋有味啊！” 江源跟人打交道的本事，那是从摆摊卖肉开始就所向披靡的，此时跟着帮大爷大娘唠嗑，那也是平易近人。 “大娘，你们能喜欢就常过来捧场，我们店也是深受大家照顾，才能生意兴隆啊！” “来来来，多抓点，别客气啊！” “那边还有水，免费供应的，嘴里干巴可别渴着了。” 江源做事自有一种妥帖态度，样样考虑周全，从来不因为这些老头老太太购买力低，就不放在心上。 相反，这些老人才是主力军呢。 县里谁家打折，谁家东西好，谁家最实惠，他们心里门清。 回去一宣传，左邻右舍就都知道了，这可都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好口碑。 云客来门口人满为患，下了班的工人拖家带口的往这赶，放了学的孩子每人手里抓着一把奶香花生，绕着放映机器跑。 谈恋爱的年轻男女，都羞涩的坐在一块，对视一眼都满脸通红，却悄悄的在人群掩映中拉着纯情小手。 江源忙的热火朝天，刚从大娘堆里脱身，就又被大爷们围住。 人群外突然响起一道欠揍的声音。 江源抬头一看，正是那个臭苍蝇似的刘开山。 只见他背着手，志得意满还带着嘲讽的看着众人：”不就一个破电影嘛，有啥好看的！” “我们福满百货新进的川省腊肉，一斤一块钱，过了今天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价啦！”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车臭肉 刘开山声音不小，大家伙都听见，一时间全都有些意动。 猪肉最便宜的还得一块钱呢，这川省腊肉竟然也才一块，那可真是实惠啊！ 江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刘开山，川省腊肉确实味好，又新奇，买回去一块炒菜炖汤，反反复复能吃大半个月。 但是这进货价加上运输人力，成本可不便宜，卖一块钱，这不纯赔嘛！ 刘开山得意的看着他，放电影能咋的，弄这声势浩大的样子，正好给他宣传宣传。 一会就算电影放映起来，他就把人都弄走去买腊肉，让江源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开山往外边指了指：“拉货的车刚回来，马上就要卸货，先到先得啊！过时不候！” “一块钱一斤的腊肉，满江东县你找不着第二家！” 刘开山确实说的没错，江源卖腊肉的时候，最便宜也两块八一斤呢。 江源也看见福满百货门口停着一辆解放车，盖着苫布，围的严严实实。 放映队那边刚把幕布支起来，眼见着天还没黑，就有人意动起来，让家里人占着位置，他们往福满百货去了。 叶欣有心要拦，江源摆摆手，没让人动。 眼看着落座的人渐渐有不少起来的，江源站在门口，丝毫不动。 他确认电影是有无限魅力的，年八辈看不见一次的露天电影，跟花钱就能买到的腊肉相比，不愁这些人不回来。 而且，他看着那辆被苫布围着的解放车，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 刘开山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像打了胜仗似的：“啧啧啧，这放一场电影可不便宜吧？” “可惜了，还是我这腊肉更吸引人。” “你这看完就结束的破电影，哪有吃的喝的实惠呢！” 刘开山一边往回走，一边摊着手吆喝：“来，卸货！” 大解放上的苫布唰地一声被掀开，众人都围上去，生怕抢不到便宜腊肉。 江源还不等往前走两步呢，就看见人群纷纷捂着鼻子往后退。 “姓刘的你踏马敢耍我们！” “这什么味儿啊！” “怕不是肉臭了吧！” 江源看人群势头不对，赶着往前走了几步，不等走到门口呢，夏天黏腻的风就吹来一股腐烂的臭。 他眉毛一挑，嘴角的笑简直压都压不住。 他就说，看那车怎么都不对劲。 这大热天的，腊肉虽说是熏制过的，但一没有真空保鲜技术，二刘开山也没用冰块冷链储存。 从川省一路开过来，苫布密不透风，又热又闷，不坏就怪了！ 刚才刘开山喊的有多大声，现在挨得骂就有多狠。 人群里有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跳上车就把一筐腊肉拖出来，大手一抓，腊肉原本干爽的表皮都已经黏的拉丝了。 暴露出来的越多，空气里的臭味就越重。 这可把来占便宜的人气坏了，好嘛，电影都不看了，来买你的便宜腊肉，结果你要拿臭肉糊弄我们！ 这坚决不能忍！ 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就把刘开山按在了人群中间。 江源可不管刘开山会不会挨揍，转头跟叶欣说：“时间差不多了，电影开始吧。” “空着的位置别浪费，让人往前坐。” 江源可不是活菩萨，那些为了福满百货的便宜主动过去的人，那看电影的位置也不必留着了。 没看见周围的树上都骑着人呢嘛，都招呼下来往前做，毕竟安全第一嘛！ 云客来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小孩人手一把花生蹲在幕布前，老人带着板凳坐在空场上，手里拿着瓜子花生说说笑笑。 谈恋爱的小年轻都捏着汽水，脸色红扑扑，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幕布。 叶欣满场晃悠，分发瓜子，有要买汽水的还附带开瓶服务。 “噔噔噔——” 江源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吉市制片厂这古老的电影开头，神情渐渐放松。 说起来，他仿佛也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上一世，他忙着报仇，忙着找刘开山的罪证，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哪里有闲情逸致看电影。 这辈子，这场露天电影成了与刘开山对垒的手段。 眼前人山人海，但江源却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悲伤。 他的家人都不在身边，电影即便再精彩，仿佛都无人能分享喜悦。 “哥，喝汽水。” 周大强拿着一瓶带着水珠的汽水递到眼前。 江源愣了一瞬，看着周大强那热诚的脸，心里倏地暖和起来。 他笑着接过来，玻璃瓶子嘭地一声弹开瓶盖，冰镇过的汽水顺着口腔流到胸腹，一路舒爽。 瓶身的湿润仿佛也让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 周大强并排站在他身边，说：“刘开山可真是造孽，肉都臭了还拿出来卖。” 江源笑笑，说道：“他让刘海英去进货，就是最错误的决定。” “刘海英可不会多花钱给他买什么冰块储存，这一大车的腊肉，要用冰块那得要多少呢！” “自然也不会给司机打点，没人会给他上心的。” “一车肉，估计剩不下两块好的。” 周大强哼了一声：“那也活该他挨揍，自作自受，还要从咱们这抢人呢，混蛋玩意！” 江源往福满百货门口看看，那帮人眼看着肉也没买成，电影也开始了，心里更气愤。 下手简直又急又快，刘开山抱着脑袋被堵在里边，根本分不清那拳脚都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躲都没地方躲。 江源嗤笑出声，这就是脱离群众的后果。 伟人说的对啊，革命事业那必须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放映机卡着胶卷，嗡嗡的转动着，幕布上的黑白片像一段古老厚重的历史片段，让人看着就不自觉的慢下来。 月光洒在地上，湿漉漉的像绸缎，混杂着电影里急促的脚步，响亮的枪声，和人们紧张又闪亮的神情。 这一刻，江源愿意把那些算计抛在脑后，只看着电影和人情交杂，比商场争端有趣百倍。 人间烟火，果然最抚人心。 当然了，刘开山的叫喊声跟电影里的枪声此起彼伏。 江源听着，简直是这半年来，最动听的旋律。 这电影，真他娘的是个好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红鸡蛋 电影散场的时候，人群抱着板凳恋恋不舍。 叶欣举着大喇叭喊：“电影好不好看？” 人们笑哈哈的附和：“好看！” 叶欣接着问：“瓜子花生好不好吃？” 人们嘴里还叼着瓜子皮：“好吃！” 叶欣趁热打铁，赶着人们的热乎劲还没过，指着一袋袋瓜子花生，说：“这瓜子买回去，不但物美价廉，以后只要吃进嘴里，就能想起今天的电影！” “瓜子一块五一斤，买三斤送半斤啦！” “花生八毛一斤，同样买三斤送半斤！” “麻辣的，五香的，奶味的，泡椒的，应有尽有，库存紧急，先到先得啊！” 乌拉一声，人们胳膊夹着板凳，手里攥着钱，涌向门口。 不提也就罢了，嘿，一提起来，刚才一整场电影下来，这嘴里还真是怪有滋味的。 不愧是云客来，这瓜子花生都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买，给我来三斤香辣瓜子！” “我要辣花生，回去下酒！”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这里的路灯仿佛都格外亮堂，照的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大家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电影，心绪跟着影片起起伏伏。 散场的时候，还带着意犹未尽的乐趣，更没有人会拒绝云客来这一把瓜子，一斤花生。 江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不要小瞧这一场露天电影的威力，他在很多人鞋上都看见了泥巴尘土，这些人说不定是走了多少、山路而来。 他们拖家带口，扛着幼童板凳，为了这一场电影，就像贫瘠生活中骤然盛开的花。 电影结束了，但他们心中的火热没有结束。 一斤花生，一斤瓜子，平时或许可以买两瓶酱油，但在此刻，这是被赋予了情绪价值的产物，脱离了日常生活之外。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愿意暂时的放弃精打细算。 江源让人麻利的称重装袋，他让周大强带着小伙子们，帮上了年纪的大娘搬凳子，帮小孩子们从树上爬下来，顺便将会场垃圾收拾干净。 等最后一个顾客离开的时候，她叫住了江源。 江源看着面前这头发花白的老大娘，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笑着弯腰道：“大娘，沉不沉，我送你回去吧？” 大娘笑着，嘴里牙没剩几颗，嘴唇干瘪着合在一起，她说：“小伙子，你是老板不？” 江源笑着把她的凳子提在手上：“对，我是。” 大娘拍着他的手，温和慈祥，像家中的长辈，说：“托你的福，我看上电影了。” “我闺女活着的时候就念叨着想看一场电影，那时候哪有啊，庄稼人一辈子都没摸着过电影的边。” 老大娘絮絮叨叨的，有些啰嗦，但江源听的很认真。 “我耳朵背了，听不太真亮，但我看着那人影儿啊，就觉得这电影真好看。” “谢谢你啊，小伙子，要是能早两年，我闺女也能来看上一眼了。” 江源听的心里不太得劲，他笑了笑：“大娘，你闺女要是知道你看见了，她会高兴的。” 老大娘颤颤巍巍的松开他手，从布兜子里掏出两个用红纸煮的鸡蛋：“你是好人，给你吃红鸡蛋，吃。” 江源看着两个红鸡蛋，心里不是滋味，眨巴眨巴眼睛，说：“我送你回去吧。” 老大娘摆摆手，自己转身走了，念叨着说：“我得回去给闺女上个香，看电影了，那上边的人儿真好看。” 江源把红鸡蛋揣进兜里，招手叫来叶欣：“让人远远的跟着，送她到家。” “米面粮油啥的挑一份，送到她家去，也别惊动，悄悄的就行。” 江源不是散财童子，也从不自诩是什么良善人。 可他今天是真心觉得，这两个红鸡蛋，有些烫手。 他揣着鸡蛋，晃晃悠悠的走到福满百货门口。 那辆大解放还没开走，司机在门口跟刘开山争辩。 司机说：“我们就是送货的，你肉臭不臭跟我有什么关系！” “个龟儿子，你耍老子呢！你订货的时候也没给冰块的钱，肉臭了你活该呦！” 刘开山白白损失了一车肉不说，还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此时抓着司机脖领子不撒手：“你们送货就有义务保证我货的质量！” “这送来全臭了，老子怎么卖！” “昨天还停在县外不进来，奶奶的，老子又是买烟买水，还请你们吃馆子，结果这肉全是臭的！” “老子不管，你们要是不赔，今儿就甭想走出江东县！” 刘开山骂一句，嘴角就跟着抽一下，看起来疼的龇牙咧嘴。 江源抱着肩膀靠在路灯杆子上看热闹，这场面怎么比电影还好看呢。 刘开山瞪他一眼：“兔崽子，看你祖宗的热闹呢！” “别高兴的太早，老子早晚让你付出代价！” 江源弹了弹耳朵：“这话我都听烦了。” “我说你刘老板这么大的生意，何必为难一个司机呢。” “不就是一车腊肉嘛，我看没卖出去也挺好，就算卖了，一块钱一斤？” 江源毫不掩饰的嗤笑：“你也是纯赔！” “为了跟我斗，赔本的买卖都做，刘老板果真是财大气粗，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啊！” 那司机是腊肉厂的司机，进货价门清，一听一块钱一斤，就觉得这姓刘的老板有病。 这车货他可知道，进价都一块五了，当时全厂的人都知道来了个冤大头，高价买腊肉。 他是冲着买家出手阔绰才愿意跑着一趟的，寻思着能多赚点跑腿费。 没成想，来是来了，但是接货的是个大傻比，能不能回去可不一定了。 但这些话，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才不会多嘴告诉刘开山呢。 江源看他们两个互相薅着脖领子，啧啧道：“司机师傅，你需不需要报警啊？” “我这个热心群众可以帮你往派出所报信。” 刘开山扭着脖子，瞪着通红的眼睛：“江源，你个瘪犊子，给老子滚！” 江源耸耸肩，迈着大步轻松离开。 都走到街口了，还能听到刘开山气急败坏的骂声。 他扇扇鼻尖萦绕的臭味，那一车臭肉的威力真是不小，估计明天上工的清洁工可有的忙了。 江源摸了摸兜里的红鸡蛋，听着隐约不绝的骂声，呢喃道：”露天电影好，有时间再放一场。” 第二百六十章 电报骂人 话说刘开山跟司机经历一场厮打之后，被闻讯赶来的沈援朝统统带回了派出所，又是一夜笔录询问。 刘开山最后分币没赚不说，连名声都一跌到底了。 气的他亲自到邮局给刘海英发了一份电报，通篇五六百字，全是骂人的话。 在电报按字数收钱的年代，他这一点正事不说全是骂人的，属实把报务员都看懵了。 奈何刘开山有钱，一沓钞票拍在窗口，就算再骂五百字的，也完全够用。 刘开山骂了个痛快，最后才说了一句：“你给老子长点心，进货记得买冰块，要是货运回来再出问题，你他娘的也不用回来了。” 报务员咽了咽口水，问：“先生，还有吗？” 刘开山摸摸青紫的嘴角，说：“没了。” 报务员露出八颗牙，标准的笑着说：“先生，一共七十二块零五分。” 刘开山搓搓脸，结账回家，这一路上看见云客来卖个破瓜子都能卖火，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说实话，云客来新推出的口味瓜子和花生能卖的这么好，是连江源都没想到的。 当初江记食品厂推出新品罐头的时候，纵然受欢迎，但也没到这种爆火的地步。 经过一夜的发酵，昨天来看过电影的人，都来捧场不说，那些没赶上看电影的也都闻风而来。 瓜子不贵，一斤就能磕很久，拿回去聊天的时候能吃，因为口味新奇，送礼也很能拿得出手。 老人也不担心咬不动，孩子们对奶味格外追捧，简直就是老少皆宜。 一时间，江记瓜子火爆全城。 一斤就算有七八毛的利润，如此火爆的情况下，那营收也是蹭蹭往上涨。 江源坐在办公室听汇报，这嘴角就没合上过。 叶欣笑着说：“昨天电影散场之后，瓜子就已经卖掉一百三十六斤，花生七十八斤，门口的八箱汽水也销售一空。” “今天一早，农机厂、水泥厂后勤都来定瓜子，一共是五百斤，花生三百斤。” “再加上今天零售的，流水一共有一千四百多。” 江源听着脸上都是满意，不住的点头：“好啊，成果喜人。” “这一宿大家都辛苦了，这次宣传的很成功，各位都是功臣。” “叶欣，你就不说了，昨天人那么多一点乱子都没出，这个月奖金翻倍。” 江源又指了指李秉：“瓜子花生受欢迎，你们功不可没，接下来的订单不少，你们生产线要坚持住。” “回去慰劳一下工人，三个研究员的奖金都提一提。” “看看最受欢迎的口味是谁研发的，按照之前说的，提拔他当研发组长。” 李秉颔首应下。 江源向来说道做到，对下面员工，该给的奖励绝对不差，只要他们能做出成绩。 这三个研究员，已经通过这次的瓜子看见了甜头，以后只有竞争更激烈的，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激励制度。 江源让他们散会，单独留下了周大强。 “王虎有消息回来吗？” 周大强简直憋不住笑，说：“王虎电报上说，刘海英一出去简直就是天高任鸟飞，这才刚从川省到海省，手里钱就花差不多了。” “给刘开山要钱，被臭骂了一顿，转身就高价跟果农下了一大笔订单，运输费装卸费全都按最高标准给，估摸要不了几天就运回来了。” 江源啧啧称叹，刘海英在坑爹这项业务上，算得上是人才了！ 这个时候刘开山给刘海英发的电报应该还没到，那等这一大批水果送到，估计又要“损失惨重”了。 …… 海省，冷饮厂。 刘海英穿着一身海蓝色的碎花裙，踩着鱼口高跟鞋，烫着时兴的大卷发，红唇张扬肆意，一走一动全是风情。 她正被人簇拥着送出大门，冷饮厂的领导看她简直就像看财神爷，还是带点冤大头性质的财神爷。 刘海英自从接到刘开山那封通篇脏字的电报以后，气的当场杀到冷饮厂，一口气下单了一千斤冰块。 厂销售一看这么大订单，连忙说可以打折。 刘海英自然不拒绝，只是折扣剩下的钱，全进了自己腰包。 这次出门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畅快了，买衣服首饰，换发型，吃喝住宿样样都是最好的。 跟商家进货也完全不吝啬，啥都要最好的，反正走的时候刘开山说了，务必要比云客来的货牛。 刘海英得了圣旨，花钱跟撒纸片子似的，每到一个地方，不出一天，大家就都能知道，从东北来了个土财主，收货不讲价，有的是钱！ 她听着耳边冷饮厂的人吹捧，心里全是得意，笑着说：“只要你们的货量跟得上，订单还会有的。” “咱们合作的时候长着呢。” 刘海英可是接到电报第一时间就来买冰块了，但已经发出去的水果她也没办法，能不能少烂点，只能看命了。 反正冰块买了，货也进了，该办的都办了，要是还挑理，刘海英表示，我也没办法。 这一趟，刘海英简直痛快死了，根本乐不思蜀，完全不想回家。 …… 七天以后，云客来凭借火爆的瓜子花生赚的盆满钵满。 江源最近看报表看的及其痛快，所以周大强进来的时候，他笑着问：“怎么了？” 周大强道：“办公大楼的小张来了，说是邵全德请你过去叙事。” 江源意外的挑挑眉：“现在？这都快下班了吧？” 周大强往楼下指了指：“人都到楼下了。” 江源赶紧合上笔帽，说：“走，去看看。” 他下去的时候，正看着邵全德抓着一把瓜子，站在门口一边磕一边说话。 江源紧走两步迎上去：“您有事叫人来通知一声，我过去就是了，怎么大热天的还亲自走一趟。” 邵全德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子，笑着说：“你现在可是县里的大忙人，这也快下班了，我顺路就过来了。” “这瓜子味道真不错，我吃着跟停不下来似的。” 江源一摆手：“去，包几斤，给大家伙都带回去尝尝。” 他看邵全德过来身边还跟着小张秘书，就知道不是私事，随即说道：“上楼去办公室说吧，新到的铁观音，我泡一壶咱边喝边说。” 第二百六十一章 考察 邵全德还捏着瓜子，笑着说：“我就喜欢跟你谈事，喝茶吃瓜子的，适合我这个老年人。” “不像别人，谈事不喝酒，就像说不出来似的。” 江源引着他们往楼上走，笑着说：“那是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容易丢人。” 邵全德还是第一次到他办公室来，一进门，看着简简单单一张桌子，一套沙发茶几，还愣了一下。 “你现在怎么说也算得上江东县首富了，这办公室可跟你身份不符啊。” “也太朴素了点。” 江源烧水掏茶叶，说：“啥首富啊，都是大家说着玩的。” “装修的再好，也是个办公的地方，有那个钱，不如多进点货，那多实惠！” 邵全德给他竖了竖大拇指，从进来到坐下，嘴里的瓜子就没停过。 江源不动声色的把装瓜子花生的盘子往他那边推推，笑着问：“您来是有啥事？” 邵全德谈起正事，就把瓜子放下，拍拍手上的灰，说：“确实有事啊，还是好事呢，我这可头一个就想起你来了！” 江源看着咕嘟咕嘟烧起来的水，认真听他说。 邵全德道：“最近县里的经济改革工作有了重大进展，市里开会的时候重点表扬了咱江东县，还组织吉市辖下的各县领导，到咱们这参观学习。” “我寻思着，你这云客来可是县里现在最大的百货商店，又是在票证换购活动出过大力的，一定得让你露露脸啊！” 江源眉心一跳，这确实是大好事，云客来能扬名，顺带着就能把江记食品厂的货也宣传出去，到时候来进货的人一多，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笑着拱手：“老领导，你可真是想着我啊！” “多谢了多谢了，今天瓜子管够！” 邵全德笑着点点他：“抠死你得了，这么好的事你就给点瓜子吃，那后面的事，我可就不说了。” 江源意外的挑挑眉头，还有啥事？ 这各县领导来参观，还不是最大的事？ 江源赔笑着，拎着水壶冲了一杯铁观音，双手捧到邵全德面前：“老领导，您可别卖关子了，听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邵全德吹吹热茶，笑着说：“吉市辖下的县有九个，一个县管经济的领导少说要来三四人，还有划分的吉市新区也要派人过来。” “咱们县要接待这么多领导，压力可不小啊。” “虽说会安排在县招待所住，但这吃喝拉撒的用度也不小呢。光是各种物品的采购，那就是一大笔支出。” 江源闻音知意，连忙接话说：“您放心，这事交给我，甭管是吃的用的，我这云客来应有尽有，全都可以免费提供，这也是给咱们县争脸面嘛！” 邵全德正了正神色，一摆手说：“那可不行，县里怎么都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再说了，就算你有心，这样好的扬名机会，县里可不少人都盯着呢。” 江源看他往福满百货那边指了指，就明白了。 他在县里有邵全德，那刘开山也有个李文辉。 这扬名的好机会，能把生意做进办公大楼去，自然就是个香饽饽。 江源笑着问：“那，他们是什么意思？” 邵全德道：“按李文辉的意思，就是让你们两家准备准备，过两天上边会下来考察一次。” “谁家更符合县里的标准，自然就用谁家。” 江源都要无语死了。 这种走过场的考察，一点意义都没有，最终还是看谁在县里的势力大罢了。 不过是李文辉不想让他自己落个任人唯亲的名声，才想出这么个鸡肋的办法。 邵全德抿了一口茶，说：“这里边大有藏掖，你也能明白。” “但是不用怕，他李文辉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但我好歹也在县里干了一辈子，上上下下都有点薄面，咱也不比他差啥。” “你就准备着吧，到时候怎么着自有定论。” 江源听他这么说，心就放下了一半，邵全德能说出这话，就说明是不准备给李文辉留面子，这次是必须要让云客来压倒福满百货了。 但他还有一事不明，他问道：“上次您不是说李文辉要调走了吗？” “怎么还掺和着这种事呢？” 邵全德嗤笑，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咬的嘎嘣嘎嘣响：“你当他是什么圣人呢？” “刘开山的风声听的可比你快，一早就给李文辉送了重礼。” “李文辉看着清心寡欲，可这两年没少捞钱，反正他也要走了，再不捞点就没机会了。” 江源恍然的点点头，一个贪财，一个重利，那李文辉和刘开山还真是一丘之貉。 “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准备，绝对不给您丢面子。” 邵全德喝了两口茶，咂咂嘴，说：“茶不错，给我包点带走。” 江源故意撇撇嘴。 邵全德就瞪着眼睛：“咋的，我给你送这么大的消息来，拿你点茶叶，你还舍不得了？！” 江源连忙掏出两包铁观音，塞过去。 要是邵全德自己来，他自然不用做这样的姿态。 但带着小张秘书，那就是公事。 公事上是不能留下这种敏感把柄的。 一包茶叶，二斤瓜子，就算传出去，谁能说什么？ 说他江源送礼太寒谗人？ 还是说邵全德来者不拒连瓜子都要？ 官场商场最大的谨慎，就是甭管屋里坐着几个人，都谨慎小心才好。 江源送走了邵全德，心里对即将到来的考察隐隐有了打算。 他把李秉叶欣周大强全叫到办公室开会。 一般人到齐的时候，就是有大事要说，叶欣下意识的就掏出随身笔记本，随时准备狂写。 江源道：“县里即将迎来一学习考察组，吉市的领导和周边县的领导都要来，咱云客来和食品厂，现在也是县里拿得出手的地方了，一定会来参观。” “云客来上下的卫生要搞好，销售员待客要有标准，这方面叶欣你要上上心。” 叶欣狂记。 江源又看向李秉：“食品厂的卫生安全，要着重抓，面貌一新，决不能给县里丢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奴才样 江源敲打着李秉说：“你那些朋友，最近就不要出现了。” 李秉练练颔首：“上次您说过以后，我就不让他们过去了。” “老板放心，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掉链子的。” 江源接着道：“车间的规范化生产不能掉以轻心，以前你们做的很好，这几天要格外认真。”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闹事，谁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是江记扬名的大好机会，江源想把生意做出江东县，这次露脸就显得格外重要。 散会之后，江源单独留下了叶欣。 “这次招待各个县市的领导，会有一个采购名额，咱们和福满百货都在名单上，过两天会有领导来考察。” “咱们能不能拿下这个单子，就看你的了。” “超市各个货架都要整齐干净，尤其是食品区，绝对不能出差错。” 江源虽然没招待过领导，但是他住过好酒店啊！ 那里边都是什么标准，都有什么消耗品，江源心里门清啊。 他带着叶欣在仓库里转悠，边走边盘算，吃穿住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一应俱全。 住宿用的床单被罩洗发水香膏香皂，一律对标沪市驰名品牌。 吃喝上，汽水果汁、南方特产水果、食品厂最火爆的瓜子花生薯条、白旗县新鲜牛肉制作的肉干，嘎嘎扛饿…… 开会时候用的本子全是新的，钢笔都是英雄牌的…… 一项项安排下来，连叶欣都暗自震惊，老板的心思真是太细腻了，细枝末节都考虑的妥帖周到。 她斟酌着问：“老板，那这些商品，往办公大楼供货，要开个什么价啊？” 江源摸了摸旁边的货架，说：“比进货价高两成就行。” “咱们考虑周全是好事，但没必要姿态放的太低。” 江源是重视这次的机会，但绝不会像刘开山一样，倒贴上去，舔着那帮领导的冷屁股。 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亲近，才能把关系维持在平衡状态。 他只想挣钱，不想当县里的舔狗。 江源走出仓库的时候，侧身低声说：“让大强打听打听，福满百货那批水果是不是要到了。” 叶欣颔首退下。 江源算算时间，说不定上边来考察的时候，说不定真能让刘开山表演一场大戏。 竞争？ 江源现在不想竞争，只想碾压他，到时候就算李文辉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徇私了。 …… 福满百货。 刘开山毕恭毕敬的坐在沙发上，屁股就挨着一点点沙发，那倒茶的姿态，简直不像福满百货的老板，就是个奴才。 “李秘书长，您看这次的事真要拜托您了，以您的本事，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孝敬您点。” 李文辉坐在沙发啥，领带微松，一副眼睛挂在鼻梁上，半阖着眼睑，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完全没把刘开山放在眼里。 他闻着那香气格外温润的茶香，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的说：“邵全德盯得紧，我只能说先把你和云客来考察一下。” “反正就是走个过场，你别掉链子就行。” 刘开山连忙点头哈腰：“有您出手安排，肯定差不了。” “江源那个小崽子，以为傍上了邵全德，就能在县里横着走了？” “哼，他可不知道，这县里早就是您的天下了。” 李文辉懒懒的掀起一点眼皮，漫不经心的嗔怪一声：“话可别乱说。” 刘开山轻轻在嘴上打了一下，说：“我这臭嘴，说错了说错了。” 他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李文辉，说：“这是一份阴阳合同。” “给县里报价要高一些，但实际上只有成本价而已，中间多出来的那些，都是孝敬您的。” “没多少钱，秘书长见笑了。” 李文辉随意翻了两页，眼睛亮了不少，但还是矜持的说：“我差你这俩子？” “你别给我丢脸就行了，哼，那次竞选商会会长的事，你可是掉了大链子。” “这次能不能把面子找回来，你自己掂量吧。” 刘开山把合同往他手下一塞，见他嘴上说着不要，手里可一点没往外推。 他擦着脑门上的汗，想到商会会长的事，心里也憋气。 “以您的势力，这江东县还不平淌着走？” “但那天出现的蒋致远，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些年县里就没人敢动他，我看连您都有些……” 李文辉唰地睁开眼睛，眸光锐利，说：“不该打听的就把嘴闭上。” 刘开山没想到他的反应能这么大，看来蒋致远的身份真是神秘，连李文辉都这么讳莫如深。 李文辉敲了敲膝盖，说：“江源不是个简单的人，假以时日一定是你的劲敌。” 刘开山不屑的一笑：“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我有的是手段让他翻不了身。” 李文辉看他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脑子都疼：“是吗？那你这福满怎么让他挤兑成这样？” “这大周末的，竟然没有几个顾客上门，就这你还好意思看不起人家？” “无知的蠢货！” 李文辉看不上江源，但自从知道蒋致远站在江源背后以后，他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刘开山被他骂的直不起腰。 李文辉本想告诉他自己要调走的事，但见到刘开山这无脑狂妄的样子，就闭上嘴没说，怕他脑子一抽再坏了自己升迁的好事。 刘开山对李文辉好一阵奉承，不但让出了一份阴阳合同给李文辉送钱，还往他家又送了不少好礼，拍马屁已经拍到一定境界了。 他知道现在，因为江源的出现，他在县里的影响力持续下降。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占据在县里的地位，哪怕不挣钱都没关系，只要能把生意做进办公大楼，以后还愁没有钱挣吗。 刘开山越发捧着李文辉了，这现在就是他最大的一座靠山。 那卑躬屈膝的模样，简直比家奴都忠心。 可李文辉见多了这一套，始终都是淡淡的，再一想到自己就快走了，跟刘开山以后也没什么交集。 除了多圈点钱是正经事，别的都无所谓，刘开山的死活更是不在他的心里。 李文辉站起来，拍拍中山装上的褶皱，说：“后天就是考察时间，你准备好吧，别再给我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