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姐妹花》 第413章 真把自己当回事 房间里，春花和孩子们吃得红光满面，连碗底的酱汁都用馒头蘸得干干净净。 收拾碗筷时，锦程抢着擦桌子，荔童踮脚把盘子端去厨房，喜妹抱着空碗帮着洗，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 春花很是欣慰，无视公婆的黑脸，弯腰忙自己的。 她把饭桌收拾干净后，回屋将孩子们的衣服叠整齐，一件件往布包里塞。 婆婆叉着腰过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搬走。”春花头也不抬，把陈志军的一件新衬衫扯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将鞋底的污秽蹭在上面，“我要跟你儿子离婚。” “离婚？！”婆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嗓门陡然拔高，“四个孩子的妈了还闹离婚，你想让全村人笑话？” 她扑上来想抢行李包，被春花侧身躲开。 春花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包里，冷笑道：“是挺丢人——你儿子跟你小媳妇孩子都生了。” 婆婆的脸“唰”地白了，“你不离婚，村里没人知道这事！”她的声音软下来，上前想拉春花的手，“那天我跟他爸揍了他一顿，他保证了，说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 春花冷声开口：“我就是为了四个孩子才要离婚，离开那个恶心的男人，也离开这个恶心的家。” 婆婆气得跳脚：“这个家怎么了，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看看东头老李家住的土坯房，再瞧瞧咱这两层小楼！你怎么就不知足呢？” “房子是挺好，”春花将包的拉链拉上，“就是住这房子里的人，让我反胃。”她说完继续收拾其他东西。 婆婆脸色难看，但还是拽住她，声音温和：“只要你不离婚，我和他们都搬去一楼住！不碍你眼……” “不用了。”春花甩开她的手，“你们就守着二楼吧，让志军把慧君接回来，你们不是喜欢她吗？正好一家人凑齐了，关起门来过你们的‘好日子’。到时候记得把大红喜字贴小点，别让村里人看见你们这一家子腌臜事！” 婆婆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喉间发出一声含混的嘶吼，紧接着“咕咚”栽倒在地。 孩子们都被吓到，但没一个人上前，她躺地上扭曲的脸，和平时骂他们“赔钱货”时一个模样。 最得宠的轩轩倒是上去看了，不过只皱了皱眉：“奶奶挡路啦。”说完踮脚去够桌上的糖罐。 春花盯着地上抽搐的婆婆，想起生小女儿坐月子时，她撑着虚弱的身子从厕所出来，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后腰磕在门槛上，钻心的疼让她眼前发黑。 婆婆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拿眼角扫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开了。 里屋突然爆发出孩子的哭声，她心口一紧，也顾不上腰间的刺痛，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只见孩子被被子盖住了脸，双手扑腾着，小脸憋得通红，而婆婆刚才经过时，连门都没打算推开。 此刻，看着婆婆苍白的脸，春花觉得讽刺——当年那个对她和孩子视若无睹的人，如今终于也有需要人施救的一刻。 春花冷冷地盯着她，跟当年婆婆看她摔倒时一样冷漠。 她不去管她会不会出意外死掉，直接扭头就走，把人晾在那儿，直到公公回来，才慌里慌张找人帮忙抬去医院。 等到天色渐晚时，陈志军进了门，找到春花激动道：“真没想到你这么狠！我妈都晕过去了，你就干看着不管？本来我都打算不和你离婚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和你过下去，现在是非离不可！” 春花差点气笑出声：“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不会以为我愿意继续跟你过吧？不会以为我想求着你跟我过吧？” 陈志军被问得当场愣住：难道不是吗？她当时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他都看见了。 春花“呸”地往地上啐了口，陈志军这才发现房间门口摊着他刚买不久的一件衬衫，此刻皱巴巴地团在地上，竟被当踩脚布了。 “陈志军，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多和你说一句话我都想吐，还想继续过日子？呸，和狗过，都不跟你这样的垃圾过。” 陈志军愣在那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说：“行！明天就去办手续！你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春花狠狠瞪了他一眼，“有这空闲在这里教别人怎么做事，还不如赶紧滚回去，别等下你的慧君跑去跟野狗滚草垛了，毕竟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德行，裤腰带比拴狗绳还松！” 陈志军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春花半边脸“嗡”地冒火星，嘴角瞬间渗出血丝。 四个孩子吓得缩在墙角，荔童把弟妹护在身后，眼里全是怒火，却被爸爸的狠劲吓住，只能死死瞪着亲爹。 春花很想回他一巴掌，但自己不是那种人，下不了手，她只能狠狠咬破嘴唇让自己流出更多的血，然后转身往屋外跑，大喊：“杀人啦！救命啊！” 反正都要离婚了，要带孩子永远离开这里，索性闹个天翻地覆！把这家人的名声彻底搞臭。 街坊四邻听到声响立刻都出来，有来看热闹，也有真关心的。 王大娘拽住春花：“怎么了这是？” 春花指着跟出来的陈志军，眼泪流下来：“他跟慧君又好上了，轩轩就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在外面过日子，不管我和孩子，今天还要赶我和孩子走，我没地方去，我跟他说先让我找个落脚的地方，他抬手就要打死我！” 她边说边抹眼泪，哭得浑身发抖，围观的人 “嗡” 地炸开了锅，“太过分了。” “这男人咋这么没良心！” “春花嫁过来这几年，都是她伺候老的带小的，居然这样对人家！” “真是要叫天打雷劈啊。” “呸，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唾沫星子像雨点似的朝陈志军脸上飞去，他被围在中间满脸通红，想张口辩解却被七嘴八舌的骂声压得死死的。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4章 挨揍 陈志军正被街坊邻里唾骂着呢，赵屠户刚巧路过，凑过来看热闹。 他听旁边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说了几句，气得几步冲上前，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就揪住陈志军的衣领，“狗日的！在外面养野种就算了，还敢打老婆？老子今天非替你爹妈好好教训你这畜生！” 话说完，由不得陈志军解释半句，拳头跟雨点似砸在了他的脸上，多少带着点之前未了的旧恨，没几下就打得他鼻青脸肿瘫在地上。 赵屠户啐了口唾沫：“再敢动老婆一根手指头，老子把你睾丸割下来喂狗！” 春花冷眼立在人群边缘，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见悲也不见喜，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她无关。 她本想再看看事态的发展，眼角余光看到四个孩子缩着肩膀，眼里满是惊恐，才赶紧拉着他们回屋去。 锦程一步三回头，荔童和喜妹拉紧她的衣角，荔瑶吓得往她身后躲。 春花回到房间关了门，蹲下身安抚孩子：“别怕，妈妈过几天就带你们去外婆家。爸爸做了错事，就像你们没有完成作业被老师打手心一样。” 荔童咬着嘴唇问：“妈，轩轩……他真的是爸爸的儿子？” 春花心里一揪，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别问这些，和你们没有关系，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四个孩子排队乖乖洗了澡，春花把床单铺好，大家一起上了床。 夜渐渐深了，喧闹声像潮水般退去。 春花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不再多想什么，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她像往常那样煮了番薯粥，然后叫醒孩子。 孩子们吃的时候，轩轩在旁边看着，他的头发翘起一撮，嘴角上挂着干了的口水痕迹。 春花没理会他，等孩子们吃完，理好书包，就带着他们往门外走。 轩轩突然瘪着嘴哭喊：“奶奶呢？” 荔童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故意拖长声音：“不知道啊——说不定死了呢，没人送你去上学咯！” 轩轩气得抓起脚边的玩具汽车就扔过来，“咚”地砸在春花后腰上。 春花吃痛“啊”了一声，抄起地上的玩具狠狠砸回去。 塑料车壳擦着轩轩额头飞过，他的额角立刻鼓起个青紫色的大包，“嗷”地一声哭出来。 春花上前一步：“再敢欺负人，就把你扔池塘里喂鱼！” 轩轩吓得一哆嗦，硬是把哭声咽了回去，瘪着嘴直抽气。 春花推开门，外面静得吓人，墙根下几摊发黑的血迹有些刺眼，提醒着昨晚的混战。 她没多想，跨上自行车，驮着孩子就往学校骑。 路上碰到不少街坊邻居，好多人盯着她看，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把孩子送到校门口，扭头就回了家。 到家里时，公公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抽烟，他的背驼得像张弓，花白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 春花没搭理他，也没打算询问婆婆的情况，径直进屋抱出木盆和脏衣服，来到阳台上，拧开水龙头，肥皂水搓出一堆泡泡，认真搓洗着孩子的衣服。 下午一点半，秋叶挽着江书淮出现在门口，陈志军他爸正蹲在那里抽烟，见亲戚上门，虽说满脸疲惫，还是堆起笑来："哟，他二姨来了，快屋里坐......" 两人被迎到二楼客厅里，春花正晾衣服，看到妹妹来，连忙拿了杯子倒了两杯热水，然后拉着她坐下。 秋叶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道："叔，我们今天来，是谈离婚的事。"她顿了顿，"轩轩是谁的孩子，想必您已经清楚了！" 陈爸爸沉默不语，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好一会才道："离婚可以，三个女娃带走，儿子必须留下。锦程是陈家的根，而且，跟个离婚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秋叶冷笑一声，"跟着背叛家庭的男人就有出息了？难道让他长大了学您儿子——偷生私生子、逼老婆离婚、连亲娃都不管？" 陈爸爸脸色难看，一句话也不说，继续抽烟。 秋叶看他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直接道：“四个孩子必须跟他们的妈妈走。我们会请律师通过法律途径争取，另外，陈家还需要对此作出赔偿。” 陈爸爸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头一次接触“律师”“赔偿”这些词，心里清楚儿子理亏，猛地站起身，“这是陈家的家事，轮不到外姓人插手！你们都给我出去！” 江书淮跟着缓缓站起身，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陈爸爸，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我们当娘家人的，不仅要管，还得管到底！" 这话像根棍子狠狠砸在陈爸爸头上，他张了张嘴，突然"噗通"坐回板凳，腰一下子驼得更像一张弓，随后长叹一口气，“造孽啊……” 他连连摇头，脸上的皱纹突然深了好几道，看着老了十岁似的，“你们和志军说吧，我得去医院看孩子他奶奶了，志军待会儿就回来。”说着他便起身离开。 春花拉住秋叶的手，眼眶有点发红："特意让你跑一趟......" 秋叶反手拍了拍她手背，语气利落："跟我还说这个？姐妹是白当的？现在先把事解决了才是正经。" 春花点点头，转身从橱柜深处摸出个瓷罐，"你给我的花茶，还没舍得喝呢。"她说着就往厨房走，水壶很快在煤炉上烧得咕嘟作响，抓了一把丢进去，香气立刻"腾"地漫开。 三人喝起茶聊起天，语气放松多了，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照出一块块光斑，跟飘着的茶香味混在一起打转，刚才谈离婚时那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钟头，陈志军可算回来了。 应该是他爸提前跟他透了底，一进门脸就拉得老长，再加上昨晚挨揍留下的乌青还挂在眼边，瞧着更不是个好脸色。 他“咚”地往椅子上一坐，开口就说：“孩子一人分两个，没赔偿。离婚也是她同意的。”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5章 去外婆家 春花一眼都没看陈志军，自从知道他出轨的事情后，只要看到他这个人，脑子里就不受控地冒出一些恶心的画面——他和慧君赤身裸体缠在一起，搂抱着，亲吻着…… 她不愿意让这些画面恶心到自己，所以始终盯着手里的茶杯。 秋叶也不想和他这样的人多说话，拿出离婚协议直接往他前面一推：“四个孩子全归春花，你再赔十万块！” "十万？" 陈志军扯着嘴角冷笑，"你怎么不直接说要一百万呢？” 秋叶没回话，江书淮接话过去道："要不现在就去派出所算算，家暴和重婚够判几年，坐坐牢比赔偿划算些。" 陈志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向秋叶，"当年我帮你家盖房子的钱，至今还没还给我呢！" 秋叶撩了撩头发，"找那个男人要，房子是给他盖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是你爸，别不认，而且他都死了！我上哪找他去。"陈志军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秋叶笑出声，“死了，你就下去找他啊。” 陈志军听了这话猛地拍桌而起，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巨响，他脖颈青筋暴起，跨步伸手就要朝秋叶扇去。 江书淮站起身立在秋叶身旁，双手抱胸，眼神冷得像冰锥，陈志军顿时僵在原地，最终泄了气似的跌坐回去。 他转头看向春花：“夫妻一场，你非得把事情闹到这地步？” 春花直直地回视他：“是啊，夫妻一场，你怎么没想过会闹成这样？” 她顿了顿，望向别处道：“你不是喜欢慧君吗？带着轩轩和她好好过，爸妈也疼轩轩，这不挺好的？我把儿子留下，反倒妨碍了你们。你把十万赔偿给了，我们立刻走人，绝不耽误你们再生几个陈家的根。”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格外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琐事。 陈志军彻底懵了。 他本以为春花会涕泪横流地哀求，恳请他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回心转意 —— 可眼前的女人腰背挺得笔直，眼神没一丝波澜。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春花！ 秋叶有些不耐烦了，将离婚协议往前一推：“痛快点，想私下解决就签字赔钱，不然就法院见。法官可不吃你这套‘夫妻情分’，家暴、出轨、私生子，哪一条拿出来你都讨不了好。” 陈志军的目光落在协议上的黑字上，虽说在大城市晃荡过几年，可这白纸黑字的条款看得他有些犯晕。 他偷瞄了眼江书淮——明明看着很温和，眼神却冷冰冰的，再瞧瞧旁边的秋叶，那架势恨不得撸起袖子替大姐出头。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横竖讨不到便宜的了，对付这俩人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声音彻底泄了气："我......我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不出来？”秋叶冷笑一声，“该卖的卖，该抵的抵。少一分，咱们就耗到底！” 春花抬眼，讽刺道：“慧君那么爱你，你找她凑点也行。”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众人抬眼时，慧君已扶着门框站在那儿，头发有些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 她怯生生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像片被风吹乱的叶子，最后轻轻落在陈志军身上，立刻朝他那边走去，仿佛他是茫茫大海里唯一的浮木，只要抓住就有了归宿。 春花盯着她，她还是以前那样眉目清秀，可现在看着，只觉得格外刺眼。 陈志军声音温柔至极："你怎么来了？" "我……我不放心。"慧君咬着嘴唇，余光看见躲在屋门旁的轩轩，睫毛剧烈颤抖着别开脸，又看到春花，立刻被烫到似地避开她的视线，看着陈志军，"妈怎么样了？" 陈志军握住她的手，"医生说晚上就能出院，你不用担心。" 慧君点点头，没再多留，站起身急匆匆道："那...那我先走了。"转身便离开。 屋内死寂片刻，陈志军得到了什么力量一样，抓起笔在协议上狠狠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把纸都戳出了洞："离！孩子全带走，赔偿金没法一次给，我按月给你。每月十五号准时到账，少一分你剁我手！" 春花此刻只想快点逃离这个窒息的家，便不去强求非要一次性付清，她也知道他拿不出来这个钱的，于是点头："行。等孩子放学我们就走，剩下的事我自己回来处理。" 陈志军“啪”地扔下笔，起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此时已经快接近五点，春花连忙到学校接了孩子，又将家里要带走的物件悉数搬到客厅。 江书淮喊来一辆面包车，大家一起往车上搬行李。孩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好奇又觉得新鲜，围着车看来看去。 轩轩也在旁边看着，不敢说话，也不敢问爷爷奶奶怎么还不回来，只是一直望着门口。 等行李全塞进车厢，大人小孩都上了车，屋里只剩下轩轩一个人。 他站在空荡荡的家里，眼看车子要发动，才连忙大声问：“爷爷奶奶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旁边的荔童朝着他做鬼脸：“他们不要你了！大家都不要你了！” 这话让轩轩“哇”地哭出来，车子开出巷口时，他跌跌撞撞追在后面，跑着跑着脚下一滑摔在泥地里。 春花隔着车窗看他，她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孩子真是志军和慧君的种！那时候，他居然背着自己做那样的龌龊事。 想着想着，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秋叶赶紧问：“是不是晕车了？” 她摇摇头，闭上眼睛。 孩子们扒着车窗叽叽喳喳，荔童拽着春花的衣角问："妈妈，我们真的是去外婆家吗？以后就住那里了？" “对，去外婆家，住那里了，你们开心吗？” “太开心了！”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七零八落的笑声像碎金子般撒满车厢。 春花看着他们，那些堵在胸口的郁结松了一些，嘴角往上扬起露出一个笑，“到了外婆家可要乖乖的。” 荔童立刻把小手举得高高的："我最乖！以后天天帮外婆扫地！" 喜妹也赶紧往春花身边凑，小脸蛋涨得通红："我帮着晾衣服、洗碗，还能擦桌子呢！" 春花看着她们亮晶晶的眼睛，笑得更深了，伸手把两个孩子揽进怀里："好，你们都是妈妈的乖孩子。" 车窗外的风 "呼呼" 灌进来，卷着田野里泥土的腥甜和青草的潮气。 她轻轻 "呵" 了一声，那些堵在胸口的憋屈、恶心以及针扎似的疼，就着这口呵出去的气，全化作了轻飘飘的雾，融在孩子咯咯的笑声里，散进风中……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6章 新生 车子到达目的地时，大家一起上了楼。 大门紧关着，江书淮抬手敲了敲，没有得到回应，他伸手试着拧了拧，铁门"咔哒"响了一声，纹丝不动。 春花贴着门缝往屋里看，没人，看来林妈妈出门了。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秋叶从旁边贴着的对联下摸出一把泛着铜绿的钥匙，插进锁孔一转，门轴发出老旧的吱呀声。 "妈怕我临时过来没钥匙，给我留了一把。"她边说边推开铁门。 屋内收拾得很整齐，最显眼的是客厅的沙发，套了一个新的沙发套，浅蓝的底色，上面印着歪歪扭扭的卡通小熊。 再看墙角，并排放了四双可爱的小拖鞋，分明是林妈妈特意为孩子们准备的。 春花心里一阵感动，这场生活巨变将她打得晕头转向，要不是有娘家人撑着，她怕是早被压垮，爬都爬不起来。 此刻看着孩子们穿着外婆新买的拖鞋在屋里"啪嗒啪嗒"乱跑，她悄悄抹了把眼睛："慢点儿跑！我们先下楼搬行李，你们在楼上乖乖待着，听见没？" 荔童用力点头，喜妹却仰着小脸：“妈妈，我也要帮忙搬东西！” “好，”春花拉住她，“那你搬小的。” 母女俩刚走到门口，就见江书淮扛着箱子侧身进门，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他问秋叶：“这箱子放哪个房间？” “对面那间！”秋叶伸手一指，也跟着干活去了。 江书淮应了声，大步穿过客厅，把箱子往墙角一放，连口气都没喘就又往楼下跑。 他今天简直是来做苦力的，搬得最多。春花过意不去："真是麻烦你了。" 江书淮侧过身，手臂随意地抹了把额角的汗，"客气什么？"话音未落，已经单手拎起脚边的一个大麻袋，另一只手冲春花挥了挥，指节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骨感，"就当锻炼了，最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说完转身上楼，脊背挺直如松，脚步踏在楼梯上咚咚作响，倒像是踩着鼓点去赴什么轻快的约。 春花也忙扛了一个上楼去，这时忽然一股香味飘来，混着孜然和油脂的气味。 喜妹眼尖，小声喊："是外婆，外婆带好吃的来啦！"她跑过去，不忘甜甜先喊一声，“外婆。” "你们可算来了！"林妈妈眉梢眼角都是笑，拉着喜妹进了屋。 走到桌子旁，林妈妈把袋子打开，油香"轰"地一下漫开，其他三个孩子"呼"地围上来，激动大喊：“是烤肠！是烤肠！” 春花笑着走过来："妈，您怎么还特意去买这个……" "本来想给孩子们买烤番薯块的，"林妈妈边穿上围裙边说，"谁知那家店今天没开，路过烤肠摊闻着香，想着孩子们肯定爱吃就买了。"她笑着往厨房走，"我先做饭去，菜都洗干净了，就等下锅呢，很快就能开饭！" “好，等我搬完就来帮忙。” “不用，你搬完歇着去，没几个菜。” 她说着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收拾晚餐，孩子们则围在桌边啃烤肠，叽叽喳喳，屋内顿时欢快无比。 等江书淮扛起最后一个箱子，春花将最后一床棉被塞进衣柜，厨房正好飘出炖排骨的香气，林妈妈探出头大声喊："洗手吃饭咯！" 江书淮抹了把汗，转身往楼下跑："我去买几瓶汽水！" 十分钟后他就拎着塑料袋回来了，"啪嗒"拧开瓶盖，气泡"滋啦"窜上来，一股橙子香味。 荔童拿着杯子要了半杯，喝得腮帮子鼓鼓的，喜妹被气儿呛得直打嗝，逗得林妈妈直笑。 饭桌已经擦得锃亮，酱红色的排骨十分诱人，中间摆着个豁口瓷盆，盛着奶白的冬瓜汤。 林妈妈夹起一块肥嫩的肉放进春花碗里，又给每个孩子也夹了："多吃点，看你们瘦的。" 荔童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外婆做的饭真好吃！" 喜妹赶紧点头："以后我们天天要吃外婆做的饭！" 林妈妈笑得眼睛眯成条缝，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一起："好好好，只要你们爱吃，外婆天天给你们做。" 夕阳照在桌上，把各人碗里的饭菜镀上层金边。 待吃饱喝足后，孩子们跑去看电视，春花和秋叶承包了收拾餐桌的活。 厨房里水流哗哗地响着，秋叶一边洗碗，一边对身旁弯腰擦桌子的春花说：“大姐，从今天起，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重新开始。” 春花手里的抹布顿了顿，目光落在水槽里泛开的泡沫上。 窗外的暮色正一点点沉下来，秋叶再次开口：“你看这碗，洗干净了就跟新的一样，人也能这样。” “嗯，我要重新开始！”春花念完那四个字的时候，觉得它们带着神奇的力量，一下子击中了内心，像蘸了火星的种子，落进心里"滋啦"一声就燃烧起来，把心里那滩烂泥照得透亮。 就算日子摔得像碎了的镜子，只要还有娘家人，有孩子们仰着的笑脸，这满地碎片也能拼出个新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嘭"地炸开了。那是种带着土腥味的力量，像绿萝被掐断的枝桠又冒出新芽，根须还泡在烂泥里，但正朝着有光的方向伸出去，等着再长出新的片叶来。 “好，我会努力忘记过去的。” “嗯，”秋叶用力点点头，“大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春花浅浅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再是过去那个我了，我会坚强起来的，也会自信起来，我会忘记过去那些糟糕的一切，带着孩子好好过。” 秋叶十分满意，把抹布洗干净后晾在水槽旁边，解下围裙："我带她们下楼到处看看去。" 她朝客厅扬声一喊，四个孩子立刻像小鸟似扑过来，拉住她的手。 秋叶带着他们下楼去，锦程跑在最前面："哇！那里有一个小公园！" 暮色里的小花园亮起点点路灯，暖黄色的光把鹅卵石小径照得发亮。 秋叶牵着荔瑶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喷泉："我们去那里玩吧。” “好，我们去那里玩。”孩子们欢呼着一起跑过去。 转角的便利店飘出烤肠香，荔童立刻拽住秋叶的袖子直晃，喜妹更是踮着脚去凑。 尽管刚在家吃过，几个孩子还是馋得直舔嘴唇。 秋叶笑着掏出零钱："一人一根！" 烤肠在油锅里翻个身，脆皮"滋啦"裂开。 春花拦住秋叶，"别惯他们。" 秋叶挑眉笑："惯坏了就接着宠，多大点事。"油汪汪的烤肠递到手里，荔童咬得汁水四溅，喜妹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油星子沾在鼻尖上。 几人沿着公园小径走，烤肠的焦香混着青草味，引得路过的小狗都跟了好几只来。 春花走得慢，落在最后，深吸了口空气。 这里的气息干净得像水洗过，不像村里的草带着一股很重的泥土味，她闭上眼睛，耳边是孩子们笑闹声，还有秋叶"慢点儿跑"的叮嘱。 裙摆上的花瓣随着步子轻颤，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田埂上追蝴蝶，也是这样闭着眼跑。 真好，这带着烟火气的新生。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7章 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当晚，春花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这些年走过的路。 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是最先顾及别人是怎么看，怎么想的，永远把“别人”放在第一位。 而秋叶却不同，她始终依着自己的心去活，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那时她总觉得秋叶有些“另类”，还总想劝她“别瞎折腾”。可如今，妹妹靠着自己的打拼在城市扎下根，活得自信又精彩，那些曾被她认为是不切实际的梦想，都变成了现实。 再看看自己！ 从小到大，从没有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是听着身边人说要什么，便去做什么。 当她还在读书时，奶奶说“女娃读书无用，赚钱要紧”，她便默默收起书包进了厂；家里人说“嫁给他，他能帮着盖新房”，她就戴上红头绳出嫁了；当婆家说，还得再多一个男孙，她便打算再次备孕…… 她何曾问过自己想不想继续读书、想不想那么快嫁人、想不想要生那么多孩子？ 没有！她从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从小到大，她总觉得别人的看法比天大，自己则像尘埃般卑微，是不值得被重视的。 现在，自己困在泥潭里，才发现那些曾让她俯首帖耳的"别人"，此刻要么事不关己地继续过自己的生活，要么揣着手远远看笑话呢。 原来别人真的没那么重要，生活是自己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没必要去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迷失自己！ 多问问自己：“你要什么？” 多问问自己：“你愿不愿意？” 而不是总想着：“我这样做，别人会怎么说？” “我这样做，别人会怎么看？” 春花觉得自己忽然之间想通了很多事，这些是老师没教过、父母也没说过的。妈妈甚至还总用行动告诉她“别人眼光”有多重要：小时候她稍微做得不好，妈妈就会念“这样别人要说”“会被人笑话”。 记得最深刻的是，小时候她因为害羞不跟路上的长辈打招呼，妈妈就会不停地说"这样不好，别人会说闲话"。 但也不能怪妈妈，毕竟妈妈的妈妈、妈妈的老师也没教过别的活法——大家都习惯了把"别人怎么看"放在最前面，把自己的感受摆在最后。 好在自己经历了，明白了，以后便不会让孩子再延续这样的活法，真得感谢秋叶。 春花在心里轻轻说了句“谢谢你”，又想起秋叶曾说的“自救”。 可不是嘛，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真的得重新开始了，重新去活一遍！好在现在还不算晚，未来仍然是无限的，她打算先学会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再专心学些本事、多懂点知识。 春花这样想着，眼皮渐渐发沉，头一歪就睡着了。 梦里没有陈志军恶心的脸，也没有婆婆恼人的声音，只有林妈妈围着围裙在做晚饭，秋叶和自己并排站一起望向远处…… 春花这一觉睡得极其舒服，第二天是被阳光叫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见身边的孩子还睡得香甜，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隐隐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 走过去一看，林妈妈系着围裙正煎蛋，见到她来，竖起食指嘘了声："轻点儿，孩子们昨天晚上玩累了。" 锅里的蛋液正咕嘟咕嘟冒泡泡，撒了葱花的香气裹着晨光往人鼻子里钻。 "妈，我来帮你。"春花接过锅铲，两人悄没声息地摆好碗筷，煎蛋、油条、小米粥在桌上码得齐齐整整，连装酱菜的碟子都挑了带小花的，看得人心情格外明媚。 等孩子们一个个醒来，大家一起匆匆吃过早饭，春花便将四个孩子托付给妈妈。 "妈，我今天回趟家，得去学校问问退学的事，再看看怎么给孩子们在这边办入学，把这些事处理好。" 林妈妈正给荔瑶绑头发呢，点点头："你放心去，我带他们去幼儿园待着，那儿玩伴多，老师们也能搭把手看着，你尽管去忙你的。" 春花应了声，转身推门而出，清晨的风吹来，裹着绿化带的青草味，她深吸一口气，凉丝丝的空气钻进鼻腔，昨夜的倦怠霎时消散。收紧帆布包的带子，朝着街角快步走去。 上了车，回到村里，走没一会就听见不远处树荫下传来热闹的聊天声。 “这不是春花吗！”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个胖婶子朝自己走来，惊飞了正在啄米的两只老母鸡。 “婶子！”春花脸上挂着微笑，礼貌打招呼。 瞬间，原本坐树下闲聊的五六个妇人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陈家那腌臜事，全村人都骂翻天了！” “那陈志军真不像话，畜牲都不如。” “你一个人带四个娃，往后可怎么过哟！” 春花看着她们满是关切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说道：“我和孩子先住我妈那儿。” “那就好。”胖婶子说完压低声音，“听说陈志军昨儿带慧君去县城下馆子，还点了红烧肉……” “呸，真不要脸。”另一个婶子接口，说完斜眼看了看春花，目光里的同情掺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弄得春花极其不自在。 她强挤出笑：“婶子们，我还有急事要办，先走了。”话音未落便转身，身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追上来：“造孽啊……” “就是太老实了……” “可怜了孩子哟……” 春花脚步匆匆，没走多远就撞见了秀娟。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的心底莫名涌起股暖意，主动停下喊了声："秀娟！" 秀娟猛地抬头，随后三步并作两步笑着冲过来，亲昵地勾住她胳膊："春花！”喊完她想起什么，笑容更深了，“跟你说件喜事，你那个婆婆——呸，现在可不是你婆婆了！那个老太婆，她从医院回来后瘫了半边腿，现在出门得拄着拐杖才行，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8章 做自己 秀娟唾沫横飞地说着婆婆坏了半边腿的"报应"，春花在旁边安静听着，这事在她心上掀不起半分波澜——就像听说邻家的老狗丢了，或是村口的老槐树砍了，知道了，而已。 秀娟继续巴拉巴拉讲着，直到发现对方没有反应才推了推她胳膊："你咋不说话？你应该大笑啊!" 春花这才抬起头，嘴角牵起个极淡的笑，像落在水面的花瓣，轻轻晃了晃："都过去了。" “你倒好，那么快就过去，老天可看着。”秀娟撇撇嘴，"跟你说，还有那个讨人厌的轩轩！知道慧君是他亲妈后，说自己没有妈妈，只有爸爸，把那狐狸精气得每天都要哭几次！" 秀娟说得笑了，"还有陈志军，现在村里人见他就啐口水，他白天都不敢出来！哈哈！" 说完这些，她突然收起笑容凑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回来拿东西吗？我陪你去，别等下他们欺负你！" 春花听了这话心里一暖，从前总嫌秀娟唠叨，此刻却觉得这个咋咋呼呼的女人挺可爱，她握住秀娟粗糙的手："我是来给孩子们办转学的，问问老师们，看看可以怎么处理。" 秀娟眼睛一亮，立刻道："你去找赵屠户！他哥是学校副主任，找他帮忙，事能办快点！" 春花很是惊讶，“他还有个哥哥是主任？” 秀娟笑道："是啊，我也是前天才知道这事，兄弟俩长得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春花转身去菜市场水果店里称了两斤苹果，提着往赵屠户家走去。 推开赵屠户家虚掩的木门时，院子里正飘着炖肉的香气。 春花把苹果放在斑驳的八仙桌上，轻声开口："赵哥，我离婚了，孩子跟我搬到别处，听秀娟说你哥是校主任，想托你帮着问问转学要办什么手续？" 赵屠户擦了擦油乎乎的手："要啥手续！直接去就行！" 见春花面露为难，他站起身："那走吧，刚好这会有空，我带你找我哥，你自己问他！" “谢，谢谢。” 穿过两条巷子，主任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听完来意，他推了推老花镜："我给开个转学证明。" 春花立刻道谢，“辛苦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主任笑着回："乡里乡亲的！不用那么客气。" 从学校出来时，日头还悬在树梢。 春花心情大好，想起昨晚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决定今天就行动。 她去了百货大楼，进了一家挂着碎花裙的服装店。 今天她要选一条过去不敢穿的裙子，以此来学着做一个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 转了一圈，她在一条花裙子前停下了脚步。过去她会觉得这样的裙子太过招摇，自己不够精致漂亮，完全不合适，穿出去要叫人笑话。 可此刻，她决定拿它来练自己的心，于是径直拿起裙子走进了试衣间。 当穿上裙子来到镜子前时，她自己都不忍直视——明黄的底色衬得肤色更暗了，裙摆的花瓣刺绣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突兀，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老板娘从货架后探出身，估计也觉得难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亮色挑肤色，要不试试浅蓝那款？还有米白的。我给你拿……” 春花盯着镜子里那条亮得像阳光的裙子，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它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顾忌别人的眼光，只凭着自己的心意选择。 裙子的亮色与她平日的风格是格格不入，可棉质的料子穿在身上格外舒服，尤其是走路时，裙摆会随着步伐轻轻扬起，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一般轻盈。 “就这条吧。”她对老板娘说，回到试衣间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拿出来，“给个袋子我装下。” 老板娘惊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递过购物袋。 走出小店时，春花深吸一口气，朝着人最多的步行街走去。 裙摆上的花瓣随着步子轻颤，引来路人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以前她会下意识低头躲进人群，此刻却把背挺得更直。 路过化妆品柜台时，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那裙子穿她身上都变丑了”的低语，心脏曾习惯性地一紧，可这次，她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 裙摆扫过小腿肚时带来的痒意，让她觉得格外自在。她去到童装区，为三个女儿都挑选了新衣服，她甚至主动和导购聊了起来：“这粉色小女孩都喜欢。”话刚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这样自然地与陌生人交谈！这种感觉真好！ 她勾起唇给了自己一个微笑，买好衣服离开商场时，依旧是昂首走着的，不去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专注地走自己的路。 她觉得很轻松，就像卸下了压在心头十几年的重担，胸口敞亮得仿佛能容纳下整座城市的灯火。 忍不住在街边转了个圈，碎花裙如蝴蝶般展开翅膀，在风中轻盈飞舞——原来为自己而活，是这样畅快的滋味。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春花回到家里时，妈妈和四个孩子正在客厅里吃水果，喜妹第一个扑过来：“妈妈，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春花笑着蹲下身：“哪里不一样呀？” 女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一时说不上来。旁边的荔童大声道：“妈妈变美了！” 小儿子也跟着喊：“对！妈妈的裙子像蝴蝶一样！” 春花摸了摸孩子们的头，问：“这样的妈妈好不好呀？” “好！”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着，喜妹还拉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妈妈以后都要这样！” 林妈妈在一旁笑着点头：“这裙子不错，看着精神。” 春花看着亮黄色的裙摆：“妈，这颜色会不会不衬我肤色，显得更黑啊？” “哪会！”林妈妈摸着裙子，“亮堂颜色才精神呢，而且你看这料子多舒服，这裙子买得好。”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上次你二妹带我买的那件衣服，穿着也是舒服得很，我一直舍不得穿，前阵子翻出来才发现，让老鼠咬了个洞，哎，丢也舍不得丢，穿又穿不了，每看到一次，我就心疼一次。” 她说着去柜子里把它翻找了出来，春花凑过去看，果然见衣服胸口位置有个破口，十分丑陋，十分碍眼。 她想了想，建议道：“妈，在这儿绣朵花怎样？那样就能遮住破洞的地方了！” 林妈妈眼睛一亮，立刻翻出针线开始绣。 没一会儿，破洞处多了朵鲜活的花。 “看起来不错，”妈妈举起补好的衣服，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来就绣了花的呢，好看，比原先还好看呢。” 春花点头，“嗯，好看。” 她突然想起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不就像衣服上的破洞——起初看着触目惊心，以为再也无法弥补，可只要愿意拿起针线，在破洞处绣上一朵花，说不定会比原来更美丽。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9章 逼自己一把 春花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如今想起陈志军，心里平静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觉得恶心。 生活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行进，多亏了秋叶帮忙，离婚、迁户口、给孩子换学校这些麻烦事，都顺顺当当地，一件接着一件办妥了。 日子终于渐渐过得有了规律起来：每天早上，她送两个大的去上学，然后带着两个小的和林妈妈一起去幼儿园。 她现在在幼儿园上班，工作内容很简单，主要是协助老师照顾小朋友。这活她干得十分顺手，毕竟带大四个孩子的经验让她对付哭闹、喂饭这些事都游刃有余。 她喜欢这份工作，能赚钱，又能顺便照看自己的孩子——从前为了顾家没法外出工作，只能接点手工活贴补家用，不仅赚得少，孩子在一旁哭闹缠人时也腾不出手，有时候赚的还不够买一顿菜的钱呢。 在幼儿园就不一样了，孩子们有小伙伴陪着一起玩耍，这里的玩具也多，终于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找妈，带起来省心多了。 更让她开心的是，不用一天操心三顿吃的——早餐和午饭都能在幼儿园解决，省去了买菜和生火做饭的麻烦。 虽说晚餐得自己操持，但现在是和妈妈一起围着灶台忙活，跟过去在婆家对着公婆的冷脸完全不同。 切菜时和妈妈一起聊聊天，闻着油锅里腾起的葱花香气，哪怕忙得额头冒汗，心里也是暖暖的。 秋叶时常过来，大包小包往灶台上一放就挽起袖子帮忙："今天我买了虾，包馄饨吃！" 三个人在厨房里穿梭，妈妈往面盆里倒水，春花剁着肉馅，秋叶开始调蘸料。 春花剁好肉馅休息时，看到妈妈和妹妹的笑脸，再听着客厅里孩子们的笑声，感到幸福不已。 比起过去在陈家连吃口热饭都要看人脸色的生活，现在真的幸福到让人觉得像做梦。 虽然依旧是忙前忙后，但听着妈妈唠叨"慢点儿剁别伤着手"、秋叶嚷嚷"火大了快掀锅盖"，心里就洋溢起快乐的感觉。 忙完后，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前，看着孩子们捧着碗呼噜噜喝馄饨汤，汤汁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春花更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说起来，倒还得感谢陈志军了——若不是他出轨，自己不知道还要在那个压抑的家里苦熬多少年。 如今虽然孩子们没了完整的家，可笑容却一天比一天多。这算因祸得福吗？春花说不清，但心里满是知足与感激。 最该感激的当然是秋叶，如果没有她，自己怕是还陷在泥潭里，对着冰冷的灶台偷偷掉眼泪呢。 是秋叶给了她挣脱枷锁的勇气，让她能挺直腰板，站在如今洒满阳光的生活里。 春花觉得自己能给秋叶最好的报答，就是努力活成让妹妹骄傲的模样。 她更努力地去生活，去学习，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个人的成长中。 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她先把欠秋叶的钱还了，接着就往书店跑，抱回来一堆书。晚上等孩子们睡熟了，就着一盏小灯看，有时候一看就看到后半夜。 除了看书学知识，她还狠下心要改掉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个毛病 —— 跟人说话时总怯生生的，动不动就脸红，下意识把头埋下去，看着特别没底气。 她羡慕秋叶跟谁都能落落大方聊天的样子。尤其是上次在三妹的婚礼上，秋叶站在卢伟星面前，说话不卑不亢，眉眼带笑。反观自己，全程扭扭捏捏，连打招呼都像做错事的小孩，和秋叶一对比，她只觉得满心窝囊。 其实这份羡慕从儿时就扎根心底，只是那时总觉得自己天生怯弱，改不了。不过现在，她决定逼自己一把。 为了改掉这个毛病，她专挑那些看着不好接近的阿姨去主动搭话——不管是小区里带着孩子的，还是公园长椅上烫着卷发、说话带点口音的老街坊，只要是过去见了会下意识躲着走的，她都硬着头皮凑上前。 小区里有个王阿姨，是个退休老师，以前当班主任时就出了名的严厉。现在虽然不教书了，可还是整天板着脸，眉头拧着，看人时眼神跟带了针似的，仿佛谁在她眼里都是没写作业还想逃课的学生。 别说春花这种天生怯生的，就连小区里不少平时大大咧咧的人见了她都远远绕着走。有次楼上的小伙子刚下班心情好，哼着歌路过，被王阿姨瞥了一眼，立刻噤声，连步子都放轻了。 春花决定挑战自己。 这天在楼下碰到王阿姨，她深吸一口气上前问：“阿姨，您知道附近哪儿有修鞋的吗？” 对方抬眼时镜片闪过一道光，硬邦邦回了句“不知道”。 春花顿时觉得脸颊“腾”地发烫，难堪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胡乱应了声“嗯”，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隔了几天，她又在楼道里堵住王阿姨：“阿姨，您吃了吗？” 王阿姨只是点点头没说话。可春花却暗自高兴起来——这次脸没发烫，心跳也没乱，总算有进步了。 尝到甜头后，她更加主动去和别人搭话：买菜时凑到拎菜篮的阿姨身边说“这黄瓜看着真新鲜”，在医院取药时扭头问旁边的老人“您知道儿科怎么走”。 起初开口还磕磕绊绊，话到嘴边总打颤，后来越说越顺溜，那些曾经让她害怕的“厉害角色”，竟也会笑着跟她唠上几句家常。 尤其那位总板着脸的王阿姨，某天竟递来两个刚蒸好的馒头：“尝尝，刚出锅的。” 春花捧着还冒热气的馒头，指尖触到松软的面纹，心里像灌了蜜似的发烫——这算不算彻底迈过那道坎了？ 还真是成了。以前与人说话必脸红的她，现在能挺直腰板直视对方眼睛。有天幼儿园里老师们为分零食起了争执，她站在中间平视着众人，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目光稳稳落在众人脸上时，她心里猛地一震——那个见人就想往人后躲，一开口就忍不住低头、话没说两句脸就红透、心跳得像敲鼓的自己，不见了。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0章 过好自己的 春花现在走路腰背挺直，说话时笑意自然舒展，大家都打趣她越来越漂亮了。 她也觉得自己变好看了很多，有时候对着镜子看，虽然依旧不算白皙，眼角的细纹、粗糙的皮肤和干枯的发梢也很是扎眼，但看起来就是好看了很多。 这天在幼儿园，孩子们午休后，春花洗了一把脸正打算也休息一下，擦完脸往镜前一站，竟觉得自己眉清目秀格外好看，心情顿时轻快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林妈妈看到后走了过来，突然开口："要不考虑再找个人过日子？你还年轻，不像妈当年离婚时都一把年纪了。" 春花轻轻摇头，反问："重新找个人，意义在哪儿呢？我带着四个孩子，就算对方再好、再真心，终究隔着层血缘。而且，要是再婚，多半还得再生孩子，到时候一大家子的日子更加复杂了！过不好再离婚？” 林妈妈被问住，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花继续道：“现在这样多好，你陪着我，我带着孩子，家里热热闹闹的，就这样过不好吗？" 林妈妈叹了口气："是很好，可等孩子们都成家了，等妈走了，你往后一个人该怎么办？" 春花握住母亲的手："别想那么远，当年您离婚时，能想到有一天我会带着孩子回来跟您作伴吗？" 这话让林妈妈愣了神，半晌才喃喃："倒真是没想到......" "就是嘛！"春花把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我是真怕了。您看陈志军，当初看着多体面，背地里做的事多恶心。"她说着脑海里突然闪过卢伟星的影子，随即又摇了摇头，"现在的男人，谁能看透呢？或许他也是陈志军那样的，人心隔着肚皮啊！” 反正她是不会再相信男人了，“妈，我是不打算再结婚的了，嫁人不是两个人的事，还得和对方一大家子过。遇上难缠的公婆，日子过得跟打仗似的。妈，咱们就守着现在的日子过不好吗？别再说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了。" 林妈妈沉默着点点头，可心里始终觉得不是滋味。 在她的观念里，孩子没父亲、家庭缺了主心骨，总像座漏风的房子。可回想起自己那段糟糕的婚姻，终究只能长叹一声——命里该受的、该享的，或许早就注定好了。 春花见妈妈叹气，伸手拍了拍她胳膊："妈，您叹啥气呀。我虽然是离婚了，可过得比跟陈志军那会儿痛快多了！您看我现在，笑容是不是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林妈妈嘴上应着是，心里却堵得慌。前几天买菜回来，听见两个妇女在说闲话："就住三单元那娘俩，当妈的离婚了，闺女也离了婚，带着四个拖油瓶回来跟她挤一块儿。"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离婚怕是也遗传，母女俩没一个能拴住男人的，指不定背地里啥德行呢......" 林妈妈气得不行，但没敢跟女儿说，自己憋着。 其实春花也早听过这样的闲话。走在小区里，还总有人拿眼睛斜瞟她，那眼神跟锥子似的，刺得人难受。 有天她带孩子在楼下玩，一个抱孙子的阿姨凑过来，屁股刚沾着长椅就问："啥时候搬来的？看你面生。" 春花笑着应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菜价聊到孩子。 那阿姨忽然压低声音："我天天在这儿带孙子，咋从没见孩子他爹露过面？"说着眼珠子在春花脸上滴溜溜转，那眼神跟长了钩子似的，明摆着是早就听了闲话，专程来扒拉家事的。 春花下意识想绕开话头，却突然意识到，这躲事的毛病，跟从前那个见人就想往墙根钻的自己有啥两样？ “逃避什么呢？”心里头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离婚又不是偷牛摸鸡，为什么要跟做了亏心事似的藏着掖着？” 她狠狠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大胆说出来，管别人怎么看！别忘了你要改变，你要做一个不顾旁人眼光的人。”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语气平平地说："离了。" 那阿姨立马瞪圆了眼睛："四个孩子呢！咋说离就离了？" 春花弯腰给小儿子正了正歪掉的衣领，嘴上轻描淡写："不合适就离。"说完冲孩子们拍拍手："走啦，回家做饭咯。" 刚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嘀咕声，喜妹仰着小脸拽她衣角："妈妈，她们在说什么呀？" 春花捏了捏女儿的脸蛋，笑得眼睛弯起来："管人家说什么呢，今晚炖排骨吃！" "哦！吃排骨咯——"孩子们欢呼着往前跑，踩得地面哒哒响。 春花走在最后，听着身后若有若无的议论声，心里反倒踏实下来。风一吹，晾在路边的被单哗啦作响，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云，步子迈得比往常更轻快了些。 以前，别人的议论能让她整夜辗转，反复琢磨对方是怎么看自己的。 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要是总把心思花在“在意别人怎么看”上面，哪儿还有力气过好自己的日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与其管别人怎么说，不如把心思放在家人、学习和工作上——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与其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不如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平静的小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陈志军很守信用，每个月都往秋叶帮忙办的卡里打钱。 春花看着账户里跳动的数字，对他那点残存的恶心终于彻底没了。他来探望孩子时，她不再黑着脸，就当他是远房亲戚，不冷不热地维持着客气的距离。 这天，陈志军又来看孩子，约在饭店吃饭。 饭吃了一半，他突然盯着春花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变化真大，在城里住了没多久，跟换了个人似的。” 春花没抬眼，只顾给孩子夹菜：“你难得来一趟，多跟孩子说说话，就当我不存在。” 陈志军皱起眉，脸色不太好看。 荔童虽年纪小，却也懂些事，盯着他说：“你去陪轩轩吧，还有轩轩妈妈，别再来找我们了。” 这话让陈志军更下不来台，一顿饭吃得磕磕绊绊。临走时，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君君走了。” 春花愣了下：“走了？是去世了还是离开了？” “离开了，跟当年一样。”陈志军声音含糊，“轩轩不认她，邻居们也骂，她受不住……” 春花心道：难怪最近来得这么勤，怕是动了让自己回去的心思？ 她心里一阵反感，故意笑了笑，语气带刺：“走了就耐心等着，反正她第一次走了你不也等回来了？等她这次再回来，你们俩再热乎热乎，生个儿子，照样能过‘幸福日子’。” 这话戳到了陈志军痛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1章 男朋友 转眼就到了年尾，家家户户陆续挂起红灯笼，风一吹左摇右摆，看着喜气洋洋。 到了年三十的晚上，空气里全是炸丸子的油香，勾得人咽口水。 林妈妈也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围裙上溅了不少面粉点子。油锅滋啦一声响，她正往锅里下春卷，金黄的面皮在油里打个滚，转眼就鼓出泡泡，香气顺着白色烟雾往窗户外飘。 正忙着呢，门突然被敲响了。 四妹领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推门进来，男生裹着件黑羽绒服，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灰毛衣，手里拎着两箱牛奶。 他咧嘴一笑，白牙在暖黄的灯光下亮得晃眼：“阿姨好！新年好！” 声音带着点生涩的紧张。 四妹赶紧在旁边介绍起来：“妈，这就是我之前和您说过的晓峰，跟我一个大学的，我们正式交往了。” 晓峰笑得有点腼腆，没再说什么，一看就是头回上门见家长的生涩模样。 “好。”林妈妈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快坐，快进来坐！”说着就往客厅里让，顺手把晓峰手里的牛奶接过来，“大冷天的，快进来暖和暖和，路上冻着了吧？” 她打量着小伙子，见他个子高，眉眼也周正，心里先喜欢了三分，转身就往茶几上添糖果盘，连锅里的春卷都顾不上翻了。 春花正蹲在地上给四个孩子分新衣裳，荔童早就麻利地洗完澡，一身红棉袄像团小火球在客厅里蹦跶，袖口的金线穗子随着动作晃得人眼花。 锦程躲在沙发角落，两只手偷偷往棉裤口袋里塞花生糖，圆鼓鼓的腮帮子嚼得飞快，对那件绣着小老虎的新罩衣瞧都不瞧一眼。 喜妹还没去洗漱，正带着妹妹荔瑶趴在矮桌上剪红纸，剪刀在彩纸上咔嗒作响，碎纸片子落了一地——她们要剪些花花贴在门上，给热闹的新年增添些喜气。 突然看到一个陌生小伙子进来，四个孩子唰地全扭过头。 荔童蹦跳的脚步顿在原地，锦程含着糖块忘了嚼，喜妹捏着剪刀的手停在半空，连最小的荔瑶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来人。 晓峰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是拘谨得像块木头桩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春花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子，起身将一碟花生糖倒进红釉瓷盆里，“别客气，随便吃。”然后拉着林妈妈一起进了厨房，四妹也跟着进去帮忙了。 客厅里只剩下孩子，晓峰顿时松快下来，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开口主动和孩子聊天，“你们在忙什么呀？” “剪纸呢。”荔瑶奶声奶气回话。 “真厉害。” 孩子们看这个大哥哥很温柔，都围过来。 荔童凑近问："哥哥你是哪里的？坐车来的吗？你吃糖。" 锦程干脆扒着他膝盖，非要听大学课堂上有没有人偷偷吃零食。 他也不烦，慢悠悠给锦程讲："我们班有个男生偷吃辣条，被教授拿粉笔头砸中过后脑勺......" 春花在厨房擀饺子皮，看见客厅里的情景，用胳膊肘碰了碰四妹："这男孩看着脾气不错，你们相处多久了？" 四妹正往沸水里下饺子，蒸汽扑得她脸颊发红，声音却软和下来："我们谈了三年，他的脾气真的很好，几乎没有生气过。有一次我把他辛苦整理的笔记弄丢了，他也就叹口气说''没事，我再整理一份''，连句重话都没有。" 林妈妈刚想接话“处对象得看准了，人心隔肚皮，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别到时候离婚害得孩子也不好”，猛地想起春花今年刚离的婚，到了嘴边的话便打了个转，转身掀开蒸锅盖子：“哎哟，饺子该出锅了！四妹，快去把醋和蒜泥端上桌，晓峰那孩子爱吃辣不？” “妈，他都行，不挑食，可以吃辣，也可以不吃。” 林妈妈 “嗯” 了声，用筷子戳了戳浮在滚水里的饺子，面皮鼓得像小元宝：“不挑食好，不挑食的孩子实在。” 说着话，热腾腾的饺子摆满一桌，韭菜鸡蛋馅的香气混着醋味直往鼻子里钻。 晓峰被邀请过来，不再像初来时那般拘谨。见林妈妈端着饺子刚坐下，他便起身接过汤勺，先给老人盛了碗金黄的蛋花汤，转眼看见荔童对着大虾发愁，他自然地接过去剥了虾仁，把虾线挑得干干净净才放进她碗里，不忘叮嘱："慢点吃，别烫着。" 这一幕被春花和林妈妈看在眼里，母女俩相视一眼，没再多言，却都在心里默默添了句：瞧着是个能托付的。 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增添了几分热闹的喜庆，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亮堂堂的。 这个年过得分外热闹，也格外舒心。美中不足的是，大年初二那天三妹没能过来——不过很快就传来了她怀孕的好消息，倒也添了桩喜事。 大年初三的晌午，春花正和妈妈在屋里热热闹闹地聊着天，门铃突然“叮咚”响了。 林妈妈笑着起身：“准是秋叶那丫头来了，昨晚说要送饺子过来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春花也跟着迎上去，心里想着的是：说不定是三妹来了呢，不管是秋叶还是三妹，来谁都好。这么想着，脚步都轻快了些。 可拉开门一看，两人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门口站着的是陈志军的父母，手里拎着印着烫金“福”字的红袋子，脸上堆着沉甸甸的笑，褶子里却藏着几分不自然。 陈母开口：“快过年了，想着来看看孩子们。” 又添上一句：“这一年……辛苦你们了。” 来者是客，况且大过年的，老两口还提着礼，脸上堆着刻意的笑，总不好直接关门拒之门外。 林妈妈于是挤出几分热络的笑，侧身引他们进屋：“外头冷，快进来暖和暖和。” 像招待寻常亲戚那般，忙着往屋里让。 陈母往里挪步时，左脚明显跛得厉害，深色棉鞋的鞋底在光洁的地板上拖沓着，发出“沙沙”的轻响，身子也跟着一歪一斜的，像是踩着不稳的船。 林妈妈看在眼里，没多问半句，只扬声朝里屋喊：“孩子们，快出来，叫爷爷奶奶。”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平和，仿佛这两位上门的客人，真是再寻常不过的亲戚。 四个孩子跑了出来，陈父慌忙从衣兜里掏出红包：“来，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 荔瑶怯生生地接了，荔童却哼一声：“我们不要！” 锦程突然过来，伸手抢走妹妹手里的红包，陈父陈母以为他想要，连忙又递出一个：“锦程也有，拿着，这个是你的，别抢妹妹的，你们每个人都有。” 锦程没去接爷爷递过来的红包，而是“啪”地把抢来的那个扔在地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谁稀罕！”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2章 我们过得挺好 除了最小的荔瑶接了红包，其他三个孩子都没打算要。 他们谁也没忘记，以前爷爷奶奶是怎样偏袒轩轩的——不管是零食还是桌上的饭菜，好吃的总会全塞给轩轩。 荔童记得最清楚的一次，爸爸发了工资买了巧克力，那是他们从没吃过的稀罕东西，馋得直咽口水，可爷爷奶奶却把巧克力全收了起来，说什么“小孩子吃甜的会蛀牙”。 结果爸爸刚出门，他们就把巧克力全给了轩轩。 轩轩还举着巧克力在他们面前晃，得意地笑：“你们都没有吧？就算求我，我也不给你们！” 除了吃的，玩具也是这样。新买来的变形金刚、遥控汽车，爷爷奶奶总会先紧着轩轩玩。 等他把玩具玩得缺了轮子、变形破碎，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才肯扔给他们。 可就算这样，爷爷奶奶还会念：“有的玩就不错了，别不知足。” 此刻，锦程“啪”地把红包扔在地上，大声喊：“谁稀罕！” 陈父陈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想说句什么，嘴唇动了半天，却只发出几声含混的气音。 林妈妈赶紧拉住锦程，低声说了句“不能这样”，弯腰捡起地上的红包，笑着说：“孩子不懂事。” 这才让老两口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陈母挤出笑容开口：“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是不需要红包了。”话音轻飘飘的，在客厅里打着旋，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荔童当场拆台：“谁说我们不要红包？我们只是不稀罕你们给的红包！” 她不管任何人的脸色，很大声地继续说：“今年外婆、妈妈还有二姨四姨都给了红包，多的是，我们不缺！” 锦程跟着大声说：“我们还天天有红烧肉吃，再不惦记你们藏起来的巧克力！” 陈父的脸瞬间涨红，陈母勉强挤出的笑容依旧比哭还难看：“这孩子……” 林妈妈拍了拍孩子们的背：“去里屋玩，别在这儿闹。” 孩子们呼啦啦跑开后，客厅里的空气陡然沉了下来。陈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抬眼看向春花时，脸上的客套笑纹瞬间敛去：“春花啊，我们今儿来，其实是为了……你和志军的事。” 春花其实早从二老进门时不自然的笑和刻意讨好的举动里猜出了几分，此刻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开口回道：“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落地，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结了冰，只听得见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陈母还是开口说了：“春花啊，妈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可你看这四个孩子，总不能跟着你一直在外头住吧？没个正经家像啥样子，你看看孩子们都跟着你吃苦瘦……” 话没说到一半，她眼角余光瞥见荔童正抱着个大肉包啃得满脸油光，锦程蹲在沙发边，小肚子把棉袄撑得纽扣都快崩开了。 老太太后半句“瘦了”僵在舌尖，硬生生把话咽回去换成：“…… 妈是怕孩子们缺了爸爸，对他们不好。孩子哪能没有爹呢？街坊邻居该嚼舌根的……” 她拉住春花的手，“我和你爸昨晚骂了志军半夜，他知道错了，哭着说希望你和孩子回家。春花啊，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跟妈回去吧，别闹了，往后家里大小事都由你做主，妈绝不插手！” 春花摇头，语气很冷：“ 我在这里很好，不考虑回去。” 荔童也跑过来说：“我喜欢外婆家，不走！” 锦程跟着嚷：“外婆做的红烧肉比奶奶做的好吃！” 四个孩子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陈母的脸瞬间拉得老长：“小孩子懂啥！你爸知道错了，你们不想爸爸吗？哎，闹成这样让亲戚和邻居咋看？” 春花冷笑：“爱怎么看怎么看，我们过得挺好。” 陈母嘴唇哆嗦了半天，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是是是，亲戚邻居的闲言碎语咱不管，咱自个儿过好自家日子就行！春花啊，你听妈一句劝，跟我回去吧——家里那栋小楼多宽敞，孩子们跑着玩也自在。你看这儿……终归不是长久住处，以后锦程长大了要结婚，总得体面些有个家吧？人家姑娘家要是听说他爸妈离了婚，保不齐就嫌弃了。” 她往前凑了凑：“志军是真知道错了，慧君那女人，他早就赶走了！” 春花“嗤”地笑出声，冷冷道：“是人家自己走的吧？她要是不肯走，你们这会儿怕是正围着轩轩一家团圆，哪里还会想起我和这四个孩子？” 陈母慌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没有的事！就是志军硬把她赶走的！那是个狐狸精，搅家精，不是什么好东西！” “狐狸精？”春花挑眉，“那也是轩轩的亲妈啊。你们该去找她续上那团圆日子，别来我这儿浪费时间。”她端起茶杯抿了口，“我好不容易从烂泥坑里爬出来，没道理再自己跳回去——我又不傻。” 陈母的脸“唰”地沉下去，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角那半丝僵着的笑彻底垮了，像张被揉皱的红纸。 她猛地拔高声音：“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什么烂泥坑？那是你正经的家！” “正经的家？” 春花笑了，“正经的家怎么会把媳妇当外人欺负，把孙辈分成三六九等疼，丈夫乱来还帮着遮掩？” 她抬眼看向陈母，目光清亮得像洗过的水：“那样的‘正经家’，您还是留给愿意要的人吧。” 话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又加了句，“村里的估计没人会要，要找得往远了去，把那些烂事藏得严实些，或许还能蒙住个不知情的。” 陈母被噎得胸口起伏，偏过头去看陈父，想求他帮腔，却见男人正自顾自地抽着烟，烟圈在他眼前慢悠悠散开，把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遮得模模糊糊，仿佛屋里这场争执与他毫不相干。 烟灰簌簌落在裤腿上，他也浑不在意，只偶尔抬眼瞥一下墙上的挂钟，像是在数着时间等这场闹剧收场。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3章 后悔 这时，秋叶来了，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袋里不知装着什么，一股浓郁的肉香丝丝缕缕飘出来，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都醒了。 她随手将袋子往餐桌中央一搁，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也没去看里面的东西是否摆放稳妥，便径直走到春花旁边，利落地在小马扎上坐下，膝盖几乎要挨着春花的腿。 陈父母就坐在斜对面，秋叶却像是压根没瞧见，眼皮都没往那边抬一下，连个最基本的点头招呼都没有，嘴角甚至还抿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淡，明摆着懒得搭理这两位不速之客。 陈母偷偷白了一眼秋叶，开口对春花道：“妈知道你还在气头上，可谁家过日子没个锅碗碰瓢盆的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秋叶冷冷打断，“我家就没有。” 秋叶斜睨了陈母一眼，嘴角扯出个讥诮的冷笑，一边剥着桔子：“这大过年的，要劝我姐回去也得挑个时候吧？好歹等过了正月十五，年过了再说。大年初三就上门来，真是晦气。” “晦气”两个字特意加重了。 陈母的脸霎时涨得像块猪肝，哆嗦着嘴唇说：“你这丫头说话咋这么难听……” “难听？”秋叶冷笑，“陈志军跟他亲弟弟的老婆背着我姐生下孩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嫌难看？那孩子被你们全家当宝贝供着，这样的肮脏事情你们都能接受，还怕几句难听的话？” 她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别在这儿说些没用的来恶心人。有功夫在这儿耗着，不如回村里转转——找个眼神不好使、脑子也拎不清的，对了，还得是一门心思要给你们陈家生孙子的女人，赶紧给陈志军再娶一个。” 她抬眼，目光直直射向陈母：“这回可得记牢了，别再把人家姑娘往死里磋磨。不然结了离、离了又娶，十里八乡的人都要当笑话传开 —— 你们自己不嫌丢人，我这个孩子的姨妈，听着都觉得脸上发烫，没脸见人。” 陈母被噎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她狠狠剜了秋叶一眼，声音尖利：“牙尖嘴利的！准是你撺掇你姐离的婚！我说春花先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狠心要离，原来是你这个搅家精在背后捣鬼……” “好好的？”秋叶“嗤”地笑出声，猛地拔高了嗓门，“老公都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这叫好好的？合着在你眼里，只要没被打死，就是好好的。那我倒想问问，要是你家老头子出去跟别的女人睡，还生出野种来，你也能笑眯眯地继续过？” 这话让陈母的脸“腾”地红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秋叶白了她一眼：“请回吧，别等我们下逐客令，到时候撕破脸皮，谁脸上都不好看！” 陈母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两句，一直闷坐的陈父突然“噌”地站起身，扯着她的胳膊就往门口拽。 陈母腿脚本来就不好，被这么一扯，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大喊“你拉我干什么”，陈父没回话，用尽全力继续往外拖，将她拽出了门。 秋叶站起身，抓起沙发角落那袋他们带来的礼品，胳膊一扬就扔到了外面，然后关上门，拍了拍手走回来，打开桌上那个白色塑料袋。 金黄油亮的披萨露了出来，芝士的奶香混着香肠的咸香瞬间漫开，她换了笑脸：“别被他们坏了心情！我买了披萨，你们没吃过的，快来尝尝！” 说着扬声朝里屋喊：“小家伙们！快出来！二姨带好吃的来了——再不来就被吃光啦！” 话音刚落，里屋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四个孩子像小炮弹似的冲出来，围在桌边仰着脖子看，荔童伸手想去够，被秋叶笑着拍开：“洗手去！谁手干净谁先吃第一块！” 孩子们呼啦啦跑去洗手，又呼啦啦跑回来，锦程已经流着口水去拿叉子。 “都别急，每个人都有。”春花笑着给他们分，每个人都吃得开心，芝士丝拉得老长，满屋子是混着肉香的热闹气。 ************** 没想到的是，大年初五这天，陈志军竟也寻上门来。 他同样提着礼盒，脸上挂着笑，同样打着看孩子的旗号，实则是来跟春花提复婚的——一进门就摆出痛改前非的模样，嘴里反复说着自己知道错了，还赌咒发誓说往后绝不会再犯。 林妈妈看着陈志军红着眼圈的样子，心里有些动容——毕竟四个孩子还小，总归是需要爸爸在身边的。 她悄悄给春花递了个眼色，想让她多少松松口。 春花却半点没动摇，只转头对林妈妈道：“妈，您带孩子们去楼下转会儿吧，晒晒太阳也好。” 她心里清楚，这些撕破脸皮的话，绝不能让孩子们听见。 林妈妈见女儿态度坚决，便没再多说什么，笑着拍了拍孩子们的背：“走，外婆带你们去楼下买烤肠。”说着便拉着孩子们往外走，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安静下来，春花抬眼瞥向对方：“你们家这是缺媳妇了？” 陈志军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恳切：“妈脚不好，爸也老得快，俩老人身边需要人照顾……”话说到一半，瞥见春花眼底那抹嘲讽的冷意，才惊觉这话说错了，慌忙改口，“不是让你回去伺候的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咱们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啊。” “散了好啊。”春花语气平静得像结了冰，每个字都透着股清冽的冷，“早该散了，不然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还得受多少回气。”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新抽芽的绿萝上：“不多说了，影响心情。你要是真心来看孩子，门随时为你开着。但要是想提复婚，或是说些让我回去的话，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没必要。我不会回去的，半分可能都没有。” 陈志军急了：“春花，我们夫妻一场，还有四个孩子呢，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春花摇了摇头，干脆利落：“不能。” 喜欢山坳里的姐妹花请大家收藏：()山坳里的姐妹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4章 去跳楼吧 陈志军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像是从肺腑深处拖出来的，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悔意，震得肩膀都跟着颤了颤。 他抬手抹了把脸，眼眶再次红透了，原本还算周正的五官此刻挤在一起，透着股狼狈的颓唐。 “都怪我……都怪我当初经不住那点诱惑……” 他的声音哽咽着，尾音拖得长长的，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每个字都像是含着泪，“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春花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她看着陈志军佝偻的脊背，像看一个陌生人。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陈志军低下头，声音越发低沉，带着种近乎绝望的喑哑，“家没了，有时候一个人待着，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就觉得……觉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真的，一点盼头都没有……”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滚烫的泪珠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春花将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没意思？”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当初你跟慧君快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那时候你看着她对你撒娇，怕是觉得日子甜得很吧？” 陈志军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春花，我知道错了，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春花笑了笑，那笑意里裹着冰碴子，“鬼可没逼你脱裤子，更没按住你的手让你去抱别的女人。陈志军，你不是被鬼迷了，你是看我太好欺负，觉得我不管怎样都不会和你离婚，才敢在外头胡来！” 她想起当初，事发时她盘算的竟是“等孩子大些再走”，若不是秋叶很坚决地说必须离，她现在还是在那个家里耗成一摊烂泥。 想到这儿，春花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胸口因激动而起伏：“现在慧君走了，你才想起回头求我？你把我当什么了？抹布吗？用不着的时候扔在墙角，需要擦桌子了才捡起来？” 她死死盯着陈志军，眼底翻涌着积压多年的委屈，却再没掉一滴泪：“别在我面前装得有多深情，你们家只是需要我了，才都来说好话要我回去，呵，我过去是好欺负，像个软柿子，你让我忍，让我熬，我忍了也熬了，结果换来什么？老公跟别的女人恩恩爱爱，生下的孩子放家里被宠得宝贝一样。” 春花深吸一口气，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现在我倒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把事做绝了，把我逼到悬崖边上，我也没勇气果断离开那个垃圾窝，离开你这个垃圾男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辈子，你我之间，除了孩子，再没别的了。” 陈志军猛地伸手拉住春花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哭腔的急切：“春花，你信我，我是真的知道后悔了！也真的明白哪个才是更重要的，不是因为慧君走了才来找你——就算她不走，我也早就想断干净了！” 他使劲握着她的手，像是怕一松劲她就会彻底消失：“你和孩子们才是我的命！这些日子家里空落落的，我甚至有时候真的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春花猛地用力抽回手，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清晰可见。 她冷冷看着他：“你要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上吊、跳河、跳楼，法子多的是。” 顿了顿，又道：“我觉得跳楼最适合你。毕竟你弟弟当初，不就是因为你们那点龌龊事，从楼上跳下去没的吗？你这个做哥哥的，欠了人命，总该赎赎罪吧？” 她的声音不高，每个字却像带了尖刺，“从你家顶楼跳下去，一了百了，既不用再觉得活着没意思，也算给你弟弟偿了命——多好。” 陈志军像是被这话狠狠钉在原地，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眼前的春花彻底变了，眉眼间那点过去的温顺柔和全磨没了，只剩下冷硬的棱角和拒人千里的疏离，再不是从前那个受了委屈只会红着眼圈沉默的女人。 空气像凝固了的冰，沉默在屋里沉甸甸地压着。 半晌，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慢慢站起身：“你……你照顾好孩子。” 再没说一个字，他转身往外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手搭在门把上时顿了一下，终究没回头，拉开门，离开了。 春花坐在原地没动，望着大门的方向。 一束阳光从窗外斜斜投进来，落在地板上，浮着细碎的尘埃。 不远处不知哪家传来一阵清亮的笑声，脆生生的，撞碎了屋里的安静。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相亲时，两人坐在小屋里，拘谨地聊起儿时见过的事情；后来一起帮着家里盖新房，再到结婚、生孩子，一起守着小小的饭店，日子像锅里慢慢熬着的粥，稠稠密密…… 要说没一点感情，是假的，可再稠的粥，馊了，也只能倒掉。 她不可能回头了。哪怕孩子们哭着要回去，她也不会松口——何况，孩子们压根就不想回去。 屋里静得很，春花闲着没事，从抽屉里翻出本子和笔，开始写日记。 先写下日期，旁边标上“天气晴”。这是小学三年级老师教过的格式，她当年听得认真，到现在都记得分毫不差。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地响： “今天他来了，一副很后悔的样子。但我不打算原谅他。 其实到现在都有点恍惚，真的就这么离婚了，开始了另一种人生。 但我觉得挺好的。不用再面对公公婆婆，不用再为了他们跟他吵架，不用再憋着一肚子委屈，更不用再经历一次生孩子的痛。 没人愿意离婚，没人愿意让家散掉。可错的不是我，是他。不可原谅。 离婚，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不管未来会怎样，哪怕孤独终老，我都认。只希望自己能一直勇敢下去。” 写完，她在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窗外的阳光恰好斜斜地淌进来，金晃晃的，像被打碎的金箔，落在那个笑脸上面。 纸页上的铅笔痕忽然有了温度，春花的嘴角跟着那笑脸的弧度，悄悄弯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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