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钟离先生总是针对我》 第1章 钟离先生总是针对我 01. 我一无所有地醒来,带着赎罪和履诺的诅咒。 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胡堂主捡到我时我刚在无妄坡醒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被火焰烧过,盖着一大块破布,没有任何有关自己的记忆。 胡堂主问我真的一点关于自己的东西都记不起来了吗,我回答说是。但其实我心里隐隐有道声音在说: “……为何背诺?……食言者……当罚。” ——感觉我过去做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说不定沦落至此全是活该。 醒来没多久,我就下意识隐瞒这一点残存的记忆,对着胡桃撒了第一个谎,因为刚醒来的我并不信任她,也担心她因为我唯一记得的这句话,对我有不好的看法,放弃对我的救助。 胡堂主显然是个好人,她可怜我无处可去,也不嫌弃我什么也不记得,问我愿不愿意随她回往生堂,帮她做些杂事。 我当然是答应了,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还很年轻,还打算好好努力,经营自己的人生呢。 02. 胡堂主带我认识了一下往生堂的各人员,我原来性格应该不错,长相也还算讨喜,三言两语间就在众人面前混到了不少好感。 “就是这些人了吗?”我问胡桃,一边心里打算着要和众人如何处好关系。 “还有一位,”胡桃左看右看,好像在找谁,“奇怪,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出去逛才对……” 这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背对着光,可以看出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 我率先发现了他,他站在稍远的逆光处,却精准地捕捉到我的双眼,金棕色的眸子情绪不明。 “客卿,你回来啦!”已经和我熟络起来的胡桃眼前一亮,拉着我的手腕,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正好,这是我们往生堂新来的员工。” 近距离打量,这位“客卿”比我高出许多,面容俊美,气质出尘,只是神色有点冷,颇有点不可侵犯的气势。除此之外,我还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之前是否见过他。 我压下心中那点轻微的违和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钟离先生,你好。” 他定定看了我几秒,才接了话:“幸会。” 03. 我和钟离先生之间的第一次碰面十分简短,我隐隐察觉他态度冷淡,当时却以为是他本人性格如此,日后总能好好相处,可在往生堂呆了几月后,我才发现,这位客卿对我的态度十分奇怪。 他待人有礼,偶尔叫我名字却是用全称。 他交友不分贵贱,上至璃月七星,下至普通贩夫走卒,都能自然与之谈吐,却似乎刻意不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我在闲暇时想和他搭话热络热络,可只要有我的地方,他便突兀地转身就走,步伐从容,留我一个冷然的背影。 面对我迎面微笑的寒暄,他也只是礼貌地一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擦身而过。 而且经过我和其他仪倌小妹对账,每次轮到我记账时,钟离先生的花费都会多好多!然后不得不加班到很晚。 没错,钟离先生花钱的排场,也不同我这种还在努力尝试让存款尽量多一点的凡人,每次我记账抄写那些贵重得吓死人的各色物品名时,都在克制自己的表情。 我问别人钟离先生一般什么时候花钱多呢,得到的回答是:“说不准,要看商品是否合钟离先生心意,以及钟离先生的心情。” 我说那我应该是极度不合他心意,他看到我心情十分不好了。 仪倌小妹听后惊讶地说不可能,可和我继续对账,发现即使在不是我记账的日子,只要钟离先生见到我,账单上的数字也远超平均值后,她也沉默了。 仪倌小妹迟疑地看着我:“你人那么好……也许客卿对你有什么误会呢?” 我看着眼前的账单,莫名觉得有点委屈:“可我来的这一个月,自认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得罪他的呀。” 04. 和胡桃在万民堂吃饭时,我跟她说了这件事。 “你误会了吧!”胡桃惊讶道,“我们这个客卿啊虽然古板了些,但人还是很和气的,和什么人都能聊一点,我还觉得你们肯定很能聊得来呢!” 她显然不信,坚称是我感觉错了,她和仪倌小妹一样,想象不出钟离针对一个人的样子。 的确,钟离对我表面看起来和对待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地客气,礼节上挑不出错处,但我很确定,他在针对我,他的宽容从不惠及我。 “结账。” 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我和胡桃对视一眼,起身过去一看——好巧不巧,当事人正好在这,而且好像刚用完餐要离开。 我率先走了上去,推出一个笑容:“这顿我请吧。” 钟离先生看也没看我一眼:“多谢,不必了。”他说着拿起桌上的帕子,起身离开,留下一句: “记在往生堂账上。” 留我尴尬地僵硬在原地。 这下胡桃也说不出是我感觉错了这种话了,却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稀罕样子,挠挠头:“……的确奇怪,客卿对陌生人也不会这么冷淡。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惹到他了呀?” 我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我什么时候惹到他就好了。” 胡桃宽慰地拍拍我的肩道:“没事没事,客卿一向心胸宽广,你去道个歉,肯定什么事都没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地看向她。 胡桃被问住了:“应该吧,其实我也没见过客卿真的和谁生过气……” 05.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想着钟离先生的事想多了,晚上我再一次梦见那道声音时,那声音竟成了钟离先生的: “……为何背诺?……食言者……当罚。” 那道声音低沉温润,语气中却暗藏愠怒和威严。 难不成我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也没有财产和亲人,所以处理好职场关系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而钟离先生对于往生堂的重要性,我也能敏感地从众人对他的态度中观察出,即使我和胡桃他们相处得再好,比起钟离先生,我也许不值一提。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急着想要和他处好关系。 我依旧像从前那样,忽略他冷淡的态度,笑着和他打招呼,试图和他搭话,假装根本没感受到他的不喜。 我打听到他似乎很喜欢收藏奇石,于是咬咬牙,用攒了好久本打算用来买房的钱买了一块成色很好的石珀,送到了他面前。 他盯着我手心的石珀,倒是没有立即走开,半晌不语。 他抬眼看我,轻轻摇头道:“你不必如此。” “一点心意而已,若有得罪先生的地方,还望海涵。当然,先生暂时选择不原谅也没有关系。”我很贴心地递上了留有余地的话,观察着他的表情,确保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似乎不明白我为何如此执着: “若我执意拒绝呢?” 我笑着说:“那只好浪费这颗好看的石珀了。” “为何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脸上的笑未减分毫:“可能因为……我脸皮比较厚。” “呵……” “?!”是看错了吗?刚刚他好像因为我这句话……轻笑了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冷脸和皱眉以外的表情,他的笑容很好看,低低的气息声,能敲在人心头上。 然而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并不算常见,对我更是昙花一现,他很快恢复了疏离的态度,和我说清楚: “我并非想与你交恶。我知道你害怕我会影响你经营的人际关系,让你稳固起来的生活再次毁于一旦。”他的眼睛好像能透过我的眼睛,望进我的心里。 我的笑容这下终于快维持不住,僵在脸上。 他好像在说,他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已经把我一直以来的小心思看得一干二净。 “胡堂主和各位都不是会轻易因为旁人的话抛弃朋友的人,你不必担心我的态度,可安心在往生堂工作。” 他这次离开前,留下了这句看似大方的话,我却好像被无形地甩了一巴掌。 第2章 我?得罪岩王帝君? 01. 我不再执着于和钟离打好关系。 我是脸皮厚,可也不是毫无尊严的人。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不会因为个人态度刻意为难我的话,压下对他不信任的隐忧——虽然从那以后,记账时的确不再会被“特殊对待”,但我总觉得他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复我。 而这样的时刻终于在几个月后来临。 “这支簪子,很配你。” 那日,我和最近交好的一名年轻男子在街道上闲逛,路过首饰店时,他提议进去逛逛,然后将一根簪子递到了我眼前:“我送你吧。” 我正要拒绝,背后却传来钟离的声音:“不过凡品。” 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店里的? 同伴有些下不来台,表情很尴尬。 钟离大步走了过来,在架子前站定,目光扫了一圈,最终拿起价格惊人区里的一支桃花簪,比到我发间,才似是满意地松开了眉头:“这支尚可。” 我没有理会他,接过同伴那支簪子,对他笑笑:“没关系,我很喜欢。” 直到走出店里,和同伴分别,我心中还烧着一团火。 “你还要跟着我吗?”我转过身,不善地看着背后的钟离。 钟离一点都没有跟踪(光明正大走在后面真的能叫跟踪吗?)被人发现的自觉,注意到我手里拿着同伴送我的那支簪子:“材质中等,款式老套,不值得买。” 我攥紧掌心:“这好像不关钟离先生的事吧?”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想接受他的示好。” 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 “……”我喷出鼻息,神色坦然,“是啊,我想和他谈恋爱。” 在醒来第一天照到镜子时我就知道,自己的长相称得上讨喜,因此身边不会缺少追求者,而我对此并不排斥:如今我举目无亲,如果能发展出一段恋爱关系,即使走不到最后,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我在追求者中,选中一个各方面我觉得条件都不错的,不拒绝他的示好,偶尔接受他的外出邀约。 “即使你并不喜欢他?” 我本来想说关你什么事的,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是啊,我在璃月的身份证明还没拿到,我急着结婚缩短考察期。” 很奇怪,我在这个人面前竟然下意识坦诚,我分明是个虚伪的人。 “你为何选择那人?” “哈?”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帅还有摩拉啊,你不是早就看穿了吗?我有多肤浅这回事。” “那日后你遇到更加满足你要求的呢?会不会抛下他,选择别人?” “不会。”我说,“既然选择了,我会一以贯之。”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情绪不明:“我竟不知,你是个如此注重诺言的人。” “是啊!还请贵人不要与我这样的人计较,今后高抬贵手,不要再在人前下我面子,给我难堪!” 他凭什么指责我呢?我也只是想好好为自己着想罢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沉默片刻,上前一步,递给我手帕:“抱歉。” 原来,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弄湿了我的脸颊。 我没接他的手帕,用衣袖抹了两把脸,跑掉了。 02. 我单方面和钟离撕破了脸。 为什么说是单方面呢?因为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只是不太待见我而已,而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我不再刻意尝试讨好钟离。他冷遇我,我也无视他,除了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我会装一装,其他时候,我都当没这号人。 胡桃说我真是奇了,很少见到能和钟离闹掰的人,她真的很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我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每日闲逛在茶馆等地,爱好写写书法赏赏古玩品品茶,我每日忙着记账做兼职,爱好看看话本聊聊闲天数数钱。 胡桃说我这么喜欢摩拉,是不是摩拉克斯的信徒,我说我不信那个,她大为震惊,然后又反应过来:“可能因为你不是璃月人吧,话说你是哪国人,信奉哪位神明呢?” 一缕清风推开窗户扫过来,我拨动了一下发丝,疑惑道:“嗯?大家都信奉神明吗?我以为神明不存在。” 风诡异地停了。 我说我觉得这个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根本没有神明鬼怪。其实连神之眼的存在我都好半天才接受,硬生生给自己解释那是“特殊的化学元素反应”。 胡桃说我这种想法很独特。 独特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呢?奇怪。 可后来发生的事,由不得我不信。 自从那次簪子的事情之后,我的心口开始绞痛,把簪子拿开点才好些。而且我越靠近异性,举止越亲密,就越是痛的说不出话。 我看了很多次医师,都没有检查出病因,卜不庐的白术医生告诉我说,或许可以问问仙人。 天可怜见,我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能和传说中的仙人搭上什么关系呢?可心绞痛又不能不管,我听说望舒客栈有一位仙人,就每日去那里蹲守。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后,我终于蹲到了那位叫做“魈”的仙人。 “是你。” 奇怪的是,他好像认识我。 他说:“帝君手中常年握有一块石珀,里面有一名缩小的女子,你与她样貌一样。” 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子?这与我心绞痛会有关系吗? “你的心绞痛,是未履约之故。” 未履约?与那道声音有关吗?是什么样的约定,又是和谁的约定呢? 可惜仙人只留下这样一句让我更摸不着头脑的话,就冷酷地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了。 我无法,只好一边远离追求我的人,一边向周围人打听岩王帝君的事,连钟离都问了一遍。 他却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岩王帝君?” 我以为他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撇了撇嘴就想走,却被他拦住:“只是好奇你对他的看法,并不非要你回答。整个璃月,应该没有比钟某更了解岩王帝君的。” 我心道他口气倒是不小,嘴上还是回答道:“听闻他是武神,七执政之首,神力可轻易可开山劈地……自然不是我等升斗小民可以妄议的。就是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他老人家,让我受这样疼的苦楚!” 钟离沉吟片刻:“兴许是你先得罪了他。” “我?!得罪岩王帝君?!”我用“你是在开玩笑吧?”的表情看着钟离,“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我,我哪来的本事得罪他呀?!” 钟离抿抿嘴,还是没有反驳。 我正要继续向钟离问岩王帝君的事,仪倌小妹这时跑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捧花:“那个追你的人又送花来啦!” 我面露惊恐,忙推着手:“不要过来!拿开!快拿开!” 来不及了,仪倌小妹已经将花塞进了我怀里。 心脏猛的一攥,揪揪的疼,我的脸疼得发白,脚下站都站不稳。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怎么吐血了!”耳边仪倌小妹的声音已经不太清晰,意识的最后,我坠入了一个结实的臂弯。 第3章 摩拉克斯说要偏爱我 01. 我以为摩拉克斯在认识到人类生活大部分时候都很乏味的时候,就会离开。 结果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的屋子成了一片废墟。 我面无表情看向身边唯一可能的罪魁祸首:“解释。” 他神情有些尴尬:“原想帮你把屋顶修好,却没有掌握好力道……不如先去我的洞府住。” 我思考片刻,还是答应了。 摩拉克斯给我造了精致的人类住处,不仅比我原来的屋子宽敞十几倍,里面家具一应俱全,还很注重审美,甚至还特地给我准备了许多兽肉。 “如何,”摩拉克斯问我,“可还有我思虑不周之处?” “……”我不明白他是如何一天之内变这么多的,说好的不会出手干扰我任何事呢? “您不用帮我这么多。”我说。我真的只是抱着白得一个房子的心态跟他来这山上的。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他说,“你与我分享过事物,我理应礼尚往来。” 我怀疑他在观察我的那些天已经忍我很久了,接下来这些天,他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改造我的生存环境上。 天天吃野菜的我也是吃上比现代还好的伙食了,我只是随口一句“有点想吃海鲜”,他一秒消失,回来时房间里多了一堆还活蹦乱跳的海产品。 在这个布料还很粗糙的时代也是穿上神力造出的织物了,他亲自监督我扔掉穿了许多年的已经破破烂烂的衣物。 我抱怨了一句晚上睡觉冷,十床被子盖我身上差点把我压断气。 他是真把我当做最娇弱的那种人类在养。 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却总是不太满意,经常问我还有什么想要的,以及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瘦弱,他的喂养方法是否有哪里有问题。 我看着满桌子大鱼大肉,和碗里他给我夹的堆成山高的菜,陷入沉思——他是不是有点太沉迷于满足我的各种需求了? 我好像……被一位神明偏爱了。 他还在那边纠结,想出一个可能:“是否还在因你那位长辈的事情悲伤?我听说人类的情绪会影响他们的健康。” 我摇摇头:“我已经接受了她离去的事实。我想问的是,摩拉克斯,你为何要为我做这些呢?你明明知道,我一辈子也没办法回报给你什么。” “只是举手之劳。” “可这些对一个人类来说是莫大的恩情。”我指出,“如您之前所言,您想要观察人类,但您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观察’的范畴。如果您最终的目的是想知道如何领导人类,那么我可以告诉您,您现在做的与您最终的目的背道而驰——我知道人类需要神的保护和施恩,” 摩拉克斯看起来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但人类需要的永远是高高在上、普爱众生的神,而非会偏心于某一人的神。” 我说出这样的话有点不识好歹了,只是摩拉克斯对我的保护,已经到了我出门猛兽都会避开几里路的地步。他本人不觉得麻烦,我却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像被圈养的宠物。 “我只是……”年轻的神明眼里浮现出迷惘,我静静等待着他整理自己的思绪: “我明白人类在失去自己亲近的人时会悲伤,也比人类更能看清生死之事,”他慢慢地说,“可在看见你哭泣时,我的心里也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不是很愉快,但我并不排斥。” “你曾经说,人类有很珍贵的情感,不会轻易交出,你显然对你的那位长辈赋予了这样的感情,我想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说完,他看向我的眼睛。 总算搞明白这条龙到底在想什么的我释然一笑:“如果是真心的感激和崇拜的话,请您相信,我给您的不会比任何一个人类少。” 现在的他,对于我来说就是救世主。 摩拉克斯却摇摇头:“我要最珍贵的那一种。”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了我,将不能给别的人或者神明。” 我的呼吸因为他的话屏住了几秒,眼睛微微睁大,与他对视了很久,才语气艰涩地道: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这样的对话,如果对方是个人类,我会认为他在告白。但摩拉克斯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也许他还是在好奇。 魔神对此很坦然:“你问了,我只是把心中所想,告知与你。” 人类犹疑而轻易应诺:“……好,我会试着给你。” 这时的我,尚且不知,自己答应了要交付给祂的,意味着什么。 02.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摩拉克斯在共同生活中互相磨合。 他答应我要以人类对待朋友的方式相处,不对我多加管制。 我答应他好好进食养身体,以防在约定实现前就提前挂掉。 我们住在山腰处,他给我建造的院落与他自己住的仅一墙之隔。我起床时间并不晚,但抵不过他压根不睡觉,每日清晨,他算准我何时醒来,准时敲我院落的门。 我挣扎着起床开门放他进来,他宾至如归地坐在我院落的石桌旁喝茶等我洗漱。然后或是他跟我去摘摘草药,下山和农人交换东西;或是他邀请我去他领地内不远处云游,看他三两下解决来挑衅的小魔神。 我们会晨起在山顶一起赏云品茗,会夜谈在庭院围炉烤肉。 他遇到需要深思的问题会来找我探讨,我遇到人力不及的事会呼唤他帮忙。 就这样,在看过了秋日红叶,踩过冬日白雪后,第二年的春天到了。 我们挑了个日子出门,去了一片开满桃花的山岗。 摩拉克斯和我站在高处,看漫山遍野的桃花。微风吹动他的衣角,他本人神色却没有半分波澜,转而看我被朝阳映得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很开心。” “是啊。”我伸了个懒腰,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这样的盛景,这样好的春光,对于魔神来说,不过是无尽生命中的常物,几千年过去了它也还在那。可对于人类来说,是很珍贵的。再忙碌的人也会停下脚步想要多看上几眼。”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已经很少强调人与神的不同。摩拉克斯因为我这句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生机盎然的山谷间,若有所思。 看他这样,我起了点坏心思,踮起脚尖,趁他看过来时把路上随手摘的桃花插在他的耳上,一边捂嘴忍笑,一边问他:“摩拉克斯,你喜欢吗?” 摩拉克斯因为我突然靠近的动作愣了愣,然后竟然仔细思考了我这个问题,对我说: “以往的确不曾注意,今日恍觉……”摩拉克斯看着我,舒缓地笑了:“确实好看。” 他的笑溶于春光,令人更加耽于眼前之景。 微风吹呀吹,吹绿了四月里的嫩叶,吹落了树上满开的桃花,吹动了谷间清潭上的涟漪。 本章又名《摩拉克斯说“要偏爱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摩拉克斯说要偏爱我 第4章 T0魔神和弱鸡人类的一天 01. 一个在温饱线挣扎求生的凡人的生活是很枯燥的。 天幕刚染成灰色,我就必须强迫自己从草席上醒来。这时候,一睁眼就能看见摩拉克斯在床的不远处站着。 我:“……”他该不会看着我睡觉了吧? 有约定在前,我必须任他“观察”个够,不好赶他走,只好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利索地从床上起来,去厨房煮了点稀得不能再稀的粥,算是对付了一下肚子。 在以前世界可以赖床不吃早餐,在这儿,为了活着,每天都得一刻不停地干各种体力活,不吃早饭熬不住的。 摩拉克斯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将碗舔得一粒米也不剩,然后跟着我去割茅草了。 我住的屋子屋顶空了一大块,对于摩拉克斯来说,可能晚上透过窟窿望望满天繁星很有氛围感,对于我来说,不快点修好下雨天得糟大罪。 我从黎明前一直割到太阳升到最高处,期间腰就没怎么直起来过,割的时候很专注,只隐隐感觉到旁边那道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摩拉克斯同他约定的那样,一言不发,没有打扰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扶着腰挺起身来。 额头滴下的汗濡湿了我的睫毛,我往身上抹了把手汗,看着烈日下依然衣装整洁、状态和出行前无异摩拉克斯,哑着声音道:“回去吧。” 他也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 一人一神就这样先后走在正午的山路上,一个在前,脚步沉重拖沓,一个安静在后,步伐轻松。 回到家依然不能休息,放下农具,我又蹲到灶台前生火。 昨晚的烤肉是许久一次的享受,大部分时候就像今天中午这样炒点野菜解决。可能是灶的问题,每次炒菜我这屋子都全是烟,我被呛得习惯了,至于摩拉克斯……他被呛了自己会走开。 话说他这样都还在一边看,会不会一直在憋气? 我好奇,但我没问。 魔神可以对人类好奇,人类不太有这样做的资格。 02. 吃过午饭后,我回去把上午割的那些茅草运回来,却在路上发现了异样。 来到这这么久,我已经学会一些辨别猛兽踪迹的方式,下午的这条山路上,多了上午没有的痕迹。 果然,我上午割的茅草堆上趴着一只……老虎。 它正在撕扯我的茅草,也许是打算弄回洞穴里。 我盯着割了一上午的茅草堆,眼里满是不甘。 摩拉克斯少见地开口提醒道:“人类与猛兽力量相差悬殊。” 他说的没有错,那只老虎的体型有两个我那么大,它显然也发现了我,对我低吼一声,像是挑衅。 我死死盯着老虎,冲摩拉克斯扯出一个笑:“是啊……那是在没有工具的前提下。” 我回去拿了火把和利器回来。我当然不敢和老虎正面对上,但勉强能从它爪下抢回点茅草。 最终衣服破了,腿上还跌破了一个小口子。 摩拉克斯看我这样子,摇摇头:“你何必如此。” “就凭我是人啊。”我自己倒不是很在乎。虽然我惜命,可也是有脾气的。 “怎么样?被你们魔神偏爱的物种,还不错吧?” 摩拉克斯没说话。 我现在的样子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这茅草,就是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瑟瑟发抖,又咽不下被那老虎白白抢了一上午劳动成果这口气。 包括我缓慢拖着茅草回去的整个过程,摩拉克斯都在旁观,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03. 晚餐,依然是一些野菜。 摩拉克斯疑惑道:“我记得昨晚的肉还剩下一些。” “那是要给别人的。”我回答道,没有多说,只在吃完晚饭后带着剩下的路出门了。 我带着这肉,是去找“阿妈”。 “阿妈”是我在这世界上遇见的第一个人,是她帮助我逐渐适应在这个世界上的生活的,这个世界上的人比起我都很能干,这几年我觉得靠自己死不了了,不想冬天还分走她的食物,就建了现在自己的屋子。 这个时间,阿妈应该在做饭,可是她的屋子里却没有烟冒出来。我快步冲进房内,阿妈躺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她已经没了气息和心跳,身上还没冷透。 摩拉克斯站在我身后。 跪坐在地上探她鼻息时,我以为自己会崩溃,我很早之前就以为自己会崩溃,可是没有。 脑子里想的,就只是,要快点埋葬,不然会引来野兽,以及—— 还好没有早来一步。 早来一步,我本人做不了什么,但我可能会跪着求摩拉克斯,给他磕头磕到额头乌青,向他卖惨只为乞得他的一点点同情心,请求他用一切方法救救阿妈。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这个时代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04. 我又花了许多力气和时间埋葬阿妈,回到屋子,剩下的力气只够把自己抛到床上。 摩拉克斯还盯着我。 我忽然有些生气。 好看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可看的?!人类有什么可观察的?! 我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把这一天结束掉。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起来往身上伤口处擦草药,我接下来几天都会下不来床。 于是只能拖着千斤重的身体捣了药汁,脱下衣服。 长期劳作的皮肤并不白,因为今天受的伤布满了青青紫紫,很是骇人。 而摩拉克斯居然还在这? 也对,我俩又不是一个物种的,他也没有什么要避嫌的意识。 可我心底那股气还没消,即使他是神,我也打算整整他。 我裸露着后背和肩膀,扭过头可怜兮兮地问他:“摩拉克斯,你能帮我涂药吗?我有些地方涂不到。” 他低头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来。 从阿妈那里回来开始我就发现他对我欲言又止,在之前那么多次我都没有求过他帮忙的前提下,我提出的这个“小忙”,势必会触动他的同情心。 他脱下指套,接过药碗,学着我的样子,用指腹蘸了点药汁,却在要触碰到我皮肤的时候犹疑了,手指悬停在离我肌肤不到一指宽的地方。 “怎么了?”我问他。 他摇摇头,随即,抚上了我的背。 不知是因为他手的构造异于人类,还是我没有习惯他人的触碰,背部传导来的触感和自己抹药时很不相同。他的指腹微凉,有点像玉,划过我的皮肤时,我感到颈部的寒毛竖起了。 “太重了。”我说。 “抱歉,我不太了解接触人类时应该用多大的力道。”他停了一会儿,再次动作:“这样呢?” 我说还是疼。 他再次放轻了力道,其实他的动作已经放得很柔和了,可我还是一直说疼。 说着说着,就真的感觉到疼,从四肢、背部、腹部,一直蔓延到心里。不知是在折腾他还是折腾我自己。 摩拉克斯不敢再动作,或许他已经猜到我这是在故意整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拿我没有办法。他举起手,手掌抚上我的后背,金黄色的光聚集在他掌心,然后注入到我的身体里。 淤青和擦伤肉眼可见地消退,我见证着这样的神迹,今天一整天都没流一滴眼泪的我,终于小声地哭了出来。 摩拉克斯见我这样,语气难得带了丝苦恼:“理应不疼才对。” 我转过身,偎在他的怀中,手紧紧攥着他衣服的布料,已经不管眼前这人是神是鬼了,如果今晚是我一个人,我的忍耐会一直发挥作用,可偏偏有另一个人在这,悲伤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说……我是她女儿……”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对我好……” 摩拉克斯僵硬几秒,终是放任了我的悲悸。 明月高悬,清冷的光洒进小屋的地面上。 虫鸣谱成的曲调会铭记, 在这个时间, 有一个立在原地,神情柔和,思索着自己心脏奇妙感受的神明。 和一个靠在他胸前嚎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