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臣的婚后日常》 第1章 皇后病逝 宣武二年,皇后许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于深冬崩逝于坤宁宫。 宫闱内院丧钟长鸣,南平朝举国上下皆服国丧,禁宴禁乐百日。 阴云滚滚,连绵不绝的风雪三日未停,天地间银装素裹一片净白。 “驾!”车夫抹了把落在脸颊边的雪籽,扬下马鞭,红棕色的骏马低鸣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只手挑起绣着兰花暗纹的厚重车帘,车内的人冒出一个脑袋朝外看去,沿街看了两眼便哆嗦着又躲回了马车里。 除夕将至,却遇国丧,大街上空空荡荡,挨家挨户都挂着白色的油纸灯笼,哪还有半分节日的气氛。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毛毯,正中央的香案上燃着清新的梨香,厚重的车帘遮挡了寒风,倒还算的上暖和。 “呼~”芙蕖搓着手朝掌心吹着热气,一边看向坐在香案前披着羔裘披风正低头看书的女子。 女子身姿窈窕挺拔,一头如瀑般顺滑的乌发半披在身后,发髻上只戴了两朵白玉桃花和一支流苏银簪。 一张堪堪手掌大的脸半隐在纯白色的毛绒围脖里,皮肤白皙细嫩,没有半分瑕疵,她抬头朝小珠看了过来,五官精致,鲜妍明媚,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似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姑娘,我们已经过了玄武门,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家了。” 乔泠轻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芙蕖往前挪动了一步,两只手撑在香案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 “姑娘,老爷和夫人明知你有寒症才让你一直待在江南将养身体,可如今着天寒地冻的,怎又忍心着急忙慌的将你喊了回来。” 最后一个字落入眼底,乔泠意犹未尽的合上手中的书页,抬手给自己续了杯热茶,“怕不是好事。” 她说完,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案上的书,又朝车内一侧的堆放包袱的角落抬了抬下巴,“还有吗?” “没了。”芙蕖摊开手,“带的话本子都被姑娘你看完了。” “好吧。”乔泠低头慢慢抿着热茶,想着等国丧过后再去哪寻两本好看的话本子。一杯茶见底,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 “姑娘,咱们到了。”车外传来车夫的说话声和脚蹬落地的声音。 “知道了。”芙蕖扬声答道,伸手去搀扶已经起身的乔泠。 厚重的车帘被掀起,一阵寒风倒灌,乔泠秀眉微拧,一手拽紧披风毛领上的系带,一手借着芙蕖的力,慢慢的踩着脚蹬下了车。 “女儿啊!” “我的年年!” 乔泠闻声看去,见穿着黑色大氅的乔荣和乔夫人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爹爹,娘亲!”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她提着裙摆踏上府门前的青石台阶。 “我的宝贝女儿!手怎么这样的凉!快!进屋暖暖!”乔夫人双眼微红,噙着泪将她的手牵起,忙将她往堂屋内领。 堂屋内燃着火盆,众人掀帘入内,不消片刻身上的风雪便蒸发成暖暖融融的蒸汽。 乔荣不着痕迹的叹了声气,一把拉过拽着宝贝女儿不肯撒手的乔夫人。“瞧你急得,年年大老远从淮安府赶回来,你先让她歇会儿,喘口气。” “哦!你瞧我,一看见年年就开心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乔夫人忙拉着乔泠坐了下来,又命令旁边的小厮把火盆往她跟前推了推。 一双茭白的纤纤玉手从厚重的披风中探了出来,伸向火盆取暖,乔泠抬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二人,“爹爹,娘亲,你们这般着急的叫我回京,可是有何事?” “这......”乔荣看向夫人,见她闭着眼皱起眉大手一挥,这才踌躇着开口。 “你才刚刚回家,虽爹娘不愿......但此事你早晚都得知道。” 乔荣说着,干咳了两声,见乔泠神色疑惑才又狠狠心继续说道。 “去岁的春日宴,陛下瞧见了你。” “年年啊,你同先皇后的眉眼间少说也有六分相似,你可知晓?” 一语落地,乔泠微怔,心下暗道此次回京果然不妙。 去岁时邻邦来朝,赠了宫中许多珍稀品种的牡丹,皇帝一高兴便下旨办了场名为春日宴的赏花宴,并且遍邀朝中大臣及宫中女眷家属入宫参宴。 乔泠的表姐凌穗穗是当今陛下的和妃娘娘。那时春日已然回暖,她才回京中不久便凭着这层关系参加了这场宫宴。 她记得那时她向皇帝和皇后请安,抬首时的确看到了皇帝眼中毫不遮掩的惊艳之色,还有先皇后那张和自己颇为相似的容貌。 心中越发的惴惴不安,乔泠问,“此事同我究竟有何关系?” 乔荣背着手,叹气摇头。 “先皇后病逝两日后,陛下便欲在朝堂上下旨召你进宫,封你为继后。若非为父与御史台众位大人以国丧之名阻拦,这封后的圣旨怕是此刻已经在为父手中了。” 火盆上端烤火的手一顿,乔泠愣了半晌,待掌心被那摇曳的火苗烫的一痛,她嘶了一声,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当今皇帝江颐的昏庸无道,早已声明在外,他沉迷声色,杀良将,宠佞臣,无恶不作。如今助他登上皇位的许皇后去世不过两日,他便要急着纳新后了,简直是罔顾伦常。 “爹爹,若我不愿,此事是否有拒绝的可能?” 乔泠回过神,她木然的揉着手心,下意识便要拒绝。 “唉。”乔荣极为无奈负着手来回踱步,“为父自知以你的性子是断断不愿入宫的,更何况当今圣上还是这般......” “只是......” “当日与为父一起,为此事谏言的御史大夫已被陛下以忤逆之罪被下令鞭笞......” “为父知道,他这是杀鸡儆猴,封后之事虽以御史大夫获罪而暂时搁置至国丧过后。但百日之后,我若再横加阻拦,我们乔府满门怕是凶多吉少。” 堂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凛冽的北风吹着窗棱沙沙作响。 乔泠手下微颤,心中不觉发紧。 御史大夫是先皇在位时所封,为官十载,勤勤恳恳,清正廉明,如今却只是因为阻拦封后一事而受重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圣意不可为,若想保全乔家她就须得入宫。 可若是她坚决不愿,就必须得想到,能在保全乔家的基础上,又能让皇帝亲自开口将封后之事作罢的法子...... 乔泠沉吟半晌,心中蓦然横出一人。 “爹爹。”她抬手拦住也正在低头苦恼的父亲。 “过些时日,可否帮我向萧太师府邸递一封拜帖。” “嗯?”乔荣一愣。 “萧昀之?你为何要我向那混账东西递拜帖!” 萧昀之,当朝太师携一品中书令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整个南平国唯一能左右圣意的权臣。 况且坊间传说,他还和先皇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爹,你得帮我。”乔泠看向他。 “眼下这情形除了他,又有谁还能说动皇帝。” 乔荣闻言甩着袖子,一掌拍向桌面。 “女儿啊,不是爹不想帮你,那萧昀之现在已不似从前,陛下变成现在这样没少被他撺掇。” “更何况他喜怒无常,坏事做尽,亦不是好人啊!” “且不说......陛下那我弹劾他的本子堆的有山高,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不朝咱们落井下石就已是万幸,又怎会帮我?” 说不准他前脚刚递的帖子,后脚就会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乔荣虽不知乔泠想要找萧昀之如何相助,但在他眼里,若皇宫是龙潭,那萧昀之那必是虎穴无疑。 乔泠想了想,思量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他帮或不帮,试试才知。” 那萧昀之原只是先皇后从城外义庄里捡回来的孤儿,因他聪慧且又资质过人,便跟着先皇后许婧姝上了一年的学堂。 而那年教他们的先生正是还身为翰林院编撰的乔荣。 说起来,自己的父亲对萧昀之来说还曾有一年的教导之恩。 那时还未及冠的萧昀之因文韬武略上都有着过人的天赋,还被父亲常常挂在嘴边夸赞,说他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乔泠虽未与他有过多接触,却也有过几次面缘。 虽不知他为何如今会变成人人口中谗佞专权的奸臣,但现下这般的情况,比起让她入宫做那个昏庸皇帝的继后,倒不如同他这个真正掌权之人搏上一搏。 “老爷,老爷!宫里来了位公公,现在外求见。”厚重的门帘外突然响起小厮的声音。 乔荣和夫人对视一眼,神色一凛.“快,快请进来。” “是。” 乔泠回过神,见一着宫装的太监掀帘而入。 竟是表姐和妃身边的人。 “乔大人,乔夫人.”那公公瞧见屋内的人忙低头见礼。 “严公公.”乔荣点头应声,“不知公公冒着大雪前来所为何事?” “乔大人,娘娘听闻您已修书让乔姑娘回京,算着日子,今日也该到了。”那公公说着又侧身向乔泠行下一礼。 “娘娘的意思是,姑娘既已回京,那便请尽快入宫一叙罢。” 第2章 御花园初见 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歇,翌日一早,乔泠便登上了入宫的软轿。 四人抬的轿子穿过皇宫长长的甬道,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轿夫的喘息,和鞋靴踩在雪地上的摩挲声。 摇摇晃晃间,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软轿便停在了一处。 轿夫放下轿子,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姑娘,到了.” “好,有劳了.”乔泠闻言将身上的兔绒披风理好,抬手掀开轿帘,委身下了软轿。 此处是关雎宫,已入后宫之中,到了此处宫外的轿撵就再不能进去了。 乔泠从袖中取了些赏银递给为首的轿夫,甬道中的寒风吹得她不自觉的一哆嗦。 昨日她才刚刚到家,表姐的消息便也就跟着到了。 如此着急,封后这事恐怕是有变数。 乔泠思虑半晌,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她转过身,见昨日来传过话的何公公从深处的小径朝她走了过来。 “姑娘久等了。” “这边请.娘娘正候着您呢。” “请公公带路.”乔泠点头应好,紧着衣领跟在他身后朝着和妃所住的云汐宫走去。 云汐宫处在御花园以西,步行过去不消片刻。 “年年!” 乔泠刚应过云汐宫两旁宫女的行礼,就见许久未见的表姐迎了出来。 锦衣华服,珠钗满头,极尽华贵,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却带着几分颓气。 两人许久未见,乔泠刚叫完一声阿姐,就想起自己忘了规矩,忙双手交于腹前微微屈身行下一礼。 “臣女乔泠,给和妃娘娘请安。” 凌穗穗一愣,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都是一家人。” 说罢凌穗穗又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覆又加上一句。 “说不准过几日,就该是我向你请安了。” 果然! 乔泠猛的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陛下竟连国丧都等不了吗?” “嘘!”凌穗穗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上,回头瞥了一眼,周遭的下人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陛下还未同其他人说起,此事现在只有我知道。” “外面太冷,先进去罢。” 乔泠任她牵着手往主房里走,眼下只觉心中慌乱。 屋内的鎏金香炉冉冉的冒着檀香,炭火烧的正热,她却丝毫不觉暖和。 “快饮点茶暖暖身子。”凌穗穗到了一杯热茶推到乔泠面前,见她端起水杯,便自顾自说道。 “昨日陛下来我宫中,他同我说,等不及百日了,他想在三日后就下封后诏书,召你入宫。” “什么?” 三日?! 刚到嘴边的热茶一个没拿稳就泼了满身。 “皇后丧期都未过,他就如此等不及吗?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诟病?” 本想着或许她还有些时日,能想一个万全的法子躲过此劫,可现在这时间忽得缩短到只有三日...... “哼。”凌穗穗冷笑一声,边拿手中的锦帕去帮她擦拭身上的水渍,“他可从未在乎过天下,天下人如何说他又如何会在意。” “他想要的,不过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和源源不断的美色罢了。” “还是两小无猜的情谊,那许皇后死了不过两日他便同我说想立你为继后。不过就是看上你这张虽于皇后相似却还要再美上几分的容貌。” 当今陛下江颐原是先皇的第五子,先皇子孙运薄,在还是靖王爷时前四位诞下的皇子皆由各种病灶殒命,偏只有这靖王妃嫡出的江颐打出生后便是一路顺遂。 而这当初的靖王妃也是出自于许氏大族。 先皇靠着许氏一族的匡扶登上了帝位,靖王妃成了皇后,为了延续许家的荣耀门楣,身为嫡子的江颐从小就和许家嫡女许清姝青梅竹马,两人打小就有情谊,再加上那背后不可言说,盘根错节的势力,虽他相较于其他皇子无才又无德,却还是在娶了许清姝后,在许家和萧昀之的辅助下,制胜诸多皇弟顺利登上了皇位。 因此,就算江颐他再昏聩却也对许皇后保留着一分情谊,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把乔泠纳入宫中。 见她不再做声,凌穗穗伸出涂着红色豆蔻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年年,今日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何,再过三日你便是这南平国的皇后了。” “虽前路不可改,但你不必担心,至少在这宫中还有我与你相伴。” 凌穗穗字字说得恳切,她深知以乔泠的性子是万万不愿入宫的,却也知道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乔泠抬眼看着眼前那张脸,多年前的娇俏灵动,变成如今颓废而又缺少生气的美丽。 “若我说不呢。” 她反手回握住凌穗穗的手,坚定的开口。 “我宁愿嫁于贩夫走卒,也不愿困在深宫牢笼中由他人控制一生.” 一番话说得凌穗穗心中大惊,“别傻了!旁的事你都能有选择的权利,唯独此事......你没有。” “只要圣旨未下,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是圣意!你要如何转圜?” “阿姐宽心。” 乔泠轻轻一笑,放开凌穗穗的手站起身,双手叠在身前微微行下一礼。 “无论转圜与否,我都总归都要为自己争一争。” “许久未见,今日见到阿姐甚是开心,只是我还有要事,便不再宫中做久留了。” 凌穗穗因她一句要为自己一争的话一时怔愣,片刻后见她依旧眼神坚韧,便苦笑着,用了无生气的眼睛看向她被泼了茶水的衣裳,“好,你去换身衣裳罢,我着人送你出宫。” 风雪已停,被阴霾遮掩多日的天空终于放了晴。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轻洒,那房檐屋瓦上的积雪缓缓化作雪水淅淅沥沥的滴落。 乔泠与凌穗穗告了别,因走的匆忙云汐宫内的何公公还未来得及去宣出宫的软轿,怕她淋了雪水会着凉,何公公便让她在御花园的亭中稍后,自己先去找轿子。 虽出了太阳,但冬日的寒凉并未退去,池塘的水面还结着一层薄冰。 三天......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三天。 御花园内景色如画,此刻乔泠心中却焦躁难安,无心欣赏。 她本以为至少还有百日的时间能让她想出一个能说动萧昀之帮她的法子,可现下的情况她哪还有时间慢慢从长计议. 不过,若皇帝是因她长得像先皇后所以才想封她做继后的,那说不定萧昀之也...... 倏然,结冰的湖面不知被谁扔出的石子砸裂,冰面下的鱼被吓的四处逃窜。 站在湖边的乔泠也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见不远处的小径中央走来两个身着华服的男人,身旁还跟了一队侍卫。 为首的男人,身穿青衣?裳,边走边捡起路边的石子朝湖面扔去。 乔泠看那身华贵的穿着,猜想应该是哪位今日进宫的王宫贵胄. 而那人身后还站着一华衣男子,身材高挑,有半个身子都隐在被雪压弯的树梢之下。 “何公公怎么还没来。” 收回思绪,乔泠看着那两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想着自己还未出阁,与陌生男子这般打照面属实不妥,准备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左顾右盼间就见一身黑衣的侍卫抬起了遮挡在男子面前的树梢。 她这才看清那人的穿着。 绛紫色轻纱衮冕,从胸前盘踞而下的金丝九章纹,腰间束金玉带,黄金红玉束髻冠。 这是.......一品官服。 能穿着这身衣服在宫中随意走动的...... 乔泠视线往上游移,下意识的去看那人的容貌。 透过云层的朦胧日光,勾勒出那人极为好看的轮廓,他肤色白净,鼻梁高挺,正懒懒的掀起眼皮,低眉侧颜看向被石子激荡的湖面,狭长的凤眸眸色如墨。 “无趣。” 那队人越走越近,乔泠见那人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字。 嗓音清沉,悦耳却带着些许如玉般的凉意。 那是...... 萧昀之?! 乔泠低下头回忆起少时见过的那张脸,那时的他虽然瘦骨嶙峋,却就是这副五官精致的模样。 罢了!既然时间不多,那她便只能赌一把,快刀斩乱麻了! 乔泠眼波流转,微微一笑,提着裙摆走出廊亭向那队人迎了上去。 正欲屈身行礼,却被走在前面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胆!” “你是哪个宫的,竟敢阻拦太师和齐王殿下!” 原来为首的是齐王江辰。 乔泠知晓了另一人的身份,忙后退了一步,“妾,御史中丞之女乔泠,参见齐王殿下,太师大人。” “你说谁?” 身后的江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朝乔泠走近了几步,“和我那短命皇嫂长得像的那个御史中丞的女儿?” “你快起来我看看。” 她方才在云汐宫换了身衣服,凌穗穗给她准备了一身极衬肤白的鹅黄轻纱长裙,搭配白色貂绒披风,如瀑的黑发光亮柔顺的披在薄背,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肤如凝脂,似月光般皎白,莹润光洁的脸上,鼻子小巧高挺,粉嫩的薄唇似弯出浅笑的弧度,一双似含着秋水的明眸半垂,盯着交叠在膝上的柔荑,那模样说不出的丰姿妍丽。 “是。”乔泠应声起身,抬首间目光和江辰身后那高大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眸色微闪,不过倏忽间又恢复成神色淡淡的摸样。 “萧昀之你快看!还真的挺像呵。” 乔泠将那转瞬即逝的波动看在眼里,不着痕迹的和江辰拉开距离,心下又笃定几分。 “齐王殿下,不知妾是否能够和萧太师单独聊几句。” 江辰站直身子,眼神玩味的看向身后的人,“哦,竟然是找你的。” 后者眉梢轻挑,只见他看着乔泠沉默了须臾,直至她的手心冒出了凉汗才温吞的开口。 “请吧。” 跟在一边的侍卫为他披上金丝嵌绣的貂毛大氅,他微微扬手,江辰笑了一声也同侍卫们一起退到了一边。 身边已无他人,萧昀之缓缓转身,懒懒的偏过头看她。 “本官与乔姑娘素无往来,不知姑娘寻本官所为何事。” 他周身仿佛自带凉意,不自觉的让乔泠想到了昨日父亲形容他的话,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紧紧相握,她深呼吸平复了片刻,含着水的双眸对上他的。 “太师大人可知陛下三日后会颁下封我为继后的诏书?” 萧昀之不置可否,抬起手缓缓撵着手中的碧玉手串。 “本官从不过问后宫事。” “且,姑娘的事与本官何干。” “自是有关。”乔泠忙出声打断。 “哦?”萧昀之不紧不慢。 “乔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乔泠脸上神色未动,一只手的指甲却掐的掌心生疼. “妾,属意的是大人.”乔泠轻声说道,娇颜含羞的微微低首。 “早在少时,爹爹教导大人,妾第一次见到大人时便是如此。虽只是数面,却已对大人心向往之.” “所以,妾不愿入宫为后。” “妾这一生,若非要嫁人,那也只愿嫁与大人。” 撵着手串的动作一顿,萧昀之低眸看她,片刻后荒唐一笑。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只要能不嫁给那个昏君,说什么都行。 乔泠浅浅一笑,“妾很清楚。” “妾今日来见大人,便是剥了女子该有的矜持不要,也想将这一片痴心诉于大人。” “恳请大人成全妾的暗慕之心。” 临近正午,日光渐盛,周遭除了寒风声还能听到廊檐上积雪融化的嘀嗒声。 萧昀之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亭上滴落的雪水,片刻后又偏头看向她。 “本官为何要成全你。” 此言一出,乔泠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咽下一口口水,带着试探开口。 “大人成全的不是妾,而是大人自己。” “陛下想封妾做皇后不过是想让妾做先皇后的替身罢了。” “妾知大人对先皇后也......” 她说着欲言又止,索性抬起眸去看他,“若是比起陛下,妾甘愿成为大人的替身。” 撵着玉珠的手渐渐握紧,萧昀之挑起眉看着眼前的人。 腮凝新荔,丹唇逐笑,媚眼含羞。 沉默半晌,待乔泠的额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才又牵起嘴角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慢慢撵动起玉珠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同她还真像啊。” * 待坐上了离宫的软轿,乔泠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她拍抚着胸口,抬手看了眼手心上月牙般的鲜红指印,又从袖中抽出手帕擦拭着额间冒出的冷汗。 自己那些个话本子总归是没白看。 只不过萧昀之的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他是否愿意帮她,她没有万分的把握。 如此,便只能等了。 回府后,乔泠觉得以心情郁结,把自己关在闺房里谁也不想见。 乔父乔母也知道她为何事心烦,也不敢去打扰。 直到两日后芙蕖突然小心翼翼的敲响了她的闺门。 “姑娘,老爷接了太师大人递来的帖子说有公事相商。” “出府前,老爷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他晚点给你带回来。 最新的话本翻到最后一页,乔泠一声轻叹,僵直了半天的身子缓缓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第3章 圣旨 夜晚如漆如墨,近日里天气回暖,却因着化雪的缘故,这夜里的温度相较前几日更是寒凉。 园内的梅花都开了满枝,火红的花朵坠在枯枝枝头,被那廊前点着烛火的灯笼一照,煞是好看。 “陛下,陛下,您轻点啊。”御书房里传来女子娇俏的的叫声和男子的喘息声。 门口的总管太监看着已经在门外站了大半个时辰的萧昀之,额间冒出一层冷汗。 “太......太师大人,要不奴才现在进去向陛下通报一声。” “无碍。”萧昀之垂眸看他,“既然陛下无暇,本官便在等等。” “是。”总管太监躬身退至门边,抬着颤颤巍巍的手擦拭着额间的冷汗。 又过了片刻,书房内传来两声满足的叹息声,碰撞多时的桌椅也终于停了下来。 总管太监抓准时机,忙在殿外喊道,“陛下,太师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时了。” 殿内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响起男人疲累的声音,“请太师进来。” “是。”总管太监如释重负般赶忙推开殿门。 “大人,请。” 萧昀之应声点头,抬手抽走一旁随从手中的几册奏折,拾步迈入殿内。 书房内还弥漫着一阵欢爱后的气息,近期独受君宠的玉美人衣衫不整,香肩半漏的躺在皇帝的怀中,描着艳红眼尾的媚眼若有似无的瞟在来人的身上。 萧昀之低垂双眸,视眼前的香艳场景为无物,只是摆了摆手便立即有小太监上前,将离他最近的纸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待屋内的气息消散了些,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陛下,苏州的贩盐贪污案臣已查出罪魁祸首,罪人皆已供认不讳,臣已按律处置。”他说着,双手举起手中的奏折。 “请陛下过目。” “免了免了。”江颐瘫坐在桌前,发冠凌乱,他舔着唇看向身前美人高耸的沟壑,一只手覆了上去,“朕说过,这些事太师看着办就好,无需向朕汇报。” 见萧昀之将手中的奏折收了起来,江颐手上游移的动作未停,“有一事。” “上次御史台那群老匹夫用国丧的事拦着朕,不让朕下旨封后,但清姝病逝已有一段时间,朕实在对她思念的紧,不想再等了。” “明日朕就下旨封御史中丞乔荣之女为后,御史台那群只会以死相谏的匹夫就交于你去对付。可千万要保证朕的耳根清净。” 萧昀之微微低头拱手,却没回复,片刻后才又开口。 “陛下可记得您在登基时,曾向臣许下一诺。” “嗯?”江颐饶有兴致的看向他,“你倒是甚少提及此事。” “当初朕曾允诺你,若你助朕成功上位,日后无论天上地下,一定满足你一个心愿。” “怎么,今日想找朕来兑现了?说来听听,是何事?” 萧昀之颔首,不疾不徐的说道,“陛下,臣少时便已于一姑娘订下婚约,如今臣的未婚妻已至婚龄,却逢先皇后丧期,可臣那老丈人家催的紧......” “所以,臣请陛下赐臣一道赐婚的旨意,好让臣能尽早完婚。” “还有此事?!”江颐立即坐直了身子,“朕与你相识多年,怎不知你还有婚约?” 萧昀之轻笑,“微末小事,怎好说与陛下。” 江颐闻言搂着怀中的美人大笑了几声,“此等好事朕竟今日才知!这种小事竟也值得你浪费朕的一诺!” “朕明日便下旨给爱卿赐婚,除此之外朕再给你添份彩头,给你那新婚娘子封个诰命!” “如此,臣叩谢陛下圣恩。”萧昀之屈身拱手。 “诶,不过......”江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又问他,“朕倒好奇你那未来丈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胆敢对你指手画脚。” 萧昀之淡笑挑眉,慢条斯理回道,“回陛下,说来也巧。臣的丈人也正是自小就对臣有过教导之恩的御史中丞,乔荣。” 冷风透过窗棂缝隙吹进屋内,烛台上的烛火随风摇曳。 火光流转,有梅花花瓣随风翻飞,透过窗棂飘进屋内,落在烛火上倏的一声化成灰烬。 “嘶!” 安静的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和器具碎裂之声,刚刚还在皇帝怀中媚眼如丝的美人,突然捂着被捏的通红的胸脯和桌上的茶具一起被重重推翻在地。 方才的旖旎满屋,不过须臾间就变成了一地狼藉。 * 自进宫那日算起,今日已是第三日。 若无意外,便会是封后圣旨送来的日子。 这日大早,在房内躲了三日的乔泠忐忑不安的出了屋子。 那日入宫表姐和她说得话她没有告诉乔父乔母,想来他们还不知晓此事。 路过前厅,她尽量让自己如往常般神色自若的向乔父和乔母问了早。 “年年啊.”乔夫人拉她坐下用早膳,把天不亮就开始熬煮的药膳粥盛到她面前。 “京中寒凉,你又有寒症得多吃点药膳补补身子。” “谢娘亲.”乔泠乖顺的端起碗,那粥香气扑鼻,可自己此刻却食之无味。 乔荣仿佛是心情不好,一言不发的用筷子戳着眼前盘中的菜。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乔泠发觉不对,放下碗问道。 乔荣冷哼一声。 “你前几日不是想让我向萧昀之递拜帖吗,那个混账昨日竟忽然说有公事请我去他府中,我想着可以趁此机会求求他,在你入宫之事上他是否能念在我往日对他的教导之恩下帮我们谋条出路。” “哪知等我到了却被告知他竟进了宫,我等到天黑都未见到他!” 碗筷摔在桌上的声音惊得乔泠一哆嗦,她举着勺子愣了一会儿,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把那勺已经冷了的粥送进嘴中。 乔荣还在继续抱怨,大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家中的小厮急急忙忙的前来禀告。 “老爷,夫人,宫里来了人说来宣旨了!” 乔夫人手上的动作一抖,指间的筷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乔荣赶忙起身,眼神慌乱的看向门口。 “宣旨?!宣什么旨?怎么会现在宣旨?!” “国丧未过,这圣旨怎么就下了?怎么会!” 算来算去,竟还是躲不过。 乔泠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她小声嘟囔着,嗓音微颤,然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宣旨的太监已到门外,她面如死灰,同慌乱的父母一同跪下,缓缓叩首在地。 穿着褐色宫装的太监嘴巴张合,待“钦此”二字落地,倏然间,三人都猛地抬起了头。 乔泠睁大眼睛看向太监手中的圣旨,半晌没有动作,仿佛还在消化刚刚的内容。 见她一直不肯接旨,太监又甩着手中的拂尘,将宣读完的圣旨递给一旁同样怔愣的乔荣。 “乔大人,接旨吧。” “恭喜恭喜,日后您可就是萧太师的老丈人了” 乔荣接过金灿灿的圣旨,说不出一句话来,见那太监又甩了一遍拂尘才惊觉着由旁边的夫人扶着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他. “有劳公公了。” “乔大人哪的话。”太监不以为意的双手一拢,那荷包便进了自己的袖笼。“大人能有这般贵婿,日后的福气不可估量啊。” 乔荣皮笑肉不笑的又和那太监寒暄了几句,待将人送到门口后至人走远,才背着手踱步走回屋内。 沉甸甸的金轴敲着桌面一声闷响,他皱着眉指着桌上的圣旨。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三天的时间,这封后圣旨就变成了赐婚的圣旨。 赐婚对象还是那个耍得他团团转的萧昀之! 他怎么就忽然要成了那个混账奸臣的老丈人? 乔泠这才回过神,她快步走到桌前拿起圣旨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确认与太监诵读的无误,这才觉得自己终于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压在心里多日的石头落地,她释然一笑,看向带着一脸怒气,不明所以的乔荣,把进宫那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经过说完,乔父一下没有站稳,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抚着起伏剧烈的胸口。 “你不想进宫为父可以理解,但你又为何非用这种法子找那萧昀之啊!” “此事你为何不同为父商量!” 乔泠自知理亏,只敢抿着唇小声回他,“只有三天时间,已容不得我再与爹爹从长计议。” “荒唐!!!” “那萧昀之是何许人你可清楚?他那般为了权利高位不择手段之人如何能是良配!” “年年啊,你为何如此瞻前不顾后啊。” 瞧见父亲痛心疾首的模样,乔泠心中亦是难受,她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可萧昀之是在情急之下不得已的选择。 如今圣旨已下,赐婚之事已尘埃落定,她也只能想法子宽慰父母。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我既有法子让萧昀之左右圣意,成婚后便也有法子保自己无虞。” 她调笑着上前抓着乔荣和乔夫人的袖子左右摇摆。 “况且我还有陛下封的一品诰命呢,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你这孩子.....”乔荣看着宝贝女儿撒娇的样子,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他叹了声气,即痛心自己的无力,又心疼的苦笑着抬手覆上那只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 钦天监为萧昀之和乔泠拟定的婚期在阳春三月,虽是国丧,百日不能嫁娶,但由于是陛下赐婚便也可不尊这规矩。 现下已是二月底,离乔泠上次见过萧昀之后已过一月有余,两人此间没有再见面,但萧昀之那边的礼数倒也周到,挑着日子找人来乔府纳吉,送了聘书。 初春时节,气温已渐渐回暖,丧期禁宴的时日已过了大半,京中有钱有权之人可受不了日日这般,一有机会就想着找个由头邀人一聚,而这豫王府就是其中之一。 因乔泠即将成为太师夫人,这豫王府相邀赏花的帖子自然也就递到了她手上。 未来夫婿身份贵重,乔父乔母又因着待嫁女不宜抛头露面的规矩让她在家中待了许久,甚是无聊下,有此出府的机会她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硕大的豫王府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虽不如皇宫的春日宴,却也姹紫嫣红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这眉来眼去的贵子贵女们...... “这哪是赏花嘛,分明就是寻个由头把贵子和贵女们聚在一起相看。” 芙蕖跟在乔泠身后小声嘀咕。 “嘘,看破不说破.”乔泠侧身叮嘱,眼神瞟了一圈,瞧见湖中心的凉亭里人最少,正好可以坐下歇歇脚,拉着芙蕖就走了过去。 通往凉亭的廊桥上几位贵女正嬉笑着拿着鱼食喂鱼,其中一人抬眼,瞧见一美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就是萧太师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娘子?” 几人闻言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为首的女子一身轻纱白裙,石榴红的披帛松松挽在臂间,瓷白的肌肤在日光下似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她抬眸朝这边看来,鸦羽般长而浓密的眼睫在在如星月般璀璨的眼眸下投出一片婆娑的阴影,她轻抿起粉润的薄唇,朝她们浅浅一笑。 “真好看啊.”一贵女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叹,旁边的人就立马“哼”了一声。 “好看什么,瞧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安月横了一眼她,不屑的看向来人。 乔泠不疾不徐的走到廊桥中间,见她们挡住了去凉亭的路,笑着说, “劳驾让一让.” 语落,后者不仅没让,还又往前了一步,把路挡了个结实。 乔泠秀眉微拧,见挡路这人着实面生,自己不知怎么得罪的她,好端端的拦着她做什么。 半晌看那人没有让开的意思,乔泠也无心与人不快,正欲转身换个地方歇脚就听到背后传来不阴不阳的声音。 “怎么,有本事勾引萧太师,没本事过去啊。” 嗯? 乔泠一愣,看着眼前人一副正眼都不屑瞧她的模样。 她不会刚好碰上了萧昀之的爱慕者吧...... “婚约而已,何来勾引。”她下意识回道。 “胡说。”安月冷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婚约。” “你本来要做继后的,不就是长了张和许皇后相似的脸,竟敢哄骗着他和皇帝抢老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却没人敢出声多说一句。 呃,这么说来,倒也算事实。 乔泠不置可否,想着今日是来赏花游乐的不是与人起争执的,侧身给芙蕖使了个眼色就准备离开,哪知对方不依不饶,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一盆鱼食就朝她泼来。 “姑娘!”芙蕖眼疾手快,拉着她就往后退了一步。 躲得虽快,身上多少还是被泼了些。 “你们!” 乔泠伸手拦住准备上前争论的芙蕖,她眉梢微挑,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脏了的裙角,“这位姑娘,刚刚的话可不能乱说,和皇帝抢老婆是要被杀头的,不知我的萧郎是如何得罪了姑娘,你要这般构陷他。” 嗯哼,听到了吗? 我,的,萧,郎...... “你!”安月被她这话说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皇帝要封乔泠为继后的事她有所耳闻,但只要未成事实的事,却被人在此等场合说出却有构陷嫌疑。 安月冷静了片刻,又讥讽道,“你啊,长得再美也不过就是一个许皇后的替身而已。一个替身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你这小门小户的出生,不使尽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手段又怎么能接近萧太师。” 乔泠摇摇头,笑得一脸无奈。 “姑娘说的对,那为何姑娘却没有机会接近我的萧郎?是狐媚手段不会使吗?” “你!”安月被气的哑口,片刻后又不屑的看向她,“手段当然不会,毕竟只有不要脸的才能放下身段去勾引男人。” 乔泠见她言语间尽是求而不得的不忿,视线不急不缓的扫过眼前的人。 “不要脸也好,手段也罢。无论姑娘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就要嫁萧郎为妻的事实。” “今日我心情甚好,便不予你计较。” “来日,若我再听见有谁像你这般口无遮拦,敢有辱圣上御赐诰命......” “掌嘴鞭刑恐怕都是轻的。” “噗。”身后的芙蕖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番话说得刚刚还和安月站在统一战线的贵女们,皆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在多言。 见如此,安月更是一阵急火攻心,她心仪萧太师已久,本以为能靠着自己世家女的身份接近萧昀之,却没想到被眼前这个女人抢了先。如今还让其他的贵女看了她的笑话,她绝不可能放过她! 她想着竟一时失了理智,一个大步上前,双手用尽全力朝乔泠推区。 “喂!你......” 乔泠没想到她会动手,没有防备间被她一推躲避不及,身子一个没站稳就要翻过栏杆朝湖面跌去。 糟了! 眼看半个身子已经越过栏杆接近湖面,她吓的赶紧闭上眼。 突然,耳边风声呼啸,发尖轻触湖面不过片刻,身后一只有力的手从上方紧紧抓住了她,一个用力便把她拉了回来。 惊吓之余,乔泠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稳,她抚着胸口赶忙看向刚刚救她的人。 “齐王殿下?” 江辰松开抓着她的手,抬手拍了拍皱了的袖口,似像是松了口气。 “呼,幸好是赶上了,要是你出了什么岔子孤可不好跟萧昀之那家伙交代。” “齐......齐王殿下。”瞧见来人,几个贵女慌忙的屈身行礼。 “起来吧。”江辰颔首,眼神瞟向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安月。 “喂,你是安家女对吧,孤刚刚可都听到了。看来你是对圣上的赐婚有意见啊。” “既然对圣旨不满,不如待会同孤一起进宫,当面与圣上说道说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