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与西装的碰撞》 第2章 咖啡渍与方案稿 老街的晨光总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 苏晚抱着画夹拐进巷口时,正撞见陆承宇蹲在老槐树下,手里捏着卷尺,低头和修鞋铺的张大爷说着什么。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可蹲下去的姿势却透着股不熟练的僵硬,像棵被按弯的笔直白杨树。 “陆顾问这是微服私访?”苏晚故意把画夹往怀里抱了抱,撞出点声响。 陆承宇抬头,额角沁着层薄汗,视线扫过她画夹上沾着的焦糖色颜料——昨天调的“老槐树花”色号,大概是吃饭时蹭上去的。他没像往常那样皱眉,只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测量树围,做保护方案。你来得正好,方案初稿在办公室,去看看。”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长条桌上摊着张巨大的老街地图,陆承宇的方案稿就压在地图一角,字迹清隽,连标注的箭头都画得笔直。 苏晚刚拿起方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手忙脚乱去掏,手肘“哐当”撞翻了桌角的咖啡杯。 深棕色的液体瞬间漫过方案稿的右下角,晕开一片不规则的污渍,像幅抽象画。 “完了!”苏晚僵在原地。她见过陆承宇整理文件的样子——每份资料都按页码排好,连订书针的角度都要对齐,这杯咖啡简直是在他的“规则世界”里投了颗炸弹。 陆承宇闻声进来时,正好看见苏晚举着两只沾满咖啡渍的手,一脸“完蛋但我不想承认”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在那片污渍上,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对、对不起!”苏晚抢先开口,“我赔你一份……不对,我帮你重新抄一遍?” 陆承宇没说话,走过去拿起方案稿。被浸湿的纸页微微发皱,晕开的字迹里,正好是他标注的“槐树下乘凉区”示意图。他盯着那片咖啡渍看了三秒,突然抬眼看向苏晚:“这个形状……像不像朵槐花?” 苏晚一愣,凑过去看。还真有点像——不规则的边缘卷着,中间深褐,往外渐浅,倒真有几分槐花半开的样子。 “算、算吧。”她摸了摸鼻子,“那我赔你杯咖啡?” 陆承宇把方案稿小心地揭起来,放到窗边通风:“不用。你的风格方案呢?” 苏晚从画夹里抽出几张草图。和陆承宇的规整不同,她的画里全是跳脱的线条:张大爷的修鞋铺门口,收音机飘出音符化成的小音符;杂货店的糖罐里,糖块长出小翅膀;最显眼的是那棵老槐树,树冠里藏着十几个小窗户,每个窗户里都亮着灯,像把星星拢进了枝叶里。 “我想把居民说的故事,都藏在画里。”苏晚指着画稿,眼里闪着光,“比如有人说小时候爬树掏鸟窝,就画个小屁孩挂在树杈上;有人说在树下听爷爷讲古,就画个摇椅和茶杯……” 陆承宇的目光落在那张被咖啡渍“点睛”的方案稿上,又转回头看苏晚的画。她的指尖在画稿上点来点去,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颜料,像藏了片小小的调色盘。 “有点吵。”他突然说。 苏晚立刻瞪他:“又是没层次感?” “不是。”陆承宇拿起笔,在她画的槐树旁添了条长凳,凳脚边画了只蜷着的猫,“加个安静的角落,平衡一下。”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苏晚忽然发现,他握笔的姿势和拿卷尺时不一样——手指放松些,骨节没那么紧绷。阳光从木格窗漏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和她画稿上的星星倒有几分呼应。 “猫是张大爷家的‘老黄’吧?”她突然笑了,“你昨天蹲那儿,其实是在看猫吧?” 陆承宇的笔顿了顿,耳尖似乎比刚才更红了点。他没回答,只把笔放下:“下午去拍老物件,带上你的速写本。” 苏晚看着他转身去倒咖啡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总爱挑刺的邻居,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至少,他看懂了她画里的星星,还添了只猫。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在替谁应和。 第3章 老街旧物与秘密速写 老街的午后,暑气稍稍退去,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石板路上洒下一片片金色的碎影。苏晚背着画夹,跟在陆承宇身后,穿梭在一条条狭窄的巷子里。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苏晚忍不住开口,“不是说拍老物件吗,怎么一直在走?” 陆承宇脚步不停,指了指前方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到了。” 小院的门半掩着,陆承宇抬手敲了敲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探出头来。看见陆承宇,她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小陆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苏晚跟着进了院子,这才发现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老物件:旧竹椅、雕花的木箱子、缺了口的搪瓷盆,还有一架落了灰的脚踏缝纫机。 “王奶奶,这是和我一起做老街改造项目的苏晚。”陆承宇介绍道,“我们想拍些老物件的照片,再画成插画。” 王奶奶热情地点头:“好呀好呀,随便拍!这些都是我年轻时用过的,现在都没人要咯。” 苏晚放下画夹,立刻被角落里的一台老式收音机吸引住了。木质的外壳已经有些斑驳,旋钮上的字也磨损得看不清了,但她还是能想象出当年它在巷口播放邓丽君歌曲的样子。 她拿起相机,正准备拍照,却发现相机没电了。“倒霉。”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用我的。”陆承宇递过来一台专业相机,“拍的时候注意光线,突出细节。” 苏晚白了他一眼:“我是插画师,又不是不会拍照。”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接过了相机。 在陆承宇和王奶奶聊天的间隙,苏晚开始仔细拍摄每一件老物件。她拍得很认真,角度、光线都反复调整,甚至趴在地上,只为了拍出木箱子底部的雕花。 陆承宇不经意间看过去,正好看到苏晚趴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专注地盯着相机屏幕。他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压了下去。 “苏晚,过来一下。”他喊道。 苏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过去:“干嘛?” 陆承宇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老照片:“这是王奶奶年轻时的结婚照,很有年代感,你可以画进插画里。” 苏晚抬头看去,照片已经泛黄,但依然能看出王奶奶年轻时的美丽和羞涩,身旁的爷爷穿着中山装,笑得很憨厚。 “好。”苏晚拿出速写本,开始快速勾勒轮廓。她画得很快,线条流畅,不一会儿,照片里的场景就跃然纸上,还多了几分灵动的感觉。 王奶奶凑过来,看着苏晚的画,眼眶红了:“这画得可真像啊!我和老头子结婚的时候,就盼着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陆承宇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动容。这一刻,老街的故事不再是资料里的文字,而是眼前这位老人的回忆,鲜活又温暖。 拍完照、画完速写,两人告别了王奶奶。走出院子,苏晚伸了个懒腰:“今天收获还挺大的。” 陆承宇看着她脸上沾着的灰尘,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擦掉了。动作很轻,却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谢、谢谢。”苏晚结结巴巴地说,脸有些红。 陆承宇收回手,咳嗽了一声:“不客气。”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苏晚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和王奶奶这么熟?” “我小时候在这老街住过一段时间。”陆承宇说,“王奶奶一直很照顾我。” 苏晚眼睛一亮:“原来你也有‘烟火气’的过去啊!快说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刻板?” 陆承宇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肯定是!”苏晚笑嘻嘻地说,“说不定你小时候走路都要数步数,吃饭都要按营养配比……” 她正说着,没注意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绊了一下。陆承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 “小心点。”他皱着眉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苏晚站稳后,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承宇,心跳突然有些快。她挣脱开他的手,假装镇定地说:“知道啦!你别像个老古董一样唠叨。” 陆承宇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嘴角再次上扬。他发现,和苏晚在一起,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笑了,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妙。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越拉越长,像一幅剪影。而他们都没意识到,那些藏在老街旧物里的秘密,和刚刚不经意间的触碰,正悄然改变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 第4章 灵感碰撞与秘密约定 结束了在王奶奶家的“淘宝”之旅,苏晚和陆承宇抱着相机与速写本,脚步轻快地返回临时办公室。夕阳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偶尔交错,就像此刻他们之间渐渐熟稔的关系。 一进办公室,苏晚便迫不及待地把速写本摊开在桌上,一张张翻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老物件的细节还得再打磨打磨,那张结婚照要是用复古色调来呈现,应该会更有味道……” 陆承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没出声打扰,默默接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她手边。苏晚下意识说了声“谢谢”,眼睛却没从画稿上挪开。 “我觉得,在表现老街邻里情这一块,我们可以把一些生活场景串联起来。”苏晚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着光,“比如,从巷口的早点摊,到午后在树下乘凉唠嗑,再到傍晚一起做饭、分享美食。” 陆承宇点头,沉思片刻后补充道:“还可以加入一些时代变迁的元素,像从黑白电视到彩色电视,从自行车到小汽车,体现老街的发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的火花不断碰撞,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讨论的声音和偶尔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突然,苏晚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她尴尬地捂住肚子,脸瞬间红了。 陆承宇忍不住笑出声:“走吧,去吃饭。老街口新开了一家馄饨店,味道还不错。” 馄饨店不大,却坐满了老街坊。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苏晚顾不得形象,大口吃起来,吃得嘴角沾了汤汁。陆承宇递过去一张纸巾,苏晚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心里却觉得这个平时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竟也透着几分亲切。 吃完饭,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路过一家文具店时,苏晚被橱窗里的彩色铅笔吸引住了。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小声嘟囔:“要是用这套笔来画老街,颜色肯定更鲜活。” 陆承宇看了看价格标签,没说什么。 第二天,苏晚来到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彩色铅笔,正是她昨天在文具店看中的那套。旁边还留了张便签,上面写着:“希望它能帮你画出更有层次感的老街。——陆承宇” 苏晚看着便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拿起铅笔,在画稿的角落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字:“谢啦,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下次画里的你,还是会被画成皱眉头的样子!” 此后的日子里,两人一起穿梭在老街的每一个角落,挖掘更多故事,完善插画方案。在一次采访中,他们得知老街每年都会举办一场“邻里节”,大家会拿出自家的拿手菜,一起分享。 “这个‘邻里节’很有意义,一定要重点画。”陆承宇说。 “没错,我已经有灵感了!”苏晚兴奋地说,“我要画一幅超大的插画,把所有老街坊都画进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桌上摆满美食……” 随着项目的推进,两人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偶尔的小摩擦也变成了打打闹闹的乐趣。而在一次整理资料时,苏晚无意间发现了陆承宇的一本旧速写本,上面画的全是老街的景色和人物——原来,陆承宇也有一颗热爱艺术的心,只是一直藏在他严谨的外表下。 “没想到你还会画画。”苏晚拿着速写本,一脸惊讶。 陆承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随便画着玩的,和你比差远了。” “才不是!”苏晚认真地说,“你的画里有对老街的感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最终,陆承宇打破沉默:“等项目结束,一起去看画展吧?”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啊,一言为定! 第5章 邻里节的筹备风波 随着老街改造项目进入关键阶段,苏晚和陆承宇越来越忙碌,却也越发默契。他们几乎踏遍了老街的每一寸土地,访谈了数十位老街坊,收集了足够多的素材,足以让插画方案丰满起来。 然而,就在一切看似顺利的时候,问题接踵而至。邻里节的筹备工作中,居民们对活动细节产生了分歧。一部分老街坊希望保持传统,活动以美食分享、戏曲表演为主;另一部分年轻人则提议加入现代元素,比如设置文创摊位、举办街头音乐会。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甚至在老街坊群里吵得不可开交。 苏晚和陆承宇被拉进这场“纷争”,成了调和矛盾的关键人物。两人挨家挨户走访,倾听各方意见,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苏晚发挥她插画师的特长,为两种方案都绘制了简单的概念图,让大家更直观地看到活动的样子。 “传统的美食分享可以保留,这是邻里节的灵魂。”苏晚在居民大会上说道,一边展示着她画的概念图,图中人们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各种家常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但我们也可以在旁边设置文创摊位,让老街的文化以新的形式展示出来。” 陆承宇接着补充:“至于街头音乐会,我们可以控制音量和时间,不影响老街的宁静,同时也能给年轻人提供一个展示的平台。” 尽管他们努力协调,可仍有几位年长的老街坊固执己见,坚决反对加入现代元素。气氛陷入僵局,苏晚有些沮丧,她看向陆承宇,小声说:“怎么办?再这样下去,邻里节都办不成了。” 陆承宇皱着眉思考片刻,突然站起身:“大家先别急,我有个提议。”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们来一次投票吧。”陆承宇继续说道,“把两种方案的具体内容和时间安排都列出来,让大家匿名投票,尊重多数人的选择。这样既公平,也能让每个人都有参与感。”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大家纷纷点头。于是,苏晚和陆承宇连夜整理方案,制作投票表格。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又因为细节问题产生了小小的争执。 “文创摊位的位置应该放在老街入口,这样能吸引更多游客。”苏晚指着地图说。 陆承宇却摇头:“入口人流量太大,会造成拥堵。放在老槐树旁边比较合适,那里空间开阔,而且有树荫。” 两人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突然,苏晚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不禁笑了起来:“我们这是干嘛呢?明明是为了让大家不吵架,结果自己先吵起来了。” 陆承宇也忍不住笑了,无奈地说:“行,听你的,放在入口,但要做好疏导人流的预案。” 第二天,投票结果出来了,融合了传统与现代元素的方案以微弱优势胜出。苏晚和陆承宇松了一口气,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邻里节。他们联系文创摊主、邀请街头艺人,还亲自参与布置场地。 在一次搬运装饰物料时,苏晚不小心扭伤了脚。陆承宇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扶住她:“怎么样?疼不疼?”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苏晚逞强地说,可脸上还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陆承宇不由分说,背起她就往附近的诊所走去。苏晚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有力的肩膀,心跳突然加速。她悄悄环住他的脖子,脸颊微微泛红。 “你……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苏晚小声说。 “别动。”陆承宇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到诊所再说。” 在诊所里,医生为苏晚处理了扭伤,叮嘱她要好好休息。陆承宇陪着她回到办公室,让她坐在椅子上,还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这段时间别乱跑,我来负责外面的工作,你就在这里做些设计、联络的事。”陆承宇说。 苏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发现,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刻板邻居”的男人,其实有着细腻温柔的一面。而随着邻里节的临近,他们之间那份朦胧的情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生长 。 第6章 雨夜里的画与话 邻里节的筹备总算步入正轨,可苏晚的脚伤却没那么快好。陆承宇说到做到,把跑外勤的活儿全揽了,每天早出晚归,带回一身老街的烟火气——有时是张大爷塞的烤红薯,有时是王奶奶给的腌萝卜,总不忘往苏晚桌上放一份。 这天傍晚,预报里的雷阵雨准时砸下来。苏晚趴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雨帘把老街浇成一片模糊的水墨画,手里转着支铅笔,速写本上画了半张陆承宇的背影——是他中午扛着展板冒雨跑的样子,她从窗缝里偷看到的,笔尖不自觉地把他的肩膀画得宽了些。 “画什么呢?” 陆承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晚手忙脚乱地合上本子,差点把它扫到地上。他浑身湿透了,衬衫贴在背上,头发滴着水,手里却紧紧抱着个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画筒。 “没、没什么。”苏晚红着脸别过脸,“你怎么淋成这样?伞呢?” “给王奶奶送药时,伞被风吹跑了。”他把画筒放在桌上,解开塑料袋,露出里面一卷画布,“你上次说缺块大点的画布,我顺路带了一卷。” 画布是苏晚提过的进口亚麻布,不便宜。她看着他滴水的袖口,突然说:“办公室有干净毛巾,还有我备用的外套,你先擦擦换了吧,别感冒了。” 陆承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等他换好衣服出来——苏晚那件米白色的牛仔外套,穿在他身上有点短,袖子还露出一小截手腕,倒冲淡了他平时的严肃,添了点少年气。 苏晚没忍住,低头在速写本上飞快画了两笔。 “脚好点了吗?”陆承宇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缠绷带的脚踝上。 “好多了,能慢慢走了。”她踢了踢脚尖,“就是闷得慌,想出去拍雨里的老街。” 陆承宇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我扶你去。” 雨还在下,巷子里的青石板被浇得油亮。陆承宇扶着苏晚的胳膊,步子放得很慢。雨水顺着屋檐淌下来,连成一道水晶帘,把修鞋铺的红灯笼泡得发胀,晕出一片暖黄的光。 “你看。”苏晚指着墙根,“雨打在青苔上,颜色会变深,像……像你上次说的莫兰迪色系。” 陆承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雨滴落在青苔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深绿浅绿混在一起,确实有种温润的层次感。他转头时,正好看见苏晚仰着头,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以前觉得雨天麻烦。”他忽然说,“要收衣服,要擦地板,还容易堵车。” “现在呢?”苏晚追问。 “现在觉得……”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手被他包在掌心,因为紧张微微蜷着,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颜料,“挺好看的。”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抽回手,假装去接屋檐的雨水:“谁问你好看不好看了!我是说雨景对画画有帮助……” 话没说完,脚下一滑,她踉跄着往旁边倒去。陆承宇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两人一起撞在斑驳的砖墙上。雨声好像突然变大了,盖过了她过快的心跳。 他的手还放在她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苏晚抬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被雨水洗过的皂角香,混着她外套上的橘子汽水味。 “陆承宇。”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 “嗯?” “你速写本里……画的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不是我?” 那天她偷看他旧速写本时,看到过一张画——老槐树下,一个举着彩色风车的小女孩,眉眼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她一直没敢问,直到此刻被雨困在这方寸之间,勇气突然冒了出来。 陆承宇的身体僵了一下,喉结滚动:“是。” “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在老街住过一年。”他低头看着她,睫毛上的水珠滴在她额头上,“总看见一个小姑娘,在槐树下挂风铃,摔下来三次还挂。” 苏晚愣住了。原来他们早就见过?那个被她忘在脑后的童年片段,竟然被他记了这么久。 雨还在下,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好像被烘得暖暖的。陆承宇慢慢松开揽着她腰的手,转而牵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苏晚,等邻里节结束,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被雨水洗得格外清亮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巷口的风吹过,带来远处馄饨店的香气,混着雨丝,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句未完的温柔承诺。 第7章 邻里节的烟火与告白 邻里节当天,天公作美。 清晨的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碎金似的光斑。苏晚的脚踝已经能正常走路,她穿着新买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上别着片手绘的布制槐花瓣——是昨晚赶制的,当作给自己的“工作服”。 陆承宇比平时到得更早。他穿着熨帖的浅蓝衬衫,袖口随意卷着,正和几个年轻人一起挂彩旗。绳子太高,他踮起脚伸手去够,衬衫后背绷出利落的线条,苏晚看着看着,手里的画笔差点戳到调色盘里。 “发什么呆?”陆承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串刚出锅的糖画,一串是小兔子,一串是老槐树,“张大爷特意给你做的。” 苏晚接过糖画,指尖碰到他的,像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手:“谢啦。”她咬了口兔子耳朵,甜丝丝的糖味在舌尖化开,心里却有点慌——自从雨夜里那句“有话想对你说”,这几天两人见面总带着点说不清的拘谨,像揣了颗会跳的糖。 邻里节比预想中热闹百倍。 老人们搬出自家的拿手菜,糖醋排骨的香气、腌笃鲜的醇厚、桂花糕的甜香,混在一起在巷子里飘;年轻人的文创摊位前围满了人,苏晚画的老街明信片被抢着买,有人举着她画的陆承宇皱眉表情包,追着问“这是不是那个总查安全隐患的帅哥顾问”;街头音乐会的吉他声响起时,连王奶奶都跟着节奏轻轻晃头。 苏晚被一群孩子围住,教他们在风筝上画老街的房子。陆承宇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蹲在地上,耐心地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画窗户,阳光落在她发顶,像镀了层柔光。有人喊他去看看舞台布置,他应着,脚步却挪得很慢。 傍晚时分,压轴的“百家宴”开始了。老街坊们搬来桌椅,拼成长长的一排,所有人围坐在一起,酒杯碰得叮当作响。王奶奶拉着苏晚的手,给她夹了块红烧肉:“小苏啊,多亏了你和小陆,咱们老街才有这么热闹的日子。” 苏晚刚想说“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就见陆承宇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去走走?” 两人沿着安静的后巷慢慢走。巷子里没人,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远处的欢笑声隔了层墙,变得模糊又温柔。 “你小时候挂的风铃,”陆承宇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是彩色的,上面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苏晚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记得真清楚。我妈说我那时候总觉得风铃能‘招好运’,摔下来三次都要爬上去挂。” “第三次摔下来,是我接住你的。”陆承宇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你当时哭鼻子,说风铃断了,好运跑了。” 苏晚彻底呆住了。那个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摔进一个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怀抱里,手里攥着断了线的风铃,哭得抽抽噎噎。 “原来……”她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面盛着比星光还亮的东西,“是你啊。” “是我。”陆承宇的喉结动了动,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个小小的风铃。用细铁丝弯成槐树的形状,枝桠上挂着几片银色的叶子,叶子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苏晚”和“陆承宇”。 “我学了半个月。”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可能……没你小时候画的好看,但应该够结实,不会再摔断了。” 苏晚看着那串风铃,眼眶突然热了。风吹过,银色叶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响声,像极了她记忆里的“好运声”。 “陆承宇,”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板起脸,“你这算不算……早就预谋好了?” 陆承宇笑了,是那种带着点无奈又藏不住温柔的笑。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次苏晚没有躲。 “是。”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像浸在蜜里,“从小时候接住你的那一刻,就开始‘预谋’了。苏晚,我喜欢你,不是邻居,不是合作伙伴,是想和你一起挂风铃、看雨景、吃遍老街馄饨的那种喜欢。” 远处的烟火突然“砰”地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两人脸上。苏晚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突然踮起脚,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带着糖画甜味的吻。 “陆顾问,”她笑着说,眼里闪着泪光,“你的‘层次感’,我收到了。” 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在替谁鼓掌。巷口的欢笑声、烟火的爆裂声、风铃的碰撞声,混在一起,成了这个夏天最热闹的背景音。而属于苏晚和陆承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8章 烟火之后的日常 邻里节圆满结束后的老街,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活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与温馨的气息。苏晚和陆承宇,从老街改造项目的合作伙伴,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牵手漫步在巷弄里的恋人。 这天清晨,苏晚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陆承宇早起的习惯还是没改。她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走到窗边,就看见陆承宇正站在老槐树下,和张大爷有说有笑,手里还拎着两份早餐。 不一会儿,陆承宇回来了,手里的油条和豆浆还冒着热气。“快洗漱,吃了早餐我们去看画展。”他一边把早餐放在桌上,一边对苏晚说。苏晚眼睛一亮,想起两人之前的约定,忙不迭点头,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画展在市中心的一个艺术展馆,是知名插画师的个人展。苏晚在一幅幅画作前驻足,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陆承宇就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偶尔听她分享对画作的见解,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看这幅画,色彩的运用太大胆了,虽然画面很抽象,但我好像能感受到画家想要表达的孤独。”苏晚指着一幅画对陆承宇说。陆承宇认真地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苏晚,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种感觉,不过在我看来,孤独里似乎还藏着一丝对温暖的渴望。”苏晚转头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似乎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共鸣。 从画展出来,天色已经渐暗。两人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时,苏晚被一束向日葵吸引住了。陆承宇看着她眼中的喜爱,毫不犹豫地走进去买下了那束向日葵。“送给你,我的向日葵女孩。”他把花递给苏晚,笑着说。苏晚接过花,闻着向日葵淡淡的香气,心里满是甜蜜。 回到老街,已经是华灯初上。巷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邻里们坐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晚餐。苏晚和陆承宇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回到了陆承宇的家。陆承宇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准备做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晚餐,苏晚则把向日葵插进花瓶,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晚餐时,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分享着今天在画展上的感受。“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陪我来看画展。”苏晚看着陆承宇说。陆承宇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只要你开心,以后这样的画展,我们一起去看很多很多次。”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完餐具,便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苏晚靠在陆承宇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陆承宇,”苏晚突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陆承宇紧紧地搂住她,说:“会的,不仅以后,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在这条老街上,一起看四季更迭,一起感受生活的喜怒哀乐。” 苏晚抬起头,在陆承宇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又靠回他的怀里。此刻,老街的夜很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唱着温柔的摇篮曲。而他们,也在这烟火日常里,紧紧相拥,期待着未来的每一个明天 。 第9章 画里画外的约定 入秋后的老街,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爬山虎把墙染成深绿与绯红交织的锦缎,老槐树的叶子开始往下掉,一片一片打着旋儿落进青石板的缝隙里。苏晚和陆承宇的日子,就像这老街的秋光,不疾不徐,却处处透着熨帖的暖意。 项目收尾的庆功会定在周五晚上。苏晚提前半小时到了临时办公室,正趴在桌上给陆承宇的发言稿画插画——在“感谢各位支持”旁边画了个举着锦旗的小人,脸长得像张大爷;在“未来规划”下面画了只叼着图纸的鸽子,翅膀上沾着她常用的钛白颜料。 “又在搞小动作?” 陆承宇推门进来时,她刚给鸽子的脚爪加了个小小的铃铛。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大概是为了庆功会特意准备的,领带却歪了点,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有点反差。 “帮你增加点‘艺术感’。”苏晚把发言稿推过去,故意指着那只鸽子,“你看,这叫‘飞鸽传书’,象征项目成果传遍四方。” 陆承宇拿起稿子,指尖划过纸面,没戳穿她其实是把鸽子画得像他皱眉时的表情。他低头系领带,手指绕了两圈还是没系好,苏晚看着着急,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别动,笨死了。” 她的指尖带着颜料的微凉,轻轻掠过他的喉结。陆承宇的呼吸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睫毛很长,鼻尖上沾了点浅灰颜料,是昨天画老街烟囱时蹭的。他突然觉得,比起庆功会的流程,更想把时间耗在看她系领带这件事上。 “好了。”苏晚把领带系成标准的温莎结,往后退了半步打量,“还行,不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了。” 陆承宇捉住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在她沾着颜料的指腹上轻轻捏了捏:“那今晚的女主角,准备好接受掌声了吗?” 庆功会办得热闹。老街坊们几乎都来了,张大爷带来了自己酿的桑葚酒,王奶奶蒸了一笼桂花糕,连平时总板着脸的物业主任,都举着杯子跟苏晚碰了碰,说:“小苏啊,你那画,把老街的魂画出来了。” 苏晚被灌了半杯果酒,脸颊发烫,晕乎乎地靠在陆承宇身边。他替她挡了不少酒,自己也喝了几杯,平时冷静的眼神里多了点柔和的光。有人起哄让他们讲讲合作趣事,苏晚抢着说:“他啊,当初嫌我风铃吵,现在天天帮我捡被风吹掉的铃铛!” 陆承宇笑着补充:“某人画插画太投入,把咖啡倒在方案上,还说那是‘抽象派批注’。” 哄笑声里,苏晚偷偷掐了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握住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杯里的酒更让人心里发烫。 庆功会散场时,已经快十点。两人并肩走在老街的巷子里,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苏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说:“陆承宇,我有个想法。” “嗯?” “我想把这次的插画整理成一本绘本。”她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不只是画,还要把老街坊的故事写进去——张大爷修鞋时总哼的调子,王奶奶结婚时穿的红棉袄,还有……我们吵架时掉在地上的画笔。” 陆承宇停下脚步,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需要帮忙吗?”他问,“校对文字,联系出版社,我都可以。” “不用你全包。”苏晚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我负责画,你负责……给我煮咖啡,顺便当我的专属模特。”她指的是绘本里那个总穿着西装、偶尔会笑的“顾问先生”角色。 陆承宇低笑出声,把她揽进怀里。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应和。他闻到她发间的桂花香气,混着淡淡的颜料味,突然觉得,所谓圆满,或许就是这样——有想做的事,有想一起做事的人,还有一条能慢慢走的老街。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真的开始筹备绘本。苏晚每天泡在画室,陆承宇下班后就过来帮忙,有时是帮她查资料,有时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她画,偶尔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可可。 这天,苏晚画到深夜,趴在桌上睡着了。陆承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见她的画纸上,是一幅未完成的插画——画面中央是挂满风铃的阳台,左边站着个举着画笔的女孩,右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两人中间的空中,飘着一串小小的、闪着光的铃铛。 他拿起她的铅笔,在画纸角落添了一行小字:“未完待续。” 窗外的月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落在画纸上,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老街的故事还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篇章,才刚刚翻开最温柔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