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人来》 第1章 第 1 章 “追上她,别让她跑了!” 宋清月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舅舅府外,可眼看着就要迈入府中,寻求舅舅庇护,突然后脖颈处的疼痛让她瞬间失去意识。 大理寺监牢。 宋清月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全身脏乱,昏迷不醒,一盆冷水浇来,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似刚从梦魇中醒来。 一侍卫一鞭子打在她的身上质问:“说!靖州突然被夺与你有何干系!以及我等在你包裹中发现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的嘴角缓缓流出血痕,神色不免慌张地反问起来:“那我父亲呢?” 审问的侍卫二次扬鞭打在她的身上,冷笑:“呵,你父亲?你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关心你父亲,不妨与你直说那信上所言可是意有所指的说你父亲有通敌叛国之嫌。”说完这话,他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女子,话锋一转,凌厉道,“如今靖州失守,而你却进了京城,莫非是那边给了你什么指示让你这么做!你若不从实招来,不仅仅损失的是你一人的头而是你们九族的头!” 宋清月痛苦的闷哼,语气变得虚弱,可眼神依旧坚定从容,说:“我不信我父亲有通敌叛国之嫌,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嗯?我知道的事不比你们多。” 侍卫皱眉,“若非查到了你,又怎可随意抓你过来此处。”言罢,一鞭子又打过去,“你最好别想着糊弄我们,快说!” 她忍者疼痛,轻笑一声:“我说了我不知道,自当说不出什么,信上所言我一字一句都不知情,连看都没看过,靖州被夺我一介女子如何知道,你们不去靖州查探反而抓到我严刑逼供,是想着让我认了罪名好交差么,大理寺果真好手段。” 侍卫听完欲要扬起鞭子再次打上去,黑暗中悠悠传来沉稳的声音:“住手。” 侍卫立刻抱拳躬身,对着旁边从黑暗里出来的人影喊道:“大人。” 宋清月也顺着侍卫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人,身着官服。 侍卫见杜淮出来,退到一旁,说:“大人,您看此女该如何继续审问?” 杜淮则行至宋清月面前,仔细瞧了瞧,忽然凑得与她极近,阴沉着脸:“你当真不知?” 宋清月与他对视,看不出任何表情,弱弱的吐出两个字:“不知。” 待杜淮退后几步,她才看清这位大人面貌清俊,瞧着年岁不大。 杜淮的眼神慵懒了几分,抿着嘴笑了:“既如此,那便放了姑娘罢。” 侍卫刚想开口阻止,杜淮瞪了回去。 宋清月忍不住白眼吐槽:“你们大理寺真是好生随便。” 杜淮招招手示意放人,不忘回一句:“多谢夸奖。” 宋清月被松开双手,仔细盯着他:“脸皮可真是厚,我的东西还我。” 杜淮转身从案板上将她的包裹递给她,叮嘱道:“走之前提醒姑娘莫忘如今的戴罪之身。” 侍卫压低声音询问:“大人,就让她走了?” 杜淮垂下眼眸,瞧着她缓缓走出监牢,盘算道:“不似作假,反而她身边的那个异域男子才是重点,派人多盯着点,正如她所言,靖州太守宋川一直兢兢业业,若是要反才是怪事,况且,近日陛下要押解宋川进京亲自审问,届时或许会知道更多。” 可宋清月这前脚还未迈出大理寺的府衙就晕倒在门口。 此时杜淮正换了便衣在书房看卷宗,就听侍卫阿甲急匆匆来报:“大人,那姑娘晕倒在咱府里了。” 杜淮不耐烦的叹气,“人呢?” 阿甲尴尬的挠挠头,“还在原地躺着呢。” 杜淮一时语塞,没好气的用右手指指阿甲,随即出了屋门,疾行到正门,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清月抱起,并吩咐小厮:“去叫吴伯来西面客房。” 夏日的夜晚蝉鸣声不止,微风轻荡,静谧安逸,相比于京城,靖州的夜晚正相反,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血腥味。 宋川不敢入眠,神色紧绷,一言不发,在看似密室的地方只奋笔疾书,半炷香后停笔封信,递给对面之人,适时才开口:“我收到消息,陛下已从京中派来的人将会在五日后抵达肃州府押解我进京,这封信一定要交给你父亲,切勿叫他鲁莽行事。” 他出去后,宋川也跟着出了门,两人走着相反的方向,背对背,双双没入黑夜,一个背影坚定不移,一个背影惆怅寂寥。 月上梢头,片片银杏飘落在地,再被微风吹起,落入砖瓦泥土之中,有人缓缓而去,有人匆匆而来。 杜淮手肘停放在桌上,闭着眼揉着眉心,很是放松,吴伯把完脉后直接去煎药了,走时嘱咐杜淮一句:“她晚上定会高烧不退,我去煎药时间会长,等我端药回来前劳烦公子你多照顾着点。” 杜淮无奈点头答应,“知道了,快去快去。” 宋清月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不过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看到在靖州城内自己正在街上采买东西,天色稍晚些打道回府,父亲在府外门口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突然周围火光四起,父亲面带笑容的笔直的站在火中,直至大火吞噬了所有,独留她一人想救人救不成,身体仿若被禁锢住完全动不了,只能无助的承受一切,泪流满面,她口中不停的喊着父亲,早已泣不成声。 忽然大火被水浇灭,人影渐渐消散,那是杜淮将冷水浸透过的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他替她擦去眼泪,甚是僵硬的安慰起她来:“没事没事,你父亲没事。”心中寻思吴伯煎药的时间太长了,快些回来,自己着实不会说好听的话去哄姑娘。 念了半响,吴伯终于端着药回来,杜淮面露难色的脸上如释重负,赶紧给吴伯腾地,“快快快,吴伯赶紧把药喂给她喝了。” 谁料吴伯单纯的把药往桌子上一放,两耳不闻窗外事,笑嘻嘻地对杜淮说:“我一大把年纪了,哪会给小姑娘喂药喝,要我说公子你就直接给喂了得了,正好老夫煎药煎得很累,需先回去歇息。”言罢,吴伯事了拂衣去。 杜淮只恨当初没招些侍女,宋清月还在迷迷糊糊地说话,他先是倚靠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靠在他的身上再将药拿过来给她喂下去。 翌日天光大亮,杜淮腰酸背痛的从书房出来,路过的侍卫见到反问:“大人,您昨晚没睡好啊?” 杜淮淡淡的嗯。 侍卫则担忧:“大人,您今天还得去见陛下呢,如何是好。” 杜淮上去就踹了他一脚,“啧,我知道,稍晚我再去复命,等宋姑娘醒了你给我传个话。” 侍卫被踹的哎呦道:“是,大人。” 宋清月慢悠悠的坐起,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屋里,光影交错间,她穿上衣裳,气色恢复的尚好,不过还是虚弱,她回想起昨日在大理寺晕倒,想必自己也未曾离开这里,她推开门,走出屋外,本打算寻个人问路,又见四下无人便自己寻起路来。 侍卫来时屋内已没人,他猜到人已醒,也没想着找她先回去复命。 “大人,昨日的姑娘醒了,不过自己应当在府中闲逛,没见着。” 杜淮一听,松了口气,“先由她去,在我面圣回来之前别让她离开府上。” “是。” 宋清月熟悉着自己走过的地方,她开始盘算如何离开,自己身处大理寺定好不到哪去,可昨日晕倒,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那名大人照顾自己,若要这么一深思大理寺似乎也是个安全的地方,不仅可护自己安全更有利于自己问清靖州之事,好为父亲证明清白。 沉思之际,忽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一把匕首冲心脏的位置刺来,即将成功时有人比他先一步打中他拿着匕首的手,被顺势用力一踢,踢出一米远,可见力气之大。 声响很快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宋清月转身就见杜淮背对自己,再看看远处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顿时明白什么,刚要解释:“我……” 杜淮迅速打断其话,“不必多言,我知道,站在此处不要乱动。” 不等杜淮上前,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信号烟,举起手往天上一放,瞬间围墙上房顶上站了十几人单手持剑对着院中两人纷纷做俯冲姿势,不知谁吹响口哨,十几人快速俯冲下来往同一个方向刺去。 杜淮拉住宋清月的手带整个人圈入自己怀中,声音低沉有力道:“别转身。” 黑衣人围住二人,同时出剑,很快刀光剑影,杜淮单手迎敌很难把控,显得有些吃力,不过他出剑很稳,至少没让任何人接近怀中人。 双方僵持半晌,杜淮的呼吸略微急促,面色不改,见局势迟迟处于劣势,开口:“稍后,我寻到时机,你跟着我退,待我定住,你便躲到我身后来。” 宋清月点点头,“好。” 不出片刻,杜淮的步伐开始往后走,宋清月视线跟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退,退到墙角时杜淮不动了,宋清月瞅准机会迅速绕到杜淮的身后,但自己故意往外挪出一点视线供自己观察局势。 黑衣人们各个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完全没料到眼前的人这么难以对付,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转念细想他一人如何能坚持很久,领头的带头再次冲上来,正当这回他们信心满满时,一把箭穿过他的身体,稳稳射在杜淮二人旁边的树上。 黑衣人们集体呆滞住,往后瞧去,只见弓箭手早就拉开弓射出箭来。 局势逆转,有的离杜淮他们近的黑衣人很快反应,继续对着二人冲来,不过杜淮岂能再给他们机会,眼含杀意,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直接解决了他们。 杜淮第一时间便对宋清月问起:“你怎么样?” 宋清月摇摇头,微笑:“多谢大人,我没事。” 杜淮悬着的心放下,“我姓杜名淮,私下里你不用称呼我为大人,直唤我名即可。” 嘱咐完,弓箭手也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独留最先行刺那人的活口,被五花大绑送到杜淮跟前。 第2章 第 2 章 杜淮蹲下来面不改色的捏住黑衣人的脖子,语气凶狠:“你们主子能让你们行刺到大理寺内院,想必身份不低,老实交代,为什么行刺她?” 黑衣人咬牙切齿:“我就不说,拿钱办事替人消灾罢了,有本事杀了我。” 杜淮的手劲变大,掐的黑衣人脸色通红越发喘不过气,继续威胁:“无非两种理由,她碍了你们主子的事或者她有你们主上的把柄,杀了她是最好的选择,我想想,跟靖州有关吧。” 黑衣人依旧不肯开口,杜淮直接松开手直起身,目视前方,岔开话题质问起周围的侍卫:“西院这边的动静闹得可不小,在东院的来晚些就算了,可西院当值的竟都聋了么?” 语气虽平淡,但杜淮散发出一种压迫感,让人不得不怕,使得在场侍卫全部跪下请罪,“我等愿意领罚。” 杜淮轻挑眉毛,说:“哦?罚自是要领的,今晚上尔等就都别睡了,直接受罚,现在这黑衣人我要亲自审,你们处理好西院的尸体,天黑之前我要西院恢复原本的样貌。” 侍卫们齐齐回答:“是!” 杜淮用脚踢踢在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居高临下道:“你站起来跟我走。” 宋清月完全不敢插话,心中只佩服杜淮的行事,侍卫无一人不信服,正愣神的功夫就听杜淮温和的说:“宋姑娘,劳烦你再跟我去趟监牢。” 她听话乖巧跟上。 黑衣人去往监牢的路上全程黑着脸,但没好气的样子着实好笑,绳子自己也解不开,想跑更跑不了。 监牢黑暗无光,只在审问的房中有处小窗户,一束微弱的光不偏不倚地照在潮湿黏腻的地上,仿若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杜淮阴恻恻地让他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椅子上,随即不知从哪取出一把短刀弯下腰毫不犹豫地刺入黑衣人的左侧大腿上,直勾勾盯着他,问:“你说了就是戴罪立功,刑罚好商量,不说我大理寺有权把你送到皇都卫处置。” 黑衣人忍着痛死活张不开嘴。 杜淮拧了拧短刀的方向,黑衣人终究忍不下去,痛的大叫:“我说,我说!”况且他知道皇都卫的手段比大理寺更阴险,若是真去了只能死着出来,没有必要为此搭上自己性命。 杜淮松开握着短刀的手,说:“你怎么知道宋姑娘在大理寺?” 黑衣人缓缓情绪,招了:“半个月前,我们收到一个蒙面人的悬赏,让我们杀三人,杀一人就可得五百两,三人不就一千五百两了么,我们当时看完画像后,当时就接了这门差事,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他还给我们透露此三人会在近日到京城,不曾想你们大理寺先把人抓了去,我们只好伺机而动,所以才有今日的局面。” 宋清月皱眉,不禁也上前盘问:“你是说蒙面人托你们杀我,你可知为了什么?与我同行的两人呢?” 黑衣人摇头,“蒙面人只叫我等办事,其他一概不知,至于那两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但我们也没杀他们。” 宋清月似乎想到什么,转而跟杜淮说:“我们一行三人上京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杜淮默认,再次看向黑衣人问:“你们原本的刺杀是如何?” 黑衣人微微喘着气,说:“画像上一女两男,我们寻思先在进京的官道上埋伏,先杀女后杀男,结果失败了,我们低估了那两个男人的武功,根本没办法靠得太近,随后我们撤退打算等他们进京安顿后再找机会杀了他们,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京你们大理寺的早就等在城门口要抓他们,我们看这情况很难下手,再次撤走,后面的事你们也瞧见了。” 杜淮看向宋清月,说:“可信。” 宋清月神色狐疑的问:“当时我们是分开跑的,大理寺只抓了我,你们若想拿银子不会不打探他们的下落,为什么没有消息。” 黑衣人突然青筋暴起,语气含糊不清:“他们……失败,城南,庙……” 宋清月想凑近点听,见黑衣人不对劲杜淮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碰——”黑衣人仰天吐出一口老血,连带着椅子一块倒地。 “怎会这样,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相比于宋清月的惊讶,杜淮算得上镇静,说出自己的猜测:“看来早就被下毒,至少还算有收获,宋姑娘我先遣人将你送回西院客房。” “不。”她一口回绝,“杜淮,我想和你一起查明真相,我想替我父亲证明清白,况且与我同行的两人不知所踪,我一人怕是有些难处。” 杜淮思量道:“也好,那你舅父那边可还要去说明?” 宋清月轻叹:“算了,还是先不说的好。” “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让您速速进宫,带着,带着宋姑娘一起。”小厮马不停蹄地跑来通传。 两人互相对视,不解。 宣政殿。 宋清月低头跪在地上。 杜淮则站着。 殿内的气压很低,昭远帝迟迟不开口,只盯着手中的折子看,半炷香过去,许徵的到来打破这份宁静。 许徵,宋清月的舅舅。 此时,昭远帝终于开口说话,“人齐了,那朕就与你们讨论讨论靖州的事情,嗯?” 话虽平淡,却压迫感十足。 许徵直接跪下请罪:“臣有罪,竟事先察觉不到靖州的事。” 昭远帝抬起眼眸,嘴角微杨:“哦?爱卿何罪之有?爱卿可知朕叫你过来不是让你请罪的,起来回话。” 许徵颤颤巍巍的站起,“是,恕臣愚钝,不知陛下真意,望陛下指点迷津。” 昭远帝从龙椅上起身,走到宋清月跟前,说:“朕要知道你父亲究竟知道了什么让你进京投奔你舅舅。” 宋清月犹豫道:“回禀陛下,父亲只跟臣女说靖州要乱让我即刻进京,并让臣女转交给舅舅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样的东西?”昭远帝来了兴趣。 宋清月从怀中取出一方形檀木盒,双手呈上,“就是这个。” 昭远帝接过,打开,那盒子里装的是一封信,双眼微眯,瞧了好半晌,他皱眉合上盖,递给身后的福如海,继续追问:“你身边跟着的是否有位自称是商人之子的西域人?叫什么?” 杜淮和许徵同时一愣,陛下怎会问起这种问题。 宋清月只管回答:“是,是臣女在一个月前救下的奴隶,叫卡烈图。” “福如海,拿画像过来让她辨认。” 福如海弯着腰双手端着画从殿外进来,在宋清月面前定住,展开画像。 宋清月瞬间认了出来,“是他。” 杜淮瞥见画像的一瞬间怔住,画上之人竟长得如此邪魅? “朕已明了,福如海退下吧。” 昭远帝拍拍自己的衣衫,“你离开靖州前一日你在何处,你父亲去了哪?” 宋清月如实说:“臣女那日在整理去京城的细软,并不知父亲去了何处。” 昭远帝怒意渐起:“欺瞒朕,你好大的胆子!” 宋清月漂亮的眸子里瞬间失了底气,可仅仅那一瞬过后,依旧不改口风,“臣女的确不知,父亲并未告诉我。” “很好,朕姑且信你,若朕从你父亲的口中听到别的话,朕会要了你九族的命。” 果然,昭远帝是在炸她,试图问出有用的消息,可闺阁女子若真的知道了某些事情总比不知道的好,此刻只能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许徵准备再次跪下,恰巧杜淮抢先一步接过话茬,“回禀陛下,此女臣在审问时也什么都不知道,更甚者竟有刺客在白日里潜入大理寺行刺,只为杀了此女,陛下,臣觉得,或许可以让她跟着臣彻查靖州之事,戴罪立功。” 昭远帝抬手,皇都卫都长林颂大步流星的迈进殿内,“臣,林颂参见陛下。” 杜淮心头一紧,他跟林颂打过交道,简直一根筋。 许徵握紧拳头,心想:靖州连着本朝命脉,皇都卫再参与进来,陛下这是要下血本,我的那位好兄长真是会干事,好事不叫我,坏事全让我收拾,好了,九族全搭进去了,翻案遥遥无期,只求能让月丫头能跟着查,老夫这条老命也值了。 昭远帝坐回到龙椅上,“别跪着了,都起来。” 杜淮站起身。 宋清月由于跪的时间很久,导致腿又麻又软,抻了抻旁边杜淮的衣袖,眼神示意拉自己一把。 杜淮宽和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用力拉住,让她勉强直起身。 昭远帝拿起折子继续批阅,淡淡道:“朕允了杜淮的提议,着宋清月配合大理寺查案,许徵府中所有人全部禁足,福如海送他们三人出宫,林颂朕要交由你别的事。” 等福如海送三人离开殿外折返回殿内时,不仅手掌中多了一张纸条,林颂也走了。 “陛下,您瞧瞧上面写的。” 昭远帝伸开纸条,不屑说:“朕要你找的人没找到,净给朕塞些不中用的文字做什么,看来你近日空闲时辰很多,想必定是偷懒造成,朕得给你找点事干。” 福如海无奈乐了,“陛下,老奴都一大把年纪了,许多事情交给年轻一辈做岂不是更好。” 昭远帝一记眼刀,“朕的事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那陛下总得给他们机会尝试不是,老奴觉着陛下应早早放手去让他们用他们的法子试试,肯定有比老奴得心应手的。” 昭远帝敲敲桌子,陷入沉思。 许徵在皇宫外叫住二人,“侄女和杜大人留步,老夫有话想和侄女相谈,劳杜大人稍等片刻。” 杜淮识趣的走远点。 许徵开门见山:“月丫头,你父亲在你来京都之前寄给我一封信,我没呈给陛下,但我私下里交给你,只因我认为这封信只是家长里短,你且看了后或许能知道别的,舅舅嘱咐你一句杜大人虽年纪尚轻却城府极深,可要小心为上。” 第3章 第 3 章 宋清月随杜淮回到大理寺后,杜淮沉着片刻,说:“宋姑娘明日你我去趟许大人府上,我有些疑惑需解开。今日在朝上跪了许久,姑娘先去歇息,晚些时候再谈。” 宋清月微微颔首:“那我先回客房。” 杜淮目送她离开,随后坐下来,清润道:“来人。” 窗外瞬间翻进来一人,动作利落,“公子请吩咐。” “找几个人去城南,将城南内外所有庙全部打听清楚是否有从靖州来的。” “是。” 宋清月回房的路上,一直思考,父亲在靖州生死不明,但皇上似乎对卡烈图甚是关心,所见他身份应当不低,再者陛下说要押解我父亲进京,或许等父亲一来全部都会知晓,今天见到的那位林大人应该就是押解我父亲的。 还有父亲写给舅舅的信上平平暂无头绪,舅舅却说我能兴许看出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刺客最后说的,“城南,庙,失败?难不成,他们与我分散去了城南的一处庙里,刺客刺杀失败?” 她不知何时就到了房间,将自己思虑的线索写下。 梳理起自己离开前父亲的一些反常,好像就是自己那日救下卡烈图这个奴隶开始,回府时碰上父亲急匆匆地出门一问去了靖安侯府,天黑才回,随后便去书房寻父亲,父亲却说靖州要变天让自己去投靠舅舅,将呈给皇上的盒子给舅舅,翌日天微亮父亲再次去往侯府,不过也是我离开靖州的日子,侯府世子罗翊与自己临别时见了一面,可父亲始终没再出现。 “盒子?我竟忘记我看过盒子里的信。” 她停下思绪,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阴雨连绵,雷声轰隆乍响。 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忽然,杜淮敲响宋清月的屋门,拉回她的思绪,只听:“宋姑娘,下雨天冷,若是要添置炭火可吩咐下人,我让人守在门口,不扰姑娘休息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宋清月打开窗户,手伸出窗外,这好像是一个月以来遇上的第一次大雨,天空已经漆黑一片,电闪雷鸣,再一次惊雷后,她关上窗户躺回床上,等待雨停。 漆黑的雨天,一人持伞进了许府,伴随着雨声、雷声,许府中的哀嚎声似乎微不足道,大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刺鼻之味,他拿走了一样东西,消失在雨夜中。 好梦的夜里,宋清月后半夜感觉身体发冷,风呼啸而至,她发现关好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离窗户近的东西洒落一地,几片叶子也飘落进来,她赶紧关上,找了个好用的重物定在窗户处,适才好些。 狂风不止,好梦被扰,心生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和不安,等等,她听不到雨声了,才发现雨已停,黑夜里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屋顶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发出诡异的笑声:“终于找到你了,独属于我的猎物。” 可惜宋清月不知道自己是个被盯上的猎物。 鸡叫第一声,大理寺便热闹起来,侍卫火急火燎地敲打杜淮的房门喊:“大人!出事了!许府一夜之间被灭门!” 杜淮披上外衣快步到门口,拉开门诧异:“谁报的官,可有活口?” “打更人报的官,没有活口。” 杜淮脸色沉重,吩咐:“立刻封了许府四周,警戒。待我进宫回来,再做定夺。” 侍卫领命撤下。 宣政殿。 杜淮笔直的站在中央。 皇帝听闻此事,拍向桌子,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闹到了朕的眼前,杜淮,给朕好好的查,大胆的查,不管是谁,谋害朝廷命官,诛!” 宋清月听见门外来往的脚步声也睡不着,换好衣裳打开门,屋外的人都往府外的方向去,唯独守在她门口的侍卫双臂环抱着胸,眯着眼纹丝不动,听见开门声才缓缓睁开眼。 她不解问:“可出了什么大事?” 侍卫转向她行礼回复:“是许大人一家被灭门,兄弟们都去许府帮忙。” 她皱眉震惊,脚步踉跄后退,手赶紧扶住门边以防摔倒:“何时的事?” “昨晚。” 她稳住心神,“昨晚?为什么。”她攥紧手心,又说:“我想见杜大人。” 侍卫直说:“大人现在在许府,属下可送姑娘过去。” 等她到了许府,尸体被全部安置一旁,排放整齐,盖着白布,只剩院里干涸的血渍,触目惊心。 杜淮没注意她来,还在吩咐属下搜府,以免遗落。 她的第一反应是呆滞的,足足在府外愣了许久,扫视四周,原本热闹的府上变得萧条,眼神空洞,像具行尸走肉般迈进许府,一步仿若千斤重。 宋清月的眼眶瞬间湿润,她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想要嘶喊的冲动,环视周围,直到看到许徵的尸体,身子慢慢支撑不住跪下来,声音颤抖:“舅舅,是清月害了你,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上京,你就会平安无事度过此生,都怪我……” 杜淮欲言又止,他想,或许现在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宋清月趴在舅舅身边,握住他的手,“父亲还说等他来京城,就赖在舅舅府上再也不走了。可舅舅,我们还有许多的话没说。”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拭去脸颊的泪,沉了口气,“那我说给舅舅听罢。” 可话到嘴边她顿住,不知该从何说起,诸多思绪宛如流水潺潺,如柳絮纷飞,杂乱,无序。 最后只留下句:“舅舅,我会让凶手绳之以法,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千百倍代价,舅舅,希望您来世快活自由。” 遂即她站起走到杜淮身边,全然没了悲伤,面无波澜,“杜大人可又查到什么?” 杜淮说:“没有,都是一刀毙命,而且下手很快,稳准狠,本朝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但现场未曾遗留凶器。” 杀人动机很好猜,无非是跟宋清月她有关系,而她背后牵扯的是靖州,得到靖州谁获利最大,谁的嫌疑就越大,她问:“当朝谁最希望得到靖州的大权?” 靖州,地处荒凉,前朝多为蛮夷之地,贫瘠匮乏,偏偏群山环绕,极难攻克,弃之可惜,朝上诸多皇子国戚却谁也不愿接手,能捞着的好处便是养精蓄锐,弊端显而易见。 杜淮讪讪笑道:“这话宋姑娘应当最清楚,靖州这些年除了你父亲之外可没什么官员愿意前往,自然谁也不愿意得到靖州的权利。” 事实,地广人稀,就连商人都不太乐意来往通商,那么只有乌金这些边陲国。 回到大理寺天色泛黄,宋清月欲言又止,杜淮屏退侍卫,询问:“宋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她沉默良久,开口:“是不是线索断了,查不到有用的东西,我,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杜淮语气温柔:“你的侍卫不是还在?况且许大人的府上少了一具尸体。” “莫不是……”,杜淮闭眼点头,正如她想的那般,她不解:“为何刚才不说?” 杜淮缓步走到她身侧,附耳轻语,宋清月瞳孔放大,捂住微微张开的嘴,随即转换成浅浅的笑容。 被关在大理寺监牢的下属,手脚全被束缚,脏乱潮湿的环境,此刻毫无生气可言,颓靡至极,饭菜被送饭的随意一扔,宛如过街老鼠般不堪,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找到小姐,就是不肯相认,怀疑自己,他昨日撞见的那人分明就是…… “是谁?你不敢确定,还是你不敢说,觉得你手上的把柄可以拿捏谁?若是我,你根本没机会。” 下属震惊,慌乱坐起,警惕的环视四周。 “你找不到我,当日辛亏你没说出来,你的价值真高,西域有一法,能使窥探人心,你想的我全都知道,现在你还有遗言吗。” 下属高度紧张,他不明白,那个人怎么找到这里的,若说半刻前是猜测,现在是万分笃定。 他死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小小监牢,面目可憎,身边留下一个小木偶,几条丝线绑在它的周身。 侍卫来通传,二人脸上毫无波澜。 对于下属的死恍若意料之中,算计好的。 宋清月听到消息也回了房间,走时问起:“不知我父亲何时才能押解进京?” 杜淮算算日程:“不出十日。” 不出十日,她便会再次见到父亲,虽是戴罪之身。 她心中思念父亲念的紧,希望一路上可要平安到京才好。 不出一日,死了许徵一家,一个下属,凶手指向性太强,下属说曾见过一人进过许府,可尸体中未曾搜出,想必是活着,傍晚下属也死去,究其原因那人发现了下属,害怕下属回忆起相貌。 可他又留下线索,一个提线木偶。 意味着什么? 宋清月摆弄着那个木偶,左看右看似乎有些熟悉,她捏了捏,有东西。 她掏出来后,是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手绢,她心下了然。 兀自惆怅。 她不能说不可说,更不敢说。 手绢她分明丢了,显然是故意出现在此木偶里想让自己明白局势究竟如何。 轰隆—— 又是一场疾驰而来的大雨。 “雨季来了吗?连下了两日雨,靖州可没那么多雨水。”她忽的自嘲。 屋檐上,举着伞的黑衣人目视前方。 他一言不发,朦胧间只瞧到他那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漂亮媚绝。 小半个时辰后他瞧见杜淮从书房往这边来,如昨日那般,嘱咐几句再离开,不过好像让他发现了。 他闪身消失。 杜淮皱眉视角往屋顶上盯了三秒便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宋清月又做梦了。 梦中父亲被斩首,翻案无望,家中被抄,顿时破败不堪。 她被惊醒,一身冷汗。 屋外还在下雨,淅淅沥沥。 夜色还深,朦胧间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她看不真切,起身去喝了口水再次睡去。 第4章 第 4 章 天微亮,宋清月昏昏沉沉醒来,觉得头很疼,窗户不知何时开了,冷风吹进,让她不禁打了寒颤。 京城九月的天气越发冷了些,她洗漱完便去杜淮的书房。 见他屋门开着,说:“大人。” 杜淮本在练字,听见来人声音,“进。” 她进去微笑行礼说:“杜大人,今日我想去街上买些东西。” 杜淮很快答应:“我陪你去。” 街上,宋清月先去买了两件衣裳,后问:“不知大人可允我寻个婢女?” 杜淮欣然同意:“当然,我带你去勾栏买。” 她不解:“勾栏?” 他解释:“专门卖没有上籍户的人的地方。” 她惊觉:“京城竟还有如此地方。” 他边走边说:“是,许多被抄家活下来的、刚出大牢无亲戚收留、以及流民或是不愿养的都会到勾栏里,寻些差事,要么等着被卖,若是遇到好人家也算幸事。” 等到勾栏,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小到四五岁,大到早已入花甲之年,触目惊心。 他们对来人早就见怪不怪,宋清月见诸多人面色沧桑,小小年纪却饱经世事的模样,男的女的手上胳膊上或多或少都起了厚厚的茧子,她露出同情之色,扫视面前的人们。 杜淮静静瞧着。 人群中有个姑娘,虽蓬头垢面,也难掩她清秀的模样,穿着破烂不堪,畏畏缩缩地低头站在人群中间,双手包在袖子里,被人群挡住,宋清月只一眼看去,相中了她,顺着她的方向,用手指过去,淡淡开口:“我要她。” 那姑娘头也没抬,甚至低得更厉害。 周围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中间。 杜淮给牙人使了眼色,很快那姑娘被带到两人面前。 近距离看,用面黄肌瘦来形容最贴切。 宋清月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沙哑着声音开口:“江涵。” “就你了。” 江涵猛地抬头,与宋清月对视,迅速跪下给她磕头:“多谢贵人!” 宋清月扶起江涵,柔和说:“日后你照顾我起居即可。” 杜淮给牙人付了钱,牙人感恩戴德。 江涵跟着二人回到大理寺,心中一惊,贵人竟是大理寺的。 杜淮让小厮给江涵的住处安排在宋清月的旁边。 宋清月安排道:“刚才在街上给你买的衣裳换上吧,今日你先在屋中歇息明日再找我。” 江涵恭敬颔首:“是。” 书房内。 宋清月随即对杜淮愤愤不平吐槽:“京中竟无人管管勾栏,人口贱卖,这分明是将人当牲口。” 杜淮递给她一杯茶,自己也抿了口说:“但凡能得利的事,谁愿意自讨没趣。况且勾栏现在动不得。” 她又要想说些什么,杜淮冷下脸:“上面早就知道,默认只是勾栏的利益尚未达到动了他利益的时候,你且明白,这个问题是有人提过,你可知但凡提过的结局—死。上面并非不管不顾,而是勾栏背后的人有用,用处没了勾栏自然也会解散,点到为止。” 宋清月从袖口取出布偶,识趣的转换话题:“布娃娃里的手绢是我早年间的,至于放在里面尚未究其原因,与我相熟能近我身,轻而易举进大牢杀人的,他。” 他,卡烈图。 其实宋清月见他的第一眼就知此人不凡,纵然当街被主家殴打,毫无还手之力,可他的眼神透露出凶狠,愣是没疼的出声求饶,换作一般小厮怕是早就受不住,当时府中跟随自己的侍从能最大限度接近并有能力拿到我贴身之物的,除贴身侍女外唯他,但侍女并未跟随自己前来京城,所以卡烈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近些日子从未找过自己留下蛛丝马迹,就像消失了,毫无踪迹。 手绢,不懂为何偏偏是早年间的。木偶的针线刺法也非出自靖州近年,莫非是早年间的恩怨。 杜淮心下了然:“我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他的线索,行踪难觅,恐怕他早已不在京中。” 昨晚杜淮路过她的屋外,就觉有人迟迟盯着那屋子,准确来说,是透过屋顶观察屋中的人,夜色深他抬起头,瞧不真切。 宋清月对于昨夜一闪而过的黑影,并未瞧见,却隐约感到不安,她思量道:“舅舅府上真的没有任何线索留下?消失的人也死无对证,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导致线索空无指向。 单凭木偶手绢可指向不了某个人。 她摩挲着木偶,木偶手上有尖尖的东西,不易察觉,凑近查看,是穿线的针头,她借日光将它举起,上面还残留剩余的线,“尸体还没处理吧。” “没。” 大牢验尸间。 尸体上的衣裳只剩里衣,“验尸的人怎么说。” “惊吓过度。” “分明不是。” “何以见得。” 宋清月拿起尸体的手,每个手指头都有细微被针扎过的痕迹,手腕处被细小绳索绑过,她扒开尸体胸口处的衣襟,由于尸斑的缘故,针眼不易发现,随后她摸索着头顶,拔出长钉。 长钉已然生锈。 杜淮唤来守门的侍卫:“此人尸体验尸的仵作呢?” 侍卫茫然:“不是大人让他验完尸体回乡下的吗?” “把当日验尸的记录给我。” 侍卫再笨也发现不对劲,严肃的赶紧去拿,呈给杜淮翻阅。 记录上签名处果然与他料想的一样,仿签,“你既见过那仵作,去查住在何处,本官记得此人姓李名兴。” 侍卫匆忙退下。 宋清月继续说:“这不就是那木偶,提线木偶,被人利用,他既是我的侍从,但府上可没人会将活人制成木偶之法,我记得他曾说有人从小门找过舅舅,舅舅当夜便死,以及今日所发现,十有**都是他干的,卡烈图隐藏的真深。” 杜淮发问:“目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宋清月回答:“我,父亲,舅舅,三人身上肯定有联系的地方,但我现在没发现,否则他怎会动手,我的侍从想必是撞破是他怕他不受控制才灭口,再往别处想,若为了靖州落入乌金之手,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他偷了城防图,或是城内的探子绘制出城内布局,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靖州被拿下都是迟早的问题。” 杜淮究其原因:“上面对于靖州的兵权确实疏于其他地方,单单为了夺靖州没必要追到京城,不过我得用这话去给上面个答复。” 早朝时,杜淮将准备好的说辞以奏折的形式呈给昭远帝。 昭远帝的神情逐渐愤怒,“传旨,命皇都卫全力追查质子卡烈图的下落,靖州之事暂且搁置,着宁国公许昌接手靖州管辖权,务必守好靖州,切勿让乌金那贼子夺去。” 宁国公许昌欲哭无泪,“老臣,接旨。” 昭远帝看向杜淮,“杜爱卿案子查的不错,朕很满意,等前靖州太守宋川押解进京并查清是否有通敌叛国之后,再一并封赏。” “臣,杜淮,领旨谢恩,必不负圣上所托。” 江涵虽年岁小,但做事干净利索,宋清月很欣喜,“对了,衣裳可还合身?” 江涵笑道:“合身,多谢姑娘,日后我有本事了定不忘姑娘恩情。” 宋清月莞尔一笑说:“无妨,不出意外你便一直跟着我吧,我现下虽寄人篱下,但不影响自由,你进府之前也当发现身处大理寺,昨日那位公子就是这大理寺的大人,我得提醒你做事需万分小心,你的身契我已经托大人帮忙取回,你从今往后也是自由身,还未问起你之前家住何方。” 江涵如实说:“我是出身在乌金的汉人。”说完,她的双眸暗沉,生怕被赶走。 “乌金的汉人?倒是难得在京中见到,靖州的事你知道多少?”宋清月话锋一转,问起靖州。 江涵没反应过来,“靖州,鲜少去,只听父母提起过,说靖州黄沙漫漫,地广人稀,是个连商人都不愿去的地方,不过我没去过更未曾亲眼见过,姑娘莫怪。” 士农工商,商人不愿去,自是是个被嫌弃的地方。 宋清月无奈摇头,她说的在理何必怪她,“怪不到你,知之甚少罢了,还有一事我想打听打听。”既然被她遇到乌金的汉人,常年累月在乌金住肯定对当地了解甚多,“对于人能操控木偶之事是否在乌金常有?或是你曾听过此类奇闻?” 江涵仔细回忆,她点点头:“不曾见过,确有其事,据说是从中原传过去的木偶戏改过来的,人不仅能操控木偶开口说话还能操控人呢,甚是惊奇,我认为是传闻罢了,毕竟哪有人会懂得操控人呢。” 宋清月对上她的眼睛,相视,仿佛自己刹那间被勾了魂,思绪不断偏向远方,剩下无字的白纸般。她空洞的眼神使她表面无任何异常,实则早就被人控制,不出片刻功夫,她恢复理智。 她嘴角上扬,瞧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说:“传闻若是传的多了,也许会是真的,江姑娘,我说的对吗?” 将军。 第5章 第 5 章 如她所料,江涵不简单,是个可用之人,若是跟卡烈图的目的差不多,那也不能留,在此之前必须利用好她的价值,乌金奇闻轶事当真多,但自己目前必须找出自己、父亲、舅舅三人之间究竟有何联系,让对方不得不杀人灭口费劲心思。 宋清月盘算着,距离宋川押解进京大概还有五日,等等,她应该要把母亲算上,若说最明显的联系无非是母亲,母亲早亡,自己对其没有印象,家中只有被父亲藏起来的画像,不让她看,她如何知道。想起幼时曾偷偷溜进去过罢了,父亲发现后还斥责自己,她对此很不理解更不明白,父亲一直瞒着母亲的模样身世都不让自己知道,久而久之,对于母亲只存在于口中。 她想再去一趟舅舅府上,看看能否发现母亲画像或是只言片语,若从中知道些什么也算是解开心中小小的疑惑。 杜淮下早朝还未回府,她携江涵一块去了许府。 尸体早已被抬回大理寺,地上的血渍被清理干净,没了烟火气息。 她绕着府上边走边找,一间一间的屋子被推开,几乎每间屋子内都有东西掉在地上。 书房,是她认认真真寻找的第一间屋子。 她推开门,屋内杂乱不堪,瓷器挂画等掉了一地,相较于之前找过来的屋子此屋更乱,几乎无下脚的地方。 她先是捡起挂画,大多是山水画,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惜了,四周散落的书籍,基本都被翻了遍,最后停在案桌上,依旧无所获。 她转念去寻舅舅卧房。 卧房与书房不相上下,看来,要找东西的人也觉得此物在书房和卧房的可能性最大,她有最坏的打算,或许东西早就被有心人取走。 她仍然觉得,对方与自己要找的并非同一物。 舅舅床榻下藏着一幅画,她收好,打算回大理寺看。 江涵守在门口,默默等待。 见宋清月出来提醒:“姑娘,午时要用膳吗?” 宋清月拒绝:“不用,暂时不饿,还差几间屋子,晚些时候再用膳吧。” 江涵不再言语。 杜淮午时将过才回到大理寺,门口侍卫立刻禀明:“大人,宋姑娘早些去了许大人府上尚未回来,大人需要属下将其找回来用膳吗?” 杜淮沉思:“不用,若她回来去书房告知我。” 侍卫颔首:“是。” 酉时初宋清月回到大理寺,路过杜淮书房,听见屋内清润的声音响起:“宋姑娘,可要一起用膳?” 宋清月停住脚,抱着画卷微微冲里屋探头:“大人是算好了时辰?” 杜淮从屋内出来,见她怀中抱着几幅画,先是纳闷,随后伸出手打算接过:“不曾,就是让侍卫提前告知宋姑娘脚程,见你收获不少,如此开心,想必是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宋清月也不藏着掖着,顺势递给杜淮,“自然,但我未曾都打开看过。” 杜淮又见江涵提着一木匣,问:“那匣子里是何物?” 她说:“点心。” 杜淮挪开身子,示意两人进来,江涵将木匣放在桌上便离开。 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宋清月忍不住先坐下,“大人先用膳,等会我跟你讲。” 杜淮浅笑,将自己面前的菜夹了几筷在宋清月的碗中,说:“尝尝,张婶做的很好吃。” 小半个时辰两人结束用膳。 宋清月指指被杜淮放在案桌上的画卷,说:“我原先想不通,我、父亲、舅舅的关联,我却自动忽略了我母亲,母亲从小就离开了我,父亲也刻意隐瞒,就连舅舅也极少提起,当然我幼时曾偷偷瞧过父亲房中放置的母亲画像,不出所料,舅舅府上也有,藏在床底下,我怕有人暗中发现便找了其他的画像一并带出来,也算睹物思人。” 说完,她从中挑出那幅画像,或许因为长时间未曾有人动过的缘故,画像蒙了一层灰,并且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损坏。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生怕弄坏母亲的尊容,母亲生得好看,仿佛那天上月,明媚动人,画像上她母亲嫣然一笑,就足够让人挪不开眼睛,这是她第二次目睹她母亲的样貌,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杜淮盯着画像愣神,“你可知你与你母亲至少八分相像。” 宋清月暗暗念叨:八分相像,母亲,你可知我见到你多么高兴,哪怕是一幅画像,女儿都甘之如饴。 杜淮不由追问:“你母亲和卡烈图有何关系?这一点还未联系在一起,何况,诸多疑点都零零散散,串不起来,许大人府上,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确也没丢,若说杀人灭口,又要将府上翻得乱七八糟,混淆视听的话,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现场遗留下有指向性的物品即可,按理说死人能守住的秘密,不该再对物品执着。” “除非,此物对他们非同一般。” 宋清月与杜淮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她逐一摊开所拿回的画卷,别无任何有明显性指向,陷入僵局。忽而她灵光闪过:“江涵身世不知大人可派人查过?” 杜淮点头:“已经查过,乌金的汉人,父母早亡,自己是被亲戚卖到勾栏。怎么了?” 宋清月狐疑:“又是被卖,当初见到卡烈图他亦是说自己被卖,成了奴隶,如今我既知他是质子,可为何会被卖到靖州,若从乌金被卖到京城勾栏,途中必然经过靖州,能否从牙人处得到些线索也为可知。” 话毕,她再次看向母亲的画像,喃喃道:“母亲……” 画像上母亲的穿着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中原服饰,若无特别,舅舅干嘛放在床底,按理应好好珍藏,她细细琢磨,随半举起画像,借烛光上下打量,视线最终停留在她母亲的手上,玉扳指。 本朝女子压根没有会带玉扳指的,反而会在手上戴珠串,看来明日需要问问江涵,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能放过。 夜色渐深,她冲杜淮行礼:“我该回屋了,至于画像劳烦先放在大人屋中。” 杜淮应允:“我送你回屋。” “总归没几步路,大人早些歇息。” 杜淮表面答应,暗地走在她背后不远处,看她进了屋中灭了灯才放心回屋,说实话近两日他隐隐不安,总认为大理寺混了外人进来,纵然已加强人手守夜,依旧不放心。 短短几步路,他走了许久,待行至书房门口,他疾步踏进屋中,屋内案桌上的画卷乱作一团,蜡烛被吹的恍恍惚惚,宋清月母亲的画像,丢了。 “怎会。大意了。” 杜淮万分懊恼,他竟想退缩,不敢面对宋清月。 那人定一直再跟着宋清月,否则,怎会迅速偷走画像,他为什么要跟着宋清月,难不成就为画像?不该,她身上定有秘密,什么秘密,他攥紧手,念叨:“林颂啊林颂,你可别让宋川死了。” 宋川一死,能知道秘密的恐怕便没人了。 明月高悬,寝食难安。 宋清月回到屋中,吹灭蜡烛,迟迟未入睡。 夜里,她心中有牵挂,难以睡下,只留一盏小灯,画下那扳指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般,不知不觉,冷风吹进,差点将灯吹倒。 她去关窗户,不小心将画纸带落,风一吹画纸掀起角,她躬身拾起,重新放在桌上。 是夜。 她忍不住昏昏睡去。 卡烈图坐在房顶上,手中赫然拿着宋清月母亲的画像,他看入了迷,自然也注意到手上的扳指,他知道那扳指来处,纵他们找到画像又怎样,扳指不在亦是废物。 江涵的底细他也打探清楚,可放心,不是敌人。 自打进京,他将心提到嗓子眼,当初费尽心思混到她身边可惜进展太慢,也罢,再等等又何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日? 当年被父王送到衍朝做质子,已有十二年三个月有余,寂寥落寞的日子使他早就习惯一人,不论外人如何说,如何对他评头论足,他回不了头,亦回不去。 父王年事已高,将不久辞于人世,他必须回去,夺得王位,方有一线生机。 卡烈图仰望上天,繁星点点,他翻身跳出大理寺,消失在街巷。 杜淮披着外衣,奋笔疾书,吹哨引来传信鹰连夜将信送出。 这信是给林颂的,他虽表面与林颂不合,私下却要好。 传信鹰是他们一块养的,只认他们俩人,忠心的很。 宋清月一早用完膳与江涵随意聊起过往,她把昨夜画的扳指随意弄到地上,江涵眼疾手快捡起,不禁意一瞥,江涵好奇说:“姑娘对扳指有兴趣?” 她接过话承认:“是啊,不过这是我母亲戴的,最近我也想托人做个扳指,苦于找不到好地方。” 江涵继续说:“姑娘母亲可是乌金贵族出身?这扳指看似普通,花纹可不好雕刻呢,中原怕是没有会的手艺人。” 乌金贵族? 不经意的提起,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宋清月来了兴趣,故作从容:“何以看出我母亲就是乌金贵族?” 她还是想确定一遍。 江涵说:“姑娘家中肯定无人对姑娘说过吧,否则也不会问,扳指在乌金也是身份象征,地位越高,扳指上的图案就不一样,姑娘这扳指上刻的应是象征贵族地位的荆棘,再者玉制扳指也是达官贵人才会拥有的,普通人也只会戴木制制成的,若是一方家族掌权者,扳指上还会刻意镶嵌珍珠,不过珍珠此物全凭个人喜好而来,毕竟珍珠在乌金可是个稀罕物。” 第6章 第 6 章 宋清月从江涵口中得知线索,引发另一个问题,母亲是乌金贵族,为何十几年来没有家人过来找过母亲,还是说母亲的亲人压根不知去向。 种种迹象都试图去把所有的一切推向乌金,乌金究竟在谋划什么,换个说法,卡列图是在谋划什么。 敲门声响起:“宋姑娘,有事与你说,现下可方便?” 是杜淮。 “方便。” 江涵去开门。 杜淮一进屋着急说:“你母亲画像丢了。” 宋清月对此毫不意外,似乎在意料之中,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说:“他的确有本事,来无影去无踪,最起码他尚在京中,更加让我确定他就是为了母亲才费尽心思跟在我身边。” 杜淮非常赞同,“我在画卷上做了手脚,找到他时间问题。” 宋清月寻个由头打发江涵出去,将刚才江涵所言给杜淮复述一遍。 杜淮经过深思熟虑,说:“我的探子还未传回消息,你父亲也快入京,准备好,一旦你父亲进京我会请旨让你们父女团聚,在此之前,我们先暂时搁置调查。” 宋清月不置可否,“大人是不放心。” 杜淮长叹,“对,我昨夜给林颂书信一封,肯定会护你父亲周全。” 杜淮送的书信及时,林颂这一路上,也感受到有人时刻盯着,总有那不要命的人阻拦押送宋川进京的路,林颂凶狠的神色紧紧看向面前不远处的杀手,“来了不少人,全部折煞而归,究竟还要纠缠到几时。” 杀手一压而上,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 林颂这次为方便行事带出来的人不足二十,眼下,剩下不到十人,宋川坐在马车中,手脚全被烤,不能动弹。 杀手的人数再次蜂拥而至,约莫又来了二三十号人,林颂低声安排:“保护宋大人。” 准备往前冲的杀手停住,为他们身后的人敞开位置,弓箭手蓄势待发,砰——数十只箭乌压压的射来,林颂在刚才就耗费不少体力,现下更是体力不支,不幸中箭,幸好射在他的左肩,好歹还能支撑,他蹙眉,怎么办,被包围没有突破口,杜淮送的信并非虚言,搬救兵来不及。 旁边捂住胸口的手下吐出一口血,虚弱地说:“大人,你带宋大人走,我们剩下的人为您开路,若非您是想保全我们,也不必一拖再拖,我们自知就算不走也会留在这里,不如就让我们最后为您做件事,大人,快!” 说罢,剩下的五六人迅速把林颂和马车都圈在中间,只听一声低吼:“大人,快些上马走!” 林颂自知犹豫不得,翻身上马。 杀手见他们要跑,弓箭再次射来,在前面的人,全部冲他们跑来。 那五六人合力去撕开一条回京的路,全然不顾后背满身伤痕和数支箭。 待马车离开视线,他们全部倒地不起。 宋川虽看不见,但也听得到,外面的情况不禁让他愁容满面,“小林大人,辛苦你了。” 林颂被叫小林大人,神色微微一怔,他许久未曾听人叫他过小林大人,“以前父亲在世时,似乎都爱叫我小林大人。” 宋川苦笑:“当年的人大多都不在了,剩下的走的走,都不愿意留了,老夫也早有此想法,却临了出事,多年不见,小林大人,你父亲定会为你骄傲。” 林颂沉默,骄傲么,父亲在世总说他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不是成天往军营跑学舞刀弄枪,就是去大理寺找杜淮和他一块学些查案刑罚的手段。 宋川继续唠叨:“小林大人,待见到皇上,你定要说出被埋伏的事,老夫心中有个猜想却始终未确定,皇上多疑,你切记,老夫是站着被束缚在囚笼里送回来的。” 言罢,他微微颤手从袖口中掏出匕首往腰间、手臂、腿部砍了几刀,直冒虚汗,愣是忍住。 终于,三日后,他们抵达京城。 宋川从马车里下轿,被林颂押着进了京。 杜淮携宋清月远远看着。 二人皆触目惊心,不仅仅是因为回来只有他们俩人,还有他们身上满身伤痕。 宋清月想上前,被杜淮拦住:“现在不能去,他们必须先面圣。” 她猩红了眼,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杜淮和林颂视线交汇,在彼此眸中确定了对方的安全。 宣政殿,昭远帝见到差点身死的两人,强憋着怒气,他不明白,宋川为何要死,那些作恶之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一介官员的秘密,就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知,他宣了太医,给林颂和宋川医治。 林颂如数说出路上遇到之事,并全程是让宋川站在囚笼车中押解回京的。 昭远帝夸奖了林颂一番,并许他应有之嘉赏。 至于宋川被押入天牢。 福如海不合时宜的进来通传:“皇上,杜大人和宋氏罪臣之女求见。” 昭远帝冷哼:“这是知道消息马不停蹄地想见自己父亲吧,让他们进来。” 片刻,杜淮和宋清月跪在地上。 “臣,杜淮,参见皇上。” “罪臣之女宋清月,恭请皇上圣安。” 昭远帝白眼:“圣安?好一个圣安。当年朕提拔你父亲去靖州做太守,可你父亲竟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所求为何?若无居心不净之心,则死罪可免,若有,则诛九族,方足以平民愤。” 宋清月低着头,说:“多谢皇上,罪臣之女想见一见父亲,问清一些事由,或许能尽快查清真相,恳请皇上同意。” 昭远帝挑眉:“哦?你父亲朕还没亲自审问,轮不到你来提要求,你一直跟着杜卿查案,结果呢,朕还未清楚。” 宋清月有条不紊地说:“我和杜大人已有进展,确缺少证据,但罪臣之女觉得种种事态的发生全跟乌金脱不了关系,而他们也似乎在找一样东西,许大人一家被灭门,家中被翻乱,据查证,就在被灭门的前一日,有人曾见过许大人,而此人不曾出现在那些尸体当中,想必他无疑是凶手,而他是为了替背后的主子找东西。” 昭远帝颇有韵味的听着,并未打断。 宋清月继续说:“罪臣之女觉得此物对他们非常重要,而经过调查,他们再找一个雕刻着荆棘的玉扳指。” 荆棘图案的玉扳指。 昭远帝思绪汹涌,脑海浮现出少年时曾见过,转瞬即逝:“朕允许你见你父亲一面,一个时辰。” 宋清月欣喜若狂,磕头谢恩,“谢皇上。” 天牢,宋清月快步跑到宋川面前,潸然泪下:“父亲,你的伤。” 宋川拍拍她的手,温柔哄她:“为父没事,皇上仁慈,宣太医替为父诊治,无伤大碍,倒是委屈月儿你了,委屈我月儿。” 宋清月直摇头:“月儿不委屈,舅舅他们……” 宋川无奈:“为父听说了,万没想到他们行事如此狠辣。” “他们?父亲知道是谁做的?” 宋川心底一直有秘密,如今纸包不住火,他开口:“猜测但并未实证,肯定是乌金那帮人,想要你母亲的玉扳指掌权,毕竟你外祖在乌金官职不低,声望极高。 都是陈年往事惹的祸,到这里你肯定想知晓你母亲的事,你母亲本是乌金大臣之后,她不愿学那操控人心之术,便偷跑出去,谁料竟对南疆秘术吸引去,某日我不慎误入毒林,是你母亲救了我,照顾了我几日,我们彼此互生情愫,之后她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一年后我们成婚,她在成婚前告诉我她的身世,我并不在乎,只想和你母亲好好的,可惜,好景不长,你母亲在怀上你的第二个月被抓回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她,恰恰靖州百废待兴缺个人接手,我便请命前往靖州任职,再私下里打听你母亲的情况。 结果,我等来了一个被送回来的女婴。” 宋川惆怅。 宋清月明白那女婴是她,“父亲那您为何要说母亲已死?” 宋川解释:“只因我多次派人打听你母亲消息,全都无果。” 宋清月明白了,她思索说:“那封盒子里的信究竟是谁送的?” “……清月,这是死局,你父亲必须赴死。” 宋川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女儿,“在此之前我会跟皇上交代一切。” 宋清月被父亲的话弄糊涂了,“父亲,你这是何意?” 宋川握住女儿的手交代:“你该明白,为父所做之事完全是为了你还有整个朝局,那信你看过不明白其中深意,皇上但凡看过便会明白,只有我死,一切才能结束,皇上才会放心,你才会全身而退。” 这是局,有人把他们拉入局,全部算计在内。 宋清月抽出手,语气坚定:“若我非不要父亲赴死呢,如我跟父亲一块赴死,又当如何。” 宋川铿锵有力地说:“不!你活着才能破局,为父死了才会扰乱秩序,成为你破局的理由,你应当知晓那卡烈图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得到那玉扳指,而是你与你母亲相似的容貌,若你被稍加利用反而会对你造成伤害,现在乌金朝堂不稳,他虽为质子,那也是王子,隐忍多年不会一事无成。” “可是父亲,我不想再失去你。” “清月,记住,你待在杜淮身边做事就好,他是个心性极好的人,又受重视,可保你无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父亲……”宋清月低垂着脑袋,宋川拧眉苦笑,将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女儿的头,摩挲,感受着最后的温存,相顾无言直至时辰已到。 宋川默默望着宋清月离去的背影流下一抹泪,紧闭双眼,兀自像是下定决心,不知从哪掏出匕首,一刀抹了脖子。 昭远帝眼眸深邃,没入黑暗看不清神色,宋川死了,对外就是畏罪自杀,尸体被昭远帝下令火葬,又感念其在靖州所做所为,酌情不治宋清月死罪,可活罪难逃,遂加特恩贬为庶民,终生不能离开京城半步,其下一代子女不可为官从政。 对内,朝堂那些老狐狸心知肚明,宋川仅仅是个替死鬼,得到风声的人都开始谋划新路。 翌日早朝上,参知政事随即参了一本:“启禀圣上,今靖州无人管理,需赶紧派人顶上,臣斗胆举荐一人,贺栩。” 昭远帝手指轻点桌面,“他在抚州做事倒也勤恳,朕认为贺栩心中虽有笔墨,可无兵事之谋。” 参知政事顿了顿,说:“圣上,此人去靖州最适合不过,虽不懂兵事,却是可以学的,贺栩毕竟也是状元出身,以他的才能,学成不是难事,况且,靖州亦还有魏大将军在,稳住靖州局势只是时间问题。” 昭远帝依旧踌躇不决。 参知政事逮住机会,用周边离他近的文官都能听见的声音顺势咳嗽。 立马就有人站出来附和:“臣认为许大人所说不为是个好法子,毕竟贺栩此人踏实稳重,小心谨慎,在抚州任职以来将抚州打理的井井有条,并无太多问题,若让他去靖州任职,确为可行之策。” “臣亦认同。” 昭远帝当即不在顾虑,准了参知政事的提议。 退朝后,福如海端来一碗鸡汤,笑眯眯地开口:“圣上,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炖的鸡汤,特意比以往早起了些,取清晨最为清澈干净的井水炖的,足足炖了两个多时辰,圣上快尝尝。” 昭远帝接过盛好的鸡汤,浅尝一口,很是满足:“许久没喝过皇后亲自煲的汤,还是和往日那般一样好喝。” 福如海趁机说:“那圣上今日要去皇后娘娘宫中用膳?奴才听说皇后亲自下厨做了好些圣上爱吃的,甚是辛苦。” 昭远帝心下了然,似乎近一月都未去看过皇后:“这几日确实有些胃口不佳,正好去尝尝皇后的手艺,以前在东宫时,皇后也会亲自下厨,可惜自朕登基以来,却再未吃过,如今皇后既有这份心,朕甚感慰藉。” 福如海也替圣上高兴。 去皇后宫中的路上,昭远帝左思右想,还是吩咐福如海:“去给林颂传话,说朕口谕让他去抚州替朕传旨给贺栩,查一查。” 福如海明白:“是。” 参知政事回到府里,屏退下人,不出片刻,一道黑影迅速翻窗进来,黑影披着玄色斗篷,遮住面容:“许大人,看来你已经选择好与我合作,待贺栩人到了靖州,我自会许你三个条件,过后我们两不相欠。” 参知政事淡然一笑:“为什么要与我合作?” 黑影沉默一会回应:“自当看中大人你的威望,朝中能替人说上话并且深得圣心。” “呵呵,王子看得透彻,这些年没少暗中安排暗卫盯着,不过王子为什么要贺栩去?” “告诉你也无妨,贺栩祖上为叛逃之人,让他去无非是让他明白,该替谁卖命。” 交谈间,只听外面轰隆乍响。 下雨了。 大雨倾盆而至。 风伴随着雨滴猛烈地砸向地面。 宋清月自回到大理寺,一直闭门不出,失魂落魄,仿若一具空壳子,杜淮走到门口:“宋姑娘,吃点东西吧,今日大雨过后天气会日渐转凉,如此下去,恐身体吃不消会生病的。” 宋清月卧成一团靠在床角,眼泪已流不出,她在世上除了下落不明的母亲之外再没有任何亲人,背后再无任何可安心信任之人,她不明白猜不透,卡烈图真正的意图,但卡烈图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自己身边的至亲,她发誓,卡烈图一定要死。 就在这一刻,宋清月想通了,决定了,她要报仇,她要亲手杀了卡烈图,全然忘记宋川的嘱托。 宋川只想女儿无恙。 无病无灾、平平安安、自由的度过一生。 吴伯路过,挑挑眉打趣:“哟,惹人小姑娘不高兴了,你多哄哄,这大雨天冷嗖嗖的,也不知道人屋里暖和不,哎呦你说这小姑娘离家千里,孤身在这,身边也没个知心人,多可怜,江涵虽说与她年纪相仿,可和大人比起也不是个能托付交心之人,大人你说是吧。” 杜淮不满啧声:“吴伯你又懂了。” 吴伯嘿嘿道:“送上门的姑娘常有,能让你上心的唯有一人,抓住机遇。” 说完吴伯自信地拍拍杜淮肩膀,示意让他继续留在门口。 杜淮吩咐小厮去厨房熬汤,做些热菜,他守在门口,又让人搬了个椅子,坐着处理事务。 最近大理寺虽不常有案情,却依旧不闲着,光宋川一事牵扯进的人居多,圣上有意私下调查,明面上与宋川交集的实在太少,私下里与他交好的只有魏大将军,许是常年在靖州任职不得不打交道,久而久之便熟络了。 现下,卡烈图的目的不纯已成事实,究竟要做何事,朝上参知政事提议贺栩调任靖州,按理贺栩并未和他打过交道,若想让圣上认为自己举荐的人与他不是一党,似乎也轮不到贺栩,究竟为何突然举荐贺栩,想必贺栩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杜淮能想到这一点,圣上也能想到,自然会派人去查,杜淮只需等查探的人回京,想办法套话,便会了解一二。 良久,宋清月打开门,见杜淮在门口处理公务,甚是诧异:“你一直在门口么?” 杜淮停笔回应:“从巳时三刻才在门口的,江涵说你从昨日回来到早上并未进食,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瞧瞧,我来时在门口敲门与你说话来着,想必你心思不在我这,没听见,我已吩咐厨房熬点汤,待你出来时也好吃些热乎的东西。” 宋清月感谢:“让大人担心了,大人快些进屋,屋外冷。” 杜淮进了屋,“近日立秋,再过些日子便是社日,是以祭祀土地神,求丰收圆满,亦保来年风调雨顺,丰收更盛。这时候大家都会去土地庙上香祈福,那日宋姑娘不妨与我同去。” “好啊。”宋清月很爽快地答应,她知道她需要尽快振作起来,一味沉寂在悲伤中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内耗,毕竟还有事情并未查清,她要知道母亲的下落,而卡烈图和母亲的族亲有关系。 半晌,汤被端进来,杜淮伸手从小厮处接过,亲自盛了一碗递给宋清月,满眼真诚:“尝尝,吴婶熬汤的手艺甚好。” 宋清月听是吴婶,好奇:“她和吴伯是夫妻?” 杜淮承认:“是,老夫老妻了,依旧恩爱。”随后,他眼神闪躲,偷摸凑近宋清月耳边,小声,“别看吴伯成天乐呵呵的,其实惧内。” 宋清月捂住嘴偷着乐:“没想到吴伯还有这一面。” 突然,一道突兀地中年妇女声响起:“哎呀呀,大人,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像个泼妇,让人小姑娘害怕。”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吴婶端着做好的饭菜过来,恰巧听见杜淮说的这话,不禁打趣。 杜淮起身接过饭菜,放到桌上,“哪有。” 宋清月头次见吴婶,对吴婶客气道:“吴婶好,吴婶面容和蔼,想来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吴婶和吴伯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怎会让人害怕。” 吴婶大笑:“姑娘不嫌我是个糙人就行,姑娘长得水灵,真好看,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真甜,谢谢姑娘夸我,姑娘多吃些,我啊虽没别的本事,可做饭我最擅长,旁的不敢说,在这大理寺无人比我做的好吃。” 宋清月喜笑颜开:“吴婶说话倒是个爽快的。” 吴婶被夸她也津津乐道:“宋姑娘定要在这多住些日子,我瞧着姑娘有福相,每天啊我变着法给姑娘多做些好吃的,尝尝我的手艺,前些日子我回了趟娘家,没怎么见过姑娘,今儿一见,真是个妙人。” 宋清月抿嘴微笑:“那就多谢吴婶好意。” “姑娘别嫌弃我话多,我继续回去忙了,要不然饭菜凉了。” 说完,吴婶春风满面的走了。 吴婶回去时,找到吴伯言语:“宋姑娘真是前几日才来的?怎么杜大人跟她的关系倒不像刚认识般,别忘了咱家囡囡打小就喜欢杜大人,要不是我娘非要再多留她几日,这要是让囡囡回来知道,不得耍小脾气。” 吴伯反而不耐烦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囡囡不是杜大人喜欢的性子,她虽活泼,但活泼过了头那就太过了,况且囡囡年纪尚小,正是天真懵懂的时候,情爱之事也只是看话本子或是听大人们说来的,再者我们家与杜大人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双方有意,也得考虑考虑时局。” 第8章 第 8 章 吴婶只念着自家闺女,“偏偏囡囡就念着他,对杜大人欢喜的很,说实话我也怕她回来生出幺蛾子,别再吧咱们一家赶出府去,这样我们一家又得另谋出路,当下你我又不好找活做。” 吴伯斟酌开口:“没事,届时挑几个有眼缘的给囡囡掌掌眼,遇上喜欢的就定下,反正她明年就及笈了,况且宋姑娘人现在孤苦伶仃的,咱们多照顾点。” 吴婶一听孤苦伶仃,打心眼里多了几分怜爱,反应刚才的话说重了,也不在谈。 入夜 。 宋清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如今想来,孜然一身的自己,该谋划一条新路,总不能一直宿在大理寺,无所事事。 她思来想去,最近做些女工,再去铺子里售卖,如若买的人多,那便是极好的。 当然,借此暗中打探消息,才是她更偏重的,想着她沉沉睡去。 杜淮的书房倒是亮着,江涵偷偷轻叩起杜淮的门,“杜大人,看您屋中灯亮着,我可以进来吗?” 杜淮不解:“江涵?进来吧。” 江涵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来,轻声关上,先对杜淮行了礼,再说:“杜大人,是这样,今日下雨,我帮宋姑娘收拾屋子时,好像有人影从窗户那里窜过去,我本以为是我看错了,但就在刚才,我替姑娘守夜,又看见那个人影,我怕万一出事,我护不住宋姑娘,这才贸然打扰杜大人,还请杜大人见谅。” “有劳,今夜我去守,你去睡。” 杜淮守在宋清月门外,背靠门坐下,命人烧了盆火烤,以免太冷。借着火光,翻阅卷宗。 劈啪作响的炭火星子往外冒,后半夜冷的又去披了个绒毛斗篷,一夜无眠到天亮,夜里不知他加了多少柴火,都未曾再见那人影。 江涵端着温水前来时,见杜淮还未离开,便寻思将这盆温水紧着杜淮用:“杜大人,可要洗漱?” 杜淮起身,摇摇头:“不了,先去看看宋姑娘吧。” 江涵目送杜淮远去,轻手轻脚放下水盆,唤醒宋清月,“宋姑娘,该起了。” 宋清月仿佛昨夜没睡好般,睡眼惺忪,梳妆时都还打哈欠。 “我打算今天出府寻几个卖绸缎衣裳的铺子瞧瞧,你与我一块去。” “好的姑娘。” 宋清月没有告知杜淮便出了府,“你来京城这些日子可有听说过哪家铺子的名声大些。” 江涵想了想:“没有听说过,我虽然这几日常有出府但是我并没去买过衣裳绸缎。” 宋清月思索着,就瞧不远处就有间铺子:“去看看。” 铺子不大不小,却也人满,衣裳绸缎分为两侧,宋清月先去摸了摸绸缎,料子丝滑柔软,算得上上品,衣裳她粗略看去,和靖州不同的是京城轻纱款式更多。 突染一阵骚动,“走水了!快跑!” 屋内的人瞬间往外窜动,宋清月和江涵俩人完全被人推着走,反倒因此分开。 狭小的空间内,人互相推搡,宋清月本就在人群中间,经此折腾,宋清月成了最后那批人,她刚想喊江涵,还没开出口有人突然给了她记手刀,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是在陌生的屋里,瞧着像客栈的布局。 她双手双脚被捆绑,没办法挣脱开,嘴巴也被堵住,只能发出嗯嗯声。 枝桠,有人推门而进。 来人正是卡烈图,他见到被绑的人是宋清月还皱了皱眉,很快抚平眉心,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本来是想绑了江涵,结果绑了你,算是阴差阳错,也算我省事了些,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你做些事情,很快,所有的一切都会解决,而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 随后他不顾宋清月不可置信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推开匣子里面是只苍蝇大小的虫子,宋清月想跑,想退,一直摇头拒绝,眼泪试图夺眶而出,卡烈图抓住她的胳膊,“我会很快,不会很疼,放心。” 卡烈图吹响哨子,虫子从匣子里飞出,钻进宋清月的耳朵里,宋清月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不出一盏茶,宋清月就变得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卡烈图取出宋清月嘴里的布,试探性问:“你,叫什么?” 宋清月机械性回答:“宋,清,月。” 卡烈图再次试探:“我是谁?” “主,人。” 卡烈图狂喜,“很好,现在回去。” 宋清月刚从铺子里出来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杜淮。 杜淮见她毫发无伤出来,心中暗自舒了口气,可这大火她困在里面许久怎么身上干干净净,莫非是有人救了她,但宋清月像是没看见杜淮,一股脑还在往前走,江涵刚想上去唤“小姐”二字,硬生生被杜淮挡住,这二字也生生憋了回去。 杜淮随即对江涵吩咐:“跟在她后面,不要与她说话,看她去哪。” 江涵点点头,跟了上去。 卡烈图隐匿在对面酒馆之中,静静看着,一个响指,宋清月像是突然恢复神智,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回到屋中,江涵才进来,瞧着宋清月有所戒备。 宋清月对于江涵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很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江涵却岔开话题:“姑娘可还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府上吗?” 宋清月皱眉:“我今日出过府?我不是一直待在屋中做事吗,你为何这么说。” 江涵算是明白了,宋清月一定遭遇某事,可她不得而知,不过对于今日出府后所发生的种种,一概不记得,显然有人趁乱对她的记忆做了修改,“姑娘,许是我刚才出府瞧见一人背影与姑娘甚是相似,看错了罢。” “原来如此,这天又要黑了,不知怎的有些饿,帮我问问厨房能否做点吃食。” “是。” 江涵去完厨房,便去找了杜淮:“杜大人,江涵有事禀报。” 江涵将与宋清月的行踪、谈话全数告知,杜淮明白了,“你先去吧。” 这次走水应是与宋清月有关,看她样子,或许是被下了药,“来人,去找几个互不相识的大夫过来。” 半晌,杜淮带人出现在宋清月门外,他进去就直说:“你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我找了大夫,帮你瞧瞧。” 宋清月看这阵仗,“有吗?” 杜淮微笑:“你有。” 江涵也附和:“是啊姑娘,是你今日跟杜大人说的要找大夫来看看,姑娘不记得了?” 宋清月迷迷糊糊地:“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几个大夫轮番诊了脉,聚在一块,互相摇摇头。 杜淮了然于胸,“既无大碍,宋姑娘可安心,我去送送大夫,宋姑娘,可别忘了你要做的事。” “要做的事?”宋清月更不明白了,“江涵,杜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姑娘,大人意思是您别忘找您母亲。” 宋清月琢磨不透,这两人今天怎么了,又是找大夫又是说自己忘记什么,找母亲是断不会忘,为何要如此提醒我,目前,该往何处寻何处去,母亲跟乌金到底有什么关系,那么自己何尝不能去趟乌金,有江涵在,基本的沟通倒也没问题,可此去路途遥远,身边没个会些功夫的,也不行,她当下一拍即合,“江涵,我需要拳脚功夫好的人,去哪找合适?” 江涵凝眉思索:“姑娘可以找杜大人问问,杜大人府上大多都是好手,若借个人过来应该不是难事。” 宋清月抿抿唇,“我这就去找杜大人。” 杜淮在书房听着街上商铺走水事件汇报,此次是意外导致,铺子中有人打翻了蜡烛,从而点燃边上衣裙才发生,但汇报的小厮犹犹豫豫,掏出腰间的碎布料,呈给杜淮轻声说:“大人,此物并非铺子里的布料。” 杜淮拿过细细端详,有边切割很整齐,干脆利落,摸着倒像进贡的布料,从光中隐约可看出暗红,此举极大可能是故意为之,要进宫查布料难,此举还得拜托皇城司。 很快,小厮带着布料见到皇城司林颂,说明缘由,林颂收下着手安排亲卫秘密调查。 宋清月见杜淮书房门开着,还是唤了声“大人”才进去。 “宋姑娘,何事?” “我想找大人寻个会功夫的好手,实不相瞒,我想去趟乌金。” 杜淮震惊,褶皱着一张脸,“你可知去乌金路途遥远,何况你并不通语言,即使去了肯定会处处受阻,他们人心未可知,若有意外,难保自身。” “这些时日,多谢大人照拂,不过我不能一直赖在大人这里,我知大人所言皆是替我考虑,但这是最快最好的办法,我找母亲毕竟是我的家事,总让大人帮我,我也过意不去,我知道我在此处或许招来了诸多杀手,也让大理寺处处受敌,杜大人今日让我去乌金,其一圆了我想做的事,其二大理寺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收着我这个罪臣之女,此去定不会太长时间的。” 杜淮想想也罢,由她去,“宋姑娘心意已决,杜某再留,也说不过去,姑娘放心去,路上我会派人跟着,如有危险他们会出来保护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