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1章 睡前任 宁鱼没想到,八年后和前男友的第一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 “别咬。” “你那位未婚夫,有没有到过这里?” 宁鱼被人按腰抵在车里。 男人低沉熟悉的嗓音冲击着耳膜,拉扯着她的情欲。 宁鱼的理智早被他凶狠碾碎,嗓音也跟着失控。 车窗外大雨倾盆,将所有炙热和疯狂全都掩埋。 …… 天光渐白。 温度逐渐降下。 温热暧昧的气味充斥着整个车厢。 她浑身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拆成无数片,又潦草拼好,手脚都不属于自己。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突如其来的寒风像是裹着刀呼啸着刮到她脸上,这才将宁鱼的理智拉回几分。 她揉了揉额角,发现是他开了窗。 男人属于硬朗英气那一挂,身上西装衬衫全敞,不遮掩胸前一片大好光景,微黄的皮肤下青色血管喷涨,肌肉如铁滚烫。 最扎眼的,是他胸前数不清的红痕。 看见男人熟悉又更加成熟的容颜,好像有什么被死压在心底的东西涌了出来。 很久以前,这个人一出现,宁鱼就控制不了眼神,现在也不例外。 她忍不住去看他,目光从他的眉眼流连到唇,像是描摹一件心爱的艺术品。 “看什么?”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烟,烟雾和窗外的雨混成白色,一如他修长手指上的银白素戒指反射出的光。 他没看她:“没咬够?” 宁鱼收回视线没敢看他,低头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裙,没说话。 厉时雁偏头看向她,女人腰肢窈窕,皮肉娇嫩。 正低垂着眉眼用半湿的衣裙盖住她的腿,修长白皙,先前缠在他腰腹间时,没这么安静乖巧。 这会儿,倒像一只躲在龟壳里的乌龟。 他嗓音很冷:“说话。” 宁鱼避无可避,抿唇片刻才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情事之后再说这话,难免显得有点矫情。 当年分手闹得很不好看,绝到宁鱼没觉得还能遇见,也说不出什么别的。 “是挺久,出息了不少。”男人看着她,目光直白而晦暗,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冷得很:“都敢和未婚夫玩下药助兴了。” 宁鱼没法解释,她确实是被下了药。 顶着他的炙热目光,宁鱼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想逃跑:“昨晚麻烦了,没事我先走了。” 她低头整理了身上凌乱的衣裙,忍着酸痛和不适,刚握上门把手。 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手腕,狠拉了回去,他睨着她:“用完就扔?” 宁鱼窘迫地攥紧手边衣裙,红着脸看他:“可你昨天晚上,也很爽,最多就是成年人之间各取所需玩玩而已。” 厉时雁漠然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恍然间像是看见乌龟从龟壳里探出头。 他冷嗤:“像你这样脸蛋一般,身材也一般,从头到脚哪里都很一般的,当你的解药已经是勉为其难,你想一笔勾销?” 说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离着,那漠不关己的模样,像是在评价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宁鱼呆愣一秒,鲜血全都冲了上来,叫她羞耻难当。 她抬头看向他,盯着他手指间的素戒,被激出几分脾气: “我确实一般,但厉先生今年三十二,明显见老,体力技巧比起八年前逊色多了,大家彼此彼此。” 气氛一时紧张。 这时,宁鱼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稍微打破了车厢黏腻发烫的氛围。 她低头一看,跳动的三个字——“林皓宇”。 她下意识抬头,就撞上他泛着冷光的漆冷眼眸。 显然不是接电话的好时候。 宁鱼正要关机,男人指尖轻划,替她挂断。 她对上他,两人无声对峙。 安静不了两秒,铃声又响起来,他冷嗤:“真是坚持。” 顶着男人冰冷压迫的眼神,手腕上越来越紧的大掌,她硬着头皮挂了电话,索性关了机。 宁鱼挣扎着从他手里抽出手腕,闭了闭眸:“有机会下次请你吃饭,今天我还有事。” 说完,她再没看他,拉开车门离开。 宁鱼离开的步伐十分别扭。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腕间圆滚滚的檀木佛珠,唇角弯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 宁鱼打车回到宁家的时候,早晨八点。 宁家别墅,客厅里一片其乐融融。 宁云云撒着娇耍脾气,对宁鱼向来严厉狠心的宁父宁母,这会笑着哄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吃粥。 全程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她正要从客厅上楼,却被宁父一声拦住:“过来吃饭。” 宁鱼顿了顿,沉默地在桌对面坐下,一个人主动远离了面前的宁父宁母和宁云云。 这是宁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自从八年前宁鱼作为真千金被宁家找回来开始就是如此。 同桌用饭,作为真千金的宁鱼却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宁父抬眼,只是看了她一眼:“听皓宇说,你没接他电话?” 宁鱼拿出手机一看:“没电关机了,没接到电话。” 没有关心,只有责问。 她说的是真是假宁家没人在意。 他们只在意,她能不能笼络住林皓宇,帮宁家攀上林家这个高枝儿。 宁家是暴发户,在京城勉强只能挤进上流圈子,和林家根本没得比。 所以宁家上赶着把宁鱼送上林皓宇的床,从头到尾没管过宁鱼的不愿意。 在他们眼里宁鱼的意见根本不重要,更没有说不的权利。 林皓宇几次三番试探那事儿,她都没松口。 这回林皓宇为了强行要她初夜,在水里下了药。 可刚进酒店房间,宁云云——她的假千金姐姐一通电话过来,林皓宇屁颠屁颠地追过去。 离开时没看在床上饱受痛苦的宁鱼一眼。 药效彻底上头时,接到林皓宇的电话,听见的却是他和宁云云那些不堪入目的声音。 她脑子混沌地冲出来想去医院,却遇见了…… 当梦做都荒唐。 说来也好笑,林皓宇一心以为她是初次,殊不知早在十八岁时,宁鱼的初次已经给了厉时雁。 “小鱼,你也知道,能和林家订亲,是你大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皓宇对你不错,老老实实订婚结婚,家里公司好了,你才能好不是?”宁母说着,夹了块荷包蛋给宁鱼。 宁鱼没动。 宁母扫了她一眼,提醒道:“今天是言言的生日。” 言言! 宁鱼这才动了动手指,沉默地将荷包蛋塞进嘴里吃完。 宁母露出一抹笑容,很满意宁鱼的听话。 中午,宁鱼身上就开始长红疹。 更严重的是,她小腹绞痛,上厕所时发现了轻微尿血。 宁鱼脸色灰白,像是有一只手在她肚子里搅来搅去,昏昏沉沉的,眼皮似有千斤重。 黑暗中,宁鱼听见门外传来保姆李妈和宁母的对话: “夫人,二小姐好像误食了鸡蛋,过敏起红疹了,这会儿正发烧……”保姆李妈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宁母声音冷漠:“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不就是吃了颗荷包蛋吗?别人都能吃,怎么就她吃不了?别是她跟我这个母亲闹脾气呢吧?过敏又死不了人,还去什么医院啊,你去找两颗过敏药给她吃了就行了。动作轻一点,要是吵着云云午睡,你知道后果的!” 接着,就是宁母穿着拖鞋远去的脚步声。 宁鱼头重脚轻地进了急诊科,连号都是护士帮她挂的。 她努力睁开眼,就看见了电脑屏幕前那张熟悉的侧脸,撞进那双漠然幽深的眼眸中。 厉时雁?! 第2章 再遇他 男人冰冷刺骨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鲜血全都冲上头,宁鱼清醒了一半,手紧紧攥着了桌沿。 “厉医生,你快看看她!”护士的声音在宁鱼耳边炸开。 护士扶着她坐下。 目光落在他胸前的牌子上,急诊科—厉时雁。 他…竟然做了医生? 他一身笔直洁净白大褂,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越发显得他五官硬朗深邃,充斥着冷漠禁欲的气息。 和宁鱼脑海中那个在地下拳场打黑拳的凶狠青年相去甚远。 她恍然,他们之间隔了整整八年,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不奇怪。 正在她看着男人出神时,被他的低冷的嗓音拉回了思绪: “鸡蛋过敏引起发烧,去取药吧。”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笔,随手给她开了单子,一个字都没问过宁鱼。 厉时雁只是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红疹和烧得发红的俏脸,就神色淡漠地下了诊断。 护士是个很热心的小姑娘,一看宁鱼脸色越来越难看,加上现在临近午休没什么事儿,立马提议自己去帮她去取药。 护士一走,急诊科室安静下来。 快午休了,暂时没病人,宁鱼更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和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发生了关系,所以羞愧至极打算吃鸡蛋找死以表忠心?” 男人讥笑着瞧她,她皎白细腻的肌肤上几乎都泛红,整个人因为疼痛蜷缩在椅子上,本就瘦的脸蛋,越发显得尖。 像是一只失去了所有庇护和仰仗,在风雨中飘摇的流浪猫。 只有厉时雁知道,让这只猫呲牙有多容易。 他那话贱嗖嗖还刁钻,若是正常情况,这会儿猫就该呲牙追着他咬了。 宁鱼这会儿小腹抽痛又头重脚轻,难受得更加厉害,哪里有心思管他。 见她俏脸越发白,男人喉结滚了滚: “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没说话,像是一只将自己全都缩进龟壳的乌龟,兀自蜷缩得更加厉害。 他指节弯起,敲了敲桌沿,嗓音冷硬:“说话。” 宁鱼费劲抬头,望向他:“小肚子疼,下面也不舒服…小便的时候好像还出了一点点血…” 女人身姿纤细,这会儿白着脸看着他时,一双眼眸泛红盈泪,似是无助似是撒娇。 他微蹙眉,冷着脸继续问:“都是哪种疼?” “小肚子是那种一抽一抽的…”宁鱼下巴抵在冰冷的桌沿,浑身无力极了:“那里…像是被针扎一样,还有点痒。” “去那边床上躺下。” 男人说着,起了身。 宁鱼手撑在桌沿上才勉强站起身来,手脚一个发软就站不稳,径直往前栽倒。 摔倒的痛感没出现。 她撞进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被他身上的冷松香强势包裹住,下一秒就被强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 这个怀抱,和她记忆中温热的怀抱截然不同,依旧让她生出几分诡异的信任感。 她被放在床上,只见床边男人目光冷冷落在自己脸上。 “脱。” 宁鱼弯了腰,咬唇将裤子褪下,拘束地躺在那里。 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带上微黄的橡胶手套,目光从她的脸上直接划下,看向她的双腿。 浑身鲜血都涌了上来,宁鱼不再敢看下去,窘迫地移开了视线,攥紧床沿。 她像是等待被审判的犯人,沉默中时间越来越慢,越来越紧绷。 直到那一抹冰冷的触感隔着橡胶袭上来时,她差点倒抽一口凉气,肌肤一寸寸冒出鸡皮疙瘩。 像是烧红的铁,骤然覆上他冰冷的大掌,灼烧感顿时得到缓解。 竟是舒服更多。 下一秒。 她睁大眼睛,攥着床沿的手指节发白。 男人的嗓音轻飘飘传来:“昨天该看的都看了,现在才知道怕似乎晚了吧。” 宁鱼想瞪他,又抹不开脸:“那不一样。” 昨晚药性正烈她几乎没了理智,现在她在清醒状态下,哪里能一样? “只是最基本的查体。”他睨了她一眼,神色无波无澜,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般: “心思飘到哪里去了。” 宁鱼鲜血都涌上了头,脸颊也开始升温,决定不搭理他。 检查时男人很认真很严肃,结束了就立即走了出去。 他冷声: “红肿刺痛瘙痒,结合症状和最近的生活,不排除乳胶过敏的可能。” 乳胶… 也就是昨天晚上和他…… 宁鱼懵了一秒,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有可能是乳胶过敏。 刚才躺了会儿,比之前好了一些。 她穿好衣服,重新走到椅子上坐下。 厉时雁指尖轻敲键盘,也没看她:“初步怀疑是乳胶过敏,先做了皮试和血清检测之后,再吃抗敏药。” 说完,将药单递到她面前。 宁鱼接过,扫了一眼单子上的药,有些疑问:“乳胶过敏会肚子疼吗?” 厉时雁这才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清冷冷地落在她身上,“不会,因为你不是小腹疼痛。” 没等宁鱼问话,男人接下来的话语将她说得僵在原地:“你是宫疼。” 宁鱼面红耳赤。 昨晚明明是她被下了药,疯得却是厉时雁,太狠太久,遍遍翻来覆去。 她知道会疼,但完全没想到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始作俑者却跟旁观者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厉时雁指尖敲着桌沿,神色淡漠地开口:“药开了,照说明书吃。” “嗯。”宁鱼攥着手里的药单和检查单,正要扭头离开,却被他出声拦住—— 第3章 他是未婚夫小叔! “身份证不要了?” 宁鱼忙转身,上前正要接过身份证,面前男人捏着自己身份证的边缘却没有半分的趋势。 她抬头看向他:“还有事儿?” “在患处好完全之前,切忌行房。”厉时雁看着她,继续道:“还有,避免乳胶材质的措施。” 说不清是提醒还是警告。 宁鱼当时就恼了,心想她这二十六年,第一回十八岁没做措施整整疼了三天,第二回昨晚上做了措施还整出一个乳胶过敏,哪回不是和他? 他一个始作俑者还好意思在这儿刺她。 宁鱼没好气地拿回身份证:“好说,厉医生离我远点就行。” 说完,她转身就跑。 落在厉时雁眼里,分明就是一只刚咬了人又装怂逃跑的小乌龟。 急诊室里难得安静,很快就被铃声打破。 那边的人说着什么。 厉时雁眉眼低敛,落在自己指间的银白素戒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手腕浑圆的佛珠。 片刻,他才应那边一声:“知道了。” …… 宁鱼刚出急诊室,就接到了宁家的座机电话。 宁云云的声音带着笑,语气有些挑衅:“皓宇哥生病了,妹妹不来看看吗?” 宁鱼甚至都能想象出来,宁云云那双弯月似的眼眸中闪烁着挑衅和得意的模样。 宁鱼没说话。 电话那边像是换了人,没再听见宁云云说话,变成了宁父的命令: “你去。顺便把电话的事情跟他解释解释。三天后就是订婚宴,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幺蛾子。” 宁鱼攥紧手里一摞单子:“爸,我现在在人民医院检查身体。” “那正好,皓宇也在人民医院,你尽快过去。”宁父没犹豫。 宁鱼沉默。 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问她的意见,更没想过问她检查什么,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在他们眼里,宁鱼只是一个交易的筹码,她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不能有脾气不能有原因,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 就因为林家是京城的名门望族。 宁父语气刻意软了些:“别忘今天是言言生日,四点钟他会给你打电话,接了再去。” 一句轻飘飘的话,甚至听起来语气温柔,却轻而易举抓住了宁鱼的软肋。 宁鱼一点点松开手里的单子,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会尽快去的。” 她坐在无人的医院走廊中,抱着手机紧张地等待着。 终于,电话铃声响起。 虚拟归属地的陌生号码。 宁鱼几乎一秒就接了,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她真的太久太久没听见过言言的声音了。 只有宁父开心的时候,才会允许她和言言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稚嫩又兴奋的童声从那边传来: “宝贝妈妈!好想你好想你,言言今天八岁了哦……” 宁鱼笑着,眼泪从眼角溢出。 只一声妈妈,就能让她一瞬间就能压下自己所有的脾气,重新把自己的锋芒塞进听话好拿捏的怂包壳子里。 心甘情愿变成任人摆布的棋子。 …… 宁鱼做完了检查,直奔林皓宇所在的科室——男科。 刚到病房外,就听见里面林皓宇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他声音不算小,也没关免提。 林皓宇说:“你别胡说,我心里只有小鱼一个人,我对她可是一见钟情。” 那边哼笑了一声:“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昨天有人和宁家大小姐春风一度啊?” 林皓宇夹着手里的烟,不以为意地笑:“那又怎么?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我爱的还是小鱼,可你也知道,她那么保守那么单纯,一直不接受婚前,本少爷才二十六,总不能让我一直当和尚吧?而且虽然昨天给小鱼下了药,可是看着她挣扎的样子一下就没兴趣了,我还是喜欢她心甘情愿求我的时候。” “宇哥,你之前虽然没少偷吃吧,但这回算不算坐享齐人之福啊哈哈哈?”那边人笑了。 林皓宇挑眉警告:“别胡说!要是有什么话传到小鱼和云云两个人的耳朵里,我饶不了你。” 平心而论,宁鱼对林皓宇没感情,订婚也是宁家按头让她订的。 林皓宇也算追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宁鱼说拒绝他置若罔闻,她实在没办法摆脱。 她以为,林皓宇至少是个正经可靠的人,做个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也不错。 现在一看…… 宁鱼正想着,被耳边炸开的一声嗤笑拉回思绪—— “呵。” 她下意识地转头,就看见熟悉的侧脸。 厉时雁!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冰冷宽厚的胸膛抵着她的背,大手撑在门框边,从远看亲近得很,就是他虚虚将宁鱼圈在怀里。 他偏了偏头,下巴贴了贴她的侧脸:“为什么不进去?不敢?” 男人嗓音依旧冷漠,温热的气息扫在她的肌肤上,轻痒发红。 冷松香再次钻进鼻腔,强势的压迫感袭来,宁鱼的反应截然不同,浑身都往外冒鸡皮疙瘩,只因—— 病房门虚掩一半,若是林皓宇抬眼一看就能看见在门口纠缠不清的两人! 宁鱼想要推开他一些,却被男人钳制住手腕,她抬眼不解地望向他,正要质问。 突然听见病房里说话声音停了,林皓宇已经打完了电话,眼看着要朝病房门口看过来。 这一秒。 宁鱼整个人都僵了,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拉开了距离,扯出笑:“皓宇。” 林皓宇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奇怪,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又像是透过她在看身后的人,不可置信地在确定什么。 宁鱼攥紧了手里的包带。 却听见林皓宇惊讶出声:“小叔?你怎么来了?” 宁鱼双脚如同被水泥灌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迟疑地扭头看向不紧不慢走进病房中的高大男人。 小叔…厉时雁? 宁鱼实在难以将这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怎么会? 只见刚才还揽着她说话的男人,从她身后强势步入,没给宁鱼一个眼神,对她整个人熟视无睹,宛如不认识。 宁鱼骤然想起昨晚,他那一句——“你那位未婚夫,有没有到过这里?”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昨晚那事儿要是外面的人或许瞒得住,可厉时雁摇身一变成了林皓宇小叔,无异于是在她身边放了个炸弹。 还是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炸的。 第4章 不太熟,但睡过 宁鱼顿时头皮发麻,更不敢继续深思下去。 厉时雁在沙发上坐下,一双修长的腿随意交叠。 “小叔,你怎么来了?”林皓宇一见厉时雁很是激动,刚才和朋友打电话时嚣张倨傲半点不敢再有,老实得很。 他这位小叔,虽说是个外姓,也只是个医生,却是整个林家大房二房都不敢惹的存在,对他们这些小辈也从来都是冷漠疏离的。 不出意料,厉时雁只是偏了偏头,并未回答。 林皓宇也不气馁,早已经习惯了,看向一旁的宁鱼缓解尴尬道: “小鱼,傻站在那儿干嘛?快过来?” 宁鱼扯出笑容,走到他病床边坐下:“爸爸说你病了,特意让我来看看你,是怎么了?” 林皓宇笑容一僵,陡然心虚起来,随口解释:“没什么,就是一点老毛病。” 生怕宁鱼看出点什么,立马将注意力都拉到厉时雁身上,笑呵呵地介绍:“小鱼,我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小叔。” 说完,他又像是个保媒拉纤的般,腆着脸看向厉时雁:“小叔,你不经常回老宅,你们俩没见过,这是我的未婚妻……” 没等林皓宇说完,厉时雁凉薄的目光重新落在林皓宇身旁的宁鱼身上,像是丝毫不认识: “小、鱼?” 语气平仄无波,宁鱼却听得心尖一颤。 林皓宇一听厉时雁有反应,立马眼睛都亮了,还以为是这位小叔终于肯看自己一眼,他恨不得抓住这个表现的机会,死抓住这个话题: “对对对,是小鱼,宁鱼,宁家二小姐,你们刚才在病房门口应该是见过的。” 厉时雁嗓音微哑地一笑:“是见过。” 他心底讥笑,何止见过,昨儿还睡着呢。 那一笑像是敲在宁鱼心上,顿时勾起汹涌的心虚,攥紧手里的包带,朝着厉时雁礼貌性点点头:“刚才是和厉医生在门口见过。” 林皓宇一见厉时雁笑了,顿时更来劲儿了,一把揽住宁鱼的腰:“小鱼,还叫什么厉医生,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跟我一起叫小叔。” 厉时雁的目光清冷冷地落在宁鱼的腰上,眼眸微沉。 宁鱼下意识颤了颤,就听见一旁林皓宇催促着自己改口的声音,她目光躲闪地喊了一句,嗓音细软:“小叔。” 厉时雁淡定挑眉,没应声。 林皓宇忙笑着替宁鱼解释:“小叔,你和小鱼不熟,你不了解她,她性子就是比较内向乖巧的,她就是第一次见你这位长辈,所以比较局促,您别和她计较。” “内向乖巧。”厉时雁哼笑一声:“确实,看不出来。” 乖巧?乖巧到缠着他的腰腹要了一次又一次?乖巧到跟他在车里?乖巧到18岁就敢把自己交给他? 宁鱼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那四个字在他嘴里走过一边,宁鱼就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瞒的过别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瞒得过厉时雁,只觉得头疼。 “是啊…”林皓宇不疑有他,正解释着一转头瞧见宁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怎么了小鱼?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头疼。”宁鱼当然不可能跟林皓宇解释自己过敏的事情,随意搪塞了一句。 谁知,林皓宇是铁了心要抓住机会往厉时雁面前凑,兴致冲冲道:“正好,小叔是医生,小鱼你让小叔帮你看看,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宁鱼:“不用了。” 厉时雁:“好。” 林皓宇:??!!整个林家谁不知道他这位小叔招不得惹不得,平日言语冲突都不敢有,哪里还敢指使人给自己看病。 更何况宁鱼和他只是今天见了一面,厉时雁根本不可能答应,他也只是随口套个近乎多聊两句而已。 他还真答应了?? 林皓宇始料未及。 趁着林皓宇没反应过来,宁鱼连忙摆手:“不用了皓宇,我只是消毒水闻久了有点头晕,我去趟洗手间就行。” “好,去吧。”林皓宇也不敢真的劳驾厉时雁,见宁鱼很懂事地解了围,正好借驴下坡。 宁鱼一出病房,离开了那人的视线,她浑身一轻,往洗手间去了。 林皓宇瞧了一眼宁鱼离开的方向,“小叔,怎么样?” 厉时雁难得开了尊口:“不错。” 脸蛋不错,身材不错,哪里都不错。 “确实不错,听话又乖巧还识大体,可惜就是太保守,死活不肯更进一步,要不是真喜欢,我早换了。”林皓宇感叹。 厉时雁冷眼看着他,讥讽:“给你颁个深情奖?” 林皓宇面如土色。 他摩挲着腕间浑圆的佛珠,漫不经心继续问:“昨晚上,还尽兴吗?” 一对上厉时雁的目光,林皓宇整个人都僵了,反应过来他是医院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住院的来龙去脉。 林皓宇顿时心虚起来,窘迫又难堪,慌得脸都憋红了:“小叔,你听我解释……小鱼她太古板了,我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我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啊,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云云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跟我保证了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而且她和小鱼也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有什么关系?要是放在古代,姐妹共侍一夫再正………” 林皓宇还想说什么,被厉时雁冰冷漆黑的眼眸盯了一眼,顿时噤声,再不敢造次。 出乎他意料的是,厉时雁意味不明地问:“一家人就没关系?” 别说小辈,林家大房二房几个长辈也没人敢顶着厉时雁这样的压迫感和目光继续大放厥词。 林皓宇实在害怕眼前这位小叔,拘束地缩了缩脖子:“是…是。” 厉时雁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这句话你可要记牢了。” 说完,他站起身:“再有下次,我替你爸打断你的腿。” 林皓宇畏畏缩缩点头:“知…知道了,不敢了。” …… 宁鱼特意选了最远最偏僻的洗手间,只想自己静静。 她刚洗完手,一转头出了女厕,就看见洗手间门口的高大身影。 快一米九,肩宽窄腰的男人往那儿一站,立马堵住了宁鱼的去路。 熟悉的荷尔蒙袭来,宁鱼一颗心又紧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厉医生…” “选来选去就选了这么个货色?”厉时雁毫不留情地丢下来一句:“要是眼瞎了早点来医院。” 第5章 没消气再打,打完我再上你 说话一如既往的毒。 宁鱼没敢抬头,搪塞道:“我觉得,他还不错。” “他不错?”男人又是一声讥笑:“敢说性子内向温顺,他是一点都不了解你。” “我现在确实内向。”宁鱼嘴硬解释。 “内向?我背后的红痕狗抓出来的?”厉时雁反唇相讥,漫不经心地睨着她。 宁鱼:…… 她气得攥了攥掌心,扯出笑容:“厉医生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只见男人笑了,唇边的弧度很浅,眸中半点笑意也无:“他不错?你知道他昨晚和谁在一起?” 宁鱼下意识蹙眉,他怎么知道?她知道是因为宁云云故意打过来炫耀的那通电话,那他呢? 昨晚林皓宇还和宁云云一起,今天就在医院男科住院…… 好像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宁鱼抬头看向他。 厉时雁笑得玩味:“他和人玩得起兴,用了助兴的药,但又被卡住,你姐姐送他来医院的时候,人都是飘飘然的。” 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 宁鱼不惊讶,这两天林皓宇已经彻底毁了在她这里的信任度。 她抬眼,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知道了。” 男人漆冷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他舌尖抵了抵腮,笑了:“怎么,瞧你这大度的模样,以后林皓宇要是真把你那姐姐肚子搞大了,你还得上赶着给她伺候月子去啊?” 这句话是真差点把宁鱼火拱起来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厉医生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 说完,没看他的神色,正要离开洗手间,可手腕一紧,一股大力袭来—— 她就被拉进洗手间,被男人抵在了洗手台上,后腰抵着冰冷硌人的大理石台面。 “厉时雁你!”宁鱼抬头瞪着他。 他低头,一寸寸逼近她,大掌按着她纤细的腰身:“甩了我,你就选了这么个货色?怎么,他比当年的我更有钱?还是他玩得花,比我更能满足你的需求?” 质问,也是羞辱。 宁鱼骤然皱紧了眉,脸都被气得红起来,忍着没说话。 “说话,小、鱼。”他一字一句地说着,随即嗤笑一声:“他也配这么叫你。” 宁鱼闭了闭眼,再睁眼冷静了些:“厉时雁,昨天的事情,是我麻烦你了,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会补偿你。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钱。 到了现在跟他谈钱。 厉时雁被她说乐了:“钱,对,毕竟未婚夫假情假意,姐姐勾引,宁家蛇鼠一窝更不可能有多少真情真爱,和以前一样孤家寡人,你现在确实应该只剩下钱了。” 宁鱼攥紧了掌心,“你能别说了吗?” “怎么,我说错了?”他冷嗤,“难道不是全家没一个真心对你?” 下一秒—— “啪。” 她扇了他一巴掌,他没躲。 紧接着,手腕被眼前的男人死死钳制住。 厉时雁看着她气红了眼却兀自坚强的模样,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细腻肌肤。 他鼻尖充斥着女人刚才扬手打过来时,先飘散过来的幽香。 他低头靠近,眼看着要吻上她的手背,又停住动作。抬了抬眼帘,笑得恣意:“你看,他多不了解你。” 内向乖巧,多么不符合的四个字。 充斥着得逞的意味。 宁鱼脑子嗡嗡的,一巴掌扇得她掌心发红,眼眸也发红,盯着他。 明明都八年了,她都缩进龟壳里八年了,久到她都觉得自己真的没脾气了。 可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能戳破她所有的伪装,直往她心上戳。 她压了压心底的情绪,叹了口气:“厉时雁,你直说吧,关于昨晚的事情,究竟想要怎样的补偿?” “再陪我一次。”男人望着她。 陪。 这个词一般用在小情人和金主身上。 更何况,他手上带着戒指,有家室的人说这话,当然是小情人。 宁鱼没单纯到认为自己甩了别人,人还能苦等八年为她守身如玉的地步。 她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不适合。” 不合适,呵。男人薄唇微抿:“你信不信,我把你抱过去,当着林皓宇的面上你?” 宁鱼咬牙沉默,他真能干出来。 疯子! 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宁鱼才开口:“厉医生的条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就非要我一个前任?” 厉时雁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森冷一笑:“睡那些女人,哪里有自己侄子未婚妻爽呢?” 宁鱼倏地瞪大了眼睛,奈何手腕被他钳制着,否则她真忍不了:“厉时雁!” “嗯?”厉时雁却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微微扬手,他的大掌已经钻进她衣服里,不紧不慢地解她背后的扣子: “没消气再打,打完我再上你。” “无耻!”宁鱼震惊于他的恶劣。 她看着眼前的人,再次惊觉八年实在是太久,久得让他越发的嚣张恣意。 他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孤狼,八年前他甘愿低头,甘愿折起爪牙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宁鱼是缰绳,是剑鞘。 八年后,他绝不会听她的。 厉时雁的大掌在她背上游走,语气恶劣:“乖。” 鸡皮疙瘩一寸一寸冒出来,宁鱼挣扎: “患处在好之前不能行房。” 厉时雁挑眉,语气轻佻:“什么时候说的?” “一个小时之前。”宁鱼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整个人心跳砰砰。 他答的快,动作没停:“忘了。” 宁鱼被他的无赖震惊到无语,瞪着眼睛看他,又气又急。 静了一瞬,外面就响起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宁鱼整个人僵住,伸手捂住面前男人的嘴。 紧接着就听见男女的说话声—— “皓宇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这里好偏啊!那边不是有个洗手间吗?” “小鱼刚才说去洗手间了,她应该在那里。” 宁云云,林皓宇! 他们怎么会故意跑到这里来? 宁鱼正头脑风暴着,突然掌心一软,转头对上厉时雁漫不经心的目光,像是触电般松了手。 咬她掌心。 什么狗脾气? 宁鱼来不及和他掰扯,因为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宁鱼对这件事始料未及,左右看了半天,拉着厉时雁的手就钻进了一旁空无一人的男厕。 男人身高腿长,拉着他一起,小厕所的空间陡然显得逼仄起来。 宁鱼按着他坐在马桶盖上,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脚步声竟然越来越近! “嘎达。” 隔壁的厕所门响了一声,下一秒,宁云云两人的说话声再次响了起来,还带着毫不遮掩的喘息声 第6章 围观未婚夫和姐姐偷 就在隔壁! 稍微有点响动都能听得清楚。 宁鱼顿时头皮发麻,无意识抓着他手指的指节越来越用力,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她跌坐在他怀里,温热的躯体贴上他微凉的胸膛,下意识要惊呼一声,被他及时捂住了嘴唇。 宁鱼面对面被他禁锢在怀里,挣扎了两下,腰间的手臂越发收紧。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贴在她的耳边,哑声道:“尽管叫,你猜他们能不能听见。” 宁鱼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坐在他的大腿上,如坐针毡。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或许两人从一开始没想过掩饰: “皓宇哥,妹妹今天…来看你了?你昨天抛弃妹妹,来看我的事情,妹妹没和你计较吧?” “没有,她完全没发觉。” “那皓宇哥你呢…昨天,我们…皓宇哥开心吗?不会一看见妹妹,皓宇哥就满眼剩她了吧?” “说什么傻话?她那么保守那么呆板,认识这么久,我抱她一下她还要挣扎一下。她哪里有你讨人喜欢?”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阵水黏啧啧的接吻声之后,那两人越发不克制,那声音几乎整个洗手间的人都能听见。 “就你这身材,都够我玩一年,宁鱼身材一般,跟你完全没得比,更没有你知情识趣,你何必跟她置气?” “可她毕竟能和你订婚啊!皓宇哥……” “小妖精,这么想了?真想要我死在你身上吗?” 接下来就是更加不堪入目的声音和对话。 宁鱼听得眉头紧皱,几次都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身后男人禁锢得死死的。 她看向他皱眉。 男人只是挑了挑眉,却从她衣服里钻了进去。 粗糙的指腹在她腰上摩挲。 像是过电。 宁鱼攥紧了他白大褂的衣袖,怒目而视。 他视若罔闻,淡漠凉薄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像是在品鉴一件商品。 伴着耳边交织的男女喘息声,厉时雁的动作越发不可收拾,在她耳边几乎是气声: “身材一般?他是无福消受。” 宁鱼已经不惊讶他嘴里的浑话,但惊讶他的动作! 她有些热起来,一挣扎,他就越过分,胡作非为得让宁鱼都有点上头。 “啊…皓宇哥…你好厉害…” 可宁云云和她订婚对象的纠缠声直钻她的耳膜。 热浪一波一波涌上来。 不知何时,她已经被人抵在了隔间墙边。 宁鱼死咬下唇,才勉强保持一丝理智,近乎祈求地看着他。 不要。 至少不要在这里。 厉时雁垂眸,目光扫过,粗糙微凉的指腹按上被她咬的发白的下唇,他逼近:“松口。” 宁鱼皱眉盯着他,被他强行按得松了口。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的目光漆黑而炙热。 晦涩却充满暗示。 宁鱼气得一口咬上他的指尖。 男人目光更暗了,索性用指尖勾了勾她的,更是轻佻:“咬轻了。” 宁鱼被他气得瞪大了眼睛! 一句话,吓懵了宁鱼,也把旁边苟且的男女吓得不轻。 声音倏地消失。 他们肯定察觉到旁边有人了。 若是过来查看,宁鱼并不在乎能不能和林家订婚,她对林皓宇没感情。 但宁家已经在她身上绑死了铁链,宁家在乎,所以宁鱼也只能在乎。 宁鱼攥紧了他的衣袖,抬头哀求地看向他,疯狂摇头。 不可以,不能让他们发现。 厉时雁看着面前的女人,姣好漂亮的面容没什么血色,眼里混着泪水,带着哀求。 像是没了倚仗的菟丝花,眨眼就会枯萎,和刚才打他一耳光的人截然不同。 他盯了她片刻。 直到宁鱼再次摇他衣袖。 厉时雁才用几乎气声的声音道:“求我。” 宁鱼没犹豫,踮脚在他耳边轻声:“厉医生,算我求你。” 说完,腰上的手松了,男人解除了对她的禁锢,只是低头看向她时,眼眸中的情绪让她看不明白。 她说得太果断,厉时雁顿时没了兴致。 艺术家多半都有些傲气,更何况宁鱼那么个极有天赋的画家,本来就傲,从前更是被厉时雁惯得无法无天。 重逢后的宁鱼,窝囊平和,甚至透着呆板,像是没感情的假人,别说傲气,连那一身锋芒都被磨得丁点不剩。 只有发怒的时候,才能让他看见一丝从前的模样。 可她,眼下为了不让林皓宇发现,宁愿低头求他。 倒还真是在乎她这个未婚夫。 隔壁的宁云云和林皓宇早就吓得不敢再动。 宁云云咬唇攥紧了林皓宇的衣服,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躲。 林皓宇更是脸色都吓白了,宁云云听不出来,可他刚才听着那男声,越想越和他那位惹不起的小叔像。 这念头,吓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整个林家,最可怕的只有两位,一位是他那七十高龄的爷爷,另一位就是这位小叔。 这事要是他爹知道,他求求情卖卖惨,也就是挨顿家法的事儿。 可要是他小叔,那打断腿都没人能护着。 正在林皓宇心惊胆战之时,隔壁厕所门响了一声,应该是打开了,人走了出去。 又响起水龙头放水洗手的身影,随着男人脚步声渐行渐远,林皓宇只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早被那一声酷似厉时雁的声音吓得歇了菜,哪里还有兴致,提起裤子就拉着宁云云离开了洗手间。 …… 厉时雁回急诊科坐诊,午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程修明从窗边路过,顺路和他说两句话: “厉大医生,现在连兄弟约你在食堂吃饭的消息都不回了?” 厉时雁脑海里充斥着那双含泪祈求自己的眼眸,烦躁地卷起了衣袖,露出小臂:“没看见。” 作为十年的兄弟,程修明还想再酸他两句,一晃眼瞧见他小臂上的红痕。 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什么意思,高岭之花?您这恨不得守身如玉的和尚作风舍得开荤了?” 厉时雁抬了抬眼帘:“你很闲?” “闲?咱医院有哪天是闲的?”程修明没好气说着,慢慢悠悠走进来:“我这不是路过,到您这儿讨杯好茶安慰一下我这一天连轴转十几个小时的小心灵吗?顺便…关心关心兄弟嘛!” “自己拿。”厉时雁骨节分明的手点击着鼠标,没看他。 第7章 躲不开的厉时雁 程修明趴在柜子边,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茶饼放进茶杯,热水泡开。 老班章珍藏茶饼。 香啊。 程修明抿了一口,香得摇头晃脑,一时话匣子打开,言无禁忌起来:“哎呀,兄弟也是为你开心啊,你说这都过去八年了,就算有什么再放不下的也该放下了,你总不能在一个人身上浪费一辈子对吧?依兄弟看,大大方方的没啥不好……” 没说完,厉时雁一个眼刀杀过来—— “那什么我还要坐诊,上班上班,我爱上班。”程修明顿时理智闭嘴,抱着茶杯麻溜跑路。 …… 洗手间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宁鱼像是虚脱了般,跌坐在马桶盖上。 这两天…甚至都不过二十四个小时,她过得还真是心惊胆战,没一刻消停。 惹了厉大医生,她接下来还不知道一波三折成什么样子。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躲着他了。 宁鱼确认了没人才敢走出去,就着冷水洗了一把脸,整理了衣服和表情,给林皓宇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儿要先走。 林皓宇这会儿和宁云云正腻歪着,自然巴不得宁鱼不在,回得很快也根本没问宁鱼怎么了。 宁鱼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她没什么胃口吃饭,宁父宁母也一向不关心宁鱼这些,还是保姆李妈看不下去,给宁鱼煮了碗她爱吃的鲜肉馄饨。 一碗热乎乎的鲜肉馄饨下肚,宁鱼肚子暖呼呼的,身体也舒坦了不少。 又和学校教务处主任交流了一下新学期的排课意愿,宁鱼才上床休息。 八年前她命悬一线被宁家找回来,她和言言的命也算是被宁家救的。 后来宁父为了培养她下了不小本,又是出国留学又是考研读博,就是为了让她给宁家钓个金龟婿回来。 宁鱼聪明,艺术天赋从小就高,在国外连跳几级,去年回国之后就考进了一所私立大学里当美术专业课老师。 林皓宇,就是偶然在大学里,对宁鱼一见钟情的。 宁鱼一粘床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好多好多年前,自己刚和厉时雁认识那会儿。 似乎又梦到他们分手那天,她说话往狠了说。 真心爱过的人就是这样,总是知道什么话最狠,知道什么话不动刀兵就能把人伤得鲜血淋漓。 回想起那一天的厉时雁,睡梦中的宁鱼吓出一额头冷汗。 第二天上午,宁鱼吃了两口早餐,期间宁父又嘱咐她去医院照顾林皓宇,好好表现。 宁鱼应了,去了医院优先取了自己的报告,扫了两眼报告结果,刻意挂了妇科的号复诊。 厉时雁,她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请024号宁鱼前往诊室就诊。” 听见机械女音,宁鱼抓着包走进去,看见诊室里坐了长相清秀帅气的男医生。 复诊一般不用查体的,宁鱼的窘迫也缓解了很多,“医生您好。” 年轻医生看着电脑屏幕,没抬头,语气却是温和的:“身份证和病历本麻烦给我一下。” 宁鱼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却听见年轻男人惊呼一声—— “你是宁鱼?” 那医生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和年龄,看着宁鱼如同见了鬼。 宁鱼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笑得平淡:“我是宁鱼,程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程修明认真打量了她两眼,是…是他记忆中那个宁鱼?不不不,是厉大医生那个宁鱼? 年纪,名字,都对的上。 虽说他当年没见过真人,但眼前这姑娘的长相,非常之可以了。 程修明猛喝两口水之后,看着宁鱼:“我可以先上个厕所吗?” 宁鱼不明就里,点了点头:“您随便。” 程修明抓着手机出了诊室,打通电话的那一刻,他只想夸自己机智,仿佛看见了无数块老班章珍品茶饼向自己涌来。 等来等去,宁鱼是没想到程修明说去个厕所能去半个小时。 倒不是她多么急着去看林皓宇,只是她一个人在妇科逗留太久,要是让宁家林家的人知道了,不太好解释。 当诊室门口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的时候,宁鱼没抬眼,直接道: “程医生,麻烦您可以快一点吗?我有点赶时间,要去看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男人熟悉低沉的嗓音传来那一刹,宁鱼只觉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她抬头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厉时雁。 不是,他一急诊科医生,来妇科干什么? 男人不紧不慢地在宁鱼面前隔桌坐下,一双长腿肆意交叠,“看哪个朋友?林皓宇?昨天那出还没听够?” 宁鱼不想和他说话,只是盯着他保持沉默。 她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阴魂不散,他一个急诊科医生不应该忙得抽不开身吗? 见她又变成那副没情绪的乌龟样,厉时雁直勾勾盯着她,一眨不眨:“你这样我真怀疑昨天那句话说错了。不是上赶着伺候月子。而是林皓宇就算当着你的面睡女人,你是上赶着递套。” 宁鱼被他恶劣的一句话刺出火,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我的事情,和厉医生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和林皓宇就有关系?”厉时雁冷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不是你求着我给你当解药的时候了?也不是你求着让我出去的时候了?” 宁鱼拳头硬了。 她就知道,她自以为是养了八年养出来的好脾气,在这个狗男人面前扛不过三句话。 “厉医生,不应该出现在妇科吧?”宁鱼挤出笑容:“我要换医生,这是妇科,急诊科医生看诊不合规矩。” “你以为医院围着你转的?还是医生是专门为你服务的?那么多病人等着,你说换医生就换?”男人嗤笑一声: “昨天你的初诊医生是我,我有责任负责你的复诊。” 一句话能把人活活噎死。 宁鱼深呼吸一口气,“那厉大医生还真是对病人负责,不惜一路从急诊科追到妇科,给厉大医生颁个敬业奖?” “好说,本分而已。”他油盐不进,指尖重敲了桌沿两下:“报告。” 宁鱼攥了攥报告,在和他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将攥到皱巴的报告递过去。 第8章 行房时间太长 厉时雁接过报告,睨着她哼笑一声,目光移到报告上。 诊室里安静下来,男人也安静下来,没了针锋相对夹枪带棒的对话,只有消毒水混合着冷松香充斥在她鼻尖。 宁鱼的气来得快去得快,更何况是对厉时雁。 她气是气,可她也知道,这世界她就亏欠他一个人。 男人不说话,那一身洁净的白大褂像是自带柔和属性,将他一身凛冽锋芒都柔和不少。 宁鱼没忍住偷偷去看他。 鼻梁硬挺,五官深邃而凌厉,薄唇殷红紧抿,下颌线绷直利落,那一双丹凤眼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纸质报告,眉眼间染着专注。 就好像,在他的眼里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份报告。 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面容,都比八年前添了几分成熟,却越发显得英气有男人味。 宁鱼有些移不开眼,心道他这张脸也算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抛开那张堪比生化武器的嘴不谈的话。 “宁小姐这么看着自己未婚夫的小叔,似乎不太合适。” 她正看着,桌沿被人敲响,男人沉冷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宁鱼被他抓包,脸颊微红,“我是在等你说结论给医嘱。” 厉时雁的目光这才从报告移到她身上,他眉眼凉薄:“你行你来?” 宁鱼:……她行还有你们医生什么事儿? 他放下了手里的报告,没继续揪着她不放,神色淡淡的:“和之前估计的差不多,就是乳胶过敏,行房时用错了乳胶材质,加上行房时间过长,和乳胶接触时间过长,所以格外严重些。” 宁鱼被他一番话说得脸色越来越红,反观他看起来事不关己,神色淡漠,嗓音也是平仄至极。 他抬眼瞧着她绯红的脸颊,眸光闪烁几许,医嘱却没停:“上次开的药没错,照样吃,只是要多开两管软膏,一天三次,涂抹患处直到消肿。” “记住了。”宁鱼从他手里接过报告和病历本,窘迫得转头就要走。 还没走出去,听见男人慢慢悠悠道:“取药单不拿,你打算冲进药房硬抢?” 宁鱼被他臊得脸红还发烫,转头低着头走回去,也不看他:“药单。” 厉时雁将打印好的药单递给她,看着她那缩头乌龟的模样,弯唇哼笑一声:“出息。” 宁鱼接过药单又想走,又被他一句话拦住—— “我话还没说完。” 她深呼吸一口气,认命转头回去,抬头看向他:“说吧。” “为什么不来复诊?”厉时雁开门见山,语气讥诮:“是觉得不相信我的诊断怀疑我的医术水平,还是觉得要为了自己那个出轨无数的烂黄瓜未婚夫跟我保持距离?” 宁鱼看着他,“没有不相信你的诊断。” 他看着她那挣扎半天就解释出这么一句话,讥笑着审视了她片刻,没继续问下去,转而冷不丁问:“医嘱都记住了吗?” 宁鱼点头。 他靠坐在椅子上,目光仰视她,指尖敲了敲桌沿:“重复一遍。” 宁鱼无奈:“昨天开的药按照说明书吃,两种软膏一天三次。” 他挑眉:“继续。” 宁鱼噎了噎,嗓音小了些:“在完全好之前不能行房,以后行房不能用乳胶材质的东西。”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声音又大起来:“现在可以走了吧?” 厉时雁意味不明:“你还挺着急见他。” 宁鱼抓着东西塞进包里,趁机麻溜跑路。 宁鱼整理了一番,才去了男科,只是刚走到病房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门没关紧,不知无意还是有意。 她往里面一看,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宁云云坐在病床边,俯身靠在林皓宇身上,手指玩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则伸进了被子下面。 两人笑得很是开心,目光黏糊得不行。 宁鱼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她倒不觉得有多生气,一则是对林皓宇没感情,二则是宁云云上赶要捡老黄瓜,她当然无所谓。 想起刚刚宁父才打了电话来催,宁鱼神色平静地敲了敲病房门。 病房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林皓宇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宁鱼,立马把手抽了回来,把身上宁云云推开。 差点被抓了个现形,他神色有些慌张:“小鱼,你怎么来了?” 宁云云突然被推开,扭头看去,看见宁鱼现在门口,脸色难看起来:“妹妹,爸不是一早就让你来照顾皓宇哥吗?怎么还让姐姐赶在前头了?” 宁鱼走进去,平淡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皓宇,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小鱼你别光站着,坐啊。”林皓宇说着,尝试解释:“小鱼你别误会,我刚才和云云就是在说话,一时没注意,你别多想。” “皓宇哥~你说什么呢~”宁云云嗔怪他一声,笑嘻嘻地看向宁鱼:“妹妹向来善解人意又大度,刚才和前天晚上你去救我的事情,都是事出有因啊,妹妹肯定不会误会的。不用紧张的。” 宁鱼抬了抬眼皮,装作不知地看着林皓宇:“怪不得前天晚上你走的那么着急,原来是去救姐姐了。” 林皓宇原本还以为宁云云是真为了自己解释,听见宁鱼这话,对上她冰凉的目光,他顿时心凉了半截:“不是,小鱼,你听我解释,前天晚上是云云真的有危险…” 宁鱼看着他,神色无波无澜:“知道了。” 林皓宇更加心惊,他和宁鱼之间本来就是他一直主动追求,后来两家人见了面,定了婚事,她才接受了自己。 以结婚对象相处半年来,宁鱼已经主动了不少,对他更是温柔体贴,性子也好,唯独就是有些性冷淡,所以林皓宇笃定宁鱼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只是性格使然。 可宁鱼这毫无反应的模样,让林皓宇质疑起来她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不会的,她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要和他订婚? 她只是性格内向而已。 林皓宇安慰自己。 “小鱼你真的别生气…”林皓宇解释着。 宁鱼无奈:“我没生气。” “皓宇哥,妹妹都说她没生气,你就不用担心了。”宁云云在一旁,看着林皓宇对宁鱼紧张解释的模样,心里气的不行,更是妒火中烧。 “你能不能别说了?”林皓宇对宁云云有些不耐,他笃定宁鱼现在是装出来的不在意,其实心里吃醋疯了。 他转头又看向宁鱼,正欲解释。 可旁边被他吼了一句的宁云云,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看着林皓宇:“皓宇哥……我不是有意说错话的,我只是,只是想帮你解释而已啊!” 平时林皓宇吃这套,但这时候他注意力都在宁鱼身上,自然只剩下不耐烦。 宁鱼慢慢悠悠地削着苹果,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宁云云哭,看着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一时病房里的气氛奇怪极了,宁云云追着林皓宇哭,林皓宇追着宁鱼着急解释,宁鱼冷眼看着宁云云哭。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传来男人漫不经心又讥诮的低沉嗓音—— “哟,又哭又闹,怪喜庆的,给林皓宇办丧事呢?” 病房立时安静下来。 第9章 阴魂不散的厉时雁 林皓宇像是终于找回了智商,看向宁云云刻意放软了嗓音哄:“云云,我小叔来了,要不你去个洗手间,我们的事儿过会儿我再和你说?” 宁云云一时也停住了,门口冷峻硬朗的男人,浑身无形的强大而凉薄的气场,将她震慑住。 她听林皓宇说过,林家两位最不好惹的,一位是林爷爷,一位就是小叔。 可看见真人的时候,宁云云眼睛都亮了,面对一个看起来明显比林皓宇要更加出众,甚至碾压的男人,两眼就差放光了。 宁云云爽快地答应了,温顺地点了点头,抓着包去了洗手间,出门的时候还刻意在厉时雁面前停了停。 殊不知,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进了病房。 宁云云只能先离开,赶紧去洗手间补妆。 宁鱼看着门口高大颀长的男人,攥紧了手里的水果刀。 怎么哪里都有他! 哪儿都能遇见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厉时雁走到病床前,貌似不经意地对上宁鱼的目光,又瞧了瞧她手里削得极好的苹果,笑得讥讽。 他目光又落回林皓宇身上。 林皓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小叔。” 厉时雁盯着他片刻,没好气:“你爸不放心,让我天天来一眼你死没死。” 宁鱼气得削苹果的力气都大了,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狠狠瞪了厉时雁好几眼。 狗男人。 阴魂不散的狗男人。 好巧不巧,这气鼓鼓的模样被林皓宇给看见了,还以为宁鱼是为他吃醋,心里当即就满足了。 他就说,宁鱼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但不能再让小鱼和云云共处一室。 至于厉时雁的话,林皓宇不仅不生气,反而受宠若惊,要知道他以前在小叔面前可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 就算他被他爸打死,厉时雁也不会看一眼的程度。 这两天自从他进医院之后,小叔明显对他好了不少,肯定是开始重视他了。 要是再亲近些,他就有机会进小叔公司做事,到时候当个高管挣个前程也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眼看着厉时雁看完就要走,林皓宇心生一计。 他忙抓着厉时雁的衣袖:“小叔,午休了,你要是没事儿的话,能不能帮我把小鱼送回家?她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很明显的套近乎,换做平常厉时雁看都懒得看一眼。 林皓宇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厉时雁目光落在宁鱼身上:“好啊。” 宁鱼整个人都傻了,转头看向林皓宇,心里把他骂了个遍。 不是,林皓宇是有病还是没脑子? 他自己要出轨,还得把她塞进狼窝? 她真的不想和厉时雁独处。 这男人忒难搞了。 宁鱼扯出笑婉拒:“不用了,回家而已,就不劳烦厉大医生了,我自己能回去。” 厉时雁盯着她,神色散漫不语。 反而林皓宇一下就忍不住了,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小鱼,不要这么生疏!都是一家人,能让小叔送都是福气了,赶紧答应啊。以后也别叫厉医生,就叫小叔,难不成小叔还当不起你一句小叔了?” 宁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她知道林皓宇一向有心眼,但是心眼不多,但是她直到今天是真快被他气笑了。 偏偏他话堵死了,她不答应就是驳林家和厉时雁的面子。 宁鱼攥着水果刀和手里的苹果,转头瞪着厉时雁。 厉时雁挑了挑眉,语气轻佻:“也不是帮的第一回。” 他意有所指,她拳头硬了又松,得,是她先睡了他,她认怂。 “那就谢谢小叔了。”宁鱼咬牙起身,手上东西一放,抓着包就走了。 宁云云在洗手间费劲巴拉地补了妆,兴致冲冲回病房,正想夹着嗓子喊一句小叔的时候,却发现厉时雁已经走了。 “刚走的,刚下楼呢吧。”林皓宇沉浸在宁鱼为自己吃醋的欢喜里,看着宁云云神色都好了不少。 宁云云气得跺了跺脚,笑着解释:“皓宇哥,刚才妈妈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说是有事呢。” …… 宁鱼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那辆黑色大G正停在路边。 男人换下了白大褂,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烟,随意搭在车窗上,白雾袅袅而起,他的脸藏在明暗不清的光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情绪。 那辆车她可太熟了,毕竟被人按在里面折腾了一整晚。 宁鱼走过去,正想拉开后座车门,副驾驶的门却开了。 她不想去。 男人在车里嗤笑一声,“等着我请你进来呢?” 宁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上了副驾驶,老实系上安全带。 人民医院里宁家别墅有点远,得要一个多小时。 她当时生怕被宁家人撞见,所以特意选了远的医院。 正是八月份,大学快开学,是一年日头最毒的时候。 她上车时男人掐了烟,摇上车窗开了空调,凉快是凉快,尴尬也是尴尬。 安静的车厢,空调冷气冲着宁鱼的脸直吹,男人开车也不说话,可车厢里充斥着他身上的冷松香。 周围笼罩着他的气息和荷尔蒙,宁鱼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坐立难安,只能祈祷快点到家快点下车。 厉时雁单手打着方向盘,开的速度算不上快,像是故意折磨她一样。 直到他停车等红绿灯。 眼前红灯长亮,周围停着数辆车,车窗一关,却像是将他们和世界都隔绝了。 男人嗓音低哑,随口问:“上次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宁鱼扯了扯安全带,眼神闪躲:“厉医生说过的事情太多,这问的是哪一句?” 厉时雁讥诮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向她:“宁鱼,你难道天真到以为我还和八年前一样,只要你不松口,我就不敢动你?” 他没明说是哪句话,两人却都心知肚明——“再陪我一晚。” 宁鱼一噎,她扭头看向他,直接回答:“不怎么样。” 他乐了:“怎么,到了这份上,还要为未婚夫守身呢?这个时候再守,迟了点吧?” 第10章 你真以为你们能订婚? 有些事情他不怕,甚至对他没影响,但对她就是灾难。 她和厉时雁不清不楚,林家知道必定和宁家撕破脸,她对宁家不关心,但至少在她找到言言之前,宁家不能出事。 否则宁家一旦因为她出事,宁父必定拿言言开刀。 宁鱼不想和他掰扯,再说都过了八年,有什么好掰扯的。 她看向他,面无表情:“厉医生,两天后就是订婚宴,我会是你侄子的未婚妻。” “所以呢?”厉时雁挑眉,勾唇:“你不会真以为,你和他能这么顺利的订婚?” 宁鱼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绿灯亮起,男人转头,一脚油,她也没了问的机会。 一到别墅门口。 “谢谢厉医生,有机会下次请你吃饭。”宁鱼刚下车,就看见一道雪白身影飞奔过来。 看着眼前化了精致全妆,特意换了一身雪白小礼裙的宁云云,宁鱼真的明白了,有些人还真就是阴魂不散的。 比如厉时雁,比如宁云云。 宁云云全程没看宁鱼,径直走到了车窗边,朝厉时雁伸手:“小叔好呀!” 那声音一出来,夹得宁鱼冒一身鸡皮疙瘩,她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宁云云。 宁云云满眼都只有厉时雁,哪里管得了一旁的宁鱼。 在她眼里,厉时雁帅气多金有权有势在林家又绝对决定权,这不比林皓宇更好? 厉时雁玩味地扫了她一眼,“嗓子不舒服早点去医院看看,不知道的以为宁家养鸭子发家的。” “噗嗤。”宁鱼忍俊不禁,是真没忍住。 气得宁云云狠瞪了宁鱼一眼,转头看向厉时雁,又露出她最擅长的娇软乖巧模样: ”不好意思啊小叔~刚才在病房是意外情况,我和皓宇哥闹了点矛盾,所以才没注意到您,那个时候哭得妆都花了肯定特别丑,所以才没敢和小叔打招呼。” “是挺丑,否则不至于妹妹比姐姐先嫁出去。”厉时雁冷笑。 宁云云脸上笑容僵住:“小…小叔这话真就要让云云惭愧欲死了。” “这么痛苦?”厉时雁指尖轻敲着方向盘,笑得森冷:“需要我帮忙送你一程吗?” 他眸中狠厉冰冷不似作假,一句话就给宁云云脸色吓得煞白,连忙摆手:“不不不…” 厉时雁睨了她一眼:“下次别穿白色了。” 宁云云刚想顺着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她可以穿什么。 谁知,男人眉眼凉薄,说话也锋利:“像给林皓宇号丧的。” 等宁云云反应过来,那辆黑色大G已经扬长而去。 宁鱼被这短短一场戏逗得乐不可支,晚上吃饭和工作的时候,一想起厉时雁那张嘴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道他那张嘴是不是开了光。 宁鱼和林皓宇两天后的订婚宴真的没能顺利举行。 林家二房长辈盍然长辞,第二天的订婚宴原地变成了丧礼。 去世的是林家二房的夫人,林皓宇的二叔母。 林家老宅一片都笼罩在哀伤之中,前来祭拜的宾客入了场,女眷几乎都围在祭台周围掩面哭泣,男眷们多数神色肃穆,也有亲近的带着哀伤。 唯独宁鱼一身纯黑修身旗袍站在一旁,胸口别着一朵半开的白玫瑰,脸上无悲无喜。 她不爱哭,眼泪早就在八年前流干了。 况且这种集齐了京城上流圈子宾客的场合,真真假假,虚以委蛇,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 最不缺的就有出风头表现的人,轮不到她一个还没订婚的来哭。 人来人往,宾客来,宾客走,连拜祭顺序都是跟着地位高低来的。 暴发户的宁家,自然而然就排到了最后。 林父林母挂着殷勤的笑,只能等着。 宁鱼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整四个多小时,脚早就酸软发疼。 眼看着宾客走得差不多,终于到了宁家,宁鱼才跟着走上去祭拜。 一旁林老爷子杵着龙头拐杖站在众人的最前首,扫视周围一圈:“老五呢?” 林家老大语气不咸不淡:“说是有手术,要看情况。” 林家三叔父也哼笑一声:“您又不是不知道,五弟哪里是我们几个能请得动的。” 一旁刚送了妻子去世的林家二叔父反而没什么哀伤的神色,也没说什么。 林家老爷子是最看重体面规矩的,当即气得用龙头拐杖砸了两声:“连外人和家里人亲疏远近都分不清,逆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戏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老头子息怒,当心气厥过去办个丧礼二连台。” 这话,除了厉时雁没人敢说,自然也没人敢接。 男人从门外强势步入,纯黑笔挺的西装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高大。 无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更对林老爷子的怒火置若罔闻。 厉时雁走到祭奠桌台面前,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三炷香,随意插下,微弯了弯身子。 这时,正巧宁家上来,这么好的场合,宁云云怎么肯轻易放过? 她捏着手里的香,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眼泪无声地从眼眶划下,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不停。 比林家女眷哭得还要伤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宁云云才是该订婚的。 宁鱼扫了一眼,竟有一丝想笑,也不说话,安静地捏着手里的香排在后面。 一旁的宁母看了,忙用手肘拐了拐她:“你看看云云,你好歹跟她学着一星半点的为人处事,这样的场合,你好歹也象征性哭一哭吧?真是个没心的冷血动物。” 宁鱼正欲说话,却被面前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宁云云哭着。 厉时雁敬了香,直了腰背,像是被一旁宁云云的伤心哭泣吸引了注意力,语气玩味: “别哭了。” 在场林家宁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林家一群人看着没什么太大反应,实则眼光就像是剥皮刀,稍微给点缝隙就能挖出点什么骨血来。 宁母就差把惊喜两个字写在眼睛里,心里盘算着要是云云能够得这位厉五爷的青睐,那可比宁鱼强出无数倍! 一个林皓宇和厉五爷,简直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都是对人厉五爷的侮辱。 宁云云当即停住了哭泣,心底很是惊喜,抬头看向厉时雁: “小…小叔…” 厉时雁舌尖在齿间划过,说话讥诮:“哭得跟宁家二位没了似的。” 第11章 干,你 “小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宁云云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脸色微白。 厉时雁目光凉薄,说话越发混:“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的那么难过,大可以陪着她一起死,别在这里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宁家家破人亡了。” 宁云云根本没料到他语气急转直下,竟然会这么不给她留面子,半点温柔和气度也无。 这才意识到刚才厉时雁那一句别哭了根本不是什么关心。 “怎么,不知道怎么陪她了?”厉时雁挑眉一笑:“死容易得很,桌角一头磕上去保证血肉模糊,骨头变形断裂,幸运的话死之前还能看见自己的脑浆,超越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 一番话说得宁云云毛骨悚然,脸色彻底白了,眼眶里一下就蓄满了泪水,又死活不敢哭出来。 不止宁云云,他刚描绘的场景实在太血腥,女眷们都恶心害怕地捂嘴。 唯独宁鱼站在后面,差点没憋住一声笑出来。 “厉时雁!”林家老爷子怒喝一声:“你适可而止!” 除了林家老爷子,没人敢对厉时雁这样说话,更没人敢打断他。 厉时雁笑得顽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抬步往前走。 宁云云没见过这样剑拔弩张又极有压迫感的场面,厉时雁走近,下意识后退两步,直接挤到身后的宁鱼。 宁鱼本就脚疼酸软,她突然一退,来不及后退,眼看要被撞到在地。 手臂一紧,宽大的手掌将宁鱼稳稳抓住,男人极有侵略性的冷松香无孔不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宁鱼和厉时雁身上。 “多谢小叔。” 顶着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宁鱼抢在他开口之前,低声说了一句,立马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你们宁家两位千金,还都挺有意思。”厉时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即大步离开。 他一走,宁鱼自在不少,敬了香,转头一看一旁林皓宇的母亲正拉着宁云云说得开心。 “云云啊,刚才的事儿你别太放在心上,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年头像你这样重感情又知书达理懂礼数的孩子真是不多,是最适合做儿媳妇儿的。”林母拍着宁云云的手,扫了一眼宁鱼: “相反的,要是找到那种亲人离世一滴水都哭不出来的冷血动物啊,那才真是要家宅不宁了。” 宁鱼冷笑,可不,宁云云和林皓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到床上去的,还能同时对厉时雁献殷勤,确实适合做儿媳妇,怎么不算是一种长袖善舞呢? “妈…这时候你说这种话干什么?”林皓宇给林母递了个眼神。 还是林母被叫去商议事情,这话题才打住。 宁鱼一回到宾客那边,就听见宁母命令道:“你今天去和皓宇住。刚才已经和林家老爷子商量过了,留我们在林家老宅住三天,等丧礼和后续事宜结束之后,方便商量你和皓宇的订亲事宜。林家也已经安排好了,你和皓宇一间房,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宁鱼眉头微蹙,看向宁母:“你觉得这个时候合适吗?” 林家新丧,这时候让她去勾引林皓宇? 看着宁母脸上半干的泪痕,宁鱼说不出来的想笑。 真是可笑。 “这是最合适最好的机会,你要是办不好这件事儿,接下来一年,别想看他一眼。”宁母冷道。 不用想,言言。 这是宁家唯一也最管用的底气,更是宁鱼最大的软肋。 宁鱼攥了攥掌心,扯唇:“我会尽力,但如果不是我的原因,那我不认。” 说着,宁鱼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宁云云脸上划过。 宁母点头,再三交代:“只要你能办好,把握好分寸,那林皓宇必定会被你套得牢牢的,到时候不管什么时候订婚,这林家大房长媳的位置都是你的。” 宁鱼点头,没忽略一旁满眼嫉妒不平的宁云云。 很快。 林家仆人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林家老宅很大,除了林家老爷子住的主院外,东南西四苑,分别住着林家大房二房三房,西苑则是厉时雁的。 四房一脉人丁凋零,厉时雁很少回老宅子。 少到林家老爷子想见他一面,还要借着丧礼的名义三催四请。 宁父宁母和宁云云去了宾客住处,走的时候宁云云还挺不舍得。 入夜。 林皓宇看着坐在床边的宁鱼,顿时喜上心头:“小鱼…你是同意了吗?” 宁鱼没回答他,轻笑:“快去洗澡。” 这话听在林皓宇耳朵里,根本就是邀请,他抓着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可惜,一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宁鱼看着他挂了电话,但那边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挂了又打,直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 她抿唇:“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吧?” 林皓宇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立马掩饰下来:“小鱼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宁鱼起身,走到他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别忙太晚。” 林皓宇被她的温柔迷了眼,没注意衣领上的异常,“好,你早点休息。” 说着,林皓宇抓着衣服手机离开。 宁鱼笑。 这可就不怪她了。 他一走,宁鱼也懒得装什么温柔乖巧,脱了鞋,就看见脚又红又肿,酸软得很。 宁鱼口渴,趿拉着拖鞋想出去倒杯水。 刚出房门,没走两步,就被黑暗中一只手紧紧握住,直接拖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房间一片黑暗,没有灯,没有说话声。 宁鱼抵着背后坚硬冰冷的墙,鼻尖充斥着冷松香,还混合着酒香,“你干什么?” “干、你。” 男人嗓音很是沙哑,像是沙子摩擦着黑板的声音,说不得难听但听着让宁鱼心慌意乱。 宁鱼看着男人的下巴,在逼仄的空间里,他身上的酒精味传来,熏得她差点都有点不太清醒。 男人的手掌摩挲上她的腰,带着薄茧的指腹按着后腰,和自己相贴:“你单纯到真以为林皓宇今晚还回得来?” 她当然没那么单纯。 今夜宁云云都不会放林皓宇回来,宁鱼见识过,她有那本事。 宁鱼抓住他作乱的手,压低声音:“厉时雁,你疯了??这是林家老宅!” 第12章 睡女人 “所以?” 男人按着他的腰,下巴和她的额头挨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宁鱼侧脸。 宁鱼捏着掌心,“会有人经过。” “那更刺激了。”厉时雁嗤笑一声,手下的动作依旧没停,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宁鱼攥紧他的衣袖,妄图阻止:“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别人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睡了未来侄媳妇儿?”厉时雁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这林家老宅是什么干净地方?” 宁鱼气结。 越有钱的人越是玩得花,哪个大家族内部里没点见不得人的事儿? 更何况是林家这种极度有权有势,人丁兴旺的豪门,这表面上看着肃穆气派的林家老宅,指不定藏着多少腌臜事儿。 但谁还不是个人精了? 最大多数也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也就作罢,若真是要放在台面上说恶心人,那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若是捅了出去,拉了林家的面子,那更是死路一条。 眼前的男人,明明知道林皓宇和宁云云,还要如此狂放不羁地行事儿,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若是捅了出去,也只会说是她骚浪贱,攀上林家大房长孙这个高枝儿还嫌不够,不安分地妄图勾搭厉五爷。 太黑了,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只察觉到她浑身紧绷,就知晓她的心思,他那只大掌偏往她最受不了的地方去: “现在才知道怕,不觉得迟了点吗?” 宁鱼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异样:“厉医生,我只不过是一个从头一般到脚的女人,实在是不配您。上次我们也说了,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是我不清醒惹错了人,除了这些,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厉时雁。 一是他太不受控制了,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还是能把她炸得一点渣儿都不剩的。 二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亏欠他。 “配不配,你说了算?” 厉时雁讥诮一笑,动作没停,嗓音在无尽夜色中笑得越发邪性:“真以为还是八年前呢?你睡我一次,我也睡你一次,不公平吗?” 公平是公平,但他能不能挑挑位置?? 她早不是第一次,而且对象是他,活好持久还契合,倒不至于保守得跟清纯玉女一样。 洗手间隔间就是林皓宇宁云云,林家老宅更不得了,整出点动静林家人尽皆知。 有一个好地方? 宁鱼头疼,察觉到他手的位置。 紧接着耳边响起渐近的脚步声,整个人像根绷紧的弦,佣人们说话的声音只隔着一扇门传来。 “诶,宁小姐呢?你看见了吗?” 宁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慌乱间去握住他的大掌,用指甲掐着他的手。 “这么晚了肯定是倒了水进房睡了。这个不是最着急的,刚才老爷子说有事儿找五爷,可整个北苑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看见人。” 似乎又有一个佣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北苑的人说,看见五爷朝我们这边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儿。” 耳边佣人们的对话挑拨着宁鱼的神经,而面前男人的行为,更是不停刺激着她的理智。 掐着他手背的指甲更用力了些。 厉时雁只是低笑,嗓音如常:“怪疼的。” 立时,宁鱼眼睛瞪大了,门外佣人的声音安静了两秒,再次传来: “五爷?好像五爷的声音??五爷会不会是在里面?” 得不到回答,佣人开始叩叩的敲门,“五爷?您在里面吗??” 宁鱼这会儿恨不得一口咬死厉时雁。 门外的佣人可不会停: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的,怎么突然就没人答应了??” “有人没人,进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也没几个人敢进厉时雁的门,即使只是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声音。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的敲门声。 宁鱼全身鲜血都涌了上来,攥紧他的衣袖,踮脚几乎是气声: “三天后我去你家,今天不行。” 佣人们决定直接推门进来,把手轻动,一丝灯光透进来。 男人低哑斥责:“滚!” 几个佣人吓得忙缩了回去,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惹恼了这位爷。 他俯身在她耳边,“我最多等你三天。” 说完,厉时雁出了房间,带上房门,过程中宁鱼始终躲在黑暗中。 她喘着气。 太难缠了。 他比所有人都难缠。 …… 主院中,二楼书房亮着灯。 厉时雁迈进书房,没看正襟危坐的林家老爷子一眼。 “干什么去了?”林老爷子抬了抬眼皮,语气不温不火。 厉时雁随意在沙发一侧坐下,长腿随意交叠:“睡女人。” “别在老宅放肆!”林老爷子怒骂。 他支着手肘,“放心,没睡成,这不被您老坏了好事儿?” 林老爷子气得青筋直跳:“都三十二了,该收心了!玩够了就滚回集团来,正是缺人的时候。” 厉时雁只是低头看着腕间佛珠:“我不收垃圾,您老留着养老送终吧。” 无数人挤破了头都想要进林氏集团,林家这几房子孙为了集团实权更是利益交错,明里暗里争斗不断。 一到了厉时雁的嘴里,就成了一堆垃圾。 实在狂妄。 若是换了别人说,只会被讥诮一句失心疯。 从厉时雁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真切地瞧不上。 毕竟,厉时雁姓厉。 林老爷子纵横京圈商场大半生,忍了忍气,丝滑地换了个话题:“宁家那两个女儿,你怎么看?” “小女儿一般。”他语气慵懒,“大女儿……是谁来着?” 这是没注意了。林老爷子审视他片刻,“都不是省油的灯,配不上林家,若不是皓宇执意订婚,宁家入不得眼。” 厉时雁像是置若罔闻,只是自己思索着宁家大女儿,冷不丁来一句:“想起来了,她戏唱得不错,给我当后妈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您的丧礼肯定热闹。” “混账!你诚心气死你老子是不是?”林老爷子被他一句话气得怒火中烧,扬手抓起茶杯朝他砸过去。 “啪!!” 茶杯砸到厉时雁脚边,茶水四溅,碎瓷片满地都是。 厉时雁不为所动,摩挲着腕间佛珠:“好说,每年多上炷香的事儿。” “滚!你给我滚!” 一句话差点给林老爷子气得喘不上气来。 他不爽,厉时雁就很爽了:“对了,我在老宅住三天。” 说完,没管后面喘得跟拉风箱一样的林老爷子,兀自起身。 厉时雁出门的时候,佣人们听见了书房里的动静,着急忙慌地拿着各种药冲进去。 第13章 还是叫小叔比较带感 第二天一早,宁鱼睁眼时,林皓宇正好回来。 “回来了?”她起身,走到林皓宇面前,接过他的外套,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温婉体贴模样。 刚从宁云云那温香软玉里抽身而出的林皓宇,一股愧疚油然而生,说话都温柔不少:“嗯,忙得挺晚,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回来。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宁鱼轻笑:“外套上都脏了,要去洗个澡吗?” 林皓宇想起自己身上留下了宁云云的气味,当即心虚点头,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宁鱼站在挂衣架前,确认林皓宇一时半会出不来,翻开大衣衣领,将衣领下的小东西取了出来。 她将里面的视频文件转到手机上,扫了一眼,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冷笑一声。 确实挺忙的,药吃了两种,道具都用了四五样。 “看什么呢?” 林皓宇擦着头发走出来。 宁鱼淡定地退出界面加了锁,取了耳机:“刚和妈打了个电话,她…很关心我和你昨天晚上,她想让我们早点定下来。” 林皓宇手一抖,浴巾差点没滑到地上,说不清更心虚还是更激动:“小鱼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娶你的。” 宁鱼笑。 订婚事宜商量,一向都是父母之命。 但对象是林家,那就是林家做主。 宁家是没说话权的,宁父宁母也明白别人看不上自己,只是笑着答应。 只要能定,不管早晚,对他们宁家都不亏。 京圈没几个瞧得上宁家的,更别说是林家人了,出面的只有林皓宇母亲,大房夫人和林皓宇。 原本林夫人是想订在三个月后,林皓宇不愿意,好说歹说缩短到了一个月。 宁母宁父乐见其成,看向宁鱼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 “还请几位见谅。想必你们也看见了,家里正多事,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没人顾得上你们,实在是我们的疏忽。”林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还请几位在老宅多住两天,晚上有家宴,一起来吧。” 这话乍一听是留人,实则根本是赶人。 宁鱼听出来了,也总有没什么脑子目光短浅的听不出来。 比如宁母,比如宁云云。 宁母笑呵呵地点头答应。 宁云云更是笑着坐到林夫人身边,一个劲儿地说着恭维讨好的话。 她一向嘴甜,最会讨人欢心。 逗得林夫人难得露出开心的神色,宁云云挑眉挑衅地看了一眼宁鱼。 宁鱼只当没看见:“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在场几人都说着话,没人管她,宁鱼直接转头出了东苑。 她没想走多远,生怕一个不经意又遇见那樽祖宗,只是在花园里转了转,散散心。 谁知,刚一走进,就撞见了正在说话的一男一女。 “小叔!” 说话的女人长相姣好,尝试凑到厉时雁身边。 这姑娘,宁鱼曾见过一面。 林家二房的女儿,林老爷子的亲孙女,林皓宇的堂妹,林芳菲。 厉时雁脸上没什么神色,“有事儿?” 林芳菲一个千金大小姐,到了厉时雁面前倒是半点架子都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有点心慌,偶然会心悸,晚上经常做梦,小叔最懂中医了,能不能帮我号号脉啊?” 字字是亲近,句句是撒娇。 宁鱼想了想,果断躲到了一旁的柱子旁。 一是这种场面,她身份敏感不适合看见。 二是想躲人。 她动作已经控制得很好,直到躲过去才发现柱子后放着把扫把。 一不小心,扫把被撞落倒地。 顿时吸引了林芳菲的注意:“谁在哪里!” 宁鱼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关,就听见男人玩世不恭的嗓音: “你刚才说什么?” 似乎是对林芳菲说的。 林芳菲一听厉时雁应了自己的话,喜上心头,也懒得去管,急忙重复了一遍:“芳菲就是有点不太舒服,又害怕去医院,想让小叔号号脉。” 宁鱼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男人终于做了一回人。 “好啊。”厉时雁的目光淡漠地落在某处柱子上,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不过,宁二小姐要不要一起啊?” “宁鱼?”林芳菲惊讶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朝那柱子看去:“来就来了,躲躲闪闪做什么?” 又不是躲你,你起什么劲儿?宁鱼心中怼了一句,真的很想给厉时雁一拳。 她就知道,那男人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把她所有的小辫子都抓住,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宁鱼扯出笑容,从柱子后走出来:“二小姐,五爷。” “逛个花园还偷偷摸摸的,果然就是宁家出来的,上不得台面。”林芳菲是全家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性子和傲气比宁云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倒不是她没心机不聪明,林家里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 只不过林芳菲下意识极瞧不起宁鱼,宁家也不可能掀出什么风浪,所以说话懒得注意。 宁鱼歉疚一笑,“我只是出来走走,不想碍了二小姐的眼,这就回去了,不打扰二位。” 厉时雁眸中划过一抹讥讽。 八年过去了,点头哈腰这种事情她倒是做得熟稔。 眼瞧着乌龟要缩头,他掀了掀唇:“芳菲。” 语气不咸不淡。 林芳菲就是听出了点责备之意,也知道自己说话不注意,语气不爽:“站住,既然小叔说了,你也一起。” ……她真的不是那么想一起。宁鱼扯着笑转身,看向男人:“那就多谢五爷了?” “好说。”男人长腿迈过来,说话轻佻:“还是叫小叔比较…带感。” 说完,就率先进了一旁的偏厅。 林芳菲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不快跟上??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福气,我求了小叔好久才肯答应,你一来就撞上了。” “是沾了二小姐的光。”宁鱼说着,牙都快咬碎了。 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谁知道那男人当着林芳菲又想做点什么? 第14章 其他医嘱照旧,只是行房需要注意 偏厅中,佣人各司其职。 厉时雁坐在桌边,林芳菲笑嘻嘻地忙将自己白皙的手臂递过去—— “小叔,帮我看看。” 宁鱼在旁边看着。 男人将指尖随意搭在林芳菲的手腕上,短短几分钟,又收回了手: “脾虚,湿气重,肝火旺盛,有人惹你?” 或许是因为小辈又是女生,厉时雁对林芳菲的态度倒是还算说得过去。 林芳菲像是想到了什么,仓促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没有,谁敢惹我。” “让佣人给你煮些除湿消火的汤,多喝一阵即可。” “知道了。”林芳菲在他面前向来乖巧,只是点头答了。 厉时雁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人:“怎么,等着我请你?” 林芳菲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还不快过来?要不是沾我的福,你想让小叔给你把脉?” 那还真要谢谢你啊!宁鱼心里没好气地想,抬头对上厉时雁的目光:“我突然想起,林夫人和皓宇还在旁边说话,今日要不就算了?”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男人的指尖轻敲着桌面。 林芳菲不傻,当即看着宁鱼的目光变成审视:“你莫不会有什么隐疾,想要瞒着大哥?”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男人含笑的嗓音:“小鱼,小叔,芳菲,你们三个人在偏厅做什么?” 宁鱼眼睛亮了,忙走上去想拉着林皓宇随口找个理由离开。 哪知林芳菲越发怀疑宁鱼有什么隐疾,打算骗林皓宇结婚,抢先开口:“大哥!我刚想让小叔帮我把脉看看,正好宁鱼在,就想让她也看看,这身体是忽略不得的。” “芳菲说得对。”林皓宇听着,又看向宁鱼劝说:“小鱼,你不知道,小叔的西医有造诣,中医更厉害,外面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让小叔帮忙看都抢不过来呢!” 说着,林皓宇直接推着宁鱼的肩膀,又按在宁鱼的肩膀坐下,补充道:“那就麻烦小叔好好帮小鱼看看,小鱼正好前几天说肚子疼。” “哦?”厉时雁挑了挑眉:“怎么个疼法?” 宁鱼这下是真连拒绝的机会都没了,只能瞪着他。 怎么个疼法? 他还好意思问? 那是肚子疼吗? 不全都拜他所赐吗?? “肚子早就不疼了,没事的。”宁鱼笑了笑,只能伸手,放在他的面前,咬牙:“那就谢谢小叔了。” 男人瞧都没瞧她一眼:“袖子。” 宁鱼还是那身纯黑刺绣旗袍,长袖,伸手的情况下,不解开其实也能把脉。 明显男人是不愿意放过她的。 宁鱼将衣袖挽了一层上去,刚好控制在手腕上一点,看不见小臂上。 他哼笑一声:“怎么,这么保守?” “小叔,小鱼是保守了点,她性子就是这样温吞保守的,您别生气。”林皓宇忙解释,心想他到现在手都没牵到两下,也没怀疑厉时雁的话。 厉时雁想笑。 保守?脱他衣服的时候也挺保守的,夹着他的腰腹不肯放的时候更保守了。 好一个保守的未婚妻。 林皓宇说着,直接帮宁鱼把衣袖卷到了手肘,女人纤细雪白的小臂上就裸露了出来。 一个微肿的鲜红痕,在她小臂上越发打眼。 “小鱼,你这是…”林皓宇皱眉看着,他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咬出来的? 宁鱼心里想骂人,准确来说是骂厉时雁。 眼瞧着他起了疑心,她浅笑着解释:“皓宇你昨天没回来,我晚上起来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后来又被蚊子咬就肿了个包,不打紧的。” 提起昨晚,林皓宇的心就虚了一半,也提不起任何怀疑的心思了:“都怪那蚊子。” 宁鱼直勾勾看向厉时雁:“是啊,那蚊子可真是该死。” 但凡昨晚上厉时雁不咬,或者轻些,都不至于现在手臂上还留着印子。 始作俑者只是眉眼凉薄,舌尖抵了抵腮,没说话,抬手搭上她的脉。 瞧着,似乎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男人冰凉的指尖按上她的手腕,体温就这样一点一滴地传递过来,力道时重时轻,像是按在心弦上。 宁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他认真凛冽的侧脸上,察觉到时机不对,立马躲开来,看向了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修长手指。 她以为他成了医生已经变了很多,却没想到他连中医也会,至少看着他给林芳菲把脉不像是唬人的。 她想起十几年前最早的时候,厉时雁最初的医院就是成为一名中医。 现在虽是西医,但会中医,也算是达成愿望。 也好,至少证明分开,他过得更好了。 宁鱼出神地想,没注意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纯黑刺绣旗袍衬得她肤色越发细腻雪白,手臂纤细,薄薄的皮肉透着微青的血管。 原本冷白纤细的手臂,被那一处红肿吻痕硬生生添出几分情欲缠绵的意味。 那是他的杰作。 而这双手,三天之前就缠在他的肩背上。 越是清冷的东西,一旦沾染上了俗气,就让人想要疯了一样将它拽进红尘,拉进最俗气的情欲深渊中。 八年前的厉时雁这样想,八年后念头竟也没变。 直到察觉她跳得越来越快的脉搏,他才拉回了思绪,抬眼瞧她: “心跳得跟打鼓一样,这么怕我?” 旁边两个人看着,宁鱼抿唇一笑:“主要是怕小叔看出什么大病。” “不至于。”厉时雁收回手,语气漠然:“熬夜多,气血虚,吃饭不规律而已。” 宁鱼松了一口气,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识搓了搓被他摁过的手腕。 厉时雁扫了一眼她的动作,语气冰凉:“最多也就是有可能会胃炎胃溃疡胃癌而已,再不济也就是容易猝死。” 宁鱼:……… 他吓唬谁呢??这招她十几岁不肯吃饭的时候他就用烂了,真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么好忽悠的? “小鱼!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你本来就偏瘦了,真的不能再瘦了,得按时吃饭才好,像云云那样的身材就刚刚好。” 林皓宇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太对劲,找补:“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肯定会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照顾你的,保证把你照顾得像公主一样。” “我知道的,皓宇。”宁鱼笑了笑,没什么真心地应承一句。 面前的男人突然冷不丁地扔了一句: “其他医嘱和之前一样,行房需要格外注意。” 第15章 上次车zhen的时候没见你怕 宁鱼拳头硬了。 她知道,她就知道,他就是个随时随地爆炸的炸弹! 随便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她炸得七荤八素,给她招来无数的问题需要解决。 祖宗,他真是她祖宗。 “小鱼?你和小叔…之前的医嘱??”林皓宇神色沉下来,盯着宁鱼质问。 宁鱼是什么时候和小叔认识的? 为什么小叔在丧礼上只扶了小鱼? 林皓宇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宁鱼攥了攥掌心,解释道:“就是前两天,妈妈可能是忘了我鸡蛋过敏,饭菜里加了鸡蛋。我误食了,正好挂了小叔的号,说来也巧,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厉大医生竟然就是你嘴里的小叔。” 林皓宇有些不太确信,转头看向对面的厉时雁。 他或许没有那么相信宁鱼,但厉时雁向来从来都是不屑于说谎的人。 厉时雁指尖敲了敲桌沿:“确实是过敏。” 鸡蛋过敏,还有乳胶过敏。 林皓宇这才相信,担忧地看着宁鱼:“小鱼,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想让你担心。”宁鱼扯出笑。 林芳菲一直看着,并没多说话,林皓宇没注意到的东西,她可没忽略:“那小叔刚才说的那件事也是因为鸡蛋过敏吗?” 经过她一提醒,林皓宇立马想了起来,眼神又冷下来:“小鱼?” 是啊,鸡蛋过敏怎么会和…扯上半点关系? 这话拿来骗小孩儿还行。 真是四处都是坑。 桌子下,在桌布的掩盖下,宁鱼一脚就踩在了对面男人的皮鞋上,毫不留情。 她看向林皓宇,解释:“皓宇…这事儿本来想关上门和你说的,但你既然问起来,我当然要解释。前两天去查过敏原的时候,才发现除了鸡蛋,还有乳胶。” 说着,宁鱼露出有些羞涩的娇态:“乳胶过敏的话,婚后我们就要格外小心了。” 看着她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林皓宇顿时打消了怀疑,喜笑颜开地道:“小鱼,别害羞,我们很快就结婚了,不用害羞的。” 他不知道的是,宁鱼的面红耳赤完全不是因为他,更不是因为当众说这件事儿。 而是桌布底下,她刚踩上男人皮鞋后,立马就被一只微凉修长的大掌抓住了小腿。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脚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时轻时重,像是过电。 惹得宁鱼脚踝不停泛痒。 林皓宇还一心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乐得不行,忽略得就更多了。 唯独林芳菲站在一旁,目光从宁鱼和厉时雁身上逡巡,不知怎么,她就是感觉这两个人之间非常奇怪。 却又看不明白是什么,她明智地保持沉默。 宁鱼强行忍住想一脚踹开他的冲动,想要逃脱,他死死钳制住她的脚踝,越来越大胆。 指腹从脚踝往上,摩挲过小腿,寸寸肌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第一次觉得这桌子怎么会这么窄,他的手怎么就那么长。 宁鱼捏紧了桌沿,转头看向他,气息有些不稳:“小叔,今天的事情就谢谢小叔了,下次我和皓宇有空请小叔吃饭?” 她哪里是想请他吃饭,只是料准了他不会同意,故意说这话想气他松开她的脚踝。 林皓宇也附和:“是啊,小叔您什么时候有空,请您吃饭?” 一唱一和,还颇有些妇唱夫随的意思。 厉时雁:“今天正好有空。” 宁鱼:“?!!!” 他有没有搞错? 林皓宇惊讶一瞬,立马大喜过望,要知道厉时雁可是能连林老爷子面子都丝毫不给的人,其他的小辈和他说话,他都不一定应。 他一说请吃饭,小叔立马就同意了,肯定是对他格外看重,那日后对他进集团的助益可不是一般的大!! “好好好,既然小叔今天有空,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和小鱼请小叔吃饭!地点随便小叔挑,今天我做东。”说着,林皓宇也没忘了一旁的林芳菲:“芳菲,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小叔都去呢!” “好啊。”林芳菲敏锐地感觉不对,“对了,云云在旁边吧?要不要把云云也带上?” “云云她似乎…”林皓宇第一反应是厉时雁似乎很讨厌宁云云,绝对不能让宁云云毁了自己在小叔心中的形象。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林皓宇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宁云云的声音:“皓宇哥,妹妹,你们说什么呢?什么要不要带上我??” 宁云云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进来,那屁股扭得也算得上是摇曳身姿,像是来走T台的。 她非常自觉地站到林芳菲和林皓宇的中间:“芳菲,皓宇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可一定要带上我啊?” 林芳菲不喜欢宁鱼,但对宁云云倒是一向都不错,“大哥,云云都来了,再说多一个人也热闹。” 林皓宇犹豫再三,望向了厉时雁。 厉时雁指尖敲着桌沿,没说话,神色依旧淡漠。 林皓宇这才敢松口答应。 开了两辆车。 一辆林皓宇的,一辆厉时雁的。 林皓宇本想让宁鱼上副驾驶,可一进停车场,他一打开车门,宁云云就很是主动地钻进了副驾驶里: “妹妹,你也知道我有时候有点晕车,后座我怕是坐不了了,我坐副驾驶,妹妹应该不会生气吧?” 林皓宇只是顿了一瞬,就看向宁鱼无奈道:“小鱼,你和芳菲一起吧?” 宁鱼没说话,她也晕车,对气味非常敏感,一旦不对劲能吐出胃酸那种。 宁云云显然是知道的,才会故意捂着嘴惊讶道:“不对,我这才想起来妹妹也晕车啊…这怎么办,副驾驶只有一个。没事的,我下去,妹妹你上来。” 林皓宇拉住宁云云,看向车外的宁鱼:“小鱼,云云她实在是不舒服,你今天要不就让让她?” 汽车点火的轰鸣声响起,那辆纯黑大G停在宁鱼身边,车窗被摇下。 露出男人那张冷峻的脸,他漫不经心道:“说什么呢?还不走?” 林皓宇像是看见了救星:“小叔,云云和小鱼都晕车,可以让她们谁去你车上吗?” 厉时雁掀了掀眼皮,望向宁鱼:“上车。” “小鱼,快去!”林皓宇催促。 宁鱼真是没见过林皓宇这么没脑子的,他的脑子是被精虫吃完了吗? 顶着四个人的目光,宁鱼只能走到厉时雁的车旁,正打算拉开后座的车门。 男人讥诮地扔了一句:“诚心打算吐在我车上?” 宁鱼顿了顿,只能钻进了副驾驶。 林皓宇的车先走了,在前面带路。 厉时雁扫了一眼刚系好安全带的宁鱼,她正襟危坐。 他被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逗乐了: “上次车zhen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啊?” 第16章 讨点利息,你慌什么 宁鱼脸色发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说起来已经是第三次上他的车。 第一回误打误撞。 第二回局促僵硬。 第三回…她想给他一拳。 她扯唇一笑:“这不是怕一不小心又给五爷冒犯了?毕竟我从头普通到脚,怕碍五爷的眼。” 这话是软钉子,呛人得很。 要是前面那车随便哪个人听了,都不会相信这是宁鱼敢说出来的话。 厉时雁不动声色地勾唇,这味儿才对。 他修长的大掌轻巧打着方向盘,嗓音懒散:“有什么碍不碍眼,关了灯都一样。” 宁鱼:…… “说的是,五爷又何必非要和一个前任纠缠不清?”宁鱼皮笑肉不笑地顶他:“图什么呢?” 他马上没说话,神色毫无变化,平静得都让宁鱼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她那句话。 直到进了停车场。 室内停车场,灯光暗得很,空调开得倒是很足。 男人指尖一按松了安全带,挂档拉手刹。 宁鱼正想起身离开,男人就已经倾身堵了过来,漆黑幽暗的眼盯着她:“图什么?图你那声小叔叫得够浪。” 说着,咔哒一声,车门上锁。 宁鱼避无可避,只能奋力按住他落在自己腿上的大掌:“这是停车场!不上去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 “所以呢?”男人毫不在意,从她手里毫不费力挣脱。 靠!这狗男人!宁鱼仓皇地去抓他的手:“厉时雁,说好三天呢?” “昨天说的,今天可不一定作数。”他语气轻佻又随意。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别……”宁鱼刚想骂他,又软了半身力气,羞恼地骂:“无赖无耻!” 他抬眼瞧了她一眼:“骂点新词儿。” 宁鱼:…… 她气得俏脸涨红,那瞪着他的眼神恨不得吃人。 凶得很。 厉时雁被她那模样逗得嗤笑:“讨点利息,你慌什么?” 随即,反手将她的柔荑制住,另一只大掌顺着她旗袍的边线而进。 宁鱼没办法,只能被他强行拉进深渊。 他那双手,实在是太清楚人体构造。 而他,又实在太清楚她。 起初她还能保留些许理智,很快就被他折腾得无可奈何,伸手环上他宽广的肩身。 停车场灯光昏暗,他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前面还停满了无人的车辆。 车窗关着,明明开着空调,车内温度却节节攀升。 宁鱼越来越热,越来越没力气,咬着唇不敢放声。 他低头扫了一眼她的唇,她咬得越白,他就在她肩上咬得越狠。 “嘶!” 宁鱼下意识痛呼一声,“你属狗的吧厉时雁??” 一句话说完,两人都是一顿,目光相撞,一秒后她立马躲闪开了目光。 宁鱼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就近攥上他的衣角,心在胸腔中猛然加速。 很后悔。 她怎么脱口而出这句话? 明明都过了八年,人的一生也就几个八年,都说时间会让人遗忘很多事情。 但有些东西,就算时间也没办法,反而时隔越久就越刻骨铭心。 这话要是放在八年前,宁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厉时雁会怎么回答。 眼前的厉时雁,多半不会回答吧。 她没猜错,男人沉默地加重。 如同饿狼,想要活活将她撕碎。 她没再出声,更加沉默地承受他的疯狂。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像是一道雷炸在宁鱼耳边,拉回她所有的思绪,伸手划开屏幕,传来林皓宇关切的嗓音: “小鱼,你和小叔怎么还没来??” 宁鱼清了清嗓子,努力稳住有些颤的嗓音:“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晚了点,马上就到了…嘶!” 厉时雁一口咬在她耳后,没收力,她下意识吃痛。 电话那边停止一瞬,宁鱼浑身鲜血仿佛被冻住,就听见林皓宇狐疑的声音:“小鱼你怎么了??” 宁鱼指甲掐在他结实的小臂上,“没事…刚才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车,小叔踩了急刹,差点撞到。” 她说完,又听见手机那边响起宁云云的声音:“皓宇哥快别打电话了,快点菜,小叔喜欢吃什么啊?” 林皓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那你们快点,我们先点菜。” 说完就挂了电话。 宁鱼浑身一松,扭头怒瞪着他:“不要脸!” “再骂,就让林皓宇在电话里听我怎么干你。”他施舍性地放过她,将她纤细的手腕握在掌心。 真是纤细得他轻易能折断一样。 宁鱼再一次在不要脸上败给他。 “这么想遮住这个咬痕。”厉时雁的目光落在她小臂内侧的红痕上,指腹轻轻摩挲她耳后的牙印:“那就想想这个该怎么解释。” 他语气玩味,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邪神。 宁鱼咬牙,却只能看见他下车的背影,得逞又放肆。 他说是讨利息,也没真到最后,但宁鱼身上旗袍盘扣依旧全散。 宁鱼快速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抓了抓左耳的头发,将她耳朵都遮住,又补了点口红,才出了副驾驶。 踏进电梯,密闭的空间中。 宁鱼刻意没和他并排,在他后侧,目光透过反光的墙面去看他的神色。 男人身上衣服依旧整齐,发型为乱,像是刚才欺负她的人,和他毫无关系。 人模狗样,多会装呢。 宁鱼没好气地腹诽。 男人散漫的嗓音飘过来:“看来还没长记性。” 宁鱼惊觉抬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诡异地在镜面里对上。 他薄唇轻掀:“再骂一句,我保证让你走不出电梯一步。” 宁鱼:…… 她暂时老实了片刻,按照林皓宇给的号码进了包厢。 厉时雁扫了两眼,加了点菜。 林皓宇是这里的常客,菜上得格外快。 饭间,林皓宇一个劲儿地给宁鱼夹菜,似乎是想像她证明自己之前说完照顾好她的话不是作假。 又似乎是为了弥补副驾驶一件事儿。 “小鱼,你最爱吃的鲈鱼,他家的鱼做得不错。刚才小叔也说了,你总是吃饭不规律,而且又瘦,你一定要多吃一些。”林皓宇笑眯眯说着。 “谢谢。”宁鱼应了一声,筷子刚夹起鱼肉想放进嘴里时,就听见对面的男人冷不丁来了一句—— “她现在不能吃鱼,会增加过敏风险。” 第17章 怎么就欠上这个祖宗了 宁鱼抬头看向他,看不出他眼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也想不明白这个祖宗又想干什么。 林皓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鱼虾都是不能吃的,海鲜应该也是不能吃的,得等你过敏好了才能吃了。” 说着,他看着满桌的菜色,极大部分都是林芳菲和宁云云点的,她们偏爱海鲜。 林皓宇抿唇,又夹了两块牛肉放在她碗里:“小鱼,你吃这个,这个味道也不错的。” “牛羊肉不行。”厉时雁不紧不慢地敲着桌沿。 “啊…”林皓宇没怀疑,“牛羊肉也不能吃的话…就只剩下这两道菜了…” 男人又慢慢悠悠开口:“含有葱蒜姜辛辣等刺激性食物也不行。” “那…那要不吃点水果吧?”林皓宇,把那一盘西瓜推到她的面前:“西瓜,小鱼你爱吃的。” “生冷寒性食物更不行。”他眼睛眨都没眨。 “小叔…”林皓宇一时不知道怎么了,还以为是宁鱼哪里惹恼了厉时雁,当即也没说话。 宁鱼抬头看他,那男人一本正经,像是个一心为病人着想很是负责的医生。 故意说了一通半点不心虚。 她捏着筷子的手收紧。 好家伙,咬不死她,现在打算饿死她?? 怎么有人能和八年前一样幼稚? “那还真是要谢谢小叔了,真是负责了,一时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呢。”宁鱼抬头看着厉时雁,笑吟吟地将那盘羊肉推到他面前: “小叔吃羊肉,这家羊肉向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小叔胃口?” 厉时雁平视过去,神色未动。 “小叔快吃呀?”宁鱼夹了一块羊肉放他碗里,朝着他挑眉,狡黠得很,像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的小狐狸。 气氛很是奇怪,厉时雁不动筷子,桌上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 林芳菲和宁云云都是无声地观察着局面。 林皓宇更是看着宁鱼竟敢直接放在厉时雁碗里时,当时就惊了,正想说宁鱼时,却没看见厉时雁有发火的架势。 他越想越奇怪,真的越想越奇怪。 不一样的是,林芳菲的注意力更多的在宁鱼身上,而宁云云的注意力则落在厉时雁身上,一双眼睛都快冒光了。 一听宁鱼这话,真以为厉时雁多喜欢吃羊肉一样,用公筷一个劲儿地给他夹,全都放在他面前单独的碟子里:“小叔,喜欢您就多吃点。”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夹起碗里那块羊肉放进嘴里。 他动了筷,旁边几人才敢动。 可除了宁云云,没人动。 林芳菲目光不停在宁鱼和厉时雁的脸上逡巡,目光越发变得意味不明。 直觉告诉她,宁鱼和小叔之间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 她暂时没答案。 林皓宇更是愣住,如果刚才他只觉得奇怪,现在就是真的开始怀疑。 刚才他给宁鱼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不太稳,而且全程没听见小叔的声音。 中间这接近半个小时,他们两个人在车里,有没有可能发生点什么呢? 林皓宇打量的目光落在宁鱼身上。 很快就被他自己掐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小叔是什么人,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和自己侄子来抢呢? 而且宁鱼出身不好,性子也…说好听了是温柔包容,说不好听就是木讷无趣,这样的女人在床上没几个男人会喜欢。 除了这张脸,毫无吸引人的点。 小叔凭什么看得上她? 也就是他对她一见钟情,才会娶她,随便换了林家哪个人都不会娶宁家女。 宁鱼不动筷,一是被人限定了一桌菜没得吃。 二是看着将那块羊肉吃下去的厉时雁,她五味杂陈。 她只是出出气,知道他肯定不会吃,也知道宁云云肯定会殷勤地给他夹,只是想膈应他一下。 疯了,他疯了。 不出十分钟,看着厉时雁微泛起红的手背,宁鱼心里堵得难受,说去一趟洗手间。 没敢看他,转身落荒而逃。 “小鱼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啊?”林皓宇随口问了一句,以为她是因为被迫忌口太多心里不舒服才这么奇怪。 毕竟满桌子的菜,没一个能吃,加的菜又没上来,她确实在这儿坐着也怪尴尬的。 片刻后,厉时雁放了筷子,轻敲了敲桌沿:“抽个烟。” 说完,他起身就出了餐厅。 林芳菲的目光落在厉时雁的背影上,越发笃定这两人之间就算不是有鬼,也肯定先前就认识。 “芳菲,你想什么呢?快吃呀?”宁云云殷勤地给她夹菜,这才把林芳菲的注意力强行拉了回来。 宁鱼在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冷静了片刻才打算转身回到餐厅。 刚一出女洗手间,就被人堵在了公共卫生间门口。 男人修长微红的指间夹着烟,倚靠在纯白的墙壁上,“跑什么?就这么怕我吃了你?” 宁鱼看着他开始泛红点的手臂和脖颈,原本白净微黄的皮肤透着点点粉红。 一口气堵在胸中,她也懒得装乌龟:“怕,你就肯放过我了?” 他指间的烟燃着猩红的火,衬得他肤色越发红:“长得美,就不要想得美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宁鱼面无表情地在吹风机下吹着手:“怕不怕的,小叔都不会放过我。” 他被她一句话说得笑了:“还挺有自知之明。” 谈话一直都是这样不了了之。 宁鱼先从洗手间出去,等她坐定,久久没看见厉时雁回来。 直到走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人,但总有人会替宁鱼问出口。 “皓宇哥,小叔呢?我们不等他了吗?”宁云云问,目光还往厉时雁刚才出去抽烟的方向不停观望。 “小叔临时有事儿,先回老宅了。”林芳菲抢先解释,一边说一边观察宁鱼的反应。 让她失望的是,宁鱼没有一点奇怪的反应。 有很多事情,在林家就不方便说了。 一时林家不是宁家。二是林家老宅里里外外无数双眼睛盯着,有点风吹草动很难瞒得过暗处的眼睛。 回了林家老宅,宁父宁母没过来,宁鱼难得清静得休息会儿。 不出一个小时,林皓宇又说有事儿出去,宁鱼看着他握着手机隐隐期待的模样,照旧很是贤惠地给他披上了外套。 林皓宇这一去,没个半天回不来。 直到晚上,宁鱼才收到他的消息,让她早点休息,可能不回来了。 宁鱼乐得自在,有了昨天的教训,趁早去外面倒了两杯水,生怕又被人拉进小黑屋。 倒水时,正巧听见佣人的谈话:“北苑的刚传话来问有没有过敏药,五爷好像过敏发烧了!” “有是有,但是西苑这里的主子都没什么过敏的,不经常用,得找找。”佣人说着,就去找了。 宁鱼回房,看着自己习惯性放在包里的过敏药顿了两秒,去浴室洗了个澡。 热水从头顶灌下来,让她清醒不少。 他如今是高高在上,命中带运的厉五爷,不是八年前傻等着她送药的傻子。 他抬抬手指,上赶着给他送药的人能绕地球两圈。 洗完澡,宁鱼躺上床闭上眼,可挣挣扎扎一个多小时都没睡着。 男人淡定自如地将羊肉放进嘴里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真行,他是真行,怎么就欠上他了? 宁鱼没多想,起床赤着脚抓上包里的过敏药就冲出了房间。 第18章 你是诚心找干 是夜。 北苑寂静无声。 一是厉时雁一年都一定能回来住上一回。二是他讨厌聒噪,也不喜见人。 佣人寻常收拾过卫生之后,便会安静地离开。 宁鱼站在暗处,她走的无人小道,很黑很暗,加上她一身黑色真丝睡裙,隐匿在夜色中几乎看不出来。 脚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冰冷的硌着,她步子轻,又没穿鞋,走动间没一点声音。 宁鱼看了看周围,走上去把过敏药放在门口,轻敲了敲门立马转身回到了黑暗中。 这一趟,她本就不该来。 她早不是八年前的宁鱼,早没了随心所欲的权利,一道一道的枷锁束缚着她,勒过皮肉锁着骨头。 有些东西,她拿不起握不住,就不应该继续。 更何况,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就更不该再纠缠不清。 她又看了两眼二楼亮着灯光的方向,打算原路返回。 林家老宅是很传统的中式风格,园林、假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都是做得极好的,毕竟动辄上千万的装修。 宁鱼只走到一半,进了一段园林山水的布景。 这一段很偏,平时就没什么人,夜晚更是无人问津。 潺潺的小溪流自石桥下而过,宁鱼敏锐地停住了脚步。 不对。 血腥味。 有人! 宁鱼小心翼翼地顺着血腥味找过去,发现应该是从假山后传来的,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低哑难耐的喘息声。 会是谁? 宁鱼深究不出来,只能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悄声离开。 这偌大的林家老宅,树大根深,利益盘根错节,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掩盖着多少争权夺利的争斗? 她可不想做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偏偏,还没走出两步,她脚踝一紧,男人的大掌上像是混着液体,黏腻地握在她脚踝上。 汗毛当时就立了起来,鸡皮疙瘩一寸一寸冒起来,宁鱼浑身鲜血都冻住了。 她声音有些抖:“你…你是谁??” 身后的男人没说话,宁鱼更不敢轻举妄动,咽了咽口水:“不管你是谁,我可以帮你,我不一定是你的敌人。” “啧。” 男人似乎有些嫌弃地嗤了一声,嗓音沙哑得不行,带着讥诮的笑意:“就这点胆子,当初也敢招惹我?” 这熟悉的嗓音。 宁鱼立马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蹲下,借着假山一旁星星点点的水光看他,真是厉时雁。 “你怎么受伤的?”宁鱼始料未及,看着倚靠着假山的男人,蹲在他的身前,循着血腥味闻过去。 一个没注意,等她反应过来,鼻子已经凑到了他的脸前,她一顿:“我就是看看伤口在哪儿。” 厉时雁指腹擦去嘴角的鲜血,没理会她的靠近:“不该问的少问。” “那我走?”宁鱼没好气地反问。 男人漆黑的目光淡漠地落在她身上:“你试试。” 宁鱼:…… 明晃晃的威胁。 她终究是没走成,扶着人抄近道回了北苑。 她还真是要庆幸北苑向来没人,连佣人也少得可怜,之前更是全都去给厉时雁满老宅找过敏药去了。 北苑主卧。 厉时雁的伤在手臂上,至于脸上的血…据他所说是别人的。 颀长高大的男人半靠在床头,上身赤裸,肌肉绷紧,那线条看得宁鱼一阵脸热。 从14岁到24岁,厉时雁打过十年拳,不同于别的花拳绣腿,一身肌肉都是天天打黑拳打出来的,和从健身房练出来的看着就不一样。 每一寸都仿佛带着荷尔蒙和绝对的力道。 只是,白皙的胸膛和腰背都泛起了一片片鲜红,不是伤,是明显的过敏反应。 她认命地拿了医药箱,坐在床边给他处理伤口。 那条快从肩膀蔓延到小臂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涌出来,宁鱼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处理。 直到他的嗓音传来:“烟。” 宁鱼抬头看向他,没给他:“五爷好雅兴,又是过敏又是刀伤,还有心情抽烟,实在非常人能比。” 他像是被她一句话逗笑:“想管我?” “我哪儿敢啊,是夸奖是赞叹。”宁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她是一点都懒得装了,多明显的阴阳怪气。 他乐了:“宁鱼,管天管地还管上前任了?多大脸啊?” 宁鱼包扎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静了三秒,一把抓过旁边的烟塞他手里,咬牙扯笑:“五爷请。” 抽抽抽,怎么抽不死他呢! 他接过,取了根叼在唇间,也不说话。 宁鱼不傻,忍了忍气,抓过火机给他点上。 猩红的火点亮起来。 她低头看向他的手臂。 厉时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个角度能顺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看见些许风光。 一件睡裙,勒出女人纤细窈窕的身段,那双本该拿着画笔的柔荑,细心地裹着纱布。 目光一闪,顺着她的腿看下去。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出来走走,散心而已。”宁鱼不太走心地回答。 “未婚夫又被勾去别人床上了,确实需要散散心。”他讥诮一笑。 她懒得搭理他的冷嘲热讽。 “行了。”宁鱼剪断纱布,起身将医药箱收好,“夜也深了,五爷早点休息。” 说完,正要转身离开,腰间一紧,就被人按着腰拉了回去。 她陷进床里,下意识挣扎起身:“厉时雁,你又要干什么?” 说完,男人的大掌就钳制住了她的脚踝,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脚上:“都头顶青青草原了,还上赶着看未婚夫出轨活春宫的,你是头一个,给你颁个贤妻良母奖我都觉得配不上你。” 双腿双脚就被人轻巧掌握住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宁鱼蹬了蹬,全是无用功。 灯光在他指间的素戒上反射出银白的光,她直视着他:“五爷也不遑多让,还不是把甩了自己的前任按在床上?也没想过别人吧?” 这样的宁鱼,除了厉时雁,没人见过。 锋芒毕露,充满傲气,脾气更是受不了半点委屈的。 她这话带着些羞辱意味,咬重了“甩了自己的前任”这几个字,就是挑着最锋利的刀扎进他心里。 偏生。 厉时雁不怒反笑,漆冷眼眸中的笑意竟多了些许真实,盯着她。 犹如饿狼盯着她寸寸皮肉。 “你是诚心找干。” 宁鱼背后一寸寸冷上来,下一秒身上睡裙碎了,宽厚高大的肩身覆上来。 她没了半点主动权,瞪着他:“厉时雁!” “待会儿你最好也叫得这么响亮。”她嗓音没起伏。 “三天,三天!你说好的三天!”宁鱼慌了,他太直接太强势。 他笑,似乎在笑她的天真:“是三天,还是两天,从来都是我说了算。” “你!” 她抵抗他,被他的唇堵住。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衣着私密,加上未知的情愫,或恨或爱,挑起情欲都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温度升起来,医药箱被打翻在地,她的力气在他面前跟小鸡仔似的,很快就被彻底淹没。 他太不顾及,刚包扎好的纱布上很快漫上鲜血,直接给她折腾得红了眼,眼泪一点点溢出来,死咬着唇不肯松口。 他逼着她哭,她咬唇,他就更狠。 直到真的忍不住,宁鱼气得一口猛咬在他肩膀上。 真是一夜好折腾。 说不清是发泄还是情欲。 宁鱼从北苑离开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裹着风衣,脚上踩了双鞋,腿是软的,眼睛是红的,嗓子也是哑的。 心里骂了无数句疯子,自然都是骂的北苑那位。 好在林皓宇又被留在了宁云云那里没回来,她洗了澡倒头又睡,还不忘记反锁房门。 …… 北苑的门一早就被人敲响—— “小叔小叔!你怎么样?佣人说你昨天过敏了?芳菲特地过来看看!!” 林芳菲进了北苑大门,没看见厉时雁,便问一旁前来打扫的佣人:“小叔呢?” “回二小姐,五爷还没起身。” “行了,你先下去吧。” 林芳菲不惊讶,只是进门时目光一转,就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小叔!你过敏好点了吗??”林芳菲很是殷勤地敲着厉时雁卧房的门。 却发现门没关紧,只是虚掩着,她刚推开门,只是从门缝里看见一眼,就立马皱了眉。 男人赤裸上身,正在换衣服,她正好看见他肩膀上的牙印和背后红痕。 显然是女人抓出来的!! “滚!” 一声厉声呵斥,给林芳菲吓得立马带上了门,当即白了脸。 女人?? 小叔有女人不奇怪,可这是在老宅! 那红痕显然是最近留下,那女人很可能是老宅里的! 老宅里和厉时雁没有亲缘关系的女人,除了佣人之外,就只有宁家那两姐妹! 宁云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倒是上赶着,小叔看都不看一眼。 那就是…宁鱼?? 正想着,厉时雁换完衣服出来,绕过她下了楼:“什么事。” 林芳菲傻了片刻,“我…我就是听说小叔你过敏所以来看看…啊…还有在门口看见了这个。” 说着,林芳菲将手里的过敏药放在茶几上。 厉时雁扫了一眼,顿住:“在哪儿看见的?” 林芳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是在大门口的角落,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佣人不会放在那儿吧?” 厉时雁落在那药的目光变了变,低眉敛目,叫人瞧不清情绪。 第19章 你要想玩更刺激的,我这个做小叔的也能满足 林芳菲从北苑出来之后,直奔东苑。 她就知道,宁鱼和小叔之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她没想到,竟有可能是这种叫见不得人的关系?! 林芳菲其实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小叔真的在老宅有了女人。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宁鱼!! 即使她表面看着寡淡无趣,甚至一点情趣都不懂,即使她出身暴发户的宁家,即使她穿着打扮那么保守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 可林芳菲第一直觉,就是宁鱼! 林芳菲敲响东苑大门时,林皓宇刚回东苑没几分钟,也属于刚进大堂,还没上楼去房间看宁鱼。 一瞧见林芳菲冲进来,林皓宇当即就被吸引了注意:“芳菲,怎么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大哥,昨天不是小叔给宁鱼把了脉,说她身体不好,吃饭也不规律。我虽然平时不喜欢她,但是既然她是大哥你喜欢的人,我最不喜欢也会认她这个嫂子。” 林芳菲说着,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倒是有几分真心:“所以我这不是,想来带着她吃早餐,给她调调饮食规律吗?” “芳菲果然是识大体的,我们林家二小姐就是最通情达理最好的。”林皓宇笑着看着林芳菲一看时间,“还真是该吃早餐了,小鱼平时应该起来了,怎么今天还没起来?” 林芳菲一听,心里越发怀疑宁鱼,“那我们去叫叫吧?这早餐是最重要的,她胃不好,更要多注意。” “多谢你关心小鱼了,芳菲。”林皓宇很是感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林芳菲上了楼。 敲响了房门,却没人应。 林皓宇又敲了两声,还是没人应,手放上把手:“今天怎么回事儿??” 结果,门也被反锁了。 林皓宇就更奇怪了:“小鱼昨天都没反锁的,怎么今天还反锁上了?” 林芳菲浑身都紧绷起来,她心里已经百分之六十认定了小叔床上的女人,就是宁鱼。 加上今天宁鱼的种种古怪行为,那就是百分之八十,只需要她冲进去一探究竟。 “小鱼!!小鱼!” 林皓宇放肆大喊着。 很快,门把手动了动,房门才开了,睡得一脸懵懂的宁鱼看着门口的两人愣住了:“皓宇你带着芳菲小姐站在房门干嘛呢?” 宁鱼一身睡裙,头发凌乱,脸上的状态也不似作假,睡眼惺忪得像是刚醒没两分钟。 林芳菲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宁鱼,不可能啊,她怎么这样镇定?? 而且看着没有半点异样? 难道…是她的直觉错了? 林芳菲打量着宁鱼,硬生生是没发现丝毫的不对劲。 “芳菲和我想叫你一起吃早饭,你的胃实在不太好,最应该规律饮食才对。”林皓宇解释着。 “是这样,多谢关心了。就算这样,皓宇你也不能让芳菲小姐干站着啊!”宁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芳菲小姐先下去吧,我换身衣服很快就来。” 林皓宇点了点头,林芳菲一时找不到证据,只能作罢,跟着林皓宇一起去了大堂。 卧室里。 宁鱼看着单人镜里身上的斑驳痕迹,心里把厉时雁骂了底朝天。 刚才林芳菲那眼神,差点给她看出一身冷汗。 这身上的痕迹但凡是被看见一个,她十张嘴都不一定解释得清楚。 她和林皓宇的订婚,必须继续下去,谁都不能破坏。 她只有握着这个订婚,才有和宁家谈判的资格。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宁家掣肘,她必须要找回言言,也找回自己的自由。 宁鱼换了身衣裙下楼时,佣人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还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宁云云。 宁云云摆明了是骑驴找马,在找到比林皓宇更有潜力更有权有势的人之前,她不会轻易放开他。 宁鱼落座,宁云云正拉着林皓宇说话,那说说笑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即将订婚的未婚夫妻。 宁鱼和对面的林芳菲对视一眼:“能得芳菲小姐关心,是我的荣幸。” “好说,我也是不得不关心关心你。”林芳菲盯着她,一寸一寸地打量。 像是闻见了腐烂味的苍蝇,只要宁鱼这颗蛋裂出一点缝隙,林芳菲都能顺着缝儿扒出点东西来。 宁鱼笑,不动神色地夹了一块韭菜盒子塞进嘴里。 林家老宅的早餐几乎都是中式,样式也多得很,从豆浆油条到广省早茶,应有尽有。 宁鱼是不爱吃韭菜盒子的,二十六年也没吃过两回,因为里面是韭菜鸡蛋馅。 她还真得谢谢宁云云分走了林皓宇的注意力,否则她还没进嘴里就得被林皓宇看出来。 宁鱼没猜错,林芳菲果然是起了疑,净往她身边凑,要不就是提议看看她的手臂,要不就是看看脖颈的。 可惜,宁鱼一身红疹,直接给林芳菲看得头皮发麻,也只能暂时打消了怀疑离开了。 正好林皓宇回过神来,似乎发现自己忽略了宁鱼,一看她竟然过敏了,当时就拽着她去了北苑。 可坐下没多久,又被宁云云一通电话叫走。 “侄媳妇天天往我这跑,不太好吧?”男人迈着懒散的步伐下楼,嗓音轻佻。 看见厉时雁时,宁鱼腿肚子都打颤,整个人浑身都好像泛疼起来。 他一身光鲜亮丽又板正,虽说散发着恣意狂妄的气息,但是看起来像是个不近女色的……好歹像个正经人。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昨天的像是被下了药似的人不是他。 她是哭是笑说什么都没用,就差被他拆骨噬髓。 他爽了,宁鱼散架了。 结果天一亮,他又摇身一变成正人君子了?? 她气结。 男人挑眉看她,乐了:“怎么着,又吃鸡蛋自尽来证明清白和对我那侄子的衷心啊?” 宁鱼气到冷笑,称呼也故意跟着他变:“那不得谢谢小叔?要不是拜小叔所赐,我也不至于自找苦吃!” “好说,你要想玩更刺激的,我这个做小叔也能奉陪到底。”他答得轻佻。 第20章 不是挺会勾人吗?怎么不浪了? 男人轻巧地在她面前的沙发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像是打量着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宁鱼被他看得,感觉自己像是马戏团的猴子,没好气地讨东西:“我昨天有东西落你这儿了,我想问问佣人打扫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过了她们应该存在的点。”他说了一句,算是拒绝。 宁鱼当然知道他那狗脾气,不喜欢有人在的时候,就算是一只蚊子跑出来都是不行的。 佣人应该是早就打扫完了北苑的卫生离开了,很有可能过敏药没被发现的话,就应该是被佣人收起来了。 只是一个过敏药,她在东苑找佣人要也行,但林芳菲既然已经怀疑到她头上,宁鱼虽然不太清楚她是怎么起疑的,也不好将这事儿闹大。 就凭她故意吃鸡蛋过敏这事儿,在林家老宅就能被翻个底儿朝天。 宁鱼无奈地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解释:“那东西真的对我很重要,还请五爷行个方便。” “行方便也不是不行。”厉时雁双手交叠,吊儿郎当地倚靠在真皮沙发上,“但你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医生,有得只有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宁鱼看着他,静静等着他下一句。 “让我行方便,行啊。就是不知道小鱼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换了。”男人说着,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含着玩味。 还真是一点便宜都别想在他这儿占到。 她就不该大半夜送什么过敏药过来,也不会被人按着一夜荒唐还被人起疑。 临了了要拿回她的过敏药,还得求这个狗男人! 宁鱼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昨天就该让他自己自生自灭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软了嗓子:“五爷。” 她有把好嗓子,不用故意夹都是好听的,只是偏清冷那挂,这会儿她故意夹起来,嗓子软得像是江南的水,任他撩起拨乱的。 比那天晚上车里的嗓音少了些情欲。 厉时雁听得火起,挑眉看她,嗓子哑了几分:“乱叫什么?” 宁鱼腹诽。 乱叫? 这会儿是乱叫了? 不是昨晚上他逼着她喊的时候了? 她目光微动,刻意低了低身位,红着眼尾看他:“小叔。” 比刚才那声有过之而无不及,染上情欲,像是小猫爪子挠得人心痒难耐。 厉时雁听得尾椎骨发麻,暗骂一声。 下一秒,宁鱼的后脖颈被人掐住,他俯身,压着她和他靠近。 极强势的男性荷尔蒙冲得宁鱼头脑混沌一瞬,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她看他,心脏怦怦跳,浑身到现在都还是半软的,提不起半点力气:“厉…厉时雁…” “怎么不浪了?”他挑眉,目光凶得能将她凭空剥开:“不是挺会勾人的吗?现在知道怕了?” 宁鱼理不直气也壮:“起红疹的是我,要怕要担心的人也不该是我吧?小叔说……” 没说完,就被人猛地往前一带,硬生生止住了声音。 她一旦决心勾起人来,那一眼的风情,那一声的撩拨,都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 厉时雁手指上磨出来不少茧子,有些是从前打拳磨出来的,另一些是拿笔写字磨出来的。 他指腹微凉,带着粗糙的茧子,来回地在她修长泛红的脖颈上摩挲:“再浪,干得你话都说不出来。” 宁鱼还记得昨晚上声音都哑了,缓了一上午才好。 她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果断认怂:“行,既然不方便,那东西我不要了,送给小叔了。” 说完,她起身退后,坐回了沙发上,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他幽幽地望着她:“扔东西,你倒是扔得一如既往的快。” 宁鱼身子僵了一瞬,笑得极浅:“不该要的东西,当然就不要了。” 冷场。 在她意料之中。 宁鱼起身:“东苑还有事儿,不打扰小叔了。” 刚说完,东西就被扔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看向他。 男人嘴角浮起一抹讥诮:“带着东西,滚。” 宁鱼目光落在那两盒药上,是她昨晚送来的,还是前几天他开的。 她无意识地缩紧手指,攥着两盒药离开。 …… 西苑。 “今天哪些人进过北苑?”林叔诚问。 书房没灯,长年拉着窗帘,房间里很暗,林叔诚靠在摇椅上。 身旁的人低声回答:“最先去的二房芳菲小姐,平时打扫的佣人,刚才的皓宇少爷和…他的未婚妻宁鱼小姐。” “宁鱼?”林叔诚闭目养神。 “是,出来的时候还拿着两盒药,看着应该是治过敏的。”那人回答着,又解释:“刚才问过东苑的佣人,宁鱼小姐今天误食鸡蛋过敏,皓宇少爷特意送她去北苑寻五爷拿药的。” “是么?那你倒是说说,这三个都没嫌疑,是谁给厉时雁包扎的林叔诚嗓音古井无波,却处处透着危险: “十个杀一个,让我折了八个人不说,还让老五完好无缺?” “是属下们的疏忽。”旁边的男人语气急促紧张不少:“但昨晚上,北苑应该有个女人。” 林叔诚睁开眼。 那人继续解释:“今早进北苑打扫的佣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三个打着结的……材质很特殊。” 林叔诚一双棕黑色的眸子盯着人:“说。” “是玻尿酸材质的。” “有意思。” …… 宁鱼吃了药又休息了一下午,身上的红疹总算是消了大半。 她算了算自己这小半个月过敏的次数,要按照这频率下去,她这条小命怕是要完。 好在暂时打消了林芳菲的怀疑,林皓宇也像是没发觉,依旧偷偷摸摸和宁云云暗度陈仓。 晚上,林皓宇还是没回来。 宁鱼一个人睡,乐得自在总算是睡了个一夜到天亮的好觉。 在林家的第三天,丧礼总算是彻彻底底结束。 第三天晚上,是林老爷子发了话的家宴。 说是好不容易阖家团圆,实则大家心里都有数,是好不容易能把厉时雁那樽大佛请回来。 家宴开场,就有一件事儿让宁鱼重新认识到这名门望族。 说起来,来得早男眷们都在一旁说这话,女眷们也聚在一起。 宁家一家人是一半受了林夫人的邀请,一半是宁父宁母厚着脸皮留下来的。 顶着订婚未婚妻的名头,倒也还算是能够说得过去。 宁鱼不是长袖善舞的人,只是站在比较边缘的地方,装着自己那一身乌龟壳看着宁云云眉飞起舞似的左右逢源,将林芳菲几个小姐哄得很是开心。 宁鱼心下奇怪,林家二房夫人丧礼刚结束,别说林家没人再流露伤心的神色,就连作为女儿的林芳菲也似乎立马遗忘了母亲过世的事情,笑靥如花。 很快,林家二房林仲午就来了,他正是林芳菲的父亲,宁鱼还得跟着林皓宇喊一声二叔父。 他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打扮也比较稀松平常,气质更是温和的,并没有什么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如果忽略他手边挽着的那位年轻女士的话。 那年轻女士,宁鱼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次上流聚会中见过一面。 段晓静,京城段家大小姐。 段家虽比不上林家,但也算是地地道道的京城富贵人家,远超宁家。 段晓静挽着林仲午的手臂走进来,见人便打招呼,极又风度很是优雅。 而林仲午和她说话时,神态亲近熟稔,不像只是普通朋友。 宁鱼想起,这是林家家宴。 正牌夫人丧礼第三天,林仲午便挽着新欢大摇大摆地参加林家家宴。 最重要的是,林家众人没有一个人流露出惊诧疑惑的神色,可见早已经心知肚明。 林老爷子也没什么表情,显然是他默许的。 宁鱼心底发寒。 三天丧礼,尸骨未寒,新欢登堂入室,无人惊讶。 偌大的林家老宅,似乎将这种事儿司空见惯,更不知道藏纳了多少脏污。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帮着佣人一起去做事儿??”宁母手肘拐了宁鱼一下,顺着林夫人的目光笑:“哎呀亲家,我们家小鱼在家可勤快贤惠了,都不是这样的,她肯定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架势吓傻了。” 宁鱼抬头,林夫人几个女眷的审视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浅笑地颔首,像是没脾气似的:“各位失陪,我去帮忙。” 说完,她转身朝佣人们走过去。 只是摆摆碗碟杯盏,说起来也不是重活,但在林家这种秩序森严的大家族里,碗碟杯盏的摆放顺序就有很大的学问。 “这个位置应该会留给五爷,这样摆不太合适。” 一道温柔清和的嗓音传来。 宁鱼转身一看,是段晓静,她应了一声:“多谢提醒。” 段晓静笑:“用不着谢,你摆的五爷多半也不会生气。” 宁鱼下意识抬头看向她,段晓静只是温柔地笑着,像是刚才什么也没说。 宁鱼浑身鲜血都冻僵了。 这时佣人摆好了碗碟,林老爷子一声令下立马开席,宁鱼再没了和段晓静说话的机会。 她知道什么了?? 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宁鱼掐着掌心,掐得指节发白,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林老爷子扫视一周:“那个孽障呢?!” 佣人上前答:“五爷请您稍等。” 满桌人,没一个人接话,所有人都习惯了厉时雁的迟到,就连林老爷子也不例外。 敢让林老爷子等的,也只有厉时雁那樽大佛。 林老爷子嘴里骂着却也没着急开席。 十分钟后。 门口才传来一道讥诮的嗓音:“哟,看来都不饿啊?那还吃个什么劲儿啊?” 高大颀长的男人,单手解开西装外套,露出酒红的丝质衬衫,笔直的西裤裹着那双长腿,强势步入。 第21章 三天期限,准时到 “干什么去了?” 林老爷子冷声问了一句。 “这您得问问三哥。”厉时雁拉开林老爷子左边空着的椅子。 椅子脚和地面摩擦出一阵难听的声。 在场女眷都皱了皱眉。 厉时雁坐下,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林叔诚身上:“三哥?” 林老爷子的目光也落在林叔诚身上。 林叔诚没什么太大反应,站起身抬了杯酒,笑着解释:“陪五弟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 厉时雁挑眉,扫视一周,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一旁的段晓静身上:“这是新二嫂?二哥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是怕步了先二嫂的后尘?” 林仲午像是毫不惊讶于厉时雁的话,站起身端起手边的酒杯,朝着他一举:“倒是忘记给五弟介绍了。” 厉时雁坐着没动,语气讥诮:“哪里,倒是我该恭喜二哥,短短三天,另结新欢,艳福不浅。” 段晓静面色白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厉时雁会丝毫不给她面子直接撕破遮羞布。 林老爷子厉喝:“放肆!” 厉时雁耸了耸肩,懒散地靠着椅背,并不在意。 二房三房两个人还站着,他一个面子都没给。 显然众人都习惯了。 宁鱼仔仔细细瞧着,满桌上,似乎只有厉时雁敢当众点破段晓静和林仲午。 其他人瞧着眼观鼻观心,实则心怀鬼胎。 一场家宴吃得宁鱼心头压抑至极,一直蔓延到离开林家之时。 是夜。 林家书房。 宁鱼刚洗完澡被叫了过来,她走进来时,宁母正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明。 “母亲。”宁鱼走到她的一旁坐下,神色淡漠。 “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宁母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起来。 “出了一些突发情况,没能成功。”宁鱼如实回答。 “我不管什么突发情况,你和林皓宇一天没订婚,一天没拿结婚证,我就放不下这个心。”宁母语气责怪:“林皓宇明明一心一意对你,你居然都成功不了,你到底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 “母亲还是先看看这个吧。”宁鱼打开了手机,将视频放在宁母眼前一段一段播放。 一共是两段长视频,每一段都长达半个多小时。 宁母没看完,乍一看那两个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时,嫌弃地移开了目光:“你什么意思?这是谁??” “母亲这就不敢继续看了?”宁鱼勾唇一笑。 明明笑得和平常一样温和,宁母却诡异地看出了几分锋芒,她看着眼前沉着淡漠的宁鱼,突然觉得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下一秒,宁鱼暂停了视频,将两人的脸放大堵在宁母眼前:“母亲好好看看吧。” “云云?怎么会是…”宁母惊诧出声,神色大变。 宁鱼将手机放在宁母面前的桌上,不紧不慢地解释:“姐姐和林皓宇早就睡在一起了,这两段只是在林家这三天的晚上。这样的突发情况,母亲难道希望我闯进去?” 宁母脸上的神色难看起来,想不通宁云云怎么会这么行事,她明明说过会帮她找一个比林皓宇强的,一定不会让她输给宁鱼。 可谁知道,云云那丫头还是钻了牛角尖走错了路! 还被宁鱼抓到了证据。 若是这段视频放出去,林家只是名声有损,但为了保住名声,绝对不会放过宁家。 届时别说什么亲事,宁家将一败涂地。 宁鱼眼看着宁母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母亲放心,我和宁家命运绑在一起,这段视频我不会轻易放出去的。” 宁母也不是傻的,她看着面前锋芒微露的宁鱼,只觉得陌生:“你的条件是什么?” “放心,我知道这两段视频想从你们手里换回言言是不可能的。”宁鱼神色未变,转头直视着宁母: “我会继续和林皓宇订婚,视频我也不会轻易放出去,但我要宁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我要一周见一次言言。” 要是把宁家逼极了,他们狗急跳墙必定先拿言言开刀,宁鱼豁不出去,她不敢赌人性。 在绝对的利益前,她也不敢赌宁父宁母还有一丝人性。 她只能先进宁氏公司,再徐徐图之。 对付宁父宁母这样的人,她必须要把他们最核心的利益紧握在手里,才有可能换回平平安安的言言。 最核心的利益,就是宁氏公司。 百分之五!这个贱丫头还真敢开口!她和宁鱼对峙片刻,竟有些败下阵来。 和林家的订婚很重要,公司有好几个大项目和林家有关系,宁鱼必须订婚。 视频也绝不能泄露。 宁母咬牙:“股份等到你和林皓宇订婚之后可以给你,言言…最多一个月一次。” “先签股权转让协议。”宁鱼对她们丝毫不相信。 宁鱼手握宁云云和林皓宇暗度陈仓的实锤,要想保全林家这条线,宁母不得不答应。 股权转让协议,标注了等订婚之后才会生效。 宁鱼睡了个觉,难得没有梦见言言,因为一个月后她就能见到言言了。 第二天。 宁鱼去学校开了个新学期的提前会议,一想到言言,整个人神清气爽,装乌龟都装得心情美好。 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她走出会议室,收到那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之前—— 【三天期限,准时到。】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宁鱼握着手机没回复,索性装死当什么都没看见。 正好,同办公室的同事约着开学前聚一聚,问到了宁鱼这里。 想到昨晚她和宁母的谈话,今天宁家应该不会安宁,宁鱼笑了笑就同意了。 在场同事还静了一瞬,没想到一向不参与这些的宁鱼,竟然会同意,都很是惊喜。 一群大学老师吃了饭,转头就商量着去唱歌,还叫上了不少自己的朋友。 晚上七点。 程修明应朋友邀请去了会所,刚要进包厢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角落的角落。 另一边。 厉时雁刚和同事换了班,拿着病历看的时候,收到了程修明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 会所包厢里,坐在昏暗角落的纤细身影,捧着手里一杯橙汁抿着的女人,可不就是装死不回消息的宁鱼? 包厢外的程修明,很快收到了兄弟的回复—— 【地址。】 第22章 吓着不是我,该求的也不是我 “程医生快进来,怎么早就来了也不进来?” 一个男老师刚喝了两瓶啤酒说要去上厕所,结果一出门就看见站在门口发消息的程修明。 他这话一出来,立马就吸引了包厢里一群人的目光,除了喝多了手拉着手合唱的几个之外,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宁鱼当然也不例外。 她旁边的男同事立马站起身来,朝着程修明招手:“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人民医院的程修明程医生,年纪轻轻就是副主任医生呢!当然,也是我的大学学长哈哈哈哈…” 大家正是玩得兴起的时候,况且这种场合人越多越是热闹,大家一时都热情地和程修明打着招呼。 唯独。 宁鱼看着程修明变了脸色,不经意地和他对了一眼,两人都快速地移开了目光,自然到没人察觉。 “程医生。”宁鱼跟着叫了一声,笑着放下手里的橙汁站起身:“各位失陪,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宁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路过门口时,正好旁边就是程修明:“程医生,失陪了。” 她正要走,他笑了一声:“宁…老师真的不再等等?说不定等等会有什么不期而遇的缘分呢?” 宁鱼看着淡定,实则心里快骂人了,她只是想避开今天的宁家,也不想去那人的地盘,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能撞见这个人! 程修明看见了她,跟厉时雁看见了有什么区别?? 上次她就去看个病,转眼这个人就能把厉时雁给找上来。 这会儿,怕是厉时雁就快堵来门口了。 哪门子缘分? 根本就是孽缘! 宁鱼没说话,只是朝他微微颔首,拔腿就走。 看着人马不停蹄的背影,程修明挑眉,啧了一声。 看着模样,就是让和尚开荤的人没跑了。 他们厉大医生得多狠啊,能给人吓成这样? 宁鱼谨慎地没走大门,她可不想还没出门就撞厉时雁,问了后门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去了后门。 珠玉会所,算是京城最雅俗共济的高级会所了。 下三层,是不限制会员进入的ktv,上三层就是非上流不能入的高级会所了。 上下三层不是同一个入口,也不是同一个出口。 下三层的后门,通往一条小巷子,周围全是形形色色的酒吧,鱼龙混杂。 宁鱼刚出后门,就进了条小巷子,也没敢有多远,就站在原地打车。 周围酒吧灯红酒绿,明暗不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宁鱼就被四个醉醺醺的醉汉包围: “从珠玉的后门出来,这么见不得人,还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上三层的陪酒吧??” “你看她那身旗袍,开叉都开到膝盖了,想必在床上是又骚又浪,既然都被贵人们玩过了,再给我们兄弟几个骑一骑怎么了??” 四个醉汉满嘴荤话,打量的目光像是X光一样,恨不得把宁鱼身上的衣服全剥开。 宁鱼一阵恶寒,脚步谨慎后退,打算随时跑回珠玉,珠玉就算是下三层也有安保负责顾客的安全。 她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两两堵住,全都朝着她扑过来,宁鱼举着手里的防狼喷雾自卫,却被堵在了巷子角落。 “砰!!” 一个啤酒瓶垂直从一个醉汉头上砸下来,酒瓶直接敲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打眼的鲜血顿时汩汩而出。 四个醉汉直接朝着巷子口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疯狗一样地扑打过去。 宁鱼缩在墙角,那身影逐渐和她记忆深处的少年重合。 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远,隔着整整八年,又这么近好像什么都没变。 厉时雁打了十年黑拳,和寻常人不一样,那是冲着死去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要命的地方。 别说四个,就是十四个醉汉也很难是他的对手。 很快醉汉就被他打倒在地,有一个在他背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满脸是血地抓起地上碎了一半的啤酒瓶,眼看着朝厉时雁身上扎过去。 宁鱼瞪了眼睛,下意识地反应远比她的思绪更快。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啤酒瓶已经扎在了她的掌心!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宁鱼脸色一白,就被人接进了怀里。 厉时雁单手抱着她,一人一脚直接给四个人踹废了。 杀猪似的惨叫声把珠玉的安保吸引过来,安保队长一看厉时雁,吓得浑身发抖:“五…五爷,您怎么在这儿?” “处理干净。”厉时雁眼睛都没眨,强行抱起宁鱼就进了珠玉。 “是是是!”那保安队长脸都吓白了,点头如捣蒜。 周围都是酒吧,一到晚上四处都是捡尸的。 专捡喝酒喝蒙了的独身女孩儿,多数连哄带骗,为的也就是那档子事儿。 这种事儿,他们也不好管,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就偏偏撞上了惹不起的人?! …… 宁鱼被厉时雁抱在怀里,看着他面无表情进了珠玉,走了专属电梯上了三楼。 宁鱼整个人都不得不被他包围,掌心的疼痛挑拨着她的理智,捻着手上的鲜血。 躲人躲着,还得让人来救,这事儿说出去笑掉大牙了。 加上她假装没看见的那条消息,十分明智地一句话都没敢说。 厉时雁随意踹开一间空包厢的门,随手将宁鱼扔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包厢没开灯,有些暗。 高大的黑影笼罩着她。 宁鱼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被他盯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包厢里静得她能听清男人手上腕表的指针走声。 整个包厢中的空气像是被人抽空,太窒息了。 宁鱼紧张地咽了咽,尝试开口:“今天多谢五爷。” 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冷嗤:“不敢,宁大画家这么有本事,哪儿用得上我救。” 这是真气着了。宁鱼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反而听见了门外突然而至的脚步声。 “叩叩。” 敲门都只有简短两声,来人很是局促。 “滚进来。”厉时雁随意在暗处坐下,长腿随意交叠,点了根烟夹在指间。 很快,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带着几个长相标致,身材火爆的女人走了进来,语气谄媚: “五爷,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听手底下的人说了,都是我们的疏忽,才会让…” 那人看向宁鱼,顿了两秒:“让这位小姐受了惊吓,实在是我们做的不到位,还请五爷赏个面子…” 他指尖叩了叩扶手:“吓着的不是我,该求的人也不是我。” 那经理在珠玉干了好几年,上上下下的人都见过不少,都快混成人精了,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言外之意。 经理暂时打消让身边陪酒女上的想法,立马看向宁鱼,点头哈腰道:“小姐放心,我们保证立马更换安保人员,升级整个珠玉的安保系统,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为了聊表歉意,小姐以后再出入我珠玉全免单,还请小姐消消气?” 宁鱼经不起求,况且这事儿要说起来也是她自己的疏忽,和珠玉没太大关系。 她看向角落的男人唤了一声:“五爷…” 男人吐了口烟,透过泛白的烟圈盯着她,“医药箱留下。” “诶诶诶,二位在珠玉玩得开心!”说完,那经理带着几个女人麻溜地滚了。 离开时,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包厢重归寂静。 宁鱼有点心虚,悄悄摸摸地自己打开茶几上的医药箱,打算自己包扎一下。 那醉汉下手真狠,她这左手血呼刺啦的,一手的玻璃碎片都扎扎实实进了她皮肉里。 别说单手给自己包扎了,她开个医药箱都费劲。 她一顿操作下来,不是纱布散了,就是碘伏差点洒了,茶几上纱布散落,碘伏混着她的鲜血洒了一片。 整个一犯罪现场,给宁鱼整得手忙脚乱的,单手更是忙了一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只能说她手笨还勤快。 角落的男人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被逗笑的还是气笑的。 宁鱼脸热了不少,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半截身子都藏在阴影下,手中夹着的烟一点点散着白雾。 更让她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宁鱼局促不安地看了他两眼,也只小声逼逼了一句:“笑什么笑,没见过人单手吗?” 她这话说得轻,但忘了包厢只有她和厉时雁。 “呵。” 他嗤笑一声,将指间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没什么想说的?” 第23章 他给她兜底 说? 说什么? 说她假装没看见消息,又为了不回宁家跟同事一起团建还撞见了程修明? 还是说为了躲他,她特地从后门出去结果防范不够,还得靠他来救? 她哪句话都说不出口,面子事儿小,这时候问起来她还能狡辩遮掩两句。 要说了,他问起来她再狡辩,他当场就得给她办了。 宁鱼眨了眨眼,呵呵一笑:“这血…还流得怪多的。” 一句话说完,男人迅速靠近到了她的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血呼刺啦的左手就被他握在掌心,力道很重。 宁鱼皱了皱眉:“五爷。” 男人嗓音懒散:“挺有本事啊,小鱼。” 听着语气不咸不淡,小鱼两个字更是喊得亲昵,宁鱼却有些不寒而栗,她蜷了蜷手指,没说话。 不敢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人抬眼:“看见消息以后装死的胆子呢?这会儿又没了?” 说完,他低头,目光落在她的掌心。 女人的柔荑本就白皙纤细,皮肉细嫩,这会儿大大小小的尖锐破璃碎片,划破了皮肉,口子深浅不一。 有一处明显很深,白白的肉微卷着,鲜血不停溢出,光看着就能让人心疼。 厉时雁眼底燥意更深,拿着镊子夹出玻璃碎片的动作都重了许多,瞧着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越不说话,宁鱼就越忐忑。 以前就是这样,不论他说话好听还是难听,她认真哄两句就能哄好。 一旦一言不发了,那就是软硬不吃,她怎么哄都不带搭理人的。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宁鱼低头看着他。 男人神态认真,目光落在她手上,像是那一双眼里全世界都只余下她受了伤的掌心。 她心尖一颤。 “你来?打算鲜血流一地再污蔑我杀人?”他讥诮道。 宁鱼:…… 算了,她就不该说话。 清完玻璃碎片,厉时雁拿起纱布给她包扎,动作很不细致,甚至说得上粗暴。 三两下给她包扎完之后,他把她的手随意往旁边一扔,直勾勾地看着她:“宁鱼,我是没见过哪个画家,像你一样不在乎自己的手。” 宁鱼缩了缩手,目光躲闪没说话。 在乎…怎么会不在乎?她以前是最在乎手的,可那时候厉时雁比她自己还要在乎。 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别说洗碗做饭,就连倒热水都不忍心让她来,生怕烫着她。 宁鱼那双手,八年前的厉时雁看得比他自个儿的命还要重要。 他总说,我家小鱼是要当大画家,要画传世名作的,这手可比什么都金贵。 可惜,八年后,时过境迁。 她这双手早没那么金贵,她也再不可能画出传世名作了。 宁鱼整理了片刻思绪,扯着笑看他:“没事,其实也就看着吓人,不怎么疼的。” “不疼?”厉时雁扯唇反问,眸中笑容更冷。 宁鱼硬着头皮点头:“不疼。”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宁鱼扛不住他的目光,起身想走:“今天…谢谢五爷了。我这手也不太方便,应该也达不到五爷的预期,说好的三日不如改天。我的同事可能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她刚错身走过去,又被他一把抓紧了手腕,“五爷?” “这么喜欢这里,那就别急着走。” 男人丢下这句话之后,拉着宁鱼的手腕出了包间,进了专属电梯,一路上了六楼。 珠玉这个地方,说现实也现实,层数都是根据顾客的阶层决定的,三层往上越惹不起的公子哥,安排的楼层就越高。 说不现实也不现实,至少还有下三层允许普通人进入。 “厉时雁…你放开我!” 宁鱼挣扎,她太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不知道又要面临些什么危险和紧急情况。 她越挣扎,他抓得就越紧,男人的大掌就像是铁一样,死死钳制住她。 宁鱼被他一下带进最高层,又直接拉进了走廊尽头最大的总统包厢之中。 “厉时雁!” 宁鱼忍无可忍,骂了他一声。 总统包厢里原本玩着牌的公子哥们都停住了动作,每个人身边都有佳人相陪。 宁鱼打眼看了一圈,全都是京圈名门大家的公子哥们。 从前宁母特地给她看过京圈所有大家公子的照片,这一圈人,她还真认识过。 好在没几家瞧得上宁家,好在是她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他。 宁鱼稍微松了口气。 唯独,程修明也在! 被人突然打扰了雅兴,一众公子哥们正要发作,打眼一看来人,怒气一眨眼就全变成了谄媚和恭维的笑—— “哎呦,五爷!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程哥刚才还说五爷今天有可能要来,我们还不信呢,这还真来了,五爷快来坐。” 几个公子哥就程修明没动,一个个都迎着厉时雁过去,路过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宁鱼,眸中泛着不明的意味,也没一个人敢问。 厉时雁被人迎着坐下,也没提宁鱼一句,没人敢问,也没人敢发落她。 宁鱼顶着几名女伴打量又不太友好的目光,想走也不能走,只能干杵着。 程修明含着笑意看了一眼,也不惊讶,轻飘飘道:“找个地方坐吧,等他叫你,怕是要站一夜了。” 他这话也算是给了宁鱼台阶,她找了个最角落坐下。 一时,也没人管她,她无声地看着那边。 厉时雁一来,桌上玩牌的立即有公子哥让了位置,“五爷请,我们可是三请四请都不一定能请动一回啊!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可得好好出出血,让兄弟们宰个痛快的??” 厉时雁接过旁边人点燃的烟,火机随手扔在桌上,漫不经心道:“钱有得是,就十个你们加起来也赢不了。” “哈哈哈哈,五爷你这话说得还真是…说起来每回真是被五爷反宰得人都瘦了。”说话的是周家二公子周运鸣,玩咖一个,京城出了名的玩得花。 他眼眸一转,不经意地往角落的宁鱼身上一瞟:“不如我们今儿玩点新鲜的?” 厉时雁抿了口烟,敲了敲桌面:“说。” 他一说了话,旁边的公子哥们都没了意见。 周运鸣笑:“哥几个牌也玩腻味了,今儿五爷一来谁输谁赢不都明明白白了?不如…让我宝贝儿玩,输赢都算我的?”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人哪里会听不懂? 周运鸣几个公子哥都有女伴,让女伴代替他们玩牌,输赢还是他们几个算。 是输是赢都不要紧,玩得就是一个情趣。 立马就有人附和,搂着自己的女伴笑:“好好好,这想法好啊,宝贝玩牌,我玩…哈哈哈哈,周哥还是周哥。程哥好歹还能勉强找个女伴,就是咱们五爷一向不近女色,在珠玉也没有点过的,怎么说?” 程修明哼笑一声,乐于做这个好人:“这有什么难的,五爷不是带了一个吗?”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角落的宁鱼身上,看着她的目光就变得很是有趣了。 宁鱼笑得淡,婉拒:“我不太会玩牌,还是不打扰几位雅兴了。” 几个人一阵嘘声,女伴们也看着宁鱼咯咯笑起来,她听不清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 周运鸣笑得暧昧:“会不会不要紧,重要的是有没有人给你兜底,愿意给你清账。你说是吧…宝贝儿?” 他怀里的女伴被他亲了一口,笑得羞涩,却又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我也不会玩牌,但是周哥就是人家的底气嘛~” 那叫一个浓情蜜意。 宁鱼抿唇,心知这群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想着该怎么脱身。 这群公子哥可不是小打小闹,五、六位数起底,一晚上打下来运气要是不好得输京城几套房。 “叩叩。” 指节敲击桌沿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厉时雁没看她,夹着的香烟在烟灰缸上敲了敲—— “过来。” 第24章 上瘾 宁鱼顿了两秒,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庆幸这个包厢里只有程修明知道她的身份,要不然天都要塌。 她是真不想跟着厉时雁抛头露面,露得越多,风险越高。 特别是珠玉上三层,她跟着厉时雁一起来,跟官宣他俩有猫腻有什么区别? 周运鸣几个公子哥对视一眼,都带着暧昧的兴味。 厉五爷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口味刁,眼光毒。 倒不是说他不要玩,只是至今没遇见一个完全对人胃口的,所以不近女色。 主要是真看不上一般的货色。 平日走得最近的,反而是程修明这个兄弟,他们也不是没背后悄悄和程修明好奇过。 人程修明自始至终就一句话,谁吃惯了好的,也受不了差的,就是人厉五爷瞧不上。 这回可算是看见个女人,还是人厉五爷亲自带过来,他们难免好奇地打量了两眼。 长相是清冷单纯那挂的,光看着就知道是朵高岭之花,可那身段…啧,光看着就带劲。 可以说是极致反差。 这种看起来越清冷越不可染指的高岭之花,往往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叫人好奇人后的反差。 宁鱼要不是厉时雁带来的人,他们还真有点想法。 程修明转了转手里的纸牌:“不会玩牌好啊,正好让五爷出出血。” 周运鸣几人都在起哄地笑。 宁鱼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厉时雁身边,正打算自己拿把椅子过来。 总不能把厉时雁赶了让她坐吧? 这椅子还没拖动,就被一旁的周运鸣拦住:“咱这儿的规矩,可不能这样。” 哪样? 宁鱼顿住,看了看手上的椅子,又看了看厉时雁旁边空空荡荡的地方,总不能让她干站着打吧? 没空座位了啊? 程修明将宁鱼的神色和厉时雁的反应尽收眼底,含着笑好人做到底:“喏,五爷的腿上不还空着?” 宁鱼:……… 几个女伴看见宁鱼有些迟疑的模样都笑了出来,周运鸣几人更是拿这事儿打趣各异的女伴。 一屋之中,宁鱼怪尴尬的。 她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厉时雁,见他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敲着桌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好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宁鱼一眼就来了点气性,抓着他的手臂,一屁股地坐上他的大腿,扯着笑道:“那就当五爷默许了,就怕要给五爷输钱了。” 实则,她用力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手,大骂狗男人。 要不是他得把她拽进这里,她用得着凑这个热闹? 他自己种下的因,那就得吃这个果! 厉时雁挑眉,大掌顺势搂住她的腰身,只说了两个字:“好说。” “哈哈哈哈…五爷说的是,都美人在怀了,输多少赢多少的不都值得?”周运鸣笑着,抓着自己宝贝的腰捏了捏:“钱嘛,平时都玩腻了。不如换点别的什么?” 程修明眼观鼻观心,他太清楚这群人的秉性了,厉大医生头一次带女人来,他们不得挖空心思给他开开涮才稀奇。 瞧着是话赶话,实则早在宁鱼被厉时雁带进来的时候,这群人就已经想好了玩什么赌什么。 不把厉大医生那层和尚皮扒下来不会收手的。 很快,就听周运鸣说:“不如玩点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宝贝输了,就我们接受惩罚。虽说老掉牙了,但美人在怀,不也是种情趣?” 果不其然,旁边两个公子哥立马认同。 厉时雁和程修明都没意见,宁鱼还遗憾着没能坑掉厉时雁点钱,牌局就已经开始。 第一把摸牌。 或许考虑着女伴们都不太会很复杂的玩法,周运鸣几人一致同意换成了最基本的玩法——斗地主。 这玩法在他们的局上算得上无趣。 显然他们现在的兴趣在怀里的女伴,还有厉时雁那两人身上。 按照规矩,他们都是不能提点的,全看宁鱼几个女生打。 可惜,在座几位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 尤其是程修明身旁的女伴,看着年纪小,性子软,在这种场合紧张得脸都红了半截。 程修明一直是绅士手,时不时还安慰她两句,指点她两句。 要说真不指点的,只有厉时雁了。 周运鸣的女伴扔下一张牌:“一张三。” 下家就是宁鱼,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抽了张牌出来:“大王。” 众人静了一瞬,宁鱼故作慌乱看向厉时雁:“五爷,我是不是打错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厉时雁。 厉时雁眸光微闪,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继续。” 众人以为是牌局继续。 只有宁鱼知道,这人是想看她能坑他到什么程度。 她勾了勾唇,那就怪不得她了。 宁鱼一张王牌压了张三,自然没人要,她转手扔了一对二。 要不起,宁鱼又是一对A。 女伴们都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公子哥们。 周运鸣几人对视一眼,更有意思了。 看着两人不太对付,但周运鸣一个个都是人精,心知这男男女女真正对不对付看得可不是人前。 指不定是种特殊的情趣也挺带感。 不过,让厉时雁输,他们乐见其成,只当什么都没瞧出来。 宁鱼一路从最大的牌打下来,到了最后什么都要不起,输得理所当然。 厉时雁要接受四个人的真心话大冒险。 “终于也有我们拷问五爷的时候了啊?”周运鸣打趣地笑着:“怎么着五爷,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厉时雁掐了手里的烟,“直接问。” 四个人这就来了精神。 周运鸣:“众所周知五爷眼光高,那上次开荤是在什么时候?” 宁鱼忍不住去看他。 厉时雁目光散漫地落在宁鱼脸上,“两天前。” 几个人起哄起得厉害。 第二个公子哥接着问:“什么地方?” 厉时雁挑了挑眉,淡定地扔下炸弹:“林家老宅。” 四个字,像是滴进油锅里的水,顿时滋啦炸开—— “在林家老宅开荤…不愧是五爷!” 林家老宅是什么地方,整个京圈没人不知道。 另一个挤眉弄眼问:“几次啊?” 宁鱼攥着了男人的裤子,脸色微红,好在灯光遮掩下,并不明显。 他哼笑一声,答得爽快:“三次。” 几位公子哥笑得更暧昧了:“能让眼光挑剔的五爷都满意的,该是怎样的妙人儿啊?” 程修明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顺着众人的意思问了一句:“感觉…怎么样?” 宁鱼扭头看向他。 男人也明显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语气轻佻:“上瘾。” 周围起哄声更是不得了,吵得宁鱼耳朵都疼。 她脸砰的一声就热了上来,攥紧他身上衬衫的手,一下就掐在了他的腰上。 下一秒,男人大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她的旗袍里,有意用指腹的茧子去磨她腰间软肉。 微凉的大掌,摩挲过去时,她浑身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宁鱼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咬牙:“五爷放心,不会再让你输了!” 男人像是逗弄猫儿似的,又在她腰窝磨了磨,直到宁鱼真的老实,他才收了手。 四个问题结束,就没人敢继续问了。 圈子里约定俗成的规矩,不问姓名不问人,点到为止即可。 有了这一回,宁心有余悸,生怕他那张嘴什么都抖落出去,也认真打起了牌,倒是没怎么输过了。 周运鸣几个人看着两人这么快就不闹别扭了,顿时感觉没意思,又换了回去。 厉时雁玩牌没输过,宁鱼看了两三个小时,硬生生看着这人一把没输过,可以说是纵横牌局。 把其他四家公子都宰了好大一笔。 宁鱼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记牌算牌,全程云淡风轻的模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以前的厉时雁不会玩这些,他也不爱玩,所有的钱和积蓄,都会拿去给她买吃的买衣服买画具颜料。 那时他挣得也不少,但她眼睛出问题之后,就不够看了。 哪里和现在视金钱如粪土,随意挥霍的模样有一点点的想像? 牌局持续了整个晚上。 宁鱼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其他女伴是没睡的权利,她不同。 要是换了随便谁,宁鱼都拉不下那个防备心睡着,可旁边坐的是厉时雁。 曾经在她心里信任度和重要程度,远远超越了父亲的男人。 早晨时散场。 厉时雁看着副驾驶睡着的人,她一直都偏瘦。 恰好女孩子正值发育那几年他在身边,费了不少心思才给她喂胖了不少。 八年过去,是一点不剩地瘦了回去。 “叩叩。” 车窗被敲响。 他摇下车窗,发现是程修明。 程修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厉大医生还不走,是等着顺路送我回家吧?” 厉时雁斜睨他一眼:“自己开车回去。” 说完,一脚油门直接离开。 …… 一夜无梦。 宁鱼难得安静睡了一觉,睁眼时发现房间陌生得很。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门上模糊的身影微动。 宁鱼赶紧穿上衣服,想趁着祖宗没出来跑路。 刚出卧室进客厅,就听见一阵门铃声,伴随着男人的呼喊: “小叔!!是我啊,皓宇!” 宁鱼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找个地方躲躲,一转身就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厉时雁。 第25章 你不会,真打算跟她旧情复燃吧? “不跑了?” 厉时雁看着她。 他穿了条灰色休闲裤,正用浴巾擦着头发,上身赤裸,微黄的皮肤裹着肌肉, 身上晶莹水珠沿着肌肉滑落,深入令人无限遐想的区域。 问题是大早上的,加上灰色休闲裤,真的有些地方已经不能用明显能形容了。 真的…很有资本啊。 她还是觉得之前那就明显见老可以小小地撤回一下。 宁鱼看着他,有些脸热,疯狂摇头。 她目光躲闪又红了脸,他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 “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厉时雁说话混:“你不仅见过,而且熟的很。” 宁鱼沉默地憋红了脸,比不要脸还是输给了他。 门外的人像是没听见里面人的回答,又不甘寂寞地按起门铃。 宁鱼往厉时雁的方向一缩,林皓宇在门外。” “所以呢?” 男人偏头看向她:“你还挺怕他?” “不是怕…是会很麻烦。”宁鱼解释。 是真会很麻烦。她刚拿着视频跟宁母做了交易,只要她和林皓宇订了婚就能拿到宁氏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她不指望能用百分之五的股份威胁谁,但凡事有了开始,她后面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她刚说完,下巴就被人卡在虎口上抬起,逼着她对上他的目光。 他目光太锐利,像是要透过那双眼,将她内心所有情绪都看穿。 宁鱼心慌地拉着他手里的浴巾:“小叔,让我进去躲躲。” 太乖巧了,称呼也换了,一点人气都没有。他陡然失了兴味,收回了手:“我还挺想让他看见。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宁鱼:…… 那何止是精彩,要真看见了,整个宁家要被闹个天翻地覆。 这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越乱他越开心。 门外的林皓宇等久了,耐心有些耗尽:“小叔开门啊!我爸让我过来看看你!爷爷也让我过来。” 那门铃声冲击着宁鱼的耳膜,扰得她都有些烦躁起来。 宁鱼主动抓住男人的手腕:“小叔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一回?” 他凝视她两秒:“还是那句话,不做亏本的买卖。” 亏本个屁!睡是他睡了,爽是他爽了,这会儿还要拿这事儿威胁她。 再骂,也只能在心里。 宁鱼扯出笑:“下次小叔有空打电话,我一定随叫随到。” 厉时雁像是很满意她的主动:“去卧室。” 宁鱼如释重负,忙钻进卧室,躲在卧室门后。 门开了。 顺着缝隙看过去,是林皓宇。 宁鱼没心情听他们俩具体说了些什么,暗自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林皓宇进房间时,一打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他那生人勿近的小叔身上,居然有几条红痕。 虽然有些褪色,但消得不完全,像林皓宇睡多了的,一眼就能看出绝对是女人抓出来的。 一个字都不用问,就是那档子事儿。 震惊的是,居然会出现在一向禁欲的厉时雁身上!! 林皓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闻着味儿就凑了上去,笑得暧昧:“小叔…你这是开荤了吧??” 厉时雁没看他,“你很闲?” 林皓宇还以为之前厉时雁对自己多次容忍是因为他,这会儿腆着脸凑过去:“小叔大家都是男人嘛!这种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小叔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我爸和爷爷?你就让我见见人呗?” 说着,林皓宇看向半掩着的卧室门,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盒套。 藏女人了?? 一个人拿套干什么? 显然是夜生活很丰富。 林皓宇笑得更兴奋了:“小叔,人现在不会就在卧室里吧?这么巧,让我看看呗?让我看看未来的小婶婶?” 宁鱼站在门后,整个人都僵麻了。 林皓宇是真一到了厉时雁面前就没脑子啊! 还小婶婶! 她怕他看一眼给自己魂儿气出来。 厉时雁目光凛冽凌厉:“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看他反应不对劲,林皓宇就更起劲,嘻皮笑脸道:“小叔别动气嘛!你也知道我和云云的事情,男人嘛,就算不是结婚的对象,也很正常。谁还没个生理需求了?我就是好奇,是怎样的女人,能让小叔你都动了凡心啊?” 他真以为厉时雁对自己多看重了了,说这番话想把厉时雁拉到自己战友的身份上,他要是看见了厉时雁的女人,也算是互有把柄了。 林皓宇不顾阻拦,大着胆子朝卧室快速大步走过去。 几步就到了房门口,宁鱼躲在门后,紧张得像是绷紧的弦,心的他提到了嗓子眼。 眼瞧着林皓宇要走进来,一偏头就能看见门后的宁鱼。 高大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朝着林皓宇就是一脚。 林皓宇被厉时雁狠踹了一脚,一点都不敢发作,“小叔…你也下手太狠了吧?” 厉时雁堵在房门口,冷喝一声:“滚!” 林皓宇被厉时雁冷漠凛冽的压迫感吓得愣了一瞬,忙点着头转身就跑了。 等他一走,宁鱼浑身一松,才闭上眼往前一靠。 意料之中房门坚硬硌人的触感没传来,她低着头,额头碰上男人微凉的皮肉。 厉时雁低头睨了她一眼:“随叫随到。” “嗯,但只一次。”宁鱼抓着他的手臂,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深呼吸了一口。 真的不能和他再纠缠了,这才几天,她天天跟过山车一样,太提心吊胆了。 就一次,等一次结束,就两清了。 …… 宁鱼回宁家时,刚闹完一场。 听佣人说,是宁云云和宁母大吵了一架,宁云云气得跑出了宁家,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宁母正让人去找,到现在也没线索。 宁鱼捏了捏眉心,那宁云云就该是去找林皓宇了。 难办的是她,一夜未归又撞上宁母找不到自己宝贝女儿的枪口。 不出意料。 宁鱼一进去,就被宁母呵斥在原地:“去哪儿了?” “和同事团建,喝了点酒就没来得及回来。”宁鱼解释。 “跪下!” 宁母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态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快要订婚的人!!团建的同事里有男的吧?要是让林皓宇知道你半夜跟着男同事夜不归宿,他会怎么想??你这订婚还想继续订下去?没了林家的订婚,林家不要的媳妇儿,京城有几个名门大家还还要你??我为了培养你花了多少钱,花了多少力气,你要找不到一个好婆家,我岂不是白费心血??宁家不好,宁氏公司不好,谁出钱给你那瞎了眼的儿子满世界找专家??” 宁鱼站在原地,宁母的话像是一道道藤蔓,将她紧紧束缚起来。 言言的病,暂时只有宁家有办法,唯一有办法的主治医生,早年受了宁父资助之恩。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不至于现在都没办法换回言言。 她已经不能成为合格的画家了,言言不能再遭受一辈子的黑暗。 宁鱼攥着掌心,承受着宁母无止境的责骂,其实是家常便饭。 宁母心情不好就会如此。 宁母指天对地地骂完一通,终于消了点气,看向她:“你可知错?” “知道。”宁鱼低头。 宁母站起身,目光一晃看见她耳后那个浅浅的牙印,当即脸色一变:“脱衣服!” 宁鱼面无表情地解开盘扣,脱下了旗袍。 下一秒,宁母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耳边就充斥着宁母尖利的质问声:“宁鱼!我还真以为是因为云云和林皓宇搞在一起,你才没能得手。原来…是早就不干净了!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说!这一身的吻痕,和哪个野男人乱搞留下的?!” 耳边嗡嗡嗡的作响,右脸红辣辣的疼,宁鱼擦了擦嘴角的血珠。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行,来人,给我拉去戒室动家法!”宁母一声令下。 宁鱼被带进戒室,两个小时之后被佣人架着回房间。 宁鱼不是雏儿,就相当于又少了一个筹码,宁母生气极了,要把宁鱼关在家里三天不准出门。 没人敢来看她。 半夜,保姆李妈才敢过来给宁鱼上药,看着宁鱼青青紫紫的背,心疼得眼泪都止不住地流。 刚开始,宁鱼还能扛住安慰安慰她,后来实在没力气了,疼得睡了过去。 是夜。 “厉大医生,今儿不是你值夜班吧?有什么安排?佳人有约?” 程修明刚换了班,脱了白大褂就过来了。 “嗯。”厉时雁应了一声,单手解开衣扣,换上自己的衣服。 “真是…开了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有异性没人性啊?”程修明打趣着。 心里替这个兄弟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的。 高兴,是因为那人是宁鱼。 担心,还是因为那人是宁鱼。 想及此,他旁敲侧击地问:“你不会…真打算玩真的,跟她旧情复燃?” 厉时雁仔细整理一下衣领,更是对着镜子捯饬了两下发型。 一套下来,也没收到消息。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提前两个个小时发出去的消息,到现在依旧石沉大海。 他冷笑。 说什么随叫随到,一如八年前,还是骗人的。 第26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程修明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盯着手机界面。 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句:“真…打算旧情复燃了?八年前她甩了你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厉时雁放下手机,眉眼凉薄:“燃不了,也一笔勾销不了。玩玩而已。” 成年人之间的玩玩而已,走肾不走心,不需要多说。 程修明迟疑地看着他,又听见他轻飘飘问了一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安排倒是算不上,就是珠玉有个局,有空就一起去。那群小兔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你昨天去了周运鸣的局,当然不肯示弱的。”程修明解释着。 立马听见男人的声音:“有。” 程修明:……!不是佳人有约?这怎么… 程修明瞧着厉时雁的脸色,也没敢多问,只当没听见他那句佳人有约:“开几台车?” “开你的。” 说完,厉时雁说完转身就出了办公室,程修明跟上。 路上。 程修明显然感受到身旁这座大佛气场不太正常。 七八月份的天气,程修明有种都不用开空调,整个车厢温度都会降下来的错觉。 开车的间隙,程修明隔三差五朝头上的内后视镜扫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 只见内后视镜里的男人,单手把玩着手机,大多时候都是闭目养神。 但一睁眼,就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 那模样,啧… 这不摆明了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吗? 程修明刚打算多看两眼,后座的人就清冷冷地睁开眼,透着那内后视镜一看过来。 程修明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立马挪开了视线。 得得得,厉大医生这是被人爽了约正烦着。 不让这爷把这股邪火出了,今天这枪口谁撞谁死。 厉时雁两人上总统包厢的时候,局早就等着了,只是又换了一群公子哥。 这一群正好就是和林家走得近的那一挂。 热场的人不少,女伴更是不少,但任由一群人好话说尽了,女伴挑完了,他们那位厉五爷依旧不为所动。 进了包厢就独自隐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地抿着烟。 瞧着那位爷兴致不高,一群公子哥都压力倍增起来。 一群公子哥都没再敢往他身边挤。 偏生,就有自以为特殊的。 一名打扮性感妖娆,浓妆艳抹的女伴捏着酒杯往他身边蹭:“五爷…今儿兴致不高啊?” 程修明挑眉,总算有人接这邪火了。 厉时雁抿了口酒,嗓音还算淡漠:“滚。” 那女人是珠玉里很抢手的陪酒,主打一个热情开放,玩得又开又野,对自己的魅力很是自信: “别呀五爷,五爷既然来了我们珠玉,肯定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珠玉…可不就是让人开心的地方吗?正好…帮五爷解解心里…” 正要伸手在厉时雁身上撩拨,还没碰到下一秒嘴里就变成了惨叫:“啊啊啊啊!” 厉时雁眼睛都不眨地用力将手里烟头按在她的手背上,语气不耐:“拉出去,处理干净。” 在场陪酒们都被吓傻了,一群公子哥们更是忘了自己的消遣,叫人直接将那女人拖了出去。 包厢里没人敢说话。 厉时雁随手将烟头扔进烟灰缸,眉眼凉薄:“你们真是饿了,什么货色都下得去嘴。” 在场的哪个不是京城名门公子哥?要是换了别人说这句话,这会儿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说话的人变成了厉时雁,那就只有现在乖乖挨损的份儿。 肯开尊口了,这是邪火发了。程修明了然地开着玩笑: “你们玩得尽兴。我可五爷今儿揣着邪火来的,谁要不长眼撞了上来,那可没人能求情。” 这才有人热络起来,又玩玩闹闹,陪酒们更是看都不敢往角落看一眼了。 没过多久,包厢门推开。 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林皓宇是特意带着宁云云来他们圈子里的聚会散散心的。 下午宁云云哭着来找他,哭得他一颗心都碎了,想起今天有个局,正好带着她来,也露露脸。 让人知道,这也是他的人,可别睡错了。 谁知道,宁云云一进来,就看见角落里的厉时雁。 林皓宇显然也看见了,往日他早凑过去了,碍于白天的事儿,他谨慎地离了两个空位坐下:“小叔。” 厉时雁一个眼神没施舍。 直到旁边响起宁云云的嗓音:“小叔~” 林皓宇还以为宁云云坐中间是为了给自己缓解尴尬。 厉时雁抿了口酒,目光漆冷地落在两人身上,讥诮道:“这年头还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林皓宇和宁家二小姐订婚的事情整个京城都是知道的。 这会儿带出来却是宁家大小姐。 厉五爷这讽刺意味拉满了。 林皓宇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了面子,多少挂不住,碍于是厉时雁才不敢发作。 宁云云扯笑:“小叔说笑了,我们小鱼今天在家帮妈妈料理家事,我这才替她陪皓宇哥出来走走散心。” “到时候散到床上去了告诉我,做小叔的给你们搭台子,好好唱出戏。”厉时雁冷哼。 料理家事? 哄孩子都嫌低级。 宁鱼那双手除了画画,干什么都笨,以前削个苹果都能给自己手上弄出几条血口子,更别说家务做饭这些。 八年前,他把人养得五指不沾阳春水,一般名门小姐都没她娇气,她能料理什么? 厉时雁指尖敲着杯壁,动作停滞了半晌,又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很多,就是没有那一条。 宁母留她是真的,却不是为了料理家事,至于为了什么,那得去了才知道。 他倏地起身,朝着程修明伸手:“车钥匙。” “啊?”程修明始料未及地把车钥匙给他。 …… 宁家。 宁鱼的房间在二楼。 她醒来的时候保姆李妈已经离开,黑暗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熟悉的孤寂感涌上来。 宁鱼趴在床上,枕头垫在腰下,背上的伤是被特制的红木藤条抽出来的,上过药之后好了一些,也依然是疼的。 只是她半天水米未进,两眼有点发晕,在床头摸了颗水果糖塞进嘴里,才有力气拿到手机。 她亮了手机,锁屏是她抱着还没满月的言言在医院拍的。 壁纸是前些天宁母施舍给她言言照片。 想看时间,却看见了几个小时前的消息:【今晚有空。】 宁鱼顿感头疼。 不是白天她才走?她怎么不知道三甲医院急诊科医生这么闲的? 厉时雁开着车,不远处就是宁家别墅。 夜深人静,别墅没亮灯了。 消息提示音一响,他看了一眼,才看见了那条刚刚回复的消息: 【不好意思五爷,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五爷,要不今晚就算了,下次吧。】 第27章 五爷对我这个前任念念不忘? 宁鱼发送完消息,感觉力气都被抽空了,瘫软在床上。 这借口最多也就哄哄小孩子,连林皓宇都哄不住,厉时雁那狗男人肯定不会信的。 指不定下一次怎么折腾她,给她使绊子呢。 想起厉时雁三个字,宁鱼就头疼,背后伤都更疼了。 没等她叹气,手机屏幕弹出陌生号码的来电。 !厉时雁。 宁鱼头往枕头里埋了埋,让嗓音听起来闷闷的,才接起电话:“五爷。” 声音是很闷,显然听起来没什么力气,反而听越发飘渺,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电话那头的男人像是顿了顿,只听见呼呼的风声,随后才开口:“感冒了?怎么,需要爷给你送药吗?” 这时候了,还在挖苦她。 宁鱼翻了个白眼:“不敢麻烦五爷,已经吃了药,睡两天就好了。看来这两天是没办法完成答应五爷的事情了…” 听电话那边的男人嗤笑:“听说发了烧的,里面会格外烫,又是一种极致的感受。” 宁鱼:…… 她在心里大骂他没人性,听见感冒了居然还满脑子那档子事儿,年过三十的老男人怎么需求那么旺盛?! 宁鱼假笑:“看得出来五爷在急诊坐诊太压抑了,应该是压力不少,加上年纪也摆在那儿,确实该找个法子好好发泄……” 她的话没继续说下去,耳边传来男人的讥笑:“宁鱼。” 宁鱼下意识答了一句:“嗯?” 那边又不说话了。 宁鱼等了两分钟,又喊了一声:“五爷?” 这次男人才说话:“林皓宇和宁云云,在珠玉。” 他看见了?那他应该也在珠玉了。宁鱼不在乎那俩怎么勾搭,反而是厉时雁,她想了想:“那…祝五爷在珠玉玩得开心?” “你倒是洒脱。”厉时雁讥讽地说了句。 “这不是刚说了,五爷平时当医生就挺压抑…”宁鱼没说完,听见那边传来打火的声音,应该是在点烟。 又被男人突兀地叫了一声:“宁鱼。” 她顿了顿,忍住想劝他少抽烟的话语:“我在。” “假如我今天真给你送药来了呢?”他说话有些含糊,应该是含着烟。 宁鱼静了一会儿,轻声问:“那你会来吗?” 没给答案,又把问题丢回给他。 男人低笑一声,意味不明,不知道在笑谁,“被你甩了还要上赶给你送药,真把爷当狗使唤了是吧,宁鱼?” 他一句话,将宁鱼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拉了回去。 她忘了是多久以前,反正好久好久以前,那会儿厉时雁忙着赚钱,白天去当武替又当模特,晚上几乎泡在地下拳场里。 宁鱼总是等他到深夜也等不到,总是闭眼的时候厉时雁还没回来,醒的时候人又已经出门了。 厉时雁怕她孤单,给她买了条小狗回去养。 或许她这个人真有点说法,她周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过的很坎坷,那狗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 那天宁鱼眼睛都哭得红肿,整个人都差点呼吸碱中毒,厉时雁赶回来的时候就抱着她,只能抱着她安慰。 宁鱼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带着伤,嗓音沙哑却认真的那句话:“小鱼,以后我就是你的小狗。” 他反问的意思,是否定的同时又嘲讽她。 可她直觉不太对。 宁鱼执着地挣扎起身,光着脚走到窗边,手攥着紧闭的窗户。 像是在赌什么。 她拉开窗户,探头出去看,不远处似乎停着一辆白色的车。 宁鱼听见自己胸腔中加速的心跳,借着路灯才能看清车前的车标和拍照。 一辆银白宾利欧陆,车牌号她也没见过,更没看见驾驶室有人,看着像是熄火很久了的。 厉时雁不喜欢宾利,以前他就喜欢越野,特别是硬派越野。 那辆大G就很符合他的气质。 那点可怜的期望落空,心跳慢慢平静,宁鱼的理智逐渐回笼。 男人不太耐烦的沙哑嗓音将她的思绪强势拉回来: “说话。” 宁鱼轻关上窗户,整个人趴回床上,压下心里那点失落,轻笑:“幸亏五爷没来,我差点误会五爷还对我这个前任念念不忘呢?” 男人静默了两秒,像是笑她痴心妄想:“做梦也得睡着再做。” 他答得果断。 “也是。”宁鱼扯唇笑了笑,头埋进枕头里,想消除笑里的苦涩。 他没挂电话,宁鱼也不敢挂。 她想睡觉,但趴着久了有点难受,加上手机上持续的通话界面,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又好像没有。 电话依旧打着,又没听见声音,她脑子有点迷糊,哑着嗓子下意识喊他:“厉时雁。” 风声响起,裹着男人沙哑磁性的嗓音:“我在。” 不知怎么,听见这两个字,一股孤寂感消散不少,宁鱼安心地睡了过去。 夜色下。 宁家别墅外。 男人倚靠在树后,阴影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白雾从他指间的烟上升起,一根接着一根。 他的目光后靠在树干上,目光落在别墅二楼的某个窗户。 都没有灯光,他的直觉不会错。 厉时雁从不会认错宁鱼。 天光渐亮,那辆银白宾利欧陆离开。 …… 宁母是想把宁鱼多关几天的,好歹得让她一身的伤消了。 谁知道,第二天林皓宇就找上了门,说是和宁鱼约好了。 说什么约好了,其实根本没有,是因为昨天在珠玉,他带宁云云过去的时候没想到小叔会在。 林皓宇生怕厉时雁误会自己更在乎宁云云,毕竟是被小叔警告过的。 他也清楚林家的名声绝不能毁在自己身上。 这不中午他就过来,想带着宁鱼正式去圈子里的局上露露脸。 “皓宇啊…这个我知道,我不该不让你们小两口约会。但是小鱼她昨晚上着了凉,有点感冒了,不如改天吧?”宁母笑着推辞。 “小鱼病了?那正好,我小叔正好精通中医西医,让小叔帮小鱼看看,肯定会让小鱼好得快的!”林皓宇好不容易殷勤一回,他不会轻易放弃,任由宁母好说歹说也没用。 宁母只能让人把宁鱼请下来:“小鱼,你看皓宇多关心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对他,千万别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伤了他的心啊…” 敲打,警告她不要说错话。 宁鱼没那空闲向林皓宇展示身上的伤,还以为是去哪个局,收拾了两下就跟着他去了。 林皓宇铁了心要在厉时雁面前挽回自己的颜面,也不说,直接把她带到了人民医院。 直到宁鱼被林皓宇拉着站在急诊科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让厉时雁知道昨晚骗他感冒,又是逃不过的一劫。 第28章 这个病,一定得让他看吗?一定啊! 正是午休时候。 厉时雁刚放下手里的报告,程修明准时出现在门口,敲响了诊室门—— “厉大医生?食堂走不走?” 厉时雁起身松了松筋骨,坐了一上午,身子都僵了半边。 他们休息时间少,遇见的突发情况也多,经常挤压休息时间,吃饭午休加在一起也很紧凑,多半都是在医院食堂对付对付。 两人刚出了门,程修明在前,看见走廊里的人,惊了一声:“哟,看来这饭是吃不了了。” 厉时雁抬眼一扫。 林皓宇,以及被他拉着手腕的宁鱼。 程修明啧了一声:“我怎么瞧着,人姑娘不是很乐意来啊?你说是不乐意见林皓宇啊,还是不乐意见你啊?” 厉时雁停了步子,睨了一眼程修明,没说话。 下一秒,林皓宇一看见厉时雁,就拉着宁鱼跑过来:“小叔!” 看见程修明时,又笑着打招呼:“程哥。” 程修明好歹姓程,别管程家对这个儿子怎么说怎么对待,身份再特殊,始终都是程家人,又是小叔的好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这点道理,林皓宇还是懂的。 林皓宇的手紧握在女人纤细的手腕上,像是被他硬拽过来的。 “小叔,程医生。”宁鱼也笑,没敢看两人,用力收回了自己的手。 林皓宇用力没轻重,宁鱼肤色又白,这会儿早被攥出红痕,更拉扯着她身上的伤,疼得她嘴唇血色浅。 她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一道凌厉凉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厉时雁应了一声,一向冷漠。 程修明倒带着谦和的笑:“皓宇,这位是…”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宁鱼,显然听见了宁鱼跟着林皓宇叫的那声小叔。 “程哥你看你,淡出圈子太久了,也很久没回程家了吧?”林皓宇笑着反问。 程修明:“我倒是挺长时间没回程家公馆了,医院事儿也忙,没关注。” 程修明是真不知道,一则他从不把自己当做上流圈子里的人,对什么事儿都不太关心,加上医院连轴转哪儿有时间打听八卦。 二则厉时雁也是话少的人,不是能多嘴口舌的,没对他提起也正常。 “那就是了。”林皓宇也笑,搂住宁鱼的肩,“给程哥介绍一下,这位是宁家二小姐宁鱼,也是我的未婚妻,还有大半个月就订婚了。” 程修明眼睛大了,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关系,他也真敢睡,不愧是厉大医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厉大医生这种。 要么不近女色,一开了荤,直接野疯了。 林皓宇又自诩很周全地给宁鱼介绍:“小鱼,这位程医生,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妇科医生,更是小叔的好友,算起来,可比咱们高个辈分呢!” 宁鱼笑着朝他伸手,目不斜视,生怕一个不小心对上旁边那人:“程…” 程修明抢先开口:“还是和以前一样程医生就好。” 他是高林皓宇一个辈分,可眼前这姑娘和他,指不定谁高谁的辈分,他可不敢应。 眼看着程修明和宁鱼两人手要握上,一旁男人嗓音低哑不耐: “有事直说,没事就滚。医院不是闹着玩的。” 烦了。 三人都清楚。 程修明挑眉,了然地不说话。 宁鱼沉默。 林皓宇倒是习惯了厉时雁对自己冷脸,毕竟小叔对谁都这样,这都算是极好极有耐心的态度了。 林皓宇很是积极道:“小叔,我知道不该太耽误你。但是你也知道,昨天晚上我不是忽略了小鱼吗?今天一看她就病了,我想着没谁的医术能比小叔你好了,所以趁着午休来打扰您一下,小叔你看……” 这话是暗示厉时雁昨晚和今天的事情,宁云云和宁鱼全是扯平。 想拿麻烦厉时雁这件事来表现出林皓宇对宁鱼的重视来,颇有几分…借花献佛的意思? 细想起来,这四个字形容也很怪。 厉时雁还没答应,但有些人已经知道答案。 程修明挑眉:得,今儿这顿午饭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了。 厉时雁凉薄的目光压下来,林皓宇浑身紧绷,额头都出了些汗,他立刻心生悔意。 宁鱼一听赶紧道:“没事的皓宇,我只是小病,最多就是老毛病,而且小叔这么忙,哪里用得上麻烦小叔,还是别打扰……” 她没说完,就瞧见厉时雁转了身,“进来。” 轻飘飘两个字,打断了宁鱼刚费了半天的口舌。 林皓宇大喜过望,惊喜得眼睛都瞪圆了,硬推着宁鱼进去:“小鱼!多难得的机会啊!!小叔可从不轻易答应给人看病的,正经说起来你和芳菲那次都是小打小闹,爷爷都没享受过这个尊荣呢!” 宁鱼气得咬牙,这尊荣谁爱要谁要! 她只知道,要是让他知道她没感冒,昨晚上是撒谎的,天都要塌一大半。 宁鱼是被林皓宇按着肩膀坐下的。 坐在桌前的男人一身白大褂洁净整齐,神色淡漠,看着冷漠极了,一点都看不出和昨晚上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盯着他极有压迫性的目光,宁鱼硬着头皮抬头,扯笑:“那就…只能麻烦小叔了。” 厉时雁睨着她:“好说,也不是麻烦的第一回。” “那就请小叔好好给她看看,小鱼这个身子啊,一向就不好,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舒服的,还是太瘦了。”林皓宇滔滔不绝地说着,看着倒是贴心: “对了,小叔,小鱼她胃不太好,鸡蛋过敏乳胶过敏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听说还有点感冒……” 他没说完,被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强势打断。 林皓宇下意识抬头看向厉时雁。 厉时雁神色不耐:“这么聒噪,你行你来?我这副主任医师的位置给你坐?” “不不不…”林皓宇怕得直摆手。 厉时雁:“看病需要安静。” “啊…好好好。”林皓宇立马就懂了,麻溜麻溜地出了诊室。 安静的诊室,剩下宁鱼和厉时雁两人。 宁鱼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五爷…” 男人没看她:“伸手。” 第29章 五爷还打算给我出气不成? 宁鱼捂着手腕,没动:“今天…咱就不把脉了吧?” 男人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脸上:“理由。” “就一点感冒…应该用不着博大精深的中医哈…”宁鱼心虚得很。 上回连她熬夜那堆毛病都说出来了,可见中医面前真的没秘密。 这回再让他把脉,都不用她脱衣服,那一片伤就能给看出来了。 厉时雁盯了她两秒,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体温枪。 他拿着体温枪,不由分说地在宁鱼额前测了一下,看着显示的温度沉默两秒。 宁鱼人都傻了,不是,能不能让她原地发个烧啊? 瞒不过去了真瞒不过去了。 他居高临下,“没发烧,伸手。” 这是真逃不过去了。宁鱼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挽了一小截衣袖上来。 男人微凉圆润的指尖搭上来时,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指尖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轻摁,慢移。 不是第一次把脉,但是宁鱼第一次这么心虚。 他把着脉搏,她的情绪一下就变得极其容易看穿起来: “你心虚什么?” 宁鱼摇头。 他:“那你心跳那么快做什么?” “胃病也暂时没犯,最近倒是没熬夜,睡眠依旧不太好,” 随着男人嘴里一句一句蹦出来,宁鱼高高悬起的心才修炼降低,眼看着要落地—— “没感冒,至少半个月之内没感冒过。” 厉时雁直勾勾盯着她,语气不善:“骗人的功夫有长进?” 轻飘飘的一句话下来,宁鱼已经预想到之后厉时雁更加肆无忌惮给她添乱,给她制造麻烦的样子了。 宁鱼紧张地咽了咽:“是没感冒,但是有别的原因,所以才不能赴五爷的约。” “哦?”他将体温枪收起来。 宁鱼解释道:“就是…不太方便。” 他在桌前坐下,长腿随意交叠:“林皓宇?” 宁鱼摇头,这时候再用林皓宇刺激他,她就是真不想好好活了。 “我母亲,对我有宵禁。” 他语气冲:“那你说什么随叫随到?语文是物理老师教的?还是需要来医院看看脑子?” 显然带着兴致未满的烦躁。 “就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宁鱼还想解释,手腕却被人一把按在桌沿上,她始料未及:“厉时雁?” 他骤然逼近:“理由你慢慢想,想到你想不出来,打算说真话为止。” 一句话,给她想出来忽悠人的话全给堵在嘴里了。 目光在空中碰撞。 “我还是出去了,太久了林皓宇会怀疑。”宁鱼没话说,只能站起身想个法子跑路。 她刚站起来,就被人拉住手腕,他情绪很燥,力气不小,一把就牵扯到她肩膀,疼得她下意识撑在桌沿。 肩膀上和背后泛起灼烧滚烫的痛感,宁鱼面色越来越白。 “这就是你的没事。”男人语气又冷又硬,没有半分惊讶:“真以为我把不出来你的外伤??嘴这么硬,不用去造航母都浪费了。” 宁鱼红着眼看向他,又气又委屈。 还不是因为这个狗男人,在她身上又咬又啃的,但凡他轻一点,都不至于被看出来。 厉时雁一下被她看得哑火,火越来越大却越憋屈。 直到他的手背传来一点冰凉的湿润感,他低头。 原来是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冷着脸一把将她抱起,扔在蓝色帘子后的查体床上。 说他温柔吧,宁鱼撞得还有点疼。 说他不温柔吧,还记得让她趴着。 她趴着,看不见身后的景象,只能听见男人近近远远的脚步声,时近时远,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正疼着,也不想主动和他说话,索性像只咸鱼一样摆烂地趴着。 很快,背后一凉,她的衣服被人掀了起来。 宁鱼下意识往腰旁边一抓,立马抓住那只冰凉的手,语气有些不确定:“厉时雁,你又想干嘛?” “我对现在的你没兴趣。”他答得快,抽回手。 宁鱼正是情绪上来的时候,哼了一声:“没兴趣也睡过几回了。” 刚说完,背后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灼烧感被暂时压了下去,还真舒服了不少。 男人没理会她的回怼,问:“谁打的?” “不是林皓宇。”宁鱼说完,转头想去看他的反应:“难不成,五爷还打算给我这个前任去出气?” 可惜,她什么都没能看到,就被他的大掌老老实实地按了回去。 “出气?”厉时雁嗤笑一声:“你真敢开口啊?宁鱼,被你甩还要给你出气,当狗也没这么使的吧?” 他的回答,宁鱼丝毫不惊讶:“那就是了,五爷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影响。” 她嗓音听着没心没肺的,像是早已经不在乎这些。 宁鱼感受到身后静了两秒,上药的动作也顿了两秒。 再没人说话,诊室里充斥着诡异又微妙的寂静。 诊室外。 程修明和林皓宇正说着话:“宁二小姐我怎么从前没看见过?” “程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宁家本来是只有一位千金的,不是八年前发现出生时弄错了孩子,所以发现云云不是亲生的。这才找到了亲生女儿小鱼。”林皓宇解释着。 “宁家当亲家……老宅也能同意?”程修明抿了口茶。 林皓宇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宁家是烂泥扶不上墙也够不上圈子。但架不住我对小鱼一见钟情。他们是不太满意小鱼,但现在也同意订婚了,而且我看着,小叔还挺满意小鱼的,小叔满意了那就等于老宅满意了。” “那就祝你们订婚顺利了。”程修明笑。 厉大医生那当然满意,记了整整八年没忘的可不满意? 全世界加在一起都没一个宁鱼能让他更满意。 “程哥,你们午休,正好我请你和小叔……”林皓宇很是殷勤,想请的是厉时雁,连带的是程修明。 程修明正要说话,就听见诊室开门—— “食堂,爱吃不吃。” 说完,厉时雁已经越过他们独自上了前。 程修明朝林皓宇笑了笑就跟了出去。 “别呀,吃吃吃,我们什么都不挑的,就吃食堂!”林皓宇说着,一把拽着宁鱼就跟了上去。 厉时雁先他们进前一趟电梯,程修明跟上来。 关电梯时,宁鱼两人还没进来,也没人按着。 电梯运行。 程修明挑眉一笑:“怎么着,看起来我们厉大医生对侄媳妇儿还挺满意?” 厉时雁斜睨了他一眼。 “我还真没想到,八年过去你变了,她也变了这么多啊。直接从福利院的孤儿成了宁家千金,现在还成了你的侄媳妇儿。啧…这个缘分…就是阴错阳差的。”程修明说着,颇有些辛灾乐祸的意味。 厉时雁:“你这么闲,就重操旧业。” 程修明来了兴趣:“哪家?” “宁氏。” 说完,他大步出了电梯。 程修明在后面追:“那都不够看的,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一句话的事儿!” “爷不当狗!” 程修明:???谁说这阎王爷是狗了?整个京城谁敢说啊?? 宁鱼以为诊室那一遭已经够煎熬了,没想到还有更煎熬的。 医院食堂,四人对坐。 程修明故意换了个位置,导致宁鱼对面变成了厉时雁。 周围或近或远都是对他们这一桌高度关注的医生护士。 无他,高岭之花厉时雁在他们这桌。 第30章 他…禁欲?? 林皓宇是林家受宠的公子哥。向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里吃过食堂? 要不是想往厉时雁面前凑,林皓宇宁愿饿一天也是不愿意在这儿对付的。 他吃得心里不爽,又在厉时雁眼前,再不想吃,也得乖乖巧巧地装着吃。 宁鱼倒不觉有他,咬了一口鱼,发觉医院食堂还不错,她装着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也不抬头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安静吃饭。 也希望面前的人能饶她一回。 她不说话,但有些话该听还是能听见的。 比如斜后方的两个护士正在交谈: “我就跟你说,常来食堂,遇见高岭之花的概率很大吧?听说厉医生和程医生一般都是在食堂吃饭的,只要你运气不太差,帅哥还是好见的,就是不好相处。” “我是知道厉医生和程医生是医院两位高岭之花,程医生温柔谦和也很照顾新人,但是厉医生好神秘啊,传闻都很少…”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也正常。你觉得干急诊的能有几个脾气温吞的?更何况厉医生在急诊科三年,每年自请加班的时长在咱医院那可是年年都是第一。由此可见,厉医生除了是高岭之花,高冷寡言之外,更是号称急诊科阎王爷,恐怖又禁欲。” 宁鱼听得有意思,咬着筷子笑了。 恐怖是恐怖,但禁欲?? 表面看着禁欲,实际在床上那架势,整个一重欲禽兽,什么姿势花活都来,恨不得给她骨头都揉碎了。 头顶立马传来男人冷不丁的问话:“笑什么?” 宁鱼下意识抬头,发现三个男人的目光不知道时候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尬笑:“没什么,就是听见了个笑话。” 林皓宇吃得痛不欲生,不吃又太明显,吃又太为难他,一发现不对立马起劲:“什么笑话??小鱼也说给我听听?” 宁鱼:……哥,你脑子不好去五楼挂个号成不成? 一旁的程修明乐了,不知是被林皓宇傻笑的,还是注意到宁鱼看林皓宇的眼神,笑道:“是啊,不如说出来大家都听一听。” 宁鱼笑得僵。 先让她编笑话? 偏林皓宇又跟缺心眼似地看着她,还怪期待的。 程修明看戏。 厉时雁…算了。 宁鱼:“就是说给小孩子听的笑话,我吃好了。” 又说要去洗手间,当场拔腿就跑。 林皓宇也忍不了粗茶淡饭,当即就找了个借口说陪宁鱼一起去就离开了。 两人一走,程修明哼笑一声:“厉大医生,怎么说?” 厉时雁眼皮都没抬:“说什么?” 程修明双手一摊:“二十分钟,你至少看了人小姑娘十分钟,你说该说什么?她现在是你的侄媳妇儿暂且不说,八年前你伤得多狠,不需要我提醒了吧?你要是玩玩那随你去,要真打算旧情复燃,我真建议你去五楼挂个号看看脑子。” 厉时雁塞了两口饭,三下五除二吃完,他们急诊科病人都是不分时间的,他五分钟解决一盒饭是常事。 他语气不咸不淡,品不出什么情绪:“我当初说了绝不原谅。” “那你这又是在?”程修明问。 厉时雁放下筷子,抬眼看向程修明:“你如果恨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程修明不解:“当然是报复回去啊。他想要的东西抢过来,当着面给他毁了,想做的事情和他搅黄了。” 他说完,似乎有点反应过来:“她想和林皓宇订婚,你就要给她毁了?” “不然?” 程修明:……你最好是真的只想报复她。 ……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宁鱼才没傻到还跑回去,找了个借口就回家了。 回了家,这一天的劫还没过。 宁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你身上…皓宇不知道吧?” 宁鱼:“不知道,看诊的时候他出去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宁母眼皮都没抬。 每天一顿盘问,跟审问犯人一样,问完了宁鱼才能回到楼上休息。 第二天是学校新生开学,要提前军训,宁鱼不用上课,但要开的会不少。 白天一顿会,给她开得七荤八素,她回宁家的时候人都是晕的。 宁家正鸡飞狗跳着。 她还没进去,就听见宁母和宁父说话的嗓音。 宁母情绪激动:“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怎么会突然上头来了人查??” “说是有人举报的。”宁父的嗓音要平静很多,很沉,显然是压着火的。 宁鱼走进书房时敲了敲门,里面两人的对话立即停止,像是防贼。 宁母语气很恶劣:“滚进来。” “母亲,父亲。”宁鱼站在门口,神色疏离。 宁父难得开口:“你和皓宇这阵子还好吧?订婚的事情,还是一个月吗?” “上次林夫人是想三个月,皓宇提到了一个月,应该很难再提前了。”宁鱼答。 “管不了那么多。明天,你约皓宇出去吃饭,谈谈订婚的事儿,尽量提前。”宁母直接下命令。 宁父平静道:“言言的那个病,淮桑那边的研究已经进了三期,一旦成功言言的眼睛就能治好。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告诉淮桑让言言成为第一批的病人。” 如果不出意外,自然是宁家不能出意外,宁氏公司不能出意外,他们一家人都不能出意外,她和林皓宇的订婚也不能出意外。 看似什么都说了,实则还是画大饼,全都是假设。 但为了言言的眼睛,就算是假设,宁鱼也只能赌。 她点头:“好的。” 宁父很满意她的听话,挥了挥手:“你去吧,明天你母亲会帮你准备好一切的。” 宁鱼转身走出去。 她洗漱完,穿着真丝睡衣站在窗边,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那棵树下。 那一晚出现的银白宾利欧陆,像是从未出现过,她的一时眼花。 一晚上,已经足够让她问了公司的人发生什么。 今天政府监管部门突然来人,查了宁氏公司安全设施,整栋楼都不合格,勒令整改。 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是设施有问题快速配备也不是说不过去,但如果是有人铁了心拿这件事卡,那勒令期限就说不准了。 宁氏公司好不容易从林家得了个不小的项目,要是被人搞了,很有可能不能按时完成。 那项目对宁家公司来说很大,对林氏集团根本不值一提,能不能过只是林家一句话的事儿。 这才想要宁鱼快点订婚,到时候也好求林家宽宏大量。 非常愚蠢的办法,但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搞不定项目,那就努力搞定甲方。 宁鱼捏了捏眉心,站在窗前站了半夜,收到陌生号码的消息。 【明天。】 宁鱼皱眉,怎么都撞一块儿? 她顿时头痛起来,攥了攥窗沿,给他去了条消息。 她和厉时雁的事情,也该说说了,老夹在宁家、林家和厉时雁之间,她真是分身乏术。 特别是招惹了厉时雁之后,她的计划难度简直直线飙升。 是夜。 男人站在高层落地窗前,指尖捏着酒杯。 窗外万家灯火,窗内客厅一片黑暗静谧。 一声消息提示响起来,手机屏幕亮起唯一的光。 他扫了一眼,摁熄手机,唇边浮起讥冷的笑,漫不经心地仰头喝了口酒。 好一个有事没空。 她说了算吗? 第31章 一起冲动,她还是只想起厉时雁 铃声响起。 厉时雁低头,屏幕上跳动的三个字林皓宇,他划过屏幕,没接。 林皓宇锲而不舍,又打了好几个。 打到第五个的时候,厉时雁耐心告罄,接起来:“说。” “小叔,明天小鱼约我出去呢!”林皓宇语气听着不太高兴。 厉时雁眸光发冷,指尖敲着玻璃杯壁,一下一下。 原来是这么个没空。 林皓宇深夜打来电话,也知道犯了厉时雁的忌讳,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一股脑说了:“小叔,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但是我爸我妈都不喜欢小鱼你知道的。全家就你满意小鱼,所以我只能给你打了。今天宁家公司出了点事儿,应该是被人搞了,但今天出事儿,从没约过我的小鱼就约了我明天,明天肯定是要为宁家那个项目求情了。那项目虽然是我让我爸给宁家的,但你也知道不是我做主,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啊。” 语气懊恼又烦躁。 换成平时,林皓宇最多有说一句话的时间,厉时雁就会挂。 不过,林皓宇刚那第一句话说的不错,厉时雁没挂。 林皓宇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就是腆着脸求小叔帮忙的,那项目他说了不算,但要是小叔开口了,那林家谁也不会反对。 他刚才那话虽然没说得特别直白,但小叔肯定能懂,就是答不答应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林皓宇提心吊胆地等着。 足足两分钟后,他才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哑冰冷的嗓音:“地址。” 林皓宇大喜过望。 …… 宁鱼起床时,保姆李妈就送来了准备好的衣服。 她站在浴室里换衣服时,看着宁母从头准备到脚的内衣和裙子,很无语。 就那套内衣,那点布料,都恨不得她不穿吧? 这哪里是约会,抛开外面的裙子,里面根本就是为了把她送上林皓宇的床。 宁鱼没穿,穿了自己的内衣,和宁母准备的裙子,看着至少还挺正常。 定的地方是高级餐厅顶楼,宁鱼到的时候,只坐了林皓宇一个人。 看样子是包层了? 他们还挺舍得花钱,宁鱼回来八年,还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小鱼,坐。” 林皓宇一身西装革履,看着比平常板正些。 宁鱼笑得温柔:“皓宇,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不打扰,你还是第一次约我呢。美人有约,当然什么都不重要了。”林皓宇说得幽默,目光往门外飘忽。 两人说笑着点了菜,宁鱼找了个合适的话口说起宁家公司的事情,“皓宇,我们家公司出了点小事儿,不过无伤大雅,你不用担心,肯定会做好南城的项目,只是如果项目时间适当延长一些,肯定会能做到最好的品质的。” 她说着,抬头看着林皓宇,发现他笑着点头,目光时不时离开她身上。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宁鱼笑:“皓宇?皓宇?你是还在等什么人吗?” “啊…没有没有…”林皓宇心急如焚,小叔明明答应了会来替他和小鱼谈的,怎么现在还没来? 他很想大手一挥答应宁鱼,但不愿意失信于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林家还没有几分实权的事实。 要不是因为他没什么实权,也没有话语权,他也不用几次三番刻意往厉时雁那边靠,就是想从厉时雁那儿想想办法。 厉氏可不是林氏能比。 可以说,很多事情都是厉时雁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但这会儿,宁鱼想要一个回答。 林皓宇给不了,幸好一旁服务生过来上菜:“两位请慢用。” 林皓宇殷勤地将橙汁放在宁鱼面前:“小鱼,不急不急,先吃饭,你喜欢的橙汁。” 宁鱼看着他避之不谈的态度,知道这事儿难谈,也没出乎她的意料。 她端起橙汁抿了一口,短时间没再提。 林皓宇也松了些,两人说着话吃饭。 与此同时,宁家。 宁云云靠在宁母身上玩手机,百无聊赖地扯着宁母的衣服。 无意识的亲近,亲昵。 宁母正和人打电话,宁云云无聊听了一耳朵。 “东西放进去了吗?包厢准备好了吗?”宁母问。 那边的人答得很快:“放进去了,橙汁和酒都下了,我亲眼看着他们喝进去的,药效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发作。等他们吃完,我会引导他们去包厢的。” 宁云云当时就精神了,下药?他们? 母亲会给谁下药? 她鬼使神差,第一反应就是今天出去和林皓宇约会的宁鱼。 加上昨天公司的事儿… 真有可能! 这是要让林皓宇和宁鱼生米煮成熟饭! …… 真正药效发作起来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宁鱼全身都透着燥热,热得她思绪都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被人带到了别的地方。 “小鱼…你好美…” 林皓宇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扑。 他一碰,宁鱼冒一身鸡皮疙瘩,艰难地躲开。 下了药,能刚好算好安排好的,只有宁母。 加上早上那身内衣,原来她的亲生母亲是真的要为了一个项目,把她送上林皓宇的床! “小鱼,你别怕,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等我们订了婚,立马就去拿结婚证…我肯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这么喜欢你…”林皓宇不清醒了,说着话伸手死死抱住宁鱼。 眼前男人的脸,潜意识里的嫌恶从胃里涌上来,宁鱼只想推开他。 男人和女人体力悬殊太大,宁鱼奋力也没办法挣脱。 这时,套间门被人暴力推开,宁云云冲进来:“皓宇哥!!” 不由分说,就将药效发作的林皓宇从宁鱼身上强行拉走。 林皓宇亲着宁云云的脸颊,嘴里喊着小鱼。 两人一走,宁鱼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倒在一旁的床上,铺天盖地的空虚感笼罩上来,脑海里控制不住出现厉时雁的身影。 她下意识抱进自己,蜷缩起来。 真栽了,都八年了,怎么一有冲动了还是只会想起他啊…… 没过多久,门响了一声,宁鱼用仅剩的理智抬头看过去,努力分辨着走过来的男人。 脸熟…见过…怎么也想不起来? 周运鸣拿着手机打电话,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玩味地笑了:“人还真是我的地方找到了,白金顶层包厢。但友情提示,人不太对劲。” 厉时雁写着文件的手一顿,语气冷了下来:“说。” “面颊通红,还发抖。似乎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吧?”周运鸣吊儿郎当地说着。 别说,这么看着这女人还真有点韵味来了,那风情倒是少见。 可惜啊,五爷的人,他可不敢动。 厉时雁停滞两秒,继续写报告:“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把林皓宇拉过去。” 周运鸣哼笑一声:“但我怎么瞧着,人姑娘心里有人呢?林皓宇要能成,还至于能让我找得到人?” 电话那边没声儿了。 周运鸣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将电话扔在了宁鱼耳边。 厉时雁的声音响起来:“她不是忙着跟林皓宇约会?” 他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带着喘息的娇弱嗓音:“五爷…” 厉时雁手下笔迹顿住。 第32章 再特么乱喊干哑你 午休时间,急诊室安静一片。 女人那一声在他耳边回荡,像是小猫,慢慢悠悠地在心尖挠着。 厉时雁没看手边的手机:“叫什么。” 他的嗓音冲击着耳膜,宁鱼蜷缩成一团,无意识地想蹭他,“厉时雁…” 难耐又乖巧,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勾人得紧。 厉时雁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攥着报告的手骤然收紧,厉声警告:“别乱叫。” 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不依不饶,有些呜咽:“小叔,再帮我一回…” 他靠在椅背,被她一句小叔叫得全身发僵发硬,神色看着不耐烦,语气无情:“有事,没空。” 四个字她昨天用来回答他的,不出二十四小时就给她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宁鱼哼笑一声,笑他幼稚笑他记仇也笑自己真没出息。 厉时雁是真狠憋了邪火,她没继续说话,他也没打算心软,抬手就要挂断电话。 指尖刚碰上屏幕,就听见女人心痒难耐又喘着气: “小哥…” 两个字,胜过所有。 喊得人尾椎骨都酥麻了半截儿,厉时雁骂了句粗口,抓起手机:“别特么乱喊!再喊爷等会儿干死你。” “周运鸣!” 周运鸣立即将手机拿了回来,带着笑:“五爷,您说。” “半个小时之内把她送到北山墅。”厉时雁嗓音低哑,毋庸置疑:“白金是你的地方,该怎么处理干净你知道。” “五爷…这送人是没问题,半个小时之内也不是不行。至于白金,肯定能处理得明明白白。只不过…我这可是被你从公司会议上一个电话拽来的。”周运鸣说着,语气越说越为难: “又是找人,又是给您送人,还要收拾烂摊子,这一来二去的,五爷之前说的一栋楼可不够。” 情分是情分,但商人,都是在商言商的。 电话那头,男人说得果断:“浅水湾的项目,你的了。” “好勒!”周运鸣立马笑了,“五爷放心,半个小时之内,人肯定全须全尾地给您送到!” 电话挂断。 周运鸣看着床上的女人,粗略扫了两眼,光是粗略两眼都瞧得人心惊肉跳。 他啧了一声:“怪不得五爷眼光高,是有点说法在的。” 午休时,程修明准时准点下来,一来就撞见换了衣服正要离开的厉时雁: “不是,厉大医生你干嘛去啊?” “有事儿,替我请假。” 说完,厉时雁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离开。 留程修明站在原地,看着这么着急的背影:“能有什么事儿啊,能把厉大医生逼成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 …… 宁鱼意识混沌,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体内像是有团越烧越旺的无名火,让她恨不得撕了一身的衣服,跳进冰水里才能缓解。 耳边一直充斥着不同的说话声,她早没了分辨的意识。 终于平稳下来,她被扔下,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嵌进掌心,出了血的疼才能让她不彻底发疯。 一只冰冷的大掌抚摸上来,像是火遇见冰,宁鱼一下就蹭了上去,抱着那人的手臂:“小哥…” 厉时雁眼底尽是火,她一声喊得他全身都发硬滚烫。 她的小脸被他钳制住,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宁鱼,谁许你这么喊的?” 手里的女人艰难睁眼,迷迷蒙蒙的,疼得红了眼:“小哥…” 厉时雁眉头紧锁,目光死死落在女人苍白的俏脸上。 她从前瘦,他费尽心思养了那么几年才长了点肉,现在不仅瘦回去了,下巴抵在他宽大的手掌,看着越发瘦。 “你喊的那个人八年前就死了。”他语气残忍:“宁鱼,你早没小哥了。” 女人早没了理智,也早不清醒,被情欲操控着,缠上他的手臂,“小哥…小哥不生气…” 不管他说什么,宁鱼只是听着,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一个劲儿喊小哥。 他每一拳都像砸在棉花上。 药效彻底发作,她都快化成一滩水,厉时雁每一句冷言冷语都被她柔和地容纳,却又得不到半点回答。 “小哥,帮帮我…真的好难受小哥…” 他冷眼,眨眼间撕碎她身上衣物。 …… 宁鱼睁开眼时,喉咙干得快要冒烟,窗外一片黑暗,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她记不清楚太多细节,但她知道是厉时雁。 太疼了,全身酸疼,像是做了一天无氧,一点都抬不起来。 太狠了,比在车里那回还狠,他是真把她往死里弄。 房间太黑。 宁鱼撑着身子起来,开个灯都费劲儿。 真当灯光亮起来,宁鱼看清身上十多处青紫咬痕时,无奈地扯了扯唇。 她就知道,跟狗似的。 咬得一次比一次狠,生怕消太快了别人看不见。 她原来的衣服都被撕了,散了一地。 宁鱼沉默了两秒,索性先去洗了个澡,又随意找了两件他衣柜里的衣服穿上。 宁家不会找她,这点宁鱼毫不怀疑。 只是刚到客厅时,门就从外面打开。 程修明提着袋子走进来,看见她挑眉:“还猜挺准,说十点醒就十点醒。” 程修明半点不惊讶,甚至手上拿着钥匙,毋庸置疑,她和厉时雁的事情,他多少知道点。 宁鱼也懒得装了,只是点头:“程医生。” 程修明将袋子递给她:“衣服,厉大医生让我送的。” 他的衣服太大又带着冷松香,宁鱼不习惯,接过装着衣服的袋子,正要转头。 “你不问问他去哪儿了吗?” 宁鱼抿唇:“五爷要是想让我知道会自己告诉我。” 她换完衣服,刚出别墅,就看见一辆酒红柯尼塞格超跑停在门口,程修明靠在车上,手里转着钥匙。 看着那么沉稳一人,选车选那么嚣张。 程修明喊她上车:“有人吩咐了,我送你。” 宁鱼也不矫情,上了副驾,主要是他开个超跑,后座不太舒服。 “去哪儿?”他问。 宁鱼报了宁家的地址,补了一句:“麻烦程医生送我回家,多谢,有空一定请程医生吃饭。” 程修明有些讶异,偏头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带你去见他?” 宁鱼看着车窗外:“他要是愿意见我,现在在我身边,就不是程医生了吧?” 程修明笑了一声,一脚油门就出去了。 出来之后,宁鱼才发现走的是盘山公路,她回头看了一眼别墅,才发现建在山顶上。 程修明慢悠悠解释:“放心,整个北山就一栋别墅,你们俩的事情安全得很。” 宁鱼应了一声。 程修明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 他转着钥匙进了急诊科,正巧厉时雁值班出来透口气。 走廊上也没了人,只有声控灯亮着。 “人给你送回去了,这车可归我了。”程修明转着手里的车钥匙。 厉时雁扫了一眼,嫌弃:“什么品味。” “你再嫌弃也是你自己二十多岁买的。”程修明回怼,想起今天这事儿:“人可看着有点憔悴,你真不打算看看去?” 人=宁鱼。 第33章 宁鱼,有本事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试试 厉时雁看着报告,眼皮都没抬:“她有未婚夫,我看什么。” 程修明:……这会儿你知道人有未婚夫了?之前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记得? 程修明看了厉时雁两秒,转而问:“我也算了,毕竟是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但周运鸣那人可是只喂不饱的狼,你不给他点大肉,他能答应给你办这件事儿?” 厉时雁依旧没抬头,“给了。” “给的什么?” “城东的那栋楼和浅水湾的项目一起给了。” 他说得轻巧,跟说明天吃食堂后天还吃食堂一样随意。 给程修明吓了一激灵,看着自己手里的车钥匙:“约等于三台柯尼塞格限量版你说给就给了?” 厉时雁慢悠悠抬眼看向他:“小钱。” 程修明沉默,后悔自己没在北山墅车库里挑那台最贵的。 他盯着厉时雁看了半天,也不打算问了厉大医生对厉时雁是什么想法了。 反而从这俩人身上琢磨出点意思来。 一个大几千万的项目说给人就给人,嘴里还喊着报复。 另一个看着不在意,结果不在意到没人比她更了解厉大医生。 有意思。 厉时雁蹙眉,敲了敲桌面:“你闲就去加班。” “行行行,加班加班,我也要努力跟上我们厉大医生的脚步,悬壶济世,服务人民啊。”程修明耸肩说着,转身又去柜子里掰了块老班章珍藏茶饼才走。 急诊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走廊外的声控灯也熄了。 一旦安静,厉时雁耳边再次萦绕起女人哭着喊的那声“小哥”。 哭得跟要命一样,也不知道是要了谁的命。 手机消息提示声响起,他指尖划动,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到家,多谢五爷。】 他扫了一眼,正要把手机反扣,又是一条消息进来:【车上那次是我招惹错了人。五爷说再睡一次两清。今天误打误撞,也算是赴了五爷的约。五爷尽了兴,之前的事情也能一笔勾销,日后绝不会再麻烦五爷,也不会给五爷添乱,祝五爷事事顺利。】 厉时雁冷哼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笑着将手机扔在一边。 一笔勾销,哪门子的一笔勾销? …… 宁鱼到宁家时,宁母的神色不好看,许是没想到宁云云居然还要掺和进去,也没好意思地质问她。 林皓宇是她的宝贝女儿宁云云拽着走的。 宁母再怎么也没办法把错怪在宁鱼身上。 宁鱼上楼,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没这么顺利,心里惴惴不安的。 她习惯性翻着言言的照片,八岁了。 越看宁鱼就越无奈,刚出生那会儿还看不出来,小婴儿一张脸皱皱巴巴的,看着实在有点丑。 这么多年没见,连言言都长大了,连那张小脸都越来越像厉时雁了。 想起厉时雁。 宁鱼更是五味杂陈起来,今天厉时雁的态度说明了很多东西。 她想了想,当着面她说不出这话,发消息总行了,刚打出两句话又删掉,删删减减最后半个多小时才发了两条消息出去。 接下来半个月,宁鱼如常去学校开会,终于刚想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 和林皓宇的订婚宴就在两周后了,加上学校这学期给她排的课比以前多,宁鱼渐渐忙起来。 这天,宁鱼刚上完课,隔壁桌的女老师杨倩芸就冲过来和她说:“小鱼小鱼,我三叔回国了!” “真的吗?芸芸,你能帮我约到你三叔吗?酬劳谢礼什么都好商量!”宁鱼大喜过望。 杨倩芸是书香世家,一家子都是文化人,除了老师就是医生了。 正巧杨倩芸的三叔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眼科专家,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对于她和言言眼睛的这种病也是有过经验的。 虽说不一定比得上宁父那边的,但也算是国内顶尖的专家了,怎么说都是她现阶段能联系到的最好的眼科专家资源了。 宁鱼瞎过一段时间,她太懂那种痛苦了,更不肯放过一点可能。 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她也一定要试。 “我三叔刚去省人民医院工作,这阵子怕是很忙的,如果想要约私下怕是不太可能。”杨倩芸也有些无奈:“不过我可以先和他你这边的情况,你到时候直接挂他的号,说是我的同事,他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帮忙的。” “太谢谢你了!”宁鱼有些激动,当天就去买了杨倩芸很想要的包包做谢礼。 号是杨倩芸帮她挂的,选的是第二天,宁鱼没课。 宁鱼在就诊区等着,抱着包包和手机,目光一直盯着显示屏,比她自己看病都紧张。 国内数一数二的眼科专家不是虚的,宁鱼挂号其实是提前挂的,但也只抢到了当天上午最后一个号。 这会儿都快午休了,她前面还有三个病人。 看来上午是没办法了。 宁鱼紧张了一上午没吃东西,就喝了点水,临近中午低血糖就犯了,眼前发晕。 她攥着手里的病号单,正想去楼下买点巧克力,结果一转身,眼前一黑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程修明正说着话,瞧着这场面,要说的话直接变了:“还挺有缘啊?” 一听程修明的声音,宁鱼下意识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整个人都清醒了一半,“…程医生,厉医生,不好意思。” 厉医生? 程修明看戏似的挑眉,这是…有新变化了? 厉时雁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话却是对着程修明说的:“你先去。” “得嘞。”程修明转身就走,一点不留恋。 江湖保命第一条,有些戏最多只能看个开头,要是非要看完,那就得倒大霉。 宁鱼手腕就被人紧紧抓在掌心,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硬生生地拽着往前走。 她两眼发黑,这会儿正晕着,他动作又粗暴,周围还不知道多少人都看着,宁鱼挣扎着想抽回手:“厉医生…厉时雁…厉时雁你放开我!” 宁鱼看不清路过了多少人,只知道她被他拽进一个没人的洗手间,按在冰冷的墙边。 “你是不是有病,厉时雁!”宁鱼正晕着,气得想咬他。 刚说完,嘴里就被男人指腹抵进了颗东西。 “你想…”宁鱼正想问他,葡萄味水果糖就在嘴里逐渐融化。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目光在空中碰撞。 时间一点点过去,糖逐渐融化消失,宁鱼一点点恢复,心里的火也灭了。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艰难地咽了咽:“我记得,上次和五爷已经说清楚了。” 厉时雁嗤笑:“宁鱼,有本事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两清试试?” 第34章 宁鱼,由你开始,但结束由不得你 宁鱼一噎。 她确实有点难开口。 一开始是她拿人当了回解药,半个月前又把人当了回解药,她多多少少有点不敢开口。 “没本事当面说,发条消息就想解决?”厉时雁看着她,凉飕飕道:“少跟林皓宇接触,智障容易传染。” 宁鱼:……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行,既然五爷觉得不够正式,那我就和五爷好好谈谈。” 厉时雁挑眉,没说话。 那目光就好似在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宁鱼一噎,硬着头皮重复:“五爷之前也说了,只要能让你睡回来,之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五爷向来一言九鼎,当然就算是两清了。” 男人目光讥诮:“你确定上次是我睡你?” 宁鱼又气又急:“你难道没爽吗?是我一个人享受了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他也不管,继续问:“那是谁被下了药?” 宁鱼没说话。 厉时雁俯身凑近,近到鼻尖快要相抵:“你记不记得,是谁腆着脸扑上来?” 宁鱼无话可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她自己。 看着她吃瘪,他说话更混:“你又是怎么勾着我的腰缠上来的?” 宁鱼攥紧洗手台边沿,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质问的话语越发密集: “又是谁哭着求我上的?” “你还记不记得哭的时候叫的是什么吗?” 没给宁鱼说话的机会,厉时雁漫不经心地笑: “是小哥。” 两个字一出来,宁鱼脸色立时发白,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语气玩味,全是羞辱:“宁鱼你八年前甩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一口一个小哥喊着地求我上你啊?” 小哥这个称呼,太不一样。 八年前他们俩好的时候,是免死金牌,是厉时雁的镇定剂。 八年后就是禁忌,这时候再喊,就是狂躁剂。 宁鱼脸色发白:“别说了。” 他直勾勾盯着她,质问:“八年前你不想谈了抽身就走。现在刚睡完了,转头就两清?” 宁鱼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你别说了!” 看着她情绪激动,厉时雁像是看了天大的笑话,丝毫不顾及她,语气依旧冷酷地说下去:“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薄情。” “薄情?”宁鱼气红了眼,抓着他的手臂,举起他那只带着戒指的手,自嘲一笑: “我薄情,对,我薄情。那带着戒指又跟前任上床还要纠缠不清的你算什么?深情不寿?” 她眼眶越红,越生气,男人唇边的笑越深。 厉时雁任由她举着,带着银白素戒的修长手指甚至配合地点了点,“所以呢?” 一句话,给宁鱼满腔的火都堵得严严实实。 看着男人被她骂还毫不在意,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宁鱼骤然就没了冲动。 她自己也是疯了,居然跟一邪神讲道理! 她跟他说不明白。 “行,五爷身份高地位高有钱有势,确实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但我没有。” 宁鱼松开他的手,深呼吸两口气:“五爷直接说,之前说两清做不做数?” “哪门子的两清?” 他带着素戒的大掌反而接住她自然垂落的手,“你真以为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全都你说了算?” 宁鱼气得脸红,想甩开他的手怎么也甩不开:“那五爷想怎么样?” 她气的不行还要隐忍的模样,厉时雁很满意,低头看着她的手两秒:“有些事由你开始,但结束由不得你。” “厉时雁,你听我说。”宁鱼努力保持冷静,“其实从前很多事情都是误会。” 厉时雁笑了。 从前,她居然还敢提从前。 “误会?”他舌尖抵了抵腮,嗓音轻佻:“那又怎么样?” 他毫不在乎的态度,看得宁鱼心中胀疼,一时像失去了所有的措辞。 “所有的误会都不必解开,你欠我一辈子。” 他漫不经心说完,松开对她的钳制,打开龙头洗了个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宁鱼撑在洗手台边,有些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默默在心里把厉时雁和男鬼划了等号。 宁鱼缓了会儿,又接了几捧凉水洗了脸才冷静。 午休时间,她干等也没意义,下楼随便吃了碗面,又回眼科就诊等候区等着。 两点多,医生上班,等前面的两个人看完,宁鱼终于进了诊室。 “姓名,病历。” 电脑后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医生。 宁鱼将身份证和病历递上去:“杨医生您好,我是倩芸的同事,我叫宁鱼。今天来是有点事情需要咨询一下您。” “你就是小宁,我知道。倩芸和我大致说过你的情况,是…遗传的眼病是吧?”杨医生看着宁鱼,拿着病历: “学名全程是视网膜色素变性,多是由于遗传,或者基因突变引起的。有可能不表现,也有可能从出生就是盲人。” 宁鱼点头:“是的,杨医生,我的孩子就是从出生就看不见。” “这种病…准确来说国内还没有一个能够治愈的方案。就算是国外最发达的医疗技术,也还是处于实验中,就算是临床试验也要等几年。”杨医生说着,看着宁鱼的眼里,多了几分遗憾: “这种病,我曾经接触过几例,但…结局都不太如意,要么不发病,要么发了病就算中途治疗再好,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再次失明。你的眼睛看起来还挺正常,可以和我说说从前发病的细节吗?” 宁鱼抿唇,如实回答:“我第一次出现夜盲的症状,是在十年前,当时治疗得很好,家人照顾得也好,所以勉强稳住了情况。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受了点刺激,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 妇产科,办公室。 程修明看着霸占了自己沙发的男人,“见不着人不爽,怎么见着人了好像更不爽了?” 厉时雁陷在沙发里,指间夹着烟,没说话。 瞧着怪压抑的。 程修明在心里抿了抿,有了些猜测:“人都要和你一笔勾销两清了,你光在我这儿闷着算怎么回事儿?” “一笔勾销?她也真敢说。”厉时雁冷笑。 得,这是又得赔进去。程修明撇了撇嘴:“那人家两周之后要订婚了,顺利的话三个月之内要结婚了。那钢印一戳,你还想怎么着?” 第35章 她不是替自己看病? 男人吐出烟圈,“结婚了可以离,林皓宇也可以去死,或者直接抢也不错。” 程修明:……你就是这么报复人家的?最后别给自己报复成男小三儿了。 程修明走过去,往他身边一挤,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行了行了,好不容易在办公室休息会儿,别抽了。” 厉时雁:? “你最好有事儿。”他眉眼凉薄。 程修明还是把自己从护士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人现在在眼科诊室看病,你就不想问问她为什么去看眼科?” 他摩挲着腕间佛珠的手顿了顿:“她眼睛八年前就不好,去眼科不是很正常?” “你那会儿为了她那双眼睛,花了多少钱?流了多少血?给人照顾得明明白白的,眼瞧着好不容易好转了,人家扭脸给你甩了,一说起来咱厉大医生也挺惨的。” 程修明啧了一声: “我记得她那病是遗传的,国内国外都很难治,你那时候全国上下找了不少专家都是无功而返,怎么突然就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厉时雁没说话,眸光闪烁,沉思起来。 她的眼睛很正常,刚才卫生间很偏没灯,也很暗,她也很正常。 至少没犯夜盲,那就没大问题。 她不是为了自己去看眼科的? 程修明没说完,旁边男人倏地站起身,“你干嘛去?” “坐诊。” “根本不是你的班,胡扯!” “……” …… 从眼科诊室里出来的时候,宁鱼有一瞬间茫然。 耳边萦绕了杨医生的话: “像你说的这种情况,那我只能很遗憾跟你说一声抱歉,国内目前还没有任何手段能够使用。如果家境殷实的话,我建议你出国求医。我没记错的话,那边有一位华裔医生的团队就是专门针对你这种病做研究的,应该刚进三期。三期顺利的话,马上就能临床试验。” 华裔医生,宁鱼知道的,就是宁父资助的那个医生,好像叫顾淮桑。 唯一有可能治好言言的机会,还是掌握在宁父手上。 想起宁父的嘱咐,宁鱼浑身都提不起半点力气。 刚出医院门口,她看见了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的林皓宇,堵在门诊大门前那片大空地。 林皓宇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开了辆橙红保时捷,一身亮蓝西装,带着墨镜,人模狗样的,骚包至极。 还有怀里那一束比他人还大的红玫瑰配满天星。 俗。 俗不可耐。 引得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频频侧目。 宁鱼想转身跑路,至少不要和林皓宇出现在一个场景里,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认识她。 丢脸。 他这一身打扮,真的让她抬不起头来。 没等她转头,林皓宇一眼就看见了她,抱着那么大一捧玫瑰冲到她的面前:“小鱼!你最喜欢的红玫瑰。” 他那一捧红玫瑰递到她的面前,周围病人医生讨论声更大了。 宁鱼扯出笑,没接花:“你怎么来了?” 林皓宇笑,自以为是很帅气:“上次…上次在白金突然离开,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特地来给你道歉的。” 上次… 他不说她都忘了,那天得亏宁云云冲进来把林皓宇拉走,才让宁母宁父没办法发火。 想来那天,他和宁云云应该是大战三百回合了吧。 怪不得这些日子,林皓宇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又是男人事后心虚弥补那一套。 宁鱼挺想笑,这都半个月了,雨停了他知道打伞了,孩子哭了他知道奶了。 不过……他心虚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办成事儿的。 她没表现出来,面上深受感动:“皓宇…我其实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太需要你了,你离开的时候…我就那么看着你的背影,好像你离开我永远不回来了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小鱼,你相信我,那天只是一个意外!”林皓宇一听,当即拉着宁鱼下台阶: “小鱼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全都是你喜欢的。” 林皓宇拉着宁鱼走到保时捷后备箱,里面摆满了玫瑰花和各色的珠宝,看着阵仗挺大。 厉时雁走出来时,看见的正是这幅场景。 他走下去,双手淡定地插在兜里。 离得不远,他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目光又落在宁鱼故作甜蜜的笑容上。 笑比哭还难看,全程演给傻子看。 也只有林皓宇这个真傻子看不出来,被那女人耍得团团转。 林皓宇和宁鱼说着说着话,察觉到一道冰冷凌厉的目光,扭头一看: “小叔??小叔你怎么出来了?” 宁鱼也看过去,厉时雁被林皓宇强行拉了过来,顿时就头疼起来。 见厉时雁看着后备厢,林皓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我给小鱼准备的惊喜。” 说着,又凑到厉时雁的身边小声道:“半个月在白金我惹小鱼生气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了,特地来道歉的。” 半个月,白金。 厉时雁挑眉:“都过头七,你知道问人死没死了?” 林皓宇:“啊?” 宁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张嘴,堪称生化武器。 “小叔你去哪儿,我送你去?”林皓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不敢发作,自以为是地献着殷勤。 宁鱼眼观鼻观心,全程安静得像是不存在,直到—— “我找她。” 厉时雁直白地盯着宁鱼。 顶着林皓宇的目光,宁鱼身子都麻了半截儿,抬头瞪着他。 “小鱼?”林皓宇不解:“小叔你找小鱼什么事儿啊?” 宁鱼假笑:“是啊,小叔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厉时雁目光凉薄:“你挂了眼科号,替谁看病?” “眼科??小鱼你眼睛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林皓宇问。 “小叔这话问的,我自己去眼科,当然是给自己看病了。”她又和林皓宇解释:“估计就是上课有点累,所以有点发酸发干,没事的。” 林皓宇信以为真。 厉时雁盯着她,沉默片刻,也没继续问。 三人分别之后,厉时雁回急诊科的路上,经过眼科,他脚步顿了顿,转身去了眼科导诊台—— “一位叫宁鱼的病人今天挂的是哪位医生的号?” 第36章 她要是希望我去,也不是不能去 导诊台的护士查了查记录:“应该是杨主任的号。” 杨振宇,著名眼科专家。 这是,正好杨主任看完了病人,出了诊室透口气,一出来就看见站在导诊台的厉时雁,走过去: “诶,时雁!真是好久不见啊?离你回国也四年了吧?” 厉时雁点头:“是我该给杨老师接风洗尘的。” “诶,你说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医生,忙起来饭都得靠塞,这些虚礼就免了吧?你来眼科,难道是眼睛不舒服?”杨主任很是关切地问。 杨主任是在厉时雁国外留学进修的时候认识的,在异国他乡,同样职业同样国籍,两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厉时雁摇头:“不是,只是路过。听说杨老师今天看了十几个病人,有没有一位姓宁的?” 杨主任闻言挑眉:“哟,你小子在我身上安监控了?不过那丫头的情况,跟你在国外问我的情况大差不差。其他的我可就不能多说了,咱们这行你知道的,不能轻易透露病人隐私。” 厉时雁笑着点头:“我也就是一问。杨老师在国外这么多年,视网膜色素病变这个病,可有什么进展?” “快了,进三期了。”杨主任一脸看透地打趣:“怎么,又为你那个小女朋友问啊?” “八年前就分了。”厉时雁答。 杨主任神色微变,拉着厉时雁叙了叙旧,才各自分开。 厉时雁回诊室,想起上一次他在国外,问杨主任的时候,刚进二期。 才四年,就进三期了,那很快就能进临床试验了。 又想起八年前,宁鱼第一个夜盲症发作的时候,她那个病前期发病征兆就是短暂夜盲,他带着她四处求医无门的场景。 八年了… 这么快就八年了。 …… 林皓宇是真心虚,接下来一阵子都格外殷勤,一天天净往宁鱼的学校跑。 又是送花,又是送吃的。 花好不好看宁鱼不知道,反正送给学生们都很喜欢,至于吃的宁鱼也没兴趣,每每都分给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们。 这一周多折腾下来,办公室里的同事和学生,才是最满意林皓宇的。 宁鱼没什么太多想法,她只想着顺利订婚,拿到股份,才能方便下一步计划。 很快,临近订婚宴的三天。 为了订婚宴的顺利进行,宁家被林家邀请去了老宅。 说是能亲近些,但林家老宅没几个人看得起宁家,就连佣人的态度都很是疏离。 宁母沾沾自喜,宁家公司的项目还真没耽误,而且林家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宁鱼还是被安排在东苑。 林夫人挽着林皓宇的手臂走下来,“倒是麻烦你们多来住两天了,原本我们的意思只是提前一天的,但这不是正好老爷子的寿宴就在明天,今年又正好是我们大房操办,皓宇说很快就是一家人,索性把你们一起请过来了,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林夫人表面态度一般,只是全程目光都在宁母和宁云云身上,对宁鱼视若无睹。 宁云云也和林芳菲说着话。 宁鱼乐于在一边装乌龟,也不说话,倒是能察觉林芳菲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等她一抬头,林芳菲的目光又移开了。 倒是宁母一听,笑得更灿烂了,一个劲儿地附和迎合林夫人。 要知道,林家老爷子的寿宴,在整个京圈都是数一数二的,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挤,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参加。 但林老爷子从来不爱铺张,年纪大了也图个清静,向来只是办个家宴一家人吃顿饭也就作罢了。 要不是沾着宁鱼和林皓宇订婚的光,光靠宁家那点实力,挤破了头连队都排不上。 林夫人和宁母说着话,林皓宇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怎么了?”林夫人问。 林皓宇无奈道:“小叔说没空,爷爷的寿宴他赶不回来。” 林夫人皱眉,他们大房办寿宴,要是老爷子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缺席了,一家团不团圆不好说,老爷子那火烧起来可没人扛得住。 宁云云和林皓宇是失望。 在场只有宁鱼松了一口气,幸好那男人不在,不然这三天太有压力了。 她刚舒了一口气,就听见林皓宇果断起身:“我亲自去请小叔,就算是跪,我也要把小叔跪回来。” 宁云云自告奋勇:“皓宇哥,我陪你去!我是外人,小叔应该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骂你的。” 宁母扯了扯宁云云的衣袖,想要阻止。 宁鱼无所谓,宁云云愿意去丢人现眼愿意上赶着被生化武器怼,那随她去。 林皓宇和林夫人大有默许的架势。 唯独林芳菲,不知怎么把话题引到了宁鱼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大哥,小叔对宁鱼比较满意,还是和她一起去请小叔吧。” 林皓宇一想,正是! 全家只有小叔满意小鱼,让小鱼去,成功的几率岂不是大大增加。 没给宁鱼摆手的时间,林皓宇直接答应了。 全场没人问过宁鱼的意见,甚至没给她说一句话的时间。 宁鱼想起厉时雁,就想起那天在医院的争吵,她真的一个头两个大。 去的路上,她脑子里全在想该怎么开口。 半路,宁鱼发现不是去人民医院的路,:“皓宇,不去医院吗?” 林皓宇摇头:“程哥说小叔这两天休息。” 宁鱼又看了看,也不是去北山的路,“那我们现在是去…” “小叔房产多,在北山上还有栋别墅,买地皮和建造装修花销和老宅都不相上下了,可惜从来不许人去,也不知道北山墅里都藏了些什么,听说有可能金屋藏娇呢。不过他经常住的就一套,离医院近。”林皓宇解释着。 宁鱼低眉敛目,看着自己的手,没说话。 林皓宇敲开门,两人进去时,厉时雁刚洗澡出来,下身围着浴巾。 宁鱼目光躲闪,不敢看。 书房。 林皓宇说明了来意。 厉时雁拒绝:“不去。” 林皓宇为难地看向宁鱼,她还没说话,另一道凌厉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男人玩味道:“不过,她要是希望我去,也不是不能去。” 第37章 偷人也是偷 林皓宇看着她的目光更奇怪了。 宁鱼:??? 不是? 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能给她添三分乱,绝不少添一分是吧?? 宁鱼快速扯出笑:“那就多谢小叔给我这个面子了,早就知道小叔对皓宇格外亲近些,没想到现在我也能沾光。” 她抬头对上厉时雁,咬牙:“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这说法,完美地契合了林皓宇的想法,当即就没了怀疑,乐乐呵呵地缠着厉时雁说话。 厉时雁目光落在宁鱼身上盯了两秒,随即看向林皓宇问:“订婚宴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小叔有什么问题吗?”林皓宇回答。 厉时雁低头摩挲着手上的佛珠,清冷冷地瞧了宁鱼一眼:“她不错,是得早点订婚,别什么时候被人给抢了。” “小叔你又说笑了。”林皓宇丝毫不以为意。 在他心里,宁鱼美则美矣但丝毫不懂情趣,在那方面更是保守得跟出了家的性冷淡一样。 男人都那么回事儿,如果床上不和谐,那就算娶位仙女回家,也是爱不起来的。 林皓宇笃定,除了自己这种纯爱战神之外,京城没哪个大家公子能喜欢上宁鱼。 当着宁鱼的面,林皓宇当然不能说得直接,“林家的媳妇儿,京城谁敢抢?林家的订婚宴,谁敢破坏?” 宁鱼听得直扶额。 厉时雁挑眉:“那就预祝你订婚顺利?” 林皓宇笑呵呵的:“小叔你该说祝我们订婚顺利。” 厉时雁却不说话了。 这时,林皓宇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没犹豫,直接挂断。 没过两秒,又响了起来,林皓宇尴尬又畏惧地朝着厉时雁笑笑,继续挂断。 五秒后,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这打电话的风格,宁鱼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宁云云。 宁云云对林皓宇看得紧,特别是林皓宇和她一起的时候,那电话打的,查岗查得好像宁云云才是林皓宇的未婚妻。 也不知道林皓宇怎么想的,他也真的吃这套,宁鱼着实不理解。 要是她上课或者忙正事儿的时候,有人发疯一样给她电话又没正事儿,她能给对方一巴掌的程度。 林皓宇终于没办法了,只能起身:“那什么,小叔,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林皓宇就窘迫地出了书房,甚至一路出了门。 许是怕宁鱼听见吧。 书房中只剩下宁鱼和厉时雁两人。 男人目光落下来的一瞬间,宁鱼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也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她起身要跑,被男人一声嗤笑拦住:“宁鱼,求人办事儿,你就这种态度?” 宁鱼抿唇。 又不是她求他办事儿,明明是林皓宇求他。怎么弄得好像她有事儿求一样。 她巴不得他别回林家老宅。 想是这么想,把柄毕竟在他手里。 宁鱼还是转头看向他:“那就多谢小叔?” “谢谢不是光说出来的。” 厉时雁定定地看着她。 宁鱼攥紧门把手,“那五爷要怎么样?” “晚上,你去北苑。” 宁鱼沉默两秒:“老宅那么多人盯着,我怎么去北苑?” 他真以为林家老宅是什么好地方吗? 像这种大家族的老宅,哪个不是龙潭虎穴? 林家大房二房三房四房,谁还没几个人盯着林家老宅? 送药那回纯属她脑抽了,才会认为他需要自己那两盒破药。 厉时雁无所谓:“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要结果。” 宁鱼看着他那模样,真是…她真是,为什么非得要他回老宅啊?! 她就知道,这祖宗一点好事儿不干。 宁鱼深呼吸一口气:“行。” 回林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正是大房吃饭的时候,林夫人和宁家几人都在,原本不该在的林芳菲竟也在,饭桌上就问起林皓宇这一趟的结果。 林皓宇笑着说:“妈,还真多亏小鱼!小叔都说了不来了,最后还是看在我和小鱼要订婚了的份上来了,你可不许再多说多想了。” 多说多想,林皓宇是让林夫人别太针对宁鱼了。 林芳菲冷不丁来一句:“那还真是宁鱼的功劳了,大哥,小叔还真是满意你选的嫂子啊…” 这话不细想没事,一细想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味儿。 宁鱼浑身一僵,抬头望向林芳菲,目光对上那一瞬,心凉了一半,她笑:“芳菲小姐言重了,五爷也是和皓宇亲近,重视皓宇这个侄子,才会买面子的。要说起来我还算外人呢,五爷说不上卖外人面子。” 林芳菲没说话,只是哼笑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成了审视。 许是林皓宇说的话起了点作用,饭桌上,林夫人没再说什么,对宁鱼的态度说不上好,至少没含沙射影。 晚上。 宁鱼在房间等着,她在赌宁云云不会放林皓宇回来。 一个小时之后,宁鱼就收到了林皓宇发来的消息,说是有事儿。 宁鱼没问,她还没想出来怎么应付那个超级大麻烦。 晚上九点,没想出来。 晚上十点,不想去。 晚上十一点,宁鱼都想要不装睡,提示音又响起,她一看—— 【等我亲自过去?】 别别别! 宁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那祖宗直接过来? 他还不如直接拿个大喇叭在林家老宅喊,说他们俩背着人睡了。 宁鱼揉了揉眉心,换了身衣服,偷偷摸摸地按照原来那条最偏僻最黑的小路去了。 猫着腰,走三步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狗狗祟祟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林家老宅偷东西的。 刚从侧门到了北苑,她还没进书房,刚到大厅,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 “二小姐说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小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像是小偷。离小路最近的就是北苑,所以过来看看。” 守大门的佣人:“但五爷已经睡下了。” 那其他的佣人更不敢说话了,没人敢吵厉时雁。 林芳菲的声音气势汹汹响起来:“敲门!出了什么问题也负责,小叔生气你们就说我要搜的,我全权负责!” 她这话一出来,佣人们才敢继续。 宁鱼攥着衣袖,仓皇寻找能藏的地方,就听见高处传来一声哂笑—— “出息。” 她抬头一看,厉时雁站在二楼中央,双手随意地撑在二楼栏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宁鱼气得冲上去,“你还笑!要不是五爷,我也不至于被人平白无故当成小偷!” “平白无故?” 厉时雁薄唇轻掀:“偷人也偷。” 第38章 我想做 耳边传来一群杂乱的脚步声,宁鱼没来及回怼厉时雁,一把抓紧了他的衣袖:“我躲哪儿?” “躲?” 厉时雁漫不经心地笑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需要你躲?” 是是是,他是不需要躲,出不出事儿,出多大事儿都轮不到他头上,谁敢说他一句不是啊! “不是,那除了躲,还有什么办法?”宁鱼反问。 “没办法。”他靠近她,“就当偷情被发现了,你说怎么样?” 宁鱼气结。 怎么样怎么样?不怎么样??他怎么不直接掐死她得了? 宁鱼忍了忍气:“那就烦请五爷,替我想想办法。” 男人并不说话,只是站着,大有一副看戏的架势。 林芳菲那个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踩过来,大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进来。 宁鱼抬头,厉时雁看着她,目光深邃,赤裸又充满了暗示。 似乎一头起了兴致逗弄人的饿狼,就等着面前的宁鱼能丢出什么让他满意的猎物。 宁鱼闭了闭眼,握上他的手腕:“只要躲过去,都好商量。” 厉时雁挑眉。 门口传来林芳菲试探的声音:“小叔!小叔,我进来了?” 说完,眼瞧着林芳菲要推门进来。 厉时雁单手直接将她推进了自己的卧室,关灯带上门,一气呵成。 林芳菲进门时,看见的就是好整以暇站在二楼的厉时雁,她当即愣了: “小叔,你不是睡了吗?” 厉时雁目光冷:“睡了怎么看见这场好戏?你这是要抄家啊?” 林芳菲浑身一冷,原本想着捉宁鱼那个贱女人的不对劲,明明看着她进了北苑。 可被厉时雁目光一看,那点怒气和胆量顿时烟消云散:“小叔别生气…我只是听见佣人说看见一个黑影在老宅里跑动,我担心…是担心小叔你这里进贼…”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不如我明天跟老爷子说,这个林家家主给你来坐?”厉时雁嗤笑。 一句话,给林芳菲吓得浑身发冷:“小叔小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走…” 说完,没敢停留片刻,就带着佣人离开。 出了北苑,林芳菲才勉强缓过来一些,身后她自己院子里的佣人跟在身后,也不敢轻易说话。 “怎么可能。小叔对宁鱼绝对是不一样的,他们俩之间肯定存在什么关系。”林芳菲想不明白,转头质问佣人: “你看清楚了吗?是有一道黑影抄小路往北苑来了吗??” “是的小姐,那时候我正好起夜,无意中撞见的。”那女佣人老老实实地回答。 林芳菲又问:“能看清是男是女吗?身形如何?高矮胖瘦?” “那时候太晚了,那人似乎又穿了一身暗色,实在是很难看清是男是女。但是瘦高个,大概比小姐您高一点吧?”那女佣人回答得很谨慎,生怕一个夸大。 宁鱼不就比她高一点? 林芳菲沉思片刻,给林皓宇去了一个电话。 这件事儿她查不清,也没什么身份能查,但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会方便不少,至少名正言顺。 而且林皓宇和宁鱼同床共枕,她再不再,大哥还不清楚吗? 可一个电话打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一样的机械女声,林芳菲气得跺了跺脚,也只能暂时作罢。 林芳菲不知道,林皓宇这时候正在温柔乡里,那里会接电话。 客院里,某间房。 “皓宇哥…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宁云云哭得嗓子跟绕了十八弯一样。 林皓宇安慰她:“小傻瓜哭什么?又没人规定我和她订了婚,不能和你好??我需要她做我的未婚妻,可我也需要你这个小蜜罐子啊,放心吧…我身心都是离不开你的。” 这时电话响起。 林皓宇欲接,宁云云撒个娇帮他挂了,手在他胸膛画着圈:“皓宇哥…不许接,你说了,今天的时间完完全全都是属于我的…” “好好好,我的心肝宝贝,真是个喂不饱的小妖精!” …… 宁鱼藏在门后。 门被推开时,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啪嗒”。 灯开了。 光线出现时,看清面前的男人,宁鱼才松了下来,靠在墙上心有余悸。 “出息。” 厉时雁瞧她一眼,笑得幸灾乐祸。 宁鱼看着他的背影狂翻白眼,“要不是拜某人所赐,我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 他转头看她:“可能还没走远。” 宁鱼一秒乖巧,“五爷英明,五爷正确,五爷做得一点都没错。” 厉时雁:…… 趁他难得没话说,宁鱼一鼓作气:“答应五爷来北苑我来了,刚才的事情多谢五爷,这都快凌晨了,我就走了,不打扰五爷休息。” 厉时雁目光落在她身上,西装外套被脱下,领带也解开,纯黑的丝质衬衫上,单手解开扣子,领口大敞,露出冷白的胸膛。 像是慢慢悠悠地盯着她,思考着应该怎么分吞入腹。 “宁鱼,光嘴上谢谢,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宁鱼被他看得后退两步:“那你想怎么样?” “过来。” 宁鱼咽了咽,在转身跑路会被他抓回来一顿揍之后再靠近和直接靠近中,果断选了后者。 她走上去:“你说。” 他掀了掀薄唇:“袖箍。” 隔太近了,近到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宁鱼也不敢抬头,老实伸手帮他解下大臂上的袖箍,不经意间指尖碰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有点烫。 又帮他解开了另外一个,宁鱼呼吸有些紧张起来。 而他早就掌握好了节奏:“佛珠。” 宁鱼垂眸看着他手腕上的佛珠。 檀木佛珠圆润,用有一定粗度的红金绳串起来,光看着就带着静谧神圣的佛性。 带在这邪神的手上,倒诡异的和谐,像是枷锁又像是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道锁。 宁鱼想去摸一摸,还是忍住了:“佛珠不用拿下来吧…睡觉而已。” 头顶上传来男人不以为意的低笑: “你要是愿意我戴着佛珠干你,我没意见。” 第39章 八年前的7月29,你在做什么 本来没什么。 但从他嘴里一说出来,莫名其妙就多了点禁忌放纵的味儿。 宁鱼赶紧给他取下佛珠,下一秒就被他搂住了腰身,按在了怀里。 她抬头,想拒绝:“我生理期…” 倒不是她刻意矜持,只是他每回留的印子太多了,还有两三天订婚了,要真被发现了,她十张嘴都说不清。 男人答得淡定:“还有一周。” 宁鱼骤然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这狗男人怎么连她的生理期都能算清楚啊? 她努力让脑子转快点:“…啊…是是是,差点记错了。但我乳胶过敏…” 男人淡定地抽开抽屉。 宁鱼看傻了,不是…谁家好人在床头柜放一柜子的…计生用品啊… 还全都是玻尿酸材质的。 第二个理由也作废。 宁鱼顶着他的目光,声音越说越小:“我不想做。” “不想?”他挑眉,俯身在她耳后咬了一口,感觉到她浑身一抖,笑得更混:“你想。” “我不想。”宁鱼攥了攥手掌心,酥麻的感觉冲击着他的理智。 “那我想做。” 说完,男人火热的躯体已经压了下来。 宁鱼挣扎无用,只能被他再次拉进深渊。 …… “三爷,北苑有动静了。” 手底下的人禀报道。 林叔诚躺在竹榻上,“说。” “芳菲小姐带着人去了北苑,说是有佣人看见了小偷,进了北苑。但芳菲小姐进去没说两句话就出来了,而且人也没找到。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北苑也没人敢轻易进去。” “芳菲还是有点脑子的,比大房那个傻儿子强多了。”林叔诚笑得意味不明: “说是抓小偷,谁知道到底是抓什么?这大宅院里,什么没可能发生啊?” “三爷,那我们要不要试探试探?” 林叔诚:“明天老爷子寿宴,正好是好日子,那就试探试探。” …… 第二天的寿宴在晚上。 白天已经很热闹了,大房二房的小辈都凑在林老爷子身边各种说话聊天,逗老人家开心。 大房只有林皓宇一个儿子,对外宣称是为林夫人的身体考虑,实则是大房林伯言,也就是宁鱼未来的公公很早就弱精了。 二房除了林芳菲还有一个儿子,在国外留学回不来。 三房林叔诚一直独身,直到现在也还未曾娶妻,林家老宅是没有孩子,但外面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四房更是人丁凋落,四叔父林季时意外车祸截肢之后,脾气就变得很是古怪,原配无法忍受就离了婚,直到离婚也没个孩子。 这么算起来,林家这么大个家族到了这一代还真是有点惨不忍睹。 这会儿林老爷子身边也只有林皓宇和林芳菲。 厉时雁一直没露面。 宁鱼不想凑过去坐冷板凳,索性帮着佣人一起摆杯子。 旁边冒出一人:“我帮你吧。” 段云静,二叔父那个原配死了三天不到就带回来的新欢。 宁鱼退了退:“段小姐是长辈,还是我来吧。” 段云静笑得很温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不是说杯子。” 又把小镜子递给宁鱼。 宁鱼半信半疑地一看,她早上用遮瑕盖住的青紫,大有露出来的架势。 她看向段云静的目光更加防备。 段云静只是弯了弯眼:“我只是来送个遮瑕,防水的,用不用随你。” 宁鱼沉默片刻,还是拿了,去卫生间补妆。 出来时,佣人已经摆好寿宴。 宁鱼将遮瑕还给段云静,又四处看了一眼。 厉时雁没到。 段云静语气平静:“五爷今天不出现或许是好事。” 宁鱼转头看向她,她实在很难看懂眼前这个女人。 明明和她没有见过两次面,可段云静好像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可她又似乎没有一点敌意,没有泄露的意思。 宁鱼有点头疼。 一直到开席,厉时雁都没出现。 林老爷子在饭桌上问了两句,却没有动怒,周围的四位叔父更是没提起厉时雁。 就连林皓宇和林芳菲都老老实实地没提起。 整个寿宴上,好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和和谐,好像一早都知道厉时雁不会出现。 那大房费尽心思请厉时雁回老宅的意义是在?? 宁鱼只是默默吃饭。 等到寿宴散了场,回房时,宁鱼才试探着问林皓宇: “皓宇,小叔没来寿宴,爷爷看起来没有上次葬礼生气,应该心情挺好的吧?” 林皓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每年爷爷寿宴小叔都不会来,很正常的。” “那我们之前去请小叔?”宁鱼问。 “小叔得在,但爷爷默许他不在寿宴上出现,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小叔被认回家第一年,爷爷也是非逼着人来,小叔直接把桌子给掀了,给爷爷差点气进icu了,当天林家老宅不管是谁都提心吊胆的。” 林皓宇看着手机,越来越心不在焉:“小鱼,妈和爸叫我过去,要是回来晚你就先睡吧。” 宁鱼送他出门,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就是宁云云不肯放人? 宁云云想抢烂黄瓜就就留着自己享用,她可没收垃圾的习惯。 难得今天安生,宁鱼洗漱完正打算睡觉,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陌生号码。 她这几年的习惯,怕是言言,所以陌生号码都会接。 那边声音一出来,宁鱼就诧异了。 “宁鱼吗?” 宁鱼顿了顿:“程医生?” “是我,程修明。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联系你,但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问你,所以翻了病人联系方式。” 宁鱼有些迟疑:“你说?” “我现在控制不住厉时雁,你能出来帮我一下吗?”程修明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宁鱼:“我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 林家老宅,她实在不方便出去,出去的动静就太大了。 程修明深呼吸了一口气:“今天对于他来说很重要,而且导致他这样,也有宁鱼小姐的功劳。我还是希望,能为自己造成的负面影响负责。” 宁鱼沉默。 那边也沉默,“八年前的7月29,宁小姐在做什么?” 宁鱼一震,瞳孔微缩,嗓音微颤:“地址。” “南山。” 第40章 赌女人 宁鱼站在原地,情绪有些不受她控制了。 她靠在桌沿,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程修明的话。 7月29…7月29… 她怎么会忘了这一天? 宁鱼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这一个月以来真的是把她的神经搞得高度敏感,竟然连这一天都忘记了。 8年前的7月29,宁鱼毅然决然地和厉时雁分手。 准确来说,提出分手不是这一天,但这一天,是她和厉时雁真正分开的那一天。 程修明嘴里的控制不住厉时雁是什么意思? 宁鱼暂时想不明白,她眼下最应该最发愁的是,要怎么从林家老宅这个铁笼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她换了身衣服,仔细看了看外面没有佣人,一片黑暗,她出东苑的时候,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是,宁鱼出林家老宅出得很是顺利。 竟然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灯也都暗着。 宁鱼好几次都察觉不对,可转头一看,一片漆黑。 她也顾不上其他,反正现在已经出来了,要发现也只能被发现了,只能迅速溜走。 西苑。 手下的人走进来汇报:“三爷,看清楚了,是宁鱼小姐。” “哦??”林叔诚挑了挑眉,眼眸中带着些惊喜,“我还以为…会是别人…” 手底下的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三爷,恕手下多问一句,您为什么特意吩咐今天佣人早点休息,还以老爷子寿辰的名义让佣人熄了林家老宅的灯?手下有点想不明白?” “引蛇出洞很正常,你瞧,这不就让我们抓到一条蛇?”林叔诚笑得冷,心中显然已经在谋算别的事情。 “引蛇出洞…您又何必自己动手,还…误打误撞帮了蛇?” 林叔诚看了他一眼,“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一点长进?既然蛇要出洞,我们顺水推舟让她出去,才能顺藤摸瓜不是?” “您是说??”那手下立马反应过来。 林叔诚:“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宁家一家人满身铜臭气,一个暴发户的家庭,以为学着别人开了个像模像样实则不值一提的破公司,又把自己女儿送到大房那傻小子的床上,就能够成功挤入京城的圈子了。那么殷勤,让他们住林家老宅,她们巴不得才对。能让宁二小姐深夜仓促外出的,如果是男人,那不就好看了吗?” “三爷说得是。” “那你还杵着干什么?派人跟上去,别打草惊蛇,不用动手,只要查出那男人是谁,说不定还是你们认得的熟脸。” “是。” —— 南山,顾名思义,位于京城南边,但因为地形太过陡峭,上山的盘山公路一层又一层,最多的就是大弯和急弯。 这种地形,发展别的什么景区都不行,却是发展赛车区的极好选择。 很早,就被人包了下来,路一般是很少有人通行的,专门用作赛车路段 当然,京城这种地方寸土寸金,包下南山又建设赛车道可不是小数目,所以门票不可能会便宜。 久而久之,就只接待一群有钱的贵公子们。 他们玩得野,疯起来的时候彻夜不眠。 此时京城的灯熄了大半,可南山上却是灯火通明。 一群公子哥带着自己的女伴,笑得张狂肆意,奢靡放荡,纸醉金迷在他们身上提现得淋漓尽致。 赛车引擎声轰隆隆而过,好像震得整座山都听得见。 引擎声,嬉笑怒骂声,充斥着整个南山。 宁鱼下了出租车,就看见站在路边疯狂打电话的程修明。 “程医生。” 她走过去。 程修明看着她,立马着急地冲了过来,“终于来了!” “我从林家老宅出来的,实在不方便,耽误了点时间。”宁鱼解释:“厉时雁怎么了?” “林家老宅,你怎么…对对对,明天是你和林皓宇的订婚宴。那是有点麻烦。”程修明往她身后看了看,那一截没有路灯,很暗,也看不见什么。 他索性也懒得管:“这样这样,时间紧急,我尽量给你解释清楚。今天是厉时雁母亲的忌日,他情绪可能会激动一些,但又直接撞上八年前,你和他分开那件事儿,也不知道他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跑出来赛车。” “忌日,怎么会呢?以前厉时雁明明跟我说……” 宁鱼一怔,看着面前的程修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八年前那一段记忆。 明明… 明明厉时雁出身福利院,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怎么会… “怎么不可能?八年前他还只是个在地下拳场打黑拳的拳手,为了给你挣那点医药费能把命豁出去。八年后他摇身一变,不仅三甲医院成了副主任医师,还成了京城人人尊称的五爷。” 程修明眸光闪烁,故意刺了她一句:“你不也从福利院的孤儿,成了宁家二小姐?八年,时间很长,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宁鱼没话说,低头片刻,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你继续说吧。” “其他的也没什么,每年今天他都会发疯,只是今年疯得格外厉害。”程修明语气不咸不淡: “玩赛车也玩了好几年,比得过他的,至今我还没见过。本来也不想麻烦你,毕竟你跟他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但往年的彩头最多也就是什么地皮,项目。但今年的彩头不一样。” 程修明的话其实有点刺,但宁鱼能接受。 她没在乎,只是问:“是什么?” “赌女人。”程修明答:“不过厉时雁没带女人,所以他要是输了,就得赔自己。” “赔自己??法治社会!”宁鱼皱眉。 “第一,他们自愿赌,第二输了的人自愿赔。第三,赔自己不等于赔命。不过,南山不是每一个急弯都有路灯。一脚油门下去,要是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或许福大命大能活下来,但是断胳膊断腿儿是常有的事情。” 宁鱼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程修明说:“而且,他喝了不少酒。” 宁鱼心一下就悬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五圈了,听声音到最后的弯道了,我们这是起点也是终点。”程修明说完。 说曹操曹操到。 好几束车灯过了急弯飙过来,领头一辆酒红柯尼塞格跑车轰隆隆停下,剩下七辆车几乎是同时达到。 那群公子哥连头盔都没带。 为首得显然嗨了,“都跑了五圈了,看看我们这一圈女人都输给五爷五个月了!” 旁边的也笑:“还不是五爷没带女人过来,赢了和五爷睡,这谁敢赢?” 酒红色柯尼塞格驾驶室里的男人,点了一根烟,“赢了我,给你们找五十个女人都行。” 有看见宁鱼和程修明的人起哄:“哪儿用得上五十个,那边不是有一个吗??” 众人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落在宁鱼身上。 众狼环伺。 厉时雁挑眉,扫了她一眼,紧接着移开:“她不行,太一般。” 第41章 我小哥说,做人不能当怂包 周围一群公子哥们又是一阵爆笑,夜色掩盖也不是很看得清宁鱼长什么样,都很是扫兴地把啤酒瓶扎在地上。 玻璃瓶碎片散落一地,酒水蔓延。 为首的公子哥颇为扫兴,再没看宁鱼:“五爷!就冲五爷刚才那句话,咱再和五爷玩个通宵,还不行赢不了五爷一回!” “就是!不过我先说好了,五十个女人,我可要求都高得很!” 厉时雁目光凉薄,只是看着程修明,就是不看宁鱼:“只要赢了,天仙也给你们弄五十个。” 俨然又要开始一圈,那些坐在公子哥跑车副驾的姑娘们,有几个已经吓白了脸,吓傻得都不敢轻易说话,呆呆傻傻地看着前方。 程修明看不下去,走上去到厉时雁身边:“结束吧,会越来越暗的。” 厉时雁转头盯着他:“谁让你把她找来的?” 程修明一噎,“行,我找错人,我找谁都不该找她,我是不管了。” 说完,程修明负气走到宁鱼那边,点了根烟,也不再去看那边。 几个公子哥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哥和五爷是一对呢!哈哈哈哈,程哥这甩手不管了,五爷还玩吗?” 厉时雁放下手刹:“别废话。” 引擎声又炸起来,眼看着车要起步。 宁鱼攥着掌心,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才能够劝住他。 公子哥们又是一阵怪叫,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厉时雁一脚油门下去。 可一道人影骤然冲了过来,他下意识踩死刹车。 一阵疾风冲过来,宁鱼身影晃了晃,双腿已经顶上酒红色柯尼塞格前面的车牌。 一阵刺耳难听的刹车摩擦声,她看见厉时雁冷眼盯着她,神色阴沉怒吼一声:“你疯了?!想死别找我车撞!” 宁鱼张了张苍白的唇:“别玩了。”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程修明也扭头看过来,果然,只有她能劝得住人。 厉时雁不开口,一旁的公子哥们也只能跟着踩了刹车停车,很是烦躁地看着扫兴的宁鱼。 厉时雁修长的大掌放在方向盘上,“还以为能管我呢?” 宁鱼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执拗地盯着他:“不许玩了。” “跟谁说话呢宁鱼?!你什么身份说这话啊?”他情绪果然暴戾阴沉。 宁鱼咬着唇,说不出来。 一群公子哥们看厉时雁对她的态度很冷,也敢开口了: “这谁带来的女人?一点规矩都不懂??还不快带下去?” “管五爷,怕是想要引起五爷注意的新把戏吧?” “真是扫兴!还想拦五爷!坏了我们的局,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为首的公子哥,立刻想出了主意:“地上那堆玻璃碎片看见了吧?只要你光着脚踩上去,老老实实踩上一边,我们五爷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献身的机会!” 立马这个“好主意”就得到了旁边一群公子哥的起哄和支持: “踩!光脚踩上去!证明你对五爷的真心,别说不玩,今天晚上五爷人都能跟你走!” 宁鱼直勾勾地看着厉时雁,对上他的视线不偏不倚,“是不是我踩过去,你就能听。” 男人冷嗤一声:“说不定呢?” 伴随着公子哥们起哄的声音,程修明尝试上来劝宁鱼:“不行…” 宁鱼不躲不闪对上厉时雁的阴沉目光,对视了好久,她推开程修明的手:“好。” 说完,宁鱼没犹豫,走到那片满是碎玻璃片的地前面,低头脱了鞋。 她抬脚,耳边公子哥们起哄更厉害了。 女人冷白的脚踩下去,一点点压下去,眼看着皮肉划开口子。 “砰。” 酒瓶被人猛地砸在地面上,厉时雁下了跑车,呵斥了一声:“闭嘴!” 周围公子哥们顿时安静,喘气都不敢喘。 厉时雁毫不温柔地把人往外一拉,目光阴鸷地盯着她许久。 他从后座拿出头盔,放在引擎盖上:“你要敢陪我跑一圈,今天,我跟你走。” 宁鱼看着他,紧张得攥紧了衣袖。 没等她说话,厉时雁冷笑道:“这一圈,赌输了,你就得上别人的床,敢吗?” 宁鱼看着面前又问了一遍的男人,好像又和八年前没什么区别。 还是会一直追着问自己想要的答案,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为止—— “喜欢我吗小鱼?” “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厉时雁吗?宁鱼你怎么这么没眼光?” “对啊,我就是没眼光。” “那你喜欢谁?” “没喜欢谁。” “那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我喜欢小哥。” “小哥是谁?” “厉时雁。” “所以你喜欢谁?” “行行行,喜欢你,喜欢小哥,喜欢厉时雁。” 当初两人极其幼稚的对话浮现在宁鱼的脑海里,和眼前更加成熟更加疯狂阴鸷的男人逐渐重合。 其实,有些东西,也一直没变。 宁鱼脸色白,朝他浅淡一笑,头盔推回他的手边,自己主动坐上副驾驶。 一群公子哥们顿时炸了锅,纷纷起哄地吹着口哨。 不戴头盔坐副驾驶,他们的女伴没一个敢。 厉时雁盯着正在系安全带的纤细女人,三两口抽完烟,才利落地进了主驾。 临出发前,人都上了各自的跑车,只等着裁判哨声。 跑这种绝命路段,男人们最是热血沸腾,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危险又让人迷恋至极。 厉时雁看着前方漆黑的路,“你还真敢上来。” “有什么不敢?” 宁鱼笑着反问,目视前方:“我小哥说了,做人不能当怂包。” 男人立即转头盯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充斥着宁鱼有些畏惧的复杂情绪。 “即使你有可能会死在随便哪个急弯,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宁鱼偏头看向他,扯唇一笑:“我认识一个人,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情,从没输过。” 一声哨音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骤然爆炸! 第42章 她赢了,带走他 那辆酒红色柯尼赛格在夜色中疾风飞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一群人兴奋的吼叫声口哨声。 周围是寂静的山林,此时却因为赛车声引擎声而格外喧嚣。 极限的速度,让宁鱼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极度紧张的状态! 酒红色的车飞快地从盘山公路上掠过,灯光昏暗的情况下,车灯便显得尤为重要。 眼前猝不及防的出现一个弯道,隐匿在山林之中,若是第一次跑这条赛道,或者是从未来过的新手,恐怕在这个弯道上就已经慌了阵脚。 宁鱼一整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下意识攥紧了胸前的安全带,一个急转弯让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一旁倾倒,好在有安全带。 过了那个弯之后,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快如闪电。 心脏在胸腔里不停的跳动随着车身的速度一直加速一直加速,加到一个临界值,一个速度与生理的极限。 更是离死神最近的状态。 极限状态下,她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完全感知不到外界是怎样的情况。 像是和这个世界绝对的隔开了,她只能感受到旁边的这个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动作和她的情绪。 宁家,林家,林皓宇、宁云云,订婚,跟她有关的一切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不受控制的抛之脑后。 她只记得身旁这个人,这个照顾了她整整十几年,却又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八年的男人。 让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男人。 宁鱼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厉时雁会喜欢上赛车。 那种极端情况下,能够短暂地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忘记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 那一辆酒红色的柯尼赛格第一个越过终点线,将身后的那些赛车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这代表着一场赛车的彻底结束。 直到柯尼塞格完全的停下来时,宁鱼脸色微白,握着安全带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肾上腺素激素飙升的感觉终于退去,心跳和记忆也慢慢回来。 直到程修明冲上来查看两人情况时,宁鱼才慢慢回神。 她转头看向旁边主驾驶坐着的人,扬唇一笑:“我赢了。” 连忙赶上来想要问话的程修明,脚步顿住,突然什么话都咽了回去,因为什么都比不过这三个字。 程修明笑了,比刚才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眼瞧着主驾驶的男人沉默不语地解开安全带下车,程修明也只是摇头。 看吧,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怎么都劝不住的人,总有人能管的。 后面的车也一辆辆到达终点,至于谁输谁赢,已经很清楚。 为首的公子哥啧了一声:“怎么又是五爷赢啊?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平时说得自己跟个职业赛车手一样,怎么偏偏就跑不过五爷?” 旁边的公子哥哼笑:“你能跑过五爷了?咱们这些人玩归玩还是要命的,但凡是还想要命的,当然没一个能跑过五爷了。” 这话说的,众人都没话讲。 他们经常玩的,谁不知道,厉五爷玩赛车,那可是不要命的,他们一群要命的,怎么比得过呢? “行了行了,女人又输给五爷了。” 公子哥们说着,旁边坐着的女伴都下了车,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有些踌躇地看着不远处那辆酒红柯尼塞格。 没一个人敢接近。 宁鱼看着下了车,在一边抽烟的男人,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那一群姑娘,“她们怎么处理?要带回去吗?” 这话刚说完,抽着烟的男人偏头睨了她一眼,语气凶得很:“带回去跟你做姐妹?” 宁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不是五爷自己赢回来的艳遇,这会儿倒是怪上别人了。” “那群人你解决。”他看向程修明,眸色深沉,又看向她:“还不下来,打算在车上过夜吗?” “下来就下来,凶什么啊。”宁鱼小声骂他,很快解开安全带下车。 人刚站定,就被人拽着手腕强行拉走。 路过程修明时,才听见他道:“车你开回去,车库里再挑一辆,那辆不行。” 宁鱼被他拉到那辆熟悉的大G上,之后在南山发生了什么,宁鱼就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被他带回了上次和林皓宇来过的那栋别墅里。 刚进门,男人炙热的躯体就已经压了过来,他的吻也随之落下。 她的后脖颈被男人托住,宁鱼躲无可躲,只能被动承受着他凶狠的吻。 不像是吻,跟感情半点不搭边,跟和温柔缠绵没一点关系,啃咬出血,单纯地发泄。 她奋力推开他,“厉时雁…” 话没说完,就被他按在了墙边:“怎么,不是你要带我回来的??现在又不想了?” “不是。”宁鱼红着嘴唇跟他解释,嘴角都被咬破了:“你喝酒了,确实不能再在那里疯…” 她没说完,又被人吻住。 他今天太奇怪,情绪也不受控制,托着她脖颈的大掌太烫了。 宁鱼想挣扎,却怎么也没办法推开,如果换成平时,她说不定真的会依了他。 可今天不行。宁鱼双手抵在他的:“厉时雁!我今晚还得回林家老宅!” “不回。” 他不管不顾,压着她的腰身贴上自己。 “今天真的不行!”宁鱼抓住他的手腕:“明天…” 一提明天,面前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松开了她,阴沉的目光在她的俏脸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他舌尖抵了抵腮,笑了:“想起来了,明天是你和林皓宇的订婚宴是吧?” 宁鱼抓着他手腕的手松了,“有些事,我们等明天订婚宴之后再说,行吗?” 说着,她有些不敢看他。 今晚上本来就是突发情况,她是不该离开林家老宅的,本来深夜离开已经是高危行为,要是彻夜不归,那不得翻了天了。 “什么事啊?”男人像是听不懂她的话,玩味地反问。 宁鱼抿唇,抬头看向他:“眼下这件事。” “我从不忍。” 厉时雁说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地扔在了卧室床上。 宁鱼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的衣服眨眼间被撕开。 男人炙热的躯体压下来。 第43章 五爷和宁二小姐才真登对 宁鱼没得选,她那点力气在厉时雁面前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况且,他也太清楚她了。 没两下就能搅得她理智都少了大半。 眼看着箭在弦上,那会儿直接让宁鱼疼得手脚发软。 她知道,这人是真生气了。 但至于他是为了什么生气,她闹不清。 可能是因为她打扰了他赛车发泄的雅兴,也有可能是她拒绝的态度,还有可能是她在床上和他说起别的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在床上听见女人说另一个男人时会开心,尽管对象是他并不爱了还很恨的前任。 而且在他的眼里,她一个伤害过他的女人,是没有权利说拒绝的。 宁鱼硬生生咬着唇也不肯发出声音,今天就算他怎么用指腹摩挲,她始终不肯松开。 她怕没了这点疼痛,她真的会彻底失去理智,在他手里失去理智太容易了。 厉时雁盯着面前的女人,嘴唇咬得泛白,就连俏脸上也充满了挣扎的神色,一双好看的眼眸中盈满了水光。 她不是没在床上拒绝过他,但没有哪次像这样,这么的刺眼,这么的让人生气。 半点喘息声和暧昧的叫喊声都没有。 实在安静,实在沉闷,实在无趣。 他眼中划过烦闷,强有力的大掌托着她的腰,轻巧地将她翻了过来。 宁鱼背对着他,像是砧板上的鱼肉,翻过来翻过去,反正挣扎不了就随他摆弄。 她一言不发,安静乖巧的模样,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法,他更凶残了。 从来没这样横冲直撞,比八年前她拉着他第一次的时候还要不管不顾,简直就是惨案! 哪里是情趣,根本就是恨不得把她弄死。 厉时雁双手撑在她的两边,她越安静他越烦,她越听话他越狠。 直到手背上砸下冰凉湿润的触感,他的动作才停住。 他漆冷幽暗的目光盯着手背上那滴泪,毫不留情地把她拽回来:“闹什么脾气?不是你拿命把我赌回来的?” 宁鱼红着眼,梗着脖子看他:“谁闹脾气了?” 俏脸上带着不服气,又有些委屈。 他冷嗤一声:“那你哭什么?” 一提起这个宁鱼就来气,一脚踢在他腹肌上:“疼哭了不行吗?” 男人没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伸手握住她白皙的脚腕,顺势将她拉到面前。 宁鱼越想越来气,直接对着骂:“闹脾气闹脾气,闹脾气有用吗??做就做,做完就行了。办个事儿差点被你整成杀人现场,怎么着你这么不满意你别办啊!哪儿有人像你这样办事儿的,你这…你这根本就是虐待!” 她是泪失禁,情绪一激动就要控制不住哭,这点宁鱼知道,厉时雁更知道。 骂他骂得越气,她情绪越激动,一边哭一边骂,那样子看着凶得很。 厉时雁看着,看弯了唇角,眼眸中的情绪也柔软了大半,嘴上嫌弃:“娇气什么?” 一句话,更气得宁鱼一口狠咬在他肩膀上。 他也不说话,不闪不躲,就让她咬。 宁鱼松了口,愤愤不平地看着他:“你第一天知道我娇气吗?” “挺有脾气。” 她哼了一声,没打算跟他继续废话下去:“别磨蹭,你时间本来就长…” 发脾气的女人红着眼,软着腰,眼尾都带着平日没有的风情。 宁鱼刚吸了吸鼻子,就听见他问:“林家老宅非得回去?” 她应:“得回去。” 她有点难耐地凑过去,他本来一次时间就长,每次都得翻来覆去来个几回,再磨蹭下去真回不去了。 刚说完,就瞧见男人翻身躺下,目光往下挑:“自己来。” 宁鱼:…… 行。 —— 一大早上,就有好几个化妆师来给宁鱼化妆。 一个订婚宴,其实不必多隆重,但对象是林家,就不一样了。 宁鱼坐着,换上了礼服,任由化妆师个造型师在她身上倒腾。 宁母和宁云云在外面上赶着认识宾客,林家难得热闹一回,林老爷子也在,整个林家都在。 虽然只是订婚宴,宾客不会轻易放过个林家交往的机会,基本上大半个京圈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林皓宇进来的时候,宁鱼正困得昏昏欲睡,头都全靠化妆师半扶着。 “小鱼,怎么这么困?昨晚上没睡好吗?” 他语气很温柔,也没多想,昨晚上他自己都抱着宁云云睡得正开心,这会儿除了心虚不会多生怀疑。 宁鱼睁开眼,揉了揉眉心,笑着解释:“可能是…马上就要订婚太紧张了吧,就有点没睡好。” 林皓宇不觉有他,走到她身边:“现在就紧张了,那之后结婚了怎么办?” 旁边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都跟着打趣她们俩。 宁鱼听得心虚。 昨晚上真是太疯了,又是从林家老宅偷跑,又是跟着厉时雁极限赛车。 那狗男人真是太狠了,平常大开大合的,主打一个要吃就要吃得尽兴。 来来回回得折腾大半夜,昨晚她求了半天才勉强让他吃了个快餐,还是她主动,才让他不在身上留印子。 他是爽了,给她累的,又累又困眼睛都睁不开。 化完妆,宁鱼搭着林皓宇的手臂走出去。 礼服是她自己选的,一身简单大气的纯黑礼裙,脖子上的项链和耳环都是蓝宝石定制的,看着大气得体也不露锋芒。 身旁的林皓宇一身白西装,也算是人模狗样。 宁母和宁云云正在四处结交。 旁边佣人喊了一声,宾客们的目光才被吸引过来。 太复杂,太精彩,众人心怀鬼胎。 不远处的角落。 “啧,这宁家二小姐还真是别有几分味道,是有点意思。” 周运鸣抿了口香槟,感叹道:“不过,怎么就是林皓宇的呢?” 周围一群没听懂深意的公子哥们笑着起哄。 听懂深意的,程修明睨了一眼周运鸣:“你就嘴嗨吧,有本事你等人来了再说。” 周运鸣一听,当即摆手:“那我可不敢,这宁二小姐就算美若天仙,也和我没关系。” 主位上。 林老爷子扫了一眼:“老五呢?” 林叔诚笑:“五弟昨晚上佳人有约,今天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呢。” “孽障。”林老爷子气得摇头:“算了,直接开始。” 林老爷子一声令下,订婚宴才算真的开始。 宁鱼和林皓宇刚在大屏幕前坐下,还没开始走流程,就瞧见大屏幕上的画面骤然一变。 下一秒,男女暧昧黏腻的喘息声和接吻声直接通过在场的音响炸得整个全场人都愣了一瞬。 宁鱼一看,当即皱眉。 这个视频她明明没放出去,怎么会… 全场寂静,林家人脸色更是变得五彩缤纷,只因画面里的主角,正是林皓宇和一旁的宁云云! 宁云云和宁父宁母吓得脸色惨白。 没人敢说话,全场安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宽肩窄腰的男人一身笔直的黑西装强势步入,深蓝的领带添了几分肆意慵懒。 程修明知道其中内情,低头憋笑两声。 周运鸣也笑着,凑过来问:“程哥,我怎么瞧着,咱五爷才像是订婚的男主角呢?” 程修明挑眉,扫了一眼厉时雁,又看向宁鱼,脑海里无端冒出来两个字:登对。 一种他们俩光看着,就让人觉得该他们俩纠缠一辈子的那种登对。 程修明:“五爷的心思你别猜。” 厉时雁顶着众人的目光,目光在大屏幕上停了片刻,漫不经心地笑:“够喜庆啊,都放上动作片儿了。” 第44章 订婚宴他做的? 在场宾客没人敢说话,就算有话说,也只敢自己在心里说着。 唯独,厉时雁像是察觉不到在场凝结的气氛,走上前。 他拉过椅子在林老爷子身边坐下:“这姿势还挺难,看不出来啊,挺有本事。” 他这话一出来,林家宁家两家人才立马反应,当时现场就乱成了一锅粥。 林老爷子猛杵了两下龙头拐杖:“林伯言!” 大房林伯言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来人!!” 林家人反应过来,当即立马派人处理这一次的订婚宴事故,先是派人安抚了宾客,立马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接待,又将现场处理了一番。 一顿处理之后,宾客遣散,今天的订婚宴直接取消,别说这订婚宴泡不泡汤,出了这件事,估计林家和宁家两家的婚约都得直接泡汤。 林家其他几房的人都被遣散回了各自的房里。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终究是由林伯言夫妇处理比较好。 大房,东苑。 林家大房的人和宁家一家人都在客厅里,气氛古怪,各怀鬼胎,没有一个人说话。 还没等当家作主的林伯言开始说话,就有佣人跑进来禀报:“大爷,老爷子和五爷来了。” 林伯言和旁边的林夫人对视一眼,知道今天是庇护不了林皓宇了。 林老爷子被佣人扶着进来,身材高大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慢慢悠悠的,闲庭散步。 出了这件事,整个林家还能这样悠哉悠哉的人,确实只有厉五爷了。 林伯言和林夫人忙上去扶人,“爸,您怎么过来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处理就好了。” “你们也知道见不得人?!”林老爷子气得直杵龙头拐杖:“就是因为太见不得人了,我才不得不亲自过问!今天谁都别想在我眼皮子下动手脚。” 林皓宇脸色就吓白了,不是没想过东窗事发,但他知道,这事儿只要不闹出去,只要不害到林家的利益,就算是爷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现在视频直接被放出来,还被大半个京圈的都看到了,爷爷不可能不管。 林伯言扶着林老爷子在主位上坐下。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林皓宇身上,“跪下!” 林皓宇吓得浑身一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一旁的宁鱼和宁云云一家人,有些犹豫。 他给爷爷跪可以,可林家向来的规矩是,家丑不可外扬,不管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拿到家里私下说,那都该我了转圜的余地。 但一旦爷爷让他当着外人的面下了跪,那就是真的动了气了。 “等什么呢!爷爷让你跪下!逆子!”林伯言随即呵斥一声,脸上也不好看。 林皓宇没敢犹豫,只能跪下:“爷爷…您听我解释…那视频,我真的不知道,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害我们,所以p的视频!” 林老爷子抬了抬手,他身边的助理走上前:“大少爷,已经找专业的技术人员分析过了,没有p的痕迹。” 林皓宇立马转头看向宁鱼,慌乱得话都有点说不明白:“小鱼!小鱼,你听我解释!!这…这视频是拼接的!肯定是有人栽赃我!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啊!!” 宁云云也是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地不敢说话。 林老爷子和林伯言夫妇的目光都落在了宁鱼和宁云云两姐妹身上。 林老爷子道:“二丫头,你过来。” 宁鱼攥着手,心神不定地走过去,“林爷爷。” 林老爷子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二丫头,听说你脾气温和,什么都听皓宇的,我这老头子虽然老了,但是还是能分得清是非黑白的,这件事情,你怎么想?你尽管说,你是苦主,只要你说了,我们最大可能地为你撑腰出气。” 替她撑腰出气? 今天这事发生之前,整个林家都恨不得把她当隐形人。 这是把难题抛给她了。 林皓宇和宁云云被她出轨搞上了,林家今天失了脸面,定然是要找出个说法的。 罚林皓宇之余,林家要一个最能保全林家脸面的解决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错最大可能性地推到宁云云身上。 但这话头,当着宁父宁母的面,也不能由他们林家开,不然也说不过去。 这是拿宁鱼一个受害人当枪使呢。 宁鱼硬生生憋红了眼,不接茬:“爷爷,伯父伯母,一个是我的爱人,一个是我的姐姐,我真的一时之间很乱,不知道应该怪谁,怪皓宇吗?可是我爱他,怪姐姐吗?可她是我姐姐…这样大的事情,还是长辈决定吧,我都听你们的。” 这一番话说得让林老爷子不好怎么说了,还坐实了她窝囊温和的人设。 唯独,旁边有人漫不经心地讥笑一声:“皓宇这未婚妻,还真是不错,说不定都能给他们俩送套。” 林老爷子呵斥:“胡说什么?!” 厉时雁挑眉,不再说话。 接下来怎么处置林皓宇,由林家说了算,旁边宁家一群人在完全是因为涉及到宁云云。 宁鱼找了个借口,去二楼上洗手间。 她一捧冷水洗了洗脸,死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视频会泄露出去。 明明,她除了给宁母看过,根本没有发给过别人,也没有人碰过她的手机。 这么一闹,她和林皓宇的婚约算是彻底没戏了。 那股份转让书生效不了,言言…宁母恐怕也不会让她见言言。 也就是说她这段时间委曲求全,堪比卧薪尝胆的忍着林皓宇偷腥忍着宁云云挑衅,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靠!” 宁鱼气得打了一拳洗手盆。 “火气挺大啊。” 男人慵懒随意的嗓音传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进洗手间的厉时雁。 宁鱼没心情和他扯来扯去,“那确实不像五爷心情好。” “你早该想到的。”厉时雁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 宁鱼抬头看向他:“五爷什么意思?” 他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衬得深蓝领带都透着几分嚣张:“我不早说了吗,你们俩这婚,订不成。” 像是一道闪光划过,宁鱼瞪大眼看着他:“是你做的?!” 第45章 小哥,你回来啦! 宁鱼彻底反应了过来。 林皓宇和宁云云那件事儿,那段视频放出来,对林家有百害而无一利。 说白了今天林浩宇和宁云云这件事情,但凡是私底下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至少林老爷子不会管。 最多就是大房,把林浩宇训一顿打一顿,象征性地饿两天也就好了。 也没宣扬出去,别人不知道,对林家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且像这种豪门里面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没有? 林皓宇这件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现在视频特意选在订婚宴,那么多宾客都在的情况下放出来,会极大可能的影响到林家的脸面,也有可能会影响股价。 单凭会损害林家利益,这一点就可以排除林家的人,尽管他们私底下争,但争的也是家产,绝不会和外人合伙整自己家。 可唯独,忽略了这位祖宗。 他不在乎林家,可以说他什么都不在乎,做什么都随意所欲,就看不得风平浪静的,场面越乱他越起劲儿。 可她的股权泡汤了!言言也见不到了! 男人淡定地挑了挑眉:“与其查谁是罪魁祸首,不如想想下一个订婚人选换成谁比较合适。” 宁鱼看着面前的人就来气,攥了攥拳头,瞪了他一眼:“不劳五爷费心!我也不是嫁不出去。” “嫁个乞丐你愿意?”他反问,哼笑:“不得选一个有钱有势能给你撑场子收拾烂摊子,最重要的是还得让宁家满意的?” 又拐着弯骂她! 但宁鱼自己也清楚,他说得没错。 这个订婚泡汤了,真不知道宁家又要给她安排些什么牛马蛇神的联姻对象。 对于宁家来说,她早就不是女儿,更像是精心包装了送进市场等着合适金主拿下的商品。 宁鱼对上他的目光,扯出笑容:“五爷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比我自己都清楚。” 厉时雁盯着她好几秒,没从她脸上看出别的情绪,越发不留情: “好说,我对猪脑子的人道主义援助罢了。” 宁鱼拳头硬了。 好好好,很好,跟他五句话没说上,又成猪脑子了。 宁鱼转身离开,说不过他。 整件事情具体怎么结局的,宁鱼不关心。 只是回客院的时候,看宁父宁母的表情就知道,婚约泡汤。 宁鱼心情也不太好。 “跪下!” 她还没坐下,就被宁母呵斥了一声。 宁鱼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宁云云,“勾引妹夫的人没跪,我凭什么跪?” “宁鱼!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吗?”宁母没想到宁鱼会反怼,更是火冒三丈: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视频只有你手里有,就是你放出去的。不想和林皓宇订婚,所以特地耍这种花样。” “毁了订婚对我有什么好处?”宁鱼冷静反问:“我怎么就不愿意和他订婚了?你哪次让我去见我没见吗?那次献殷勤没去献吗?” “而不是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瞧不上林皓宇想嫁更好的!”宁母这时候已经是暴怒状态了。 旁边宁云云更是嚣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条件?一个18岁就能生下野种的女人,能嫁给林皓宇已经算是你最大的福气了。不是你一直不肯跟他上床,我又何必自己上?” 宁鱼听着他们俩的话直接听笑了:“你们要有本事,就应该让林皓宇和宁云云心甘情愿的订婚,而不是在这里偷情。是真的有脑子,我上次把视频给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要阻止宁云云,也应该知道这种事绝对不能现在还在林家老宅的时候说起。” “不是,宁鱼?搞垮公司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宁母强词夺理,对于宁鱼的话是充耳不闻。 “够了!”宁父厉喝一声,对着宁云云和宁母两人责备:“你们俩加起来,都比不上小鱼一个人看得明白!要说也要等明天回了宁家再说!简直是妇人之仁。” 说完,又看向宁鱼安抚:“小鱼,这件事儿是你受委屈了。” 宁鱼心中冷笑,她和宁母谈判宁父也知道,嘴上也说的好听,实则还不是没阻止宁云云? 活该。 宁鱼在那儿待不下去,选择出了房间,在客院的花园里散心。 有个秋千,她坐上去晃了晃,突然脖颈一疼,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那佣人左右看了看,迅速把人带走。 西苑。 “三爷,人处理好了,酒灌了药也喂了。” “松开。” 林叔诚看着面前被绑着手脚的女人,赤裸的目光打量了两遍,对身后的人道:“打电话。” 长久的等待音,没人接。 “三爷,没人接。” 林叔诚笑,像是一个关心弟弟的三哥:“习惯就好,五弟啊,就是脾气大,知道昨天你们跟踪了他的女人,今天就搞掉我手里两个项目。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多打两个。” 直到第七个电话,那边人才接了起来,沉默两秒:“人给我送来。” 林叔诚笑了:“看,五弟就是料事如神,直到我要拿人换点东西都知道。” “别废话。”厉时雁的嗓音凉薄凶狠:“林伯言手里那块肉,你的了。但接不接得住,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有五弟这句话就行,别的不劳五弟操心。”林叔诚挥了挥手,指使人送出去。 —— 厉时雁开车到北山墅的时候,已经入夜。 打开后座,被人灌了酒还下了药的宁鱼躺在里面。 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两秒,难得见到她这么安静乖巧的模样。 和平时她故意装出来的不一样,现在是实打实真心的。 他伸手将人捞出来,许是动作大了点,怀里的人哼唧两声:“厉时雁别闹,睡觉呢…” 厉时雁瞧了怀里的人一眼,“你倒是睡得安心。” 他沉默地把人抱进北山墅,正想丢去床上。 她脸颊通红,是被灌醉了,药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 厉时雁洗了个澡,刚进卧室,一团不明黑影就朝他张开手扑了过来—— “小哥!你回来啦?!” 第46章 这世上就算谁不要我,小哥都不会不要我的 女人温热柔软的躯体就这样贴上来,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头无意识地贴着他的侧脸。 大概是酒劲儿起来了,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抱着他的肩。 厉时雁神色烦躁:“宁鱼,松手。” 他话说完,身上的人不仅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侧脸在他耳边摩挲:“小哥,不走。” 听着女人迷迷糊糊的话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顿时挠得人心痒痒。 他眉头微皱,索性托住她,走到床边,宁鱼还在他耳边哼唧: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刚说完,厉时雁直接把人丢在了床上,毫不留情,更是和怜香惜玉搭不上半点边。 他正要走,又被人抓紧了手腕,转身看过去,宁鱼红着脸,一双眼迷迷糊糊地望着他,头还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偏着。 “放手。” 厉时雁冷眼看她。 她不说话,只是把他的衣服攥得更紧,死活都不肯松手,用动作直接来回答他。 厉时雁凝视了她片刻。 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是因为林叔诚给她灌了酒和药,应该是想要不动手段地从宁鱼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在林叔诚眼里,宁鱼多半被归类成了他的情人。 而恰好,他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过情人,林叔诚那个猪脑子昨天派人跟踪了她,看见她被他带回了北山墅,多半以为自己英明神武,比别人都聪明地抓住了他的情人。 林叔诚和林伯言这些年争得正厉害,上次厉氏有个项目几经辗转到了林伯言手里。 若是这个项目做得好,林叔诚就是溜须拍马都追不上林伯言。 发现了宁鱼这么一个破绽,林叔诚当然不会亲手放过。 比如她和他是怎么勾搭上的,比如他手里的项目,比如更多林叔诚好奇的东西。 可惜,宁鱼从来就不是他的情人。 “不想被我扔进水里清醒,就松开。”厉时雁嗓音很冷。 宁鱼听见,像是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小哥,你别走…” 嗓音软糯都带着娇气,这才像被他呵护着长大的那只小鱼儿。 而且不是嘴硬窝囊又什么都能自己解决的宁鱼。 这会儿让他别走了? 那八年前赶他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他怎么厉时雁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间溢出一声冷笑,伸手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卧室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是女人娇气的痛呼声—— “小哥,你等等我…” “那点情分你非要…”厉时雁在门口站了两秒,忍无可忍地转身,看见她真摔在地上的时候,逐渐收了声。 她眼睛通红,膝盖也摔得破皮出血,身上衣裙凌乱,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把她怎么着了。 厉时雁没动,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骗人,好玩儿吗?” 又。 对,宁鱼是惯犯,骗厉时雁的惯犯。 这要是换成以前,他得比她自己更着急,满屋子就开始找医药箱。 那一回,她也是不听话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明明眼睛不好,非要赌气松开他的手。 他当时也赌气,没拉回来。 不出两分钟,身后的宁鱼那双修长白皙的腿在桌角撞得这里青那里紫,活脱脱一个惨案现场。 他又气又急,气她赌气不爱惜自己,急她那一腿伤。 他着急忙慌地把人抱起来,给她上药,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她笑着说是故意的。 故意的,直到他一定会转头着急的。 都八年了,还想把他当狗玩儿呢? 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又拉上他的衣角: “不骗…再也不会骗小哥没事了…摔得好疼的,不是故意摔的。” 就是宁鱼正经时候站在他面前说这话,厉时雁都不会相信。 更何况一个酒疯子站在面前。 他只是哼笑一声,讥诮道:“平地能摔出一身伤,不是故意,那是我推的?” “我那时候看不见了,不是故意的,不是想骗你的…”宁鱼拉着他的衣袖,哭得像个没人要的三岁孩子: “小哥别生气,小哥你别去打拳了好不好…或者你带我一起去,还别把我留在家里。” 厉时雁冷笑一声,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这是想起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都能说起打拳了。 最少也得八九年前了? 还看不见,惯会骗人。 “不打拳你喝西北风?”厉时雁为那时候的自己辩解一句,可突然想起什么,逐渐收了声。 他和宁鱼赌气屈指可数,一是她虽娇气也是被他宠出来的,但寻常是最懂事的。二是宁鱼和厉时雁向来一个是喜欢人哄,一个喜欢哄人,一来二去和谐得不行。 除了分开,上一次是她高一那年,她跟班里同学吵了一架,他赶过去处理,问她为什么,她死活也不肯说。 这才赌气。 那是十一年前,她眼睛开始看不见是在分开前一年,离她眼睛发病看不见还差整整两年。 看不见,那时候就看不见了?! 厉时雁抓住她的手腕,“看不见是什么意思?高一那会儿你就已经看不见了是不是?” “疼…轻点…小哥。”宁鱼被他抓得太紧,眼泪一下就疼了出来。 厉时雁看着她的模样,沉默片刻,拽着她的手腕,按着她在床边坐下,靠在床头。 他半屈了膝盖,“宁鱼,是不是从十一年前就开始间歇性失明了?” 如果是,那她的病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很多,她…一个人承担得也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宁鱼不依不饶地拉上他的手,“什么十一年前眼睛…我不知道。” 厉时雁忍了口气:“那你知道什么!” 他语气重,宁鱼吓得愣了愣才随你,迷茫地看着他,像是在思索:“我知道是她们太过分了,她们天天说我是没爹没妈的孩子,说我没人要。 我才不搭理她们,没爹没妈又怎么样,我有小哥,这世上就算谁都不要我了,小哥都会要我的。 但是…但是她们说小哥要我是因为想要给自己找个童养媳,是个恋童的变态,那我忍不了。 我小哥那么好,做饭那么好吃,脾气那么好,我忍不了别人说他,我才和她们打架的。因为这事儿,小哥还和我生气呢…” 第47章 为什么非要和林皓宇订婚 就因为这样? 就连厉时雁都怔了片刻,他没想到当年自己怎么都问不出来的打架原因,竟然是这样。 “没爹没妈又怎么样,我是有小哥的。” “这世上就算谁都不要我了,小哥也会要我的。” “她们说小哥养我是想养个童养媳,是个恋童的变态,这我忍不了了。” 他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断在她脸上逡巡,想找出一丝清醒的意味。 半晌,他也找到,心底冷笑一声。 也是,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只有八年前的姑娘和喝醉了的宁鱼才能说得这么轻松。 八年后清醒的宁鱼能说得轻松的,只有戳人肺管子的话。 他在看宁鱼的时候,她却已经不老实地抓着他的手臂,拉着他躺在床上:“小哥睡觉。” 厉时雁没阻止,任由她拉着自己躺下,任由她抱上自己的手臂,缠上他的腿。 旁边人也不乱动了,也不胡闹了,只是缠着他的手指说胡话:“小哥难得有一天回来这么早,陪我睡觉吧…你都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伤心。” 这话,她倒是也控诉的没错。 那会儿小鱼刚满十八岁,他们是半年以后在一起的,在一起没多久她的眼睛就彻底出了问题。 厉时雁刚读研究生,白天除了上课在实验室就是去兼职,他得快速攒到自己和小鱼的学杂费,十八岁之后福利院是不会再供的。 白天的兼职不够两个人读书的,他必须争取奖学金,晚上又得去地下拳场打黑拳,那种地方向来是谁给钱谁是老大,有人压他打,他就得一直打。 经常做好早餐出门的时候,宁鱼还没醒。 等他晚上回来已经到了凌晨,宁鱼已经睡了。 他确实没多少时间陪她,他只想着赚更多钱,就能给她更好的条件,能住更好的房子,吃穿住行都能更好。 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厉时雁难得沉默了下来。 宁鱼还在碎碎念:“你看你手上的茧子,都磨得这么大…” 她以为说的是以前的厉时雁。 但这么多年,他早不打黑拳了,但长年拿笔,让他手上的茧子也没少多少。 厉时雁喉结动了动,嗓音都柔了不少:“宁鱼。” “嗯?”宁鱼迷迷糊糊地用脸蹭了蹭的手臂。 他语气头一次这么柔,循循善诱:“为什么非要和林皓宇订婚?” 像是诱供。 “因为只要订婚,他们就会…就会给我宁家公司的股份…”她哼哼唧唧地答。 他低头:“宁家公司市值不超五千万,那点股份有什么好要的?” “因为…言…”宁鱼已经困得嘴唇都不动了。 他又问:“因为什么?” “……” 彻底没人回答,只有她轻轻的鼾声。 厉时雁揉了揉眉心。 干得漂亮。 …… 宁鱼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她看不清,不是正常的看不清。 她那个病,最早期的征兆就是夜盲。 就算她八年前在国外暂时治好了,但夜盲也是一直存在的,只是轻重程度不一样而已。 宁鱼摸了摸手边,也没摸到手机,只能自己摸索着去找床头有可能出现的床头灯。 运气不错,真有。 开了床头灯,光线出现之后,宁鱼才像是终于回归了正常人的范围,她揉了揉跳着疼的太阳穴,实在是回忆不起什么东西。 她只记得被人从身后迷晕了带走,至于这是什么地方,她是怎么来的,是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统统不知道。 还有她的手机去哪儿了。 宁鱼站起身,去找房间的灯,灯一亮,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卧室。 脑子停顿了好几面,看着面前熟悉的陈设,宁鱼才回过神来。 这是…北山墅。 厉时雁?? 只能找他问问了,希望不是又欠他个人情,虽然可能性小于等于没有。 宁鱼怀着狐疑走出去,发现客厅的灯开着,不仅二楼灯开着,连一楼的灯也开着,偌大的客厅却没人。 她只能到处看看,这一到处看看就发现整个北山墅几乎每间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但就是一个人都没有。 宁鱼一楼二楼转了个遍,最后望向通往三楼的楼梯,也亮着灯。 她走上去,顺着亮灯的楼梯走上去,就到了北山墅的阳台。 阳台很大,游泳池,沙滩桌椅都在夜色中,陷入一片静谧。 厉时雁一个人坐在栏杆上,修长白皙的手随意提着酒。 宁鱼没走过去,她有点不是很能看清,只能看见厉时雁大致的位置,能看见阳台外什么都没有,连树木都没有。 因为她没记错的话,北山墅在北山顶上,按照地理位置推测,阳台外,应该是悬崖,一旦摔下去,连救命都没得喊。 她又看不清,又头晕,犯不着非得走过去找死。 “怎么,不敢过来了?” 男人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月,笑得漫不经心。 宁鱼在原地踌躇,“五爷好胆量,但我不行,我是个怂人。” “你现在倒是挺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着,男人轻巧地从栏杆上下来,转身靠在半人高的栏杆上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是说上回说她非要跟着赛车那句不能当怂蛋的话呢。 宁鱼也不心虚:“识时务者为俊杰,人之常情。” “呵。”她那话听得他冷笑连连,“高一就敢和四五个同学打架的人,居然也学会识时务者为俊杰了,要不说八年长呢。” 宁鱼捏着手指的动作一顿,说起这事儿她更不心虚了,不闪不躲地对上他的目光:“那是有些人就欠打。再来一百回,我也会打。” 说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感觉男人眸中的笑意柔和了些许。 他指尖敲了敲栏杆,发出有些清脆响声:“过来。” 宁鱼果断摇头,她恐高,他知道的。 以前生日,求了他好久,才让他空出一天的时间陪她去游乐场,她第一次坐摩天轮,别的厢里一男一女要么拥抱要么接吻,总之甜死了。 她和厉时雁,画风清奇。她在里面瑟瑟发抖,吓得都快哭了,厉时雁忙着一边嘲笑她又一边哄她。 她是不会过去的。 “出息。”厉时雁嘲笑,“把你换出来,花了个市值一亿的项目。结果连个阳台都不敢上?” 第48章 宁家股份有什么好图的? 宁鱼不受他的挑衅,看着他果断拒绝: “五爷这话说得很有意思。能在林家老宅里把我打晕掳走的,定不可能是外面的势力。若是林家里的,那可就值得说道说道。” 厉时雁只是看着她,任由她说下去。 “为什么林家人要把我绑起来,明明我和林皓宇婚约刚刚作废,宁家那点家产还不够林家几位老爷平时打牌输赢的。我这个人向来很是有自知之明,我身上根本没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点。” 宁鱼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说到底了,非要找出点什么,那唯独有可能的,只能是我和五爷这不明不白的关系。绑我的人,是为了威胁五爷,误认为五爷对我有点不一样,才打算拿来和五爷谈判。换句话说…” 宁鱼说着,对上厉时雁的目光,语气平静:“绑的是谁不重要,目的都是能用来和五爷谈判。只不过我运气不好,让他们误以为五爷对我不同罢了。” “按照你的说法,你遭这一趟罪,还是我的问题了?”厉时雁反问。 宁鱼理直气壮地反问:“不是吗?” 厉时雁乐了:“继续说,你这猪脑子还能想到些什么?” 宁鱼忍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订婚宴刚出了事儿,林伯言又要处理对外舆论,还要向内查清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基本上没有这个心力和时间。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和五爷之间的关系。 至于林仲午,他倒是知道,几次让段晓静来试探我,应该也不是他,至少他没那么头脑简单,没觉得我能影响五爷的选择。 四房林季时一向不怎么参与家族争斗,或许他心里也有想法,但从未和我正经见过面,特别是这一年林家三房大房争斗得正厉害,整个林家的眼线基本上全是三房的,四房更无从得知我和五爷的关系。” “排除过来,排除过去,我怎么想都只能想出一个林叔诚能做出这种事儿。”宁鱼抿唇,毫不留情: “这一遭本就是因为五爷牵连了我,我就只是一个给五爷挡刀的,就算是市值一亿的项目,那也和我没关系。加上昨天订婚宴被破坏,视频被流出去,五爷直接坏了我的婚约,要说起谁赔了谁亏了,还不一定呢。” 厉时雁喝了两口酒:“所以呢?” 宁鱼欲言又止,对上他谨慎地后退了一步:“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过去的。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男人被她一句话给说乐了:“分析了那么长一段,就是为了给自己没出息的恐高找个借口?” 宁鱼一噎:“我不觉得恐高有什么没出息的。” 那又不是她一个人恐高,她就恐个高还不行了? 厉时雁看着她片刻,没说话。 场面一时静下来,只有徐徐的凉风不停地吹过来。 八年后重新遇见,两个人难得安静这么一会儿。 宁鱼更是在旁边找了个椅子,自顾自地坐下,手里还捧了杯热茶,时不时抿上一口。 那模样,没有一点她被人掳走的紧张和担心。 厉时雁实在觉得好笑。 要说宁鱼不怕他吧,她有时候的委曲求全和忍气吞声又是真的。 要说宁鱼怕他吧,别人不敢在他面前干的事情,她无意间就干了个边,还干得格外的惬意。 良久,宁鱼才听见他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北山墅建在山顶上吗?” 宁鱼捧着热茶,热气熏得她脸暖和起来,有点泛红:“还不是因为您图刺激呗?” 就跟赛车一样。 对于宁鱼来说,住在山顶上的别墅,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脚踩空了就能摔下悬崖死个杳无音信的阳台,那可比赛车刺激多了。 他笑:“坐在这里,那种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才会让人觉得是真真切切地在活着。” 宁鱼捧着茶杯的动作一顿,这话不对劲,面前的厉时雁也不对劲。 就他那张嘴,她刚才那一怼,他不给她怼回来才有鬼。 眼下真的没有说什么,反而说得那么平静。 宁鱼看向他,“厉时雁。” 男人没应她,只是自顾自说着:“你知道感受不到自己活着是什么感觉吗?” 他很奇怪。 宁鱼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知道他喝了酒,可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大半夜在这儿对一个憎恨的前任说这种半掏心窝子的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吧? 宁鱼知道不该说太多,也不该说着他的思绪说话,但对上他那双眼眸的时候,她就愣住了。 那双眼里出现了她好久好久没看见过的眷恋,不如八年前浓烈,就淡淡的一抹… 还是晃了宁鱼的眼。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知道的,行尸走肉,什么都感知不到,好像…好像生死都没什么关系,好的坏的都不在乎,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任何兴趣,看见刀这种尖锐东西的时候,下意识想试试撞上去是什么感觉。” 她扯唇一笑,那会儿她不仅恐高,而且从高处往下看下意识就想跳下去试试是什么感觉。 要不是言言已经在她肚子里,给了她求生的欲望,这会儿她不知道变成哪儿的一具没人认领的白骨。 有些事情说起来就有些不合时宜。 宁鱼抿了口茶,没去管男人落在自己脸上探究冰冷的目光:“五爷大晚上的,不会就是想拉着我在这儿说一些有的没的吧?” 静了片刻,才听见他问: “宁家股份有什么好要的?” 厉时雁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凌厉地在她脸上审视。 宁鱼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笑着道:“有钱啊,值钱的东西谁不想要?” “呵。” 他像是被她一句话逗乐了:“宁家公司加起来市值不超过五千万。我以为人家图钱也得先图个有钱的,你倒好,图一个乞丐有钱。” 宁初:…… 虽说整个京城,瞧不起宁家的在大多数,但还人把宁家和乞丐相比,还真就他一个。 瞧她不说话,他更起劲了:“整个宁家加起来,还没以前我给你花的钱多吧?” 宁鱼抿唇,没说话。 确实…宁家虽然有钱,就有一百万只愿意给你花一万,和有两万愿意给你花两万这两种来说,还是两万的花得比较多。 宁家就是如果一百万,可能只愿意给宁鱼花五千,还算是投资培养。 以前的厉时雁就是,如果有两万,心甘情愿给她花两万,还不计较得失的那种。 这一点,宁鱼没办法辩解,也没办法否认。 厉时雁显然看着她一脸隐忍的模样也知道她的答案,“所以啊,宁鱼,你再跟我说说,宁家有什么钱给你图?” 第49章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言言是谁吗? 宁鱼被他两句话堵的没话说,只能嘴硬:“宁家那点对五爷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对我一个从福利院出来的,当然算是大富大贵了。” “宁愿贬低自己,都不愿意说出是因为一个人是吗?”厉时雁哂笑一声:“看来他对你是很重要了。” 宁鱼浑身一僵,抬头。 他怎么会知道…是因为别的原因? 是他查到了什么,还是她在昏迷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想问我怎么知道?”他神色隐匿在夜色中,让人看不清:“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言言是谁吗?” 看来他只是知道一些。 要告诉他吗? 宁鱼看着面前的厉时雁,她竟然想象不出,要是他知道了言言的存在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一个八年前狠狠踩碎了他自尊心,还逼着他分手,让他憎恨了八年的前任,居然偷偷怀了他的孩子? 甚至,那个孩子还和八年前的她一样,是个有可能一辈子失明的小瞎子。 想想都闹心吧? 大的就够不喜欢了,还来个小的,说不定还以为她故意找他讹赡养费的。 但他也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即使是不喜欢的存在。 宁鱼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嘴唇蠕动了片刻:“五爷以什么身份来问呢?一个有妇之夫,还是…一个订了婚的男性。五爷就算想让我当小情儿,也得先和我说说手上的戒指吧?” 她自认这话已经问得很是明显了,甚至话里都带着一丝她自己没察觉的期待。 可男人盯着她,只是又将问题抛了回来:“那个人竟然还关系着我是不是有妇之夫?宁鱼,你打算玩起脚踏两只船了是吗?” 说着,厉时雁一步步朝着宁鱼走近:“或者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自己是怎么甩了我的?你竟也好意思管起我来了?” 怎么甩了他的? 宁鱼记得,她一辈子都记得。 那一天是晚上,她自从眼睛彻底坏了,看不见东西之后,医生本来是建议她在医院住院,可她一个人,没有陪护。 一天也见不着厉时雁一回,她不干,她也不要厉时雁给她请的陪护,她就固执地想要回家。 因为这事儿,他们俩没少闹,宁鱼知道厉时雁忙着赚钱,她不想给他添更多的麻烦,更不想再拖累他。 可比起钱,厉时雁更怕宁鱼一个人在家里出事。 两个人一说起这事儿就不愉快,原本懂事儿的人闹着死活不肯去医院,原本爱哄的人太担心她的眼睛,又逼着她去医院。 吵了几回,最后都以宁鱼的眼泪,轻而易举战胜了厉时雁所有的脾气结束。 那小半年,宁鱼都是在家里过的,厉时雁细心地在所有尖锐有可能的地方贴上了厚厚的海绵,以防她撞着。 宁鱼也慢慢学会了走几步能从卧室进洗手间,向左转,又走几步能进客厅,走几步能到沙发,走几步能到餐桌。 家里的一切她记得很清楚,努力适应着一片黑暗,适应着自己有可能什么都看不见的未来。 也适应着等到深夜,就能听见厉时雁开门回家的声音。 那会听着他在浴室洗澡的声音,等他出来上了床又等不及冲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宁鱼就能说服自己明天一整天都安静听话。 唯独不适应的是,有时间越来越久,她可能会忘记小哥的长相,她每天都要在他脸上摸过来摸过去。 整整三个多月,那一天宁鱼提分手,提得很平静。 平静得厉时雁误以为自己听错了,误以为她在开玩笑。 后来,她说要分手,厉时雁不答应,怎么都不肯松手。 两个人别扭了小半个月,直到宁鱼为了逼他走,将摔碎的玻璃碎片往自己脖子上划的时候,厉时雁才真的松了口。 宁鱼到现在都记得,面前的男人当时被气成什么样子: “宁鱼我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非要分手?” “好,分就分!你真以为我没了你不行是吧?分!”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了今天,我是绝不原谅!” “宁鱼,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些如砒霜又如蜜糖的回忆被他一句话强行拽出来。 他看着她冷笑:“你以为自己多大的魅力啊?八年了,吃一堑长一智也该够了,你凭什么我还会像当年一样,被你当狗玩?” 他的话扎得有点疼,宁鱼眨了眨眼:“我没这么觉得。” 她真没妄想八年了,他还能等着她回头。 她知道,有些人不是一回头就会在的。 更何况,八年过去,他们俩之间隔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只是有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想一下而已。 “我对你,顶多走肾不走心而已。”厉时雁目光凉薄,说出口的话也如刀子般伤人。 黑暗将他握着酒瓶青筋爆出,微微发抖的手彻底又成功地遮掩。 夜色一次又一次地将见不得人,或者他觉得不该见人的情绪粉饰太平。 宁鱼面色微白,还好,这些话她都已经料想过了。 她耷拉着脑袋,喝了两口热茶,这时候却如同冰水一样让她努力镇定。 片刻后,宁鱼才终于抬头,含笑看着他:“我也这样认为。只不过既然如此,五爷又何必问那么多?那个人是谁,对五爷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是。”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宁家那点股份值多少钱?你猜我搞垮宁家公司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