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求生指南》 第1章 荒野(一) “滴滴滴。”随着手机闹钟的响起,天边破晓的第一缕光探出云层。 乔晚玉睁眼关掉闹钟,她支撑着坐起身,轻微的“嘶”了一声。树上凑合的一晚让她睡得浑身酸痛,看一眼手机页面还是完全没信号。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着书包小心的跳下树,利用河边的水凑合着洗了把脸,坐在河边的石头上长叹一口气。 这已经是乔晚玉在这个鬼地方的第二天了,别说信号了,连个人都没见着,她甚至找不到电线,道路之类的人工痕迹的存在。 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乔晚玉摸不准怎么回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不是有随身带零食的习惯,恐怕这会都没力气走路了。 乔晚玉坐在河边往水里掷石子:“这到底什么鬼地方能这么荒,国家扶贫没扶到这吗?” 但为了求生还是得往前走,乔晚玉顺着河流往下走,祈祷着至少能看见有人居住的地方,走了一段时间,就看到河边的浅岸上有一个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与她时代完全不同的服饰,哪怕浑身血污也能看出衣服的做工与布料看价值不菲,不像是普通网店能买到的衣服。 乔晚玉心里有点没底,但秉承着唯物主义的思想,她还是在心里自我安慰。 人都重伤成这样了也不能拿她怎样,乔晚玉走近看了看,还没来得及瞧个仔细,那人察觉到脚步的靠近立刻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见人还能说话,乔晚玉沉默片刻问:“我可以救你,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那人苍白的嘴唇微动,声音因失血过多气若游丝,那人说完话就彻底晕了过去,但乔晚玉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承景三年”。 轻飘飘的四个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上午的太阳那么刺眼,乔晚玉却感到指尖的血都在发凉。 ˉ 这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作为刚熬过苦逼高三的毕业生,最令人担忧的莫过于高考成绩。 查分前乔晚玉坐在电脑前和好友通话,好朋友手机里正放着好运来:“还有半个小时,我真的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乔晚玉仰在椅子上看手机,漫不经心的说:“还好吧,反正成绩都定了,急也没什么用呀。” 人人畏惧的高考成绩对她来说似乎不值一提。 好朋友无语道:“我是真的很佩服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心大呀,你完全不紧张的吗?” 乔晚玉打了个哈欠:“不紧张,我等的都困了,成绩再不出我就明天看了。” 感受到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朋友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查分那一刻对乔晚玉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感受,点了确定查询后各科成绩蹦出来,很稳定的发挥。 乔晚玉看了一眼总分“702”,她打电话准备给爸妈报喜,她妈的电话打不通,她就只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爸爸那边倒是接通了,乔晚玉心里起了点雀跃刚开口:“爸,我这次高考考了702…” 电话那边匆匆点头:“嗯,很不错,爸爸这边还有个会要开,你先自己忙吧。”接着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乔晚玉把手机扔在一旁,偌大的家里空无一人,倒也谈不上失望,她都习惯了。 乔晚玉父亲是流行病学教授,母亲是无国界医生,两个人工作都忙得很,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管过她。 重大时刻都是要有人参与才会有喜悦感的,很多东西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就没意思了。 出成绩第二天要返校拿毕业证,乔晚玉穿好校服背着书包最后一次往返学校,刚出门走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一辆闯红灯的车突如其来直直冲向了她。 刹那间乔晚玉瞳孔收缩,闭眼倒地的最后一秒她在心里想。 忘了出门看黄历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到了这个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乔晚玉醒来第一想法还以为是谁把她给卖了。 摸了摸手机书包都在身上,但是手机完全接收不到信号,这地方荒的跟没开发过一样。 乔晚玉的心态一向好的惊人,虽然情况有点奇怪,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判断,距离她晕倒的时间也就不到两个小时,那就说明在境内并且不会离本市太远,她只需要顺着找到有信号或有人的地方求救就可以了。 随着时间的拉长她逐渐觉得不对劲,现在一切都明了了。怪不得没有信号,怪不得找不到人工痕迹。 她穿到了历史上应朝的承景三年。 这时候在位的皇帝应该是那个被质疑是穿越者的暴君李珩。 但目前和乔晚玉没什么关系,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先拖着这位仁兄想办法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这缺水缺粮的再耗个两天,她活下去都够呛。 乔晚玉心情复杂的拖着伤员负重前行,穿越一般不都是魂穿吗?而且剧本应该是内宅宫斗吧?为什么到她这儿就是三无开局荒野求生啊! 对乔晚玉来说,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寻路到底还是有些吃力了。 她坐在旁边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坐在一旁休息,查看一下伤员的伤口情况,又拿储存的清水给他擦了擦脸。 此刻乔晚玉终于看到了他被血污掩盖的脸,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那张脸当真称得上句面如冠玉,哪怕因为失血过多也未曾折损半分贵气,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乔晚玉看着他长叹一口气:“怎么我也救你一命,等你醒了,咱们出去了能不能给我弄个户籍啊。” 不然她怕是要丧失人权,流落街头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乔晚玉敏锐的听见回音传来狗叫的声音,安全起见她拖着这位仁兄先藏到了一个灌木丛后。 山间空荡,回音的传播乔晚玉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找不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山崖上跌落下来不死也得受重伤,他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最后一声把乔晚玉吓得抖了一下,身后突然动起响声,紧绷的神经被过度刺激,她下意识就要尖叫,一阵冷香从背后袭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都虚弱的喘着气:“劳烦姑娘,帮帮我。” 哥,你也没说你被人追杀呀!乔晚玉内心眼泪狂飙,现在已经来不及下这条贼船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乔晚玉只能祈祷他俩藏的够好,“汪”的一声犬吠,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猎犬根据气味来寻找人的踪迹,这样下去他俩肯定会被发现。 怎么还带着狗啊?小说里不是这样演的! 乔晚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脚步声的每一次加近都让心跳不断加码,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害怕带来的情绪。 靠近的距离逐渐缩小,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三米,两米,一米。 “哗啦”衣服擦过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踩着地上的枯叶远去。 待周围一切重新归于寂静,乔晚玉失力的瘫坐在地上,呼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气。 赌对了。 方才的情急之下,她在包里翻出了随身携带的喷雾式花露水,经过训练找人的猎犬,大概是依照血腥味来寻找痕迹,总不能闻到人的气味就叫。 带着一个伤员再跑已经来不及了,把人扔这吧,好像也不太好。她自己在陌生朝代行动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乔晚玉咬了咬牙,算了,好人做到底。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花露水对着人就是一顿狂喷,在心里疯狂拜各路神仙保他们活下去。 还好,她赌对了。 看了看旁边还是不省人事的仁兄,乔晚玉戳了戳他,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 “偷着乐吧你,多亏我急中生智,又重情重义,不然你现在已经完蛋了。” 山里的天气多变,这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眼瞅着雨势有变大的趋势,乔晚玉估计那群人但是也不会再找他们了。 又是下雨,又是带着伤员,在树上凑合睡肯定是不能了。 凭借着还没来得及还给老师的地理知识,和一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运气,成功让乔晚玉找到了一个供他们容身的安全洞穴。 下雨天树木都被打湿了,生火照明就成了个麻烦事,虽然当时乔晚玉当机立断的抱了一小堆没打湿的木头回来,但这也不妨碍她点不起火。 在乔晚玉费劲巴拉的试图通过科学实验生火时,身后的人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眼。 乔晚玉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一句问候:“你醒啦?”就继续专心致志的研究该怎么点燃她的那堆木柴。 那人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了两久,视线太明显了,乔晚玉想不注意都难。 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奇装异服”,这位持续上线没几分钟就下线的仁兄,终于说出了他完整的第一句话: “衬衫的价格是?”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乔晚玉面前的火队终于轰的燃起,乔晚玉不可置信的转头和他对视,眼中仿佛也亮起了希望的火苗。 她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声音都带上了点喜极而泣的惊喜,郑重的说出了那句革命的暗号。 “九磅十五便士。” 第2章 荒野(二)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 身在异朝他代,遇见同为穿越者的老乡,乔晚玉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为什么他乡遇故知会被列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乔晚玉对这位老乡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刚才看见你脸的时候心里就在想,长的这么牛逼的帅哥说不定是当朝有名美男子,说不定还能在史书上找到名呢,原来你也是穿越的呀。” “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呀?”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李佑安。” “这样啊,我叫乔晚玉。”她的声音轻快又活泼,仅仅是遇见同伴就能将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乔晚玉:“你这是穿过来多久了,怎么说话都变得这么文绉绉的,还有你这身打扮,看起来…” 乔晚玉思考了下换了个折中的词:“很富贵。” 比起乔晚玉溢于言表的欣喜,李佑安就显得淡定很多,夜里风凉,他轻咳了一声:“还可以,只是比你早一些,穿越的方式和你一样莫名其妙。” “早一些是多少?” “三年。” 乔晚玉:“……”怪不得说话这么有当地特色,合着都快成为本地人了。 “那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吗?我挺急的,过两天就要报志愿了,我不想复读。” “你高中刚毕业?”李佑安看起来有点惊讶。 “我看起来不像吗?”乔晚玉指着自己的校服匪夷所思。 “不是,没见过这么有朝气的高中生,以为你是刚上高中。” 乔晚玉:“……” 乔晚玉:“所以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吗?” 李佑安摇了摇头:“三年一无所获,不然我也不会待在这了。” 累了一天,乔晚玉自然伸展放松的靠在墙上:“还好把你给救了,有个老乡在旁边都安心了很多。” 李佑安见她这样还行,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我也很开心能见到乔姑娘,姑娘这么信任我,我很高兴,但是这里不是现代,出门在外姑娘还是要对人有提防之心。” 乔晚玉摆摆手:“我懂我懂,我有警惕心的,也不会随便来个人都这样。你也别叫我乔姑娘了多生分,叫我名字就好。” “古代直呼女子名讳是很失礼的行为。” 乔晚玉知道古代条条框框的规矩多:“我们私下偷偷叫嘛,又没有别人知道。” “乔晚玉。”李佑安着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轻笑了一声说:“好啊。” 短暂的喜悦过后,乔晚玉正式关注起他们的生死大事:“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距离出去还有多远?” 李佑安简言意骇:“仇家,悬崖底下,我也没来过这儿,但顺着水源往下走应该会有村子之类的地方。” 乔晚玉大致推算了一下:“昨天加上今天我走了两天了,一般情况下沿河走三天总能遇见人迹。今天看河面变宽,水流变缓,甚至还能看到野生的果子,村庄通常落座于水流平缓处便于取水,应该不远了,咱们只要再熬过明天一天就能找到人求救了。” 想到这乔晚玉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看见李佑安衣服上的血几乎渗透了大片布料,她还从没见过这种场面。逃命时顾不得这种细节,现在停下来了不免有些害怕。 乔晚玉担忧的问:“李佑安,你流了好多血,还能走吗?如果严重的话我们可以先停一天休养。” 李佑安看了一眼外面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那一剑是冲着要他命去的,当然严重,可这种时候越拖越麻烦。 他摇头婉拒了乔晚玉的提议:“还是不…”话还没说完,李佑安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别动!” 距离乔晚玉不到一米处一条花纹黑白相间的蛇在岩石缝隙里缓慢攀爬着。 乔晚玉不明所以下意识就要回头看,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嘶嘶”的吸气声,她动也不敢动了,脸色比哭的还难看,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她颤颤巍巍的问出一句:“有毒吗?” 李佑安没回答她,但从沉默中乔晚玉就已经知道了答案,生理恐惧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什么鬼运气啊,穿越就算了,还一天遭受两次生命威胁?! “闭上眼,别回头。”李佑安沉着冷静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拿起乔晚玉被雨打湿的校服外套缠在木棍上,随后用火堆点燃,火焰的高温散发出浓密的黑烟,他谨慎的举着火把靠近乔晚玉时,乔晚玉闭上眼睛,高温隔着空气带来的隐约灼烧感也难以忽略。 现在这种情况下无限被拉长,一分一秒都显得难熬。 忽然那种炽热的感觉消失了,一件外袍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带着那人身上独特的冷香,隔离了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别怕,没事了,蛇已经走了。” 乔晚玉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李佑安眼睫低垂的蹲在她面前给她系香囊,她身上披着他的外袍,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李佑安手指灵活的给香囊打了个结:“如今正值长夏,白昼温差后又逢降雨,夜晚空气潮湿,蛇鼠出没便频繁了些,衣服上的熏香和香囊有驱蛇鼠之效,今夜不知会不会有别的变故,委屈你先穿着这衣服了。” 初入陌生时代,跋山涉水两天,一天遭遇两次生命危险,乔晚玉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学生。 一个人的时候还能勉强撑着,现在有了同伴,一句安慰的话让两天刻意回避的情绪溃不成军,她眼泪扑簌一下子掉下来。 李佑安见她哭了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 乔晚玉知道现在哭也没有用,她就是单纯发泄下情绪,小声的抽着气说:“我想回家。” 李佑安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女,除了手上安抚的动作,未曾再有多的话。 乔晚玉抬头,眼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眼泪,她声音闷闷的:“李佑安,你刚穿过来时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意料之外的,李佑安愣了一下。 他神色隐匿在火光辉映后的黑暗中,淡淡的说:“记不清了。” 乔晚玉哭完了长舒一口气,还得笑看人生:“李佑安,你好坚强啊,能在这种地方活三年。” 乔晚玉的情绪调节能力让李佑安都有点意外,他难得起了与她开玩笑的心思:“哪里,是我命硬。” 乔晚玉“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她听着外面外面未停的雨声心情好了不少:“希望明天雨过天晴,祝我们好运吧。” 连续两天的长途劳顿对体力消耗巨大,乔晚玉眼皮困的打架,那件宽大的外袍完全能当被子盖,乔晚玉往李佑安那边儿挪了点儿。 她小声的叫他:“李佑安,我有点怕,我能不能牵着你衣袖睡。” 随时有危险出没的环境,身边的人就像是一棵救命稻草,抓在手里才会安心。 见李佑安没应声,乔晚玉以为他是拒绝了,有一点失望。 下一秒指尖的温度传递到手腕,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她手腕上,李佑安的声音有着让人独特的安心感: “我在呢,睡吧。”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手机的闹铃把乔晚玉叫醒的,她习惯性想抬手关闹铃,李佑安的手还搭在她手腕上,动了一下没抽动,她干脆换另一只手关闹钟。 看了一眼手机电量,还剩60%多。 乔晚玉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山洞外晨光渐起,甚至还有因为下雨而出现的彩虹。 乔晚玉点点头,很好,良辰吉日,适宜出行。 她正准备叫李佑安起床,随着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她才发现搭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温度高的不正常。 那点困倦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乔晚玉焦急的伸出手贴上李佑安的额头,温度烫的惊人,不用温度计都知道是高烧。 完了,肯定是伤口遇水感染发炎了。 她手正要抽回去,却忽然被李佑安握住了手腕。 李佑安现在情况很不好,从他半夜开始感觉到眩晕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佑安。”乔晚玉轻声叫他:“你发烧了。” “我知道。”李佑安一开口说话嗓子都有种几近失声的哑。 乔晚玉手忙脚乱的给他拿水:“好点没?” 李佑安连续咳了好几声,看见外边山头露起的朝阳,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乔晚玉 ” 乔晚玉应声:“啊,我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声音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他直明的把利害摆在了乔晚玉面前:“我现在这个情况,很难跟你走很远的路。” “我知道。” “如果我们运气不好,找不到村子的话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我知道。” “甚至还有可能会碰上追杀我的人。” “我知道。” 乔晚玉急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佑安垂下眼,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给你阐明利害让你选择,你帮我已经很多了。” 乔晚玉气笑了:“对啊,我帮了你那么多,你的命都是我救的,现在你让我抛下你自己去求生吗?” 乔晚玉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朋友,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一定会带着你逃命的。三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会吗?你也不许放弃你自己。” 李佑安盯着少女亮晶晶的眸子,面前这个人好像有无限的生命力,他轻轻笑了:“好啊,我相信你。” 嘴上放下豪言壮志,乔晚玉心里还是有点儿打怵的,他们现在每活一天都充满着各种不确定的危机。 放在三天前乔晚玉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上演现实版荒野求生,如果能预知未来,她一定不在那天出门。 在踏上出发的未知路前,乔晚玉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亲爱的爸爸妈妈,保佑我能顺利活到回去见你们的时候吧,你们都还没祝福我的高考成绩。” 李佑安注意到乔晚玉手上发亮的银镯:“这是你父母送给你的吗?” “是啊。”乔晚玉晃了晃手腕,银镯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我妈妈挑的,好看吧。” 少女的笑容灿若朝阳,比雨后晴天的太阳还要明媚,李佑安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好看。” 雨后的郊外就更难走了,潮湿又泥泞的环境让本就不好走的路难上加难,还要随时提防着有没有追杀的人或会不会被动物袭击。 李佑安虽然状态不好,但好在人是清醒的。乔晚玉给他加油打气:“现在已经能看到残破的渔网之类的痕迹了,我们再坚持一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村庄了。”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大的波折,找到村落的过程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顺利。 唯一出了问题的是。 “唉,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了,女儿还生着病,我们活的艰难,这位公子身上还带着伤,实在没工夫再收留你们了。” 第3章 河神祭(一) 河口村坐落在河流出山口,故名河口村,有大片平原土地充足,又有背坡山峰御寒。 村口挂着布幡高高飞扬,他们找的果然没错。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乔晚玉身上还穿着李佑安宽大的外套,他们俩这一路看起来实属狼狈的像逃荒。 身穿粗布的老妇人打量他们,一人身受重伤衣冠做工精致,另一姑娘虽也狼狈但面容白皙,姿容出众,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二人如今落难至此,不知是惹了什么麻烦。 那位老妇人不想惹祸上身,但又不忍看人真的死在她面前,她拉住乔晚玉的手给她指了条路:“姑娘你就向南走,约莫再走个半日就能到镇上了。” 半日过去李佑安的情况愈发严重,伤口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已经开始发炎,如今高热不退,神志不清,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危及性命了。 乔晚玉戳了戳他,小声问:“你身上有钱吗?” 李佑安轻轻摇了摇头,这次出行本就是微服私访,中途遭遇刺杀又跌落山崖,怎么可能携带银两。 乔晚玉其实也没太大指望他真有钱,就是问一下,如果村子不肯收留他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佑安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听她的,往南走,若我能再撑个一日,就能带你出去。” 她扶着李佑安先坐在一旁:“你先坐着,我去沟通。” 乔晚玉右手在宽大的袖口里抚上镯子,这是父母送给她,如今身上为数不多属于现代的印记了。 指尖在复杂的花纹上划过,她将镯子从腕上摘下塞到老妇人手里:“大娘,求你了,收留我们几天,我们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 一个现代工艺精致的银镯子可以变现,在应朝对于普通农户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容小觑的财富,更何况还是家中有生病的女儿。 “这…”那老妇人拿着镯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很清楚这笔钱能救女儿的命。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说:“跟我回去吧,但你们不能久留,伤好了就尽快离开。” 就这样两个人成功落脚在了河口村。 晚些时候李佑安的烧终于退了点,人也清醒了不少,他撑着身坐起来发现伤口处已经被包扎完了。 身下是铺着苇席的炕,环顾四周净是一些堆积的杂物,李佑安走到木桌旁仔细看还有堆积的灰尘,像是不常有人打扫。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乔晚玉推门走进来惊喜道:“你醒啦?退烧没?” 李佑安:“托你的福,已经没事了。” 乔晚玉手上还端了个盆,颇为欣慰的点头:“真是没辜负我费老大劲儿给你包扎的伤口。” 乔晚玉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簿青色的细棉白布裙看起来不是很合身,腰间用一根旧布条系住来调整腰身,头上是农家最常见的头巾,乌发全部被斜梳在一旁束成了辫子。 李佑安见她这副模样出声问道:“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乔晚玉无奈摊手:“喂鸡呀,不然人家能白收留我们?” 李佑安:“……” 乔晚玉指了指炕尾叠好的衣服:“衣服你自己换吧,我不好意思帮你换。” “还有咱俩先通个气,方才村民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是夫妻你可别说漏嘴了。” “夫妻?” “本来想说兄妹的,但应朝还是挺重视男女大防的,孤男寡女结伴同行,你身受重伤,我身上还穿着你的衣服,这看起来太诡异了。” 乔晚玉苦不堪言:“你都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多奇怪,保命要紧,咱们都是现代人,别在意这些细节了。” 李佑安没忍住笑出了声:“好的,夫人。” 乔晚玉那是一点不娇羞,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下称呼的问题: “好像民间百姓叫娘子比较多吧,除了收留我们的大娘,其他百姓都以为咱俩是落难夫妻。” 说完又摇摇头:“算了,我也不是很了解应朝的历史,你看着叫吧,别露馅就行。” 直到乔晚玉离去,李佑安抚着炕头叠好的衣服,轻笑一声道: “娘子吗?真是有意思。” 乔晚玉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回来,回来时看到桌子上有两碟小菜和粥,虽然简朴又清淡,但是对于两天没正常吃过饭的乔晚玉简直是喜出望外。 此刻清汤寡水的饭也让她忍不住感动:“是你做的吗?好厉害。” 李佑安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不是,是大娘送过来的,应朝的做饭方式和现代不一样,我不太会。” “啊,你穿三年了还不会做饭?你三无开局的时候怎么混的?”乔晚玉很意外,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时代只有我们两个穿越者吗?” 李佑安:“你想问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历史课上学到应朝的时候,有一个皇帝叫李珩。”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李佑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当然记得。” 乔晚玉是理科生,高一学的历史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能记住李珩这么个皇帝,纯粹是他太独特了。 超前的思想,先进的功绩,这些都让他成为了后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关于穿越者的谣言层出不穷。 再加上能被不止一本史书记载的容貌,更这个人物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前两天光顾着荒野求生,她还没有真正做好面对这个时代的准备。 乔晚玉算了一下时间:“我没记错的话,承景时期应该是李珩在位吧,后世经常有人怀疑这位皇帝是穿越者,你穿过来三年了,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吗?”李佑安放下筷子,嘴边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乔晚玉:“你这不是说笑吗?我现在户籍都没有上哪去见皇帝?” 李佑安笑而不语,他再次看向乔晚玉:“不过这种话,你还是尽量不要乱说。” “圣心难测,议圣之言若谤讥于市朝,得而诛之。” 乔晚玉“哇”了一声,感叹道:“这皇帝好小气,说他两句就要砍头,怪不得后世都称他暴君。” 李佑安脸上的笑似乎僵了一瞬,而后很快又缓和过来: “时代交于当权者定夺,史书留给后人评判,总会有些偏差的。” 乔晚玉当然知道在古代议论皇帝是死罪,她也就私下口嗨:“没关系,咱们偷偷说,反正天高皇帝远,他也不会知道。” 李佑安笑笑没接话:“那关于李珩,你还了解多少?” 乔晚玉一手撑头,苦恼起来:“你太难为我了,我是学理的,能记住有这么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让我说具体事件还真想不起来。” 李佑安忽然眼尖的注意到她的手腕:“你的镯子去哪了?” “这个啊。”乔晚玉摇了摇空空的手腕:“为了咱们俩能被顺利收留,抵出去了。” 李佑安沉默了,初来乍到的穿越,作为数不多剩下陪伴她的东西,乔晚玉很宝贝她那个镯子。 “为什么?”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多了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的情绪:“那对你很重要吧。” 乔晚玉:“虽然是有点舍不得吧,但再重要也没你的命重要呀。” “不过…”乔晚玉掩面悲伤:“镯子一抵我是彻底身无分文了,等咱俩出去,就是你救济我了。” 李佑安:“这是自然的,你跟着我,我自会保你富贵无忧。” 乔晚玉有点不可思议:“不会吧,这么厉害?你是做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是收留他们的刘大娘。 “小乔姑娘,你们吃完了没?” “吃完了,我不是说给您送过去吗?您怎么亲自来了?” 刘大娘走进来端碗筷:“没什么,想着这位公子身上还有伤,还是进来看一趟比较放心。” 刘大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向李佑安:“公子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小乔这么貌美的姑娘,只是夜深露重,两位还是待在一起,不要外出为好。” 这话听着奇怪,乔晚玉心里有点发毛,李佑安站起来道谢:“多谢大娘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待人离开,乔晚玉凑过去小心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佑安沉思了一会儿:“他们有没有问你,我们成婚多久了?” 乔晚玉仔细想了想:“今天帮忙干活的时候有人问过一嘴,怎么了?” 李佑安心里顿感不妙:“你说的是多久?” 乔晚玉:“当时闲聊时突然插了这一句话,我不确定他们想干嘛,给糊弄过去了,说没多久。” 李佑安松了口气,他沉思着:“应该是对我们夫妻的身份起疑了,这两天可能要委屈你配合演戏了。” 乔晚玉觉得莫名其妙:“不是,我结没结婚关他们什么事啊?总不能是要强抢民女吧?” “应该不是。若真存了这种心思,就不会让我们活到现在了。” 李佑安暂时也没想到为什么,这里不是法制社会,什么变故都有可能,目前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起来,确实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奇怪的地方。” 乔晚玉仔细回忆起来:“我今天帮忙的时候,注意到这个村子的十几岁的少女似乎很少。”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好说,就像以前人们重男轻女时会溺死女婴,导致后来人口性别差距不平衡,具体问题还要结合情况分析。” 天边的日落隐去,天色暗淡一片,油盏里的灯芯燃起,火光微乎其微,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乔晚玉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这几天跟回到原始社会了一样,每天体力消耗巨大不说,生物钟都成日落而息了。 李佑安见状体贴道:“你先睡吧,这两日辛苦你了,等天亮了我去村子周围探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