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投女王的猎心游戏》 第1章 第1章 月湖山庄,林家郊外别墅。 暮色如一块浸透蓝墨的绸缎,自天际缓缓垂落。欧式别墅的鎏金穹顶刺破渐浓的夜色,二楼观景厅的落地窗内浮动着暖橘色光晕,将整面玻璃化作流动的琥珀。 楚曌端着勃艮地红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壁凝着的猩红酒液折射出妖冶弧光,倒映在她眼尾那颗朱砂痣上,像凝固的血。她垂着眼睑,目光穿透脚下冰冷的、剔透的玻璃,精准地落在下方庭院那片被刻意调暗灯光笼罩的泳池边。 这座坐落于半山腰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正沉浸在盛夏晚风中,大理石廊柱缠绕着紫藤花影,无边泳池的水面漂浮着零星玫瑰花瓣,像撒落一池破碎的胭脂。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 此刻泳池边,站着两个女子。空气仿佛被她们的沉默和痛苦浸透,沉重得化不开。 泳池的水光被风吹皱,粼粼波光不安地跳跃着,将碎片化的银色光斑投在她们身上,如同披了一件件流动的、无法抚平的忧伤。 秦露穿着剪裁极简的白色亚麻长裙,身姿纤细挺拔,像一株被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她的侧脸线条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晰、锐利,下颚绷紧,唇角抿成一条倔强而苍白的直线。 “是的……就是你看到的样子!”秦露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棱划过玻璃,带着一种竭力维持平静的破碎感。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幽暗的池水深处,仿佛那里埋藏着她们无法打捞的过往。 盛夏的夜风裹着玫瑰与氯水的腥甜,撞上简舒月后背裸露的冷白肌肤。黑色吊带裙的细缎带深深勒进肩窝,在肩胛骨上方绷成两道绝望的弦。 垂落腰际的深粽卷发被风撕扯,黏在汗浸湿的颈侧,发梢扫过吊带裙深V领口尽头——那里本该栖息着雪岭,此刻却在剧烈的颤抖中起伏如濒死的浪。 泳池底灯将晃动的幽蓝水纹投在她身上。丝绸裹着的腰肢在晚风里打颤,饱满的臀线抵着身后无边的黑暗。一根吊带滑下肩头,软垂在臂弯,露出大片月光流淌的背脊,肩胛骨如同折断的蝶翼,在薄薄的皮肤下疯狂耸动。涂着黑色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上臂,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仿佛只有这自毁的痛才能压住心脏被活剐的剧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们之间现在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充满荆棘的鸿沟,比泳池的宽度更令人窒息。 泪光在简舒月眼中剧烈地晃动,像即将碎裂的琉璃。“真的吗?”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哭腔和一种走投无路的尖锐,“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要和温家的联姻消息是真的吗!?”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汹涌而下,在她脸颊上冲出两道闪亮的痕迹,映着幽蓝的水光,凄楚得刺目。 “那我们这几年的时光在你眼里算什么?为何你不亲口告诉我联姻的事?还要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拿我当傻瓜吗?” 秦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那尖锐的质问刺中了最深的痛处。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倘若她此刻也握着酒杯的话)必定会收紧到骨节发白。但她只是将目光从虚无的池水中收回,缓缓转向哭泣的对方。那眼神,不再是恋人间的温柔,而是一种混合了疲惫、决绝、隐痛和某种残酷审视的复杂冰层。 “傻瓜!”秦露重复着这个词,每个音节都像淬了冰,“是的,我们都是傻瓜,以为拥有了爱情就拥有了一切,却不知没有面包的爱情永远长久不了!” “从小锦衣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你如何能够滋养,靠我们那点微薄的收入吗?连当季的高定零头都不够!真是可笑!” “原以为我们的爱情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在演绎一场青春的快乐,你却如此当真!” “我很赞同父母的安排,只有温家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是情人,不然,这终会过期的爱情不要也罢!!” “过期的爱情”五个字,被她吐得清晰、冷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客观判决。 简舒月被这五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身体剧烈地一晃,踉跄着后退半步,高跟鞋的细跟敲在冰冷的马赛克瓷砖上,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过期的爱情?”简舒月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在夜风里,比哭声更让人心颤,“对,过期的爱情!你是高贵的秦家三小姐,我只是你一时兴起的宠物,或者更贴切点‘玩具’,三小姐青春年华时快乐的玩具!去做你的温太太吧!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她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动作粗鲁,带着自毁般的疯狂,“是我太蠢,总以为只要够努力,就能一直站在你身边……”她哽咽着,话语被剧烈的抽泣打断,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眼泪不是滴落的。是熔化的碎钻,滚烫地灼过混血雕琢的锋利颧骨,砸在锁骨凹槽积成咸涩的水洼。灰蓝色瞳仁浸在泪的棱镜里,冰裂般的寒光在瞳孔深处迸溅旋舞,却总被新漫上来的泪潮碾碎成凛冽霜屑。她死死咬着下唇,玫瑰色的唇瓣被齿尖碾得泛白,试图封住喉咙里那些破碎的呜咽,却只挤出幼兽般的、短促的嘶气。秦露依旧站着,像一尊拒绝融化的冰雕。 然而,二楼落地窗前,那握着红酒杯的纤细手指,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一瞬,杯脚几乎要嵌入楚曌冰凉的指腹。她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倒映着楼下那两团被悲伤和愤怒撕扯的人形光影。那冰冷的专注里,似乎裂开了一道极细微的缝隙。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愤怒、心疼、喜悦、激动——或许是遥远记忆中某个场景的残影带来的触动,或许是对这种毁灭性力量近乎本能的、冷眼旁观的习惯——如同深水下的暗流,在她眼底急速掠过,又被更深沉的幽暗吞没。她红唇紧抿,那唇印在杯口留下的痕迹,红得愈发冷艳。 泳池边的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的争吵更令人窒息。简舒月耗尽了力气,仿佛所有的支撑都被抽走,身体微微佝偻下去,肩膀无声地耸动,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受伤小兽最后的哀鸣。 秦露终于动了。她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触碰对方颤抖的肩膀。那指尖在离对方几厘米的空气中悬停了片刻,夜风吹拂着她白色的裙裾,如同无声的挽歌。最终,那只手还是落了下来,无力地垂回身侧。一个微小的、放弃的弧度在她唇边稍纵即逝。 “结束吧!” 秦露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决绝和沙哑。这三个字没有疑问,是最终的宣判。她不再看对方,目光越过泳池粼粼的水光,投向远处沉沉的、无边的黑暗。那里,只有城市冰冷模糊的光带,如同她此刻空洞的心境。挖心之痛,生无可恋,可父亲的命,弱小的幼弟,家族的未来只能靠自己的联姻来换取,别无他选,或许放下爱情,放下月儿,也是放她一条生路,她应有更广阔的人生,而不是同自己一起坠入这无间的地狱! 简舒月猛地抬起头,泪水冲刷过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苍白。她看着秦露决绝的侧影,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绝望像冰冷的池水,漫过了她的头顶。她颤抖着手,伸向自己纤细的脖颈,摸索着,猛地用力一拽!一条细细的银链被扯断,链子末端,一枚小小的、在幽暗光线下依旧闪着微光的铂金戒指滑落下来,掉在冰凉的瓷砖上,发出微小却清晰得刺耳的“叮”一声脆响。它在地上弹跳了一下,滚了两圈,最终静止在两人之间那片咫尺天涯的空地上,像一颗被遗弃的、冰冷的心脏。 这声脆响如同最后的丧钟。秦露的身体终于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后背。她挺直的脊背瞬间僵硬,泪流满面,却依然固执地不肯回头。只有二楼那无声的观察者,捕捉到她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以及她微微侧过脸时,下颌线那无法抑制的、极其细微的抽动——那是所有坚冰外壳之下,血肉被生生撕裂的无声痛楚。 简舒月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枚冰冷的戒指,又看了一眼那个连背影都透着遥远寒意的爱人。她不再哭泣,只是深深地、绝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庭院里所有玫瑰的香气、池水的消毒水味、还有这令人窒息的悲伤全部吸入肺腑。然后,她猛地转身,赤着脚(一只高跟鞋不知何时已被甩脱在一边),踉跄着,头也不回地朝着别墅大门的方向跑去,白色的脚踝在幽暗中一闪,像一只仓皇逃离的、折翼的鸟,迅速消失在浓郁的夜色深处。 泳池边,只剩下秦露一人,和一地破碎的月光、水影,以及那枚被遗弃在冰冷瓷砖上的戒指。她依旧背对着戒指消失的方向,站得笔直,像一柄插在战场废墟上的断剑。夜风吹拂着她白色的裙摆,猎猎作响,仿佛是她灵魂深处无声的悲鸣。她微微仰起头,望向没有星辰的墨色天穹,脖颈拉出脆弱而优美的弧线。一滴泪,终于挣脱了所有冰冷的桎梏,沿着她大理石般光滑却紧绷的脸颊,无声地、沉重地滑落下来,砸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存在过。 二楼,落地窗前。那杯深红的勃艮第,在楚曌指间被缓缓举起,水晶吊灯垂落的万千光束,此刻落在她眼里,仿佛不是冷光,而是熔化的碎钻,带着灼人的暖意,细细密密地洒满了整个视野。指尖松松圈着那只熟悉的郁金香杯,杯中的勃艮第深红,不再是凝固的血或沉睡的琥珀,它在她无意识微微晃动的指间,荡漾着一种近乎熔岩般的光泽,内里蕴藏着压抑不住的热力,在剔透的杯壁上折射出跳动的、温暖的光斑。 楚曌的目光,不再是穿透玻璃的冰冷手术刀,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眷恋,定格在了楼下庭院通往别墅大门的那条小径上的人影身上。 空气里漂浮的玫瑰香气、湿润的泥土气息、甚至泳池水的微腥,都变得异常清晰而甜美,丝丝缕缕钻入肺腑,像某种醉人的醇酿。 杯身见底,一个极其霸道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她唇间缓缓脱出“简舒月,我回来了!秦露将永远成为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