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执事[无限流]》 第1章 恶魔家政 半个月前,许雅宁跟随餐厅老板来到海市,住进了门内弟子才配居住的单人海景房。 房子不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房子里常发生怪事。 零食袋被拆开的声音总是出现在半夜三更,由于害怕,她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摆放整齐的零食架一片狼藉,东西还沾上了未知生物的粘液。 惊慌失措的她选择了上大绿书求救,得到了一个家政公司的联系电话,说是专门处理此种怪异事件。 上网一查,还真是正规公司 ,且它有一个诡异的名字——恶魔家政。 “十一点到十二点半,这段时间您一定不能进门。” 个子比许雅宁高出半个头,剑眉凤目,脸蛋窄小,背直而挺,细腰翘臀,又自带疏离感,勾人却不显低俗,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清新靓丽的风景。 就是说话冷了些,又冷又直。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凭你两手空空只身一人?” 哪有家政□□啥也不带的,这不是骗人还能是什么? “您请我来,想必也不是为了看我打扫屋子吧,况且,您家里很干净。”女人三指并拢在餐桌上擦过,当真是一尘不染。 “我不会打扫这里,陈女士,如果需要,请找其他家政公司,菜单上的服务项目写得很清楚。” 正如她所说,恶魔家政干的从不是简单的家政。 话虽这么说,任何网络消息里却都没有他们工作过程的记录。 这家公司神秘得像外星人公司,网上甚至还有人花高价购买工作视频。 “这是什么态度,顾客就是上帝听过吗?小心我投诉你们!” 显然这间房屋的主人是不信的,什么神秘家政公司,在许雅宁眼里,这些东西和封建迷信是一样的地位。 “我没有那个意思,刚才冒犯到您不好意思,我向您道歉。” 先挑事的人是许雅宁,其实女人说得够礼貌,只是态度些许冰冷,少了人文关怀,她这一低头,许雅宁反倒先脸红起来,闷声不响。 “行了,我就是看你两手空空,一下子激动了点,动作快哈。” 临走前,眼睛往她胸前瞟,长条的工牌,边框有恶魔角和尾巴装饰,白底黑字写着“辛姚”两个大字,职称是“恶魔执事”。 搞得像模像样,要以假乱真了。 甩甩头脑,许雅宁来到楼下咖啡店,还未进门就被咖啡味熏得兴奋。 这栋楼靠海,住在里面,一来便于上班,二来便于生活,楼下什么都有,算是一条商业街。 走过咖啡店,再拐一个街角就是许雅宁工作的餐厅。 她是孤儿院走出来的孩子,对她来说,漂泊异乡和陷入危机是常有的事。 从父母抛弃她那时起,她就励志赚大钱,只要能赚到钱,她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罢。 她大学本是学的医学检验,考研失败后才靠爱好去学了烹饪,有幸在旅游途中认了一位五星级厨师做师父。 跟了她,许雅宁这几年来一路顺风,受过最厉的风雨也不过是师父的教训。 也是因为一路顺风,她把急性子逐渐养成了暴脾气。 “九块九。” 服务员将做好的橙C美式放进袋子里,到掏手机付钱的时候,许雅宁才讶然发现手机还在家里。 刚刚走得仓促,一路上全编上班迟到的理由了,也没检查过。 刚搬来没多久,和店员又不熟,她可不好意思赊账。 “那个……我手机忘在家了,不远的,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服务员是个白净的小姑娘,像是高中生来替家里人打工的,含蓄地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 站立门口,反正也不急,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一丝声音都没有,许雅宁不得不怀疑家被偷了,而罪魁祸首已逃之夭夭。 插入钥匙时,内心还是蒙了一道防线,万一恶魔家政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算了,要是真的那么重要,就不可能只靠客人的主观避让防止泄露。 门把下压,推开门,屋内一片黑暗,午时的太阳被窗帘遮挡,从玄关处就能一览整个一楼,没有辛姚的身影,她一定在那半层的二楼。 手机就放在餐桌上,许雅宁轻手轻脚拿了手机,暗道奇怪,“手机这样贵重的物品都没拿……不,障眼法而已,我的首饰可都在楼上。” 念及昂贵的首饰和衣物,许雅宁匍匐于楼梯,一点点向上挪动,挪动到一半时,一抹深蓝色的光在暗处晕开。 她从未买过这种颜色的灯。 继续往上,先前洁白无瑕的墙壁上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蓝缝,缝里漂浮絮状物,点点移动的荧光像深海的发光生物。 而她请来的家政正抬着一把短短的恶魔三叉戟,戟尾拴着一根白色悬浮的线,有一说一,辛姚的针线功夫不赖。 背对楼道,辛姚看不到她,想起网上的重金求视频,一股子恶念升起,许雅宁急忙点开录像。 虽然已心如擂鼓,她还是保持着肢体上的冷静,稳稳录下修补过程。 这像是某个连接异世界的通道,那边的生物私自来家里做客,还把主人惹不高兴了。 许雅宁默声发笑,看来这家公司的人也不咋地,都快拍完了,还没发现。 做人要懂知足,录到五秒就够了,许雅宁握着上一层台阶把自己往下推,双脚慢慢触着下面的台阶保持稳定。 “咔嚓。” 手上一块台阶被一整个拆卸下来,发出惊心动魄的微小声音。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许雅宁埋头不动,无声念叨。 行走于木质地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道无形的威压也将许雅宁的身板越压越低。 叹息后,辛姚无奈开口:“我说过了,陈女士,工作时间段您不能进来。” “我……我手机忘在里面了。” 既然被发现了,许雅宁也不装无辜,当然也不能继续趴着。 还没站稳,一只蝙蝠形状的飞禽就从身边掠过,顺道抢走了她的手机。 “哎!” 那东西好像是一只会飞的猴子,速度很快,抓握力极大,还长爪子,待它落到辛姚肩上,才让人看清它的样子。 红皮鬼脸,穿一条粉紫的小裙子,黑炭色的角贴着脑袋向后头延伸,转折有力刚劲,轮廓流畅漂亮。 “这是……小狗cosplay?” 它缩着黑羽丰满的翅膀,体温看上去很高,从面部看更像一条小狗,狗头人身,牙齿外露。 “我我我……我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手机还我我要走了……不还也没事,我得走了,我还买了咖啡……” 这算什么?时空裂痕?三叉戟做针线?恶魔?家政? 这些东西究竟是怎样联系到一起的! 许雅宁快步下楼,朝门口飞奔,在触碰到门把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得救了。 半秒都没有,许雅宁突感一阵失重,整个人悬浮空中,已打开一条缝隙的门也被压力推关。 “放开我!我压根就没看见!我报警了!” 视野转向悠悠下楼的辛姚,一身黑制服衬得她身形完美,长发随着下楼的动作轻晃,眼瞳似两颗血色石榴籽,在暗色光线之下闪烁。 对视那一刻,千万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许雅宁浑身血液都要挤爆血管,连器官都移向辛姚那边。 她敢肯定,要是她手上有一道伤口,血一定会从伤口处喷涌。 “公司刚刚入驻712号世界,正是缺乏员工的紧张期,陈女士,您必须为公司效力,我本不想这么做,但您违反了规定。” 她走到许雅宁面前,纤指一抬,一根白色的绳索就利落地将人捆在椅子上。 结束了当宇航员的体验,刚一落到地面,许雅宁就卯足力气挣扎,一个扭身就将自己砸到地上,差点颜面扫地。 “哪怕你把门反锁呢?我是有问题,但一定不止我一个人有问题!” 辛姚周围好像围了一圈屏障,许雅宁的歇斯底里完全牵动不起她的情绪。 “管理松散是刻意,公司需要新员工,而我是奉命行事,你绝对逃不掉,所以我劝告你,少些无谓的挣扎。” 小魔应和主人的话,嘶叫了两声,这声音不是狗叫,而是女人沙哑抖长的尖叫声,令人胆颤。 “造孽啊!我只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类!我才不要当什么破家政!” “除去任务的奖励,月薪两万。” 听到这,许雅宁立马改口,“怎么入职?” 她在餐馆的月薪顶天了是八千。 “和我签契约,成为我的搭档,你为我效力,我为公司效力,本质是一样。”辛姚对许雅宁的反应很满意,她是个正经的恶魔执事,一般来说,好处坏处都不会隐瞒。 可她还是照例闭嘴,没告诉许雅宁契约的时限是十年。 自公司成立,无一名普通员工能活过签约后的十年。 这项**没有强制要求,但辛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告诉她还有十年可活,让她活在倒计时里,不如让她死于未知的下一秒。 “我有一个问题。” 辛姚应声抬眸,“什么?” “我能同时干两份工吗?我是个厨师,有个师父。” “没问题,712号世界的时间法则很特殊,其他世界的一天只相当于这边的一分钟。” 这么划算的便宜傻子才不占,这么一来,许雅宁在三十五岁之前攒钱买车买房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等等,真有那么好的事?” 反诈意识突然冒出,这也太好了吧,就算有这么好的事,轮得到她头上吗? 辛姚凭空捏出一张契约,与其说是契约,不如说是合同。 “你的名字已自动生成,按上手印就好。” “行,行,但你是不是该先松开我。” 不等许雅宁反应过来,辛姚就在她无法动弹的手指上刺破了一个小洞,温热的鲜血流淌。 “等等!我还没看清条款!” 本想骗她松绑,她却直接来了这么一个操作。 压痛褪去,契约成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手下兼搭档,是恶魔家政的编外员工。” “这……” 和小孩玩扮家家酒似的,除了手指的痛客观存在,躺在地上的编外员工没有任何其他感受。 刚想嘲笑,辛姚单手就拉着椅背把人扶起来,仅这一阵天窜地转,许雅宁就分不清上下左右。 直到胸前出现一坨暖融融的重量,肩背出现勒感。 “那位母亲!快闪开!” 这是一个铿锵有力的女人的声音,气血很充足。 那位母亲?什么母亲,这不是家里吗? 那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还在放大。 下一刻,意识好似是被直接剪切进来,许雅宁眼睛聚焦,那东西竟是一辆黑色的汽车! “哇啊啊——” 猛然低头,许雅宁胸前竟然挂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婴儿! 第2章 丧尸游轮 来不及躲避,许雅宁还没开始感慨自己悲壮的一生,腰上突然被一根细绳缠绕,力气大得惊人,眼前东西一糊,连人带婴腾空。 大概是害怕遭事的本能,许雅宁以背做垫护住婴儿,摔得脏器都移了位。 “嗡——” 船只鸣笛。 “快啊!船要开了!” 一阵嘈杂绕得耳朵疼,如恶魔般追缠的血味和泥土味直冲大脑,许雅宁干呕了下,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一双手拉起来。 “快带着孩子跑!” 被辛姚推搡着融入人群,这才发现远处如潮水般淹没城市的是的蚁群状的丧尸,一个踩一个地叠高。 人群发了疯地涌向即将启航的游轮,船上人员拥挤,不少人掉入大海。 很明显,游轮才是安全的地方。 这辈子的前二十几年历经风雨,也打过不少剧情游戏,这些景象还不至于把许雅宁吓得腿软,反之,她冷静得可怕。 “那你呢!” 两人越来越远,也许是场景过于相似,许雅宁以为自己是带娃逃命的母亲,而辛姚是以命相送的另一位母亲。 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喜欢女人。 “你先带孩子上去,我这边没问题!” 丧尸已经包围了人群,辛姚手中三叉戟“唰”地一下伸长,立马扎破了一只丧尸的头,“快!” 虽很不想这么说,但许雅宁不是喜欢逞强的人,“我一个人不行啊!” 对方的眉眼立马压下来,背部肩胛骨处突出两个三角,随着布料撕破的声音,一对极大的黑羽翅膀拍开。 辛姚整个人腾空,许雅宁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手护着孩子,一手伸向天空。 想象两个人的手紧紧握住,比榫卯结构还要严实,可真浪漫。 当然幻想美好,现实骨感,辛姚只是把三叉戟的尾端伸给许雅宁。 本要吐槽两句,形势实在不允许。 丧尸的呻吟已到耳边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咬掉她的耳朵。 顾不得任何情绪,许雅宁抓起三叉戟尾端,心道:“还好老娘平时有健身,要不然谁有那么大握力,不仅有自己的重量,还莫名其妙带了个小孩。”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脚下全是拥挤的人群,尖叫,怒吼,悲泣…… 最可怕的一幕,是码头边上的铁锁都被挤断,那些人瞬间掉入海中,鲨鱼也知道这边有食物,于是,碧蓝的海水在短短几秒内开出了数朵血色的云。 “正如你看见的,我们的世界出现了裂痕,恶魔家政的职责就是解决各世界客户的难题,比如修复违规裂痕,还有照顾孩子,把她送到避难所。” “但你看见了吗?那群丧尸,简直是……” 离游轮越来越近,上面全是健康的人,但也不保没有混进去的。 “这是高危职业,高薪高危。” 脚尖碰到甲板,稳稳落地。 翅膀抖擞着缩进身体里,辛姚转身时,从背后两个洞里能看见红色的咒文。 “那个小魔呢?” “不召唤它的时候会待在我的左眼。” 许雅宁单边眉毛一挑,好吧,有点世界相通的实感了。 “你们是家政公司,你是执事,我是员工,你相当于是我的……老板,是吧,那么老板,我们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去到避——” 话还没说完,许雅宁被一个紫红色长发女人狠狠撞了一下,接触的地方“啵啵”响,是吸盘。 女人是故意而为,“我在712号世界见过你做菜,有兴趣聊两句吗?” “我……” “她没空。” 辛姚斩钉截铁地帮她拒绝,那女人看看两人,恍然大悟地“嗷”了一声,“不是的,不是搭讪,我是个异世界旅商,是正经的商务聊天。” “不,她是我……”许雅宁偷瞟了一眼辛姚,“是我老板,我们正在聊工作,要不一会儿我们约个地方?” “嗯,半小时后,411号客房等你哦。”她做了个wink,撩发离开。 光线忽然明亮,回头,辛姚只留了背影给她。 替人说没空的是她,一声不吭走掉的也是她,其实空多了去,可惜出门在外,又是异地,该软时就要软,几步跟上去,与她并肩。 此时游轮挤满了人,热气腾腾,船已开出几百米,码头的人估计是凶多吉少。 “如果游轮不沉,保守估计七天能到,我不是资本家,不会把你当牛马使。” “哟,辛老板危机意识挺强啊,知道有人要挖墙脚了,还知道说几句好话哄着。” 她冷冰冰的语气里掺杂了些许生气,“契约即刻生效,我劝你少生几根外枝,跑不掉的。” “可是你也没拴着我啊。” 许雅宁大概是疯了,她竟然对惹怒辛姚充满激情。 先是倒霉到家的运气碰到她,再是带有强迫性的契约签订,现在又是丧尸游轮。 本就压着一股子气,她语气不好,许雅宁的脾气立马就被点燃,却也像一团被点燃的棉絮,烧得快,灭得也快。 “……孩子给我。” “乐意之至。”说出这句话时,脾气已然冷却,只是拉不下面子,置气而已。 育儿背带被打开,递过婴儿时,她的小手抓住了许雅宁的食指,含糊地叫了一声。 “妈妈。” 平日里最讨厌小孩,今天却莫名不忍心抛下她,她又何尝不是被抛弃的孩子呢,和许雅宁一样悲惨。 “别叫我妈妈。” 推开婴儿,对辛姚脸上的表情半眼也没施舍,闷着头急步去追吸盘女人。 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她就是一个脾气又暴又别扭的人,每次和朋友吵架,最先破冰的绝不是她。 … 船舱过道一股汗臭味和血味的混合,幸存者或包扎伤口,或对别人兜里的食物垂涎欲滴,这真是场灾难。 411号客房的门开着,门边围着一大群男人,避开他们,许雅宁探入半个头,曲指敲响门背。 站在窗前阴影里的女人回头,一身商务装,手中香烟还燃着红光。 “来得真早。” 她吸入一大口烟,正要灭掉,门口男人们纷纷制止,“唉,冯姐,还有一截呢,您不要就分我们呗!” 男人壮硕的身躯往门内挤,许雅宁出于礼貌没有直接进门,却也被他们挤得无法后退。 女人直接抄起桌角那盒烟,精准扔到那群男人中间,很快,男人们争抢那半包烟,离门口也远了。 “别理他们,快进来,我要和你好好商讨商讨。” 深蓝色的灯光,单人客房,两把马扎,两个女人,谈话就这么展开。 “我姓冯,叫我冯姐就可以,我看上了你的厨艺,很大胆,又很有条理。” 有过学医的经历,切肉时会依照相关解剖结构进行,故而显得有条理。 而大胆,她不觉得自己很大胆,于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大胆?” “你师父那些食材,你当真全都见过?我就不打哈哈了,告诉你吧,我打算在712号宇宙开一家酒馆,需要一个心理素质强大的厨师帮我处理食材。” 结合世界的相连,不难想到那些不见全貌的食材是异世界来的。 “行,辛老板给我开两万加任务费的薪水,你呢?” “一样。” “什……你的任务该不会是搜集食材吧。” 她藏着笑,微微点头,“总之,我马上要走了,快走吧,甲板有人来接。” … 甲板的地面是坚实的,许雅宁却越走越发飘,甚至出了虚汗。 她的行为属于背叛,她承认,不论是当家政还是获取食材,任务总是高危,但去餐饮店上班的话专业对口。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态度可比恶魔家政好一万倍。 “咔嚓。” 斜前方的碧海蓝天裂开了一条细缝,冯姐停下脚步,回头道:“就是这里,等它打开,我们就钻进去。” 这时,两人身边飞速跑过一个姿态扭曲的中年女人,不是自己吓自己,她的皮肤不白,底下却布满了棕红色的血管。 心里一阵抽搐,万一她变成了丧尸,那这一船的人……不,不会的,总有人会杀了她。 万一她感染了更多人呢?也没事的,辛姚那么厉害,一戟过去他们就完了。 扶着船边扶手,指甲不停扣着,掌心出了汗。 背叛的心虚与乱发脾气的愧疚在此时化为一道枷锁。 冯姐侧靠栏杆,伸手扒着缝隙,“我们真得快走了,我看这条船得沉。” “我……我要去告诉她一声,就告诉她,让她注意点,马上就回来。” 许雅宁飞也似的奔开,怎么想的连她也不知道,但要放下搭档自己逃掉,她做不到。 游轮那么大,要找一个人难如登天,辛姚带着婴儿,自己的手下还消失无踪,她一定不会走远。 果然,许雅宁远远看见那个背后破俩洞的身影,孩子背在胸前,正和一个老婆婆说话。 “陈小姐!裂缝快关了,如果你还有意愿,关闭之前进来,如果裂缝关了还不见人,我就要另寻他人了哦!” 冯姐半边身子插在缝里,说完就埋头进去,几个本世界的人也想钻,却无一例外地被打了回来。 “怎了?” “那女的说,这个规模只能穿两个人,另一个是给她合作伙伴留的。” “啧,你管呢,进去就完了!” 那男的刚要伸手,一只丧尸“嗖”地蹿到他后颈,一声不吭地猛咬,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许雅宁被这一幕吓到,一回身就见一只女丧尸朝辛姚奔去。 她想都没想,几大步过去,伸手揪紧丧尸后衣领,丧尸挣扎咆哮,幸而没伤到人。 “啊!” 危机还没过去,丧尸力气异常大,一个扭身,许雅宁的手臂都被带得差点折断。 “噗呲!” 眼前丧尸被三叉戟叉了身体,倏地被挑入海中。 大气仍未喘匀,裂缝已经关闭,虽然也下了决心跟辛姚,心底却怎么也扭不过来。 “你知道我为了你们放弃了什么吗!我放着多好的工作和好日子不过!就陪你们在这玩丧尸游戏了!” 辛姚愣着,旁边老婆婆刚从惊恐中走出来,忙劝许雅宁,“年轻人,遇到问题要好好沟通,孩子还在这儿呢,跟你老婆好好说,啊。” “她不是我——我——啊!” 许雅宁大叫一声,有口难辩,看向辛姚,“你倒是说句话啊!” 第3章 幸存者号 对面咬人的丧尸被一群带枪的幸存者打死,被咬过的男人跪在地上求救。 “求你们……至少等我丧失意志再杀死我!” 那群人叽里咕噜说着话,许雅宁暂时不关心那些,只急于洗清自己的名声。 “她是我老板,我们是家政公司的不是一对儿!孩子身体里没有流淌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血液!听懂了吗?老婆婆。” 老婆婆懵懵地点头。 “行了,活命要紧,找个有遮挡的地方过夜,孩子病了才是真麻烦。” “你总算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被丧尸毒哑了呢!” “我只是觉得,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不这么觉得就好,和人争辩太费神。” 她一身疏冷气,胸前背着一个育儿背带,样子违和得诡异,许雅宁差点就笑出了声。 即便有不满,老板还是老板,自己初来乍到,有个执事带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 游轮是观光度假用的,船的吨位不大,是小型,进入内部,各种娱乐设施齐全,人其实不算多。 当时只想着上甲板,却没想过进到里面来,导致很多人都丧身大海。 如今船能开向避难所,是因为有一群发挥领导作用的领袖,不管怎样,领袖不是神,在末世,食物和庇护都是不会白来的。 每一间客房都被占满,两人只得来到大堂暂时避难。 月亮代替太阳的位置,整个大堂到处都是随意乱躺的人,辛姚靠在墙面,手里折叠一张旅游传单。 她折了一只千纸鹤,递到许雅宁面前,一句话也没说。 “给我?” “嗯。” 但凡有一道冰裂痕,许雅宁就就会顺着裂痕破开整块冰。 接过千纸鹤,拿在手上拨动它的翅膀,联想到那双羽毛浓密的大黑翅,问她,“我说,你不是会飞嘛,怎么不带着我们直接飞去避难所?” “在异地,过度使用恶魔的力量会遭到反噬,况且,我不知道避难所的方向。”辛姚低着头,长发从肩上滑落,露出延伸到背部的咒文。 如烫铁一般微微泛着红光,灼伤观察它的眼睛。 “现在还……浇一桶水上去会不会……” “温差太大了,皮肉会炸开的。” 原来她一直是忍痛的,不是许雅宁菜的话,她也不会用力过猛,愧疚又在上涌,索性直接躺下,抓着千纸鹤睡觉。 … 深夜,许雅宁不好意思叫醒这条船上唯一的熟人,选择一个人去上卫生间,出来时,隔壁间发出了乱撞的声音。 在极其安静的环境,哪怕是最小的声音也会让人吓一大跳。 洗手池水声响起,和冲水声一起。 起码是个人吧,许雅宁这么安慰自己,甩甩手,准备离开。 镜子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夜深时她是绝不会多看的。 这一次不同,背后的颜色太突兀太明显,许雅宁心脏直接跳空,眼角余光变为直视,看清那一秒,身后怪物张开血盆大口。 “铛!” 许雅宁反手抄起一根钢拖把横在眼前,丧尸苍白流黑水的面部紧绷,只听咔咔几声,钢管被牙齿咬得扭曲。 这只丧尸的嘴堪比液压机。 “去死啊!” 一脚踹过去,丧尸非但没有移动,反而将许雅宁的身体反推回洗手台边。 “哗哗哗——” 水龙头的水还在流,一人一尸谁也没动,力量悬殊带来的震撼将许雅宁钉在原地。 她好似一只被象腿踩住脚的蚂蚁,只要轻轻一动,手脚就会折断。 也不敢大叫,生怕那会激怒它,连呼吸都是静止的。 慢慢地,试着松开钢管,手心全是汗,黏在钢管上,松手时牵动钢管,每一个颤抖都紧紧牵扯心脏。 松手,仰身,一点点从丧尸身下移开,轻手轻脚地往门口去。 都要成功了,那只丧尸眼珠子一转,看清镜子里的怪物时,它自己都吓了一跳,抖擞后跌跌撞撞往隔间里摔。 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高兴,同情它异变的遭遇,高兴终于能够脱身。 可大堂里还睡着那么多人。 刚才的动静也吵醒了几个,不过他们都以躲为主,不敢和丧尸硬打。 犹豫之际,后颈传来冰凉的吐息,许雅宁以第一反应蹲下身,正逢丧尸前倾,她把丧尸带得一个狗啃泥。 “有怪兽!” “快跑!” 那些人尖叫着逃向大堂,竟没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 丧尸朝她挥舞爪子,许雅宁十分勉强地躲过,大脑不容许她思考其他事情,稍一分神就会死在这里。 不断后退,脚后跟被毛地毯一绊,整个人失去控制地后倒,丧尸也扑向她。 叫喊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闪神时,一根长戟如低飞的雨燕从眼前闪过,丧尸低吼,再看时,它是被钉在墙上的。 “卧——” “过来些!” 那句吐槽还未脱口,后领被辛姚托起往后拉,屁股与地毯摩擦几米后,许雅宁那来不及开演的走马灯才开始转动。 辛姚大步向前,胸廓起伏很大,一路是跑着来的,想必也是被吓得不轻。 如果辛姚晚半秒呢?三叉戟射歪了呢?射到许雅宁头上就又是一番风景。 从看到手下陷入危机,到克服失败的恐惧选择救人,再到抛掷三叉戟,那个人的压力也真是不小。 “我没事!” 报平安或许能让她多一点成就感。 补好刀,还没从惊恐中抽离,头顶上“咚咚咚”地一顿乱响,大堂也传来混乱的叫嚷。 石榴红的眼睛和黑色的眼睛视线交融,她们想到了一个共同的隐患——孩子。 “跟紧我,别自己乱跑。” 这次,就算她的语气没那么温柔,许雅宁也心甘情愿地接受。 命都跑掉半截,她们还是来晚了,大堂已空无一人,只有游荡的两只丧尸。 “欸!干什么你们!船长发话你们听不见吗?立马撤离!到甲板上集合!” 一只女人的手按在肩上,她杠着枪,估计是领导层的人。 “我们丢失了一个婴儿,请问——” “到甲板上集合!听不懂吗?” 辛姚的话被打断,要是放在昨天,许雅宁一定会捧腹大笑,现在,她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大卸八块。 她自己可以骂一万遍,别人想骂,休想。 刚要骂出口,手腕就被牵住,偏头就见辛姚妥协的表情,心中不解气也暂时吞进肚里。 跟女人去甲板的路上,许雅宁回想种种,还是咽不下那口气,随脚踢了颗硬币,硬币掉到干枯的泳池底,发出空灵的撞击声。 “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有人情味的老板,刚才……谢谢你。” 感谢的话说得含糊,如果不是刚刚经历,没人猜得出她在咕哝什么。 “我的搭档只有一条命,和任务目标相比,我必须先顾你的安危。” 有种父母看独生子女的感受,整个家的希望。 “这搭档是充KPI的吧,与其找一个会拖后腿的搭档,还不如不找。”许雅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实际上是借此说了心里话。 “我没有说我拖后腿,我是说……是说……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辛姚的声音明显在抖。 “这个时候了,你竟然?偷笑?” 女人听碎语听得烦躁,骂了几句。 “安静些!早死几十年你们能讲多久!非要现在讲!” 正好也到幸存者聚集的地方,许雅宁也没说什么,只在她要走时问了孩子的事情。 而她这次选择装聋作哑。 没等多久,整艘船最高处的露天观光台就亮了两盏强光灯,正中间站着一个穿着干练的男人,五十多岁,看样子是船长。 喇叭举到嘴边,大声说话,“各位幸存者们!这艘船为你们而命名!” “呜!呜!呜!”群众们激动地大喊。 “我是幸存者号的船长韦向民,刚才的丧尸袭击大家都已经感受到了,我想说的是,只要我们大家心连心,就一定可以安全抵达避难所!” “呜!” 待群众安静,韦向民才继续说下去,“虽然有训练有素的队伍把守,一般来说危险不大,但大家在逃跑时也要注意,我们的队伍在一楼大堂发现了一个小婴儿,不知道……” “是我们的!”许雅宁叫道。 韦向民定睛看了,挥手示意之前的女人把她们带上来。 “船里正在排查风险,今晚委屈各位睡在外头了!” “呜!” … 位置越高,晚风就越烈,整理被风吹凌乱的头发,见到了高处的人。 韦向民胡茬和头发都花白,国字脸,眼神刚毅而慈祥。 “这孩子是你们的吧,很可爱,她叫什么名字?” “辛许。”许雅宁脱口而出,好让韦向民不怀疑孩子的所有权。 “好听。” 这边还没谈完,那边的女人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指着许雅宁说:“爸,我想要这个女人。” 说出如此无礼的话,她竟丝毫不脸红,从医学角度看,她是个老手,说明比这还害臊的事情她大概已经干遍了。 “说什么呢你!快给人道歉!”韦向民吼她,看她不为所动,赔罪道:“是我管教不严,我带我女儿向两位道歉!” 许雅宁不惊讶,从见面到现在,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懂礼貌”四个字。 顶着漂亮脸蛋行走人间二十七年,这种人许雅宁见过不少,淡定道:“孩子都有了,你猜我们俩什么关系?” 旁边辛姚浑身一僵。 起初极力洗清关系的是她,现在自己给自己造谣的也是她。 那得意的眼神好像在说:“反正你也不在意,为了方便,装一下也无妨吧。” 辛姚低声道:“是……是这样。” 第4章 浴室 前往船长室的道路干净清爽,没有外面的异味,每二十米安排一个守卫,在这种世界背景下,算是威严。 这里平时一定没什么新人经过,两人被父女俩带着走过,那群守卫目送她们直至身影消失。 好像在看两只大熊猫。 婴儿是许雅宁在背,孩子白天睡多了,凌晨就亢奋,揪扯她的头发,咔咔笑着。 “韦船长,您要把我们带到哪去?我已经有家室了,和您女儿在一起绝无可能。” 前方背影结实的韦向民回头,一笑皱纹就如汹涌的海浪翻卷,“别生气,激怒你是为了测试危险性。” “什么意思?”辛姚追问,紧接话尾,把聊天的重点扣住。 一直默着的韦思恩主动回答。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丧尸病毒的潜伏期短则三天,长则两周,但只要携带病毒,提及这些问题都会毫无征兆地发怒,之前的事情我道歉,我也没办法,毕竟是要接触船长的人。” 走廊尽头的门越来越近,金色门牌上写着“船长室”。 “必须得是这样无理的问题?还有我们其实可以直接走的,你们非要我们来。” “问的问题是根据专家发布的量表而定,要你们来也自有原因。” 她几步往前,替韦向民打开办公室的门,侧身给几人留道,待他们进去才关门。 船长室只留下韦向民和“一家三口”。 室内以灰蓝色调为主,一张深棕色的办公桌,假皮座椅,视野宽广,还有香薰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到了本世界的家中。 韦向民踱到办公桌后坐下,淡定地点燃一支烟,用夹烟的手示意两人坐下,旋即凑头过去吸烟。 他对面的椅子只有一把,本想背着孩子能得到特权,辛姚却无比自然地倾身坐下。 对了,她才是老板。 “船长不妨直说。” 她的声音冷静沉着,冷似船长手边金黄烈酒里碰撞的冰块,沉似蛇形慢飘的薄烟。 “行,”他果断点头,“我要你们加入我的队伍。” 掸掉烟灰,递烟到嘴边,一边吐烟一边说:“船上有监控,我们看到了您的实力,那把三叉戟真威风,跟变魔法一样。” “您这种级别的人竟然不知道裂缝的事情?” “知道,印象不好,之前花高价跟一个异世界旅商买了一批援军,被骗了,送来两千只猴子,根本驯化不了,当实验品卖了。” 许雅宁轻扯唇角,不知道他口里的旅商是不是冯姐,要真是,她还得庆幸一下。 这地方在许雅宁眼里相当于游戏副本,她也真当游戏副本在玩,这算触到关键NPC,不套点情报走怎么行。 掂了掂胸前孩子,插道:“只要能到避难所,我们很乐意,但是,我们有权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基础信息吗?那些怪物是怎么起源的,解药进度之类。” 辛姚抬眸,她们的任务是带孩子到避难所,以她的经验,这些细节了解越多就陷得越深,想要脱身就越发困难。 “丧尸来自一位研究员的生物实验,她——” “等等。”辛姚打断道,“我们不加入。” 韦向民愣了一秒,摊手微笑,有些看好戏的模样,“这个家,谁做主?” 意见不和,许雅宁有自知之明,用下巴点了辛姚,说:“她说了算,那我们还是不加入了,感谢船长青睐。” 他脸上笑容不减,看着是真好说话。 “那我换一种说法,你们不是有个孩子吗?奶粉和纸尿裤是必需品吧,我们从母婴室搜了些低质的,不过保够,还有,船上很脏,又是大海,生病了也没有保障吧,交换怎么样。” 同样是离开父母,许雅宁比当场任何人都知道在一定年龄没有相应必需品有多难过,况且奶粉和纸尿裤比铅笔橡皮更重要。 奶粉已经见底,纸尿裤的问题更是没法解决,条件实在诱人。 “你们搜了母婴室?”辛姚语气骤然变调,脸色都沉下来。 难怪母婴室干净得连纸巾都没有。 “这是世界末日,任何人都有资格搜刮物资,这艘船根本不属于你们,是我们愿意捎带,辛小姐。” 韦向民抱起胳膊,放在桌上,身体前倾,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在辛姚面前放大。 “我们只干最有利于人类种族延续的事情。” 许雅宁看到一块巨石试图撼动一块坚冰。 “咳咳,哇啊啊——”孩子咳嗽两声,突然嚎哭。 “我处理一下,你们聊。” 两人目送许雅宁出门,门再次关紧,韦向民才又提醒那个不同意组队的人,“辛小姐,我想孩子是饿了。” 门外,韦思恩侧身站着,许雅宁没有立即去卫生间,而是站在门口思考。 婴儿用品的需求客观存在,总不能把一具干尸送到避难所,拿孩子不堪的遗体交代给她不知生死的父母,于天,于人都不该。 更别说孩子已经开始依赖她,而她也给孩子起了个临时名字。 “许小姐,你们会需要这个。” 韦思恩叫住许雅宁,递给她一本脏污的小册子。 封面写着橙色的标题——丧尸生存指南。 是指南的话,如果程序合法,大多是专家发布的权威内容,里面的信息能帮助阅读者快速了解这个世界。 “谢谢。” … 卫生间,婴儿放在洗手池上,许雅宁冲洗了手臂上被丧尸蹭到的血迹,捧水冲了把脸。 生存指南立在墙角,穿来的白色T恤外表早脏了,牛仔裤和球鞋也不再干爽。 她最引以为傲的精致容颜憔悴而紧绷,本就长得有攻击性,加上婴儿嚎哭带来的烦躁,整个人就像一只发狂边缘的老虎。 “啊——”婴儿叫声尖锐,直击鼓膜,任她怎么哄逗也无济于事。 又是洗手台,又是镜子,后怕将她淹没,一门心思放在身后隔间,每隔几秒就要怀着惊恐往后看,站立的位置也靠近门口,方便逃跑。 没有干净衣服,没有食物,没有手机,没有安全,时时刻刻都要担心丧尸突袭。 神经衰弱到听到一丁点动静都会心脏暴跳,她也成了一惊一乍的人。 视野的角落走进一个身影,那抹身影清瘦纤长,却比多了一把冲锋枪还令人安心。 “辛老板……你……” 目光下移,她拎着一袋纸尿裤,最上层放着两个面包和一大瓶牛奶,另一只手抱着一罐奶粉,小指勾一把钥匙。 那一刻,许雅宁对辛姚的感激之情达到顶峰。 不等回到船长给她们的客房,许雅宁在卫生间就撕开面包的包装,边走边狼吞虎咽,婴儿也用力喝着冲泡奶粉。 “丧尸起源于一场生物实验,爆发近半年,人类大多已经撤到避难所,疫苗也在研发当中,其他都是如何在野外躲避丧尸。” 许雅宁吃完最后一口,垂手在裤子上拍,又从辛姚袋子里抽出牛奶。 “靠人脑垂体发出的激素追踪人类,这种追踪长达两千公里,且丧尸会游泳。”辛姚没理她,翻阅指南,默念出声。 “除了这一条,其他的不重要,我们的任务只是让她活着到避难所,不是拯救世界,陷得越深越难脱身。” 合上指南,辛姚把它卷起来塞进育儿背带的小格里。 客房是双人床,面积比之前和冯姐谈判的大,两个小圆窗能看到大海。 这一层的热水器是坏的,洗澡只能去一楼的公共浴室,正好孩子也臭了,两人拎了两条毛巾就带孩子去浴室。 这个时间段浴室没有人,空荡的浴室回荡着淋浴器关闭不全的滴水声,灯光昏暗。 许雅宁抓住婴儿腋窝让她保持站立,辛姚就往她身上泼温水,水溅到衣服上,看上去更脏了。 用肩膀揩掉脸侧水渍,埋怨道:“当初你要是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我们还能有换洗衣服。” “我打算一个人来的,和你签约耗费时间,再晚就接不到孩子。” 所以才那么仓促。 “行了行了,我看她已经洗干净了,放那边台子上吧,我还要洗呢。” 劳碌一天,又累又困,许雅宁只想洗完澡去床上躺个三天三夜。 鞋子放在高处,脱下汗血味混合的衣物直接扔到地上,反正也要洗。 “哗——” 拉上黄白色的“U”形隔帘。 水压大,水温烫,洗起来效率高,没有洗发水和沐浴露,只有船长给的一块香皂。 她从不对环境叫苦,因为她经历过更苦的,这些条件对她来说不算苛刻。 刚洗没多久,旁边的淋浴器也被打开,许雅宁给头发上完泡沫,顺势就拉开一小条缝,把肥皂递给辛姚。 对方伸手接过,静悄悄地洗。 冲洗头上泡沫,脚下踩踏衣服,冲干净后又向她讨肥皂,“辛老板,我要洗身子,肥皂给我一下。”说着就伸手过去。 旁边帘子微颤,一块带着温度的肥皂落到手上,许雅宁抽回手,肥皂少了半块,借昏暗的灯光一看,肥皂断开的地方切割整齐。 “你是怎么掰开的?还是你后背的咒文出了问题?” 此刻,另一边的隔间也进了人,许雅宁愣了会儿神,看那边淋浴器滋水,她才犹豫着把肥皂往肩上抹。 “你洗好了吗?肥皂我用一下。” 是辛姚的声音。 如果这边的人是辛姚,那么之前的人又是…… 肥皂“啪叽”一声掉落在地,顺着地板的倾斜滑向辛姚脚边。 大门开了道缝,一条橘色的灯打在那半块肥皂上,切割处是整齐的牙印。 第5章 方便惩罚 “哗哗哗……” “许雅宁,我说话你听得见吗?” 辛姚动作明显停住,流水声持续。 “能,能,那个……肥皂掉地上了,我捡了拿给你。” 海浪声混杂着水声,像两个人在无休止地争吵,混乱的声音撕开许雅宁平稳的心,让她在性命和好奇心之间摇摆不定。 自然地慢慢蹲下,帘子末端距地面有些距离,那条缝是灰黑色的,正好在外头那条射进来的光的死角。 如果她要往那条缝偷看,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是人?还是丧尸。 也许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也许…… 在她没做准备的时候,会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入深渊。 夜晚吹风,地板也晃动,许雅宁突感一阵头晕,只管把牙一咬,以极其小心的动作拉开帘子。 冷风撞了她满怀,鸡皮疙瘩直冒。 她捡起那块肥皂,抬起辛姚的帘子,弓身钻入。 “你——” 辛姚双颊“嗖”地窜红,刚要骂她,她就以比嘴还快的速度站直身子,严严实实捏住了辛姚的嘴。 不是捂住,是两指捏住上下嘴唇,辛姚自知模样可笑,眉头拧起,拍开她的手。 大概知道许雅宁是真有事,辛姚捂着前胸后退两步,别扭地侧身,拉过背后一角帘子遮挡。 她刻意去遮挡,反而提醒了许雅宁注意某些原本没有注意的地方。 咒文原来不止后背有,肩膀,手臂,腰上,腿上都有延伸,颜色红得恰到好处,像自然界吸引猎物上钩的花,妖冶动人。 若是平时,这一幕只会尴尬中生出微微的情愫,而现在是恐惧抢占大脑。 指向被丧尸咬掉一半的肥皂,又指了隔壁间,世界背景之下,意思浅显易懂。 “反正都要杀,它们也不以声音识人,你这么做完全没用。” 一语点醒浸泡在惊恐中的人,终于松了那口憋着的气。 “冷静一点,试着按照指南的方法去对付它,首先它目前没有强烈攻击性,对一些日常行为有浅薄判断,你可以选择偷袭。” 拨开帘子,去到丧尸所在的隔间一共四层,每一层,许雅宁都在做更足的心理准备。 “别把它们当人看。”辛姚从外面绕,光脚板踏在潮湿的地面。 手中握着辛姚借的短三叉戟,在仅剩最后一层时反握,另一只手抓握那片帘,嘴唇抿得发白。 “哗!” 猛地扯开,高举的三叉戟却在半道止住! 除了腥味和喷水的淋浴器,帘内什么也没有。 “咚!” 浴室门砸关,一片黑暗。 三道帘子由近及远地拉开,淋浴器由远及近地关闭。 背后发凉,许雅宁想也没想,被人掐了似的扭身回头。 “辛老板,辛老板!” “我在。”手臂被她拉过,“过来。” “呜……”某个地方传来持续的呻吟,像是寄宿学校的学生宿舍有人打呼,被吵醒的人却分辨不出打呼人的床位。 “别怕,它大概这几天都睡在这里,形成了生活记忆。” 许雅宁怕的不是丧尸本身,而是这种灵异而琢磨不清的感受,简直跟恐怖片一样。 “不怕,不怕,我才不和他们一样没事找事还智商低下……别自己吓自己……”她抚摸胸口安慰自己,拍拍大腿哄着它们别再软下去。 “辨出它的位置,杀了它。” 心中猛然一颤,这不是枪支,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这是冷兵器,是近距离,是要用力,是要感受到刀刃进入活物的落空感的。 学生时代的记忆复苏,做动物实验时,会在豚鼠的下腹注射乌拉坦麻醉,这是一样的,只不过力气要很大。 你能做到的,它们不是人,它们连动物都不是,不杀它,它只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短三叉戟的杆慢慢变长,反正也看不见,许雅宁索性闭上眼,全靠听觉辨位。 丧尸,恶臭,黏性分泌物,脏血…… 脚底传来的湿滑在此刻变得恶心,鼻腔钻入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腐肉味。 “呜……” 就是现在。 许雅宁狠吸一口气,手臂肌肉绷紧,用尽气力一刺! “啊啊!” 丧尸发出沙哑的尖叫,三叉戟被它的挣扎牵动,许雅宁牢牢握着,虽然费劲,但丧尸力气不算大。 和实验动物一样,会痛会挣扎。 手中握着杆,感受牵着的力量由大变小,生命消逝。 不难判断戳中了哪里。 “辛老板……” “咔嚓。”门打开,灯光扫进来,落在许雅宁脸上。 “丧尸对光线敏感,这样还没反应,说明死透了。” 目光回视,这一幕终生难忘,它好像还有意识,但它已经死了。 身上的腐烂痕迹和棕红的血管确认是丧尸无误,可它之前是活生生的人,那双蒙了灰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许雅宁。 三叉戟掉落在地,化为一抹黑烟。 她蹒跚后退,却也忍不住要去回看那双眼睛,像有一对钩子,死死勾住了她的视网膜。 马上,辛姚用浴巾盖住丧尸,快步走到她身边,用仅剩那条浴巾包裹住她。 “你做得很好。” “好吗?我总觉得……”她摇了摇头,“我想再洗一遍。” 冷水淋头,浇醒混沌的大脑,许雅宁曾是医学生,心理素质比常人厉害,接受这一切不难。 丧尸死后的眼神在脑海中不断剪辑回放,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而自己是杀死它的人。 “行了,许雅宁,它是丧尸,跟你不是一个物种,你不杀它,它就会杀你的。” 关掉淋浴器,拉开帘子就看见辛姚抱着一堆扭干的衣服蹲在门边。 她们只有两条浴巾,其中一条还用来遮挡丧尸了。 辛姚个子不矮,甚至比一米六八的许雅宁还略高几厘米,蹲在门边却小小一只。 白净的,黑发吊挂水珠,趴在肩背上,黑白分明的一个人。 辛姚本人可能只是害羞,这幅样子对许雅宁而言却别有一番风情。 “看样子,辛老板摆明了要和我共裹一巾。” 浴巾不长,两人裹在一起勉勉强强,再加上婴儿和衣服,两人在走廊上走得举步维艰。 肩膀贴在一起,两人的髋骨也不时碰撞,这一路她们很默契的没怎么说话,毕竟两人都不希望这个样子被人给看到。 回到房间,许雅宁本要开灯的,辛姚把她往边上拉,极力掩盖话语中的窘迫,“别开灯,就这样。” 和平时的冰冷一点也不一样,突然的可爱让人心里开花,许雅宁轻笑一声,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这边的圆窗面对月亮,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玻璃,整个客房充斥深蓝的幽光。 松开浴巾,辛姚快步走向床边,深色背影的动态像游动的海豚。 “辛老板身材真不错。” 常年干活,许雅宁的身体曲线是硬朗的,而辛姚的曲线是柔软的,让她产生了触碰的**。 … 头发未干,两人默默晾着,都与深蓝的夜色融为一体。 孩子躺在一堆杂物堆垫的桌上,睡得很香。 “辛老板。” “嗯?”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下。” “无聊。” 下巴插进两膝盖中间的缝隙,双手环绕弯曲的双腿,她在想,按照这个走向,剩下六天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度过。 之前的苦日子都是一个人杠过,如今多了个靠谱的引路人,不禁感慨,这就是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叫她,哪怕是自己闲得没事干,叫她一声玩玩。 “欸,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到处都是跟你一样的恶魔吗?为什么叫恶魔呢?你也不凶恶啊。” 被褥摩擦,辛姚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背靠舱墙,单腿曲起。 “有些时候,人行恶不自知,自私之念,咒人之念,杀生之欲,还有很多。” “这都算?” 之前咒骂过那么多人,这样算的话,许雅宁就是个大恶魔。 “只需要换位思考,当你自私过度,害的是就别人。”辛姚仰面躺下,“不同的世界对恶的容忍度不同,我们只要犯了这些,都算错,故而叫做恶魔。” “恶魔是人。” 她仰躺的侧脸轮廓漂亮,长睫也投出影子。 “那么苛刻?怪不得你们住的地方叫做地狱,普通人进去一趟,再出来时恐怕已被惩罚得体无完肤。” “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其实只要不在恶魔世界犯原则上的错,上层无法惩罚外地人。 “大可不必,我可没兴趣,但你们真的能一点恶欲都没有吗?正常的……那种**也不行?” “所以我们才有咒文,每个人从出生就携带,方便随时惩罚。” 听她说完,许雅宁莫名兴奋。 “动情也会吗?那你们是怎么……” “痛并快乐着。” 简洁明了。 “那你有过吗?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侧过身,明目张胆地欣赏辛姚模糊的侧脸,心中篝火升腾。 她沉默了几秒,说:“我不知道,闭嘴睡觉,你吵到我了。” “哦。” 许雅宁不情愿地应道,她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怎样,没有很高兴,却也没有特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