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心动》 第1章 梁招娣?这名字不好 银杏叶在微风中簌簌作响,热辣的太阳将大地烘烤出泥土熟透的焦味。 一辆黑色防弹奔驰悄无声息地停在村口银杏树下,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车门打开,身着定制白衬衫的男人下车,身姿笔挺如松,肩线锐利,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身后立刻跟下两名身着便装、眼神警惕的随行人员,其中一人利落地打开后备箱。 男人周身散发的气场与这乡土气息格格不入,像一道来自冰原的寒流,瞬间压下了周遭的燥热。 梁招娣抱着硕大的蛇皮袋,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抬头露出灿烂笑脸: "是...是您来接我吗?抱歉让您久等了。"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冷冽的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她:"梁招娣?" 村长早已佝偻着腰候在一旁,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蒋先生,您可来了!这丫头就是招娣,给您添麻烦了!" 他偷偷拽了拽招娣的衣角,压低声音,"这是从天北来的大人物,快叫蒋先生!" 招娣怯生生地低头:"蒋先生。" 男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视线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花衬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名字不好。" 他没再多言,对身后的随行人员抬了抬下巴,"把东西装上。" 助理小林立刻上前,接过招娣手中的蛇皮袋——那袋子沉得招娣几乎抱不动,却被他单手轻松提起,利落地放入后备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轿车疾驰而来,区长亲自下车,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哎呀,蒋检长!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蒋天颂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私事,不劳烦。" 蒋天颂是天北人,家里往上数六代皆为开国功臣,自小在家族精心培养下一路品学兼优,读书时便赢得规培机会,毕业后于体制内一路晋升,半年前刚升职进检察院权力中心,年仅二十八岁便在天北权贵圈有了名姓。 区长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搓着手赔笑: "是是是,您私事要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随时待命!" 蒋天颂不再理会他,对招娣道:"走。" 招娣连忙跟上,路过村长身边时,听见他低声嘀咕: "我的天,区长都得点头哈腰,这蒋先生什么身份啊?" 热乎乎的风掠过,招娣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她偷偷打量他笔挺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人和村里那些男人完全不一样,像画里走出来的,就是看着有点凶。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妹妹们的哭声。 蒋天颂脚步未停,只是对身边的随行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上前几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招娣和哭闹的孩子之间,既没呵斥,也没靠近,只是用气场镇住了局面。 招娣却忍不住回头,见两个妹妹,盼娣和望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一下子揪紧了。她不顾随行人员的阻拦,跑过去蹲下身哄孩子。 "姐姐,爸爸说你不要我们了..." 盼娣抽噎着说。 招娣眼眶一红,正要辩解,蒋天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耐,却又透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梁招娣,时间有限。" 他站在不远处,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村长和村妇连忙赶来,塞糖果、哄孩子,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小姑娘拉开。 招娣抬头却见蒋天颂已经坐进了车里,随行人员示意她上车——那车门缓缓自动打开,招娣看得目瞪口呆。 "上车。"蒋天颂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带着命令的口吻。 招娣小心翼翼地坐进后座,真皮座椅柔软得让她不敢深靠,空调的冷风瞬间驱散了燥热,她忍不住小声惊叹:"真凉快..." 前排的蒋天颂从后视镜看向角落的女孩,眸光微沉。 临行前爷爷的话还在耳畔:"她叫招娣,是个命苦的孩子,她妈走的早,早些年就跟爷爷相依为命,现在爷爷没了,家里逼她嫁人换彩礼,她爷爷当年在战场上救过我命,我欠他一条命——这么多年老战友也没找过我一次,如今他唯一的请求,就是托我帮忙,让这孩子去天北读书,她高考成绩好,别让她埋没了。" 他当时只是淡淡应下,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女孩,以及她那充满好奇又带着怯懦的眼神,心里第一次对"招娣"这个名字生出了真切的反感。 "你想改名字吗?"他忽然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招娣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改名字?" "嗯。"蒋天颂目视前方,"这个名字不好。你自己有想过别的名字吗?" 招娣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改名字。在家里,她只是"招娣",是用来"招弟弟"的工具。 她小声嗫嚅:"我...我以前偷偷想过,要是叫''念初''就好了...想念的念,初心的初..." 蒋天颂点点头,语气带着决策者的干脆:"行,就叫梁念初。" 他对前排的随行人员道:"先带她去户籍处把名字改了。" 自小在顶级资源中长大的他,早已习惯了对琐事的高效处理,这种带着上位者烙印的决断力,与他多年在体制内历练出的雷厉风行一脉相承。 招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定了。她张了张嘴,想说"这样可以吗",却被蒋天颂眼中不容置喙的气势堵了回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户籍服务中心门口。此时临近下班,大厅里只剩一个窗口亮着灯,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正收拾印章,见他们进来便皱起眉:"下班了,明天再来。" 蒋天颂脚步未停,只侧头对身后的助理小林递了个眼神。 小林立刻上前,掏出证件在工作人员面前晃了晃,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人看清证件上的徽章,手指猛地一抖,印章差点掉在桌上。他抬头看向蒋天颂的背影,脸色瞬间煞白,慌忙站起身。 招娣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工作人员一路小跑打开电脑,对着她的身份证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 "梁招娣...改成梁念初是吧?马上办!立刻办!" 他额角渗出细汗,对着系统连点鼠标,不到五分钟就打印出新的户籍页,双手捧着递过来时,指尖还在发抖。 蒋天颂接过户籍页扫了一眼,淡淡道:"走吧。" 招娣捏着崭新的户籍页,上面"梁念初"三个字油墨未干。 她偷偷看了眼蒋天颂的背影,发现他连脚步都没为这场插曲停顿半分,仿佛刚才让工作人员噤若寒蝉的一幕从未发生。 直到坐回车里,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男人轻描淡写间,就帮她改了自卑18年的名字。 车驶入小镇时,梁念初不自觉攥紧衣角:"蒋先生,我能和我的班主任黄老师见一面么,我需要拿我的录取通知书。" 蒋天颂目视前方,片刻后才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黑色轿车在一家饭馆门口停稳,黄若冰迎上来时眼睛亮了亮,目光在蒋天颂笔挺的身形和随行人员的制式公文包上短暂停留,笑容里多了几分谨慎的客套。 "这位是...?" "这是蒋先生。" 念初连忙介绍,却见蒋天颂只对黄若冰颔首示意,目光始终未在她脸上停留,径直对随行人员道:"把东西拿进去。" 黄若冰的手僵在半空,村长先前那句"天北来的大人物"忽然有了实感。 她看着随行人员利落地打开后备箱的动作,忽然明白眼前人绝非普通访客。 "黄老师,"念初捧着崭新的书包,里面装着天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蒋先生帮我改了名字,以后我叫梁念初。" 黄若冰接过户籍页复印件时手微微一颤,抬头看向正用湿巾擦拭指尖的蒋天颂,他周身散发的气场让这方小饭馆显得逼仄起来。 "蒋先生费心了,"她斟酌着开口,"念初能遇到您是她的福气。" 蒋天颂没接话,只对念初抬了抬下巴:“吃完就走,飞机不等人。” 席间他几乎没动筷子,只在念初拿出录取通知书时,目光在烫金校名上停留了两秒。 十八岁的梁念初尚不知,眼前这个比她年长十岁、看似冷漠的男人,不仅承载着家族荣光,更在二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站在了许多人无法企及的权力高度。 走出饭馆时,黄若冰看着轿车绝尘而去的尾灯,忽然想起念初曾说过帮她争取读书机会的"贵人",此刻才惊觉那"贵人"竟能让区长在村口候着,能让户籍处主任五分钟办好改名手续——这贵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机场大厅,念初摸着书包里的录取通知书,又看了眼正在办理登机手续的蒋天颂。他站在 VIP通道前,侧脸在灯光下刻着冷硬的线条,手腕上的腕表反光微弱却刺眼。 "愣着干什么?"蒋天颂回头时眉峰微挑,"登机了。" 第2章 天啊,那女孩子还是她吗 念初赶紧抱着包,小步跟到他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对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又新奇。 她不敢乱动乱碰,坐上位置后,双手就规规矩矩垂放在腿上,比课堂上听讲还要老实。 枯坐了会儿,无事可做,目光忍不住朝着身侧的人滑过去。 蒋天颂在用平板处理文件,长睫微垂,冷峻的轮廓颇为严肃。 察觉到女孩的动作,冷声开口:“有事?” 念初赶紧摇头,意识到他根本没看向她,才小声说: “没事。” 接下来一路,她连看都不敢再乱看。 她心中装着对前路未卜的迷茫和淡淡恐惧。 可想到爷爷临终前嘱咐的话,还有如今证件上崭新的名字。 担忧中又渐渐多出丝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走一步看一步吧,念初想。 总不会有什么,比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山村,被迫成婚嫁人更差。 - 天北机场。 蒋天颂走下飞机,随行人员利落地去传送带那边取回行李。 念初还想像之前那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男人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念初的错觉,那一瞬间男人周身的气质仿佛有了变化。 冰雪在消融,眉宇里多了几分柔和。 蒋天颂温声道:“爷爷。” 对面说了句什么,他垂眸看向念初。 女孩原本站在他身边,眼巴巴望着他。 但在蒋天颂看过来那一刻,她却又飞快地低下了头,静默地瞅着自己脚尖。 蒋天颂说:“人已经接到了,我现在就带她去见您。” 对方不知又说了什么,他耐心答:“好,都听您的。” 挂断电话,冷峻重新覆上他的眉眼,刚刚某一瞬的温柔,似乎成了她的错觉。 “小林。”蒋天颂叫人:“带她去吃东西,再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女孩子生活需要的东西,也都给她置办上。” 蒋家阳气旺盛,蒋爷爷两个儿子,六个孙子。 男孩子在他眼里已经不值钱。 反倒是念初这个老战友家的孙女,让他感到新鲜。 爷爷近几年疾病缠身,状况一年不如一年,难得有些盼头,蒋天颂不想让他失望。 “再领她去重新换个造型,看着像女孩一些,起码有个人样。” 小林一一应下,蒋天颂交代完事情,自己拿着平板,转身进了机场的vip休息室继续处理公务。 念初懵懵懂懂,惯性地又想跟着他走,小林拦住她: “梁小姐,蒋先生现在要忙工作,你跟我来吧。” 念初又看了蒋天颂的方向一眼,见他大步往前,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抿了抿唇,这才同小林一起离开。 小林走在前面,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温和:"梁小姐今年十八?" 见念初点头,他从公文包里抽出记事本:"刚才忘了确认,方便问下身高体重吗?衣物尺码我这边记录一下。" 念初报出数字时,他飞快记录:"平时有特别偏好的色系吗?蒋先生交代置办日常用品,想尽量合你心意。" "……没太讲究过。"念初攥紧衣角。 小林放慢脚步等念初跟上:"刚才看你挑洗漱用品时多看了眼熏衣草味的,是不是喜欢这个香型?我让店员多备两套。" 经过鞋店时,他指着橱窗:"蒋先生让选舒适的款式,你平时习惯穿平底鞋还是略有跟的?运动场合多吗?" 念初小声说家里只有胶鞋,小林便不再多问,推门进店时对店员交代:"拿两双防滑底的运动鞋,再配两双软皮单鞋。" 阳光透过商场玻璃照在他公文包的金属扣上,映出菱形的光斑。 这个总在蒋天颂身后半步的男人,说话时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每个问题都精准落在事务性范畴,却又在细节里透着妥帖的关照。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圈,买完基本的日用品,梁念初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小林按照蒋天颂的要求,又领着她去买衣服。 他也没有亲妹妹,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怎么穿衣服。 就找了家潮牌店,扫了眼念初的尺码,让她进去试穿。 念初进试衣间的时候,小林手机响了,蒋天颂打过来问他目前在哪。 蒋爷爷又打了个电话,问小姑娘现在人在哪。 虽然他没直说,但这是盼着见人的意思。 蒋天颂自然以爷爷意愿为重,不再耽误时间。 小林立刻道:“造型还没动,目前在买衣服,其余的都差不多了。” 蒋天颂:“服装店地址给我。” 过来了会儿,他从电梯上来。 念初还在试衣间,蒋天颂扫了眼方向,把车钥匙扔给小林。 “你去开车,我去结账。” 念初在试衣间里遇到了难事,她试穿的这件衣服拉锁在领口侧面,和她认知里的衣服都不一样。 她穿的时候没注意到,结果往头上套的时候,头发缠进拉链里了。 衣服罩着头,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想着自己解决,结果弄了半天,头发越来越疼,和拉锁缠的也越来越紧。 念初没办法了,只能小声求助: “有人在吗?能帮帮我吗?” 她现在衣衫不整,又看不着路,还不敢就这么出门。 记得进门时,店里有一个女店员,念初盼着她能过来解围。 结果店员在外头正忙着给其他顾客介绍,根本没听到这里的动静。 蒋天颂等了五分钟,试衣间愣是没有开门的意思,他意识到了不对。 皱眉过去,敲了两下门: “梁念初?” 终于有人来了,念初如蒙大赦。 隔着门板,她只当是小林等急了。 又是尴尬,又是纠结地小声说: “小林哥哥,我遇到麻烦了。” 蒋天颂已经猜到了:“怎么了?” 念初又试着动了动拉锁,头皮传来剧烈的撕痛,她嘶的一声,彻底放弃自救: “头发被衣服缠住了,我试了很久,自己弄不开。” 漆黑的视野中,她听到了轻微的咔哒声,是试衣间的门被人打开。 念初罩在衣服里,淡粉色的上衣款式略微短小,盖住了她的头,却露出一整截腰身。 蒋天颂略微低头,便瞧见了一抹白。 他很快收回目光,注意力集中在发丝缠绕的领口上。 “别动。” 长指凑过去,掌心在她头顶压了压:“低头。” 念初配合地屈下腰身。 男人的手掌很快搭上来,低眸看清具体情状。 瞧见黑亮的发丝已经几乎和拉锁融为了一体,分不清你我。 念初也知道自己此时模样窘迫,尴尬的不敢说话。 头顶时不时传来阵轻痒,是男人的手指,在解开她乱麻似的发丝。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又难熬。 漆黑的视野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伴随着拉链拉开的声音,男人收回手。 “可以了,你试着把衣服往下扯。” 念初听话照做,果然,这一次衣服顺利地滑到了她的身上。 “呼……”她解脱的长出一口气,脸蛋被刚才的乌龙憋得红扑扑的,却扬起了一抹笑:“谢谢你啊小林哥哥,刚才多亏……” 话在半截止住,她愕然地看着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 蒋,蒋先生? 怎么会是他? 骤然瞧见男人面庞那一瞬,念初慌得差点咬到舌头。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隔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歉: “对,对不起,蒋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蒋天颂没理她这句话,目光看向她手边其余几件小林挑的衣服。 “这些都试过了吗?” 念初不敢说自己第一件衣服就折腾到现在,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支支吾吾低头:“嗯。” 蒋天颂在收银台前刷完卡,金属钱夹合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转身看向念初,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半秒。 "过来。"他转身走向隔壁女装店,玻璃橱窗里模特身着的米白色连衣裙在射灯下泛着珍珠光泽。 店员见状立刻上前拉开门,蒋天颂却径直走向陈列区深处,抽出一件藏青色衬衫和同色系A字半身裙。 "换上。"他将衣物递给念初,念初接过时注意到标签上的烫金Logo,心里默默想,这衣服一定很贵。 试衣间的镜子映出截然不同的景象:藏青色衬得梁念初的肤色透着健康的光泽,及膝裙长恰好露出小腿最纤细的部分。蒋天颂倚在试衣间门口:"转一圈。" 裙摆随着转身荡出优雅的弧度,他颔首示意店员:"搭配那双小皮鞋。"念初踩上鞋子时发现内里垫着柔软的羊皮,走路时几乎没有声响。 "把头发放下来。"蒋天颂忽然开口。念初解开发辫的瞬间,微卷的黑发垂至腰间。 走出店铺时,小林已将换下的衣物打包好。蒋天颂看着念初身上这套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穿搭,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他淡淡开口,步伐未停地走向电梯。念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藏青套装,忍不住在路过试衣镜时偷偷瞄了里面的人一眼。 天啊,那个女孩子还是她吗? 明明一样的脸蛋,一样的发型。 可是看起来,就是好不一样。 念初觉得,蒋天颂看似冷漠疏离,却在细节里藏着不容错辨的精致和细致。 片刻后再出门,念初从上到下,整个人焕然一新。 第3章 野丫头,真心机 蒋天颂急着领她去见爷爷,付完钱就走。 念初悄悄凝视着蒋天颂的背影,心中生出浓厚的感激,默默地加快了跟着他的脚步。 小林已经把车开到了商场门口,两人刚出门,便正好能上车。 小林拉开车门转向蒋天颂:"检长,车已备好。" 他的语气始终保持着标准的事务性口吻。 念初低头坐进后座时,前座传来他翻动行程本的声响,随即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给她: "梁小姐,车程约四十分钟,蒋检长接下来有个电话会议,途中若有需要可随时告知。" "检长?"念初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顿了顿。 小林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镜片在车灯下闪过一道光: "蒋先生目前任职于检察院,先生此次南下属私人行程,对外仍以''蒋先生''相称即可。" 副驾驶座的蒋天颂始终目视前方,指尖在膝上的平板屏幕上轻点。 念初望着他肩线笔挺的背影,忽然想起户籍处工作人员发抖的手指——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念初对蒋天颂的目光就更加敬畏了。 汽车一路驰行,起初还是在热闹的街道上,走了一段路,慢慢的,车流和人烟少了起来,绿化倒是越来越好。 车窗两侧一排排高大整齐的树木,低矮些的灌木丛上,指甲盖大小的花朵五颜六色的盛开着,花丛之间,还有蝴蝶在翩然飞舞。 念初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风景,如临仙境,好奇地盯着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忽然外面的树木不再倒退了,小林提醒:“先生,到了。” 念初如梦初醒,蒋天颂已经下了车。 她赶紧也下了车。 只见前头一栋乳白色的小别墅,坐落在林木的尽头,四周用漂亮的篱笆围着,前院开满了美丽的花。 这是蒋家老宅,祖祖辈辈几代人流传下来,每一任继承者都选择了只修缮,不做大的变动,因此外观上还留存着很多初代的历史痕迹。 小林就只能送到这里,他没资格再往里进了。 念初还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止步,她并不清楚,能踏步这里的人,全是在天北声名显赫的人物。 蒋家只和门当户对的人来往。 念初是唯一的例外。 小林不在,就剩下了她和蒋天颂单独二人。 那种莫名的压迫感又来了。 念初心头像压了座大山,尽可能把脚步放得轻轻的,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蒋天颂忽然开口: “爷爷身体不好,不宜情绪波动太大,别说让他伤心的事。” 念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叮嘱她:“好,我知道了。” 进入别墅范围,连院子里的空气都带着股纯天然的植物芬芳。 两人来到大门边,早有机灵的佣人过来开门,恭敬道: “二公子。” 蒋天颂在家行二,上头有个经商的哥哥,海外生意做的很大,后面就干脆在国外安家,逢年过节才回祖宅一次。 “爷爷在哪?” “老爷子在会客厅,说是有客人要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蒋天颂便继续往里走,念初却在瞧见那比镜面还要干净的白色大理石瓷砖后,顿了顿足,有些怕自己弄脏人家的地面。 前头的蒋天颂忽然停下步子,冷声吩咐:“自己跟上。” 念初心口一揪,顿时顾不上再多想,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蒋开山今年七十二岁,早些年从军,是条铁血硬汉。 如今老了,疾病缠身,倒是淡了些冷硬,多了几分和蔼。 蒋天颂推门进来,他一眼就瞧见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是招招吧?” 老人家不知道念初改名,选择了最温柔的方式去称呼她。 念初便看到一个穿着中山服的老爷爷。 花白的头发修剪得短短的,露出一整张眉目刚毅的面孔。 虽然年老,但身板依旧挺得笔直,最重要双眼明亮,没有这个年纪的老人常见的那种浑浊,很有精气神。 哪怕此时人已年老,也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的高大威武,精神抖擞。 “蒋爷爷。”她乖巧地叫了一声。 “哎,小丫头,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蒋开山眼中冒出喜气,笑着朝她招手:“怎么来的,路上顺不顺利?” 念初一一地答了。 蒋开山领着她去沙发上坐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光透过这个局促紧张的姑娘,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战友。 蒋开山感慨道:“梁狗蛋这家伙,比我有福气,有了个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孙女。” 念初十分不好意思,觉得蒋爷爷客气了。 她不算聪明,漂亮二字也过于夸大其词。 蒋开山又拉着她,问了些和她爷爷有关的事情。 念初配合地答了。 在说起爷爷去世之前的情形时,有意含糊了具体情形。 只说爷爷走的很顺利,没受太多罪。 蒋开山的眼眶还是微微有些湿了,低叹着感慨: “人老了,都是要有这一天的,不受罪已经很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天颂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岔开话题: “爷爷,您是不是累了?” 老人家精神不济,蒋开山的确有些疲惫。 便准备去休息。 临走前,对念初道: “正式开学前,你就住在这里吧,天颂,你去叫人收拾间房出来,我盼了一辈子孙女没盼到,临老了,倒是能有个小丫头陪着说说话。” 又道:“天颂是我孙子,论辈分你叫他一声哥哥,他在天北地方熟,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别跟他客气。” 念初当然不敢把这话当真,能被收留,有个容身之处,她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蹬鼻子上脸,跟人家提要求。 可她还是下意识看了眼蒋天颂,恰好蒋天颂这时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接,念初飞快地低下头,声如蚊蝇: “蒋先生很照顾我,已经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了。” 蒋开山一看她这模样就直皱眉,他太明白蒋天颂是个什么脾气,一下子反应过来,应该是把小孩子给吓着了。 蒋开山冷哼了一声:“叫什么先生,自己家人面前还摆谱?他在家排行老二,叫二哥。” 念初:“……” 她默默地瞄着脚尖,没敢搭腔。 她这样,蒋开山更加不满,眼神给到蒋天颂。 蒋天颂嗓音凉凉的:“爷爷让你叫,你就叫吧。” 念初:“……二哥。” 蒋开山挑眉看向自家孙子。 蒋天颂深吸口气:“嗯。” 老爷子终于满意,让佣人扶着他回房休息去了。 念初和蒋天颂之间的氛围却更加尴尬。 他的面色依旧冰冷,她更不敢抬头看他。 领她去了客房,蒋天颂没有多说什么,扔了句你先休息就走了。 念初则在他离开后长松一口气,压迫感也少了许多。 房间里,小林先前给她买的东西已经送了进去。 一排排购物袋整齐的摆在桌面。 念初从里面拿出智能手机,拿着说明书研究了一会儿,取出录取通知里附赠的电话卡装进去。 然后在网上搜索起当地的兼职信息。 ——来之前说好了的,爸爸和后妈同意让她读书的条件,是她得往家里打钱,每个月至少两千。 网上的招聘五花八门,念初筛选出自己符合招工条件的,拿着纸笔认真地把联系方式一个个记录下来。 忙了不知多久,外面佣人来敲门:“梁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彼时的蒋家也热闹了些,老爷子最小的孙子,还在念高中,正放暑假的蒋天奇也过来了。 他早听说了爷爷让二哥不远千里,去乡下接了个穷丫头回来,今天是特意来看热闹的。 念初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楼下有个男孩,身高大概有一米九,眉清目秀的,脸颊还带点婴儿肥,眼睛亮亮地盯着她看。 她也疑惑地看了看他,两人对视那一瞬,蒋天奇眼中掠过丝敌意: “你就是爷爷心心念念那野丫头?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土里土气的。” 蒋开山腿脚不方便,下楼需要使用电梯,走的就慢了些。 蒋天颂公务正在收尾,也不急着出来吃饭。 眼下饭厅就只有蒋天奇和念初两人。 蒋天奇丝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 她疑惑问道:“我认识你吗?” 蒋天奇哼笑:“你也配认识我?” 念初:“……” 他要是这么沟通,那她没法说话了。 静幽幽垂下眼帘,不再理会这人,她默默地走到一边。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精致的像艺术品一样的碗筷,只是桌边还空无一人。 念初作为寄人篱下的外人,也不敢先上桌,就先找了个位置站着。 蒋天奇追过来,围在她身边转着看了一圈,嘴里啧啧作响。 “这衣服,这鞋也肯定不是你自己的,是我二哥给你买的吧。” “你说说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的?为了过好日子,就抛弃自己的穷家出来攀权富贵,真心机。” 这人身份不明,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很明显非富即贵,应该也是蒋家的人。 和他起冲突,并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 念初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尖酸刺耳的话语,低头忍着。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念初唰地抬头,期盼的看向那个方向,两只眼睛都带了光,很希望是蒋爷爷。 第4章 蒋天颂撑腰:小六,叫姐姐 旋转梯露出西装裤的一角,很快男人的长腿也映入眼帘,接着是那张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冷峻面孔,是蒋天颂。 念初失落的又收回了视线。 蒋天奇却欢喜异常,一改先前的刻薄,朝着蒋天颂小跑过去: “二哥!你竟然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蒋天颂却和先前对念初没什么差别,不冷不热。 “嗯。” 蒋天奇早已习惯了他这性子,依旧笑呵呵满脸热情,抱着他胳膊撒娇: “好二哥,爷爷最疼的就是你了,你替我跟他求个情,别再让我学那劳什子数理化,难得放次假,别的同学都是世界各地到处玩,我不想一直被关在家里补课。” 蒋天颂:“这次期末数学考了多少分?” 蒋天奇:“比上次好多了,高了不少呢。” “多少?” “提高了三十多分!” “你上次考了十六,这次提高三十多,所以加起来也就是……” “啊,别说了,别说了。” 蒋天奇哭丧着脸捂住耳朵,悲愤: “做生意有大哥,当门面有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也都前途无量,家里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缺了,我成绩差一点又怎么样,干嘛非把我往死里逼。” 一旁的念初也在心里默默换算,得出来这人的数学成绩后没忍住低头弯了弯唇角。 她原谅他刚刚的无礼了,一个数学连五十都考不到人,能有多大的坏心。 蒋天颂这时也留意到了杵在一边跟个柱子似的念初,路过她时顿了下:“找位置坐。” 和蒋天奇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比起来,不声不响,凭自己本事就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念初,的确是聪明很多。 蒋天奇冷哼:“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你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 念初飞快地看了蒋天颂一眼,想了想,鼓足勇气,小声道: “知道了,二哥。” 说完她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去,找了个最边缘的位置坐下。 蒋天颂没什么反应,蒋天奇倒是吓得不轻。 “她,她叫你什么?土包子,谁给你的胆子,敢和我一样叫二哥?” 蒋天颂沉眉,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这个弟弟,发现他如此莽撞不讲理。 “小奇,你的礼貌和教养呢?” 蒋家势大,活在金字塔尖,极致的高度也代表着极致的危险。 一点小举动都可能会被人盯上,甚至放大。 蒋天颂教导着自己没心没肺的弟弟。 “梁小姐既然来了我们家就是客人,对客人要尊重,小奇,道歉。” 念初没想过他会为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愣住。 蒋天奇也愣着,双眼中涌动着委屈: “我不,二哥,我才是你亲弟弟,你这么护着个野丫头做什么?” 他冥顽不灵,蒋天颂双眸一沉,语气里带了威严: “蒋天奇,别让我把话说第二遍。” 连名带姓一叫,意味着他真的生气了。 蒋天奇纵使年轻莽撞,也分得清什么人不好惹。 双手握拳,磨着后槽牙,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 “对不起。” 蒋天颂:“和谁说的?” 蒋天奇闷声:“梁小姐,对不起。” 蒋天颂打定主意,要磨一磨这弟弟的性子: “她比你大两岁,按照辈分,担得起一声姐姐。” 蒋天奇唰地抬起头,双眸已经开始冒火,火花直直朝着念初烧过去。 “你让我管这种人叫姐,你也不看看她,她……” 蒋天颂抬起左手,轻轻搭在蒋天奇肩膀上:“她怎么样?” 力道不重,语气也不重。 蒋天奇却还是打了个哆嗦,话里流利的转了个弯: “对不起,梁姐姐,我不该那么冒犯你。” 念初:“……” 她比刚才被催着管蒋天颂叫哥时还难受。 沉默的功夫,蒋天颂的目光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气势…… 念初当机立断,扯出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有口无心,和我闹着玩的。” 蒋天颂:“他行六。” 念初:“六弟。” 她和蒋天奇的表情双双都膈应了一下。 蒋天颂慢条斯理收回手,拿热毛巾擦拭,深藏功与名。 电梯口传来开门声,蒋老爷子在佣人的搀扶下拄着拐姗姗来迟。 蒋天奇第一时间站起身,朝着爷爷跑过去,嘴里抱怨: “爷爷,二哥他欺负我。” 蒋天颂沉稳地走在他后头,取代佣人,自己扶住老爷子。 念初慢两人一步,蒋老爷子身边已经没了多余的位置。 她也默默起了身,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老爷子不吃蒋天奇这一套:“胡说什么,我还不了解你?准是你又做错了事,天颂才教训你。” 蒋天颂把他扶到座位旁,让老爷子落了座,才适时地接话道: “六弟不小了,说话做事,也该有个分寸。” 蒋开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二叔这几年是越发没谱,孩子只管生不管养,天颂,你大哥不在,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弟弟做的不好的地方,尽管放手去管教。” 蒋天奇一听爷爷对他的批判都牵连到了父亲头上,顿时不敢再多说话。 蒋老爷子注意到孤零零站在一边的念初: “丫头,傻站着干什么,坐啊。” 他指着餐桌,笑呵呵说: “你第一天来,也不知道你都爱吃什么,就让厨子把拿手菜都端了上来,看看合不合口味。” 他对念初的和蔼关切跟刚才对蒋天奇的不假辞色成鲜明对比。 蒋天奇越发委屈不忿,把筷子咬的咯噔响。 蒋老爷子察觉他的动静,冷冷瞥过去,一双虎目不怒而威: “你不服气?也不看看你那成绩。人家招招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连一个像样的文具都没有,能考出近七百分,再看看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考出来的那点分数对得起谁?” 蒋天奇今年高一,文化课成绩惨不忍睹,蒋家人没少为这事跟他发愁。 尤其是得知念初的成绩后,老爷子更是恨其不争,今天之前,就没少拿两人作对比,希望能激出小孙子的斗志。 蒋天奇却只觉得要命,野丫头一来,二哥不帮着他也就算了,爷爷也更喜欢她,不疼他了。 心头又是委屈又是憋闷,蒋天奇恨恨地剜了念初一眼。 念初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蒋天奇会有这么大恶意。 对着一大桌美食,非但没什么胃口,反而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饭后,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太没用,念初主动站起来: “我来刷碗吧。” 垂手站在一边的佣人一愣。 蒋天奇噗嗤笑了出来,不愧是小地方的人,讨好人也这么上不来台面: “碗给你刷,佣人做什么?还是说你刷了她的碗,连她的工资也想顺便领了?” 念初意识到自己是又说错话做错事了,羞惭地低下头。 蒋开山给她解围:“招招,你来爷爷这,蒋家没有要女孩子做事的规矩,你要是觉得待着无趣,过来陪爷爷下会儿象棋。” 老爷子是好意,念初却依旧无措:“我……” 她在家的时候,除了写作业就全是干活,根本没有娱乐条件,连玩都很少玩,更别提下棋。 蒋开山看她的表情也明白过来什么,想了想,招手: “天颂,你来,先和爷爷下一盘,招招在一边看着,象棋很简单,你聪明,看一会儿就会了。” 棋盘在专门的茶室,一行人又转换场地。 蒋天奇见没自己的事,扁扁嘴:“爷爷偏心,都把我给忘了。” 念初留意到,无论是冷峻沉稳的蒋天颂,还是年轻气盛的蒋天奇,在面对蒋老爷子时,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乖巧的一面。 她悄悄瞄了眼蒋天颂,尤其是他,对外那么冰冷强势的一个人,忽然表现出言听计从的一面,反差真的很大。 小孙子虽然有些不争气,但性格活泼直爽,蒋开山对他也是疼爱的。 否则也不会高价请那么多家教补习,就盼着他能上进。 “你也跟着,过来煮茶。” 蒋天奇听爷爷叫他了,这才重新恢复几分神采,兴高采烈跟上。 路过念初时,斜着眼故意撞过她肩膀。 念初抿了抿唇,心态依然平静。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孩子,她不跟他计较。 茶室,这里装修的很简单,背景墙做成陈设架,上面摆放着古董和书籍,看上去很有雅韵。 左边是个红木的小桌子,前后各有两个长条藤椅。 右边就是茶桌,旁边立着茶叶柜,桌子上大大小小,摆着专业茶具。 蒋天颂和蒋天奇对这里都很熟,蒋天颂扶着老爷子在小桌旁落座,熟练的打开桌子下的暗格,取出象棋。 蒋天奇也奔向茶桌:“二哥,爷爷,你们要口清一点的,还是想喝浓的?” 蒋开山:“不是有茉莉香片?煮这个,招招是女孩子,一定能喜欢。” 蒋天奇又不满了,嘟囔着抱怨:“她懂什么茶,凭什么要我们迁就她?” 他声音小,蒋开山老了,没听清;“什么?” 蒋天颂也侧眸望过去,眼底微冷,暗含警告。 蒋天奇猝不及防和二哥对视上,他心中一凉,明白这是二哥生气的征兆。 立时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识时务地拿起水壶。 “没,我说我这就烧水。” 第5章 尴尬,桌下碰撞的大长腿 念初落座后,又遇到个难题。 下棋本来是两个人的事,蒋老爷子和蒋天颂面对面坐,位置就宽敞又充裕。 现在多了个旁观的她,就显得有些多余。 她想站着看,老爷子见她不自在,示意她坐自己身边。 然而蒋家男人,都是腿长的。 两双大长腿,面对面放不下。 老爷子正襟危坐,蒋天颂就稍微倾斜了身子。 念初落座的时候,膝盖正好撞到他腿上。 蒋天颂掀眸看过来,念初脸一红,紧忙把腿挪开。 但棋桌下的空间有限,即使她极力贴边,蒋天颂的腿还是跟她离得很近。 为了不再像刚刚那么尴尬,念初只能竭力控制自己的身形,两条腿叠成一只腿,贴着桌子腿一动都不敢动,以防再产生不该有的碰撞。 这也就导致棋才下到一半,她下面那条腿先压麻了,酸爽的滋味让她更加无法集中注意力,时不时就想动一下,让自己解脱。 她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动过了。 棋局正进行到紧张阶段,蒋天颂刚要落子,腿上一痒,女孩蹭了他一下。 这只是个开头,接着女孩就像身上有虫子爬一样,桌子底下的腿时不时就挤一下他。 蒋天颂皱眉,旁边是给蒋老爷子留出的空间,他没法躲。 只能快速走完一步,沉眼看向念初方向,希望她有点自知之明,老实点,别再动来动去。 念初低着头,心里头只剩自己麻掉的腿,苦不堪言,完全没察觉蒋天颂的目光。 老爷子是棋迷,已经被棋局分走全部心神,也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恰好这时蒋天奇的茶煮好了,乐呵呵端着茶杯过来: “爷爷,二哥,我给你们沏茶。” 他除了学习成绩不好,其他的功课样样达标。 从小在蒋家耳濡目染,茶道颇有火候。 茶壶还没送到近前,已经先传出一阵清幽,沁人的香气。 老爷子不怎么在意:“给招招先倒上吧。” 蒋天奇:“哎呀,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我忘给她拿杯子了。” 他是明目张胆的挤兑。 念初却大喜过望,总算是找到机会站起身: “我自己来吧,杯子在哪,我去拿。” 说完立即僵着腿挪动身体,一拐一拐地往外走。 蒋天奇本来看不上她,这一会儿却笑了。 “爷爷还总说我性子不稳坐不住,我看这野丫头还不如我,这才多久,她腿都瘸了。” 蒋天颂也看到了念初的走路姿势,又瞄了眼桌下空间,这才明白她刚才是怎么回事。 舒适的位置都被他和爷爷占了,她不就得迁就一些? 想到她刚刚只是低着头,没表示任何不满跟抗议。 蒋天颂生出些歉意: “那女孩脾气挺好的,小奇,你别总针对她。” 蒋天奇哼了声,不语。 此时只剩下蒋家三人,全是自己人,蒋老爷子终于发话: “小六不长进,天颂,你教教他。” 蒋天颂便耐心道: “她来天北是为了读书,用不了多久就要上学,在蒋家总共能住几天?早晚是要走的。 小奇,你才是我们蒋家的人,论起来你是主人,她是客人,你应该拿出接人待物应有的礼貌和体面。 何必自降身价,和一个外人过不去。” 老爷子在一边满意地点头。 年轻时他忙着军中事务,一年和家人见不了几次,两个儿子的成长过程都没怎么参与。 等他终于有时间了,两个孩子也都大了,没有他教养的余地。 至于孙子们,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轮不着他去带。 就蒋天颂,小时候常被送到他身边,接人待物,算是老爷子一手培养的,深得他的真传。 蒋天奇听是听了,但心里头依旧不以为意。 真正把这番话放进了心里的,只有茶室门外的念初。 她想着回来还得学下棋,所以刻意走得快了些,把路程时间压缩到最短。 不想却听见了这样一番话。 是啊,她对蒋家来说,终究是个外人。 人家待她客气,也是因为迟早她都会走,犯不着在短短的时间生出什么龌龊。 蒋天颂说得很实际,念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只是心里头有些低落。 初见时蒋老爷子对她那么关切,她有某个瞬间,还真的产生过蒋爷爷是真的喜欢她的妄想。 现在妄想破灭,梦该醒了。 蒋家收留她,是碍于她爷爷的情面。 她如果聪明,就也该安分守己,不给他们增添麻烦。 怕这时候推门进去尴尬,念初拿着茶杯在门外又站了会儿,等到三人换了话题,她才再次进去。 蒋老爷子笑着朝她招手: “招招回来了,快来,这小子做什么都不行,泡茶倒是还能过得去。” 念初挤出一丝笑,努力让自己遗忘刚刚听到的话。 “谢谢爷爷。” 她小心翼翼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蒋天奇提着茶壶过来倒茶,她也小声说了句谢谢。 如今已经不敢想和不和这少年置气的事了,她是外人,能被蒋家收容,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蒋天奇能容得下她,她便该对他感激。 蒋天奇几次为难,念初都没有脾气,蒋开山看了看她,越看越满意,感慨道: “还是老梁会养孩子,看招招,多乖巧,小六这个皮猴子哪里比得上。” 三人都在品茶,念初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在一边捧着茶盏,放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入口是香的,但就和吃饭时一样,她心事重重,没办法全心全意去体会这盏茶的美好,食不知味。 一局棋已经结束,老爷子精力有限,打了个呵欠。 蒋天颂看出他的疲惫,说:“今天就先到这吧,爷爷累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蒋开山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嗯,是有点累了。” 又对蒋天颂道:“不用管我,我回房,你们小的接着玩,天颂,你棋下得好,教教招招。” 念初很想拒绝,但一想到在蒋家,其实她没什么说话的份儿,于是便又把头低下去了。 蒋天颂倒是和她心意相通:“爷爷,我还有些公务没做完。” 蒋开山瞬间就明白了;“那还是工作重要,天颂,你去忙吧。” 又看向念初和蒋天奇:“至于你们两个……” 蒋天奇抢着说:“我也忙,约了同学打游戏呢,没时间教她。” 蒋开山嗔了这不上道的小孙子一眼,真是不开窍的木鱼脑袋,什么话讲给他听都是白说。 “招招,那你也去玩吧,家里有游戏室,你看看自己喜欢什么。” 蒋天奇再次急着道:“先说好,上面贴着钢铁侠的那台电脑是我的,你不准乱碰。” 蒋天颂冷眼看过去,蒋天奇梗着脖子: “谁知道她会不会用,我那配置都是顶级的,万一让她用坏了怎么办?” 念初垂在身侧的手攥着裙摆紧了紧,只想摆脱眼前的困境: “谢谢爷爷,我习惯了早睡,回房休息就好。” 蒋开山这才没再说什么,几人散了场。 蒋天奇路过她时,又撞了下她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算你识趣。” 念初这时已经不再想要不要跟他计较了。 她落寞地低着头。 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低垂的眼帘下。 蒋家的床垫软的不像话,她躺在上面,像卧在了云彩里。 床头灯里罩着香薰蜡烛,打开灯,除了暖色的光晕,还散发着淡淡的植物清香,起到安神的作用。 这样惬意的舒服,是念初前十八年连做梦都梦不出来的。 可她在这样的床上,却头一次失眠了。 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又重新找起了兼职。 而且这回她把兼职时间从开学后调整到了近期。 最好明天她就能有个地方,去自食其力。 很快,一个招临时家政的岗位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对方找人打扫房间,要求年轻女孩,二十岁以下,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性格文静,乖巧听话,她都符合。 念初便给招工的发了条消息,想问问具体薪酬。 此时已经天黑了,她以为对方不会回,要明天才给回复。 结果那人竟然回的很快,说一次给三千,要是她做得好,还有小费。 三千!这个数字直接让念初从床上弹坐起来了。 这时对方又问她,现在能不能过去,还给她发了个定位。 念初有些疑惑,一般找人干活,不都是白天去吗? 她问对面: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很急吗? 那人也很快回她:是很急啊,你能不能来,能来我再给你加五百,算报销路费。 三千五,天啊,大城市果然赚钱容易! 在之前,念初还觉得一个月给家里两千,恐怕会有困难。 她有些心动了,要是有了这笔钱,扣除给家里人的两千,剩下一千五,说不定她能重新找个地方住。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继续打工赚钱,就能把学费也一起赚出来了! 犹豫片刻,念初起身穿好衣服,推开门往外走。 蒋天颂忙了许久,终于处理完公务,来楼下厨房喝水。 听到楼梯上有动静,下意识抬了抬头。 念初拿着手机从楼上下来,身上又换回了从小山村出来时的那套衣服,肩膀上还背着个洗的泛白的旧书包。 第6章 小姑娘红着眼:二哥,你是好人 他不动声色看着她这身装扮,皱了皱眉。 念初也在这时看到了他,心头一惊,人一慌,一脚踩空。 “啊。”她短促的惊呼了一声,狼狈地在楼梯上下滑了几个台阶,幸好蒋家的防滑地毯给力,很快她又稳住了身形。 蒋天颂已经来到了她附近,见她站稳,又收回了准备去扶她的手,低头审视她一身的打扮:“要出门?” 念初不敢跟他对视,嗫嚅着嗯了一声。 蒋天颂:“去哪?” 他身上气势太强,普普通通的对话,也像是在审问。 念初头皮发麻:“去……去兼职。” “兼职?”蒋天颂声音沉了沉:“这么晚的兼职,什么工作?” 念初不敢隐瞒,拿出手机,给他看招工界面。 蒋天颂接过去,一低头,正好看见那人又给念初发消息: 美女,我再给你加二百,你来的时候去买条丝袜,最好是黑丝。 蒋天颂眸光一冷,直接动手举报这人,然后拉黑删除,接着才把手机还给念初: “回你的房里去。” 念初不明所以,拿到手机一看,消息界面空了,她急了。 “怎么能这样,我都答应他了。” 她研究怎么能把先前的人找出来。 蒋天颂看着她的动作,眼底越发寒凉: “梁招娣。” 他忽然开口。 念初一愣。 蒋天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说: “想让人看得起,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不是只改个名字就行的。你自己轻贱自己,旁人再怎么托举都不会有用。” 念初在原地发愣,又委屈又无助,从茶室开始就积攒着的酸楚忽然一股脑涌上鼻头,泪水不自禁泛出眼眶。 “我,我怎么了……” 她用手抹了把脸,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可根本克制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敢这样和眼前这个男人说话: “是,我穷,我来自小地方,我寄人篱下,我有求于你们,这些都是我的原罪,可我现在想自食其力,我不想一直这样,依靠别人做一条寄生虫,我想自己赚钱,改变我的处境,我有什么错?” 哽咽的话语,就像把少女那颗敏感又脆弱的心从胸膛里剥出来,把最想隐藏的那一面给人看。 念初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哭得泣不成声。 蒋天颂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个反应,怔了怔,很快意识到,大概是有误会。 一个自尊心这么强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去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你以为你要去做什么?” 念初一抽一抽地说:“打扫…房间啊…” 蒋天颂沉默。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只留下女孩时不时吸一下鼻子的细小呜咽。 “跟我来。”蒋天颂终于开口,顺带着抽走了念初的手机。 念初不解,红着眼看他背影半晌,犹豫了下,还是抬腿慢慢追过去。 蒋天颂在客厅选了个沙发,指了指身侧:“坐。” 念初看他一眼,坐得离他非常远。 蒋天颂:“过来看手机,你想要兼职,网上骗子多,我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念初这才迟疑着朝他靠近,慢慢蹭坐到了他身边。 蒋天颂抽出张面巾纸递给她,念初沉默地接了,擦了擦眼睛。 蒋天颂滑动着手机界面:“首先你要筛选,看这个标识,有这些的,就说明是正规商家,有法律备案,可以信。” 念初也是第一次在网上找工作,对这些一窍不通,没人教她,她全是自己研究。 现在蒋天颂愿意教,她便认真地听,边听边往心里记。 蒋天颂:“还有这种,是知名企业集团,并对应聘者也有相应的要求,需要对方出示学生证和健康证的,也可以信。” 念初吸了吸鼻子。 蒋天颂又递给她一张面巾纸。 “至于这种……”他手停留在一个写着招钟点工,却没说具体做什么事项,反而对应聘者的身高外貌提了一大堆要求的界面,食指轻击,往上点了点: “没有具体店铺,也不点明工作内容,联系方式是私人手机号,地址也选在个人家,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天黑以后让你出门,一般都是骗子,不要信。” 这个招工界面就和刚才念初应聘的那个差不多,她迟疑着问: “他们…骗什么?” 蒋天颂的指尖在“女学生、二十岁以内”等字上轻点,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你觉得呢?” 念初也不是真傻,她起先是没往这个方面想,眼下被提醒,直接一点就通了。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让人骗去做……蒋天颂拦着她,她还对他发了通脾气,还把自己给气哭了。 她瞬间感觉脸上热辣辣的,紧咬着嘴唇,尴尬地头都不好意思抬。 “…对不起。” 她小声的,快速地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 蒋天颂看了她一眼,瞧见女孩两只耳朵都红了,便明白她是懂了。 十八岁的女孩,也不能算小孩子了。 她能考进天北大学,不可能没有脑子。 只是现在经历的事情少,才不懂人心险恶。 “不用和我道歉,蒋家既然把你接过来,就不会不管你,你想做兼职,可以和我们直说,自力更生是好习惯,大家都会支持。” 念初听了,更加为自己刚才某一刻思想的狭隘感到羞愧。 蒋天颂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便把手机还了回去: “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念初默默地接过手机,低着头往回走。 蒋天颂拿起杯子,继续喝水。 念初走出几步,忽然回头看向他。 客厅的灯顺应时间,光线自动变为暖色。 男人拿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地舒展着双腿,英俊的轮廓在温暖的光线中,也仿佛沾染了温柔。 念初鼓起勇气看着他,蒋天颂微微挑眉,眼中显出疑惑。 还有事? 念初忽然朝他一鞠躬:“谢谢你。” 蒋天颂静静地看着她。 念初直起身,哭红的双眼像只小兔子,湿漉漉地看着他: “接我到天北,给我买衣服,带我来见蒋爷爷,还有刚刚把我拦住,教我分辨真正的工作,所有的一切,都谢谢你。”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很轻,但坚定: “二哥,你是好人,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对你说那些话。” 蒋天颂沉默了片刻,放下水杯: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刚才误会了你,话说重了。” 念初这次是傻住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蒋天颂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也会有对人认错的时候。 而且还是她这样,一个对他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梁念初,天北是个好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出人头地的机会。”蒋天颂道:“你既然有改变命运的决心,那就抓住这个跳板,我期待你能有和你的名字一样,破茧成蝶,彻底蜕变的那天。” 念初没再多说什么,她只是又朝着蒋天颂深深鞠了一躬。 而后才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上了台阶。 蒋天颂目送着她的背影,而后忽然轻轻地勾了一下唇。 是个好人? 他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夜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口中,收到了他人生中最低的一个评价。 但意外的,这种感觉不坏。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 男人低头,继续喝他的水。 一切似乎和她下楼前没什么不同。 男人依旧冷漠,女孩继续怯懦。 只有客厅温暖的光晕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经过这场短暂的乌龙后,某些无形的冰雪似乎消融了一些。 次日,念初起床后又换上了昨天那套衣服。 下楼时想到要见到蒋天颂,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她一时脑热,竟然就对他说了那些话。 现在想想,蒋天颂那样的身份地位,什么好听的恭维没听过,轮得着她去点评? 胡思乱想着下楼,佣人见到她,礼貌的问候: “梁小姐,早。” 念初红着脸回:“早。” 老爷子起得早,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了一会儿。 正坐在餐桌边,让佣人拿毛巾给他擦汗。 见念初下楼,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下: “怎么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天颂没给你准备替换的衣物吗?” 念初一愣:“有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不知道是哪里不妥。 蒋开山:“既然有别的,吃完饭换一身,尽量不连着穿一样的衣服。” 说完他又和蔼道: “招招,小姑娘里像你这么朴素的已经少了,正是年轻的好时候,你也多打扮打扮,别浪费了青春。” 念初虽然懵懂,但看蒋爷爷身上的衣服也和昨天的明显不是一件,就猜到了或许蒋家还有隔日不能穿同一件衣服的礼仪。 她乖巧地应下:“好,我知道了。” 蒋开山满意地点点头:“来,吃东西吧。” 念初:“不等二哥他们了吗?” 蒋开山:“天颂工作忙,早早就走了,天奇那孩子喜欢睡懒觉,这会儿估计还在梦里。” 听到蒋天奇不会过来,念初本该是感到轻松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隐隐有些失落。 这时佣人开了电视机,按照老爷子的习惯打开道军事频道,播放早间新闻。 蒋开山边吃边听,时不时还会发表两句自己的见解。 念初不懂这些,便只好保持沉默。 粥才喝到一半,穿着睡衣的蒋天奇风风火火从楼上跑下来: “二哥房间的备用钥匙在哪,快取出来,他东西落家里了!” 第7章 防不胜防,蒋天奇摆她一道 佣人忙拿了钥匙取出来,蒋天奇一把抢过去,又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 没多久,他又着急忙慌地跑了下来,身上已经换了身衣服。 念初留意到,蒋天奇今天穿的和昨天不是一件。 蒋天奇也留意到了念初,路过她时眼珠一转,脚步忽然定了下来。 “爷爷,让梁姐姐和我一起去吧,她在这闲着也是没事做,我领她出门还能认认路。” 蒋老爷子还以为他是昨晚把那番话听进去了,乐呵呵说: “也好,招招,你就和他走一趟吧,办完事再去逛逛街,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买东西,不用急着回来。” 念初感觉蒋天奇没这么好心,感觉这事有诈。 她想拒绝,蒋天奇却像看出来她的顾虑,眉梢一挑,阴阳怪气道: “我二哥不远万里把你接过来,对你这么照顾,你不会连给他帮个小忙都不愿意吧?” 这样一来,念初就没法再推辞了。 只能任由蒋天奇扯着她往外走。 可她心里还是万分警惕,整个绷得很紧。 蒋天奇一改昨天的枪毛枪刺,对她露出热情的笑脸: “别这么紧张啊,梁姐姐,爷爷和二哥都那么看重你,我还能卖了你?” 念初沉默地抿着嘴唇,不接他这话。 蒋天奇继续说:“像你这样的女的我见得多了,你不如跟我直说吧,打算从蒋家弄走多少钱。 你看这样行不行,不管你要多少,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一倍,我不揭发你,咱们俩对半分。” 念初仿佛明白了他的敌意是从哪来的,她认真地给自己辩解: “我不图你们蒋家的钱。” 蒋天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装什么?你要是不图钱,就不会让你爷爷临死前跟我爷爷攀交情!” 念初就沉默了。 爷爷把她交给蒋家,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单纯是走投无路。 父亲不作为,后妈对她只想榨取价值。 没了爷爷,她的原生家庭只剩豺狼虎豹。 以一个十八岁小姑娘的能力,很难挣脱命运。 但这种话,是没必要和蒋天奇说的。 说了他也不会信,只会自取其辱。 蒋天奇看她不说话了,他也觉得没意思,加快脚步出了别墅,蒋家的司机早等在外头。 他跳上副驾驶,念初跟在后头,在车边迟疑着停步。 她还是不想和蒋天奇一起出门,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 蒋天奇降下车窗朝她喊:“磨蹭什么呢,耽误了二哥的事,你赔得起么?”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她头上,念初别无他法,只能上了车。 一路上倒是平静,蒋天奇戴着蓝牙耳机,没再找她麻烦。 一个小时左右,汽车隔了一百米的距离,在天北检察院正门斜对面停下。 蒋天奇轻车熟路跳下车,把念初也一起拽了下去。 公家的单位,自有一股气势磅礴。 骄纵跋扈如蒋天奇,下车后也正了正衣襟,脸上多出几分庄重。 “二哥单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一会儿我过去送东西,你就在这等着,别乱走动,我出来了再领你一起回去。” 念初迟疑着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 蒋天奇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憋着笑,朝着检察院走了过去。 他刚到大堂,等候已久的小林就立刻迎了过来。 “小少爷,快把东西交给我吧。” 蒋天奇知道这是自己哥哥的得力助手,配合地从兜里拿出U盘:“给。” 里头正开着季度大会,马上轮到蒋天颂做工作汇总,所有的资料全在这一个小小的U盘里。 小林来不及跟他多说,扔了句有劳,转身拔腿就走。 蒋天奇狡黠地看了看他背影,眼珠一转,换了个和来时方向完全不同的门出去。 到了门外后,他给刚才送他来的司机老金打电话,让对方开车过来接他。 附近不让停私家车,老金在两人下车后,又开出一段距离才找到停车位。 这会儿他把车开走,依旧站在检察院对面的念初完全没察觉。 倒是老金在看到只有蒋天奇一个人上车的时候多问了句: “先前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蒋天奇笑眯眯的: “女孩子都爱逛街,她自己玩去了。” 老金便没再多问。 蒋天奇又道:“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不急着回去,老金,我们去环球影视城,新上映的那个外国科技大片好过瘾,我要再看一遍。” 小少爷发话,老金身为司机自然听从。 便开车送他去了环球影城。 蒋天奇先是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又去看电影。 看完了一场还不过瘾,又看了看其他上映的片子,没有感兴趣的了,才恋恋不舍离开影院。 旁边就是电玩城,里头不少蒋天奇的同龄人都在那玩,蒋天奇也过去,办了张会员卡,又充了三百块的游戏币。 玩了几个小时,游戏币花完,他又大手一挥,续充了五百,盯着游戏机的屏幕,兴奋的双眼放光。 …… 念初站了一个小时,慢慢察觉出不对。 蒋天奇走得太久了,送个东西,需要用这么久的时间吗?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 念初犹豫了下,仰头看了看检察院那庄严肃穆的大门,鼓起勇气,抬腿走过去。 人才到大门,她就遇到了关卡—— 这的门都是智能控制,安装人脸识别系统。 她是陌生面孔,连门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检察院的前台留意到了门口的小姑娘。 她朝着念初看过来,温和地问:“小妹妹,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朝着门口指了指信箱: “如果是来递交陈情信,申诉民情的,可以使用这个。” 她的友善让念初的紧张缓解不少: “谢谢你,我是想找人。” “找人?你是指我们这里的领导?” “不,不是……” 念初知道这是蒋天颂工作单位,她昨晚上网的时候,已经查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这样一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工作,想必他身上的压力也不会小。 她不想在工作时间给蒋天颂添麻烦,用手比划,努力地描绘蒋天奇的模样。 “我想找刚刚进来这里的男孩,他大概这么高,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穿一件黑色T恤……” 前台听得一知半解,但语气依旧温柔: “如果不是我们单位的人,那你说的人应该不会留在这里。那边还有两个侧门,小妹妹,你要找的人会不会是从其他方向出去了?” 念初心底微沉,意识到自己被蒋天奇摆了一道。 事已至此,追他是肯定追不上了。 她又出来的太急,身上什么都没带。 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甚至还不知道蒋家具体的位置。 现在就算让她自己回去,也找不到路。 念初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能乱走。 开车都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她靠着两条腿往回走,太容易出错。 她决定留在这,等蒋天颂午休。 马上要到中午了,他肯定得出来吃饭。 到时候她找到他,和他说一下情况,蒋天颂不会不管她,她就能回蒋家了。 念初这样想着,出门找了个台阶,抱着腿坐了下来。 等了许久,她自己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也没等到蒋天颂的身影。 念初不知道,像这种大单位,一般都自带食堂。 她又怕万一自己离开,蒋天颂恰好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两人反而错过,所以越发地不敢挪动。 秉持着这种念头,她一直坐在台阶上,硬是从早晨刚过一点的时间,熬到了太阳落山。 念初眯着双眼,额头磕在手臂上,台阶上的身体打了个斜,差点摔倒,手掌撑在地面,才将将稳住。 险些睡着的她在这一变故中猛然清醒过来,迷茫的看了圈四周,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她等了多长时间了,二哥还没从里面出来吗? 就在她思索的功夫,街对面忽然停下辆漂亮的跑车。 车门打开,一个一身红裙,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很有明星范儿的女人下车,直直地朝着念初的方向走了过来。 女人走上台阶时,念初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给这个一看就很有派头的美女姐姐让路。 女人路过她时,倒是目不斜视,踩着高跟鞋,骄矜地进了大门。 也就是两分钟左右,检察院下班,电梯降落,忙碌了一天的检察官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蒋天颂也在这些人之间,被五六个人包着,嘴里还在吩咐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检察官制服,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可蒋天颂就硬是有一种让人瞩目的气质,哪怕隐没在人群里,别人一眼望过去,最先注意到的也一准是他。 小林也在人群中,拿着录音笔在做记录,忽然,他留意到了前方多出来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 抬起头,便看到了手中拿着墨镜,笑吟吟望着他们的沈乔菲。 女人姿态端庄,笑容却极为明媚,硬是让整个冷色调的大堂,都显得鲜活了几分。 “蒋检。”小林低声提醒。 蒋天颂抬起头,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女人。 沈乔菲俏皮一笑,十分灵动,朝他挥挥手。 蒋天颂:“今天就先到这吧,剩下的明天开会说。” 他朝着沈乔菲走过去。 第8章 他看向她的眼中多出欣赏 沈乔菲笑吟吟看着他,在男人靠近时张开双臂,语气十分欢快: “surprise!我提前回国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不快给我个热情的拥抱!” 蒋天颂站着没动:“公共场合,注意形象。” 沈乔菲笑容一垮,嗔怪他一眼:“老古董。” 嘴上这样说,她却还是主动去挽蒋天颂手臂: “我不管,人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今天晚上你必须好好款待我,请我吃顿烛光晚餐!” 沈父是经济学家,在金融圈颇负盛名。 蒋父早年炒股,和沈父关系极好,两家也经常走动。 看两孩子同龄,便安排他们读同一所学校。 沈乔菲和蒋天颂自幼相识,也就只有她,敢对他这么颐指气使地讲话。 对沈乔菲的要求,蒋天颂没有拒绝: “想吃什么?” 沈乔菲挽着他手臂,十分娇俏的说: “听说某人最近又升职,工资也肯定涨了吧?我点个顶级日料,算不算过分?” 两人边说着话边朝外走,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明艳娇美,看上去十分登对。 念初在远处看着,真不忍心打扰。 可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二哥。” 她要是不叫住蒋天颂,今天晚上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蒋天颂前行的步伐一顿,这才发现念初竟然在他单位外面。 沈乔菲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好奇地看向念初。 刚才她来的时候,瞧见这有个女孩了,但是没怎么留意。 这人是谁,怎么会和蒋天颂认识? 蒋天颂已经从她手中抽出手臂,走到念初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念初低头,知道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十分惭愧: “我是和六弟一起来的,他让我等他出来,但是一直没等到。” 话说到这,蒋天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六这孩子,真是胡闹! 他脸色沉了沉。 念初的指尖往掌心紧了紧,猜测沈乔菲大概是他女友。 两人刚刚那么亲近,大概是准备去约会。 她不想破坏:“二哥,能不能找个人把我送回蒋家,或者你帮我打一辆车,让出租车司机送也行,但是…我没带手机和钱包,付不起车费。” 最后一句话,她嗫嚅的声音小小的,双耳红透了,十分羞惭。 昨晚还口口声声不做吸血虫,要自力更生。 现在她就小手一张,站在人家面前张嘴讨饭。 实在是太过打脸。 蒋天颂看了眼天色,蒋天奇是早上来的,现在都已经黄昏了: “你就一直等在这?” 念初抿着嘴唇:“嗯。” 蒋天颂:“过来,我送你回去。” 去蒋家的路段也是有车牌识别的,一般的外来车辆进不去。 蒋天奇惹出来的烂摊子,他身为兄长,有义务帮他收拾。 “我这有些事,要去老宅一趟,改天再聚吧。” 沈乔菲眼里掠过一丝惊讶,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到底是谁,蒋天颂竟然要为了她,撇下她? 但很快,这抹情绪被掩饰在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下。 “我恰好也很久没见爷爷了,还真有点想他,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听到两人对话,念初越发惭愧,感觉自己拖累了蒋天颂。 小林看到沈乔菲后就自觉走了,给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因此晚上回蒋家,是蒋天颂亲自开车。 沈乔菲的跑车就在附近停放着,但她看了眼默默跟在蒋天颂身后的念初,没有提起这事。也和他们一起,坐上了蒋天颂的副驾。 路上,沈乔菲不经意似的问:“这是谁家的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 蒋天颂:“爷爷战友家的孩子。” 沈乔菲:“战友?是哪位叔叔,我认不认识?” 蒋天颂:“她老家不在天北,这次来,也是为了读书。” 沈乔菲听到这里,便顿悟了。 原来是个千里投奔的穷亲戚。 她不再对念初感兴趣,转而分享起她的留学经历,还有发生的一些趣事。 念初光坐在后边,沉默地听着,脑海中根据沈乔菲的描述,勾勒出一幅幅五光十色的画面。 她心中生出羡慕,知道那是个对现在的自己而言遥不可及的世界。 于是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有朝一日也过上那样丰富多彩的日子。 晚高峰很堵,来的时候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一个小时过去,才只走了一半。 沈乔菲看着倒计时的红灯感慨:“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每次一换工作地点,就急着在单位附近买房子了,你……” “嘘…”蒋天颂忽然竖起手指,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沈乔菲顿住,看到蒋天颂抬手,把车内空调从冷风调节成暖风。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后视镜,镜片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念初侧身贴着车门,脸朝着车窗的方向,正闷头沉睡。 她顶着室外三十多度的高温,一整天不吃不喝,还在最热的时候被暴晒,本就又疲惫又饿,全靠精神上那点机警撑着,才没睡过去。 现在上了蒋天颂的车,知道自己不会露宿街头了,心头的那根弦一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蒋天颂从车内拿出备用便装的外套,降低座椅,披盖到念初的身上。 沈乔菲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欢快的神情僵硬在脸上,眼中光芒闪了闪,笑容淡了不少。 之后的路程,本就不算顺畅,蒋天颂又不再追求速度,开得十分平稳。 增加了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沈乔菲本来是该开心的,但她的眉心却一点点蹙了起来。 “你很在意她吗?” 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蒋天颂恰好在关注路况,没听清:“什么?” 沈乔菲又从后视镜看了眼念初:“没什么,对了,这女孩子多大年纪,看起来不像是大人。” 蒋天颂:“她上个月刚满十八岁。” 沈乔菲:“十八啊……” 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蒋天颂刚才流露出的体贴,大概是骨子里的教养。 只是之前他身边都没什么异性,所以念初的出现,才显得有些突兀。 念初是在马上要到蒋家时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看到了车窗外大片的橘红色晚霞,和附近的密林连接在一起,像一幅浩大的画卷,壮观而又瑰丽。 她一时竟忘了自己是在哪,趴在窗边痴痴地看。 蒋天颂道:“醒了?” 念初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注意到盖在身前的衣服。 瞧见是件男装外套,脸色一红,赶紧取下来,规规矩矩折好摆在一边: “嗯,我……对不起。” 第一反应是道歉。 在他车上睡着,太失礼了。 蒋天颂:“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他驱车进地下车库,窗外的景色顿时消失无踪,变成冷色调的一片灰暗。 念初的心也随着一起变得黯然。 蒋天奇捉弄她,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才是一家人,她总不能要求人家胳膊肘朝外拐。 一肚子的委屈和憋闷,也只有独自消化。 蒋天颂看她垂着眼不说话,就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略一思索,再次开口: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像昨晚那样,出面帮你解决这件事,强制要他向你道歉,但经过今天,你应该也明白了,这样的做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二,我会给你机会,创造你和他的相处条件,自己的事情自己摆平,梁念初,你不想一直被人欺负,就拿出本事来,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提出这两条时,蒋天颂本心更偏向于第二个选项。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小孩子自己去解决。 有时候大人插手过多,反而会起到逆反效果。 她昨晚能对他说出那番话,可见性格也不是真就软弱的,不至于就真到了只能让别人替她做主的地步。 沈乔菲一直听着这两人对话,听到除了公事,向来话少的蒋天颂说了这么多话,她已经深感意外。 再听到他竟然不是直接替她抉择,而是给她自己选择的空间,她更加感到惊愕。 忍不住又从后视镜偷瞄念初一眼,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看都普普通通,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觉得蒋天颂待她有些特别? 沈乔菲思索的时候,念初也在思考,蒋天颂说的有理,她和蒋天奇之间一直无法相处也不是个事。 她既然依靠在了蒋家,本身就已经是个拖累,没有理由还要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停地给他们添麻烦。 沉吟片刻,念初做出决定:“我两个都不选。” 这回不止沈乔菲,就连蒋天颂的眼中都掠过一抹讶异。 念初终于抬起头,黑黝黝的双眼格外明亮,勇气在其中浮现,她轻声地说: “二哥,你说得对,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摆平。今天很谢谢你送我回来,但接下来的我不想再麻烦你了,想试试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 她这样说,沈乔菲禁不住蹙眉,觉得这女孩不识好歹。 蒋天颂倒是微愣后,看向念初的眼中多出几分欣赏。 这女孩,倒是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 “好,那你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顿了下,“我给你兜底。” 第9章 他始终孤零零一个人 蒋家,客厅只有零星几个佣人在洒扫,冷冷清清的。 蒋天颂领着沈乔菲和念初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接进了客厅,瞧见这个景象,问佣人:“爷爷吃过饭了吗?” 佣人摇头:“早先问过一次,老先生说梁小姐和小奇少爷都还没回来,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要等他们一起。” 蒋天颂工作忙,而且在单位附近有房子,不回老宅是常态。 蒋爷爷已经默认了他今晚不会再回来,把对陪伴的期盼都放在念初和蒋天奇身上。 蒋天颂看了眼客厅的古董挂钟,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忽然意识到,对于一个年轻时带队伍,习惯了集体生活的人来说,晚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冰冷的房子,十分残忍。 “爷爷在哪?” “影音厅。” 蒋天颂一路上了二楼,到了影音厅门口。 里头装修的很有氛围感,就是个迷你版的家庭电影院。 光线和影音设备都恰当好处。 蒋开山一个人坐在影厅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他不爱看现在新发行的片子,倒是对他那个年代的老片情有独钟。 大屏幕上放着个外国文艺片,电影里,一家人其乐融融,屏幕外,蒋开山孤身一人靠坐在按摩椅上,身体依旧坐得笔直,面容却露出几分符合他年纪的苍老,不似在小辈面前那样的强打精神。 蒋天颂没打扰他,尽量放轻脚步,缓缓走进去,他想让爷爷看完这一部片子,再开口叫他吃饭。 老爷子却十分灵敏,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有人来了,还没回头,先乐呵呵问:“是哪个小家伙回来了,小奇还是招招啊?” 蒋天颂心情有些复杂,蒋家所有孩子,只有他是跟爷爷相处最多的,几乎是被爷爷一手带大。 他逐渐长大,爷爷却在一点点衰老,他为了节省时间效率,买房子搬出老宅,却忽略了老人家也需要人陪伴。 蒋开山没听到对方回话,还以为是故意调皮: “不说话?是想考验我这老头子,让我猜一猜?” “爷爷,是我。”蒋天颂温声接话。 蒋开山猛地回头,瞧见是他,眼中掠过丝惊愕。 昨天是蒋天颂休息,时间充裕,留在老宅正常。 但今天可是工作日,还是星期一,每周事最多的时候。 蒋天颂的心情也颇为复杂,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交错,想的不比蒋爷爷少。 可他疏于表达,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一句干巴巴的话: “我回来陪您吃饭。” 蒋爷爷听完就乐了:“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电影也不看了,就要起身。 蒋天颂赶紧过去扶着。 “爷爷,不如我搬回来住吧。” 蒋开山自然是开心的,可他还是迟疑着问: “住回来,可就离你单位远了,不耽误你工作吗?” 蒋天颂道:“现在处处都在严查,上头人人自危,很长一段时间,检察院不会太忙了。” 蒋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拍着他的手道: “你回来当然是好,外边再好,哪有自己家住的自在。” 两人说着话,朝外边走,一路进了电梯,来到客厅。 沈乔菲正拿着镜子补口红,听到脚步声,赶忙放下手中东西,朝着来人处跑过去,娇俏的一笑: “蒋爷爷,还记得我吗?” 蒋开山眯眼细看她一会儿:“乔菲?” 沈乔菲笑容扩大:“我就知道,爷爷不会忘了我的。” 她的小女孩姿态做得很足,蒋开山开怀地笑了一声: “从你出国,有三年没见了吧?现在乔菲是大姑娘喽,比电影明星还光芒四射,走在路上,老头子都不敢认了。” 沈乔菲走到蒋开山另一边,和蒋天颂一左一右,搀扶他的手臂。 她撒娇:“爷爷哄我,要是真有那么好看,某人怎么可能连抱都不愿意跟我抱。” 蒋天颂淡淡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目光在客厅环视,没看到念初,眼露疑惑。 正打算叫佣人问,楼梯裙摆一闪,念初换了身衣服,穿着条素色的,就裙摆有一些小花边的连衣裙轻盈地下了楼。 “蒋爷爷。” 她也朝着蒋开山走过来,第一时间和老人家打招呼。 蒋开山看到她也回来了,脸上更加开心: “招招,今天玩得开心吗?小奇那孩子带你去哪逛了?” 蒋天颂神情微变,目光深邃望向念初的方向。 念初却表情自然,仿佛没遭受任何委屈一样,感激的对着蒋开山笑了笑: “很开心,我们相处的也很愉快。” 她这话一出口,沈乔菲不明白怎么回事,蒋天颂却神情微妙。 他看着念初,想看她准备做什么。 下一刻,念初就又轻轻地说: “通过今天的相处,我发现六弟是很聪明的,可塑性非常强。” 蒋爷爷赞同地点头,念初说到他心坎去了: “我们蒋家的基因就没有差的,小奇他就是不努力,否则也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念初见他认可自己,便乘胜追击,试探道: “给他请那么多家教,他的成绩都没提升上来,很可能不是六弟的问题,而是他们的教学方法不行。” 蒋老爷子最盼望子孙能成才,听她聊得头头是道,忍不住追问: “你怎么知道是老师不好,那孩子今天和你抱怨了?” 念初摇头:“我是猜的,补习提升不了成绩,问题不是出在学生上就是在老师,既然六弟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家教的方法有问题了。” 念初:“蒋爷爷,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给六弟补习试试吧,我刚经历过高考,正是知识积累的最熟的时候,和他又是差不多年纪,我们也更好沟通。” 蒋开山没在第一时间答应,自家孙子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就蒋天奇那个为了不学习什么无赖都能耍的性子,招招一个女孩子哪能制得住他? “招招,爷爷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还是得考虑考虑。” 他不忍心打击念初的积极性,想迂回地拖延过去。 念初也知道这事不能急于求成,便笑了笑,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沈乔菲是主动上门做客,蒋爷爷不好怠慢,又转向沈乔菲,和她聊了起来。 谈话间,察觉到沈乔菲有意无意把话题往蒋天颂身上带。 蒋开始眼中滑过一抹老道,不经意似的感慨道: “你出国这些年,天颂一门心思地扎工作上去了,这些年和他同龄的,抱俩孩子的都有了,他倒好,始终孤零零一个人。” “乔菲啊,我这老骨头跟他说话是不管用了,你和他是朋友,关系好还走得近,找机会也多替我劝劝。” 沈乔菲听了,笑容越发真心。 念初有些拘谨地坐在一边,也恰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偷瞄了蒋天颂一眼。 她以为沈乔菲是他女朋友,原来不是吗? 蒋天颂这时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斜靠着沙发,长指点着袖扣,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这时,电梯又是一阵开合,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脸上带着愉悦笑意的蒋天奇踩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 他以为念初被他这样捉弄,见到蒋爷爷,一定第一时间告状。 结果蒋老爷子注意力全在沈乔菲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 蒋天奇也看到了沈乔菲,眼中一喜,惊呼出声: “乔菲姐,你回国啦!” 沈乔菲也看到了他,对他笑笑:“小奇。” 蒋天奇立刻朝她跑过来,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后脑一凉。 下意识回头,就对视上了蒋天颂冰冷审判的目光。 蒋天奇肩膀一个哆嗦,下意识往沈乔菲身后躲。 “二哥,你怎么了,我早上才帮了你个大忙,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说完,他想到什么,眼神错愕的环视四周,小声嘀咕: “该不会那个野丫头还没回来吧?” 目光落在长沙发的最边角,他看到了念初。 她换了身衣服,表情平静地在沙发上坐着,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 要不是刻意找她,还真就看不见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蒋天奇又下意识去看蒋爷爷。 蒋爷爷依旧乐呵呵的,没把他回来的事放在心上。 看起来,不像是被告状的样子? 蒋天奇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 野丫头吃了这么大个亏,难道还真咽的下这口气? 这么一想,他又冷笑,呵,还说对蒋家没有所图呢。 真没所图的正常人,哪个会愿意这样忍气吞声? 他更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 因为沈乔菲算贵客,所以晚餐在原定菜谱的基础上,又加了几道隆重的大菜。 佣人又准备了一会儿,才过来汇报可以开饭了。 和昨天的菜色不同,这回桌子上的菜色就不怎么家常了,偏商务,以名贵为主。 蒋开山饭桌上依旧和沈乔菲在聊天,沈乔菲活泼又嘴甜,把老爷子哄得时不时就哈哈大笑。 蒋天奇插不上话,便琢磨着找其他事做,眼珠一转,往念初盘子里夹了个大闸蟹。 “这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进口海产,味道又鲜又甜,梁姐姐,你尝尝看。” 他赌这个土包子长这么大,对这种螃蟹连见都没见过,更不会知道怎么吃。 第10章 他觉得婚姻是个很差的事 蒋家的餐桌是有规矩的,一样东西吃完了,才许夹第二筷子菜。 虽然没人对念初刻意强调过,但第一天来的时候她就观察过了,为了不给大家留下失礼的坏印象,别人怎么做,她就同样怎么做。 现在硕大一只螃蟹盖在她碗口,她又不会剥壳,这顿饭就等于是卡在这了。 念初抿唇,看着碗里红彤彤的大螃蟹,面露为难。 蒋天奇看她一脸憋屈又无法发作的模样,得逞地笑了出来。 忽然,蒋天颂在一旁开口:“小奇,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蒋天奇这个假期,除了定时和家教补习以外,每天的功课也都是定量的。 他用给蒋天颂送东西当借口,才得到机会去外面玩耍了一整天。 补习都没参加,功课就自然也被他抛弃在了脑后。 忽然被问,他心中一慌: “二哥,我好不容易高兴一天,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他很怕蒋天颂继续追问,到时候引起老爷子的注意,逼着他去把功课都补上。 蒋天颂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淡淡一句后,就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反而取了只餐盘里的螃蟹,拿着金丝剪,慢条斯理地剥起壳来。 念初被蒋天颂的声音吸引,看过去,恰好瞧见他剥螃蟹的动作。 她心中一喜,立刻有样学样,也在手边的餐具里找到小剪子,学着他剪起螃蟹壳来。 蒋天颂动作不怎么快,念初就学得更加容易。 他一个螃蟹拆解完,她恰好就也学会了剥这种大闸蟹的全部技巧。 一勺蟹黄塞进嘴里,好吃的念初直眯眼,她对着蒋天奇微微一笑: “谢谢你啊六弟,你给我夹的菜果真特别好吃。” 蒋天奇一头黑线,他才不是真想让她吃呢。 但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他也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梁姐姐太客气了,这点小事,哪用道谢。” 蒋开山有些惊讶,怪不得都说人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小六这孩子,就一个晚上,还真就懂事起来了。 瞧这俩孩子,昨天还闹得水火不兼容呢,今天出去玩了一天,关系就好到互相夹起菜来了。 念初之前的提议,又一次回到老爷子脑海。 “招招,刚才你说的事我又想了下,从明天开始,就按你说的办吧。” 蒋天奇不明所以,完全没猜到这句话是和他有关。 只当是她跟爷爷说了什么悄悄话,他没有深究的兴趣。 蒋天颂却微挑了下眉,还真有些期待念初一个女孩子,会用什么手段解决蒋天奇这事。 家里还有客人,蒋天奇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之后没再闹出幺蛾子。 一顿饭吃的不算慢,但因为开餐的时间本身就不早了,饭后外面的天色还是黑成了一片。 沈乔菲还想继续和蒋开山聊天,但蒋开山明显精神不济。 蒋天颂道:“乔菲,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沈乔菲不想走:“我都那么长时间没见爷爷了,你就让我多聊会儿嘛。” 蒋天颂:“沈叔叔会担心的。” 蒋开山这时也说:“乔菲,女孩子太晚不回家的确不好,你要是舍不得爷爷,以后常来玩。” 沈乔菲忽然看向一边的念初,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女孩子明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她就是无法忽略她。 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念初就不用走? 如果论交情,她和蒋家的渊源肯定比念初更深。 她心中有些不服气,但又在看到蒋开山打了个呵欠后忍下了。 “好吧,那我改天再来看您。” 蒋开山:“天颂,你去送送乔菲。” 蒋天颂拿起车钥匙便起了身,沈乔菲不太情愿的脸色这才缓和。 两人并肩出门,一起走进夜色。 蒋开山感慨地看着二人背影:“真登对啊。” 他说完,又看向蒋天奇和念初,想寻求认同。 蒋天奇低着头正忙着在手机上打游戏,念初倒是接收到了老爷子的意思,用力地点头。 沈乔菲和二哥是很配,两人站一处,就跟电影画面一样,周遭万物都成了衬托。 - 蒋天颂这一送,不是只送出门这么简单。 他直接把沈乔菲送到了沈家,正好被沈父撞见,又留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沈父也知道他工作又升了,满嘴称赞: “小时候就能看出来,你这孩子是有出息的。” 蒋天颂表情不多,客气地回应:“沈叔叔过誉了。” “别谦虚啊。”沈父笑呵呵握住他的手,有些反常的热情:“乔菲几年没回国,天北这几年变化大,她都不熟悉了,也就你一直不变,从小和她要好,现在还是这么要好。” 蒋天颂当年读书时,身上瞧不见半点蒋家资源的影子。 他亲生父母跟他不常见面,蒋老爷子也不用资源给他铺路。 圈子里不少人,都传他是蒋家不受待见的弃子。 沈父不想女儿和他继续往来,就干脆把沈乔菲送到了国外。 他哪能想到,蒋天颂早就被秘密规培。 没走蒋老爷子那条路,却自己开辟了条通天大道。 不仅有了地位,还证明了自身能力。 现在同龄人的小辈里,数他是最有本事的,提起来谁都要赞叹两句。 蒋天颂的部门还挺重要的,脚底下踩的砖,都是旁人只能仰着头看的天花板。 沈父为自己先前对他的疏远感到后悔。 “你那么忙,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这多不好意思。” 蒋天颂对他的讨好依旧态度如常,没有表现出喜悦,也没有过分冷淡。 礼貌又客气:“乔菲去我家做客,我送她回来是应该的。” “但这么晚了,你开车也很累眼睛吧。” 沈父殷勤道:“反正叔叔家也大,要不今晚就别走了,我叫人给你准备一间房,正好乔菲也和你很长时间没见了,你们也能多说说话。” 他这话一出口,蒋天颂还没做出反应,沈乔菲先瞪大了眼: “爸,你说什么呢!” 就算她是有意亲近蒋天颂,可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让他在自己家留宿,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蒋天颂:“叔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明早还要上班,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沈父白了女儿一眼,大惊小怪什么,就蒋天颂现在的条件,他愿意住沈家,还是他们沈家脸上贴金。 但他不愿意,沈父也不能做的太过火: “既然不方便就算了,那叔叔改天再登门拜访。” 又拍了拍蒋天颂肩膀,以长辈的姿态夸奖两句,这才肯放人离开。 蒋天颂回到蒋家时,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 他以为大家都该睡了,进了客厅,却发现蒋开山坐在沙发上。 “爷爷?”他皱眉,大步走过去:“您怎么还没休息?” 蒋开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在看到他的刹那又恢复精神。 “人送回去了?” “嗯。” “有情况没有?” “什么?” “你说我说的是什么?” 蒋老爷子看着自家这不开窍的孙子,一脸恨铁不成钢。 “先前过端午的时候,你四弟就给家里传信,婚期定在了国庆。 之前都说他处处不如你,现在倒好,在人生的大事上,你的觉悟反而不如他了! 他还比你小两岁呢,都马上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了,再看看你,除了那些冷冰冰的破文件,身边还有个什么?” 这是蒋开山第一次对这个从小就让他引以为傲的孙子表达不满。 “天颂啊,人这一生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任务。你这个岁数,事业上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至于其他方面,也是时候该考虑了。” 蒋天颂垂眸,他的履历,外人看起来是顺风顺水,一飞冲天,实际上个中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早几年刚进单位的时候,他在分院并不轻松,全国各地轮着周转,也就是最近一年,立了功,调进总院,有了话语权。 忙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份用,正经事都做不过来,更别提想旁的心思。 但现在,爷爷既然提了,那就说明他的确也该到了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对于婚姻,蒋天颂的态度比较平淡,没什么期待,但也不怎么抗拒。 旁人都是怎么过日子,他也一样就行。 “爷爷要想有想法,您就替我安排吧。” 认识个女人对他来说太费功夫了,家里介绍的,总不会出错。 蒋爷爷真是气啊,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火星子了。 木头啊,好大一块木头啊。 “我给你安排什么?人家乔菲那么大一姑娘都追上门来了,你是没长眼睛?” 蒋天颂:“乔菲?” 蒋开山冷哼:“乔菲那孩子哪里不好,人漂亮,性格也大方,最重要是她自己中意你。过日子有感情和没感情也不一样,能选个知冷知热的,总好过只为了搭伙过日子,现成的教训还不够看吗?就说我和你奶奶,还有你爸和他那前妻……” 当年的那些事情,闹得实在不体面,老爷子悔恨了一辈子,想起来就捶胸顿足。 蒋天颂之所以多年来对个人问题不上心,潜意识里,其实也有老爷子总给他讲那些旧事的功劳。 总觉得结婚是个很差的事,选错了人,就要痛苦一辈子。 眼看着老爷子越说越痛心,又要开始追悔过去,蒋天颂赶紧开口打断: “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乔菲那边,我会去多做接触的。” 第11章 和蒋天奇斗法,她什么都不怕 昨天让蒋天奇以送东西当借口,跑出去玩了一整天,今天没那么好的事了。 蒋天奇早早就被叫醒,顶着满脸的怨念,让他去上早课。 他哀嚎:“爷爷,我真的不是学习那块料,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蒋开山笑呵呵哄他:“小奇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一个限量玩偶吗,爷爷答应你,等你把总分提上去,就给你买好不好?” 蒋天奇眼睛亮了亮:“真的?” 蒋开山:“当然是真的,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天奇一喜。 蒋开山:“不过也有条件,三大主科加起来,你至少要提升一百五十分,平均下来每科才只有五十分,不难吧?” 蒋天奇:“这还不难?爷爷,你直接说让我这辈子都别想那玩具了不成吗,干嘛给我个希望,又树立个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目标啊!” 蒋开山不理会他,转而看向念初:“招招,你和他一起去吧,在一边盯着他点。” 蒋天奇:“等等,这又关她什么事?” 蒋开山:“招招看出来你聪明,所以要帮你。” 蒋天奇:“帮我?我看她是要折磨我。” 他忽然反应过来,虎目一瞪,对念初怒视: “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昨天什么也不说,在这里等着我是吧!” 念初跟他对视,眼神清澈:“六弟,你冤枉我了,我是真心想让你好。” “让我好?你不坏我就不错了!”蒋天奇大闹:“不,我不干!我不要被这个野丫头折磨!” 蒋开山脸色沉了下来: “才觉得你懂事,就又不像个人了。蒋天奇,你要是敢不听话,以后就别想再花蒋家一个子!” 无论什么年纪,断经济来源都是最有用的威胁。 蒋天奇仿佛被掐住脖子,哑口无言了。 但明面上他服从了蒋爷爷,乖乖地跟念初进了学习室。 背地里却根本不听课,拿着手机玩个不停。 一节课结束,家教领了钱走了,老爷子过来问: “怎么样招招,上节课他表现如何?” 蒋天奇冷冰冰瞪着念初,大有随她告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念初:“六弟很好,听课认真,学习也努力。” 蒋爷爷叹气:“每个家教都这么说,真不知道他这么配合,为什么成绩就是提升不上去。” 正聊着,第二堂课的老师也来了,蒋爷爷再次离开,把房间留给他们。 蒋天奇瞄了念初一眼,继续玩他的游戏。 念初则是拿起他桌面上的学习资料,低头看了会儿后,在草稿纸上认真做了起来。 一上午四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到午餐时间,蒋天奇才勉强得到会儿休息。 他草草吃了饭,一转身跑外头去了。 半小时后才回来,进门的时候双手插兜,神神秘秘藏着什么东西。 念初陪着蒋爷爷说话,留意到他偷瞄了她好几眼。 她把这个发现记在心里,等着看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下午,新一轮补课再次开始。 老师站在幕布前,刚打开投影仪,蒋天奇忽然朝着念初靠近,拿了个小盒子往她手上一扣,接着就是一股奇痒。 念初低头,瞧见手背上一条大概十五厘米长的黑色蜈蚣。 狰狞的身躯在她手背上扭动,一会儿S形,一会儿O形。 蒋天奇在一边期待地看着她,满眼兴奋,等着她尖叫。 念初却看着那条蜈蚣,抿了抿唇,忽然抬起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捏着那条虫子夹了起来。 “你很喜欢玩这个吗?” 她说着,随手一扬,把这东西朝蒋天奇领口扔去。 蒋天奇嗷的一嗓子叫出来,砰的一下从地上弹跳起身,不停地抻衣服扯领子,还疯狂地跺脚,原地起跳了一支激光舞。 正在讲课的家教都被他这一举动吓着了,惶恐地后退了一步: “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听说这位六少爷还有羊癫疯啊,他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蒋天奇:“嗷嗷嗷,虫子,这恶毒的野丫头往我身上丢虫子!” 家教不认识念初,只清楚蒋天奇是这家的宝贝金孙,是他的大客户。 闻言疑惑看向她:“你欺负他了?” 念初被他盯着,却一脸无辜:“我没有。” “你撒谎,我都感受到了,它就在我的背上爬呢!” 蒋天奇手在身上挠了一圈,都没成功把那虫子弄掉。 恐怖的联想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感觉脖子也痒,后背也痒。 一百多条爪子,都在他的身上爬: “嗷嗷嗷,野丫头,万一这蜈蚣有毒还咬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家教一听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主动朝他靠近: “小少爷,你别动,我看看能不能把它抓下来。” 蒋天奇这才想起来还能找人帮忙,在家教伸手过来后,立刻在原地站定,一动不动了。 家教伸手,把他后背的布料往上掀,少年的脊背很快暴露在了空气中。 “小少爷,虫子不在你背上,会不会已经爬别的地方去了?” “别的地方?”蒋天奇下意识低头,如果他身上没有,那就只能是…… 他咬着牙,准备脱裤子。 “等一下!” 念初看出他的意思,及时出声把他止住。 蒋天奇朝她怒吼: “你还敢说话!都是因为你,野丫头,我要有个三长两短,全家都饶不了你!” “我说了没扔就是真的没扔。”念初看着他,把垂在身侧的右手举起来,拿到他面前,摊开:“你看,它还在这里。” 女孩不大的掌心,横卧一条狰狞的蜈蚣,密密麻麻的爪子还在不断蠕动。 蒋天奇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看丑陋的毒虫,又看看念初平静的神色。 仿佛她手中不是虫,而是一束花,一株草,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 他的瞳孔扩大,再扩大。 忽然,又嗷的一声,跟见鬼了一样。 “爷爷!爷爷!我不要和这个野丫头共处一室了,她,她,她玩虫子,她好可怕!” 念初就趁着他跑出去这个功夫,把窗户打开,手里的虫子扔了出去。 在乡下的时候,这东西其实很常见。 她不仅进山里抓过,还放热锅里炸过。 一壶热油撒下去,再裹上面糊糊,嚼起来嘎嘣脆,可香了! 她还以为他有什么大手段,原来是这点小零食,白紧张了。 蒋开山昨晚睡得晚,精神头不足,这会儿正午睡呢。 佣人听到蒋天奇大喊大叫,赶紧把他: “小少爷,老爷吩咐了,今天无论你怎么闹,都必须把所有的课上完。” 蒋天奇:“……我不是不上课,我是不想和那个女的共处一室,这样,你们把她赶出去我就上课,我好好学习还不行吗?” 他头一回真生出了学习的心思,佣人却没一个信: “梁小姐是得到老爷子的许可监督您学习的,小少爷,您不要与她过不去。” 蒋天奇都要疯了:“到底是谁和谁过不去啊!” 谁知道她那双手都还拿过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现在看到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然而在一堆佣人面前,他一个孩子还是势单力薄,再怎么努力抗争,最后也还是被拎着关回了屋里。 念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老实巴交地看着他: “六弟,原来你怕虫子啊,我刚刚看你那样,还以为你喜欢呢。” 蒋天奇一想到自己刚才失控尖叫的丢人模样,一张脸黑的像锅底。 “野丫头,你等待会儿我见到爷爷的,我跟你势不两立!” 念初:“好啊,我也想知道,好好的房子又不是野草地,这么大一条虫子是从哪来的。” 蒋天奇顿时心虚了。 虫子是他中午跑出去,在绿化园搜罗一圈,特意抓回来的。 虽然最后被吓得不轻的是他,但要是追溯源头,他只能算自作自受。 意识到这事讨不到好处,他蔫了,也不再对念初叫嚣。 之后还真老老实实听课,规矩了很多。 但同时,他也在提防着念初。 他都几次那样对她了,她看着也不像个泥人脾气的,也得小心她再报复回来。 然而随着一整个下午过去,念初也始终安安静静,除了和他一起刷题做功课,什么多余的都没做。 蒋天奇开始不明白,念初非要自找麻烦跟他一起补习,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晚上,所有的补习结束,老爷子终于出现,把念初叫了过去,问蒋天奇的学习情况。 念初欲言又止:“六弟很聪明的,不过……” 蒋开山追问:“不过什么?” 念初:“不好说,我得再看看。” 她都这样说了,蒋开山也不好再追问。 晚上,蒋天颂没在晚餐时间回来,但给家里打了电话,他和沈乔菲吃饭去了,让爷爷不用等他。 老爷子听完就笑了,直说他们两个怎么开心怎么来,吃了饭也不着急回家,还可以去逛逛商场,散散步,看一看电影。 蒋天颂便听从建议,吃完饭问沈乔菲:“最近有什么想买的吗,要不要去商场?” 沈乔菲想和他多相处,自然没有拒绝,两人便又去了商场。 恰好遇到了个机关单位的同事,对方的职位恰好受蒋天颂管控,见了他十分殷勤,点头哈腰,还想抢着结账。 蒋天颂拦住他,沈乔菲却颇为受用,在那人走后兴奋地说: “为什么拒绝他啊,他摆明了是在讨好你。” 蒋天颂没回答,拿着她挑选的钻石胸针买完单,问她: “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沈乔菲想了想:“再买对配套的耳环吧。” 她兴致勃勃去挑选,嘴里还在说: “天颂,你不能总是那样拒绝别人的好意,人情往来,你不受人家讨好,别人怎么可能放心与你交好?时间长了,别人都把你当成另类,以后再有什么好事,也不会再想着你了。” 第12章 得到了他的私人号码 “你先挑,我去找杯水喝。”蒋天颂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要把自己支开,沈乔菲却喋喋不休跟在了他身后: “天颂,你不能总是这样,为什么小时候成绩最好的是你,拿奖学金的是你,可被评为学生代表,在重要场合有机会露面的人却永远不是你?” “为什么你大哥常年不回国,你爸却宁肯长年两地飞,也要一有时间就去看他,而你本能养在他们身边,却一直被丢给蒋爷爷,就连你亲妈都常年对你不闻不问?” “为什么同样是蒋家的孙辈,你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六弟都有蒋家的资源扶持,只有你明明陪着蒋爷爷的时候最多,得到的却最少,活生生在基层耽误了两年?” 蒋天颂倏然回头,冷峻的双眸在珠宝店的灯光下跳动着隐忍的火焰。 “沈乔菲,你知道比对牛弹琴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不等她反应,他冰冷地说: “是牛非要跑到我面前给我弹卡农。” 沈乔菲被刺得脸上热辣辣的,眼眶有些红了,她心中无限酸楚,口不择言道: “蒋天颂,你总是这样,你必须得承认,你性格不讨喜!你是比别人优秀,有能力,但那又怎么样?你太傲了,空有满身的清高,根本不懂人情世故!” 她说着禁不住哽咽,他嫌她说得多,嫌她烦。 可她是马路上随便拉个人都会说这些话的吗? 还不是在意他,希望他好,所以才掏心掏肺? 蒋天颂冷冷地看着她,沈乔菲希望他能反驳,希望他能和她大吵一架。 她希望听到他的观点,再明确告诉他,他想的是不对的,她要用自己的理论去征服他。 但蒋天颂只是看着她,用冷漠的目光回应她。 她的委屈,她的酸楚,她的崩溃,在他这冰冷淡漠的情绪中,仿佛都成了笑话。 他什么都没说,可她就是认为他浑身上下,都表露出不屑。 于是沈乔菲一扭头,哭着跑了。 可她耳朵上还戴着刚才试戴的一只耳环,珠宝店销售大惊失色: “小姐!这位小姐!请你等一等!” 她当即要追,但沈乔菲一出门身影就消失的无影踪。 于是销售们只能把蒋天颂团团围住: “先生,您的朋友离开时带走了我们店里的产品。” 蒋天颂收回冷凝沈乔菲离开方向的目光:“刷卡。” 销售刚刚看出他们二人吵架,还担心他不肯为沈乔菲结账。 见他掏钱并不犹豫,微微松了口气。 打完小票,拿了个漂亮的丝绒盒子,把剩下的另一只耳环装上。 销售瞧着男人英俊的面孔,和冰冷的神色,轻声说和了句: “女孩子都是要人哄的,漂亮的女孩子,脾气就会更大一点,先生,你既然舍得为她买下这样昂贵的珠宝,又何必吝啬一两句好听的话?” 说着,把打包好的礼品袋递给蒋天颂。 只要他有心,这只耳环就能成为他找沈乔菲和好的契机。 然而蒋天颂接过后,却转过身就把袋子丢进了店内的垃圾桶里。 他扔东西的动作就和刷卡的动作一样漠不在意。 一屋子销售都有些看傻了。 她们家可是高奢品牌,卖的还是珠宝。 就算是最普通的饰品,价格也要五位数起价。 更何况刚刚那位小姐,挑选的还是设计师独家限量款。 这种价格的东西,男人却说扔就扔了,他是得多有钱? 一时间,有人动了心思,在蒋天颂离开店铺时,红着脸追了上去。 “先生,先生请等一下。” 蒋天颂站定,回眸看向她:“还有事?” 本就英俊的容颜,在随手丢弃十几万的珠宝后,更加显得俊朗宛若天人。 销售羞怯地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店里有优惠活动,我也好给您及时通知。” 蒋天颂:“没必要。” 销售又道:“那我给您办个会员?以后再来店里买东西,结账可以有积分,这里有些款式是需要配货的,只有积分达标的会员才有资格购买,和您这种有身份的人更相配。” 蒋天颂又冷淡地说了句没必要。 接着不等销售再找其他借口,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两人来时,沈乔菲是坐他的车。 现在沈乔菲生气,自己打车走了。 蒋天颂便独自开车回去蒋家。 这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街道两边的人少了许多。 等红绿灯的时候,前方斑马线,恰好经过一家三口。 爸爸妈妈站在左右两边,小男孩站在中间,父母牵着他的一只手。 看一家人的穿着,他们的物质条件并不是多好,但三个人却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蒋天颂静静地看着,在这些人从他前方经过时,还偏了偏头,盯着人家的背影又看了一会儿。 念初在房间做笔记,上面写的都是高中卷面上常见,记下来就能得分的知识点。 写着写着,笔没墨水了,她便想出去再找一根。 推开门,走廊黑黝黝的,她开了手机的电筒功能,举在前面,借着这点光下楼。 走到客厅的时候,眼角余光隐约看到沙发上似乎有个影子,仿佛是个人。 念初下意识的,把电筒朝着那的轮廓照了过去。 是蒋天颂,他回了蒋家,不知道为什么,没开灯,独自在客厅坐着。 念初认出他以后,心中一惊。 光晕直直地照在脸上,蒋天颂抬手遮了遮眼。 不远处,女孩站在楼梯上,手里举着手机,那光就是从她的手机中发出。 她又穿回了在梁家时的衣服,宽松的长T恤肥肥大大罩在身上。 长发为了方便,扎回辫子束在脑后。 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不同的是,她的目光便了。 不再像初见那日,带着对陌生人的敬畏,胆怯,还有少许的提防。 此时的念初眼中,多了几分对蒋天颂的崇拜与信赖。 “二哥?”她先开口,试探着和他打招呼。 蒋天颂淡淡地嗯了声。 她没再开口,他也没有要主动讲话的意思。 念初觉得,蒋天颂这么晚在客厅,不开灯,不睡觉,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她以前就听说过,村子里就有个女人,一个人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待了坐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喝药死了。 虽然念初觉得蒋天颂不可能有那种做法,但,皇帝尚且不能高枕无忧,只要是人,谁又不会遇到个烦心事的时候呢? 迟疑了下,念初没再急着去找笔,她朝着蒋天颂走过去,就像那天他教她分辨什么是正常兼职一样,坐到了他的身边。 “二哥,我给你分享个好玩的事吧。” 她没问他是不是不开心,因为问了也白问。 以他的身份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她更不可能拿出什么好的处理方案。 念初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但也没办法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路过。 只能尽一丝微薄之力,尽可能地试着减少他的负面情绪。 对她的分享,蒋天颂没说要不要听,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念初便当得到了默许,自顾自说下去: “你知道吗,我今天意外的发现,蒋天奇他怕虫子。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孩,白长那么高个子了,他竟然怕虫。” 对不住了,蒋天奇,为了让二哥开心点,只能暂时牺牲你了。 “当时我只是骗骗他,让他以为虫子在他身上,你知道他反应有多大吗?他就这样……” 念初站起来,蒋天颂随着她的动作抬头。 念初双手像猴子似的,在自己身上假装抓挠,把大T恤扯得皱皱巴巴,边扯边手舞足蹈地小声装尖叫:“虫子啊,有虫子,快,快帮我把它拿下去!完蛋啦,我要被毒虫咬死啦!” 她学着白日里蒋天奇的模样,跳了段激光舞。 蒋天颂静默地看着她,整个客厅都是黑的,只有念初的手机投射出小小一束光。 女孩就站在那束光中,动作有些刻意的滑稽,却又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蒋天颂的眸光渐渐染上暖意。 念初折腾完一段,自己捂着肚子先笑出声,笑完抬起头,见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她愣了愣,以为自己逗趣失败了。 笑意一点点从脸上消逝,局促和窘迫化作淡淡的粉,顺着耳根往脸颊上爬。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社死,恨不得立刻有个缝隙出现,让她一脑袋扎进去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的蒋天颂终于开口说话了: “谢谢,很有趣。” 念初:“……” 她看着他完全没有半点笑意的脸,感觉这是个安慰奖,就和谢谢惠顾是一个意思。 蒋天颂拿起了她的手机,她没设置密码,他很轻松就找到了拨号界面,输入两串号码。 招手示意:“过来。” 念初朝他靠近。 客厅太昏暗,手机屏幕的光又微弱。 她跟他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有些看不清上面的东西。 蒋天颂这时把手臂往她面前送了送,于是念初的视野就清晰了。 “这两串号码,备注老金的,是家里的司机,以后你有事要出门,可以叫他接送你。” “另一串是我的,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打给我,力所能及的,我会帮助你。” 第13章 冰冷外壳下的温柔和善意 念初愣了下,而后很认真地道谢:“谢谢你,二哥。” 蒋天颂:“老宅的片区很特殊,位置离市区较远,一般的车辆还没有通行证。老金是家里的司机,他出车次数是和奖金挂钩的,所以你不要觉得使唤他不好意思,你叫他出门,也是在帮他涨工资。” 念初的确是有些顾虑,毕竟自己是一个外人,蹭吃蹭喝都很厚脸皮了,怎么好再用人家的车。 但在他后面那句话后,她的心理负担就轻了些。 她看着蒋天颂,这个外表看起来最冰冷的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让她从细节中体会到善意和温柔。 “好,我会妥善保存的。” 她看着老金的那串号码,心中视若珍宝。 她不知道,因为身份原因,蒋天颂的电话号受隐私保护。 除了实实在在的血缘亲戚,大多数的人都没有他的电话,要想找他,就只能联系他的助理小林。 她得到了他的号码,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得到了他的认可。 不再是最初因为爷爷一句话的公事公办,也不再是对一个平凡女孩的少许同情。 蒋天颂是真正的,接纳了念初这个人,把她当成了蒋家平等的一份子。 见她对着手机傻笑,蒋天颂的心情也觉得好了些。 看了眼时间,他起身:“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念初下意识跟在他身后:“好。” 两人一起上楼梯,念初落后他半步,用手机小心翼翼给蒋天颂的前方照着亮。 进了长廊,蒋天颂继续往前走,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开门,走进房间。 没有任何光源,视线霎时被黑暗吞没。 他后知后觉,转身看向走廊。 念初在拿着手机往回走,她的住处虽然和他在同一层,但两人一左一右,隔得很远。 刚才是看走廊没有灯,所以在蒋天颂回房的时候,默默送了他一段。 现在,蒋天颂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看着念初安静回房的单薄背影,愣了一会儿。 - 念初回房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笔,但她也不想再出门了。 记了下笔记的知识点进程,便回床上睡了。 次日,又是陪着蒋天奇一起上课。 念初已经习惯了大概的程序,无论蒋天奇是否听课,她都只在一边做她自己的笔记。 两人对比起来,念初才更像是在读高中,老老实实补习的那个。 蒋天奇又弄出过几次小恶作剧,但对于念初来说,都不痛不痒,也就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蒋天奇更加不满,他就像拳头全砸在了空气上,但凡她跟他打一架呢! 可念初就是不理他。 他又还没下作到真对个女孩子拳脚相加的地步。 于是几天补习下来,念初越来越如鱼得水,甚至和他的家教老师们都熟了。 蒋天奇却乌云盖目,一肚子怨气。 这天晚上,最后一节课结束了,念初拿着整理好的笔记,觉得时机到了。 她主动找到蒋开山,一脸认真地说: “蒋爷爷,我已经知道六弟成绩上不去的原因了。” 蒋开山:“你快说。” 他为了小六这孩子的不成器,真是伤透了脑筋。 念初拿出她一早想好的说辞: “六弟人聪明,学东西也快,问题就在于他记忆力不强,忘得更快。” “记忆力不好?”蒋开山回忆着蒋天奇之前的学习状况:“嗯,是有这个可能。” 蒋天奇最差的就是语文,让他背个文言文,跟杀了他差不多。 古诗词填空,更是基本不得分。 “我该想个什么法子,给他改善这个毛病?” 蒋开山喃喃自语,已经在心里盘算,记忆力的病,能不能看脑科大夫。 念初见他信了,这才继续接话:“其实爷爷,我有一个法子,是我自己用过的,在我身上很起效。” 她一连强调了三个我,重点在于这是她的主观感受,代表不了普罗群众。 蒋开山一听她有法子,立刻追问: “什么法子?” 念初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起点那么低,却硬是麻雀飞高枝。 这些天和她接触,看她也不像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天才神童。 她说自己有些学习的小窍门,蒋开山是信的。 念初:“小时候后妈总罚我,她不敢打我,怕伤痕让人看见,所以就想了个法子,把我的双腿捆住,在房梁上倒吊下来。” 这是她的真实经历,十岁之前,她没少被继母这样折磨。 但是念初这时候讲出来,语气和心态都已经很平淡了。 她不感谢苦难,但她感谢那个在苦难中被磋磨的越发坚韧,一心想要变优秀,逃离火坑,出人头地的自己。 如果不是继母对她实在太差,而是像其他女孩的亲妈一样,一边打她还一边说着打是疼骂是爱,贬低她也是为了让她有自知之明对她好,打完了再给她一块糖,让她不许记仇,只许记好。 那她或许也会像村子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心甘情愿被哄骗,小小年纪就辍学,帮家里干几年活,到了岁数了就出去嫁人换彩礼。 蒋开山却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会这样对待孩子,顿时双目一瞪,重重一拍桌: “混账东西!这样磋磨一个孩子,她还是我们华国人吗,我看她是当年鬼子进村留下来的余孽!” 念初被老爷子这真情实感的替她不平逗笑了,但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爷爷您别急啊,我想说的是,虽然她这样是为了罚我,但我还真在被罚的时候琢磨出点窍门来,我发现那些我平时记得慢,记不住的东西,在被吊起来以后就背得特别快,而且还又快又准。” 蒋开山张了张嘴,老爷子一脸错愕:“还能这样?” 念初点点头:“对我来说,确实挺有用,有时候几个小时背不下来的课文,我倒立,二十多分钟就能记完了。” 蒋开山刚才还觉得这就是个特别恶毒的磋磨法子,但这会儿,却又目光深远地思索起来了。 蒋天奇结束补习就等着吃晚饭,看蒋爷爷把念初叫过去也毫不关心,听到爷爷拍桌子,更是脸冒喜气,野丫头把爷爷生气了?太好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最好晚饭都别吃,立马就把她给赶出去!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马上要倒霉。 “小奇。”蒋开山忽然扬声叫他。 蒋天奇乐颠颠跑过去:“爷爷,是要叫我扔东西吗?” 他嘴里说着东西,眼睛却看着念初。 念初没看他,她低着头,努力下压往上扬的嘴角。 用力过猛,看起来就有些委屈和不开心。 蒋天奇越发觉得她是被爷爷讨厌了,心里头美得恨不得当场唱歌。 蒋开山指着不远处的墙壁:“你去,做个倒立给我看看。” “啊?”蒋天奇一头雾水,但对视上爷爷的目光,还是蒙蒙的去了。 他身体好,十分轻松,就头下脚上的用双手撑住了地面。 “这样可以嘛,爷爷?” 蒋开山点头:“行,就这个姿势吧,你给我背一遍《岳阳楼记》,什么时候背下来了,什么时候休息。” 仍旧维持着倒立姿势的蒋天奇:“什么?!!!!” 难以置信,肝胆欲裂。 难得早下班一次,回来吃晚饭的蒋天颂在大门外都听见了这一声吼。 他疑惑地走进来,看到蒋爷爷和念初待在一处,抬腿走过去。 “小奇又怎么了?” 蒋开山看到是他回来,眼前一亮:“今儿挺早。” 蒋天颂:“嗯,单位没什么事。” 他看向蒋天奇:“这是在做什么?” 蒋开山:“招招给的主意,说这样做,有助于加强记忆,我看你六弟总背不下来课文,让他也试试。” 蒋天颂看向念初,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倒立能让人加强记忆? 念初心虚地低下头,往蒋开山身后躲,不敢和他对视。 蒋天奇看他们还聊起来了,当场哀嚎:“爷爷,我是你最小的孙子啊,我那么尊敬你,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二哥,你快救救我吧!让她们快把手松开,把我放下来!” 怕他不听话,蒋开山还叫了两个佣人,一左一右抱住他一条腿,不让他自己下来。 蒋开山:“再来个佣人,把课文念给他听,让他跟着背,什么时候一整篇背下来,什么时候再让他吃饭。” 说着,他自己先起身,招呼另外两人:“天颂,招招,走,我们吃饭去。” 蒋天颂之前都和佣人一起扶着老爷子,这回却没急着上前,落后半步,和念初并肩。 女孩低着头不敢看人,紧绷的肩膀泄露着紧张。 蒋天颂低声:“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给小六的教训?” “不,不是。”念初快速摇头,生怕他误会自己:“这才是开始,后面还有其他的。” 蒋天颂微顿,又回头看了眼被抓着双脚,不得不倒挂在墙边的自家六弟。 都这样了,还只是个开始?难不成后面还有更磋磨人的? 蒋天奇还在哀嚎,不死心地希望能有个人心软。 倒吊增强记忆力这么离谱的提议,老爷子信,蒋天颂却没那么好糊弄。 正常来讲,外人坑了他弟弟,按蒋家家训他是要护短的。 但他看了看蒋天奇,又看看念初: “小六顽劣,受点教训也行。男孩子皮实,吃点皮肉之苦也是好事。” 第14章 没脑子的小六,自找罪受 念初还想继续解释,她对蒋天奇真不是什么坏心思。 但蒋天颂已经大步越过她,走到了蒋爷爷身边,再聊这个话题就不方便了。 客厅,头重脚轻的蒋天奇感觉自己眼前都要有小星星了。 “爷爷!二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一声声悲惨的哀嚎,得不到任何回应。 身边一个个佣人端着餐盘走来走去,开始往饭厅上菜。 蒋天奇是没有吃零食习惯的,吃了中饭后就等着晚饭。 他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下去过去早就饿了。 “嗅嗅……今天晚上的主菜是脆皮乳鸽?” 帮他维持倒立的佣人故意刺激他: “不止呢,小少爷,还有你最喜欢的蟹黄虾仁,澳洲龙虾,果子烧鹅……” “吸溜……”蒋天奇再次悲愤地大喊一声:“爷爷,你起码让我吃了饭再罚啊!” 饭厅,坐在餐桌边的三人都听到了这一嗓子。 蒋开山拿着筷子,面不改色: “招招,你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补补。” “天颂,一年难得在家吃几回饭,这烧鹅是你最喜欢的,你多吃点。” 蒋天颂拿着餐刀从烧鹅上切下一个美观的长方形,他没急着自己吃,而是先放倒了蒋爷爷的盘子里。 “这个位置的肉最嫩,爽滑弹口,爷爷您先。” 蒋开山:“给你妹妹也来一块。” 突然被点名的念初:“?” 她已经蹭吃蹭喝了,哪还敢让蒋天颂给她夹菜? “不,不用麻烦了……” 蒋天颂已经切出来一块稍大些的焦棕色长方体放到了她碗里。 “菜端上来就是给人吃的,别只盯着自己附近的盘子夹,每一样都试试。” 蒋家的饭厅是那种可以转动的圆桌,想吃哪道菜,手动转到自己面前就行。 念初从来这的第一天起,手就从没碰过旋转台,全都是什么菜恰好在她面前,她就默默吃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家里的餐桌,永远是上一顿的剩菜摆在她和两个妹妹面前,新菜和肉菜放在弟弟和爸爸手边。 餐桌不能挪位,小孩子又手短,想要吃块肉,就只能站起来夹。 每到那时,王美芬就会阴阳怪气说一句: “饿死鬼投胎是不是?自己眼前的不够吃,还往别人手边的抢?” 次数多了,她就有了自觉,吃饭的时候离得远的菜再也不碰。 哪怕后来长大了,手臂长了,想要夹菜不需要再站起来努力了,她也只吃自己附近的那道菜,从不往远处看。 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被她带到了蒋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点,蒋天颂却观察到了。 念初咬了咬嘴唇,看着碗里的肉,心中有些淡淡的酸涩。 如果她在自己家也能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 “谢谢爷爷,谢谢二哥。” 蒋开山:“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再说这种话,爷爷可要不开心了。” 老爷子故意板起脸,装出凶巴巴的模样。 念初心中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抿着嘴唇笑了笑。 低头夹起那块烧鹅肉,刚入口,是烧肉的紧致与筋道,嚼到最后,口腔里的回味又是淡淡的甜味,水果般的清香。 念初眼睛亮了亮,真好吃,比她之前在蒋家吃过的所有肉都口感丰富,更有层次。 偷偷瞄了蒋天颂一眼,不愧是二哥,他连喜欢的食物都那么有品位。 她双眼亮闪闪的,充满了崇拜与赞叹。 蒋天颂恰好也在看着念初的方向,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在餐桌上交汇。 念初肩膀一僵,心中咯噔一下,本能大过思考,唰地低下了头。 之后她鼓起勇气,把那道烧鹅转到自己面前一次,但又发现餐盘里是一整只,想吃就只能用餐刀切割。 她没用过餐刀,怕自己出丑,便又默默地收起了念头,继续转了转餐桌,夹取了旁边另一道素菜。 念初做这些的时候,并没发现蒋天颂恰好看见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他是看见了。 烧鹅再次回到念初面前,这回已经不是很大的完整一只了,它被切割成很多个层次分明的漂亮方块。 念初惊讶,下意识看向蒋天颂,蒋天颂没什么表情:“吃吧。” 念初:“……” 在别人家蹭吃蹭喝,还要劳烦人家给她传菜切菜,她好羞愧! 吃吧,她脸皮很厚。 不吃,切都切了,辜负了二哥的好意。 二者之间做选择,念初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把肉给吃了。 不仅吃了,为了不让蒋天颂那些肉白切,她一整顿饭,就盯着吃这一道菜。 最后大半的烧鹅,都几乎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里。 这边,三个人气氛和谐,美餐一顿。 客厅,蒋天奇见真的没人可怜他了,意识到爷爷这次是来真的。 他也不再卖惨,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咬咬牙,真的开始背起文言文。 也不知是对摆脱困境的念头太强烈,还是激发了他骨子里蒋家人的基因血脉。 曾经好几个礼拜都没让他背下来的东西,这回半小时不到,还真让他给完整背完了! 饭后,佣人立即去找蒋开山汇报。 蒋开山听完都震惊了:“他,他真的背下来了?” 佣人:“老爷子,您可以去亲自检查,小少爷就等着您呢。” 蒋开山:“快,天颂,快扶我过去!” 老人家大喜过望。 蒋天颂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没脑子的小六,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倒立背书本身就是个谬论,如果他能一直忍着难受,熬到老爷子心软,这个法子就算行不通,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蒋天奇的行为却证明了念初提供的这法子有用。 以老爷子对他恨铁不成钢,盼着他进步的程度,日后小六这孩子,估计很难双脚着地了。 果然,听着蒋天奇背完一整篇文言文,老爷子喜不自胜。 “好方法,果然是好方法!” 蒋天奇被放下来,姿势骤然调整,脑袋还晕乎乎的,靠着佣人扶了下,才勉强站稳。 正闭眼睛缓解身上的不适,就听见耳边如雷炸响。 蒋开山:“从明天开始,每个家教上课的时候,都让他这么倒立着听,一直听到他把所有的知识点都背完为止。” 蒋天奇:“……”放过他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客厅响起男孩子嗷的一嗓子哀嚎: “让我走,我要回家,去找我爸我妈!呜呜呜,爷爷,我可是你最小的孙子啊,你好狠的心。” 念初站在蒋开山身后,听见蒋天奇这么耍宝,忍不住又抿唇轻笑了下。 蒋开山:“你就是把你太爷爷喊出来都没用!我就是对你疼爱太过了,才让你这么大年纪还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从明天开始,你能学就好好给我学,学不了,就干脆找条绳子,把你放房梁上吊着,我看你能不能全都背下来!” 蒋天奇见事情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才只好蔫蔫的认命。 恰好看到念初在笑,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野丫头,别以为他不知道,肯定是被她给害的! 瞪完这一眼,蒋天奇忽然感觉头顶微凉,茫然地抬起头,就对上了蒋天颂满含威严的目光,这压迫感…… 他悲催的又低下了头,明明都有了一家子争气的哥哥,为什么还非要逼着他也努力? 他命苦啊,真的好命苦! 蒋天颂:“别傻站着了,脆皮乳鸽给你留着,没人动过。” “真的?”蒋天奇瞬间又恢复了精气神,表情欢快起来,朝着饭厅抬腿就跑。 再顾不上自怨自艾,和谁较劲。 蒋开山瞧着他背影,哼了声:“臭小子,背书不用功,吃饭倒是积极。” 虽是吐槽,语气却带着笑意,十分宠溺。 蒋天颂在他右手边问他:“爷爷,要出去散步消消食吗?” 蒋开山摇头,叫来佣人:“把高中所有容易背的知识点都给我拿过来,我要看看。” 佣人也只是服务行业,又不是教育,被他这么一说,满眼茫然。 这时念初上前一步,取出了自己前几天一直在准备的笔记。 “爷爷,这是我按照我当时的情况梳理出的学习大纲。” 蒋开山低头一瞧,密密麻麻的清秀字体,一看就是女孩亲自写的。 女孩一脸的乖巧: “虽然每一届的考试重点都不一样,但基础知识绝不会相差太多,六弟缺的就是基础,这些对他应该有用。” 这份笔记有二十多张纸之多,用笔一点点写,耗时久,又费精力。 知识点也整理出了大纲和细纲,大小类还用不同色号的笔标记,一看就能知道准备它的主人有多用心。 老爷子看看笔记,又看看念初,语气带了丝暖意: “招招,你能来蒋家,是小六的福气。” 蒋天颂也看了看笔记,心中有些惊讶,他以为念初误导老爷子,恶搞小六,单纯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出口气。 但看到那份笔记,她的心思显然就要善意得多了。 蒋天奇第一回倒立背书,倒立是假的,背书是真的。 如果次次让他倒立,长此以往,为了逃避这种煎熬,想必他自己就会开始主动背书。 而念初的这份笔记,到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第15章 他开始怀疑她的用心 蒋天奇虽然会吃些苦,但最后得到的,绝对是切实的好处。 几天的功夫,能结合蒋天奇的个人情况,想出这么个既让他吃亏又是为他好的办法。 蒋天颂看向念初,心中多出几分认可,的确是个聪明孩子。 蒋天奇的成绩,已经成了老爷子的一个心腹大患。 如今她真拿出了解决办法,蒋家便也不会亏待了她。 晚上,蒋天颂回房后拨出了一通电话。 片刻后,挂断,起身,来到念初房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房间里,终于写完了所有笔记,不用再耗费时间的念初拿着手机,又开始了她最初的目的,在认真挑选兼职。 听到敲门声,她眼中有丝疑惑,第一次有人在蒋家敲门找她,会是谁? 起床到门边,念初打开门。 蒋天颂站在门外,身上依旧穿着白日里整齐的着装,眼神有些冷厉。 念初身上,又是那身她从老家带出来的大T恤。 发现是他,她愣了下,想到刚刚的餐桌,露出丝略带不好意思的微笑。 “二哥?” 这么晚来找她,有事吗? 蒋天颂:“上次说的兼职,你还想做吗?” 念初点点头:“嗯,想。” 大概和工作性质有关,蒋天颂周身的气势太强了。 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站着,身上也有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强劲压迫。 哪怕和他接触了几次,明白他不是外表上那么不好接触的人。 可是和他单独相处,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念初稍微往后退了半步,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二哥,你要进来坐吗?” “不用。”蒋天颂拿出手机,直接说事: “有个兼职的机会,最近正好需要人,如果你想,可以推荐你去试试。” 念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真的吗?” 她惊喜异常地看着他,这回一点都不觉得他气势压迫了,反而感觉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圣光,洛山大佛一样的仁爱,慈祥。 “是什么工作,具体地址在哪,我和谁联系?” “服装店的销售,工作时间早八晚五,中午一个小时休息,日薪二百,日结,如果能卖出商品,提成另算。” 蒋天颂先说了工作待遇,看她能不能接受。 念初这时候已经明白了天北是机会多,不是傻子多。 就算有钱人多,那种一次就给好几千的岗位也都是不靠谱的。 日薪二百,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很诱人的条件了。 “好,我可以,我随时都能过去应聘。” 蒋天颂:“那你今晚就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过去,先做一天试试。” 听到不仅给她推荐兼职机会,还要亲自送她过去,念初看向蒋天颂的眼神又亮了许多。 脸颊红了又红,忽然鼓起勇气,对他一个深鞠躬,大声说: “二哥,你真好,等我以后出人头地,我一定会报答你!” 她身上的劣质T恤,领口早就因为清洗了太多次而不再贴身。 她站着时还好,忽然这么一弯腰,领口下的肌肤直接映入男人眼帘。 蒋天颂骤然瞳孔微缩,猛地偏开了头,别开目光。 念初站直身子,见他侧着头,眉心微皱,一脸冷漠。 她也没多想,依旧带着丝微笑: “真的很谢谢你,二哥,一个鞠躬完全表达不了我的敬意,你帮了我太多了。” 蒋天颂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把头转回来,只是目光没有看向她。 “先这样吧,不早了,你休息。” 说罢他率先转身离去,步子迈的很大,速度也一改平日的不紧不慢,快得不可思议。 念初目送着他,几乎只是一小会儿,他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没多想,很快也关门回到自己房间,心中暗下决定,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一定是二哥照顾她,才轮得到她的,所以她上岗后一定要好好干,不辜负二哥的好意! … 次日,休息日,蒋天颂难得在家,和老爷子一起吃早餐。 蒋开山的开心都写在脸上,话也多了些,他的话题很多都是国家大事,念初接不上话,蒋天颂却相当了解,把老爷子陪聊得非常愉快。 饭后,蒋开山道:“既然找到了适合小奇的学习方法,以后让他用这法子自己学就行,招招,你就不用和他一起浪费时间了,家里有电影院,还有健身房,游戏室,你看看喜欢玩什么,随意玩去。” 念初原本也是差不多的打算,引出倒立这法子,把笔记拿出去以后,蒋天奇这边她就不再管了。 “好,我知道了。” 蒋开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超市购物卡: “小六让你费心了,这个你拿着,就当是爷爷给你的奖励。” 念初愣了下,下意识要拒绝,她从来到天北,在蒋家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多到她觉得自己都还不起: “爷爷,你们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 蒋开山打断她:“拿着!这卡里也没有多少钱,也就是你们小孩子能买个零食吃,招招不收,就是和爷爷生分。” 一旁一整个早上,都没和念初说过话,也没往她的方向看过的蒋天颂也终于开口: “长者赐,不可辞,爷爷也是一番好意,收下吧。” 两人都这样说,念初才不得不伸手接过。 蒋开山见她接了,满意地点点头,叫佣人扶着他上花园里散步。 他一走,念初就立刻把卡朝着蒋天颂的方向还了过去。 “二哥,我知道爷爷是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要,爷爷收留我,拿我当自己的孙女一样照顾,你给我推荐工作,让我有自食其力的机会,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让我满心感激了,我真的不能再不劳而获。” 蒋天颂:“爷爷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既然你都说了他拿你当孙女一样照顾,爷爷给孙女零用钱,让她买零食吃,也不是什么大事。” 念初还想说什么,蒋天颂:“难道你不是拿爷爷当自己长辈吗?” 他这样一说,她如果再拒绝,就显得与人家过分生疏了。 念初抿了抿唇,把卡收到了口袋里,但心中还是做出决定,尽量不去使用。 “那,昨晚说的,兼职的事?” “作数。”蒋天颂起身:“跟我走吧。”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再往小姑娘身上落过。 昨晚不小心看到那样一幕,虽然不是有意的,但面对她,总还是有些别扭。 念初得到他的保证,双眼再次亮了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两人朝着电梯走,蒋天颂走的很快,念初腿没他长,步子没他大,为了不落后太多,不得不也加快速度。 但她没想到,蒋天颂中途会突然站停,转身,念初没刹住脚,一头撞进他怀里。 “唔……”鼻梁猝不及防,撞在男人硬朗的胸膛,念初疼得闷哼了一声。 同样被她撞得猝不及防,却还是第一时间伸手扶她站稳的蒋天颂却在刹那间,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 昨晚的某些画面,和此刻不该有的行为,被他在脑海里联系起来。 他冷漠地扫视着眼前砰的与他拉开距离,低头揉着鼻子眼冒泪花的女孩。 连着两次都发生这种事,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 念初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住,让自己丢了这么大个人。 她撞得很疼,但还是先主动道歉:“对,对不起。” 蒋天颂没回应,目光一次次在她的脸上打量,眸光冷漠的刻骨。 几年宦海沉浮,别有用心的女人他也见过一些。 眼前这个看似一脸单纯的小姑娘,她…… “二哥,你为什么突然停下啊?” 怎么会有人身板这么硬?念初感觉自己鼻梁都要撞断了。 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泪花。 想到之前那些相处,她壮着胆子,嗫嚅着发出疑问。 蒋天颂:“?” 他愣了下,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是自己先忽然停步的。 “……忘了带车钥匙。” 念初:“哦。” 她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一整个鼻头都红了起来。 得到了答案,就再次委屈巴巴低下头,用手揉着鼻子,试图缓解疼痛,没了再说话的意思。 蒋天颂:“……抱歉。” 念初:“没关系。” 她擦了把眼角,泪汪汪抬头看他:“那兼职还去吗?” 含着泪光的一双眼睛,圆润,单纯,清澈的像小鹿一样。 蒋天颂喉头滚动了下:“去。” 他返回去,拿出车钥匙,这一次两人再进电梯,默契地选择了都不再开口说话。 一路上也很沉默。 不同的是,念初单纯的觉得,蒋天颂话少,便该喜静,她不能过多打扰。 蒋天颂却是时不时就从后视镜看一眼她,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在判断,她是真的单纯,还是故意做作。 当他怀疑她别有用心的时候,那她之前的所有行为,就都会显得目的不纯起来。 于是蒋天颂临时改了主意。 没送她去原本谈好的会对她照顾些的熟人店铺。 而是在同一座高级商厦,随便找了家招人的服装店,让她自己去面试。 恰好这家店和原本说的待遇差不多,也是早八晚五,两百一天。 不一样的是有销售业绩要求,每天至少卖出去一件衣服才给工资。 而且卖出去的产品没有提成,还需要在没客户时做一些打扫卫生的粗活。 念初也没多想,她之前读书的时候就做过不少类似的兼职,招聘时说一套,应聘时又另一套,这些情况都很常见。 所以她用平和的心态,很顺利地入了职。 第16章 兼职被欺负,累了一天不给钱 这是家国内小众轻奢品牌,店里已经有了一名经理,两个全职女店员,穿着统一的员工制服,举止优雅,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水味。 起初三人看念初身上穿的衣服牌子都很不错,对她也比较客气,直到拿着她身份证拍照留存的时候,店经理疑惑地念出来: “XX省XX市下三县梁家屯杨柳叶子村?” 她看向念初的眼神带了几分疑惑:“老家这么远,怎么跑这来找工作?” 念初还处于应聘成功的兴奋中,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我是考学考这来的,想在开学前赚点学费。” 经理上下眼皮一耷,语气变得轻蔑。 “穷学生啊。” 另外两个女店员看着念初身上的衣服讥讽一笑: “现在的A货是做得越来越成功了。” 念初没多想,跑出去跟蒋天颂说自己应聘成功的好消息。 蒋天颂盯着她,试图分辨她脸上的开心是真是假: “那你就在这好好做。” 念初用力点头:“二哥你放心,我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肯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店里招聘,起初就是因为三个女人都爱干净,没人愿意做打扫屋子的粗活。 看念初是小地方来的,缺钱又没有背景,对她的态度就不再客气。 经理趾高气昂吩咐念初:“去,把屋里的地板都擦了。” 念初:“好。” 她说完就到处找拖布,找了一圈没找见,经理看她站着不动,语气不耐烦: “你还站着干什么?第一天干活就想偷懒?” 念初怕她赶自己走,连忙解释:“我没找到清扫工具。” “那不是在这吗?”经理的下巴扬了扬,念初看过去,看到一块手绢大的小抹布。 她愣了愣:“用这个?” 经理:“你再不干,拿着身份证走人,没看到店里这么忙吗,我没工夫教你。” 念初这才不敢再犹豫,拿了小抹布用水打湿,半跪在地上,一点点擦了起来。 因为是天北市中心,客流量最大的商厦,今天又是休息日,来逛街的人非常多。 时不时就会进店一两个客人,一走一过,地面就会被踩脏。 只要地面一有灰尘,经理和店员就会立刻叫念初去擦。 念初一整个上午几乎都是跪在那忙活,没有直起腰的时候。 午休的时候,三个女人订了外卖,店内不让吃东西,她们三个轮班,两人留着看店,另一人就出去吃饭。 念初也饿了,她摸了摸肚子,放下抹布站起身,走向两个店员。 “请问我什么时候休息?” 两个店员先聊着手上的指甲,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念初犹豫了一下,用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个店员。 那女人直接尖叫了一声:“要死啊你,没看到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大牌吗,这都只能干洗的,弄脏了你赔得起吗你?” 念初低头:“我洗过手了。” “洗过手也一股抹布味,你给我道歉!” 念初沉默了一下:“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休息?” “休息?你才干了多久活就想休息?我们两个都没休息,你还想休息,没看到店里一直来人吗?” 另一个店员不耐烦地瞥了念初一眼: “行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这种临时兼职的能指望她们有什么劳动精神?” 又对念初道:“你等着吧,等我们两个吃完了饭,你就能出去吃了。” 期间店里又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个微胖的女孩,脸上妆容略浓,烫着很成熟的大卷发,穿一身运动服,身上的logo很大。 两个原本见了客户就殷勤招待的店员,眼中却齐齐闪过鄙夷。 服装行业对各种品牌款式最是敏感,这个胖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A的,比那个擦地板的还假。 这种人能有什么购买力? 两人不屑于招待。 “那个梁什么的,你去,也别总干轻松的活,这个客户你跟。” 念初便放下抹布,拿湿巾擦了擦手,走到新进门的女孩面前。 她虽然一上午都在擦地,但也观察了其余店员都是怎么对待客户,走过去也不拘束。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想选购哪一款?” 微胖女孩傲慢地瞥她一眼:“你们这一季的主打款和明星联名款都是哪个?” 念初很快就把两套衣服给她指了出来。 女孩对她的利落很满意:“按我的尺寸找一套,我要先上身试试。” 念初转身就想去找,这时一个店员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悄悄话: “别找了,咱们店衣服布料都不耐脏,她试完了肯定不买,弄出来褶子又不好处理。” 念初愣了愣,她记得上午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要试衣服。 但无论她们买不买,两个店员都没有阻止她们试穿过。 “这样不好吧?” “你就是个兼职的,听我们的话就行,哪那么多废话?” 念初没办法,只能转了身,又走回那个女孩面前。 按照刚刚那个店员教她的,小声说: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买是不让试的。” 金宝书愣了愣,微胖的脸上,一双圆润的眼瞪大: “你们这破店是什么规矩,不试试合不合身我怎么买?” 念初为难,回头看两个店员,两人凑在一起聊天,一个都不搭理她。 金宝书这时也从她们的态度里看出了什么,冷笑了一声,从包里拍出张卡。 “怎么?觉得本小姐没钱,怀疑我买不起是吧?卖个衣服还卖出优越感来了,有本事过来给本小姐验资啊!” 那张卡和普通的信用卡不同,外头带着一层金边,象征着持有者是在银行储值达到一定金额的高级优质客户。 两销售一看到卡,眼睛立刻直了,双双扑过来一左一右将念初挤开。 “贵宾您别生气啊,那个小丫头是新来的,她不懂事,您要什么,我们帮你拿。” “对,她就是个做兼职的,不能算我们店里的人,你可千万别因为她一个人的不行,怀疑我们整个品牌的服务素质。” 念初惊讶于两人的变脸速度之快,错愕地愣在一边。 金宝书微抬下巴,脸色依旧不悦:“听说你们店里,有不买就不让试的规矩?” “哪有!小丫头胡说的,你可千万别信她,她就是不想给你找,想要自己偷懒。” 两个店员一个去取衣服,一个端出点心和红茶,将金宝书围在中间,伺候的服服帖帖。 金宝书看都没看那些吃喝一眼,直接试了衣服,照完穿衣镜,觉得还算合身,便让她们包起来,直接刷卡走人。 临走前,又看了站在一边的念初一眼,对着她冷冷一笑: “今天本小姐心情好的份上,就免了你一份投诉,下次把脑子放聪明点,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么善良。” 她买的都是店里的主打款,提成也是最高的,两个店员在她走后,笑的合不拢嘴。 念初安静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两人也发现了念初的注视,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才坑了念初一回,两人却毫不心虚,依旧趾高气昂。 “看什么看?小丫头,这在大城市工作,可不像你们那什么村,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服气是不是?不愿意干就赶紧出门走人,没人求着你做!” 念初看着她们刻薄的样子,是真有冲动,想直接走了算了。 可是一想到这是蒋天颂介绍来的,她又觉得这样走,太不识好歹。 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在这之后,又进来了几个客户,两人没再让念初接待,都想像刚才那样,再顺利地赚一笔,然而这些人全是只试不买。 后来经理回来了,换了个店员出去吃饭,等两个店员都离开又回来,终于轮到念初休息了。 “给你半个小时吃饭,够用了吧?吃完就赶快回来继续擦地。” 念初没意见:“我去哪吃饭?” 来之前说好的,中午提供一餐。 三人齐齐皱眉:“我们怎么知道你去哪吃饭?连我们三个都是自己掏钱吃饭,你一个兼职的,难不成还想让我们几个请客?” 念初这才意识到,提供午饭的待遇也是假的。 别的她都能忍,没饭吃这一点是真让她无法接受,拿出手机,她看着蒋天颂的那个号码,想跟他说一下这里的事情。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她又犹豫了,二哥好像平时都挺忙的,难得休息一天,他能想到给她找工作,还亲自送她上门,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她怕他觉得自己麻烦。 思索片刻后,念初最终还是决定不打这个电话,她离开店铺,在外面逛了一圈。 商厦三楼就是美食城,里面吃的喝的都很全。 念初在里面逛了一圈,买了个最便宜的全麦面包,找了个休息椅坐着,慢慢地吃了下去。 下午依旧和上午的情况差不多,但除了擦地板以外,她的活还多了叠衣服,收衣服,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以及组装崭新的打包盒跟服装袋。 比起销售,她感觉自己更像个杂工,另外三人则是除了有客户的时候动动嘴皮子,其他时候什么都不干。 念初忙的团团转,但又想着忍一忍,拿到钱的时候就好了。 结果等她忙完了一天,等着经理给她发工资的时候,又收到一个白眼: “说好了卖出去衣服才给钱,你今天一件都没卖出去,所以没有工资!” 第17章 他唐突了她,却又对她揣测以恶意 “卖出去了啊。”念初下意识地与她争辩:“中午的时候有个女客户,她买了两件衣服,还是明星款。” 经理白眼一翻,长指甲指着她的脸,带钻的美甲刮得她一阵刺痛: “那是你卖出去的吗?销售记录上写的清清楚楚,那两件衣服的销售员是阿芳和阿美。” 念初呆了:“要我自己卖出去?” “那你以为呢?小地方的人就是不行,一点真本事没有,光想着不劳而获!” 念初懵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原本那个客户是我接待的,我想给她拿衣服,是她们……” 她想为自己辩解,另外两人却不给她机会: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我们是抢了你的客户?” “就是,你可别太贪得无厌,要不是我们两个救场,人家客户都想要投诉你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之错都是念初的,她们拿提成拿的是清清白白,理直气壮。 念初不甘心被这样颠倒黑白,还想要试图争辩。 经理却急着关门下班,没工夫再和她废话: “总之我只看销售记录,记录上你没卖出去衣服,那你今天就是不能拿钱。” “入职之前,这些条款我都是和你提前说过的,你自己也同意了,现在要是不想遵守也行,我就当今天选错了人,明天重新招聘,你也不用再来。” 说罢急急地把念初赶出店,灯一关,踩着高跟鞋走了。 两个店员也跟在她身后,轻蔑地看了眼念初,不急不缓离开。 只留下念初一个人,站在店外脑子一抽一抽的发蒙。 她记得早上入职的时候,经理说的是店里今天卖出去衣服,就能给她工资,她不可能记错啊。 如果真要是必须她亲自卖出去,那为什么这三个人一直指挥她擦地板,基本上不给她去跟客户接触的机会呢? 这时对面的潮牌服装店也熄了灯,里面的店员走出来,瞧见傻站在原地的念初,只瞥了她一眼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嗤笑:“又一个被糊弄着打白工的傻子。” 念初愣了愣,转过身,疑惑地看向她:“这家店,之前也有过像我这样被骗的人吗?” 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笑了声: “意识到被骗了,你还不算傻到家,这都是那三个人的老套路了,招聘以后第一时间打听对方背景,本地的就让她只接待没购买力的客户,外地的就让她干各种脏活累活,总之无一例外,别想从她们手里拿到所谓的工资。” 念初沉默,真没想到大城市的套路也会这么多。 事已至此,她除了认了也没其他办法,低头跟搭话的女人道了声谢,转身默默地准备离开。 “你等一会儿。”女人叫了她一声。 念初站住,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上下打量着她: “我今天也看见你好几次,年纪不大,做事还挺勤快的,我这店里正好需要个打杂的小工,也是些整理衣服,打扫卫生的活,一天一百五,中午给你包顿饭,你做不做?” 念初愣了下,而后立刻点头:“好,那我明天过来上班?”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孩子,不怕我也是骗子啊?” 念初想了想,摇头:“你看起来比那三个人友好,也比她们真诚。” 来天北以后,她住在蒋家,看到的都是蒋家的人,穿着的也是蒋家给她的衣服。 在蒋家见过了世面,身上就褪去了些乡下时的小家子气。 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往那一站,样子还真有几分讨人喜欢的乖巧。 “嘴还挺甜。”女人一笑,拿出手机:“那来换个联系方式吧,再把你身份证照片给我发一份,满十八岁了吧,我可不收未成年。” 念初按她说的做:“满了,我上个月刚满十八。” “啧,老娘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也就跟你差不多大。梁念初是吧?你放心,我和那几个黑心肠的可不是一样人,明天你放心来,要是能把衣服卖出去,除了基本工资以外,老娘给你发提成!” 念初:“好,谢谢人美心善的店主姐姐。” 程瑶又是笑的合不拢嘴:“明天八点半上班,看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你要是八点来,我再包你一顿早饭。” 两人聊得来,一起坐着电梯下楼,到商厦外面才分开。 女人还问念初住的近不近,表示顺路的话可以开车送她一段。 念初也还没傻到随便一个陌生人都敢上车,礼貌地拒绝了她,打电话联系了蒋家的司机老金。 在此之前,蒋天颂已经提前吩咐过司机,小姑娘是爷爷很重视的客人,让他怎么对待蒋家人,就同样怎么对待她。 所以老金的态度很好,表示自己立刻就开车来接她,让念初稍等片刻。 但从这到蒋家老宅还是有段距离,虽然没遇到晚高峰,一来一回,也在路上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老金善意的提醒道:“梁小姐,如果您下次再出门购物,可以在预计出离开时间以后,提前一个小时通知我,我会来这里等着您,这样您出门就能用上车,节省等待的时间。” 念初感激地对他道谢,老金人很风趣: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领了工资的。” 念初一笑,第一次叫车的心里紧张顿时降低不少。 老金也看出她拘束,和她又多说了些话,以为念初是出来玩,给她推荐了天北好几个知名的游乐地点。 念初便解释:“金叔,我不是出去玩的,是去兼职,也是为了领工资。” 她说完,咬了咬嘴唇,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怕老金会因此看不起自己。 老金却十分赞赏:“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自力更生了吗?真好,真应该把我家的兔崽子也叫出来,让他好好跟你学学。” 念初眼里的窘迫顿时散开:“金叔家里也有孩子?” 老金:“嗯,今年六岁,要不要看看他照片?” 他大方地给念初分享了自己的小儿子。 念初也真诚地夸赞,小男孩看起来就活泼可爱又聪明。 两人这一趟车,相处得十分融洽。 蒋家,在倒立的折磨之下,蒋天奇为了少吃苦,终于痛改前非,真的把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上,一天下来,功效显著,学会的东西比他过去一周都多。 蒋老爷子和蒋天颂两人一起检查他的功课,老爷子喷喷称奇: “招招不愧是聪明孩子,她的学习方法就是有效,那些个自称名师的家教,没一个比得上她。” 念初就是这时候从外面进门的,身影刚走进来,蒋开山就看见了她,朝她招手: “快过来,爷爷正说到你呢。” 念初不想让爷爷久等,小跑着靠近:“怎么了,蒋爷爷?” 老爷子乐呵呵:“来看这张卷子,以前小六连选择题都对不了几个,今天做对了七八道!” 念初便和他看了会儿,蒋开山现在觉得她很有头脑,尤其是对蒋天奇有办法,拉着她聊了许久。 直到佣人提醒可以吃晚饭了,老爷子才算是放了她,又让佣人去叫因为倒立了一整天头晕,现在正在房里躺着休息的蒋天奇下楼。 蒋天奇被折磨一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不流通了,下楼时脸色奇差,看见念初也没心思和她较劲了,整个人都打着蔫,晕乎乎的。 念初看了他一眼,知道时机到了,提出来: “蒋爷爷,其实这个法子还有个好处,长久倒立一次,效果能持续很久。” 蒋开山现在拿她的话简直当成教育学家:“嗯?这么说,明天不让他倒立也有一样的效果?” 念初:“不止明天,正常情况下,效果可以持续好几天,相信今天这一天过去,六弟之后的学习效率,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低了。” 蒋天奇心里头已经明白了,自己今天受的罪都是怎么回事。 闻言阴恻恻瞄念初一眼,就知道是这个野丫头搞鬼! 他想反驳她,告诉爷爷他今天的学习效果都是因为受不了倒立,根本不是什么记忆力增强。 可现在爷爷明显对念初深信不疑,他怕说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就只能先忍下去了。 蒋爷爷在念初的劝说下,半信半疑地看了蒋天奇一眼:“那好吧,明天就不让他继续倒立了,但要是他学习效果不好……” 念初也看着蒋天奇,微笑说:“我想他不会的。” 已经受够了头重脚轻折磨的蒋天奇:“……” 野丫头,你给我等着! 晚餐的时候,蒋天颂一直没和念初说话。 饭后,老爷子又叫蒋天奇过去检查他文言文背诵,两人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蒋天颂看了念初一眼,语气难得的温和:“今天怎么样,兼职顺利吗?” 念初想到那三个女人,神色变了变,思索要不要讲出真相。 但想到后来遇到的那个友善的店主姐姐,她又迟疑了。 她想要的是一份工作,现在工作也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蒋天颂这样的身份,能给她介绍工作已经是施恩,他本来就没有这个义务,她作为不劳而获的,哪还有资格挑挑拣拣? 念初只当是蒋天颂也被招聘表象蒙蔽了,她不愿再给他添麻烦,含糊地说: “我明天还会继续去上班。” 蒋天颂看向她的目光已经不像早上那样冰冷,送她兼职回家后,他找人调查了下她的前十八年经历。 这是个很本分的女孩子,从没有什么坏心思。 昨晚那一幕是个意外,今早大概率也是一样,是他草木皆兵地多心了。 蒋天颂有些愧疚,他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唐突了她,却又对她揣测以最大的恶意。 第18章 又撑腰:你知道她是谁吗 念初既然表现得很满意,蒋天颂就没再多问。 程瑶是个好人,念初第二天去上班,不仅没遭受到之前那样的刁难,还学到了不少搭配衣服的技巧。 中午供饭是从楼下美食城订的麻辣烫,晚上发工资也很利落。 就是念初刚做销售,还缺少些推销技巧,干了一天,没能开出业绩。 但她也不气馁,每天在店里做完分内的事,等程瑶接待客户的时候,她就悄悄观察程瑶。 程瑶不仅不怕她看,还大大方方跟她分享销售技巧,念初也很好学,晚上下了班回家,一个人还会对着镜子练笑容,背说辞。 就这样,在兼职的第三天,念初终于开单了,卖出去件三千块钱的小上衣,提成一百五,加上她原本的一百五底薪,晚上结账的时候她能拿到三百。 第一次开单,程瑶很大方,说是开头喜,送了她一瓶饮料。 念初也很开心,晚上下班之前给老金打电话,跟他说晚上有好事要分享。 金叔来接送她这么多回,念初不好意思总空着手,便打算拿了提成后,去楼下商超买点零食什么的,送给金叔家的小孩子。 蒋天颂单位最近闲,回家时间越来越早,他在蒋家停车入库的时候,正好撞见老金在车库里笑呵呵打电话,听内容,和念初有关。 蒋天颂想了想,把车停在老金附近的车位,下车后没急着去电梯,在车门边站了会儿。 老金挂断电话准备去接念初,一抬头发现他站在自己附近,便降下车窗打了个招呼: “二公子。” 蒋天颂淡淡颔首:“要出车?” 老金:“梁小姐快下班了,我去接她。” 他是个善谈的性子,乐呵呵道: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那丫头今天特别开心,还说要给我惊喜呢。” 看来她工作进行的很有成效? 他打开车门,坐进了老金车里。 老金诧异:“二公子,你要用车?” 他偷瞄了蒋天颂下班时开回来的那车一眼。 蒋天颂语气淡然,漫不经心似的: “今天没什么事做,我和你一起去接她。” 老金张了张嘴,眼中浮现惊愕。 梁小姐和二公子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蒋天颂也只是一时兴起,毕竟那个工作是他临时找的,他想看看念初的工作状态,顺带着看看那女孩要给家里的司机什么惊喜。 他察觉到了老金眼里的情绪,但是没做任何解释。 - 商厦,程瑶给念初结了今天的工资,念初开心的眼睛亮亮的。 拿了钱,跟老板告别,迫不及待就想往楼下超市跑。 刚出门,却迎面就看到了蒋天颂。 男人站在电梯附近,手中拿着个很有质感的纸袋,没什么出格的举止,但只单单往那一站,笔挺的身姿,出众的相貌,便不容忽视。 有个打扮很时尚的女孩,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正仰头说着什么,蒋天颂简短的说了一句,那女孩就一脸失落地走了。 这时他看向念初的方向:“过来。” 念初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早就发现她在一边偷看。 “二哥。”她听话地走过去,乖巧地喊了声人。 蒋天颂把手中的袋子递到她面前:“拿着。” “哦。”念初就乖乖地拎着。 蒋天颂:“我记得你入职那天,不是现在这家店铺。” 他话少,老金也不敢跟他瞎聊。 车中气氛过于沉闷,老金便只能专心致志开车,猛踩油门。 硬是把平时走惯了的路程缩短了十分钟。 蒋天颂到时,这层楼的品牌店还没到下班时间,他便去了先前念初入职的那家店。 进去看了看,没找到人,转过身才发现她在对门店铺。 无端端换工作,肯定会有个理由,他看向念初,等着她的解释。 念初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会问。 先前不说,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现在他自己问了,她也没什么好亏心的,便默默地把之前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蒋天颂全程都没什么表情,面色淡淡的。 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念初现在也没当时那么气愤了。 讲出来,也没希望他做什么,只是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辜负他的好意。 说完了前后所有事,还额外补充了一句: “不过也就是那之后,我遇到了现在这家店的程瑶姐,她对我挺好的,我今天还顺利开单拿到了提成。” 蒋天颂点了点头,她和程瑶相处的好,他刚刚已经看到了。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第一天的工资,她们没给你吗?” 念初虽然说努力让自己不去计较这事了,但她毕竟是比较穷的,两百块,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巨款了。 听蒋天颂抓着这个不放,她看了看他,忽然心念一动: “二哥,既然你都来了,你能不能……” 蒋天颂垂眸,温和地看着她。 念初:“让她们把那二百给我?” 蒋天颂:“……” 念初:“毕竟我也算是干了一天活,就算二百不行,哪怕是一百呢?” 她真的,想起那天结束后,自己洗了很久手才洗掉的麻布味,心里头就觉得委屈。 就算她做的不是很好,但一分钱不给也实在是过分了! 蒋天颂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先是没想到,自己的能力在小姑娘眼里只值二百块钱。 后面又没料到,飞快地贬值了,现在又只值一百了。 念初看他不说话,眼里的期待又一点点消退下去。 二哥这种身份的人,几百块钱对他来说,就跟路边的一粒尘土一样不值一提,她怎么能让他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无所谓的笑笑: “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二哥,你今天是恰好路过这吗,我……” “你等一下。”蒋天颂打断她的话,拍了拍她肩膀。 念初便立刻闭上嘴,乖乖地看着他。 蒋天颂走到一边,拿出手机: “小林,你查一下万豪商厦管理人的联系方式。” “对,我现在在五楼,遇到些情况想和他沟通。” 他挂断电话后,也就不到五分钟,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出现。 男人西装革履,有些小肚腩,头发还做了造型,看起来也是有身份的人。 此时却步履匆匆,走出电梯后四周环视一圈,锁定蒋天颂所在的方位,立刻大步赶了过来。 还没站定,先十分热情的微笑:“欢迎领导莅临万豪商厦,我是这里的总控负责人,您叫我小刘就成。” 他说着朝蒋天颂递出右手,蒋天颂手臂垂在身侧,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男子的右手又顺势往身后一背,十分自然地,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鞠躬。 “领导,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配合工作。” 他的头低下去,就半天没抬起来。 蒋天颂站着,晾了他三秒钟,才冷淡道: “刘经理,客气了。” 小刘这才把头抬起来,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的一丝不苟。 “领导这是什么话,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念初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竭力掩饰情绪波动。 她认识这人,之前有见过他带人巡视这栋大楼的消防。 身后跟着四五个保安,他走在最前头,很有派头。 周围的店铺,无论店主还是店员,见到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程瑶说,这整栋大楼,所有的商业合同,都是和这个男人签订的。 想不到今天见到蒋天颂,这个人也能变得如此的……能屈能伸。 她心里头还在胡思乱想着,蒋天颂已经和刘经理走完了客套的流程,见念初呆呆站在一边,他抬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刘经理,不急着说话,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蒋天颂虽然才调回天北检察院不久,但早已名声在外。 凡是在天北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天北多出来个铁面无私的检察官,先前南省那个轰动一时的官商勾结洗钱案,就是他找到的最终定案证据。 万豪商厦是天北当地最大的高奢品购物商城,刘经理作为这里明面上的管理负责人,自然也有几分人脉,忽然得知这样一位人物来了自己地盘,还闹得这么有仪式感,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一度怀疑,是不是顶头老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引来了这么一尊瘟神。 他看着态度谦卑,实际上也有小心思,话里话外,想探究蒋天颂找他所谓何事,见他忽然引出了一个小姑娘,刘经理也依旧保持着谨慎的心态,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念初。 蒋天颂的语气很温和:“你知道她是谁吗?” 刘经理两眼发蒙:“不,不知道。” 念初也蒙了,感觉肩膀上被蒋天颂碰过的地方的触觉都敏锐地发麻。 明明他语气比之前所有时候都平和,但她就是感觉,有一股被强威压迫的胆战心惊感。 他这么问,不仅刘经理不知道她是谁,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谁了。 总感觉,蒋天颂接下来的话,应该很厉害的样子。 念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也跟不上他的节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嘴唇抿紧,表情绷住,让自己看起来也严肃点,不给二哥拖后腿。 第19章 继续撑腰,工资要,精神赔偿也要 蒋天颂感受到女孩肩膀的僵硬,又拍了拍:“不用紧张。” 刘经理还以为是对他说的,擦了把额头上滴下来的冷汗,西装下的后背已经湿透。 “我,我不紧张。”僵硬的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 蒋天颂:“她是一个来自偏远地区的励志学子。” 刘经理提心吊胆地看着念初,他们商厦,和偏远地区有什么关系啊?难道他们董事长也想不开,借着搞慈善的名义,偷偷洗钱了? 蒋天颂还在继续介绍:“也是天北大学未来的高材生。” 刘经理点头,心中又想,这和天北大学又有什么关系? 蒋天颂:“还是一个刚满十八岁,来到天北这座城市后,对这里充满憧憬和期待的单纯少女。” 刘经理的大脑已经是一团乱麻了,怎么都思索不出其中的具体关联。 他只能无措地看着念初,战战兢兢等着蒋天颂继续说。 蒋天颂:“很大概率,她也会成为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顿了下,他的语气变冷:“但是。” 刘经理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知道重点来了。 蒋天颂:“当她满怀着信心与希望,走进你们这座大厦,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劳动的奉献来赚取未来的生活经费时,却在你们这里遭遇到了惨无人道的欺诈。” 刘经理:“!!!” 念初:“……”惨,惨无人道吗? 蒋天颂松开念初,指了指她第一天应聘的那家店铺: “就是这家品牌,她们利用了一个少女的单纯,欺骗了她的信任,不仅压榨她的劳动价值,还无耻的剥削了她的劳动报酬。” 刘经理瞪大了双眼,蒋天颂语气沉稳,不急不缓: “这种事情发生后,能传到我的眼睛里,想必不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这家店如此行事,欺骗的不止是那些想要通过努力兼职换取报酬的人,毁掉的更是外乡人对整个天北市精神风貌的评价和印象。 三年一度的优秀文明城市评级正在网上公开投票竞选,天北已经蝉联六界,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市民们都希望这次依旧能顺顺利利,不出差错。 如果在这个时候,网上突然冒出来一些劳动剥削,恶意欺诈,地域歧视的丑闻,刘经理,你觉得,这,合适吗?” 刘经理的冷汗擦掉了又从额头上落下来,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合适,绝对不合适!” 蒋天颂:“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刘经理看看念初,又看看那家被指控“行径恶劣,影响市容”的罪恶商铺。 他咬咬牙:“停业整改,必须停业整改!” 蒋天颂没说话,淡淡注视着他。 刘经理脊骨一凉:“不,整改还不够,我会向上级汇报,对于这种居心不良,行径可耻的无良品牌和店家,我要把它驱逐出我们商厦,再发出声明,永不与之合作,与它划清界限!” 蒋天颂依旧没说话。 手臂又搭在念初肩上。 刘经理看看他,又看看念初,忽然福至心灵: “另外我们还会调查监控,查清楚前后到底有多少受害者遭遇这家黑心品牌蒙蔽,出动法务部,对他们提起诉讼,势必追究到底,要它们按照律法规定赔偿每一位受害者的劳务损失,以及精神损失费!” 蒋天颂冷峻的眉宇终于松缓,对刘经理点了点头: “小刘,你还是不错的,虽然管理上略微松弛了些,有些过失,但百密一疏,也可以理解。” 刘经理一鞠躬:“领导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以此为鉴,深思己过,加强商厦审查,将这种恶劣现象彻底杜绝,永不再犯!” 蒋天颂:“不用这样,我明白最大的责任不在于你,相反,你很有觉悟。” 刘经理直起身,害怕的感觉仍存在体内,心中却知道,这件事到这里,就算是有结果了。 微微松出一口气:“还得感谢领导,以身作则,日理万机,还这么亲民,愿意扎根基层,及时指出了我们的不足之处。”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番官腔。 蒋天颂终于松口:“好了,今天就到这,你去做事吧。” 刘经理依旧保持着谨小慎微的态度:“是,领导,我这就去叫安保部调取一年之内的所有监控,对这家黑心品牌严加审核,争取三天之内,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一再地点头哈腰,才小心翼翼地走了。 而念初直到他离开,也还停留在震惊中,嘴巴保持着微张的姿态,半天没缓过神。 不知道是怎么被蒋天颂领着进了电梯,又出了商厦,坐上老金的车的。 直到老金试探着开口问:“梁小姐,今天到底有什么喜事?” 念初才后知后觉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被刚刚那个场面给震撼住了。 看到老金,猛地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给他家孩子买些小零食的,现在她把这事给忘了。 “我……”她无措了一下,顿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说:“金叔,我今天开单了,终于成功卖出去第一件衣服。” 老金仿佛没发现她的不自在,毕竟蒋天颂就坐在副驾驶,他在驾驶位,比念初更不自在。 全靠着和念初的对话,缓解着身上的压力: “是吗,梁小姐这么厉害,恭喜你。” 念初笑笑,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说起零食的时机。 蒋天颂虽然不说话,但他存在感太强,老金等不到念初再开口,也不敢再多找话题。 车内的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念初终于鼓起勇气,小手扒到了前排的沙发椅上:“二哥。” 蒋天颂侧眸:“嗯?” 念初语气略微忐忑: “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那家店,对它重点观察,让我过去兼职,也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像今天这样发作?” 蒋天颂刚才的样子,措辞,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明明每一句话的语气都不重,但从他口中讲出来给人的感觉,他就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自控的低下头,向他敬畏和臣服。 她甚至觉得,之前在意识到店铺有问题的自己,自以为是的隐瞒是拖了他后腿。 蒋天颂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这样想?” 念初一愣,比他更加意外:“难道不是吗?” 蒋天颂:“你想多了。” 念初眨巴着一双无知但充满探知欲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他。 蒋天颂:“就是帮你要工资。” 念初:“啊?” 她有些无法置信:“可是,可是你说的那些,受害者不止一个……” 蒋天颂:“常规逻辑,当阳光下出现一只蟑螂的时候,那说明阴暗处的蟑螂已经成窝。” 念初:“那那家店损坏了天北的城市风貌……” 蒋天颂:“职业病,日后入学,如果你能通过学生会的面试,就能理解我刚才的办事逻辑了。” 念初呆呆的:“学生会,这么厉害的吗?” 蒋天颂看着她一脸丢了魂的样子,忽然叫她名字。 “梁念初。” 念初身体一怔,下意识调整坐姿,肩膀绷紧,腰身挺直。 “嗯。” 蒋天颂:“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要忍着,和家里说,无论是告诉爷爷还是告诉我,以我们蒋家的能力,能保证你在天北,得到一份应有的公正。” 念初重重地点头,目露崇拜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升腾起一股汹涌的热烈,酥麻的暖意席卷全身。 有些激动,有些羞怯,还有些……酸涩。 原来,这就是有人维护的感觉吗? 十八年没得到的东西,骤然体验,比起欢笑,她竟然更想落泪。 蒋天颂只是嘱咐她一句,就收回了目光。 方才的事,整个过程不足二十分钟,在他的记忆中只不过是一个连记忆点都没有的小插曲。 念初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忽然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学生会。 她心中默念着蒋天颂随口一提的这个名字。 悄悄抬头,顺着后视镜,偷瞄了眼男人的侧颜。 她记住了,等开学后,她一定会想办法加入这个组织的。 次日,念初再次去上班。 毫不意外地发现对面那家店铺已经被迫停工了。 先前的那个女经理和两个店员穿着工作服,正一头雾水地站在外面。 刘经理又恢复了之前的派头,严肃地带着四个保安和她们沟通。 几人面对着面,念初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却看到那三个女人一瞬间花容失色,其中职位最高,责任最重的女经理,甚至惊恐落泪。 她们不明白,明明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为什么要闹到这一步。 一旦品牌方因此暴怒,追究起她们的责任,带来的后果可不是要她们失去工作这样简单。 光是赔付破坏品牌形象的经济损失这一项罪责,就很有可能要她们三个名誉扫地,倾家荡产。 女人死死地攥着刘经理的手,苦苦哀求: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投诉的我们,求求你告诉我,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愿意赔偿她,十倍,百倍,多少钱我都给,只求她高抬贵手,不要把这件事情上升的那么高,闹得这么大。” 刘经理管理商厦这么久,和她也有过几面之缘,也算说过几句话,闻言眼中掠过复杂: “晚了,你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做什么都是无力回天。” 仅仅昨晚调查的一个月监控,就找出了十四位被欺骗打白工的受害者。 蒋天颂昨天的话虽然有些重,但绝对没有冤枉她们。 这件事本来可大可小,现在是绝对小不了了。 第20章 小林夸赞,她有他身上的影子 三个女人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念初还想继续听听他们聊什么,店里上客人了。 有了成功推销第一件衣服的经历,她现在已经熟练很多。 接待的第一个客户,就成功推销出去一件小上衣还有一条短裤。 等念初忙完,刘经理那边已经散了。 念初遗憾的收回目光,看店里的地板上被客人踩出了点印子,利落地拿起拖把清理。 先用湿拖把擦一遍,再用干拖把沥干水。 程瑶坐在收银台笑呵呵看着她,乐得合不拢嘴,感觉自己是捡到宝了。 将近午休的时候,刘经理又开始带着人一家家店铺走动。 到程瑶这时,恰好念初刚送走个客户,余光感觉有人过来,还没看清楚是谁呢,先说了句:“欢迎观临。” 刘经理看到念初,绷着脸的威严表情一僵。 念初看到是刘经理,也愣了下: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刘经理抢先道:“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偏远地区的励志学子,天北大学高材生,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十八岁少女,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念初心虚了下。 虽然这些话,本质上也没有作假。 但二哥用的那些词,听起来就是有些和她本人不匹配的高大上。 但蒋天颂说都说了,她总不好再反驳,拖他的后腿。 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我。” 刘经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怎么还在这?” 念初:“我在这里兼职。” 刘经理往她后面的店铺看了又看,忽然伸手,把她拉扯到店外,小声道: “难道这家店也有问题?” 经过昨晚那么个事,他现在也有点草木皆兵了。 商厦高层领导今天开了一上午的会。 特意跟他强调,一定要和商厦的入驻商家都沟通明白,绝对不许再出现像之前那样的作风问题。 念初看他表情,就猜到了他心里大概在想什么。 赶紧和她解释,程瑶的店没问题,招人都挺正规的,对她也和善。 刘经理听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之后他进店,和程瑶进行了一段谈话,因为念初就在这里上班,他还格外强调了几句不能压榨店员。 等他走了,店里也开始了午休,程瑶都是自己想吃什么,就给念初带一份什么。 她今天吃的是凉皮和肉夹馍,于是念初就也一碗凉皮一个馍。 俩人正吃着呢,刘经理又来了,这回身后没再跟着人,他自己来的,手里拎着一大袋子零食。 程瑶见到他要起身:“刘经理,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你吃你的。”刘经理摆手拦住她,走到念初身边,把袋子放下: “我是来找这个小姑娘的,孩子不容易啊,年纪这么小,从那么远的地方考过来上学,还需要自己赚学费,还遇到了那些不好的事。 一点零食,没多贵重,算叔叔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吃,就当是叔叔为之前那家店的事情给你道歉。” 程瑶也跟这个刘经理见过好几回了,每次他都是满脸威严,不假辞色。 还头一次见着,他这么亲切的一面,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念初则是瞬间就明白了刘经理的意思,她立刻站起身,往远处一躲: “谢谢你刘经理,这些我不能要。” 她还是分辨的很明白的:“一棵树的生长,主要是依靠着树干的养分,但即使是树干,也控制不了哪根树枝会分差。刘经理,没有树干为树枝的过错负责任的道理,就算真的有人要道歉,那个人也不该是你。” 刘经理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样子也不怎么起眼,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沉稳的话。 他看向念初的眼神有些深了。 一个才十八,就有本事搭上蒋天颂的女孩,哪能让人小看? 老话说得好,不欺少年穷。 原本想用点小恩小惠打发,现在看来,是他把她想简单了。 “既然不喜欢零食,那这样,小朋友,你加一下叔叔的联系方式。” 刘经理也是多年摸爬滚打上来的,深谙人情世故,又露出和善的笑容,拿出手机: “你既然在天北读书,勤工俭学就肯定不止这一两天,万豪商厦的工作机会多着呢,我有时候也会发些招聘信息。” 念初也知道不能一味地拒绝人家好意,而且听到有兼职招聘,也确实比较心动。 就加了下刘经理的微信。 刘经理又看向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念初态度坚决: “刘叔叔,这个我真的不能要,我爷爷教育过我,做人应该本本分分,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 蒋天颂昨天在处理完这事后,也想知道万豪商厦的办事速度,便让小林趁着午休时间过来看看。 小林来了有一会儿了,恰好撞见念初义正言辞拒绝刘经理的一幕。 他禁不住点了点头,不骄不躁,不被蝇头小利所动。 这位梁小姐,有他们蒋检长的几分影子。 他又看了看涉事品牌,见店铺已经关门,便拍了张照,发给蒋天颂后才转身离开。 下午,回到单位,小林敲了敲蒋天颂办公室门。 进去后,不等他问,便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汇报了一遍。 说起念初拒绝刘经理时,小林笑了声: “梁小姐不愧是蒋家看重的人,检长,她说起话来不卑不亢的样子,还真有些您早年的风骨。” 蒋天颂微挑眉梢,听到念初拒绝刘经理的示好,心中也对她多了些认可。 “这件事情的后续,就交给你跟进。” 小林应了一声是。 顿了下,瞧着蒋天颂脸色,试探着低声提起: “检长,昨天晚上你走得早,在你离开之后,沈小姐来过。” 上次两人在购物时因意见不合而闹翻后,就没再有过什么联系。 沈乔菲心中憋着一口气,想等蒋天颂向她低头。 但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蒋天颂示好。 最终还是沈乔菲先坐不住,又跑了趟蒋天颂单位。 只是不巧,没见到人,白跑了一趟。 蒋天颂听到沈乔菲的名字,眉宇间掠过一抹冷色。 “以后和她有关的事情,不用和我说了。” 小林讶异,多看了蒋天颂一眼。 蒋天颂眉宇间都是冰冷:“还有事?” “没,没了。”小林身上一凉,立刻低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另一边,沈乔菲还等着他回电话。 她昨天没见到蒋天颂,却抓住了小林,知道他是蒋天颂心腹,故意让他传话的。 小林也通过沈乔菲的表现,隐约猜到了两人之间大概出了些问题。 因此,从蒋天颂办公室离开后,琢磨了一会儿措辞,才给沈乔菲回电话。 电话刚通,沈乔菲不等他开口就急急道:“怎么样,他知道我来,有什么反应?” 小林没敢说实话,措词委婉道:“检长最近公务繁忙,没办法在私事上花太多心思。” 沈乔菲没听懂他隐晦的暗示,欣喜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不来找我,是被别的事耽误。” 小林无奈,但也无法说的更过,理智告诉他,对于自己上司的私事,还是远离为妙。 “沈小姐,我这也有些公务还没处理完,您看……” 话还未完,电话屏幕就倏然一黑,连个意思一下的告别语都没有。 明摆着拿小林当工具人,利用完就扔。 小林看着黑下来的屏幕,面色却依旧温和,正准备把手机装回口袋,屏幕却又重新亮起。 他看着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眼神微微一变。 办公室,蒋天颂审阅着文件,敲门声响起。 “进。” 小林推门而入,神色古怪: “检长,有您家人的电话。” 他拿着手机,上面是静音状态,对方听不到他和蒋天颂的声音,他们却能听见对面人的叫嚣。 “把手机给蒋天颂接,让他亲自和我对话!快!” 蒋天颂在听到对方声音后,眉宇皱了皱。 “手机留下,你出去吧。” “是。” 等小林关上门,蒋天颂才拿起手机,语气冰冷: “蒋天渝?你又想做什么?” 对面不客气的声音,在辨认出是他后才略微收敛,干笑了一声: “二哥。” 蒋天颂冷漠地沉着目光,没有接话。 蒋天渝也习惯了他的性子,顿了一下后,就很自然地继续往下说: “我听到一个消息,天北的烟草司多出来一个空缺,可以往上补人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蒋天颂眸光倏然一寒,眼底像凝结的深潭:“谁给你的消息?” 烟草司二把手要调走的事情,目前还没有落实,只是个内部消息。 就算要补人,也得中秋节过完以后,现在连通告都没发,他是怎么知道的? 蒋天渝笑了声,颇为骄傲: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在二线城市,但心一直惦记着天北。你既然没否认,就说明消息是真的,二哥,我也不瞒你,我想要这个位置,你把我调回来吧。” 蒋天颂也笑了,气的:“你在做梦?我在检察院,你说的是烟草司,就算他们单位真的招人,也不会轮到我一个外人插手。” 蒋天渝却觉得自己的逻辑没问题:“谁不知道你为了上位,把整个天北的高层都查了个底朝天,我不信你没有烟草司的把柄,他那个位置给谁不给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第21章 他的礼物:睡裙?! 蒋天颂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蒋天渝。” “哎,二哥。” “滚!” …… 蒋天渝是蒋家老三,最开始靠着蒋家的托举,在天北当一个普通公务员。 入职没多久,就因为工作失职被外放到了二线城市的基层历练。 他能力平平,运气一般,这一走,就再也没找到机会回来。 基层待了不到两个月,他就受不了了,希望家里人能帮他求情,让他回来。 但蒋老爷子为人刚正,不愿意以权谋私,为一个不争气的孙子,损害他们蒋家的口碑。 蒋天渝便只能一边盯着天北,一边等待时机。 恰好就是蒋天颂有了话语权之后,烟草司出现了符合他心意的位子! 这不就是天意吗?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蒋天渝五指成拳,眼中闪过志在必得。 “蒋天颂,你以为挂电话就行吗?我才没那么好打发!” 眼珠转了一圈,蒋天渝拿起手机,又拨出一串号码。 这一回,是国际通讯,等了许久,对面才响起一道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 “老三?找我有事?” 蒋天渝清了清嗓子,语气放低:“大伯,侄子有个事想要求您……” - 念初今天业绩不错,底薪加上提成,赚了四百多。 下班后,她去了商厦的地下超市,买了一袋子零食,在上车后交给了老金: “金叔,这是给你的,谢谢你这些天一直接送我。” 老金脸上露出惊讶:“梁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赚钱也不容易。” 念初:“收下吧,金叔,不然我一直麻烦你,也会不好意思。” 老金这才笑着收了,打开看了看:“梁小姐真会挑,正好都是我家那臭小子喜欢吃的。” 念初见他喜欢,也露出了一丝笑。 老金这时又从前面递出个袋子:“梁小姐,这个是你昨天落在车上的。” 瞧见那个纸袋,念初一愣。 这是昨天蒋天颂交给她,让她拎着的。 因为和刘经理对峙的事太震撼,她下车的时候,就把这袋子给忘了。 “糟了。”念初心里一紧,希望这里面,不要是什么对蒋天颂重要的东西。 否则她的过错就大了。 赶紧接过袋子:“谢谢你,金叔。” 老金笑着摆摆手:“客气了,这算什么。” 之后又主动找了几个话题。 念初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手紧紧抓着那袋子,只盼着早点回到蒋家,现在把东西还给蒋天颂还不算太晚。 然而回到蒋家后,客厅里只有蒋爷爷和蒋天奇。 念初四周环视一圈,悄悄问佣人:“二哥回来了吗?” 佣人摇摇头:“没见到二公子。” 念初捏在袋子上的手紧了紧。 这时蒋开山已经看到了她,瞧见她拎着个纸袋,笑呵呵对她招手: “招招回来啦。” 念初这才走过去,也礼貌地和蒋爷爷说话: “蒋爷爷。” 蒋开山:“兼职做的怎么样,累不累?” 念初摇摇头:“我挺适应的,今天还多赚了提成。” 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摆件:“这是给您带的礼物。” 是一个小人穿着军服,端着枪在草地里匍匐作战的造型。 蒋开山愣了愣,看着那小物件,目光深远,透出几分怀念。 仿佛在穿过它,看什么记忆深处的影像。 他把它拿在掌心里,手指轻轻地摩挲: “招招有心了,爷爷很喜欢。” 念初送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 对于处处精致高贵的蒋家来说,她能拿得出手的,都显得太过廉价。 听到蒋爷爷说喜欢,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才松了些力道。 这时一边的蒋天奇冷哼了一声。 念初看了看他:“六弟,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她取出一个小怪物造型的挂坠,递到他面前。 蒋天奇这几天为了逃避倒立的痛苦,学习勤勉多了。 效果立竿见影,他的成绩提升了不少。 但他心里对念初的不满却从未消失过。 可是他也清楚,现在的蒋家,个个都对念初满意。 他如果执意和她作对,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因此蒋天奇只是阴阳怪气: “我拿了你的东西,是不是就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蒋开山听出来这不是好话:“小六,你胡说什么!” 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这个小六,怎么又犯病了? 老爷子就要动怒,念初及时插话: “比起蒋家给我的,这些都太微不足道了,六弟,你不要多心,就算不喜欢也没什么的。” 她选的东西虽然不贵,但都心思细腻。 摆件是因为曾经听爷爷讲过作战经历,触动了蒋爷爷的军旅情怀。 吊坠则是当下最火的动漫周边,很多像蒋天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很喜欢。 蒋天奇也确实喜欢,否则也不会装进自己口袋。 但他就是不想给念初好脸色,让她得意。 被蒋开山呵斥了,才对念初挤出一丝笑:“梁姐姐,我这个人就是说话有点直,你不会怪我吧?” 念初当然不可能怪他。 他能容得下她,已经很不错了。 她摇了摇头。 蒋天奇:“爷爷你看,她自己都不介意,你就别小题大做了。” 送完礼物,她才又惦记起蒋天颂的那个纸袋。 念初一直等着蒋天颂回来,好转交回去。 但是一直等到用完晚餐,他也没有出现。 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深,她也该回房休息了。 她想把袋子放在蒋天颂门口,这样等他回家就能看见。 但东西都放下了,她又迟疑,怕万一有佣人路过看见,以为这是不要的东西,当垃圾给处理掉。 而且这袋子看起来很高档,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比较贵重。 想来想去,还是亲自交还比较放心。 念初便留在了客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拿着手机复盘今天的销售过程,提炼自己的推销经验,一边耐心地等。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动,她的睡意也越来越浓,念初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头也开始一点一点,在沙发上小鸡啄米、 蒋天颂回到蒋家时是晚上十一点半,白日里,挂断蒋天渝的电话后,他又接到了他父亲蒋松的电话。 蒋松的目的和蒋天渝是一样的,也是逼着他想办法,让他把三弟给安排进烟草司。 蒋天颂不愿插手,被蒋松批判地训斥了一顿。 因此,他心情不是很好,回家之前喝了些酒。 原本今天是不打算回老宅的,可是在酒吧待得太晚,已经不好打车。 最后还是联系了老金,回到了蒋家。 从电梯出来,发现客厅的台灯亮着光,蒋天颂顿了顿。 光晕下,沙发上有个影儿,女孩侧身抱着抱枕,坐姿歪歪斜斜,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梁念初?” 他看着那个身影,蹙眉走过去:“怎么睡在这了?” 念初眼睛没有完全闭上,但人的意识已经彻底朦胧了。 蒋天颂拍了拍她肩膀,她才迷迷糊糊转醒,看了看他,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那种骤然释放出的开心,让蒋天颂怔了怔。 “嗯。” 他看了看她,神情松缓许多,坐到了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怎么,今天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念初摇头,控制着自己打呵欠的念头,生理性的泪水憋得两只眼睛都雾蒙蒙,水汪汪的。 她从身侧抱出那个袋子: “对不起,二哥,昨天我把这个给忘了,现在还给你,希望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蒋天颂瞧见她手中的服装袋,神色也变了下: “还给我?” “嗯。” 她又朝着他的方向递了递。 蒋天颂皱眉:“你不喜欢?” 念初:“啊?” 她有些傻住了,脑子里的瞌睡虫一下子散了不少。 “给,给我的吗?” 她看了看蒋天颂,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不确定地问。 “不然呢?”蒋天颂沉眉。 他让小林买完东西,昨天一见面就交给她了,还不够明显吗? 念初:“……” 她,她以为他就是单纯让她帮他拎着! 意识到是自己搞错了,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默默地,把袋子又抱回了怀里,羞愧地低下头: “是我理解错了,不好意思啊,二哥。” 蒋天颂也明白了过来,皱眉: “你等在这,就为了这件事?” 念初:“嗯……不,不全是。” 她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 “我最近在兼职时赚到了提成,给大家都带了礼物,这个是给你的,二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说着,低头朝着蒋天颂递了过去。 蒋天颂起先还有些兴趣,在听到大家都有时,兴趣就淡了。 随手接过了小姑娘掌心的东西,看都没看便道: “以后不用再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蒋家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你日日把感谢挂在嘴边。” 他的用词有些冷,说完就起身回了房。 念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但还是有些受到影响,情绪低落。 但这种低落,很快在她回房拆了蒋天颂给她的那个服装袋后消散。 两条很可爱的……睡裙? 念初惊讶地拿出来看了看,都是她合身的尺码。 两条睡裙图案相似,都是草莓小熊。 款式略微不同,一个吊带,一个短袖。 念初看着它们,喜欢得不得了。 她本身是没有睡裙的,也舍不得糟蹋先前买的那些好衣服。 晚上睡觉,都是拿先前在村子里时的衣服穿。 原本想着,等兼职赚了钱再买,没想到,二哥竟然这么贴心,连这个都能想到。 第22章 开学了,没能当面告别 次日,蒋天颂醒后看到床头多出来个小盒子。 想了会儿,才回忆起这是昨晚念初送的。 拆开后,里头露出个小钥匙扣,造型很有趣,是一面小锦旗。 正面:先生大义。 背面:为民除害。 他捏着那廉价的小东西,坐在晨光中看了会儿,忽然一笑。 小孩子的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思索了下,他没扔,正好车钥匙放在一边,原本的钥匙扣是个迷你的车标。 蒋天颂把那车标摘了,把念初送的替换了上去。 - 之后的时间,念初依旧早出晚归,在蒋家和万豪商厦之间两点一线。 到录取通知上的开学时间,她已经攒了三千七百多。 按照和家里的约定,下个月月底之前,念初要给他们汇回去两千元钱。 现在钱够了,她也没急着转,准备等到下个月月末的时候再说。 防止转早了,她爸梁建国以为她赚钱容易,养大胃口,提高汇款要求。 开学的时间恰好撞上了中秋,蒋老爷子原本说让蒋天颂送念初上学。 但他两个儿子蒋松和蒋柏偏在这个时候一起回了家,蒋天颂作为小辈,不合适离开。 蒋开山便只能安排老金送念初去学校。 走之前,他把念初叫到了书房,拿出张银行卡。 “招招,这里头是爷爷给你的学费。” 念初看着他的动作,连忙拒绝: “蒋爷爷,我在来之前就了解过了,像我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您对我已经够好了,我真的不能再收这个。” 蒋开山还是强硬地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爷爷的一片心意,就算你平时不需要,也要有备无患。” 念初还想说什么,蒋开山摆手道: “收着吧,招招,你这孩子乖巧,爷爷很是喜欢,爷爷老了,和你们年轻人玩不到一起去,能做的也就是给你一些零花钱,你要是不拿,爷爷心里才是不好受。” 念初这才只好收下,再三跟蒋爷爷保证,以后有了时间会回来看他。 她把这张卡,和之前蒋开山给她的超市购物卡放在了同一个书包夹层。 这书包也是她先前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从初中到高中用了六年,磨损的厉害,上面带着些缝补的痕迹。 和蒋爷爷告完别,她就背着这个书包,走出了蒋家。 老金等在外面。 念初坐车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两辆漂亮的黑车一前一后,有序地停在蒋家别墅院外。 蒋天颂站在院前迎接,身上的衣着比之前所有都显得正式,冷峻的五官带着几分重视。 念初心中有些遗憾,当初来到蒋家,是蒋天颂给她领路。 如今她要离开,却没能亲口与他道别。 “金叔,今天蒋家是有贵客吗?” 蒋天颂从早起就在忙,她连与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找到。 老金看了眼车,神情也带着敬畏: “是蒋董事长和蒋局长。” 顿了下,想起来念初对蒋家的家族情况并不了解,改口道: “二公子的父亲和小叔。” 念初愣了一下,这时老金已经开车,超出了蒋天颂一段距离。 她回头,顺着车窗往外看,总觉得蒋天颂严阵以待的架势,不像是和亲人见面,倒像是要等待上层检阅。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抱紧了手中的书包。 蒋家的一切对她来说,美好而又短暂,像一场华丽的梦境。 现在梦醒了,她也该回到真实世界。 不该过度留恋。 老金原本是打算送念初到她寝室楼,帮她把一切都打点好。 可是刚到大学门口,还没来得及找停车位,他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是他妻子,说他孩子吃月饼过敏,情况紧急,要去医院。 但她人在外地出差,赶不回去。 老金今年快五十了,有个大女儿嫁到了外地,很少回来。 小儿子是老来得子,很是受宠。 得知孩子可能出事,他人一下子慌了,差点把油门当成刹车。 电话是在车上接的,念初也听到了发生什么事。 她安慰老金:“金叔,你去看孩子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老金下意识反驳,可脸色是焦急的:“那怎么行,我答应了老爷子,一定帮你把一切都安顿好。” 念初懂事道:“你已经送我到学校门口了,寝室肯定不会离得太远,里面还有志愿者在指路,我慢慢走就行,但孩子不一样,他现在比我更需要你。” 老金听她这样说,这才红了眼眶,下车帮她拿出行李: “梁小姐,真对不起,我,我孩子他对花生过敏,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念初反而安稳他:“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怕老金再耽误时间,接过行李后拎在手中,立刻就大步往校园里走。 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念初总共就带了一个蛇皮袋,里头装着她的衣物、被褥和一些洗漱用品。 来到蒋家以后,蒋天颂给她买了些衣服,念初离开时,也把它们都装了起来,一起放进了她的蛇皮袋子里。 现在,她就扛着那个蛇皮袋往校园里走,天北大学的外地分数线很高,能考进来的,大多是天北本地人。 大家穿衣打扮都很青春时尚,念初这种过分朴素的就显得有些另类。 一路走过去,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被人看看也不会少块肉,念初没在意,扛着包注视四周的彩旗,终于找到了想看的字眼。 她去了外院迎新处:“你们好,我是这一届的新生。” 外院全称外国语国际学院。 这也是天北大学的一个王牌专业,里面培育过不少知名翻译官。 至今招生宣传网站上,还存有着他们的优秀事迹。 此时七八个志愿者正在遮阳棚下扇扇子,面前摆着登记本。 念初出现时他们也看见了,但那个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哪个扶贫专业又出现了个小镇做题家,几人都没料到,念初竟然会奔着他们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背过身去一顿手心手背,过了会儿,一个满脸悲剧的男生站起来和念初对话: “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这是外院。” 蛇皮袋太重,念初把它放到脚边,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缓解,一边从背包里掏出录取通知书递给他: “没有找错,我就是这个专业的,外国语学院。” 说完,她对着几人礼貌一笑:“你们好,可以帮我指个路,告诉我寝室在哪吗?” 和她搭话的男生接过通知书拿手机一扫二维码,念初的入学信息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还真是我们院的……梁招娣?”那人语调一个拔高:“现在这年代,还有人叫这么奇葩的名字?” 念初脸上的神情微微僵硬:“学长,我改名字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我现在叫念初,梁念初。” 一双黑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对方,满是真诚。 “管你是念初还是招娣呢。”那人没看她的身份证,随手扒楞到一边,又瞥了眼她的那蛇皮袋,哀叹一声:“算了算了,算我倒霉。” 他说着,走到念初身边,想把蛇皮袋扛在自己肩上。 然而他四肢纤细,刚一用力,袋子没提起来,自己的腰却差点闪着。 “嗷,你这破袋子里装的石头吗,怎么这么沉。” 念初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在一边也被吓了一跳: “你,你放下吧,我可以自己来。” 那人看她一眼,又看看那袋子,咬咬牙,把念初扒楞到一边,再次对着袋子伸出手。 这次他一鼓作气,总算是扛到了肩上。 “走吧,按照迎新的规矩,谁扫了你的码,就得负责你的入学流程,今天我带着你。” 说着,他大步往前迈出一步,瘦弱的身躯却紧跟着一个摇晃,蛇皮袋也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掉落。 念初瞪大眼睛,着急的跟在他身后:“学长,要不你还是放下吧。” 这人,看着弱不禁风的,她真怕他再把自己给摔着。 男生紧咬牙关,脸色都因为肩上的重物给憋红了,却在她几次靠近,想要帮忙时把她推开。 “走,走开。我能行!” 念初无措地跟在一边。 男生边走边不停踉跄:“我行的,我一定能行!” 本来扛着个重物就不好走,对面还忽然迎面走过来五六个并排走的男生。 其中一人,手上还转着个篮球,侧身和旁边的人聊天,满脸兴奋: “这消息是真的吗?一中那个芭蕾女神,真的也来了天北大学?” 他忙着闲聊不看路,却正好堵住了念初两人的去路。 扛包的学长本来就摇摇欲坠,看到这场面,赤目欲裂,他大喊: “让开!你们快闪开,别挡着路。” 篮球男生听到声音,疑惑抬头,但这时已经晚了,他走的太快,和扛包学长也就半步之遥。 这一顿,一抬头的功夫,两人已经近在眼前。 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啊。”学长的痛呼。 “嗷!”篮球男的惨叫。 学长在摔倒前紧急避险,把蛇皮袋整个卸力了。 篮球男就没那么好运了,连袋子加学长,一起压在他身上。 手臂被压得外翻变了形,原本在手中的篮球已经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念初站在一边,已经被眼前的变故给看傻了。 第23章 大学里的奇葩室友 医务室。 李涵冰不停地惨叫,给他正骨的医生都无语了: “这位同学,你只是错环了,不是断肢,能收敛一下吗?” 又看了眼一旁的念初:“女同学还在这看着呢。” 李涵冰疼的五官都狰狞了,瞥一眼念初: “女孩子,就她?我看就是一猛兽!” 学长撞人后,为了致歉,只能放下蛇皮袋,扶着李涵冰来看医生。 念初作为参与人,也有些担心,便背上蛇皮袋,也跟了过来。 她背着那袋子,走的可比学长稳多了,李涵冰也知道了那差点害得他骨折的袋子是她的。 对念初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你看看别人,用行李箱搬行李不好吗,整这么大个袋子做什么,你个显眼包!” 念初刚想说话,刚才那撞人的学长挡在她前面,语气也很差: “李涵冰,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别为难梁同学。是你走路不看路,我才撞摔了,不关她的事。” 李涵冰受了伤本来就有气,这回更是直接炸了: “我为难她,你看我哪个字为难她了?匡强,要我说是你故意为难我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上次我和白若棠一组出国,你就一直妒忌我!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让你报复了!” “你,你胡说什么!这又关若棠什么事……”匡强嘴上说着无关,脸却腾的红了。 念初在一边听出来,这两个男生貌似认识,而且还因为一个女孩子,之间有一些仇怨。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激烈,都快忘了她还在一边了。 她抿了抿唇,走到一边,给医生留下了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这位受伤的同学有需要我负责的地方,可以让他通过这个联系我。” 说完,她又看了眼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默默扛起蛇皮袋,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 校园里还有其他志愿者,念初观察着,找那些看起来好说话的女孩子,去向她们问路。 和之前的匡强一样,她们都是扫了下她的录取通知,就知道了念初在哪个校区和寝室。给她指出了具体的方位。 念初礼貌的道谢,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寝室一共七楼,步梯,不巧,她被分在了707。 在乡下的时候,念初没少帮着家里干农活,扛大包走远路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爬楼梯,就有点难度了。 走到三楼,她感觉有些受不住了,不得不停在原地,放下背包,大口喘气。 在蒋家的时候,24h都有恒温空调,后面去兼职,出行都是车接车送,商厦也有恒温空调。 念初几乎都要忘了夏天是多么炎热。 可现在,只是进校园后的这短短一段路,念初就感觉自己身上被汗水打湿了半截,连呼吸都仿佛滚烫,能烧开一壶热水。 从蒋家离开时,因为要和蒋爷爷告别,所以念初穿的是先前蒋天颂给她买的衣服。 现在走了一路,她怕汗水会给衣服的布料留下污渍,决定去换件衣服。 歇了会儿,念初再次扛起蛇皮袋,直接走进了三楼。 左顾右盼着,找到卫生间,她进去,取出在村子里时的旧衣服,替换掉身上的新衣服。 再重新走出来,身上的破旧短袖和蛇皮袋子就无比的和谐了。 念初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就这样,一点点上了七楼。 707,这是间四人寝,里面四个床位,四个衣柜,两个长条桌,四把椅子。 床位在最里面,占地空间也最小,是上下铺。 每个铺位上,已经贴好了床头卡,上面写着床位主人的名字。 念初在靠窗那个床的下铺。 她进门时,里头已经有了一个女孩儿,是对面的上铺。 那女孩正独自整理床铺,听到念初进门,脸上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容。 刚要说什么,看到念初身上的衣服,又看到她背着的袋子。 笑容淡下去,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又继续铺床。 念初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进门后先找床,找到床位,放下袋子,才注意到另一个女生的存在。 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梁念初,十八岁,以后是你的室友。” 田甜特意让爸妈多花钱,把自己调剂到外国语学院,就是听说这专业的人非富即贵。 她还想着抱大腿呢,结果同寝室的竟然是个一身便宜货的土包子,真是气都气死了。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田甜,既然大家要住在一起,有些话必须得提前跟你挑明,我有洁癖,我的衣服,鞋子,护肤品,化妆品,都不许别人乱碰,还有喝水的杯子,洗漱的工具,全都是私人用品,也不许你乱动!” 念初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第一次住寝室,所以才要格外强调: “你放心,我之前就住校,这些我都明白的。” 田甜听着她的声音,又撇了撇嘴。 这跟住不住校有什么关系,谁知道这个土包子会不会看她的东西好,就趁她不在,偷拿她的东西? “行了,收拾你的东西吧,没事少和我说话。” 四人寝,一个室友已经废了,她现在只希望另外两个室友能给力点。 最好能有个家里开公司的千金大小姐什么的,她把关系处好,未来好把她的工作也给包了。 念初本身也只是出于礼貌地和她打个招呼,说完了话,就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床铺。 感受到了田甜的嫌弃和不耐烦,她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怎么在意。 这间寝室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床板上有一层灰,念初从行李里找出抹布,去水房洗了洗,回去擦拭。 擦完后,她先去洗了抹布,准备顺便洗个手,回来再铺床。 等洗完了抹布再回寝室,却发现里面又多出来了一个女生。 那女孩梳着个漂亮的花苞丸子头,身形微胖,穿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正大大咧咧坐在念初的床铺上。 田甜也一改之前的冷淡,十分兴奋地下了床,站在她对面和她说着话。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知道是念初回来了,那女孩头也不回便说: “梁招娣是吧?我是金宝书,我不喜欢睡上铺,咱们两个换一下床!”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但一时之间,念初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她迟疑着,拿着手中的抹布走过去: “同学,床铺的位置都是学校提前分好的,而且我都已经打扫过了……” “把床头卡换一下位置不就行了?”微胖女孩傲慢地回过头来:“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出钱买。” 两人四目相对,双双都有些愣住。 “你……”金宝书皱眉,死死地盯着念初。 “你……”念初眨着眼睛,感觉不止声音,这个女孩连样子看起来都有些熟悉。 “你是那个臭卖衣服的!”金宝书忽然尖叫一声,原地跳了起来,劈手指着念初,难以置信道:“别告诉我,你也是外国语的学生。” 念初因为“臭卖衣服的”几个字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在金宝书瞪大的眼睛中默默点头。 “真是要命。”金宝书烦躁地踢了一下脚边的袋子:“外国语学院这两年是怎么了,不是说只有英语满分才有资格被录取,现在连卖衣服的都能进来,以后是不是卖袜子卖鞋子洗内裤的也都能进了?” 袋子被踢得啪的一声,念初皱眉:“这个是我的行李。” “啊?”金宝书双眼再次瞪大:“我还以为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 说着,她脸色也有些尴尬:“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人用这样的东西。” 田甜在一边帮腔:“宝书,这不怪你,她刚拿着那袋子进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拾荒的穿越了呢。” 金宝书被她描述的那画面逗得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对准念初: “加个联系方式,这个床位,加上刚才那一脚,我给你一千,行不行?” 标准的大小姐作风,把念初都给看愣了。 不过想到之前那家店里的衣服,也都是几千块钱一件,金宝书刷卡时也都毫不犹豫,她又理解了。 “算了,你喜欢这里就给你吧,就当是我为服装店那天的事道歉,不用你付钱。” 她又抬头去看上铺的灰尘情况,重新拿起抹布,准备上去清理。 金宝书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 田甜在一边赶紧献殷勤: “我要是住在下铺,也愿意跟你换,大家还要在一个寝室住四年,互帮互助本来就是应该的。” 说着,她主动凑到金宝书附近,递给她一瓶橙汁: “这个是我来的时候买的,多买了一瓶,你拿着解渴。” 寝室又闷又热,金宝书的确渴了,看了一眼那橙汁,伸手接了过来。 田甜见她喝了,脸上笑容加深: “宝书,你姓金,天北最有名的金氏国际贸易集团,不会是你家的吧?”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金宝书的脸看,生怕错过她表情上的变化。 金宝书咳嗽了一声,仿佛被呛着了,田甜吓了一跳,金宝书脸涨的通红,瞪她道: “你可真敢想,还金氏集团,我就是个外地来的普通学生,父母都是给人打工的。” 田甜看向她的背包:“可是这个牌子……” 金宝书神色自然:“A的。” 说着,又给她看自己的表和鞋:“都是A的。” 说着说着,两人忽然都发现了一件事,金宝书瞪大了眼睛,看着念初脚上的小羊皮鞋子。 她看看念初的,又震惊地低头看看自己的,两人的鞋,竟然从颜色到品牌标志到细节,都一模一样! 金宝书一脸吃了脏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表情。 田甜也一改刚才的热情,板起脸,对金宝书递出手机: “饮料五块钱,转给我。” 第24章 开学,他送了个大礼包 刚才还满脸亲热,一口一个宝书,仿佛多年好友似的。 一听到她家不是大富大贵就立马变脸,金宝书冷笑: “真是倒了大霉了,一屋子全是极品!” 田甜脸色微微僵硬。 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又不是她想这样的,她就是个普通家庭,父母供养她考进外院,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她得把每一分钱和精力都花在刀刃上。 念初也听见了金宝书的话,但她忙着擦拭床铺,就当没听见。 上铺的灰比下铺还多,她擦拭了一遍感觉还不够,拿抹布去水房洗,打算洗干净再擦一次。 她走的时候,手机没带在身上,铃声忽然响了。 金宝书在下铺铺床,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备注是二哥。 梁招娣这么个名字,本身就乡土味十足。 土包子的二哥…… 金宝书眼中掠过一丝嫌弃。 铺好了床,她走进水房:“喂,土包子,你二哥给你来电话了。” 念初正在拿肥皂仔细地搓洗抹布上的脏污,闻声动作一顿。 蒋天颂? 他不是在忙吗,怎么会想到打给她? 离开蒋家的时候,念初就做好了和蒋家的事情切割,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些本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准备。 来不及多想,她关掉水龙头,朝着寝室就跑,用最快的速度接起了电话。 “二哥。”念初急轻轻地叫了声,带着疑惑,他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边,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像一道清冷的溪流。 “到学校了?” 刚刚跑急了,念初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寝室是真热。 “嗯,我已经报道完了,现在在寝室呢。” 说着,她环视着四周的环境,看向窗外,外头是一片操场,专业的运动器材,橡胶的跑道,鲜艳的颜色和远处教学楼的建筑物相得益彰。 蒋天颂:“方便出来一下吗?有些东西给你。” 念初愣了愣,下意识想说不用了,她现在都不住在蒋家了,就更应该自食其力,没道理再拿他们的东西。 可是又想到,蒋天颂问她方不方便出去,那就代表他人已经在附近了,她要是这时拒绝,岂不是让对方白跑一趟? 思索了下,她还是决定出去拿,毕竟已经欠蒋家很多了,忽然说以后就再也不收人家恩惠,那是不识好歹。 “好,我这就去。” 蒋天颂让她从学校西门出去,这位置就在她们寝室楼后身,是一个小小的角门。 在他指路之前,念初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出口。 其余新生也和她情况差不多,都还不知道这里。 所以念初到的时候,这里就她一个人影。 她以为蒋天颂来了,出门之后,才发现外面是小林。 对方依旧是一副温润友好的样子,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 见到她,微微一笑:“梁小姐,又见面了。” 念初也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麻烦你了,又跑一趟。” 小林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梁小姐客气,为检长办事,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 说着,把手中行李箱的拉杆递给念初。 “检长交代我准备一些入学能用得上的,我也很多年不上学了,不是很清楚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需要什么,所以就问了下家里有孩子上学的同事,照着他们的标准买了些,如果有什么准备的不周到的,还请梁小姐多担待。” 念初惊讶地看着那个大箱子,感觉这容量都能把她整个人装进去了。 “谢谢你,小林哥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小林连忙摆手:“快别这么说,让我置办这些的是检长,这些东西的钱也都是检长出的,梁小姐,你真正该感谢的人不是我,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念初当然知道,蒋天颂才是真正给她帮助的那个人。 她对他也同样有着浓厚的感激,只是…… 想到上一次,蒋天颂冷淡地告诉她,不用总把感谢挂在嘴边。 念初拎着行李箱回去的路上颇为苦恼。 他不要她回馈“没用的东西”,也不要她“挂在嘴边的感谢”。 那她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以她现在的能力,再多的,她也拿不出来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办法。 倒是回寝室的过程,七楼,念初拿着个巨大、巨沉的箱子,又经历了一次扛大包的疲累。 这一次搬运完,回到寝室,她真是一点多余的都不想了,把箱子往门边一放,连打开看一下的念头都生不出来,浑身脱力地坐在箱子上,只剩下大喘气。 金宝书和田甜都想探索一下学校地图,两人在念初离开之后就结伴出门了。 所以现在寝室里就剩下念初一个人,安静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累到极致,大脑变得空白,念初反而生出了一腔孤勇来。 还是得道谢! 蒋天颂给她这么多东西,又不是欠她的。 她怎么能白收他的,还一点表示没有,那也太白眼狼了! 思索了下,念初打开消息框,噼里啪啦,写了一大串感谢他的小作文,写完立即发送。 至于蒋天颂看到之后,会不会觉得她做的没必要和多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念初又缓了会儿,等身上热到极致的脱力感淡化,才又重新忙起来。 擦干净床铺,她又注意到寝室里的桌子和凳子还有柜子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上面也都落了灰了。 她都看见了,就也顺手擦了。 等全部忙活完,已经半个多小时后。 念初又顺带着拿拖把擦了遍窗户和地板。 整个寝室看起来都干净整洁了。 这才爬到上铺,把床给铺好。 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又拿起手机看了看。 消息界面还停留在她发送的那条信息,蒋天颂没有回她。 念初看了眼,就又把手机放到一边,这才想起来那个行李箱,下床看里面都有什么。 一打开,首先看到的是一套没拆封的护肤品,还有防晒霜。 然后是造型可爱的小扇子,军训必备神器小凉贴,减少紫外线副作用的面膜。 以及支撑隐私空间的隔离纱帐…… 总之吃的用的,都是些住寝室用得到的,里面塞满了一大堆。 其中最让念初惊讶的,是一台全新没拆封的笔记本电脑。 而让念初感觉羞涩,甚至是有些窘迫的,是两套内衣,和一大包的夏日清凉款卫生巾。 她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是没带换洗内衣的,就身上穿的那一件。 后面蒋天颂领她买衣服,也只是外衣。 念初一直想着,等她兼职赚到了钱,就自己去挑便宜的买两套。 但她工作的那个商厦卖衣服都太贵了,全是四位数起价。 她承担不起这个价格,便又想到了网购。 可是蒋家的位置,她无法定位,也不敢去问,怕给他们添麻烦。 她便想着,先凑合一下,等到学校了,再去网上买。 哪曾想,蒋天颂他,他连这个都能想到。 念初:“……” 她看着那两套少女风格带蕾丝的漂亮东西,感觉脸颊滚烫,仿佛自己要变成水汽蒸发了。 无措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情绪,把这些东西和蛇皮袋里的都拿出来。 衣服放进衣柜,日用品也划分出一小块区域,摆在桌子上。 收拾衣物时,念初犹豫了下,她把那些蒋家给她的好的,都挂的规规整整,放到了衣柜深处。 开学第一件事是要军训,这些衣服,军训的时候穿就太糟蹋了,还是穿她从村子里带出来的旧衣服比较合适。 至于鞋子,念初现在只有脚上这双,她刚刚在水房听人说学校附近夜市有摆地摊卖东西的,她决定待会儿出去转转,遇到合适的鞋子,就挑便宜的买一双回来。 收拾好东西,她就也出了门,别人都三五成群,或者两两一排,就念初孤单单一个,四处张望着走在路上。 但她并没有觉得不自在,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走远路去上学,就她坚持起早贪黑赶路,孤独早已成为常态。 慢悠悠探索着,念初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很快记住了图书馆、食堂等几个重要地点。 她去食堂办理了张饭卡,充了一百元钱。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黄昏了,念初便拿着刚办好的饭卡,又四处看了一圈菜单,最后在一家最便宜的快餐那,点了一素一饭,花了三块钱。 味道自然跟蒋家没得比,但也比在村子里读书的时候,高中食堂强得多。 念初很知足。 吃完饭又去校外逛了一圈,地摊上的鞋子也要两百多块一双,念初觉得不值。 最后还是决定上网买,便又空着手回了寝室。 金宝书和田甜也回来了,两人已经加了班级群,正讨论着通知的事。 念初进门,田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金宝书主动开口:“梁招娣,班级建群了,你进没进,没进就加一下,以后有事都会在里面通知。” 念初看了看她,金宝书虽然每次和她说话语气都很傲,一股不耐烦的样子。 但是她每次说出来的,都是很有用的内容。 相比之下,那个总是对她视而不见的田甜,才显得有些不好相处。 “我的确还没进群,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念初走过去,对金宝书笑了笑: “还有,我已经改名字了,我现在不叫招娣,我叫念初,梁念初。” 她说完,把床头卡取下来,一笔一划,修改上面的名字。 第25章 让你去死,你去死吗 “知道了,梁念初~” 金宝书答应了一声,尾音上扬,怪腔怪调。 目光忽然扫到桌子上,她脸色一变: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金宝书瞪着桌子上那套海蓝之谜: “你们谁动我行李了?” 念初一愣,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瞧着那套蒋天颂送她的护肤品。 田甜已经快速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我和你一起回来的。” 金宝书瞪向念初:“是你!你敢翻我的行李?” 念初忙解释:“不,我没有。” “你没有?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金宝书怒冲冲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紧紧护在怀中:“谁让你乱碰的,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吗,要是摔了碰了,你赔得起吗?” 念初:“……” 她看看金宝书愤怒的表情,又看看那一套还没拆封的东西。 试探着问了句:“有多贵?” 金宝书:“单是这一瓶面霜,就要五千多,还有这些水乳……” 她说着,忽然注意到,田甜猛地瞪大了眼睛。 金宝书硬生生话锋一转,咬牙切齿: “当然,那是正品的价格,我这些是高仿,可也要小一千呢!” 田甜又翻了个白眼,竭力忍住心中的厌恶。 买不起就买不起,用个仿货是什么癖好? 假货女,真让人恶心! 念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田甜。 她之前卖衣服见过金宝书刷卡,是清楚这位就是货真价实富家女,不可能用什么仿货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田甜面前一直在刻意掩盖自己有钱,但是念初没有拆穿她的意思。 “你再仔细看看。”念初对金宝书说:“你的东西应该还在你的行李箱里,我没有动过。” 金宝书听她这么说,也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行李箱,见上面的密码锁还在好好扣着,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表情微微凝滞。 如果她的东西没被动过,那她手里这套…… 金宝书低头,看向手中的护肤品。 念初面不改色:“这是我的,地摊上买的,一共花了五十。” 金宝书:“……” 一旁侧耳朵听的田甜脸都快绿了。 这宿舍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室友,一个比一个low! 她把自己那套小某书上买的大牌平替重重摆在桌子上。 虽然这些东西总共才百来块钱,但她心里头就是觉得,要比旁边那两个丢人的假货女高贵。 金宝书听完念初的话,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又给她放了回去。 “既然这样,我以后不要和你用一张桌子,你这东西壳子和我那些这么像,万一弄混了就不好了。” 念初给她出主意:“我已经看过柜子了,里面有夹层,还有锁扣,可以放很多东西,你如果不放心你的用品,可以选择锁在柜子里。” 金宝书闻言欢天喜地去看柜子,念初这才趁机把桌子上的护肤品都拿起来,先前她不知道价格,所以随意地摆在了桌上,现在知道了,心里面也一突一突的,也和金宝书一样,小心翼翼摆进柜子,仔细地放好。 一边的田甜看着两人的做派,冷笑一声,也拿起了她的护肤品,一股脑塞进柜子。 晚上,三人洗漱,白天折腾了一天,寝室里又那么闷,大家都想洗澡。 金宝书消息最灵通: “群里说了,寝室五楼有浴室,七块钱就能洗一次澡,还有吹风机!” 她拿着洗漱用品和毛巾:“我要去洗,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田甜也从床上下来:“等一等我。” 金宝书又看向念初,念初拿着毛巾有些纠结。 她在蒋家的时候是每天都洗澡的。 但现在……七块钱一次,太贵了。 田甜道:“你都多余问她,你看她身上那衣服,还有她用的那些东西,穷酸味都快把人给熏死了,哪还洗得起澡?” 金宝书皱眉:“梁念初,你跟我们一起去,拿不出钱我给你付,大家都住在一起,你还睡我上铺,你要是臭烘烘脏兮兮的,我可受不了!” 她体型微胖,脸蛋也带着厚重的婴儿肥,但五官却都长得很甜美。 下巴微抬,颐指气使的样子,看起来也显得十分可爱。 念初的确是在犹豫:“你们两个去吧,我问过宿管阿姨了,水房的水是不要钱的,等你们两个走了,我打一盆水回来,拿毛巾擦一擦身上就行。” “水房?”金宝书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那不都是凉水吗?” 念初在她逼人的目光中默默后退了半步:“现在是夏天,水也不会太冷。” 金宝书:“那也不行,万一你感冒了算谁的?大家都睡在一个屋,传染给我怎么办?” 她直接往前走了两步,强硬地抓住念初肩膀。 “七块钱能穷死你,穷不死我,赶紧走,我给你出,你和我一起去!” 念初被她拖着走了两步,实在改变不了她的主意,只好妥协: “好好好,我去,你先放开我,我拿洗漱的东西。” 金宝书:“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用我的吧,我这可都是大牌……的高仿。” 念初:“……” 她似乎看见,田甜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最后在公共浴室,念初还是选择付了自己的钱。 金宝书哼了声:“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啊。” 念初没理会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今天她去过的那几个食堂,明天找机会挨个去问问,有没有人需要帮忙打饭的活。她初高中都做过,很有经验。 蒋家。 蒋开山、蒋松、蒋柏三人并排坐在客厅,蒋天奇像个乖宝宝,老老实实坐在他们对面。 讪笑着看着蒋柏翻阅他的功课: “爸,我最近真的努力了,你看这些题,都是我自己做对的。” 蒋柏身居高位多年,举手投足都带着上位者的气息,随手翻了翻,便点点头。 “是比你上个假期好得多。” 他很忙,人又在外省,蒋天奇虽然是他儿子,但跟他一年也就能见不到六次面。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蒋天奇寒假。 听他这么说,蒋天奇笑得有些苦涩。 但这个时候,蒋天颂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了。 蒋天奇立马就不苦了,感觉自己还好。 他爸顶多是在外省,二哥就惨了,他爸是在国外,有时候一年就只能见一次面。 蒋松的长相和蒋天颂有三分相像,气质则和他像了十成。 父子俩站在一处,宛如两座冰山。 蒋天颂刚回来,蒋松就起了身,冷冷瞥他一眼:“你跟我过来。” 这训斥的语气,让蒋天奇肩膀一紧。 蒋开山和蒋柏却都是习以为常。 蒋开山道:“蒋松,难得回家一次,你好好的。” 蒋松冷道:“他是我儿子,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说罢率先转身进了书房。 片刻,蒋天颂也跟了进来。 他刚反手关门,迎面就砸过来一本字典。 蒋天颂表情变都未变,微微抬手,字典重重撞在他胳膊上,又顺着胳膊掉落。 “你还敢挡?”蒋松更加怒不可遏,劈手指着身前:“你给我跪下!” 蒋天颂冷然地站着,漆黑的双眸像绽放在冰霜中的两团火,极致的隐忍克制下是倔骨铮铮:“理由。” 蒋松当然是为了蒋天渝的事情生气。 早年蒋松经商,蒋柏从政,两兄弟互相扶持,风雨同路。 兄弟之间,至今都关系极好。 弟弟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弟弟的孩子,自然也会被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蒋天渝为人嘴甜,很会讨好长辈,蒋松一直很喜欢他。 对于他开口央求的事,也没怎么思索就答应了。 反正这对蒋天颂来说,也不是一个难事。 蒋天渝也是他自己兄弟,有好事不扶持自己兄弟,难道还要便宜外人吗? 按说这是他的儿子,该对他言听计从。 蒋天颂却在他开口后直接电话给挂了,再打就不肯接了。 蒋松气恼了,他话都已经答应了,办不成,蒋天渝失望是小事,会影响到他在小辈心里的威信才是大事。 这才趁着中秋回国,名义上是探望蒋老爷子,实则为了教训儿子。 蒋松:“我是你老子,我说的话你就该听,让你跪你就得给我跪。” 蒋天颂不为所动:“按这么说,爷爷也是你老子,他叫你去死,你去死么?” 蒋松勃然大怒,倏然抓起书桌上一砚台,朝他狠狠砸去。 蒋天颂这次没躲,砚台重重击在他前胸,墨汁翻滚而出,把他洁白的衬衫弄得脏污狼狈。 父子两个隔空对视着,一个是爆发的火山,一个是酝酿着雪崩的冰川。 两人不像亲人,更像是仇家。 蒋松咬牙切齿:“好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蒋天颂抬手一拂前襟,眉眼之中掠过嘲讽: “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你的教育理念难道不是优胜劣汰,自生自灭?” 蒋松终于明白过来,气得指尖发抖: “原来这是你的真心话,蒋天颂,我生了你,自小就给你这么优渥的环境,让你拥有比别人都高的起点,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敢心生怨恨?” 蒋天颂眼睫低垂,眉宇间浮动嘲弄,唇角上扬的弧度宣泄着凉薄: “爸,你不要给自己戴高帽子,照顾我的是佣人,养我的是爷爷,能有现在靠的是我自己,你对我而言,除了奉献精子的那半秒,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第26章 没脑子就用脚后跟想 “你,你个逆子,这就是你跟自己父亲说话的态度?” 蒋松气得脸色涨红,指着蒋天颂的手不停颤抖。 蒋天颂迎着他的目光冷笑:“你不用装腔作势,也不用在我面前拿什么架子。” “既然你为了这件事,能亲自回国一趟,那我也不妨直接把话说开。” “蒋天渝想进烟草司,可以,让他自己凭本事去争取。想从我这走关系,没门!” 说罢,他也不管蒋松会是什么反应,打开门便大步离开了书房。 蒋松在他身后摔摔打打,蒋天颂也没有回头。 蒋老爷子听到了些动静,脸色有些担心。 这时蒋柏拿出盒茶叶对他道: “爸,我回来之前,先去看了眼老三,他人虽然在外面,心却很是惦记您,这是他特意嘱咐我给您带回来的。” 蒋开山也是什么都经历过的人了,二房这一家子,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早年因为他把蒋天颂接到身边养,没少背后嘀咕他偏心。 忽然主动登门,还给他送礼,能安什么好心? 他拿着茶叶,脸上含着点恰到好处的笑:“小三是个好孩子。” 意思了一句,就不肯再多说了。 蒋柏却也是个人精,硬是从容地笑着,把话又接了下去: “可不是吗,老三这孩子打小就是最懂事的,这些年虽然在外头,穷乡僻壤,吃不好睡不好,上头还拿鸡毛当令箭,总是磋磨他,但他的心却始终想着家里,有什么好的也都想着第一时间拿回来给家人,他是最最顾家的。” 给老爷子的这盒茶叶,看着包装平平无奇,实际上里头的东西可价值不菲。 这是蒋柏的个人私藏,到手以后一直没舍得用,这次为了儿子能调回来,也是豁出去了。 蒋开山听着他话里有话,但就是不接话,老爷子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就那么平静地淡笑。 蒋柏也是个脸皮厚的:“他日子过得不好,我这个当爸的跟着也忧心,之前都是没有办法,现在不一样了,烟草司那边,有人要退了,您说这不正是个好时机吗。” 蒋开山也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看了他一眼:“嗯,是不错,那头有人给老三传信了,说了这个位置肯定给他了?” 蒋柏表情微微一僵,这话说的,这事要是能这么简单地定下,他何必千里迢迢从外省回来这一趟。 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说:“差不多吧,我们家的情况爸也知道,这钱和物上,还有人情往来,是从来都不差事的,现在就只差那么一个小小的契机,只要这事能开个口子,剩下一切需要的手续,我们都能自己顶上。” 蒋开山黑着脸:“那这口子要怎么开呢?” 话已经聊到这,蒋柏也不再遮掩: “老二的单位就挺好,虽然不是直属单位,但哪个部门见了他,不得听他说上两句话?” 蒋开山:“所以你是要老二豁出去脸皮,给老三那废物铺路?” 好啊,他说这两个不过年都不来看他一回的白眼狼儿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小小一个中秋,竟然还全军出动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蒋柏的脸色挂不住了:“爸!” 他加重了语气:“我知道老三不像老二,是从小就被您带在身边的,您对他也没那么喜欢,但您好歹是他的亲生爷爷,您怎么能用那种词去形容他呢?” 蒋开山冷笑:“我又说错吗?你这个儿子,这些年除了给家里闯祸,拖后腿,他还干过什么正经事?” 蒋柏挂脸色,蒋开山还心里有气呢。 “别总拿老二被我养在身边说事,你们以为他能有今天靠的是谁,真当我这个老头子有三头六臂,全天北都看着我的鼻孔出气?” 他拿出一份文件,用力甩在蒋柏面前: “老三现在还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你们别忘了,他当初是因为什么被调下去的!刚入职就好大喜功,差点连累了人家整个办案大队,要不是老二当时在场,拼着挨了一刀,把被放跑的嫌犯给摁下了,他现在就是记大过的处分!” 蒋柏拿着这份文件,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微微扭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他当年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蒋开山冷哼道:“没脑子就用脚后跟想,天颂去空军的机会是怎么没的!别总觉得人家都欠你的,老二被老三连累的已经够多了,自己家兄弟,互相扶持是应该的,但也不能一直让人家天颂扶、扶、扶,永远都等不到回报吧?” 当年他培养蒋天颂,原本是要让孙子和自己一样从军,蒋天颂身体素质优秀,是当空军的好苗子,老爷子对他的培养也全是往那个方向去的,偏偏在选拔之前被蒋天渝连累挨了一刀,把前十几年规划好的路子全毁了。 蒋开山到现在想起来,还痛心的厉害,老三就是个不争气的,没本事还喜欢上蹿下跳。 蒋柏看到那份文件,头都抬不起来,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了。 当初都传蒋天颂要去入伍空军,后来传着传着,这事就没音了。 他们还以为是蒋天颂没被选上,背地里还偷着乐了。 谁能想到,真相竟然是被蒋天渝给连累。 蒋柏心里头,隐隐生出丝对蒋天颂的怨恨。 这小子太不会做人了,这种事当时不说,没给他们补偿的机会。 却唯独让蒋开山知道了,还在这么一个关键的节点被拿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要他们二房不好做人吗。 蒋柏坐不住,接了个闹钟,就对老爷子说: “爸,我省里还有些事,今天就不待了。” 蒋开山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根本就没开口留: “把你的东西也拿走吧,我办不成你的事,哪有脸喝你的茶。” 蒋柏脚下一个踉跄,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爸,您这话不是骂我吗,儿子孝敬父亲还不是天经地义,什么事不事的,我是不知道前因,否则今天就不会开这口,这茶您就留着放心喝,等下次回来,再给您带更好的。” 蒋柏狼狈地走了。 蒋天奇看着他背影,张了张嘴。 两人谈话之前,他被蒋柏给支开了,所以也不清楚两人都说了什么。 只知道他爸忽然就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和他说。 蒋天奇眼中掠过一丝黯然。 蒋柏离开后没多久,蒋松也从书房走了出来。 蒋开山斜他一眼:“怎么,你也有个闹钟要接啊?” 蒋松不明所以,却在老爷子身边坐了下来: “爸,你也说说天颂,这孩子是越来越难管了,他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我这一把年纪的,都不好意思复述,你看看他现在对我都是什么态度!” 蒋开山经过蒋柏那一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道: “你也是为了老三的事回来的吧?” 蒋松一愣,表情有些不自在:“我也是想着,他们都是自家兄弟,你看我和弟弟,我们当年互相扶持的多好。” 蒋开山沉着脸:“你要是回家过节的,那就老实待着,孩子们也许久没见到你了,大家一起吃顿饭,你要是假期还想聊公事,那就走,这是我家,不是你们搞批斗的办公室!” 蒋松想了想,他没走,晚上就留在蒋家吃了饭。 但饭桌上,他也没消停,指挥着蒋天颂一会儿给他盛饭,一会儿给他布菜,一会儿给他倒水。 蒋天颂稍微有不愿意的表示,他就冷声: “我是你爸,还使唤不动你了?你爷爷就是这么教的?” 当年俩孩子还小的时候,蒋开山接了个特殊任务,一走就是十多年。 等他回家,才知道妻子重病死了,七岁的蒋松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硬是带着两岁的弟弟,又当爹又当妈,替他把小儿子给养活了。 蒋开山对俩儿子都心中有愧,尤其是对蒋松,愧的更深些。 讲话就不会像对蒋柏那么不留情面。 再加上让人端茶递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他去了。 但对蒋天颂来说,就是从小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每次一出现,就对他劈头盖脸指责,拿他当佣人使唤。 一顿饭,他自己没吃多少东西,全伺候蒋松了。 蒋松对他没好脸色,却对蒋天奇和颜悦色,温和地问他假期过得怎么样,得知人家学习的不错,成绩提升了,还当场拿出钱夹,表示要给予鼓励。 他做这些的时候,还会瞄蒋天颂的神色,摆明了捧一踩一,让他明白,他蒋松也是会对人好的,是他蒋天颂不配。 蒋天颂黑着脸熬完了这一餐,回房洗了个冷水澡,依旧感觉胸膛里像揣了把火。 看蒋松的样子,他这次回来,还想在蒋家多住一阵子。 蒋天颂坐在床头,脑海里翻找最近手中过的公文,看有没有哪个案子有疑点,让他回去加班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沈乔菲?” 沈乔菲哼了声: “蒋大检察官,真难得啊,总算是找到你人了。” 她心里还带着上次商场的不满,但她和蒋天颂也不是一天两天认识了,她深知这个男人是不可能主动哄人的。 所以消气后,还是她主动来找他,递出台阶: “给你个和我道歉的机会,圈子里的人给我组了个局儿,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你在天北熟,过来给撑个场子呗?” 第27章 梁念初,我心情不好 对蒋天颂而言,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个让他现在离开蒋家的契机,他都一定会抓住。 所以他直接去了。 沈乔菲在夜店外面等着他,她今天打扮得一如既往惹眼,俏生生站着,引来了不少搭讪的狂蜂浪蝶。 能在这里出现的,个个非富即贵,说不准就是条人脉。 所以她笑容可掬,凡是要联系方式的就都给了。 蒋天颂来时,看到的就是沈乔菲被几个男的包围。 他把车停在一边,没急着过去,倚在车门上等着她自己处理。 他没动,沈乔菲却一眼就看到他了。 无论是他的车,还是他的人,都是围在她身边那些小苍蝇远远比不了的。 当机立断,把人都给驱逐掉,朝他跑了过去。 也不提两人之前的摩擦: “今天来了不少人,很多都是以前没见过的,走,我们一起去认识。” 蒋天颂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里面很热闹,里面果然如沈乔菲所说,多数都是没见过的新鲜面孔。 就组局的和沈乔菲算熟,是她一个圈子的朋友。 这人是第一次见蒋天颂,看了看沈乔菲热络的态度,调侃: “怪不得急着回国,原来是交了男朋友。” 沈乔菲看了看蒋天颂侧脸,面色微红: “你胡说什么啊。” 夜店音乐声放得太大,她朋友那句,蒋天颂没听清。 他的注意力在再次震动起来的手机上。 梁念初三个字,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忽隐忽现。 沈乔菲刚在众人前,带着炫耀的口吻,介绍了他的身份。 大家又是尖叫,又是欢呼,表达着对这位大检察官的欢迎与重视。 就等着他也回应一下,有所表示了。 蒋天颂却忽然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沈乔菲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怔。 蒋天颂走到音乐声相对小些的僻静处。 “梁念初?” 对方传来女孩轻轻的声音: “二哥,谢谢你送我的那些东西,这些真的已经够用,帮助我很多了,你没必要还给我那么多钱。” 念初握着手机,表情十分纠结。 就在刚刚,她正心疼洗澡那七块,琢磨尽快找兼职赚回来呢,银行给她发来消息,她卡上被人转进来两千二百块钱,她以为是蒋天颂转的,感觉这样有些不好。 她收他的东西,是蒋家看在她爷爷的面子上,对她的照顾。 可拿他的钱又是怎么回事呢…… 蒋天颂听完她的话也是顿了一顿:“什么钱?” 念初:“就是刚刚,有人给我转了两千二……难道不是你吗?” 蒋天颂思索了下,便明白了:“应该是之前坑害你的那家店,它们的赔偿到了。” 两千元,是赔付念初的十倍底薪。另外两百,估计就是对她被骗的精神损失费。 念初听他这么讲完,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当初那件事,刘经理是找她要过银行卡号。 但是后来,那个店关了门,她又在程瑶那做的很顺,慢慢地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想不到引发这么个误会,念初窘的无地自容。 “对不起二哥,是我误会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正常人都该休息了。 她道了声歉,等着蒋天颂挂电话。 另一边,蒋天颂却是若有所思。 女孩子的声音轻轻怯怯的,倒是比夜店里喧嚣的乐声,更有抚平他心中烦躁的作用。 便又干脆拉着她,又问了两句: “小林的东西都收到了吗?” 其实这些念初的短信里都写了,但小作文太长,他直接忽略了没看。 念初安静了下,又想到那一大袋子的卫生巾,默默地用手摁了摁额头: “收到了。” 蒋天颂:“都看过了?可以用吗?不合适的可以换。” 他通知小林买东西的时候说的是,按照普通女大学生的标准去准备。 小林具体都买了些什么,蒋天颂也不知情,他就是随便找话题。 念初强忍尴尬:“都挺好的,虽然我还没用,但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很好的。” 蒋天颂怕她知道都是新买的,增加心理负担,面不改色撒谎: “能用就用,不要省,这些东西蒋家还有很多,放着也是浪费。” 念初:“……” 她猜到了对面是骗她的。 毕竟别的东西都好说,蒋家从上到下都是男的,应该不可能囤货那么多卫生巾。 但她也能体会到,蒋天颂的谎言也是善意。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好。 其实这时候,念初已经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 她本来不是话多的人,跟蒋天颂之间就更没那么多话了。 但蒋天颂似乎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于是念初想了想,鼓起勇气:“二哥,你看现在的时间,好像有点晚了……” 蒋天颂忽然开口:“梁念初。” 念初被他忽然叫全名,叫得一怔。 “我,我在。” 蒋天颂:“我心情不好。” 念初:“……” 她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心情不好,为什么和她说啊? 难道他刚刚其实已经睡了,就因为她打过来这通电话,把他吵醒了。 所以……他心情不好? 念初沉默的时候,蒋天颂也在沉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和一个他眼中的小孩子说这种话。 也许是上一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念初恰好出现,让他从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 所以这一次,他也对她多了几分期待。 对面死寂一样的沉默,却又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心情不好,关她什么事? 难道就因为帮了点小忙,就要让个孩子给他鞍前马后? 蒋天颂自嘲一笑:“算了,你……” “二哥,我,我给你唱首歌吧!” 两人几乎又是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沉默。 念初咬唇,小手握拳,用力捶自己大腿。 死嘴,我叫你嘴快! 早知道就不说了。 蒋天颂:“唱歌?” 念初:“……” 后悔已经晚了。 而且,从她到蒋家以来,蒋天颂给她的帮助确实是最多的。 她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给他点回报,也是天经地义。 念初:“嗯,唱歌,我爷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听我唱歌。” 蒋天颂对此倒是略微期待,毕竟现在她都到学校了,他总不能去寝室里把她拎出来,让她给他表演猴子: “你试试。” 念初想了想,清了清嗓子。 她会唱的歌曲不多,都是爷爷教的。 但她知道,自己唱得是好的,曾经在高中的时候,还被点名当学生代表做过文艺表演。 蒋天颂也没想到,讲话时声音总是怯生生,总是不自信的女孩。 唱歌的时候,竟然意外的有力量。 “写苍天/只写一角日与月悠长/画大地/只画一隅山与河无恙……” 清亮的声音,涓涓如流水,干净澄澈。 随着她的声音,蒋天颂脑海中似乎也浮现出了一幅红日东升,山河壮阔的盛大景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心头的躁郁不平悄然消散。 伴随着最后一句唱完,女孩收声,蒋天颂的神色已经松缓。 念初:“二哥,你心情好点了吗?” 十一点多了,她困了。 蒋天颂:“你还会唱别的吗?” 念初:“……” 蒋天颂忽然也注意到了时间。 蒋天颂:“开玩笑的。” 念初小心翼翼:“那我……” 蒋天颂:“你休息吧。” 念初如蒙大赦,正准备挂电话。 蒋天颂:“我明天去学校看你。” 念初:“……” 两人挂断电话后,念初有些焦虑。 蒋天颂倒是心情很好,回到沈乔菲那,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那些人因为他的身份,上了酒都不敢开,生怕他觉得自己被怠慢,一直等着他。 蒋天颂发现众人都看着他,他便也看回去:“怎么?” 眉峰微挑,冷峻依旧。 众人一个哆嗦:“没,没事。” 蒋天颂坐回位置,并没有应酬的兴趣。 有红色歌曲在前,再听夜店的劲舞曲,全是靡靡之音。 但觉索然无味。 众人终于敢开酒,有人试图和蒋天颂敬酒搭话。 蒋天颂都回的不冷不热。 沈乔菲递了几个话头,他也不怎么接。 他这个表现,别人也不敢玩的太过。 凌点才过,这个局就早早地散了。 沈乔菲出了门就发脾气: “你故意的是不是,不想来可以不来,干嘛来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我面子?” 蒋天颂没有与她争执,冷冷淡淡问:“送你回家,走不走?” 沈乔菲想说不用他送,但她刚刚喝了酒,这个点找代驾,她有安全隐患。 犹豫了下,还是委屈地向他低头:“走。”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副驾驶上,沈乔菲又注意到,他的车钥匙上有个奇怪的小挂件。 好奇地拎起来看了看:“咦?你什么时候也对这种小东西感兴趣了?” 蒋天颂也瞄了眼,想到念初,神色微缓:“别人送的。” 沈乔菲也觉得这钥匙扣怪有趣的,拿在手中把玩:“什么人能想到送你这种东西?” 她说完,自己心里先咯噔一下,脸上笑容淡去:“是个女的?” 她的一再追问,已经越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蒋天颂没有回应。 沈乔菲看着他紧闭的唇线,指甲向掌心收拢,感受到了危机。 她一直拿他当昔日那个,独来独往,就她一个朋友的沉默少年。 却忘了,时光匆匆,他早已今非昔比。 第28章 沈乔菲:怀疑他有女人了 沈乔菲慌了神,她对蒋天颂,原本是十拿九稳。 这些年,她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常来往的异性。 这也是她自信的资本,她坚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可现在,有些东西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蒋天颂把她送回沈家,在别墅外就准备让她下车。 “到了。” 他只是说了这两个字,没有下车的打算。 沈乔菲偏头看他,男人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明明是很普通的姿势,可在他身上,就是有一种别人比不了的清冷撩人。 她的指尖又朝掌心拢了拢:“天颂,我……” 蒋天颂侧眸,冷冷淡淡地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 沈乔菲看着他半点暧昧不沾的眸光,噎了下。 忽然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把话挑明: “刚刚在夜店,那些人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蒋天颂意识到了她什么意思,不受控的,他蹙了下眉心。 沈乔菲:“大家都不小了,蒋爷爷希望你稳定,我家里也希望我能早点结婚生子。我们两个又是相识多年,彼此也算互相了解,我觉得,我们可以往那个方向发展试试。”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也是有着自己的矜持和骄傲的,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沈乔菲也付出了极大的勇气。 她不认为自己会被拒绝,毕竟以蒋天颂现在的条件,和他门当户对的同龄人里,很难找到比她更合适的。 蒋天颂脑海里的确也在思索,前不久蒋开山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他曾经在马路上,瞧见的路人一家三口愉快的画面。 只是…… 沉吟片刻,他凝眸注视沈乔菲:“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插手我的工作。” 沈乔菲表情微僵,上次商场那件事,她不跟他算账,他竟然还敢对她不满。 她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是为了他好,才和他说那些的吗? 可是现在,意识到他身边可能有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入侵他的世界,沈乔菲也不敢太强势了。 她得先把他稳住,等人到手了,以后再慢慢改变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沈乔菲:“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只聊我们两个的事。” 她自认为已经退了很大一步。 但蒋天颂还是沉思的状态。 沈乔菲看了他一眼:“所以,我们现在是……” “我还需要考虑一下。”蒋天颂打断她。 沈乔菲愣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丝委屈。 蒋天颂别开目光不去看她:“不早了,你回家吧。” 沈乔菲下车时心中有气,她咬着嘴唇,强忍着。 等回到别墅,才把这股气发泄出来,重重地把门甩上。 沈父早知道她是约蒋天颂出门去了,现在也还没睡,听到声音才慌忙出门。 看到沈乔菲趴在沙发上,眼里含着泪花,他吓了一跳: “乔菲,怎么了,是不是蒋家那小子欺负你?” 沈乔菲抓着抱枕,泄愤地扔出去,砸倒花瓶: “爸,蒋天颂好像有女人了!” 蒋天颂的作风是同龄人里出了名干净清白的。 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沈父也给吓得不轻。 “你可别胡说,还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沈乔菲眼含泪光:“我有直觉!” 沈父沉思,他不太信蒋天颂会在男女关系上乱来,但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会空穴来风。 思忖片刻,他拿出手机:“有没有,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这样说完,沈父心中竟然生出一丝兴奋。 当着女儿的面,他不敢暴露,他其实是希望蒋天颂犯错的。 蒋天颂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工作性质,要是真有个这么大的把柄落在他手上。 那他们沈家的未来,就不用发愁了。 - 念初挂断电话后就开始发愁,蒋天颂要来找她,他也没说具体时间。 那她明天,就不能按照原本的计划去食堂到处问兼职了。 否则他来了,她没办法及时接待,会显得怠慢。 入学到正式开学,总共就三天缓冲时间,这就白白浪费了一天。 念初其实有些不情愿,她希望蒋天颂不要来。 可这话她不能说,之前在蒋家,他们那么照顾她,她说了会显得白眼狼。 思来想去,忧心忡忡,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 念初重重一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也没睡消停,梦里乱七八糟的,全是蒋天颂。 第二天早上醒来,脸色都显得憔悴。 金宝书也醒的很早,寝室的床又小又硬,她根本睡不好。 正像个幽魂似的在床上坐着,察觉念初也醒了,她瞥了她一眼,瞧见两个大黑眼圈。 金宝书噗嗤一笑:“你昨晚做贼去了?” 昨天晚上她也是睡得晚的,知道念初在水房打电话,熄灯后才回来。 念初顶着一头乱发,默默瞄她一眼,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去洗漱。 金宝书想了想,也和她一起。 这会儿才五点多,很少人起这么早,水房没什么人。 到处都是空位,金宝书偏偏在念初旁边。 水房除了水龙头外,还有个收费的热水机和收费的洗衣机。 不知道是谁,竟然往洗衣机里塞鞋,现在还放在里面,没有拿出去呢。 金宝书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嫌恶地拧紧眉头,恶心的有些反胃。 “喂,梁念初,你看见那洗衣机没有?好脏!她们这样,以后别人还怎么用啊?” 念初瞥了眼,神色平静,洗一次衣服至少要一块钱,太贵了,她本来就不打算用那洗衣机。 “我以后衣服会手洗。” 金宝书撇嘴,忘了这是个吝啬的穷鬼了,她就多余问。 两人洗漱完,又结伴一起回寝室,金宝书好奇地往空着的下铺看了看。 “白若棠……嘶……”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倏然瞪大:“我竟然要和她住一个寝室!” 念初心里头想的还是蒋天颂要来找她的事,对金宝书完全不注意,也没接话。 寝室墙上有半面镜子,好像是上一届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念初无意间瞥了眼,看见自己的神色十分憔悴,跟抽了大烟似的。 她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向了柜子里的护肤品上。 原本不打算用的,但为了待会儿见面能体面点,她还是拿出来开封用了。 金宝书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人接话,一回头才看见念初坐那抹脸呢。 小公主自觉被怠慢了,她轻哼了一声:“就你有?” 也拿出护肤品来,坐念初旁边抹脸。 抹完了,还拿出化妆品,一大堆工具坐那化妆。 这些小林给念初的也有,只是念初就不太清楚都怎么用了。 金宝书化妆,她就坐在一边,目不转睛看着她。 金宝书拿着小镜子描眉画眼也入了迷,没发觉念初的动作。 忽然,念初的手机响了起来。 田甜还在睡,所以两人起床加洗漱,声音都小小的,讲话声也很轻。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就显得刺耳。 上铺的田甜蒙着被子喊了一声:“谁的,赶紧关了!” 念初手忙脚乱,赶紧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连来电人是谁都没来得及看,已经接听了。 “喂?”念初在走廊,还是声音小小的。 蒋天颂听着她这做贼似的动静,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大学校园,挑了挑眉: “我在你们学校东门。” 念初:“这,这么早?” 她又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蒋家好像还没开始早饭吧。 等,等一下! 念初:“二哥……你吃早饭了吗?” 蒋天颂:“你吃过了?” 念初:“……没。” 蒋天颂:“出来吧,一起。”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因为是大学城附近,消费水准都是按照学生的接受程度来的。 他没找到什么特别高档的餐厅。 看来看去,也就一家西餐厅还算不错。 蒋天颂进去,这个点,里头还没什么客人,前台和两个侍应生忙碌着,在打包外卖的咖啡。 察觉来了客人,前台看过去,被男人的容貌和周身气度惊艳了下。 “欢,欢迎光临。” 蒋天颂观察了下室内环境:“在这里就餐需要预约吗?” 前台唰唰摇头。 他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过去。 很快,侍应生拿着菜单过来了。 蒋天颂翻了翻:“先上两杯热牛乳,剩下的待会儿再加。” 侍应生也明白了他是要等人,很快就把牛乳送了上来:“请慢用。” 念初寝室离东门不近,要绕很长一段路,她怕蒋天颂久等,稀里糊涂穿上鞋,一路小跑着出来的。 等到了他说的那个西餐厅,她在外头看着大门和招牌,有些不敢往里进。 蒋天颂坐的位置恰好对着门,无意间看过去,瞧见念初,侧了侧眸。 她现在的样子……和在蒋家时差别还挺大的。 他差点没认出来。 念初意识到自己被他看见了,才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前台熟练的:“欢迎……” 话语又是一顿,皱眉看向念初: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我们这里不需要打零工的。” 念初愣了愣:“我找人。” 蒋天颂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她是和我一起的。” 前台看看念初,又看看蒋天颂,眼中掠过一抹震惊。 蒋天颂察觉到了前台的心思,垂眸,冷冷瞥去一眼。 一阵冷风袭过,前台肩膀一缩,不敢再多看。 第29章 轮着丢脸,他把脸藏起来了 念初刚睡醒,脑子太蒙了。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又换回了村子里那些衣服。 乍一看,就跟套了个大口袋在身上一样。 蒋天颂看了她几眼,眉心皱了又皱。 有种捡回家个小流浪狗,他给它洗澡吹风喷香水喂罐头,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一会儿没注意到,一回头发现它又跑回了垃圾堆的感觉。 当着侍应生的面,倒是没多说什么。 先把菜单递到了念初面前:“想吃什么,点。” 念初接过菜单,下意识地先看价格。 瞧见一杯柠檬水都要三十,她心一颤。 偷偷看蒋天颂,欲言又止。 想说不用吃这么贵的,又担心这就是他的日常,她会拉低他的格调。 纠结片刻,念初还是什么都没说。 值得一提的是,菜单是全法文,蒋天颂看着毫不费力,念初却一个词都不认识。 除了饮料和甜品带图,其他的菜名也没图。 她在去问蒋天颂,和自己硬着头皮点之间,思索片刻,点了一个最便宜的。 侍应生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确定吗,就只要这个?” 蒋天颂见状也看向念初,念初被他们注视着,知道可能出了问题,但她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嗯。” 蒋天颂忽然把她手里的菜单抽走,一连串熟练的法文说出,念初窘迫又崇拜地看着他,但是一句都听不懂。 不过很快,她就不尴尬了,因为一边的侍应生比她更尴尬: “咳,先生,那个,您点菜说菜名就行,不用纯法文沟通……” 蒋天颂挑眉:“你听不懂?” 侍应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也是新来的……” 蒋天颂:“那换个懂法文的来?” 侍应生已经麻了:“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法文程度都只限于简单的餐桌交流。” 蒋天颂做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 他指着几道菜:“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上来,以及……” 他看向念初。 念初也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非常干净,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她本来看不懂菜单,还觉得自己丢人,低人一等。 现在知道侍应生也不过如此,他们也就只能看懂个菜名,她心里好受多了。 蒋天颂迎着念初亮晶晶的双眼,心情好了很多:“还有她点的这个,也上了吧。” 侍应生如蒙大赦:“好的,请您稍等。” 念初看着他遁逃似的背影,噗嗤一笑。 笑完才发现蒋天颂看着她,和他对视上,念初愣了愣,笑容一点点地收敛起来了。 嘴巴抿紧,但眼睛里还是忍不住,倾泻出一点点愉快。 蒋天颂看着她这副想开心又不敢的样子,看了会儿,忽然也微微勾唇: “看到你的学校了?” 念初点点头,想起校园,眼睛亮晶晶的。 蒋天颂:“不要肢体语言,讲话。” 念初有些无措。 蒋天颂是认真地教导她:“在集体生活里,语言交流也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有些时候社团活动,都是十几,几十个人在一起,能被看见的永远只是少部分人,没人会在意你点没点头,但你说话,所有人都能听见。” 这都是他曾经吃过的亏,如今没有保留的,全都教给眼前一张白纸似的少女。 念初显然听进了心里,她觉得这些都很有用,又想点头。 对上蒋天颂看她的目光,又硬生生改为开口:“好,我会记住的。” 说着,她还拿出手机:“二哥还有什么要教我的吗,我记个笔记。” 两人之间原本的疏远和隔阂,就这么不知不觉破冰。 念初没了刚开始的紧张和忐忑,涉及到学习,她自然了许多。 蒋天颂察觉她的变化,神情也多了丝愉悦。 他又看了看她身上的“破布口袋”:“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念初也低头看了眼自己,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盯着她沉默的那一会儿是为了什么。 脸颊红了红:“刚开学很多事情,穿得太好了,浪费衣服。” 有好衣服,过年时才穿,有好东西,留到重要日子再吃。 这都是穷人的通病。 虽然都说由俭入奢易,但念初也深知,不属于自己的,不该过分贪恋。 在蒋家那些日子,她看似合群,但其实也一直保持着清醒,坚守本心,并没有被荣华富贵迷住眼。 蒋天颂听她说浪费衣服,倒是没多想。 他也有过大一新生的时候,知道马上就要军训。 先前那些裙子都偏正式,她觉得不方便也正常。 正好这会儿侍应生开始上餐:“先吃东西,等吃过饭,我带你去买新的。” 念初愣了下,下意识要拒绝,刚要开口,想到昨天逛街看到的地摊,看了看蒋天颂,没有说话。 这家餐厅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当他们上菜以后,还响起了优美的钢琴曲,氛围感也很好。 念初吃着吃着,忽然好奇起一件事,疑惑地盯着餐桌上的东西: “这里面哪一个是我点的啊?” 蒋天颂拿着汤羹喝蘑菇汤,忽然听到了她这个问题。 念初感觉,对面的男人似乎是笑了下。 但她又不太确定,因为他很快就又恢复了那种清冷淡漠的神情,仿佛是她看花了眼。 念初:“二哥?” 蒋天颂手往上指了指:“这个是你点的。” 念初:“嗯?” 她疑惑地抬头往上看。 蒋天颂就在她这个天真的仰头里,飞快地笑了下,又把笑意遮掩下去。 念初还是一脸单纯:“我点了个天花板?” 蒋天颂这次真的没忍住,这孩子,太有趣了。 她怎么能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 念初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忽然笑了。 虽然这次,他也是很快就把笑容收了起来。 但她可以确定,蒋天颂的的确确,就是笑了。 他笑的很好看,和平日里的冰冷,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蒋天颂轻咳了声,才板起脸:“现在播放的,就是你点的钢琴曲。” 念初:“……” 她跟他对视了两秒,慢慢地,抬起手来,把脸给挡住了。 蒋天颂更加确定他来找小孩的决定没错。 “吃吧,吃完了带你去买东西。” 念初:“……” 吃什么吃,她脸都丢没了,哪还张得开嘴。 最后还是僵硬地吃了点,毕竟浪费食物可耻,尤其还是这么贵的食物。 之后的用餐过程,两人都没再交谈,但气氛意外的不错。 饭后,蒋天颂去刷卡,侍应生提醒他,办张会员卡可以打八折。 他下意识要拒绝,看到了乖乖巧巧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念初,又改口: “先充两万吧。” 毕竟是爷爷战友的孩子,也不能把人送进学校就不管了,时不时的,也该来看看她。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国贸商场,里头吃穿住行都挺全面的。 蒋天颂要领着念初过去,念初却犹豫着喊住了他: “二哥,给我买东西,我可以自己选吗?” 蒋天颂有些意外,她竟然有勇气对他提要求了。 沉思了下,还是应允:“当然,给你的东西,你可以做主。” 念初双眼顿时亮了:“那好,我们不去那里,我知道有家卖东西的,你和我走吧。” 她说完自己先快步转身,朝着学校西街的方向过去。 蒋天颂看了眼她兴致勃勃的背影,挑了下眉,抬腿跟了上去。 片刻,两人来到一家地下服装城。 和正规的品牌店不同,这里面一家家服装店,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牌子混杂在一起卖。 念初昨天来过,对这里还算熟悉,她直接领着蒋天颂进了她昨天看好的一家店。 念初指着里面宽松清爽的运动T恤道:“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蒋天颂从踏进这个地下起,周身就写满了抗拒,但在念初期待的眼神中,他还是摒弃自己的审美,轻轻顿首:“给你的,你可以做主。” 念初便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五十。” 蒋天颂表情凝滞了下,但还是准备拿手机扫码。 念初却忽然拦住他:“太贵了,便宜点。” 蒋天颂:“……” 老板娘眉头一皱,不理念初,却看向蒋天颂: “小姑娘不要这么犀利,你看看你这个朋友,身上穿的哪个不是好的,他差这点小钱?” 蒋天颂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拿出手机就准备扫码。 念初却又拦住他,一脸认真地对老板娘道:“他穿的都是仿的,不值钱。” 老板娘瞪大眼睛,皱眉看看蒋天颂,眼里掠过一丝鄙夷。 蒋天颂的神情也变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坦然接受了自己一身“假货”的事情。 面无表情站在念初身边,神情依旧坦然,只要他自己知道,两侧的手臂已经僵的不知道往哪摆了。 最后T恤被念初顺利的用30的价格拿下。 而蒋天颂,也被她领着,又进了几家店,“长见识”的买到了几十块的旅游鞋,不到五十的防晒外套,十几块的纯棉吊带背心,九块九的运动短裤…… 念初买完一堆东西,心满意足地抱着它们出来,蒋天颂总共消费不到一百,看着她满足的表情,忽然说:“你等一下。” 念初疑惑地看着他,蒋天颂走到一个小摊贩那,简单交谈了两句,买了个一次性口罩出来,然后戴在他自己脸上了。 念初:“……” 蒋天颂:“可以了,你还要买什么?” 第30章 小姑娘,你男朋友真体贴 念初漆黑的眼珠在他的口罩上定了定,眨了眨眼睛,转过身: “还需要两双拖鞋。” 然后她又当着蒋天颂的面,表演了一番通过唇枪舌战,十五元拿下两双塑料拖鞋的绝技。 不知道什么时候,蒋天颂把墨镜也戴上了。 他戴着个墨镜,黑色口罩,不言不语跟在念初身后的模样,乍一看还有些酷。 只是逛了一上午,地下商城的老板都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个没钱还爱慕虚荣,满身大牌假货的装货,满身气质再无人欣赏,上下打量着他,眼里传递的全是一个信息:真能装。 甚至还有脑子灵活的老板,在念初看女装的时候偷偷问蒋天颂: “小伙子,你的表在哪买的,细节做得挺真,你给我个路子,我搞批发,可以给你好处费。” 念初听到这句,吓了一跳,浑身都紧张的绷了起来,怕蒋天颂拆穿她。 过了会儿,却听到男人冷淡的声音,说了个购物软件。 这软件主要客户定位都在贫民区,以物美价廉而闻名,初始商家和用户群主要集中在农民。 当然,也有一些打着低价大牌名义对外出售的假货。 不少人都抱着贪便宜的心态被骗过,直到前不久,软件出了个假一赔十的条款,这种情况才好了些。 念初等换了家店后,才好奇地问蒋天颂:“二哥,你的表真的是网购的吗?” 蒋天颂手里拎着她那因为杀价太狠,连个包装袋都没给她的十五两双的拖鞋。 手指骨节分明,匀称修长。 廉价的透明塑料,硬是在他手上,显出了水晶般的质感。 两人一路走过来,有不少同样逛街的小女生在偷偷看他。 蒋天颂:“你觉得呢?” 他把问题又重新抛回给念初。 念初这时也没了早上那么局促了,胆子大了些。 又往他的手表上看了看,蒋天颂配合地侧过手腕,让她看。 念初小声:“我以为,你不会知道那种软件的。” 蒋天颂提起这个,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之前在基层的时候,有助农扶贫的指标,恰好我认识会写代码的朋友,就做出来了这个软件,最初只是想帮当地村民卖水果和农作物,也没想过会发展这么快。” 念初:“……” 她默默瞄他一眼,虽然蒋天颂讲话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她就是觉得,他刚刚说那些的时候,应该是挺开心的。 念初想了想,夸张地赞叹:“哇,好厉害。” 蒋天颂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还可以吧。” 走走停停的,时间也过去挺久了,他看了眼表: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念初摇头,蒋天颂便走到一边摆着旅游鞋的地摊那。 “老板,我要一个鞋盒,多少钱?” 他手上拿着的俩拖鞋实在是引人注意,老板瞄了一眼,狮子大开口: “五块。” 念初心中一惊,知道这价肯定贵了,她下意识就要过去讲价。 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听到了蒋天颂的声音: “贵了。” 念初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抬头,直愣愣看向蒋天颂。 蒋天颂墨镜口罩齐全,他虽然出身富贵,但也是实打实在基层混过的。 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出来的。 念初不会知道,她用的这些讨价还价策略,都是他早年在下放的时候玩剩下的。 他帮老乡批量买种子和供销商砍价的时候,只会比她更犀利。 蒋天颂:“我观察你很久了,前后总共经过三次,三次你这都是空无一人,一上午都没开张,一点入项都没有的滋味不好受吧?” 鞋店老板:“……” 蒋天颂:“财运都是财带来的,小赚也是赚,没听说过抛砖引玉吗,你觉得呢?” 鞋店老板:“……三块,不能更少了。” 蒋天颂:“五块钱,两个鞋盒,你再送个能拎着的手提袋。” 他拎着袋,装着两双拖鞋出来的时候,念初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蒋天颂倒是神色如常,主要他遮得太严实,不如常念初也观察不出来。 念初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该死的好奇心: “……二哥,你自己买东西的时候,也会像今天这样吗?” 她买的东西虽然都不贵,但零零碎碎,一直在手里拿着也麻烦。 蒋天颂的车恰好停在附近,他领着她,先把东西都暂存回车上。 “近几年不多,在天北,这也是第一次。” 他小时候是被军事化培育的,整理东西也很有层次。 明明都是很廉价的包装袋,被他一罗列,松松垮垮的袋子仿佛也立了起来,硬是看起来格调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念初一会儿没注意,再看他就已经都规整完了,她瞪大了眼睛,心中十分懊悔,刚刚没有学到。 耳边忽然又听到蒋天颂说了些什么。 念初第一句没听清,赶紧竖起耳朵。 蒋天颂:“这些你军训的时候凑合着穿吧,平时上学还是不太合适,待会儿带你去买别的。” 念初:“!!!” 她想说自己已经上午已经买得很多,最近几个月都不缺衣服穿了,但蒋天颂在她开口前就转了话题: “大学和你之前的学校不同,除了读书,关系网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尤其是在天北大学,能来的人肯定是有各方面的优秀之处,多交些朋友,对你不会有坏处。” 念初本能地思绪被他牵动着走,蒋天颂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他每次话多起来的时候,说的就必定全是有用的东西,对于念初这种什么都没经历过,一切都要靠着自己摸索的小白来说,全是金玉良言。 念初刚才想说的话立刻被她抛到了脑后,改为乖乖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时间也到了中午,重新换成蒋天颂领着她,两人进了先前那家国贸商场。 国贸是全国连锁,每家的格局都差不多,里面空调很足。 走进去,仿佛进了个温度适宜的冷库。 蒋天颂轻车熟路带着念初找到电梯。 这会儿十一点刚过,正是商场上人的时候,两人到的时候,电梯前已经有了一些人。 进去之后,电梯马上关门,远处忽然跑来一个中年女人,手里还领着个小孩。 “等一等!请等一等我!”女人边跑边呼喊着。 蒋天颂恰好在门边,手指便在开门键上卡了会儿。 女人领着孩子终于跑过来,脸色跑的红扑扑的,推着她的孩子往里挤,同时嘴里说着: “谢谢,等一趟电梯实在是太久了,我赶时间。” 蒋天颂态度平和:“不客气。” 蒋天颂已经不再关注她了,等女人过来的功夫,电梯又来了几个人。 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念初紧贴着墙壁,他用手臂隔了下,防止她身后的几个男人碰到她。 从上电梯那女人的角度上回头看,念初低头站着,蒋天颂手臂横在她身后,就像是半抱着她一样。 女人对念初笑了笑:“小姑娘好福气,男朋友高大帅气,还这么体贴。” 念初根本没觉得女人是对她说话,直到发现女人看着她,她愣了下,指了指自己: “我?” 这时电梯到了五楼妇婴用品区,女人对她点头一笑,就领着孩子出去了。 “我们不是……”念初脱口而出的解释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有些慌,说不出是因为什么,没想过别人会误会她和蒋天颂之间的关系。 念初莫名紧张,不知道蒋天颂有没有听见那女人刚才的话。 悄悄抬眼看他,蒋天颂盯着电梯楼层变化,面色如常。 前面几个楼层下了些人,空间已经不再逼仄,他把手收回了身侧。 念初轻轻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听见。 电梯抵达顶楼,蒋天颂领着她走出去。 外面是家高级酒店,带餐饮自助区。 酒店也是全国连锁的,蒋天颂有这的会员,直接刷了卡: “双人餐。” 念初的关注则被前台大屏幕上面的招聘启事给吸引过去了。 她盯着那上面的招聘条件看,目不转睛。 蒋天颂往前走了一段,才发现身边那个小尾巴没跟上。 脚步顿了顿:“梁念初。” 念初如梦初醒:“啊,我在。” 小碎步跑过去。 蒋天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旁边是明亮的落地窗,低头便是车水马龙,整个城市的川流不息都被踩在他们脚下。 他给念初讲了自助的规则,提醒她可以去取餐。 念初乖乖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等两人一分开,她就又跑回了前台,一脸认真地问人家,想要应聘兼职。 金宝书不想吃食堂,出来打野食,又不想一个人,便提出她请客,把田甜也叫了出来。 领着田甜进门的时候,嘴里说着:“这家餐厅虽然是自助的,但味道也比一般的中餐好,尤其是加钱才能点的冰淇淋船,夏天吃感觉真的绝了,就是每天都限量,能不能吃到要看运气。” 她忽然看到靠窗的位置上一个很好看的男人,金宝书有点颜控,她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坐在男人对面的女孩十分眼熟。 金宝书瞪大眼睛,叫田甜:“我好像看见梁念初了!” 田甜忙着拿手机到处拍照呢,她是第一次来这种昂贵的地方: “看错了吧,你不是说这里人均三千吗,她怎么可能吃得起。” 第31章 买买买,女孩子,就该拥有好的 田甜这么一说,金宝书也有些怀疑了。 再往蒋天颂那桌看,对面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男人独自坐着,手里拿着餐厅黑金会员才有资格的菜单。 过了会儿,金宝书眼睁睁看着她一心惦记的冰淇淋船被端到了蒋天颂桌上。 她赶紧收回目光,也找了个位置叫来服务生:“我也要一个冰淇淋船!” 指了指远处蒋天颂的位置:“就和他一样的。” 服务生笑容优雅:“不好意思,女士,冰淇淋船是限量出售,今日份已经售光。” 金宝书:“……” 念初给前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约好了面试时间。 才去餐品区看了看,大多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随便选了两样,拿着回了餐桌。 回去后,发现桌子上有个造型特别漂亮的小甜点。 跟她之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天鹅蛋糕很像。 念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蒋天颂就推到了她面前:“给你吃。” 念初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在哪里的,我自己去拿一个吧。” 刚才她取食物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这个。 真漂亮,像艺术品似的。 蒋天颂:“没了,这是最后一个。” 念初听到就剩一个了,顿时就收起了惦记的心思。 “那……那我不要了。” 她总不能抢他的东西。 蒋天颂直接把那冰淇淋船推到了她手边: “吃吧,就是给你点的。” 他对这种明摆着哄小孩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念初听他这么说,才试探着拿起小勺子,轻轻挖了一下。 一入口,清清凉凉,清爽绵密。 她双眼亮了亮,下意识抬头对蒋天颂微笑。 汤勺含在嘴里,脸颊鼓鼓,跟个小松鼠一样。 念初含糊不清:“很好吃!” 蒋天颂体会到了养小动物的乐趣: “慢慢吃,都是你的。” 金宝书没吃到冰淇淋船,对一整个餐厅的东西都失去兴趣了。 田甜兴奋得像个进了粮仓的大耗子,拿着手机到处乱窜,不停拍照。 金宝书就怏怏地趴在桌子上,拿叉子戳牛排,忽然想到什么,又往蒋天颂那桌看了一眼。 她的冰淇淋船啊…… 如果刚进门的时候,没盯着那帅哥走神,说不定最后一份就是她的了。 金宝书发现蒋天颂对面多出来个人。 不过对方的体型比较小,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被蒋天颂挡住,只能隐隐瞧见个衣摆。 估计是他女朋友吧,金宝书再次哀叹,同人不同命啊! 她要是有冰淇淋船,还有那么个帅哥,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这时田甜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盘子,胸口贴着一个。 三个盘子都摞的高高的,饿死鬼投胎一样。 金宝书用力翻了个白眼:“拿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田甜对她也不客气:“这地方这么贵,我不多拿点东西,怎么回本?” 金宝书:“花的是我的钱,你回什么本?” 田甜:“是你说请客我才出来的,你要是这么斤斤计较,改天去食堂,我也请你吃一回。” 金宝书:“食堂也有自助?” 田甜:“旋转小火锅。” 金宝书:“……” 她请她吃三千的高级料理自助。 她回报她十几块钱的自助小火锅。 呵,真公平。 田甜看她的表情也能猜到金宝书想什么。 眼里多了丝不耐烦:“做人不能太斤斤计较,你看我都不嫌弃你满身假货,要知道和你出门,很容易被人瞧不起的。” 金宝书的表情就只有呵呵。 要不是寝室剩下两个人,一个梁念初,在服装店的时候给她的印象就不好,人还有点行踪不定的,总是找不着她,另一个白若棠,虽然还没来报道,但之前的名声也是不好相处中的佼佼者。 她才不会退而求其次次次次次,找上田甜一起。 田甜见金宝书表情不好,还想再说些什么,金宝书不耐烦地打断她: “闭上嘴吃你的饭吧,你再说话,三千还我。” 田甜立刻闭嘴,死假货女,就知道是装阔,她才不会给机会,让她把饭钱再要回去。 另一边,念初和蒋天颂一桌,气氛十分友好。 蒋天颂很懂享受,前菜,正餐,甜点,怎么搭配在一起对味蕾最好,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介意教给念初。 念初像个被投喂的小动物,眼前一亮又一亮。 蒋家人都是少食多餐,念初的胃口也不大。 两人用餐并不久,很快就结束了,双方都很满意。 两人离开的时候,金宝书那桌,田甜还在大快朵颐。 而且她又跑了好几次,恨不得把这里的每道菜都拿一遍,餐桌上的盘子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金宝书顶着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长这么大,这辈子唯一一次,把饭吃成这样,太……不体面了! 下午,蒋天颂干脆留在国贸,领着念初又去了几家女装店。 这一次考虑到她的校园生活,选的衣服都日常了很多。 上身后,气质立马不一样。 不至于小流浪狗立马变萨摩,但也是柯基了。 和上次一样,蒋天颂结完账后直接让念初在身上穿着走,不让她继续换了。 至于她那个不知道穿了多久,明显变形不合身的大布口袋,他也没再客气,直接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蒋天颂不和念初商量,他就两个动作,挑出来,让她去试,试完了,让店员打包。 念初甚至没有拒绝的机会,他手边就一堆购物袋了。 又领着她去买了两双鞋,一双漆皮的乳白色小高跟,蒋天颂让她社团面试时和衣服搭配着穿。 一双运动鞋,比较日常,网面的,透气很强,夏天穿也不热,什么时候穿都合适。 还给她买了个斜跨的小背包,造型时尚,又很淑女,可以装些保温杯手机之类的小东西。 念初不想要的,但是蒋天颂没让她试,看了眼就直接付钱了。 最后念初离开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大堆购物袋,整个人都有些蒙蒙的。 蒋天颂倒是很满意,把车上的那些东西也取了出来,把她送回去学校。 “好好体验你的校园生活吧,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学校门口也有些小吃店,卖的小蛋糕、水果切盘、奶茶之类的。 他也买了些,问了念初的寝室人数,买的四人份。 “拿着回去,和你的室友一起吃。” 念初愣愣点头,想说谢谢,已经说不出口了。 觉得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轻了。 远远比不上她从蒋天颂这得到的。 她抱着一大堆东西,看看蒋天颂,忽然嘴里冒出一句: “你和蒋爷爷对我这么好,那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蒋天颂低头瞧着这小姑娘,念初是真的很小,不是指身高,而是指阅历和心性。 他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但和她在一起,的确体会到了这方面的乐趣。 “报答?” 念初点点头,想到他之前教她的,赶紧改成说话:“嗯,报答你们。” 蒋天颂眼底泄出淡淡笑意:“等你长大些再说吧。” 他没说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废话。 眼前的小姑娘,现在的确很小。 但通过短暂的相处,仍能察觉到,她很聪明,也有灵性。 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很懂得分寸,尺度也很到好处。 或许,未来可期。 念初认真地点头:“好,我会努力长大的。” 她说完抱着那一堆东西转身,连告别都忘了说,就那么迷迷糊糊往寝室走。 金宝书正在寝室躺着呢,田甜不在,就她一个人。 自助限时两个半小时用餐,田甜就硬生生要吃到最后一分钟。 她真的气死了,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吃饱后就一个人走了。 但一个人又做什么都没意思,便干脆回了寝室,一躺就是一个下午。 听到开门声,她眼睛亮了亮,坐起身看过去。 念初抱着一大堆袋子进来,一样样放到桌子上。 金宝书瞧了瞧她,见她身上穿的是某高奢少女系列春夏最新款,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你马路上捡钱了?” 念初听到声音才发现她在,她就当没听到刚才那句冷嘲热讽,把蒋天颂给买的奶茶、水果和蛋糕拿了出来: “我带了零食回来,你吃不吃?” 金宝书看着那料加得满满的,一看就很好喝的奶茶,舔了舔嘴唇: “你先说,这都要多少钱?” 念初打开柜子,把今天新买的东西一件件归纳进去,又特意挑出在地摊买的那些,准备待会儿换上。 “不要钱,你吃吧。” 她语气友好,金宝书却冷哼一声: “你当我是傻子?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念初一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两人之间存在误会。 想了想,她开口解释:“其实你去买衣服那天……” 没说完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田甜大步走了进来,手里也拎着些苹果,不过都是校门口小推车卖的那种,和念初的果盘没得比。 她进了寝室,看到两人都在,犹豫了一下,才拿出一个苹果,递给金宝书:“给你的。” 接着谨慎地把一堆苹果都放进柜子,上了锁,才看到一堆购物袋,愣了愣,问金宝书: “你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金宝书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又是想占便宜。 第32章 既然你喜欢她,那你娶 “不是我的。” 金宝书翻了个白眼,不想多说。 田甜愣了愣,寝室现在只有三个人,不是金宝书的,难不成是那个土包子的? 那些袋子,看起来可挺好的…… 这时念初忽然打开一个袋子,拿出了那廉价感十足的水晶拖鞋。 田甜嘴角抽了抽,就知道不该对这个土包子有什么期待。 她收回了目光。 念初:“我哥哥来学校看我,买了些东西,你要吃吗?” 田甜直接回到上铺,头也不回。 土包子的哥哥,估计也就是个乡下汉,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她像是没听到,上了床,就直接拉上了窗帘,对外面不再理会。 念初也没有过度纠结,自己坐在桌子边,拆了个小蛋糕和果切,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感觉有些干,又喝了口奶茶。 金宝书在一边咽了口口水,她这个人对别的都一般,唯独对甜品无法抗拒。 迟疑片刻,走到念初身边:“你这些东西,今天要是吃不完,在这种热天,放一晚也会坏掉。” 念初抬起头,漆黑的眼仁一片澄澈,全是友好: “你说得对,所以要帮个忙吗?” 金宝书找到台阶,松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啊。” 她迫不及待地拎着一杯奶茶走了。 念初吃了一会儿就差不多饱了。 还剩下很多。 拔丝蛋糕还好,不会很快变质。 但奶茶和果切都是不能隔夜的。 她看着那些,想了想,提着袋子出去。 金宝书吸着奶茶里的芋泥和糯米,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见念初出门,也好奇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之后就远远地瞧着,念初拎着那些没拆封的东西,挨个寝室敲门推销。 她的要价也不贵,比原价还低了一两块钱。 走了几个寝室,还真就让她都给卖出去了。 念初带着三百多块钱回来,笑的心满意足。 金宝书直愣愣站在走廊,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念初也看到了她,想了想,轻声问:“去洗澡吗?” 金宝书还以为她要问自己要钱呢,连掏钱的姿势都做好了,没想到不是。 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你不问我收钱?” 念初展颜一笑,圆亮的大眼睛微弯: “卖给别人,是不忍心浪费食物,送给你,是因为你是室友。” 她记住了蒋天颂让她多交朋友的话。 金宝书在她看来,人还挺好的,念初不介意主动释放善意。 她回到寝室,拿了洗漱用具,金宝书跟在她身边,小声说: “我奶茶还没喝完呢。” 念初白日和蒋天颂去了那么多地方,后面又拎着那么多东西独自回寝室,感觉身上已经热得不行了,她现在就只想痛痛快快洗个澡,然后回到床上休息。 “那我先走了。” 看她真要走,金宝书又急了:“我也没说不去啊,你等我一会儿。” 匆匆拿起她的洗漱用品,追在了念初身后,念初看她追上来,就等了一会儿。 两人一起进了浴池,里头已经有了几个同学。 其中一个女生在讲话,语气里满是兴奋: “真的太神奇了!前不久有人联系我,问我是不是被骗打白工,还要了我的银行卡号,我都没当回事,结果今天上午,真的收到了一笔转账,还是十倍赔偿!” 她的同学也替她高兴:“真好,有了这笔钱,你就不用再为了学费发愁了。” 念初在一边听着,心中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庆祝。 冲完澡,从浴室出来,还拿手机把这个好消息跟蒋天颂分享了下。 他这一出手,受益了好多人。 发消息的时候,念初已经做好了像上次那样,没人回复的心理准备。 只是这次,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就收到了男人的回复。 蒋天颂:常规程序。 如果他亲自过问的事,连这点小效果都达不到,那他这些年的地位,才是白混了。 沈家。 沈父递给沈乔菲一叠照片: “这上面的女人,你认识吗?” 沈乔菲接过来一看,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会是她?” 沈父见她还真认识,脸色变得凝重: “她是谁?” 他派出去的私家侦探跟踪了蒋天颂一天,果然查到了猫腻。 他一整天,都和照片上的女人待在一起。 沈乔菲看着照片上,念初那种稚气未脱的面孔,倒是没怎么当回事。 “她我见过,是蒋爷爷战友的孩子,天颂和她有接触,也全是蒋爷爷的意思,就是照顾小孩。” “小孩?”沈父皱眉看着念初的脸,食指重重地在上面点了点:“十八岁,不能算小了。” 他是男人,更了解男人,明白男人的弱点。 无论多少岁的男人,都会喜欢十八岁的女孩子。 沈乔菲啼笑皆非道: “爸,你也太荒唐了!天颂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看上这种货色?” 她和念初也算接触过一回。 沈乔菲完全没把那女孩放在眼里。 沈父却依旧是狐疑的态度,但见沈乔菲那么笃定,他也没再多说。 思忖了下,指点道:“乔菲,你既然有心和他一起,那就不要太端着,明天就是中秋了,你带些礼物,上门去拜访一下蒋老爷子吧。” 沈乔菲不太情愿,男女交往,哪有女方一直上赶着倒贴的?她又不是不够优秀。 但一想到蒋天颂先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怕真的有其他女人趁虚而入。 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好。” 中秋当天。 沈乔菲带了几样低调,但又能显出重视的礼物去了蒋家。 蒋天颂不在,但她把蒋松给撞见了。 沈乔菲有些惊喜:“蒋叔叔。” 她小时候,和蒋松的见面次数还是挺多的。 蒋松见到她也态度不错:“乔菲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出众。” 沈乔菲害羞一笑,眼睛四处看,找寻蒋天颂的踪迹。 蒋开山看出她的心思,说:“单位临时有事,天颂回去加班了。” 沈乔菲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在来之前,先问问蒋天颂了。 但她还是神色如常,陪着蒋开山和蒋松两个长辈聊了会儿天。 两人对她都颇为满意。 在沈乔菲提出告别时,蒋松主动起身: “我也许久没和老沈见过面了,顺路过去看看。” 沈乔菲的惊喜写在脸上。 在她的记忆里,蒋天颂一直是很听他爸话的。 蒋松能支持两人的事,那再好不过。 蒋松和沈父多年的老交情,久别重逢,骤然碰面,二人聊得十分愉快。 沈乔菲陪在一边,像个乖巧的小女儿一样,时不时给他们端茶送水。 蒋松看了她一眼,沉稳地笑道:“老沈,你好福气,乔菲这么优秀听话,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沈父也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养得再好也要嫁人,我现在就希望她能运气好点,能遇到个好人家。” 蒋松满意地看了眼沈乔菲:“无论是谁,能娶到乔菲,都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沈父哈哈一笑:“你这么喜欢,干脆给你家做儿媳妇算了。” 蒋松送沈乔菲回来,原本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沈父的身份地位和蒋家相配,事业上,也和蒋父目前的经营相辅相成,能助他一臂之力。 蒋天颂年纪也大了,迟早都是要成家的。 沈乔菲模样和性情都不差,又是独生女,自带丰厚的家产。 娶了她,蒋家不亏。 蒋松眼底掠过深色:“老沈,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要当真了。” 晚上,他回到蒋家,就跟蒋开山说了下两家有意结亲的事。 蒋开山对此乐见其成:“天颂的确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蒋松:“乔菲这孩子,无论从哪方面看,嫁到蒋家,我们都不亏。” 蒋开山:“最主要她和天颂相处的也不错,乔菲性子外放,天颂淡了些,两人在一起,正好互补。” 蒋松:“既然这样,找个机会,两家见个面吧,也好把这事给定下来。” 蒋开山觉得也行:“正好你在国内,你儿子的婚事,还得你在场比较合适。” 两父子这么聊着,双方都觉得和沈家联姻可行。 于是当天晚上,蒋天颂被蒋老爷子以过中秋的名义叫回家。 蒋松就给他下达了通知: “和乔菲商量个日子,两家见一面,争取年底之前,就把婚事给办了。” 蒋天颂原本是在考虑沈乔菲这件事的,但他也仅仅是在考虑。 婚姻这件事,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 两个人的脾气,秉性,习惯,相处模式,都很重要。 就目前为止,他还没觉得,对沈乔菲已经到了,能和她走进婚姻这一步。 蒋松单方面下达通知的做法,也让他更加不喜。 蒋天颂直接露出个冷笑:“和沈乔菲的婚事,谁的?怎么,你又老当益壮,想要停妻另娶?” 饭桌上原本氛围还算好,在他这一句后,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微妙。 蒋松啪地一拍桌子,拳头握起来:“蒋天颂,你别不识好歹,乔菲嫁给你,我还觉得她亏了!” 蒋天颂原本就没怎么动筷子,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你娶她吧,只要我妈同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蒋松被他气得大喘气,要不是蒋开山就在一边,他恨不能拿盘子去砸蒋天颂。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气得眼睛发红:“爸,这就是你给我养出来的好儿子!” 脾气竟然是冲着蒋开山去了。 第33章 他像被绑了绳子 蒋开山夹在其中,脸色也有些微愠。 和沈乔菲的事情,之前他也提过,蒋天颂明明是不排斥的状态。 为什么现在却变得这么抵触? 蒋松已经怒极,蒋天颂也没给他面子,直接拂袖而去。 好好一顿家宴,弄成这个样子。 蒋开山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朝后倒。 蒋天奇惊呼:“爷爷晕过去了!” 已经走到楼梯的蒋天颂闻声飞快回头,快步跑过来。 蒋松的怒气也是一滞,和他一起去看父亲。 几人手忙脚乱,联系医生,叫救护车。 一翻折腾下来,老爷子做完检查,在医院苏醒,已经是后半夜。 两父子守在病房,各自脸色冰冷,谁也不理会谁。 蒋开山苦笑一声:“好好一个团圆节过成这样,我真是造了孽。” 蒋松低头,沉默不语。 蒋天颂上前一步,低声致歉:“爷爷,和您没关系,是我太冲动了。” 蒋开山看看蒋松,又看看蒋天颂,幽幽一叹。 “算了,我老了,你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小辈的事情,我再也不插手了,免得这个怨我,那个也恨,我落得个里外不得好。” 蒋松终于动了,握住老爷子的手:“爸,我没有那个意思。” 蒋开山别过头,没有说话,但这态度里,还是流露出失望和落寞。 蒋天颂迟疑片刻,也走过去,握住蒋开山另一只手。 他低声道:“爷爷,我知道您都是为我考虑。” 顿了顿,垂下眼睛:“沈乔菲的事,如果您觉得她合适,那就按照您的意思定。” 医生说,蒋开山的身体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时间了。 老人家替子孙周旋了一辈子,现在老了,身为小辈的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开心点。 听到蒋天颂松口,蒋松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然而蒋开山这时却是意兴阑珊,不想再提那个话题。 蒋天颂如果喜欢沈乔菲,以他势在必得的性格,别人就是想阻拦都拦不住。 他如果自己不喜欢,就算勉强撮合了又能怎么样? 最差的结果就是像蒋松和蒋天颂的母亲一样,蒋家又多出一对怨偶。 蒋开山闭上眼睛,借着身体虚弱假寐,避开了这个话题。 另一边,沈乔菲对蒋家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蒋松认为蒋天颂松了口,给沈父传达的意思,已经是对亲家的态度。 沈乔菲就也去找蒋天颂,找的勤了些。 蒋天颂顾虑着爷爷的身体,对她没再像最初那样冷淡。 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沈乔菲很开心。 蒋天颂和她的相处却不如先前那么自然,有时候看着沈乔菲的笑容,竟感到有些烦躁和痛苦。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绳子捆住了,让人牵着线往前走。 沈乔菲是那条绳子。 …… 金宝书军训的时候被晒晕了。 突然发生这么个事,大家都吓了一跳。 教官不在,广播说集体开会,教官走了,让学生们自己站军姿。 还说了回来检查,谁表现得不好要扣分。 有了这个前提,谁都不敢乱动。 金宝书躺在地上,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处理。 最后还是一个女生喊:“谁和她一个寝室的,送她去医务室!” 那个叫白若棠的女生,始终没来寝室,直到军训也没出现。 念初的寝室现在还是三个人。 田甜和金宝书身高差不多,站得比较近,但是最近这段时间,金宝书都不和她一起走了,反而晚上偶尔和念初一起去洗澡。 田甜也不屑于去讨好金宝书,她最近和班里一个新认识的富家女走的比较近。 看到金宝书晕倒,只是瞥了一眼,就像没事人一样别开了目光。 念初隔了三排,发现前面的同学动乱,才知道有同学出了事。 她记得金宝书好像站在那个位置,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去看了一眼。 认出金宝书,立刻就跑了过去。 “这是我的室友。” 先头喊话的女生松了口气:“既然和你一个寝室,那就由你送她去医务室吧,你放心,等教官回来了,我们会替你们解释。” 其实金宝书晕倒,谁送她去医务室都是合理的,不用担心教官会生气。 但金宝书的体型微胖,一看就知道体重不轻,男生们怕给自己带来桃色绯闻,不愿意多管闲事。 女生们感觉自己力气不够,更不想多找麻烦。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没人处理的场面。 念初什么也没说,走到金宝书附近,轻声叫了叫她: “金宝书,你还好吗?” 金宝书已经昏迷,毫无反应。 念初这才伸出手,费力地把金宝书搀扶起来,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金宝书将近一百四十斤,对于一个女生来说,算是绝对的重物了。 也就是念初在家常做农活,咬咬牙,硬是把她给背了起来。 在她走后,同学们窃窃私语: “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啊,力气好大!” 有人接话:“晕倒的那个,好像是叫金宝书。” “谁问她了,我说另一个。” “……” 大家面面相觑。 这才发现,虽然军训第一天,都进行了自我介绍。 但是他们竟然没人对念初留下印象。 这些人中,唯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皱眉看着念初的背影,眼神有些纠结。 李涵冰陷入困惑,他觉得,那个力大无比的女生,好像有些眼熟。 其实也不怪他们。 刚做完自我介绍的军训第一天晚上,念初觉得长头发又热又难打理,还浪费洗发水和护发素,于是干脆一狠心,问宿管阿姨借了把剪子,把头发给剪了。 原本长发及腰的小姑娘,现在成了齐耳短发!本来她的存在感就不强,造型再一个大变样,彻底是被人给遗忘了。 田甜倒是知道念初,但她在人群中只是撇嘴。 一个死胖子,一个土包子,绝配。 她凭什么要告诉别人梁念初是谁?这又不关她的事。 医务室,念初一路艰难走来,热得满头、满身都是汗。 她顾不上自己:“医生,我室友军训时晕过去了,麻烦您给她看看。” 医生倒是镇定,夏日太热,军训又苦,体虚的同学就容易出事。 金宝书不是特殊案例。 他已经处理过好几个了。 娴熟地走到金宝书身边,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又拿着听诊器判断了下心跳。 医生:“没什么大事,让她散散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念初听到散热,迟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凉贴。 这是小林给她准备的,她之前用过一次,去热解暑的效果非常好。 但是小林准备的不多,念初也没舍得每天都用,只是随身带着,打算等自己热到扛不住的时候再拿出来。 现在她毫不犹豫,贴到了金宝书的额头上。 还拿了湿巾,给金宝书擦脸上的汗。 金宝书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 动作又轻又温柔,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生病,她妈妈对她的呵护。 昏迷中的女孩,眼角渗出泪花,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妈妈。” 她好委屈啊! 她妈死了之后,家里就没人对她好了。 她爸娶了后妈,就也成了后爸。 她和后妈的孩子同时上学,后妈的孩子就在学校附近给买了房子。 而她却只能每个月领生活费,要憋屈的住在没空调的寝室。 爸爸对她的态度也十分不耐烦,每次给她生活费,都骂她是讨债鬼。 金宝书恍惚之中,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哭着抓住她的手: “妈妈,你带我一起走吧,你去哪我去哪,你不要再离开我。” 念初被她紧紧攥着,表情有些无措,她听到金宝书嗫嚅着在说梦话,但是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不过她能感受到,这个在人前看似活泼开朗的室友,现在伤心又脆弱。 念初原本是打算让金宝书在这里休息,她自己再回到队伍里继续军训的。 可是被她抓住以后,念初没办法再走了,她坐在金宝书身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 金宝书的眼睛就像水龙头,泪水源源不断,她怎么擦都擦不完。 最后念初都有点吓到了,问医生:“她真的没问题吗?” 医生也不太确定了,看了眼金宝书,从冰箱里拿出个冰袋,用毛巾裹着,敷在了金宝书脸上。 冰冷的温度一刺激,金宝书惊醒,她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念初坐在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宝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金宝书眼里还含着泪花,看了念初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学校。 又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捏着人家的手。 她一顿,快速把念初的手松开,脸颊微红,有些别扭。 “刚才……是你在照顾我?” 念初:“嗯。” 医生看金宝书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善意地在一边接话: “小同学,你要好好感谢你这个朋友,她一路把你背过来,真的很不容易。” 念初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放着不管的。 金宝书闻言却更加别扭了,看了看她,又摸了摸脑门上现在还散发着凉意的凉贴。 “……我原谅你了。”她忽然别开脸,小声说。 她决定原谅梁念初,初见那次对她的怠慢。 念初没听清楚:“什么?” 金宝书依旧别着头,脸颊的红,一点点蔓延上耳根:“我说……谢谢。” 第34章 念初,你好像漂亮了 这次以后,金宝书对念初的态度变化了许多。 中午吃饭的时候,念初之前都是在食堂自己打饭,吃完了就走。 金宝书一个天天叫外卖的人,忽然也改了先前的习惯,让她中午走的时候慢点,和她一起跑食堂排队抢饭去。 在食堂吃东西的人还挺多的,军训了一上午,大家都累,中午休息都是穷凶极饿的时候,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念初偶尔会找不到位置坐。 有了金宝书就方便多了,两人一个打饭,一个抢座,分工合作,完美配合。 学校统一发的军训鞋太硬,站那么久军姿,脚底板都被磨得又红又疼。 就算是习惯了吃苦的念初,晚上洗漱完,顺着床梯往上铺爬的时候都会难受的直吸气。 金宝书听到声音探头看了眼她鞋子:“笨,鞋底硬,你不会自己想办法?” 说着拿出两片卫生巾,当着念初的面撕开,像鞋垫似的塞了进去。 能考进外院的,除了念初这种极个别现象,其他的大多家里都有点资本。 军训间隙休息的时候,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西瓜、冷饮、雪糕、冰淇淋,各种解暑零食层出不穷。 念初舍不得花钱,便独自干坐着,仰头看着天上流动的云。 金宝书提着一袋子东西蹭到她身边,磕了磕她胳膊。 “想什么呢?” 袋子一碰到手臂,干冰的凉意扑面而来,念初瞬时回神。 金宝书大大方方把袋子打开,拨弄开外头覆盖着的干冰,取出里头两个迷你冰淇淋蛋糕。 她拿着一个,另一个塞到念初手里:“吃。” 念初低头看了看:“很贵吧?” 不说这一看就精致得不得了的冰淇淋,就为了让它不融化的那些干冰,都肯定要不少钱。 金宝书:“害,就那样吧,你要是过意不去,哪天也从你们村里给我带点土特产。” 念初哪能不知道这是在给她台阶? 打开冰淇淋外包装,用勺子挖了一口。 金宝书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 念初:“爽!” 两人相视一笑。 微风吹过她们的鬓边,卷走脸上的汗珠。 金宝书怔怔盯着念初看了会儿,忽然有些看愣了。 “你……” 她像发现了什么大事情,震惊得不得了: “奇了怪了!天天在太阳底下暴晒,大家都黑得跟煤球似的,你怎么看起来还反而白了?” 念初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金宝书笃定地点头:“白了!不仅白了,而且还瘦了。” 等晚上结束军训,她非常不见外的去翻念初的护肤品和防晒霜。 “让我看看你最近都用的什么,这也太神奇了!” 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金宝书对颜值这方面在意,所以念初只是漂亮了一点点,就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初见的时候,还觉得念初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乡下丫头。 最近看着她,却好像多了点气质,脸上的婴儿肥瘦下去了,黯淡的皮肤也焕发了光泽。 虽然没有惊人到一夜之间肤白如雪,但是穿着迷彩服的念初,整体看着,也还是比班级里绝大多数的女生要亮眼。 就连隔壁队伍的,都有男生留意到了念初,晚上回了寝室讨论女生时,忍不住提起来。 “站咱们隔壁的是哪个学院?有个大眼睛的短发女孩,样子还挺清纯的。” 隔壁的是外院,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提起念初,就很多人一头雾水了。 虽然军训的时候,大家休息的时候,两个队伍的人也有相互聊天说话的。 但性格并不算很外放的念初,显然不在热络社交的队伍之列。 问了一圈,竟然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梁靖宇遗憾的同时,心里头也默默记下了,打算以后找机会去问问。 机会说来就来,第二天军训时,两个教官组织团队比赛,两人三足,考验团队默契能力。 念初所在的队伍输了。 教官一脸无奈,只能任由隔壁队伍的惩罚。 最后在一众的欢呼声中,带念初这支队伍的教官做了三百个俯卧撑。 领队的教官都是正规队伍出来的,这点小体力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三百个俯卧撑做完,教官依旧生龙活虎,就是脸面上不那么有光了。 输了的同学们觉得对不起教官,也想争口气回来,又提出要和他们比试别的。 旁边的队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也十分兴奋:“比就比,不怕你们!” 有说要比试跑步的,还有说要比赛举重,还有说用站军姿玩木头人,谁先动谁就输。 念初待在队伍里,听着同学们想出的一个个花样百出的比试,嘴角带了丝丝的微笑。 她和爷爷相处得久,听爷爷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兵旅生涯时的生活。 如今她军训,也算是短暂的感受了一次这样的氛围。 梁靖宇也在起哄的人群中,一双眼睛,感兴趣地打量着念初。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表演才艺,他对这方面还算自信,主动请缨。 训练了一天,大家都又苦又累,难得轻松一会儿,精神都高度兴奋。 两个教官也乐见其成,坐在草地上笑看着他们。 梁靖宇走到两支队伍中间,大家都抬起头看着他,想看他有什么绝活。 念初也在其中,凑热闹地看着这个同学。 期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上。 梁靖宇心尖一颤,原本自然的举止,莫名多了些紧张。 但还是要求道:“先说好,我要solo,待会儿我表演完,你们队伍出人,得我来点。” 底下的人嘻嘻哈哈笑着:“点就点,怕你啊?” 念初在人群中,并没觉得这事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的位置不在前排,也没有跟人一起起哄,所以她就以一种与己无关的心态,安静地当一个看客。 梁靖宇还是有点东西的,上大学之前就加入街舞社团,还代表学校进行过节目表演。 一众起哄声中,他放了首节奏感很强的英文歌,跳了支街舞。 底下的同学都被他给带兴奋了,叫好声,起哄声,连成一片,还有拿手机出来录像的。 一支舞跳完,他也有些热了,脱了外面的迷彩服,随手甩回他的队伍里。 这动作又引起了一片尖叫。 梁靖宇站在人群中间,笑看着念初的方向:“我表演完了,到你们班了。” 长得好看,还有才艺的男生,就会显得格外有魅力。 女生们被他的目光看过来,心中都有些紧张,既担心他会选中自己,又隐隐的有些小期待。 金宝书也在人群里,大声起哄:“选我,选我。” 梁靖宇卖了个关子,故意走到他们队伍里慢悠悠转了一圈。 他路过时,身边的人都禁不住微微调整坐姿。 梁靖宇却故意玩心态,时不时就顿足,仿佛要停留。 又在身侧的人大喘气,打算起身去表演节目时再次动身,毫不犹豫离开。 这样来了几次,他都快引起众怒了。 念初也微抿着嘴唇,觉得这个男生总是耍人,性子有些恶劣。 但不得不说,她的注意力也被捏住了,眼睛随着梁靖宇的走动转,想看他最终会选中谁。 梁靖宇到她身边时,脚步顿住,他低头,含笑盯着念初。 少年朝气蓬勃的脸上,黑眸一片柔情。 念初只以为他又是要耍人,心里对这种行径十分不爽,便也仰起头,毫不怯场地跟他对视。 梁靖宇心跳有些加速,他是从念初救助昏迷的金宝书那天注意到她的。 别人都生怕给自己添麻烦,就这个女孩讲义气。 而且她站军姿和敬礼的时候,姿势也比别人标准。 旁人怨声载道的时候,她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像一株沐浴在暖阳中的蒲公英,散发着柔和却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梁靖宇看着念初,轻声:“方便吗?” 虽然说了要自己点人,但他还是留了余地,如果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念初没想到竟然还真选中了自己,愣了一下后,倒也不怕。 落落大方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先朝着两个教官和两方的同学都敬了礼。 她这样正式,俩教官也乐了,两人也齐齐起身,给念初回了个礼。 梁靖宇回到队伍里,席地而坐,也有些好奇念初会表演什么。 她看起来性子偏安静,不像是会蹦蹦跳跳的。 念初的班里,因为金宝书晕倒那事,也有不少人对她有了印象。 田甜身边的人胳膊戳了戳她:“那不是你寝室那乡下妞吗,怎么选中她了?” 田甜撇嘴:“那还用说,对面想赢呗,所以选个一看就啥也不会的,故意让我们难看。” 金宝书就在附近,听见她这话,用力翻了个白眼,手在嘴边支撑喇叭状,大喊: “念初,别怕,我看好你!” 念初本来都要开始表演了,听到她这一嗓子,差点破功。 掩饰地咳了下,清了清嗓,她才说: “同学们好,我是外院1班的梁念初,接下来,我会给你们唱一首经典歌曲。” 当众唱歌这事,念初在初高中的时候就做惯了,这么多同学在,她也没有紧张。 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着下巴,落落大方,一首《英雄赞歌》朗朗而出。 第35章 他看上你了 这些老歌,在她爷爷那一代,传唱度都是非常高的。 不过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那一段火红的历史,似乎也在新一代孩童的记忆里渐渐被淡化。 她说要唱歌,大家基本上都以为是流行歌曲。 忽然唱出这么首根正苗红的,底下的同学们都有些发愣。 一首毕,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领队的两个教官。 “好!”带领念初队伍的教官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叫好后用力鼓掌。 另一个教官稍慢了一步,但也紧随其后,对念初极为赞赏。 现在虽然是和平时代,但边境其实依旧不怎么安稳。 他们这些当兵的,在军队的时候,每天都是时刻紧绷的状态,也都会在心中做好为保家卫国牺牲的准备。 只是为了民心稳定,很多事情,不会让普通百姓知道。 这个年代的英雄情怀,也没有过去那么隆重。 念初忽然唱出这么一首经典老歌,还是用这么正式、肃穆的态度,两个教官内心都很触动。 有他们带头,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跟着鼓起掌来。 念初的教官笑得满面开怀,对隔壁队伍的教官道: “我觉得是我们赢了,你说呢?” 隔壁的教官拍拍衣服站起身,爽朗一笑: “才艺上,我觉得我们男同学的舞蹈也是很不错的,但谁让你们节目更有军训精神,我就当让让你们了。” 说着,也是毫不迟疑,三百个俯卧撑。 甚至为了表示自己比另一个教官强,中间还故意切换左右手,单手撑了许久。 今天的军训,就这样在阵阵兴奋的尖叫声中结束了。 大家都很尽兴。 念初也从一个小透明,被许多人记住了名字。 人都是有趋光性的,优秀的人,自会让人想要靠拢。 军训结束后,开始有人和念初搭话,笑着和她说一句明天见。 念初虽然不认识对方是谁,但也都会礼貌回应。 田甜在散开的人群里,不屑地冷哼:“可显着她了,真会钻营取巧。” 当着教官的面,唱革命歌曲,好深的心机! 她身边的女生也一脸的不屑,正想附和两句,忽然看到走来的男生。 女生神色一正,立刻闭嘴,理了理发丝,期待地看向那人。 梁靖宇却目不斜视,径直从两人身边经过,直到停在念初面前。 念初正和金宝书收拾东西,金宝书有过晒晕的体验,准备的东西越发丰富。 凉贴,手持小风扇,防晒喷雾,降温喷雾,冷饮,能摆个小地摊。 她一个捡的慢,念初蹲在附近,陪她一起捡。 忽然感觉身边多出一人,站那不走了,头顶笼罩一大片阴影。 疑惑抬头,梁靖宇对她一笑:“梁同学,你好。” 念初愣了下,站直身子,疑惑地看着他:“有事吗?” 梁靖宇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音乐学院的梁靖宇,想和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这年代,其实两个人相互认识,已经不讲究握手了。 可是刚刚念初敬礼那一幕,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觉得这是一个做事很正式的女孩子,便也对她给予正式。 念初被他这举止弄得有些发蒙,但别人过来表达友好,她也没理由冷言冷语。 迟疑了下,就也把手伸了过去:“你好,梁同学。” 梁靖宇含笑道:“你也好,梁同学。” 顿了顿,加一句:“我们都是梁同学。” 念初一想,还真是,都姓梁,可不是两个梁同学嘛。 金宝书看看梁靖宇,又看看念初,察觉到了什么,促狭地看着念初。 念初见她收拾好了东西,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们要回寝室了。” 梁靖宇掌心空了,感觉心也像空了一块,看念初要走,他跟在了她身边。 “梁同学,你喜欢什么,待会儿一起去校外吃饭吧,我请客。” 念初觉得这个同学好像有些热情过头了: “不用了,我们去食堂。” 梁靖宇立即接话:“那就食堂,正好我还没吃过食堂呢,去尝尝味道。” 一旁的金宝书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念初疑惑地看向她,梁靖宇挠了挠头,脸有些红。 金宝书哈哈大笑,扯着念初手臂:“先回寝室,回寝室我再和你说。” 念初便道:“我们先走了。” 梁靖宇虽然想趁热打铁,但也不能跟进女生寝室。 只好眼巴巴问:“你们什么时候下来啊,我在楼下等你好不好?” 念初疑惑地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对和她一起吃饭这事这么执着? 金宝书见她没懂,便做主替念初答应:“你愿意等,那你就等着吧。” 等两人爬完七楼,回了寝室,才哈哈大笑出声。 “念初,你艳福不错啊,那个跳舞的小帅哥是看上你了。” 念初起先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毕竟军训第一天,她就见过队伍里的其他女生了。 一个个都精致漂亮又会打扮,是她比不了的。 下意识地反驳:“不能吧,那么多漂亮的女同学……” 金宝书捧着她的脸,眼里装满认真: “怎么不能?她们漂亮,那是化妆品画出来的,现在每天军训,起早贪黑的,睡都睡不够,谁还有心思打扮,一个个都纯素颜的,你不就给显出来了。” 念初虽然平时不怎么打扮,给人的感觉挺朴素的。 但当所有人都变得朴素时,她的优势可不就出来了? 大眼睛,小嘴巴,鼻梁虽然不是很高吧,但鼻子长得很秀气。 虽然不是艳惊四座的大美女,但清澈的眼神,和整体给人的感觉,自有一股同龄人身上少见的清纯。 金宝书勾着她耳边的短发,嘴巴啧啧: “你这剪头发还真是剪对了,先前披着大长头发,还真注意不到你身材这么好,大长腿。” 念初被她夸得十分不好意思:“有,有吗。” 金宝书像个小流氓似的捏着她下巴往她脸上打量:“有,肯定有,别人都是会打扮,你是底子好。” 顿了下,非常自然地就转了话题:“楼下那个还等着你呢,去吃饭啊,走不走?” 念初对于有人对她好感这事,说起来还挺抵触的。 上一个这么干的,还是她们村一个刚离婚的男的。 她放学,背着书包回家,那男的站在村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没多久,她高中毕业,家里就说有人来提亲,完全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想把她送进那男的家里。 因为那事,念初也留下了一些阴影。 刚刚还能把梁靖宇当普通同学,这会儿想起他,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思索了下,念初摇头:“宝书,我不想和那个人一起吃饭。” 金宝书也不意外,男女之间,看对眼常见,单相思更常见。 “那我下楼,帮你跟他说一声,让他走?” “好。” 公寓楼下,梁靖宇坐在行人椅上,正期待着待会儿下楼的身影。 金宝书一出来,他就立刻跑了过去,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又往她身后张望: “梁同学呢,没和你一起吗?” 金宝书挡住他的视线,委婉道:“念初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下楼了,一起吃饭就算了吧、” 梁靖宇听她这么说,脸上浮出担忧:“不舒服,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金宝书:“没那么严重,休息一下就行,你先回去吧。” 她都这么说了,梁靖宇只好满脸低落地走了。 金宝书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才扭头招手:“快来,他走了。” 念初探出头往外看了看,跑到她身边,舒出一口气:“走吧,去食堂。” 金宝书挎着她的胳膊,听到这话,嘴巴一扁:“又吃食堂啊。” 念初想了想,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我自己去也行,你不用刻意委屈自己陪着我。” 金宝书的消费水准,和她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念初早就意识到了,也不太想委屈她。 然而她的手臂还没完全收走,就已经被察觉的金宝书再次紧紧抱住: “去去去,我又没说不去。” 两人说着话,结伴往食堂的方向走。 不远处,心情有些低落,没急着去吃饭,而是在寝室楼附近散步的梁靖宇直愣愣站着,错愕地看着远处的两道身影。 金宝书旁边那个是梁念初,她不是不舒服,不想下楼吗,为什么又下来了,看起来也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梁靖宇皱了皱眉,紧盯着念初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自己把自己给气笑了。 他初高中都很受欢迎,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女孩子看不上他的时候。 不过,他并没因为念初的拒绝而气馁。 反而因此激发出了强烈的胜负欲。 高大的少年,凝视着女孩的背影,微微眯眸,锁定目标。 容易得到的,反而没意思。 有攻克难度,才更有趣,不是吗? 次日,军训休息,念初坐在地上,用手当梳子,整理着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梁靖宇提着一大袋子雪糕走到她身边:“梁同学,喜欢哪个口味?” 念初见是他,表情微凝,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 “不是单给你的,大家都有。”梁靖宇语气自然,仿佛真的没有半点私心。 念初左右看了看,果然瞧见还有另一个男生提着袋子,也在到处发雪糕。 第36章 梁同学,你当领唱没问题吧 “谢谢。”她也没细看袋子里都有什么,随手拿出一根雪糕,就想把人打发走。 梁靖宇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又去给其他同学发雪糕。 等所有人都走过一圈,他回到自己的位置。 刚才和他一起发雪糕的李程坐在他旁边,笑着撞撞他肩膀: “可以啊,为了那一个,把这么多人都给请了。” 军训队伍是打乱了好几个班融合的,两支队伍加在一起,将近二百个人。 他买的雪糕还不是便宜货,一千多块钱的花销,不算是小数目了。 梁靖宇远远看着念初的方向,见她把包装袋拆了,凝着她一笑。 “追女孩子,不应该花点心思?” 李程也看了两眼念初,啧啧两声: “不就眼睛大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还不如你那校花前女友呢……听说她考上北影了?” 梁靖宇脸色一变,沉下脸,很认真地说:“从现在开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许再提,要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小心你的骨头!” 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忽然讲起狠话来,眉宇间也有几分狠劲。 李程被他警告的眼神看得身上发毛,讪讪一笑:“你不想提,那就再也不提了。” 那校花还为他打过一次胎呢,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成了被翻篇的过去,真无情。 李程了解梁靖宇的为人,知道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种。 凉凉瞥了眼念初的方向,小姑娘,祝你好运。 之后的时间,梁靖宇又找过几次接触念初的机会。 有意无意,卷袖子,挽裤脚,又是晒表,又是露鞋。 念初旁边的女生是对名牌有了解的,看得眼睛一亮又一亮。 念初对此却一窍不通,梁靖宇的炫富,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眨眼间,军训期就要结束,两人的关系却始终没有进展。 这天,蒋天颂接到通电话。 楚闵笑着道:“还记得我吗,老同学?” 他是和蒋天颂同一时期上的大学,两人当时都是被看好的兵种苗子。 后来蒋天颂发生意外,楚闵就一个人进了部队。 如今几年过去,已经是个小营长了。 简单寒暄几句,楚闵说明了来意: “我手底下有几个兵去带学生了,后天就是军训结业仪式,我会顺带着过去进行新兵选拔,想着很久没见面了,邀请你过来看个热闹。” 两人一起体能训练的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 蒋天颂看了看他的日程安排,后天事情不多,就答应了下来。 楚闵道:“那就说好了,我在天北大学等你。” 结业仪式当天,楚闵早早地就到了。 负责训练的教官们早早地集合,站成方队,等楚闵出现,齐刷刷立正敬礼。 “楚营长!” 楚闵也对他们回以一礼:“弟兄们辛苦了!” “不辛苦!” 蒋天颂来时,看到的就是楚闵带队的场面。 楚闵站在众人前,稍高些的位置上,底下的兵仰视着他,口号喊得震天响。 蒋天颂的步子顿了顿,站在一边,静静旁观这一幕。 楚闵瞧见他,眼神一亮,对底下人摆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各自带队去吧,待会儿阅兵仪式,我可要仔细地看,谁的队伍要是不整齐,可别怪弟兄们以后笑话他。” 说罢,驱散了人群,笑着朝蒋天颂走过去,一旁的校长见状也小步跑了过来。 笑眯眯的态度,含着恭谨:“欢迎领导莅临。” 蒋天颂淡淡颔首,面色不冷不热:“今天不办公,校长不用这么客气。” 又看向楚闵,目光打量他肩膀:“几道杠了?” 楚闵腰板挺直,下巴微抬,一脸骄傲:“正营了!” 蒋天颂点点头:“好好干,早日升团。” 楚闵脸一垮,身上的范儿一下子没了:“就知道说风凉话,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说着,注意到校长还跟在一边,楚闵轻咳了声:“校长,您有事就先去忙吧。” 校长只当没看懂他的眼色,笑呵呵看着蒋天颂: “不忙,我一点都不忙,那个,领导啊,你看你来都来了,中午就让我做回东,您看看想吃什么饭菜?” 殷勤周到的模样,让周围不少没认出蒋天颂身份的院长和系主任都一头雾水。 那个年轻男人是谁?一个营长和他并肩,就连他们校长都只能走在后头?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就楚闵和校长两人的态度,也足够大家心里都暗自揣摩一会儿。 没多久,今天的阅兵仪式有大人物来视察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校长想请吃饭的主意被拒绝了,蒋天颂明确表达了想和楚闵单独相处,不希望他这个电灯泡继续跟着的意向。 蒋天颂都开口了,校长自然不敢再像跟楚闵那样打马虎眼。 毕竟军方和他们学校顶多算合作关系。 蒋天颂的身份就要有威慑力多了。 可他也是个主意正的。 被两人赶走后,转了转眼珠,找来副校长。 “你去通知各个院长,让他们下达系主任和导员,从各个队伍里,选出些出众的女同学,待会儿阅兵的时候单列个女子方队,还有那些军训时候表现特别出众的,有显著才艺的,也可以报个名单上来。” 他这边一下达指令,底下人很快就忙活了起来。 现在新生才开学,导员们和学生们的接触并不算多,接到任务时只能亲自往学院队伍里跑一趟。 很快,就有不少外貌上比较出众的女同学被单独选拔走。 其余不知道情况的学生,一头雾水。 念初的队伍里,导员也在选拔。 因为是军训最后一天,大家都知道会有阅兵仪式,所以女孩子们一改先前的随意,全都忍着瞌睡,大早上就爬起来梳妆打扮。 导员站在不远处看了看,点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出列。” 被点名的四个女生立即走了出去。 田甜就在其中。 虽然不知道导员叫她们是为了什么,但一看到其他三个都是妆容精致,样貌出色,她心里头也大概猜到了两分,出列时抬高了下巴,颇为骄傲。 这时,带队的教官走了过来:“怎么了林老师,叫这些同学出去,是有什么任务吗?” 他来得正好,导员直接问:“王教官,你也带队有些日子了,对同学们的了解比我深,咱们队伍里,有没有什么才艺比较突出的同学啊?” 训练这些天,大家连玩带练的,表演过才艺的人不在少数。 教官高情商道:“要说才艺,咱们不少同学都很出色。” 但让他现在选一个出来,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出来都有谁表演过了。 忽然,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念初。 她今天依旧是素面朝天,站在一堆抹着红嘴唇的女生里面,倒是没那么瞩目了。 可他就是对她印象深刻。 毕竟念初的演唱,实在是附和他们的心境。 教官眼前一亮:“梁念初,出列!” 念初一怔,下意识地走了出去,站定,敬礼。 “到。” 教官指着她对导员道:“林老师,这位梁同学是公认的唱歌好听。” 导员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素面朝天,但眼神清澈,五官清秀,乍看不起眼,却属于耐看的。 便不再犹豫:“好,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等领着五个同学到了校长要的聚集点才发现,其他学院带来的人都比他多,甚至有带了十多个人来的。 呜呜泱泱一堆女生站在一起,高矮胖瘦也不一样,参差不齐的,也没什么美感了。 校长板着脸打量了一圈,指了指旁边一块空地:“身高一米六以下的,站过去。” 女生们稀稀拉拉,走掉了十几个人。 校长又继续:“一米七二以上的,也过去。” 又是十几个人走过去。 剩下的还有八十多个。 校长只想留下五十个。 眯着眼细选了一圈,四十个相貌和身材一眼优越的,被他直接留了下来。 另外十个待定的名额,则选的更慎重些。 沉吟着看向被选剩下来的女同学们:“你们都谁有才艺的,往前走一步。” 导员在带人来的路上就已经说了,如果被留下,这是给学院争荣誉,也能给军训加分,有机会成为标兵的好事。 念初在待定的人群中,很自然地往前迈了一步,她身边,和她一样待定的田甜脸色有些发虚,但看看念初的背影,咬咬牙,她也往前走了一步。 接下来又是一番个人展示,念初的歌声毫不意外得到了认可,田甜的舞蹈就不尽人意多了,校长都没等到她跳完,就示意她可以回自己学员队伍了。 田甜走的时候,满是怨恨地看了念初一眼。 念初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但也顾不上了,校长很快就把被选出的五十个女同学组织起来,琢磨让她们表演个节目。 跳集体舞的话,对默契度有要求,此时排练已经来不及了,最简单的,就是大合唱。 因为这身迷彩服和特定情境的原因,唱些太轻松的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选了首比较应景的老歌,校长招手示意念初:“小同学,要是让你对着麦克风,站在很多人面前唱歌的话,不怯场吧?” 念初忽然得到重任,感觉身上的血都激动得热了:“没问题,校长,我会为我们学院争光的!” 第37章 瞧见她的另一面,自信,明媚 决定了表演节目,接下来就是排练。 因为时间紧促,校长也不要求尽善尽美,看得过去就行。 很快,就到了阅兵仪式开始。 随着一声哨响,教官们开始领着一支支队伍入场。 楚闵站在高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同学们,故作老成地摇头叹息: “现在的孩子们,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你看看那些小男生,一个个都瘦成什么样子?” 说着话,不知看到了什么,又瞪起眼: “竟然还有化妆的!这也能叫个男人?他也配!” 蒋天颂站在他身边,目光平静,看着一支支队伍喊着口号走过,忽然想到念初应该也在里面,下意识问旁边的人: “现在是哪个学院?” 校长笑呵呵答:“管理学院的,领导有什么指示?” 蒋天颂负手俯瞰操场,从他的脸上很难猜到他的心思。 “法学院在他们前面还是后面?” 校长心里嘀咕,为什么问法学院,难道这位领导在他们学校有熟人? 思忖着,笑眯眯答:“法学院抽到的签晚,还得等一会儿才出场呢。” 蒋天颂听了点点头,又道:“那外院呢?” 校长一愣,这怎么又问起外院了? 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答:“外院比法学院早点,但也没早多少。” 蒋天颂继续点点头:“体院呢?” 校长:“……” 他算是明白了,这领导就是随便问问! 校长:“现在走过来这个就是体院了。” 蒋天颂慢条斯理拍拍楚闵的肩:“仔细看着吧,这里肯定有你要的好苗子。” 之后,他就没再说过话,一个个队伍从面前经过,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终于,外院也出发了,教官率领着一众队伍,喊着口号停在他们面前。 蒋天颂的神色依旧和之前一样,没有太多变化,眼神却在人群中飞快掠过,找寻着熟悉的身影。 看了一圈,蹙眉,没人? 外院离开,音乐学院紧跟着上场,蒋天颂冷眸看着,等音乐院的走了后,才开口问校长: “是所有的新生都参加了阅兵仪式吗?” 校长道:“也有些特殊情况,比如身体不符合训练条件的,就没有参加。” 他心里头也有些纳闷,瞧了瞧蒋天颂的脸色,试探道: “领导,您是想要找具体的什么人吗?” 话刚落,蒋天颂冷冰冰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这感觉…… 校长头皮一麻,勉强扯出一个笑:“我不问了。” 等蒋天颂把目光移开,他身上那种寒毛直竖的感觉才退下去! 难怪都说这个新上任的蒋检脾气不好,他这眼神也太有压迫感了,跟他多对视一会儿,都感觉自己成了犯人似的! 之后的阅兵仪式,蒋天颂就没怎么再说过话。 校长端详着他的神态,心里头有些摸不准,自己临时准备的文艺演出还能不能拿出来了。 演吧,人家领导不一定领情,说不定还觉得浪费时间。 不演吧,人家领导难得莅临他们学校一回,他要是啥都不准备,也显得太不会做人了。 琢磨半晌,一咬牙,还是得演! 哪怕领导不喜欢,看了眼就走呢,他至少准备了,也是个心意! 看着基础阅兵仪式马上结束,校长一推身边的副校长: “你去,把那些女生带上来!” 最后一个学院的阅兵也很快结束,所有学院都列成了一个个方队,在操场上站定。 楚闵上前一步,就准备走阅兵仪式的结束流程。 就在这时,校长笑着走上前来,用眼神示意他稍等,抢过了话筒: “同学们辛苦了,各位教官也辛苦了,首先,让我们致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我们的楚闵楚营长,对此次军训进行了团队支持和技术指导!” 话音刚落,由底下的各位教官带头,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楚闵见他这举止,挑了挑眉,凑到蒋天颂身边,低声道:“老东西还挺会做人。” 蒋天颂看着校长的做派,眸色深了深,也低声回:“等着吧,老狐狸的爪子里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刚说完,就听到校长又道:“另外,也要热烈欢迎,咱们的上行部门,蒋天颂蒋检长的莅临观摩!” 楚闵噗嗤一笑,看着蒋天颂一瞬间黑下来的脸色道: “要真是有事,我被盯上,你也跑不了!” 校长还在那边夸夸其谈:“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同学们,教官们,领导们都辛苦啦!特此良辰,我也为大家准备了一个特殊的节目……” 随着他的声音,五十个女生开始陆陆续续登上高台,慢慢列出阵型。 蒋天颂也在高台上,在众人出现时,微蹙了下眉,稍稍后退,避开空间。 楚闵倒是兴致勃勃,盯着这群年轻的女学生们: “说起来,这次队伍里头还真有指标,想要添几个女兵,就是眼前的这些……” 他看着一个个涂脂抹粉,面若桃花的女孩子们,嘶了一声。 不行,这可不行。 队伍里那是吃苦受累的,这些个一看就娇惯,那怎么能行啊? 校长又断断续续,发表了几段长篇大论,才算是结束了他的抢镜。 “小同学,给大家报个幕吧。” 楚闵耸耸肩,看向蒋天颂:“走吗?” 蒋天颂颔首:“走吧。” 两人并肩,顺着侧面的小楼梯往下。 就在这时,头顶的音箱里,响起女孩轻灵的嗓音: “外院一班梁念初,向大家敬礼!接下来,会由我和其余四十九位同学组成的合唱团,给大家带来一首《一路生花》,衷心的祝愿各位领导和同学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路生花,不负韶华!” 蒋天颂已经走下了一截台阶的腿,一顿。 倏然回头,望向表演队的方向。 距离不远不近,视线却恰好被层层叠叠的合唱团阻挡,他看不到那个正在讲话的身影。 热烈的掌声,混杂着不知道是谁带头的叫好声,已经轰然响了起来。 楚闵疑惑地看向蒋天颂:“怎么了?” 怎么忽然停下了? 蒋天颂顿了下,继续抬腿往下走。 楚闵在他身边跟上。 “我这趟就三天假,明后天还得选拔新兵,算起来就今个晚上有点闲,待会儿找个小包厢,咱们兄弟两个喝一场?” 他说着,心里已经盘算起来,天北哪家饭店比较好吃,保密措施强。 边寻思边走呢,忽然感觉不对劲,楚闵停步,疑惑地看向身侧,人呢? 不远处,靠近国旗台的大树下,蒋天颂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靠站着看向高台。 梁念初站在人群中间,穿着迷彩服,戴着小军帽,大大的眼睛像是含着光,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她身后,是一众精心打扮,青春俏丽的女孩子们。 素面朝天的她置身其中,却竟然也不逊色,反而因为充满了故事感的歌声,比身后的四十九人都更加瞩目。 蒋天颂看着她,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也有些新奇。 从把念初接到天北以来,他见过她许多面,但像眼下这种,她不低着头的,自信、耀眼、明媚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高台上,女孩沐浴在阳光中,歌声朗朗,整个人都在发光。 高台下,男人微微眯眸,多疑的心又开始作祟。 怎么回事,难道这小丫头,先前和蒋家的接触是在藏拙? 思索中,念初一首歌曲已经演唱完毕,又是一个落落大方的敬礼,准备谢幕。 脸上含着点笑,微亮的双眸在谢幕时自然地在台下轻轻扫过。 掠过一张张同学们青春稚嫩的脸庞,掠过蒋天颂若有所思,沉着审视的目光,掠过…… 等一等!念初放松的肩膀,骤然绷紧,猛地侧头,朝着大树下用力看了一眼。 这一次,她干脆直接和蒋天颂四目对视上了。 念初:“……” 她身后的女生忽然用力扯了她一下,小声道:“怎么回事,出风头没够是吧?再不走,想睡在国旗台上?” 念初这才从毫无准备的惊讶中回神,低下头,配合着队伍匆匆离场。 校长也在台下,笑呵呵看着她们,念初路过时,校长道: “小同学,你很镇得住场面嘛,有前途。这位是咱们校艺术团的老师,待会儿别急着走,和她好好聊聊。” 念初身体依旧是紧绷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老师的赏识而感到开心,反而格外的紧张,时不时就偷瞄一眼蒋天颂所在的方向。 艺术团的老师在台下的时候,是觉得念初唱歌不错,讲话也落落大方,可等凑近了看,素面朝天的念初就没有其他容貌明艳的女孩子吸引人了。 她当机立断,先拦住了几个外形条件特别优秀的女生,笑呵呵问: “同学们,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校艺术团啊?可以加学分的,参加比赛得到名次,还可以拿奖金。” 被叫住的女生都很兴奋,没被叫住的也忍不住凑过来追问: “老师,我呢,我也能加入吗?” 一众热切中,只有念初脱离团队,迟疑片刻,想要朝着蒋天颂的位置走。 二哥忽然出现在这里,是知道今天军训结束,来探望她的吗? 刚抬起腿,忽然瞧见一个眉眼凌厉,一身军装,一看就身份不凡的男人走到了蒋天颂身边,这人身后,紧跟着的就是校长,校长脸上含笑,姿态放得有些低。 念初瞳孔微缩,果断转身,仿佛不认识蒋天颂一样快步离去。 第38章 她的谎言被当面戳穿 蒋天颂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蹙了蹙眉。 装不认识他? 军训方队还没解散,需要等楚闵进行下一步流程。 念初这支队伍就不同了,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解散后可以自由活动。 她想了想,决定回寝室洗衣服。 这几天军训太累,念初攒了很多衣服没有清洗。 正好现在有空,念初拿了个大盆,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件装进去。 收拾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了金宝书堆在地上的衣服。 念初顺手捡起来,也一起给搓了。 这几天的衣服基本都是一天一换,算不上太脏。 用冷水浸透,撒些洗衣粉,泡个十几分钟,再拿手一搓,过个几遍水,基本上就又香又干净了。 念初洗完衣服,一件件往上挂的时候,外面的军训也到了尾声。 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往寝室返。 金宝书刚进寝室,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晾晒的衣服。 “哇!”她欢呼了一声,看向念初:“你也太好了吧!” 她嫌弃公共洗衣机不干净,又不愿意自己洗衣服,正愁着之前换下的那些衣服该怎么办呢。 念初这一顺手,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金宝书黏黏糊糊凑过来,作势要搂住念初:“我们家念初宝宝,怎么能这么好。” 念初往后躲:“走开,你身上全是汗臭。” “胡说,人家是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金宝书嘻嘻哈哈和她玩闹。 两人正逗趣着,寝室门被咣地一声推开,田甜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看到念初,翻了个白眼,把手里拎着的东西直接扔过去: “梁靖宇给你的。” 一兜子冰糖橙直直砸进念初怀里,念初懵了一瞬。 “给我?” 她愣了愣,皱眉把这袋子又递回给田甜:、 “还给他,我不要!” 田甜背对着她,把另一袋子冰糖橙锁进自己柜子里。 嘴里没好气道:“要不要是你的事,我已经帮着跑腿一次了,凭什么再帮你跑第二次?” 金宝书砰的一声,拍桌而起,那架势都是要打架了: “姓田的,你要不要脸?这东西是你没问过念初的意见,就擅自拿回来的,你知道人家送东西是为了什么吗你就收,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你要不要脸,拿舍友做人情,你怎么这么眼皮子浅!” 她的声音大,用词犀利,寝室门还开着没关上,很快就吸引了一波人好奇地往这边看。 田甜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再加上刚才被选出去时,趾高气昂的表现,和被退货归队的耻辱。 她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含泪哽咽道: “我做什么了我?别人让给她带个东西,我正好上楼,顺手给她拿回来我还有错了?” 她这么一哭,大家又开始觉得田甜也没什么错,反而指指点点,认为金宝书欺负人,觉得她过分。 金宝书听到那些声音,脸色微微难看。 念初在这时站出来,挡在了金宝书面前: “田甜,事情不是谁先哭谁就有理的。我刚刚看到,除了你所谓的别人送我的橙子,你还有另一袋橙子,你敢说那些是你自己买的,不是叫你跑腿的那个人送你的好处吗?” 田甜脸色变了又变,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不行,她不能让别人以为,她是那种收了好处,就会随便拿室友做人情的人。 否则她以后还怎么和别人交朋友? 无法正面回答这个话题,田甜干脆咬牙转移重点: “反正你们两个是一起的,我孤零零一个,做什么都是错!” 仓促地喊出一句话,她怕金宝书和念初再揪着她不妨,扭头就跑,找她军训时新交的朋友去了。 田甜这一走,外面看戏的人也慢慢散了。 她带回来的那袋橙子还在桌子上静悄悄地摆着。 念初拎起来,抬腿朝外走。 金宝书急急追在她身后:“念初,你去哪?” 念初:“还东西。” 她不打算和梁靖宇过多接触,也不想欠他什么。 金宝书:“他又不会在楼下等着,还是说你知道他的寝室在哪?” 她这么一问,念初的脚步顿住了,脸上掠过一丝苦恼。 金宝书看了看她表情,噗嗤一笑,挽着她的手臂道: “快,叫我声好姐姐。” 念初看着她,没吭声。 金宝书:“叫啊,你叫了,我就有法子给你解决。” 她跟念初性格不同,是个擅长社交的。 梁靖宇第一次搭讪念初后,金宝书就找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梁靖宇。 现在不仅知道他是哪个学院的,甚至连他住哪,室友是谁都一清二楚。 她促狭地盯着念初,等她服软。 念初也没怎么迟疑,利落地就开了口:“好姐姐。” 金宝书笑眯了一双眼:“走吧,我带你去,争取这次能当着面,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了。” 她在打听梁靖宇的时候,还知道了些他之前的事情。 这男生的名声还挺混的,属于花名在外那种了。 不仅前女友多,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也差劲,绝不是个良人。 这种人,就算念初看上了,金宝书也会劝劝她的。 现在念初自己没看上,那就正好,省事了。 两人直接到了男寝楼下,也是巧,正好梁靖宇下楼取外卖。 瞧见两个女生,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梁同学。” 念初点点头,提起那袋橙子,递到他面前。 梁靖宇一顿:“你不喜欢吗?” 念初:“无功不受禄,梁同学,把你的好意收回去吧。还有,以后也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只是送她东西,算不上什么恶意。 念初在讲话的时候,就没把话说的太重。 梁靖宇看了看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他就被拒绝过一次了,现在又被拒绝,也算在意料之内。 梁靖宇没有尴尬,反而笑意温和: “我就是吃到这个觉得味道不错,所以想和你分享一下,梁同学,这是不带有目的的,你不用太有压力。”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 “我这个人就这样,遇到什么好的,就喜欢和朋友分享,我的室友也都有。” 念初摇摇头,再次坚定地把袋子往前递了递。 “我不是你的室友,我们目前也不能算朋友,梁同学,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梁靖宇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失落一样地苦笑了下:“好吧。” 他作势去接水果袋,手掌却是直奔着念初的手去的。 男生滚烫的掌心覆盖住女孩纤细的手指,念初皱了下眉。 碍于两人正在交接东西,她没有躲避。 不远处,在操场上随意漫步,怀念自己校园生活的楚闵瞧着这边,眼露怀念。 “还是学校有意思,看这帮小年轻,才开学多久啊,就郎情妾意的。” 蒋天颂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念初。 平淡的目光,倏然转沉。 蒋天颂拿出手机,拨出了念初的号码。 念初那边,正打算还完东西就去吃饭,偏偏梁靖宇话多,不肯放她走。 收回了橙子又缠着她继续讲话: “不喜欢橙子,你喜欢什么水果?梁同学,你总要有些喜欢的东西吧。” 念初不想再跟他多说,只想快点离开: “我喜欢的会自己买,不需要别人送。” “为什么不能送?我是心甘情愿的。” 梁靖宇干脆往前一步,正好挡在她面前,堵住她离开的可能。 “梁同学,给个机会吧,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从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我……” 不等他一堆讨好的话说完,念初口袋里的手机先响了。 念初松了口气,觉得这电话来的真是恰到好处,给她解了围。 然而等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备注,她刚放松的表情又瞬间紧绷起来。 “二,二哥?”接电话的语气,有点打磕巴。 她是为了读书,才来的天北。 蒋家也是为了资助她的学习,才给了她那么多帮助。 可现在,她却在学校里,和一个男同学纠缠不清,总觉得像是不务正业,辜负了蒋家的期望。 念初看着梁靖宇,有些心虚,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一边,小声说话。 蒋天颂冷眼瞧着寝室楼下,声音听不出具体情绪:“你在哪?” 念初迟疑了下:“寝室。” 蒋天颂:“女寝吗?” 念初:“……” 她又犹豫了下,说实话的话,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男寝,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以及,她不清楚,得知有男同学对她示好,蒋天颂会对此怎么像。 他会不会像她那个后妈一样,非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她先不检点。 旧日阴影仍在心头,念初咬了咬嘴唇,心虚地撒了谎:“嗯。” 蒋天颂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听着她一戳就破的谎言,眸色又冷了冷。 “撒谎。”他直截了当拆穿。 念初脸色一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朝着四周左右环顾。 终于,她看到了操场中央篮球架下,明显与周围稚嫩的学生们不同,宛如鹤立鸡群般的高大男人。 念初心中一慌:“二哥,我……” 电话那边,已经是一片寂静。 念初心底一沉,蒋天颂挂掉了电话。 第39章 你对结婚这件事,有什么考虑 操场中央,楚闵看着周身气息一瞬间冷下去的男人,若有所思问: “你和那个男寝楼下的小女孩,认识?” 蒋天颂把手机收回口袋,心情极为糟糕,语气也多了几分冰冷。 “一个受蒋家资助的贫困生。” 楚闵眼底掠过抹沉思: “确定只是这样?” 蒋天颂冷眸看向他:“不然呢?” 楚闵瞧着那个已经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小身影,似笑非笑: “什么时候,一个被蒋家资助的穷学生,也有资格和你通话了?” 蒋天颂一怔。 楚闵继续道:“还有,人家小女孩,正是青春洋溢,春心萌动的时候,就算是被资助的,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蒋天颂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心情这么糟糕。 尤其是刚刚看到念初和人牵扯不清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种走过去,立刻将两人分开的冲动。 这种陌生的情绪,是他前二十八年,从未体会过的。 楚闵忽然试探道:“你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女孩子吧?” 蒋天颂神色骤然一变,几乎是疾言厉色: “你不要胡说!那还是个孩子。” 但脑海里,却难以自控地闪过了那天那个晚上,他在念初鞠躬时,意外看到的场景。 身侧的手臂成拳,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 耳边,也仿佛出现了幻听,女孩子轻轻柔柔的:“二哥……” 蒋天颂眼中寒光掠过:“滚!” 楚闵面露惊讶,随即眼中滑过戏谑。 念初脸色苍白,踉跄的后退一步。 果然,不应该撒谎的,她刚刚不该想着把事情瞒过去。 她,她被讨厌了…… 想到进入天北以来,蒋家给她的帮助,蒋天颂对她的教导。 念初眼中含了一层泪花。 她不敢去看蒋天颂的脸,怕对视上失望的目光。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低头,对着蒋天颂的位置深鞠一躬。 而后快速转身,飞快地跑了。 蒋天颂是听到她下一句,才意识到不是幻听的。 他睁开眼睛,看着女孩奔逃的背影,脸色有些难看。 楚闵站在他身侧,看看蒋天颂的表情,又看了看念初远去的模样,心底微微一沉。 接下来,他也不再进行什么打趣了,他甚至不敢再提和念初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算了,大学操场也没什么好逛的,忙了一上午也饿了,走去吃饭吧。” 楚闵转身要走,蒋天颂却依旧站在原地没走,沉眸盯着念初的背影。 楚闵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往下沉了又沉。 忽然开口道:“天颂,你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可千万别犯错误。” 随着大数据时代来临,人们的私生活也越来越透视化。 现在上头对作风方面抓的越来越严了。 他们这种人,轻易不能谈恋爱,要谈,就必须得娶。 否则一旦解决不好,被以桃色绯闻曝光到公众视野,轻则获得处分,重则降职贬职。 刚才那个女孩子,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都很危险。 绝不是蒋天颂现在这个时候能沾染的。 蒋天颂也明白楚闵在说什么,他觉得荒谬,又冷声重复了一遍: “她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楚闵勉强地笑了下,看着蒋天颂仍旧盯着远处,没有收回来的目光,在心中说,你最好是。 军训方队的位置离国旗台太远,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清楚台上站着的领导具体模样。 金宝书不认识蒋天颂和楚闵是谁,只看到了念初忽然朝着两人走过去,不到一分钟又快速跑回来,看起来还哭了。 她吓了一跳,追在念初身后问:“念初,你这是怎么了?” 念初慌张无措又委屈,看到金宝书,像找到精神支柱,紧紧抓着她的手:“宝书,我做错事情了。” 金宝书闻言也慌,但努力让自己镇定:“别哭,你先别哭,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念初:“我,我撒谎,被当面揭穿了。” 她的泪珠顺着面颊扑簌簌下落: “完了,宝书,我完了,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人,以后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金宝书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撒谎?就只是这样?” 她还以为什么大事吓成这样,杀人放火了呢。 “要是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说清楚不就行了。” 念初含泪低头:“他肯定是对我失望透顶,所以都不想听我解释。” 金宝书越听越迷糊,想到刚刚那两个气质不凡的男人: “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小心翼翼啊,你男朋友?” 念初摇头。 金宝书:“你爸?” 念初继续摇头。 金宝书再问,念初却不肯说了。 原本两人说好了,还完橙子就一起去吃午饭。 出现这么个插曲,念初整个人失魂落魄,没有胃口了。 金宝书见她这样,只好领她回寝室,让她洗个脸,先休息。 先安静一会儿,把情绪平复下来。 其实这不是一件大事,偏偏念初在村子里的时候,有过差点被家里卖掉的经历。 梁建国和后妈收了人家的彩礼前,又不想落得个苛待女儿的名声,所以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她头上。 他们要像卖货物一样卖掉念初,却对念初的爷爷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小小年纪就勾引男人,骚浪不安分的贱货。 梁建国对于念初虽然从小就不亲近,但身为一个父亲,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过年的时候,也会意思意思,在看望老人时给念初带一件新衣服。 人对亲情,都是有本能渴望的,尤其是念初从小就失去母亲,只剩下一个爸爸,爷爷也一直告诉她,不是她爸不喜欢她,是后妈容不下她,所以她对梁建国,一直有着淡淡的孺慕之情。 直到差点被他卖掉,被指着鼻子骂,念初也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还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好,直到爷爷发现她的不对劲,把她给点醒,才让念初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她爸爸是真的不喜欢她。 但即使是这样,被亲爸和后妈一起上门辱骂,也给她的心中留下了严重的阴影,所以在遇到梁靖宇这件事时,念初慌了。 回到寝室后,她拿着手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解释一次。 她编辑着措辞,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足足写出了八百字的小作文,为自己撒谎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和强烈的致歉。 当信息发出去那一瞬,念初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能做的她已经都做了。 如果蒋天颂还是要误会她,讨厌她,那她,她…… 她也就只有认栽了。 谁让她先踏错一步,她先对他撒的谎呢。 她,她活该…… 装修大气雅致的饭店包厢,楚闵手搭着蒋天颂肩膀,对手底下的兄弟笑呵呵介绍: “这位是我读书时,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要不是出了点意外,也许现在带着你们的,就轮不着我了。” 这些出来当教官的兵,有好几个以后就不回队伍了,要在天北转业。 说不准哪个,就有可能成为蒋天颂下属。 就算不进检察院的,也是一个圈层,蒋天颂的位置摆在那,跟他提前混个脸熟没坏处。 楚闵是好领导,他在给手底下的弟兄铺路。 蒋天颂也明白他的意思,在那些人过来敬酒时,就场面上应酬了几句。 念初的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他看了眼消息框,没理会。 人喝着酒,脑海里,却在回放楚闵先前质问他的话。 既然只拿她当个孩子,那小孩儿做错事,不也是正常的,他气什么? 是啊,他在气什么呢? 蒋天颂忽然意识到,他对于梁念初的事,情绪波动过大了。 已经远远超过,他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应该有的在意程度。 这个发现,让他感觉很不好。 又是一杯酒滑过喉管,男人闭了闭眼。 这种过度的在意,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错误。 既然是错,那就该纠正。 再睁开双眸时,眼中已经没了纠结,只剩下冰冷的清冽。 应酬的间隙打开手机,找到备注为梁念初的信息框,上面未读消息的小红点还挂着。 蒋天颂毫不犹豫,直接整个界面删除。 中午的应酬结束后,楚闵见他喝酒喝得多,提议: “我住的离这不算远,去那醒醒酒?” 蒋天颂摇头:“你有事就去忙吧,会有人来接我。” 楚闵又看了看他:“那晚上……” 蒋天颂道:“你放心,我已经记住你这几个小兄弟了,以后会照顾他们的。” 楚闵这才松了口气地笑了,也不再提晚上继续请他喝酒,两人道了个别,分头走了。 楚闵难得回天北一趟,还有些其他关系要维系,带着兄弟们叫了辆车。 蒋天颂独自在酒店大堂坐了会儿,忽然拨出一通电话: “你对结婚这件事,有什么考虑?” 对面传来的,却是一群人的惊呼声: “乔菲,还得是你,有个男的,一上来就要跟你结婚!” 然后是女人们催沈乔菲喝酒的声音,还有不停的欢笑声。 沈乔菲那边在聚会,恰好在玩一个收手机,开免提,谁先来电话谁就要喝酒的游戏。 蒋天颂一向对她不主动,沈乔菲也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第40章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乱糟糟的声音传到蒋天颂的话筒,他很快就判断出了沈乔菲那边是什么环境。 忍不住微微皱了眉,但还是耐心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沈乔菲满心惊愕,两人最近的接触都是不瘟不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超出了她的预期。 “快,把手机还我……”她想要去拿手机,拿手机的人却故意在空中抛了一圈,大家在手中传来传去,就是不肯给她。 “先喝酒,你的酒还没喝呢。” 沈乔菲没办法,只能端起酒干了一杯。 这才终于抢回手机,然而刚刚在那圈抛掷中,不知是谁碰了挂断键,电话已经被切断。 “都怪你们。”沈乔菲有些急了,拿着手机就要去回拨。 “别急啊。”刚刚抢她手机的女生拦住她:“谁家求婚打个电话就行的,他要是真的有心,这次不成也还会有下次,你就不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沈乔菲被她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期待。 蒋天颂向她求婚……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略羞涩的笑容。 的确,就这样急着给他打回去,也太上赶着了。 他既然想娶她,也该多给些诚意才行。 另一边,酒店大堂,蒋天颂看着电话被挂断的界面,被酒精冲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了。 没等到沈乔菲的回答,他非但没有低落,反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沈乔菲倒是主动给蒋天颂打来电话,聊了些有的没的。 她先是提,国外的一家服装品牌,季度上新的包很好看。 又含含糊糊的说,设计包的这个设计师,也做婚纱高定,就是比较难约。 蒋天颂便给她转了笔钱:“出国购物的话,叫几个朋友,结伴更安全。” 沈乔菲对他不接话茬的态度有些气馁,但又在看到那一大笔转账时消了火。 “那我去国外,肯定是要玩一阵的,国庆前估计就回不来了。” 她这话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希望能得到蒋天颂舍不得她的反应。 蒋天颂果然顿了顿,挽留她:“能缓一缓吗?我四弟国庆结婚。” 沈乔菲笑意扩大,蒋家人办婚宴,是绝对的正式场合。 他想带她一起出席,也等同于两人要官宣了。 嘴角持续上扬,嘴上却不肯松懈,轻哼了声道: “看心情吧,我可不一定有时间。” 顿了顿,又说:“那我不出国,刚刚那笔钱……” 蒋天颂对此倒是无所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什么事。 “你留着花。” - 念初这边,的确是消极过一会儿。 但很快,班级就正式开学了。 班级第一课,老师直接全英文授课,华丽的伦敦腔,差点让念初跟不上节奏。 第一天见到这些同学,老师也想了解下大家的语言天赋,所以要求同学们轮流上讲台做自我介绍,特别要求,至少用两种语言。 起初,念初并没有觉得这是件多严重的事。 直到按照学号排名,第一个同学上台,他用英语做完自我介绍,又用法语熟稔地切换了一遍。 念初震惊的同时,还抱有侥幸心理,或许只有这一个同学,掌握的语种较多。 然而随着同学们一个个上台,法语、德语、俄语、意大利语…… 就连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金宝书,都能娴熟的说出一口法文。 念初脸色苍白,五指紧了又紧,把裤子攥出了褶。 她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很快,也轮到了她上台。 因为之前军训的事,班级不少同学都对她留有印象,看到是她上台,看向她的眼神中还有些期待。 念初硬着头皮,先用英语做了遍自我介绍,她在开口的时候,明显看到了,老师的表情微变,底下的同学们神色也变得古怪。 是的,连她自己都发现了,和技巧娴熟的同学们比起来,她的英文发音一点都不标准,甚至过度生硬。 念初深吸一口气,结束完英文自我介绍后,又切换成中文,明明中文才是大家的母语,可是当她开口那一瞬间,底下还是有人发出了轻蔑的嗤笑声。 军训的时候,念初出的风头太多了,有人因此对她认可,但也有人因此生出妒忌。 嘲笑念初的人中,田甜笑的最刺目,她故做好人地站起来大声道: “大家不要嘲笑梁同学!你们不知道吧,她之前还有个名字叫梁招娣,入学卡都是写的这三个字,顶着这么个名字能考进我们班,实在是很不容易啊,就算是学业上有所欠缺,我们也应该理解。” 这话一落,底下的同学们眼中纷纷掠过古怪之色,男生大多是稀奇,看念初的眼神,像在打量什么罕见的老古董,女生则更为复杂,怜悯,同情,嘲弄,皆有。 招娣?这什么上世纪山沟沟封建余孽的怪物名字。这都什么世纪了,竟然还有人用? 田甜说着让大家不要歧视念初的话,却毫不意外的,起到了反效果。 等老师出来主持课堂时,大家再看向念初的目光,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同学该有的关注度。 念初坐在那些刺目的注视中,嘴唇抿了又抿,忽然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田甜一眼。 老师是只看成绩的,对于念初过去的名字一事,倒是没有过多看法。 相比之下,她比较担心的是她糟糕的口语。 等所有人都做完双语自我介绍后,意味深长强调道: “在我的班级,无论你是谁,有天大的背景也好,有感人的苦衷也好,都给我憋回去!我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成绩!我的队伍里,谁都不准拖后腿!” 紧接着,她发下一套测试题,要求同学们在半小时内答完。 这套卷子很特别,考验的不是基础知识,而是对外国名著和电影台词的了解程度。 卷子上给出上句,要答卷的人接出下句。 毫不意外的,这次测验,念初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这在她的学习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情况,也给念初敲响了一记警钟。 这天以后,念初开始疯狂地忙碌起来。 除了基础的课程以外,她下课后,还在网上找了很多的经典名著和电影品读学习。 做兼职的时候,也会边工作边背单词。 人一旦忙起来,想的事情就会变少,蒋天颂那件事,渐渐在她的心中淡去了。 国庆,学校放假,难得的一个小长假。 百团纳新也会在国庆过后开始,导员在群里发了各个社团的大概介绍,让有意向的同学们提前做好准备。 金宝书早早地打包好了行李,准备回家过节。 她还问了念初有什么打算。 念初刚给家里打完两千块钱,向学院申请的助学金还没有审批下来,兜里马上弹尽粮绝。 “我找了兼职,这七天会过去上班。” 之前卖衣服的那家店还缺人,因为她表现不错,所以老板答应,念初国庆的时候还可以过去兼职,底薪和提成都和以前一样。 国庆小长假当天,念初就去了那家商厦打工,因为是假期,客流量比先前都多。 店里除了念初,还有个新来的职员,加上老板程瑶,一共三个人。 三个人同时接待客户,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好在买东西的人也多,念初没少出单。 蒋开山从上次被气进医院,之后就在医生的建议下,直接住院调养了。 这次也是借着孙子婚宴的机会,才出来换环境透透气。 蒋家地位摆在那,婚宴当天,来的也全都是非富即贵。 蒋天颂作为新郎兄长的身份,也到的比较早,沈乔菲和他一起。 今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专门做了造型,银色的露肩礼服,脖子上戴了串闪耀的钻石,典雅而不失华美。 惊艳归惊艳,但也有些喧宾夺主。 尤其她以蒋天颂女伴的身份出现,这种喧宾夺主在外人的眼中就显得更加耐人寻味。 蒋家老四是混文化圈的,年纪轻轻,已经是211大学教授。 他太太是他博士班的同学,在学术界也小有名气,样貌倒是普通,没有蒋家人那么惊艳。 因此,来参加婚宴的女宾们就算没让妆,但也很少有人盛装打扮。 沈乔菲的出现,就显得格外突兀。 不少人因为她,连带着看蒋天颂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私底下揣测,蒋家兄弟的关系是否不和。 蒋天颂在看到沈乔菲的那一瞬间,脸色也有些不好: “不是说简单一点就行吗?” 沈乔菲撩了下头发,挽着他的手,神情颇为高傲: “难得你家人来得这么齐,我不正式一点怎么行?” 蒋开山、蒋松、蒋柏,这三个蒋家权威长辈都来了。 蒋松见到沈乔菲后,还笑呵呵跟她打了声招呼。 但蒋柏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先前老三的事情,蒋天颂的处理方式就让他不满意。 现在老四结婚,他又故意让女友打扮成这个样子,把新娘的风头都抢了,摆明了是故意的,像什么话! 蒋柏沉沉看着蒋天颂,眸光深冷笑道:“大哥,你家天颂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不仅自己出类拔萃,女友也这么漂亮,把我家老四媳妇对比的都没眼看了。” 蒋松起初不觉得有什么,被这么一点,才察觉出不对劲。 看向蒋天颂的眸光当即冷了,私底下叫住他,斥责道: “没眼色的东西,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你四弟的婚宴,不是你女人的个人珠宝秀!” 第41章 她相信他的正义 蒋家老四刚当上教授没多久,月薪不高。 再加上妻子家境普通,嫁他属于高嫁。 所以蒋家在准备聘礼上,就没怎么上心。 新娘子身上没戴什么珠宝。 沈乔菲但凡是个外人带来的,蒋柏都不会这么生气。 偏偏是蒋天颂领来的。 她这么高调,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蒋柏的日子过得不如蒋松。 他儿子老婆的条件,也远远比不上蒋松儿子的女友。 就是深有城府的人,也难控制地黑了脸。 蒋松想明白其中关系,看着蒋天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蒋天颂对沈乔菲的装扮也是不赞同的,当蒋松不客气地教训他时,他也有些不耐烦,毫不犹豫反唇相讥。 “她不是你看好的吗?你看中她的家世,就必须也要学会忍受,她有个不聪明的大脑。” 蒋松被他这话气得脸色铁青:“荒唐!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乔菲以后嫁给你,就是你的女人,她不会做事,难道你还不会教吗?” 蒋天颂冷漠道:“然后呢?像你和我妈一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到最后相看两相厌,一在长江南,一在长江北,岁岁不相见?” 蒋松被气得抬手就要教育他,蒋天颂眸色微沉,把他的手臂截在半空。 父子两个,手臂在空中较劲,四目相对,双双都是冷光。 忽的,蒋天颂把手一扬,蒋松不受控地后退了半步,神情惊惶。 蒋天颂稳立原地,居高临下看着他,忽然扯唇一笑:“爸,你老了。” 语毕,也不管蒋松是什么反应,大步扬长而去。 外面,沈乔菲已经通过一些宾客的闲言碎语,和蒋开山一瞬间皱起的眉头,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错事。 这里是蒋家的主场,没有蒋天颂的带领,她就是个纯外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略显无措地站着,终于等到蒋天颂的身影出现,她急匆匆就走了过去。 “天颂……”沈乔菲委屈而又心虚,扑向他怀中,语气微微发颤:“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如果是十分钟之前,蒋天颂的确会让她想办法,把身上的珠宝拿掉,再换身低调点的衣服。 但现在,他看着惊慌如小鸟般的女人,神色动了动,揽着她肩膀,轻声安慰: “别多想,你今天很漂亮。” “真的吗?”沈乔菲已经没有进门时那么兴奋,心中藏着忐忑。 “用我回答吗?这里又不是没有镜子。” 蒋天颂并不是个太温存的人,也很少说什么哄人的话。 忽然来这么一句,虽不是甜言蜜语,但那种理所当然对她认可的态度,却比甜言蜜语的杀伤力还要更大。 沈乔菲脸色微红,刚刚的慌张和不安在他温和的态度中被抚平。 “来,我介绍些人给你认识。”看她的神色恢复如常,蒋天颂便领着沈乔菲转了身,去到蒋家那些远近亲戚的面前,纷纷露了个面。 沈乔菲就看到,刚刚那些对她爱理不理的人,在蒋天颂的面前,都像脱胎换骨般,纷纷换了副面孔。 对她也温和了,话语也亲切了,甚至还有人主动夸她的项链好看,问起出自哪个设计师。 蒋天颂虽然话不多,但始终陪在她身边。 他站在那,就是她的底气。 沈乔菲长袖善舞的性格,也很快就让她融入了这个集体。 蒋家姑姑看着蒋天颂陪伴美人的姿态,别有深意问: “天颂,你也好事将近了吧?” 对于情侣来说,这个话题还是挺敏感的。 沈乔菲微微低头,露出羞涩。 蒋天颂沉吟了瞬,模糊道:“看她心情。” 他这算是把沈乔菲的面子给做全了。 沈乔菲脸红到耳朵根。 一众亲戚看向她的眼中也多出几分慎重。 都说蒋天颂是个事业脑,万年铁树不开花。 现在看来,之前身边没人,只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 现在不是对女朋友挺好的? 一天应酬下来,沈乔菲听了无数夸赞的话,心情也高高飞起,兴奋得不可思议。 所以晚上,蒋天颂送她回家时,她做了个大胆的举动。 沈乔菲在玄关处抱住蒋天颂,虽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但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蒋天颂在她靠过来时,眸色深了下,下意识侧了侧身。 沈乔菲声音轻轻的:“我爸去国外了,今晚回不来,你要不要留下喝杯茶?” 四周都是静谧的,沈父不在,佣人也下了班,连时间和气氛都恰到好处。 然而就在这时,蒋天颂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乔菲的表情微微一僵。 蒋天颂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后退,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小林,出了什么事?” 一开口,语气已经十分严肃。 他了解自己的下属,私人时间,除非十万紧急,绝不会主动打扰他。 小林语气沉重:“检长,您在哪,我去找您。” 发生的事情太严重了,电话里不方便说。 蒋天颂接电话时,沈乔菲依旧在他身边,离手机也近,所以听到了小林的声音。 她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这个下属怎么回事,要不是个男人,她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的,坏她的好事! 小林不是无风起浪的人,蒋天颂只是略微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你到我单位附近的住处吧。” 挂断电话道,又对沈乔菲道:“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沈乔菲看着他,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在工作面前,她只有退步的份。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遮掩自己的不满: “好,你路上小心。” 小林坐在台阶上,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手里紧紧地捏着支录音笔。 蒋天颂匆匆赶过来,小林听到脚步声,看到他,立刻从台阶上起身,上前了一步: “检长。” 蒋天颂:“发生了什么事?” 小林递出手中的录音笔:“您听了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蒋天颂的房子。 蒋天颂朝着沙发示意:“坐。” 小林却焦虑地坐不下去:“检长,您还是先听听这录音吧。” 能让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事情可不多。 蒋天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播放录音笔。 一道经过技术处理的变音机械声立即传了出来: “XX大学博士实验室导师张岩松以权欺人,借培养博士之名,行以权谋私之实,抢占学员研究成果,对女学生侵犯骚扰,已经有数十人深受其害……” 听到这里,还只是一件普通的学术污点案。 然而紧接着:“我们已经多次举报、投诉、上报,然而求助无门,不仅被取消学位,还被强制判定扣押进精神病院,后经同学多次帮助,查证,才得知XX省XX部一把手蒋柏是这家研究室的幕后投资人,他为这些违法犯罪的黑心畜生撑起保护伞,所以才让坏人这样肆无忌惮!” 听到自家叔叔的名字,蒋天颂瞳孔骤缩,然而录音还不止于此。 “天北最高检察司,检察官蒋天颂,是蒋柏的亲侄子,也是他们官官相护,有恃无恐的倚仗……” 咔嚓—— 录音笔在蒋天颂手中折成两截。 小林心惊肉跳,看着自家上司:“检长,您看这事……” 蒋天颂神色阴沉:“这东西从哪来的?” 小林沉默一瞬,低声道:“梁小姐给我的。” 蒋天颂倏然抬头,眸光如刀般冰冷锋锐:“梁念初?” 小林被他目光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歧义。 “这件事和梁小姐没什么关系,是她兼职的那家商场,根据梁小姐所说,在中午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商厦的广播器里忽然传出了这段奇怪的录音,起初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直到她听到您的名字,才意识到事情有可能不对……” 小林说着,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看着蒋天颂黑沉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 “梁小姐说,虽然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去广播室,把这支绑在麦克风上的录音笔取了下来,但是在此之前,这段录音也已经被商厦里,近三千的客流量听过至少三遍了,还有,还有……” 蒋天颂:“还有什么?” 小林:“还有她猜测,对方既然能用这种手段把事情曝光,肯定做了不止一手准备,她建议我们打探一下天北其余大型商厦的广播情况,以及天北周边地区,尤其是那些,和您与蒋家存在竞争关系的地区的情况……” 蒋天颂低着头,把录音笔的芯片从碎掉的壳子中取出,递到小林面前: “交给技术部门,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还原出本人声音,再根据声波鉴定,找到这段录音的发起人。” 同一时间,天北大学的寝室里,念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 心中充满了对蒋家,和对蒋天颂的担忧。 她刷了网上,目前为止,关于这件事,网上还没有半点风声。 但根据录音笔里面透露出的信息,这些人最初受到迫害,至少也有一年了。 她们的屈辱,崩溃,求助无门,被迫害,也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 正是因为在网上没有发声渠道,所以才破罐子破摔,选择了用最原始的闹事方式,在国庆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点,把事情闹大。 她不知道录音里所说蒋天颂也涉及其中是真是假。 但念初就是有一种直觉,他是无辜的。 她相信那个曾把手臂搭在她肩上,三言两语,给过她一场公平与正义的男人。 不会做这种昧了良心自毁前程的脏事。 第42章 被连累,蒋天颂停职 和念初预料的一样,这条录音,除了在百货商厦播放以外,还分别在天北及其周边城市几大高校和客流量较多的大型购物商场播放。 当天晚上,同城交流群里,大家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因为涉事人员身份复杂,甚至还有人因为不恰当发言,导致了七天封号。 另外还有人发现,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把这件事在网上传播。 一次次的发声被屏蔽,热度被压制,反而更加证明了,录音所说属实,有人想要恶意隐瞒这件事,撑起保护伞! 但这样的情形,非但没有让那些参与其中的人退却,反而更加地激发了抗争欲。 光明正大不能提,干脆发明了暗语和代号。 仅仅三天,就冲上了热搜,词条:广播室恐怖事件。 天北检察院,高层部门召开紧急会议,十月一假期暂停,所有在职人员返场加班。 与此同时,蒋天颂也被叫走,单独谈话。 约谈他的人叫池松林,是个很有威望的老前辈。 “蒋检,坐。”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蒋天颂目光不动声色从文件上扫过,扯开椅子落座。 池松林见他沉得住气,眼中掠过一丝满意。 “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案发地点在XX省,一次开庭,一次检察院复审,也都是XX省,地方部门办事。这次叫你来,也是提前给你透个底,这件事情任由那些人再怎么攀扯,也不会影响到你。” 蒋天颂对此情绪波动不大,他自己做没做过,自己还不清楚吗? 池松林看他的样子,不卑不亢,半点都不心虚,又暗自点了点头。 看蒋天颂的反应,他应该不仅与这件事情无关,甚至都没听到过什么风声。 既然如此,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加有必要了。 池松林话锋一转:“不过和你的情况恰恰相反,XX省恰好是录音中另一当事人蒋柏,也就是你的亲叔叔的管辖地,此次事情引发的国民度,已经引发了最高检的重视,我们很快会接手这桩案件,根据亲属回避原则,蒋检察官,组织上决定收回你对这桩案件的监管权。” 对这个结果,蒋天颂也早有心理准备:“我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看他这样情绪稳定,池松林的眼中掠过一丝怜悯,起身后轻轻拍了拍蒋天颂的肩膀。 “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话虽这样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以蒋柏和蒋天颂之间的关系,一旦检察院复查出来,蒋柏弄权包庇属实,受处分是免不了的。 蒋天颂虽然在这件事中并不知情,但身为蒋柏的亲属,也必然会遭其连累。 至少五年之内,但凡蒋天颂得到晋升机会,蒋柏的这次错误,就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攻击他的有力武器。 发录音的人,虽然是捏造事实攀扯蒋天颂,但也是给检察院提了个醒。 蒋柏的涉案与否,也牵扯到了蒋天颂的绝对前程。 他现在清白,不代表为了自己以后的仕途,依旧能保持清白。 对他暂时停职处理,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从池松林办公室走出去之前,他扣留了蒋天颂的工作证,同时也让前台大厅暂时封锁了蒋天颂在检察院的出入权限。 工作证都没了,蒋天颂下班之前,就干脆把身上的衣服也给换了。 脱掉那身公服,换回自己的便装,肩上的担子轻了,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冷沉。 先前是有顾虑,他无法去联系蒋柏,如今顾虑没了,他开车回了蒋家。 此时依旧是国庆假期,蒋家又有喜事,难得热闹一回。 蒋松和蒋柏都没急着走,两人和蒋家姑姑都住在老宅。 蒋天颂回去的时候,恰好几人都在客厅陪着老爷子说话。 蒋天颂一眼就发现了蒋柏脸色不对,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坐立难安。 漆黑的眸子冷了冷,他大步走过去:“二叔。” 蒋柏抬头看向他,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眼底有丝尘埃落定的灰败。 “天颂。” 蒋天颂直勾勾看着他:“我们借一步说话。” 蒋老爷子已经进过一次医院,惊受不了再一次打击了。 在他面前,蒋天颂不愿暴露出什么。 他把蒋柏叫到别墅外才停下脚步,开口就问: “X大博士实验室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蒋开山深知自己对妻子和两个孩子亏欠颇多,所以在后来回归家庭后,对两个孩子的扶持,几乎到了倾囊而出的地步。 但也就是因为老爷子给的资源太多了,所以才导致了蒋柏本人的性子并不怎么争气。 一把年纪了,也只是个地方官,调不回来天北,不反思自己哪做的不好,反而对老爷子有些怨恨。 认为蒋开山偏心,让蒋松经商,大富大贵,却让他从政,吃苦受累。 他那个位置是有些小权,但物质生活上就跟蒋松没得比了。 让他眼睁睁看着大哥一家,开豪车,住别墅,几百万几千万的挥霍,眼睛都不眨。 他却只能开普通的车,住单位的房子,但凡有点大的开销,就要伸手问老爷子和大哥要。 还没张开嘴,人先低半头,蒋柏怎么可能甘心? 时间一长,就忍不住动了别的心思。 听人说,可以找人挂名做些小投资,医药啊,教育啊,这种实验室最是挣钱。 他就没忍住,也掺和了一把。 出事的那家实验室,就是蒋柏偷偷投资的。 被指控的老教授,在外面也是德高望重的形象。 谁能想到人都老了,还能晚节不保,做出剽窃学生成果,威逼女大学生这种禽兽不如的丑事? 第一次事发的时候,蒋柏大半生的积蓄都已经放进实验室里了,一旦这时候出了问题,他必然血本无归! 为了保住钱,所以才昧着良心,做了些小手段,但是他真的没做什么把人送精神病院那种缺德事,他只是给底下人施压,让他们忽略证据,尽快结案。 事情在天北闹大,天北检察院必然会接管,蒋柏深知,他做过的那些事情隐瞒不住。 因此蒋天颂一问,他就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说到最后,蒋柏一把年纪的人,老泪纵横: “天颂,叔叔的为人你是了解的,这么多年,我就糊涂过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还抱有着侥幸心理,死死拉着蒋天颂的手腕,眼中布满猩红血丝: “你也是检察院的,证据递交上去之前,也会过一遍你的手,天颂,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说不下去,也说不出口。 可猩红的眼睛,却像要吃人的野兽,死死地盯在蒋天颂脸上,仿佛要把他的良心也一起啃噬殆尽。 “不能。”就算隐约猜到了真相,当真知道了整个过程后,蒋天颂也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里,清楚地掠过两个字,完了。 蒋柏如果没插手还好,但蒋柏真的亲自下场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而且涉及到X省地方检察院,第一次核查,没有给出应有的公道。 “二叔,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案件性质很有可能从打击犯罪提升到扫黑除恶。” 蒋柏手上一颤,如遭雷击。 扫黑除恶?谁是黑,谁是恶? “怎么会……不,不能这样!”情急之下,蒋柏也慌了,竟然出昏招: “天颂,你在检察院有人,你肯定有自己的势力对不对!算叔叔欠你的,这次你帮叔叔一把,等以后你遇到难事了,叔叔肯定也会回馈你的,只要你帮叔叔这一次,只要这一次……” 蒋天颂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从蒋柏手中抽出。 蒋柏紧紧地攥着他,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皮肉破裂的血痕,却还是只能无望的被他甩开。 蒋天颂抽出手,转身,没有再看蒋柏一眼,也没再与这个脑筋不清楚的二叔多说一句话。 为了不引起人心惶惶,池松林下场后,第一时间取消了网络词条封锁。 现在案件已经被曝光,全国都在关注,所有人都在等,等还那些受害者,一份公道。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想插手干涉,都只有死路一条。 蒋柏也从蒋天颂的态度里意识到了什么,他蹲下身,脊背佝偻成一团,脸埋进腿里,无声地痛哭。 一旦他被定罪,连累了蒋天颂这个侄子还是次要的,他亲儿子蒋天渝,才是真的完了! 还有他的其余几个孩子们,老四老五老六,别人都该怎么看他们啊! 投资出去的钱,也肯定回不来了,就连单位给他的车和房子,也有可能被收回。 以后他蒋柏这个名字,会彻底沦为丑闻和笑料。 蒋柏这么一想,感觉人生无望极了。 蒋天颂怕蒋老爷子察觉到问题,没有在客厅多做停留,直接回了房。 蒋家姑姑还想和他说说话呢,见状有些不满:“天颂这孩子,怎么见了人都不打招呼了?” 蒋松冷哼一声:“别理他,以为自己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早晚让他跌一跤,有他后悔的时候!” 蒋开山不赞同地低斥:“老大,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天颂走到现在的位置多难,你不帮他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咒他?” 第43章 二哥,我相信你 蒋松冷声道:“爸,就是您对这小子太好了,才把他放纵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他,眼睛恨不得长在脑袋顶上,都成了什么了?” 蒋开山把脸一板:“别胡说!当年为了给你和老二铺路,我半辈子的人情都搭进去了,天颂能有现在,全靠他自己争气。” 他说的是实话,真算起来,在孙子辈的那些孩子身上,老爷子对蒋天颂甚至是亏心的。 蒋松却不怎么信,没有蒋家的资源托举,蒋天颂能这么轻的年纪站稳天北? 老爷子就是太偏心了,所以才帮着遮掩。 他从鼻孔里发出声冷嗤,不再接话。 蒋开山也看出了他的态度,老爷子低低一叹。 唉,他这两个孩子啊。 老二对孩子们太溺爱了,导致四个儿子都成了二世祖,怎么都扶不起来。 老大呢,又对孩子太冷酷了,两个孩子起是起来了,但都亲缘关系一般。 他这么多年,想改变家里这种情况也没成功过。 如今他也老了,精力、心力都大不如前。 家中这些小辈,也就蒋天颂是个好苗子,有些实力。 以后他若去了,蒋家早晚要交到他手里。 两父子的关系要是再不缓和,以后迟早成为隐患。 楼上,蒋天颂回了房,心情也并不平静。 一场无妄之灾,断送他的青云之路,换任何一个有志气有野心的男人,都不可能平平淡淡接受。 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拿着手机无意识地拨弄界面,不知不觉,竟然调出了念初的号码。 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蒋天颂眸光微顿。 那个女孩子,身上就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每次和她接触,他都会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念初报信及时。 他找到了放置录音笔的人,了解了事情的来源去脉。 及时地在部门插手之前,用人脉隐晦传递了不在场证明,保全了自身。 否则等待他的,未必会是暂时停职这么轻松。 只是…… 手指自号码上滑过,很快界面就换成了另一个联系人。 传递消息的时候,她都没有选择联系他。 如今这个情况,他就更没理由去联系她了。 蒋天颂最终还是打给了小林。 他在此案调查期暂时停职的消息已经对外公开了,也是检察院目前给全网人民群众的一个交代。 小林接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安慰蒋天颂的情绪: “蒋检,您别担心,你的人品和敬业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都希望您能早日回来。” 蒋天颂:“没事,我就当多放几天小长假。” 顿了下,他话锋一转,问:“梁念初那天以后,还和你联系过吗?” 小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梁念初是谁。 “没有,梁小姐就递交录音笔那天给我打过一通电话,之后就没再联络过了。” 念初清楚,就算是在蒋天颂面前总是打杂的小林,工作性质也是远高于群众的。 眼下这个关键时期,她帮不到蒋天颂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 虽然她也很关心事情的进展,但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找小林打听。 那是蒋天颂的人,应该留给他用。 小林听到自家领导,在这个时候竟然关心梁念初有没有打过电话,一时间,他竟然忍不住想多了。 “梁小姐也是在校大学生,难道她和那些人……” 小林忍不住有些阴谋论。 “她不是。”蒋天颂淡淡打断他,涉案的几个学生,他都已经查过了,全都是外省的人。 就算来了天北,也只是为了翻案,引起天北检察院的注意。 “国庆之后,天气就会转凉,先前给梁念初置办的衣物都是夏季穿的,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再给她送点秋天的吧。” 小林错愕,拿着手机,满脸难以置信,忽然捏着自己胳膊拧了一下。 疼的龇牙咧嘴,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的大领导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连单位都回不来了,不急着找人给你走关系求情,更关心的竟然是一个女学生有没有换季的衣服? 这还是那个为了立功升职,查案审犯人,能忙到废寝忘食,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的蒋天颂吗? 小林第一次没那么听话:“检长,梁小姐的事情先放一放,您不觉得我们现在……” “她的事情不用放。”蒋天颂淡淡打断他:“还是说,小林,你现在觉得我前途无望,连我的话都不想听了?” 跟蒋柏谈完,他对自己的未来情况就心里有数,做完最坏的准备了。 事态最严重的时候,他做什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与其上蹿下跳,白白被人当成小丑,不如干脆躺平,等着最后结果。 小林:“……检长,您折煞我了。”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啊!蒋天颂出事,没人会比他更急了。 两人能走到今天,被人针对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蒋天颂哪次不是沉稳应对,犀利反击? 借他一万个脑袋,他也不会想到,检长本人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态度竟然这么消极。 小林叹气道:“如果您真的这么在意梁小姐有没有新衣服穿,那我明天得空,就去给她买衣服。” 蒋天颂:“嗯,好好挑一挑,要符合她的年纪,也别选太华而不实的,日常一些,方便她上学时穿用。” 顿了下,他也觉得自己这次说得有些多了,过于详细,和之前交代小林给念初送东西时不太一样。 于是蒋天颂又补充了一句:“我家老爷子和战友关系亲厚,梁念初是他战友孙女,照顾她,是老爷子亲自吩咐的。” 小林哪还会在意这个,他是跟着蒋天颂混的,蒋天颂能走到的高度,也就决定了他以后能站在的位置。 现在蒋天颂出事,他虽然明面上没被牵连,心里头却早已焦头烂额了。 听到吩咐,只是本能地应下:“明白,我会按照您的意思照做的。” 按理说,这时两人的通话就该结束了,但蒋天颂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 “送东西的时候,你见到她,别提我,就说是爷爷准备的。” 小林保持着麻木的神情:“明白。” 为了不让领导怀疑自己的忠心,小林次日,还真就挑了个空闲时间,去买了一大堆的衣服,送到念初学校。 只是念初当时在商厦兼职,他到那的时候念初不在,小林也没法一直等她,最后就和宿管阿姨协商了下,把东西都寄存到了她那。 念初晚上回寝的时候去取东西,看到东西上还贴了个标签,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 蒋先生吩咐我转告您,衣服都是老爷子让他给您准备的。 小林是个贴心的好下属,虽然自家上司不邀功,但他却是个灵通的,短短一行字,既传达了蒋天颂的原意,又完美地透露了,东西还是和蒋天颂有关的事实。 念初看到纸条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 这些天,网上关于录音的事情一直在发酵,她也和所有网民一样,密切关注着进度。 官方只对外说,蒋天颂身为涉案人员,已经被暂时停职。 却没有公布,蒋天颂是否真的参与其中。 网民的情绪很激动,大家都是平民,对保护伞这种事情都格外抵触。 蒋天颂最近在网上,没少被人污名化。 就算那些人骂的不是念初,可念初看到的时候,还是心情很差。 蒋天颂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很光辉的形象。 她不确定,那些人的评论,蒋天颂会不会看到。 如果看到了,他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迟疑片刻,念初打开两人的聊天框,轻轻敲出几个字。 “二哥,我相信你。” 她其实是想多编辑一些,多写几句话的。 但在她打字的时候,寝室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接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生,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那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就像白天鹅一样优雅,高贵。 就连走路的姿态,都聘聘婷婷,极有气质。 田甜和金宝书都回家过节了,寝室里就念初一个人,她惊讶地看着这个外来者。 女生也看到了念初,眼神也有些惊讶,似乎没料到长假期间学校还有人。 但很快,她就对着念初一点头:“我是白若棠,开学前遇到点事,来迟了。” 说完,便走向了至今还没住人的田甜下铺。 因为她一直没来,几人已经默认这个人,不会再来报道了。 所以床上的位置干脆被田甜给占了,放了些书本、鞋盒一类的杂物。 白若棠走过去,干脆利落,长臂一拂。 床板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念初错愕地微张开嘴,没料到她这么不客气。 白若棠已经在铺床,头也不回: “有你的东西就自己捡走,我脾气不是很好,你要是看不惯,最好是忍一忍。” 念初:“……” 她无语了一会儿,才小声回:“那些都是你上铺的,没有我和宝书的东西。” 接着低头,才惊愕的发现,刚才编辑的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误发出去了。 而且短信前面的符号,已经变成了已读状态。 念初:“……” 第44章 联系不上梁小姐了 蒋家,蒋天颂看着念初发来的这条消息,心情也有些复杂。 但不可否认,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点,念初那短短的几个字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看完了消息,就关上手机,重新在电脑上整理起未来的工作铺排计划。 只不过这一次,大方向进行了显著变动,三年之内,暂时扶持小林。 至于三年之后如何,视情况而定。 …… 沈乔菲在参加过婚宴后,就开始以蒋天颂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她的圈子,几乎全都知道,她即将会嫁给一位年轻有为的检察官。 现在蒋天颂出了事,不少人都给沈乔菲发了信息打探,名为关心,实则想看她的笑话。 沈乔菲自小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坎儿。 感觉自己成了大街上的小丑,谁都能笑话她两句。 当天晚上,就给蒋天颂打去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不等对面开口,她就抢白道: “天颂,你和那个所谓的叔叔划清界限吧!你们本来也没有多亲厚的关系,他做出来的恶事更不应该被算在你的头上!或者你有没有他犯错的明确证据?递交上去,你做污点证人,检举他,表明你不会与他同流合污的决心,总之不能叫他的事连累了你!” 就算蒋天颂和蒋柏关系不紧密,但那也是他的二叔。 蒋家是有家训的,无论什么时候,当家族人遇到难关时,自己亲人都该能帮扶就帮扶,就算不能帮扶,也不可以落井下石。 沈乔菲这番话,虽然是为了蒋天颂的前途着想,但听着也未免过于凉薄。 蒋天颂皱了皱眉:“这是蒋家的事,不用你插手。” 沈乔菲从听到消息起就在担忧他,想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个好主意,他这么个回应是几个意思? “在我眼里,这是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沈乔菲越想越气,情绪激动道:“蒋天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被停职了,你要是再不积极表现,被彻底开除怎么办?要是有一天你一无所有,名声扫地,你别指望我还会嫁给你!” 她打电话时在家,就在客厅,沈父从国外出差回来,恰好听到这么一句,脸色霎时一变。 行礼都来不及放,就先教育起女儿:“乔菲!注意你的态度,好好和人沟通。” 蒋家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但沈父的人脉资源更广,涉世经验更深,是千年的老狐狸了。 眼下这个局面,看似蒋天颂被牵连其中,情况有些不利。 但实际上,停职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动摇根本。 就蒋老爷子手里头积攒出来的那些人脉,也绝不会任由儿子和孙子同时倒下去。 沈乔菲却是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蒋天颂说出来的话,也让她觉得,他根本就一直都在拿她当外人。 “反正我把话放在这,蒋天颂,我不会嫁给一个没有未来的废物。你要是个男人,就该知道,什么才是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说到底,这是你自己的前程。” 沈乔菲情绪激动地讲完,就绷着脸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蒋天颂沉眉握着手机,眼底却也是掠过一抹嘲弄。 沈乔菲虽然没有说怀疑他,可字字句句,却都是已经对他判刑。 她完全是认可了,他就是参与了那桩案件的幕后黑手,然后在这个认可的基础上,又让他更卑鄙一些,在案发之后,出卖自己的同伙。 沈父不赞成地看着自家女儿: “乔菲,你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天颂说话,现在正是他处于低谷的时候,你身为他的未婚妻,怎么能不安慰他,反而加重他的难过?” 沈乔菲气得直落泪: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她们说我是劳改犯的未婚妻,以后要提着篮子去监狱给他送饭吃。” 沈父一听,就知道这只是句玩笑话,无奈道: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这件事我也问过人了,或许是和蒋柏有些关联,但天颂绝对是无辜的,他没有参与,也并不知情。” 沈父生意做到现在,在上层圈子里,也有些属于自己的人脉。 那些人对他虽然不至于亲厚成蒋家这样,愿意跟他结亲。 但一两句准话还是能给的。 沈乔菲听他这么说,心中对蒋天颂前景的忧虑才算是定了定。 “爸你说的是真的吗,天颂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 沈父点点头:“至少他现在的位置,一定保得住。” 沈乔菲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保得住就好,她可不想以后聚会,天天受小姐妹笑话。 但是也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沈乔菲扫了眼,接着神色变得无比难看。 沈父察觉不对,问她:“怎么了?” 沈乔菲嘴唇颤了颤,表情僵硬:“蒋天颂,他要和我划清界限。” …… 实验室案,审查了将近两个月才正式结案。 在这两个月,网上风风雨雨,什么传言都有。 念初起初还每天刷一次网络,跟进最新消息。 但很快,她加入了学生会,又被艺术团老师邀约,参与了新生晚会的表演,每天还有大量的单词要背,口语要练,很快就忙的脚不沾地。 白日学习加社团活动,晚上背单词,查缺补漏,练习口语,晚上一上床,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 就这么的,当她再一次听到蒋天颂消息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官方公布案件真相,还了所有被迫害的受害者一个公道,同时也发出声明,昭告了对涉案人员的处罚,名单一大串,念初找了又找,没有蒋天颂三个字。 彼时的念初,刚经历过期中考,成绩单惨不忍睹。 班级里一共四十多个学生,她排名三十九。 寝室其余三人,金宝书排名第八,田甜排名第三十八,恰好高念初一名。 至于报道比别人都晚,少上了几节课,因此还引得某些人不满的白若棠,她以全系第一的成绩,震慑了整个外院所有人。 出成绩之前,念初就有预感,自己不会考的太好。 但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差。 听完排名,整个人直接呆了。 田甜起初听到自己的排名也情绪不太好,但发现压了念初一头,又重新开朗起来。 在寝室里收拾衣服,看念初进门,冷哼一声: “成天拿着本书,装的多爱学一样,还不是个吊车尾。” 念初已经没力气反驳她,到了大学她才知道,其他人到底能优秀到什么地步。 有时候她的废寝忘食,也比不过人家有天赋的人,随随便便顺耳一听。 若是换成个一般家庭的孩子,或许也不会像她压力这么大。 但念初身上是有座山的,她除了自己学习,还希望能获得奖学金。 但以她现在的成绩,根本是没戏。 所以在得知蒋天颂恢复原职后,她没有过多的去想,就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整天除了兼职就是学习,晚上睡觉,梦里都是在背单词练语法。 为了让自己能更专心,就连手机都被她控制了使用频率。 这也就导致了,当小林又一次领命去给念初送东西时,电话打过去干脆就没人接了。 小林拎着一堆护肤品、化妆品、营养品、燕窝之类的消耗品,一脸茫然地跟自家上司回话:“检长,我联系不上梁小姐了。” 一共打了六次电话,六通电话都是响铃结束自动挂断,对方毫无响应。 彼时蒋天颂在饭店包厢,聚餐的都是检察院的同事,个别几个不在检察院任职的,单拿出去,也都是在天北响当当的人物,大家在庆祝他官复原职,给他接风洗尘。 听小林说联系不上念初,蒋天颂的心中也是一紧: “你别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小林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梁念初不接电话,这在他的认知里,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纠结地把事情说完,蒋天颂当即从座位上起了身,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第一反应,是念初的家人找到学校,把她给强行带走了。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案例,山村女孩凭自己本事考出大山,结果却因为户口被家里钳制,最后还是惨被贩卖。 “你等一等,我去给她校长打个电话。” 他作为这场洗尘宴的主人公,忽然表现出不对劲的情绪,其余说笑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疑惑地观察着他。 蒋天颂拿着手机往外走:“你们继续,我处理点私事。” 天北大学的校长是没有他号码的,接电话时看是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语气还有点不耐烦。 “哪位?” “蒋天颂。”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语气一下子温和下来。 “蒋检长,您怎么会突然想到我了,是我们学校最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 上次的十月一案件,涉事院校正校长调离,副校长开除,相关院系导师和系长全都按包庇罪处分。 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人不得不由人及己,心有戚戚。 蒋天颂之前还有意隐藏了自己和念初认识的情况,眼下联系不上对方,就失去了理智: “不是公事,是私事,麻烦校长帮我查一下你们学校的一个学生。” 第45章 她想见他,或许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念初在水房,戴着耳塞,边洗衣服边背单词,两耳不闻窗外事。 宿管阿姨一顿跑,上气不接下气上了七楼,看见她这个样子,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梁念初,总算是找到你了。” 她过去,一把拽掉了念初的耳塞。 念初这才注意到身边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你家人找你。”阿姨大喘着气,扶着腿弓腰直不起身:“快,去看看你手机,给你家人回个电话。” “我家人?”念初想到老家的那些人,脸色一下子慎重了,她来天北以后,就没打算再回那里,除了每个月固定打钱,根本不与他们联系,用的手机卡也是新的,他们怎么会得到她的号码? 心里装着各种揣测,狐疑不定地回到寝室,拿起手机,看到连着六个未接电话,贯穿一个小时,全是来自小林的记录,念初心头一松。 宿管阿姨跟在她身后,还在催促她:“给你家人回个电话,快呀。” 天知道这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校长打电话给院长,院长联系到导员,导员又找到她们宿管部门。 等到她这个宿管阿姨跑腿的时候,中间都已经走了好几番流程了。 她要是办不好这个事,以后看寝室的活也别想再干。 念初发现小林打给她那么多次后,也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不用阿姨说,她就把电话回了过去。 另一边,小林还在她校外等着呢。 得知小林这么急的找她,就是为了给她送点用品。 念初又是茫然,又是无措,最终还是下楼去和小林见了一面。 眼下已经十二月,入冬了。 上次换季之前,小林又给她送过一次衣服。 念初又是能省则省,有了就不会再买的性格,所以现在她身上穿着的就是小林送来的衣服。 乳白色的双排扣羊毛外套,浅咖色的长裙,一双深棕色的小皮靴。 头发长了些,纯天然的黑发,柔软的垂坠在肩膀。 学业不顺的打击,加上尽可能的把吃饭的钱省到不能再省,念初最近瘦了很多。 下巴尖尖,眼神倒是更加有神了。 小林也许久没见念初了,记忆里还是个土土的不起眼的小丫头,骤然见她走出来,差点没认出来。 “你是……梁小姐?” “小林哥哥。”念初站在他面前,微笑,看着小林拿着的一堆东西,神情有些复杂。 小林也在不停地上下打量她,眼中含着惊艳: “难怪说女大十八变,梁小姐,越来越有气质了。” 念初心里面还记挂着回去继续学习:“小林哥哥,能拜托你个事吗?” “不用这么客气,你吩咐就好。” 长久观察以来,小林算是明白了,自家领导对这位梁小姐是十分看重的。 就冲着今天蒋天颂为了念初可以直接联系校长,他对待念初也不能小觑。 念初见他答应得爽快,便也就说了: “麻烦你替我转告二哥,几个月下来,我现在以及有自立的能力了,靠着自己也能吃饱穿暖,以后就不需要再给我送这么多东西了。” 小林怎么都想不到,念初第一次开口求他帮忙,是求这么件事。 他十分为难:“梁小姐,我就是个跑腿的,这种事你还是直接和检长他们去沟通吧。” 念初其实也有想过,直接和蒋天颂说,不让他再给自己送东西。 “这样也行,就是我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才有空,万一他恰好在忙,我联系他,怕打搅到他。” 上次不太愉快的见面经历后,念初其实也有自我反思过。 她心底里是拿蒋天颂当哥哥,对他有对亲人的崇拜和依赖,也在他身上无形的寄托了些对亲情的渴望和幻想。 所以在梁靖宇那件事上,她怕给他留下坏印象,反而做错事,搞砸了一切。 但其实,这是不对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蒋家对她的好,是出于情分上的照料。 蒋天颂对她的照顾,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而非她有什么特别。 两人之间,与其说亲情,不如说恩情。 她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再妄想人家的感情,真的是太白眼狼,吸血鬼了。 就算是亲哥哥,也没有养她一辈子的道理。 更何况,蒋家和她远没有这么深的羁绊。 念初道:“小林哥哥,我是真诚考虑过的,你和二哥都忙,我现在又已经有了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不该再让你们为我费心了。” 小林不解地看着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话。 蒋家的照顾,这是天底下多少人想要却又求而不得的。 这个女孩子,却这么轻飘飘,就想驳回这份好意。 这…… “我可以替你转达一下你的意思,不过检长最终如何决断,我做不了主。”小林最终无奈道。 “谢谢你,小林哥哥。”念初对他鞠了一躬。 “不过这次的东西,我买都买了,你还是得带走。” “嗯,有劳你了,也替我谢谢二哥。” 念初接过那些包装盒,又跟小林认认真真道了一遍谢,才带着摞起来几乎能挡住她视线的一大堆东西,慢吞吞往寝室楼走。 小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才离开。 隔日,等上班的机会,去找蒋天颂复命,顺带着说了念初提出来的事。 小林纠结道:“梁小姐的意思,以后不需要您再给她安排生活用品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他说的时候,提心吊胆,很怕自家上司会黑脸。 蒋天颂却像是早有准备,情绪波动不大,反而笑了下: “大概是觉得你一趟趟跑,耽误了她学习吧。” 小林:“啊?” 他也就隔段时间才去一次,能耽误到哪去啊? 蒋天颂没管他:“行了,你出去吧。” “是。”小林依旧是满心茫然的状态。 蒋天颂在他走后,才思索着,在网购界面下了几份单。 然后一股脑,把付完款的链接都给念初发了过去。 寝室,念初看着消息框多出来的东西,表情又是无奈又是窘迫。 蒋天颂给她买了一大堆……课后补习资料。 其中有些网课,直接是外国老师一对一辅导。 她才说了,不希望他再给她送东西。 但现在这些,不得不说,全部都是她所需要的。 沉吟半晌,念初纠结地打字:谢谢。 唉,她真的不想欠蒋家太多的,可现在,真的越欠越多了! 另一边,办公室,蒋天颂看着小女孩回复过来的俩字,想到校长给他反馈的那份成绩单,微挑眉梢,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能考进天北大学的,基本上家里都有些资源,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念初这种只知道死读书的就不太一样。 看起来现在大家都在一个班级上课,实际上,他们的基础是高出念初一大截的。 现在大一,她学着吃力很正常,等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晚上,下班的时间段,蒋天颂换了衣服往外走,小林低声道: “沈小姐又来了。” 蒋天颂步伐微顿,检察院外面,沈乔菲一身单薄的银灰色风衣,踩着高跟长筒靴,楚楚可怜地在冷风中站着。 “她要站,就让她站着吧,马路也不是我家开的,我没有驱逐的道理。” 蒋天颂淡淡扔出一句,调转了离开方向,选择了从远离沈乔菲的门走。 小林犹豫半晌,在确定了自家领导已经离去后,才走出去和沈乔菲搭话。 “沈小姐。” “林助理。”沈乔菲看到是他,脸上神色一喜:“天颂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处?” 小林眼神躲闪:“检长已经下班了,沈小姐,您也快走吧。” “什么?”沈乔菲神情微变,从蒋天颂官复原职起,她天天来等他,算今天已经是第四回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急的跺了跺脚:“蒋天颂,他是不是在躲着我?” 小林苦笑,这怎么能叫躲呢,这明显是避啊! 躲是畏惧,避则是怕麻烦。 连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蒋天颂对沈乔菲,真的是没有一点感情了。 “沈小姐,我只是来给您传个话,时候不早了,我也得下班了。” 沈乔菲咬牙看着小林的背影,脸上的神色青了又绿。 从给她发了那条分手短信起,蒋天颂对她就是这个态度,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面也不见。 她不信,他真就是这么狠心,曾经拿她当结婚对象对待,现在说断就断了? 沈乔菲这时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初沈父暗示过她,要和蒋天颂发生关系。 一旦两人真到了这一步,沈家就能凭借这件事拿捏他,只要她还想嫁他,他是不娶也不行的。 可惜那个时候她想的太多,总觉得这种事该水到渠成,结果现在…… 说好的婚事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她却连一句他不负责任,都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喊出口。 要不是沈父派出去的侦探回复,蒋天颂行为端方,没有乱来的可能。 沈乔菲真的是要怀疑,他对她这么绝情,是背地里还有其他女人。 忽的,沈乔菲眼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 蒋天颂她现在是联系不到了,蒋家人,她也找不到什么方法过去接触。 但是,那个和蒋家有关联的小丫头,好像还是蒋天颂在管吧。 她想见他,或许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第46章 说打就打 晚上,刚参加完一场联谊会的田甜满脸怨气地回来。 她成帮结队的出去玩,是奔着钓个富二代去的。 结果那些人要么不和她说话,说话的就都是奔着打探白若棠来的。 极个别不问白若棠的,竟然是问梁念初! 田甜气得心头火都要烧起来了。 白若棠夺了她的风头她还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是正经白富美,上大学之前,在天北学生圈就已经很有名气了。 但梁念初又是凭什么?就会唱那么几首老掉渣的土歌,整天装傻充愣的一脸单纯样。 那些男的也是蠢,竟然真就被她给骗过去了! 田甜暴躁地推开门,把包重重甩在桌子上,水杯被她撞洒,念初正伏案在桌子上写字,水淌过来,打湿了她手中的纸。 “你小心些。”念初蹙眉,立即把被沾湿的申请表拿起来,避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还是有大部分的边角被打湿成透明了。 田甜冷哼一声:“桌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管我?” 金宝书的脾气不好,一碰就炸。 白若棠冷若冰霜,学校里还有专属于她的颜值拥护图,也让人轻易不敢得罪。 整个寝室,田甜能发一发脾气的,也就是没有任何背景,性格也相对温吞的念初了。 见她很在意手中的薄纸,田甜多看了一眼,瞧见“助学金申请”的字眼,目光闪了闪。 念初已经转过身,去找干净的毛巾擦拭桌子。 田甜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轻哼了声,也没管她造成的狼藉,直接就爬上了床。 又过了半个小时,每天都会固定消失三个小时的白若棠推门回了寝室。 她一眼就留意到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书本被水打湿,脸色当即一变。 “怎么回事?” 寝室里是念初和田甜两个人,她这句话是无差别问的。 白若棠进寝室的第一天,就因为砸了田甜的东西,惹得田甜不爽,两人就差点打起来。 至今两人的关系也没缓和,停留在平日互不理睬的状态。 只不过田甜的不理睬是在赌气。 白若棠的不理睬则是无差别高冷。 她在寝室成员第一天聚集的时候就放话了,她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讲话,脾气还差,希望大家都能尊重她的习性,不要过度打扰。 田甜听到白若棠的声音,直接伸手把床帘拉上了,来了个充耳不闻。 念初刚填好表,但依旧坐在桌边刷题,巩固知识,闻言看向白若棠手指的方向。 瞧见那本底部被水浸湿的书,神情微微一变: “拿吹风机处理吧,应该很快就能干。” “谁问你怎么处理了,我是说这怎么弄得?” 白若棠笔直地站着,微抬着下巴,纯美如凌霄花的面容上,眼神却闪着与柔弱长相截然不同的犀利。 “田甜碰洒的水。” 念初没有任何迟疑,就直接说了出来。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没有为她遮掩的必要。 “又是你。”白若棠脸色一黑,眼中冰芒掠过,忽然抬腿走向田甜的床铺,伸手朝着那密不透风的床帐一扯。 她原意是想扯开床帐,露出里面的人,然而田甜恰好躺在她出手的那个方位,发丝和床帐黏在一起。 白若棠这一出手,直接撕到了一大把发丝。 田甜惨叫一声:“放开,你快放手!” 念初被这变故吓了一跳,震惊地站起身,无措的贴边站在墙边。 白若棠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扯着她的头发,将田甜的脑袋生生扯出了上铺,腾空出很大一段距离。 “我有没有说过,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你为什么听不懂人话?” 她边说,手上边用力,田甜受不了,用力地挣扎。 最后田甜挣脱开了,白若棠手上却也留下一大把发丝。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随手丢进垃圾桶,田甜捂着痛的像裂开的头皮,坐在床上哭。 白若棠:“哭,你还有脸哭?给我滚下来,向我道歉!” 田甜不想动,流着泪说:“水杯洒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少说废话,给我道歉!”白若棠又冰冷地重复了一遍。 看田甜还是坐着不动,她竟然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的挂衣棍,而后延长,接着拿它当武器用,朝着上铺的田甜劈头盖脸就打了过去。 白若棠平时在外面给人的形象,绝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此时仙女爆发,变成战神,看得念初目瞪口呆。 她看着白若棠那疯狂的模样,又默默地朝后退了一步,贴墙边贴的更紧了些。 要不是怕打开门,整个走廊都听见田甜的尖叫,她真恨不得自己也夺门而逃。 田甜挨打了几次后也试着反抗,想把棍子夺过来。 但白若棠的出击速度又快,下手又狠,她试了几次非但没成功,反而被打的没了勇气。 “住手,快住手,我下去,这就下去。”她抽抽噎噎说。 “哼!还不快滚下来。”白若棠双手抱胸,抬着下巴,一脸冷酷地站在原地。 田甜眼含泪花的慢慢下了床。 白若棠啪地把书往她面前一摔:“说吧,这件事怎么解决?” 田甜看着那只湿了个封皮的书本,眼底掠过一丝愤恨。 只不过是一页,至于这么小题大作吗? 又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拉架,就在一边事不关己看着的念初。 田甜心中更怒,凭什么?凭什么她就置身事外? 咬咬牙,她瞪向念初道:“当时我想收拾的,是看你拿毛巾擦桌子了才没管,为什么白若棠的书还会脏,该不会是你只顾着自己吧?” 她想转移白若棠的怒火,起码不让念初这么舒服。 然而大家都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谁是什么人,白若棠还能不清楚吗? 在十月一假期的时候,金宝书和田甜不在,她是和念初有过一段二人住寝时间的。 清楚念初就是个懂事、本分,不会无事生非的老实人。 倒是这个田甜,整天鼻孔朝天,明明什么也不是,还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 “少转移话题,谁弄的水谁负责!” 白若棠沉着眼,冷声道:“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你给不出我满意的答复,就别怪我用非常规手段。” 田甜听到她的话,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关于白若棠,学校里还有一些传言。 说她之前读书的时候,因为过于漂亮,曾经被一些校外的小混混盯上,对她图谋不轨。 那些人还曾放话,说要在一周之内,把她拿下。 然而在说出这话没多久后,那些混混就遭到了打击报复,伤的伤,跑的跑。 轻的自己入狱,重的家破人亡。 因此,外面对于白若棠的背景,一直有着种种揣测。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同学,家里有着深不可测的雄厚背景。 田甜也是听过那些传闻的,也没有胆子去试验这种话的真假。 白若棠的眼神刚看过来,她身上就一个哆嗦,也顾不上追究挨打的疼了。 懦弱的低下了头,露出了服软的姿态:“我,我赔你钱。” 白若棠抱着手臂冷笑:“谁要你的钱?” 田甜嗫嚅:“那你想怎么样?” 白若棠拎着她那本书,折腾了这么久,被弄湿的地方也已经干了。 但她依旧是一脸不满意的神色:“你弄脏了我的东西,我让你这一学期都替我做值日打扫卫生,没问题吧?” 寝室会定期有人查寝,四人住在一起,就排了个值日表。 原本是四个人一人一天轮着来的。 田甜不敢提出异议,很是窝囊的点头同意了。 白若棠得到满意的结果,这才把书放回去,顿了顿,又拿出一排书,全都摆放在桌子上。 摆好后看着那一排书,坐在床上,右腿压着左腿,双手抱胸冷笑: “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不长眼睛的,敢再动我的东西。” 田甜:“……” 她心里头窝火,她又不是故意招惹白若棠的,凭什么最后账全算在了她的头上。 梁念初那个土包子也是的,竟然一句话都不为她说。 和这两个女人住一个寝室,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刚刚被白若棠那样教训,田甜脸上挂不住,觉得丢了面子。 在事情结束后,憋屈地离开了寝室,临走前,又怨恨地看了念初一眼。 念初已经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又重新打开教科书,在认真地复习。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白若棠还挺满意这个舍友的没存在感的,淡淡瞥她一眼,也回到床上,拉上了床帐。 念初兼职总是消失,金宝书受不住孤单,加入了一个网球社,交到了不少新朋友,隔三差五出去打网球。 今天又是玩到很晚才洗了澡回来,回寝时,先跟念初打了声招呼,又敏锐地察觉到寝室氛围不太好。 “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她挑着水房洗漱的时候,站到了念初身边,悄悄地跟她咬耳朵。 念初也没瞒她,把发生的一五一十说了,而后做出总结: “白同学的脾气是真的不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她的东西。” 第47章 她把尊严挖出来扔掉 金宝书在读大学之前对白若棠的名号就有所耳闻了。 得知她今天的举动,毫不意外。 听到田甜被打的哭个不停,她还有些幸灾乐祸。 “活该,就她那个趋炎附势的性子,早该被人狠狠教训了。” 两人聊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金宝书下意识地看向田甜的方向,这么明显的举动怎么可能不引起田甜多想? 料到了那两人是在说什么,田甜眼中多出几分怨毒。 这件事,对念初来说也只是一件小插曲,很快就从记忆里过去了。 但对田甜来说,却是一个耻辱。 虽然从头到尾,都是她咎由自取,但她就是没来由的恨起了念初。 于是在恨意的驱动下,她做了一件事。 临近期末,天北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飘下来,念初这个从南方乡下来的,还没见过现实中雪花的人看呆了。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放下手中的书本,头一次在兼职以外的时间,没有回到寝室学习,而是在操场上多玩了会儿。 和她一样表现的,基本上都是南方的同学,北方同学则早就对这种场景见惯不怪,看到下雪了,反而拉高衣领,裹紧外套,快速跑回了寝室。 金宝书原本也想回寝室的,但见念初想玩,就干脆陪她在外面玩了会儿,两人像个孩子似的,争先在薄薄的雪花上把脚印踩出各种的图案。 念初忽然听到有人说:“你的到账了吗?” “到了,你呢?” “我的也到了。” “学校真大方啊,助学金竟然有六千块。” “是啊,我之前的学校都只有两千。” 念初怔了下,她也申请了助学金,下意识地她拿出手机,看了下短信提示。 银行没有发过消息。 她又进入银行卡界面查了下账。 很遗憾,没有任何进项。 这个结果让念初的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一时间,对玩也失去了兴趣。 “算了,我们回寝室吧。” 金宝书刚踩出个巨大的心,正在那得意呢,闻言拿出手机对准脚印一顿拍: “好,再给我一分钟。” 很快,她拍完照,回到了念初身边:“走吧。” 发现念初的表情好像不对,金宝书疑惑:“怎么不开心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 念初心事重重的笑了下,笑的很勉强:“没什么,我们回去学习吧。” 刚刚说话的人她认识,公共课上见过,也是她们外院的。 如果她们申请的助学金已经到账,没道理她申请的还没到。 念初怀疑自己的助学金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又不好直接判定。 也有可能是到账时间分前后,还需要再等等。 再等一天吧,如果明天没到账,再去找导员问问。 这样想着,念初满怀心事地上了楼。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兼职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服装店长期缺人,干脆招了个长期员工,不再需要念初时不时的兼职。 念初也还要读书,偶尔双休日,还要被学生会叫去忙碌,无法空出一整天的时间去做事。 她要赚钱,就只能做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时工。 而这种工作,是只有底薪,没有提成的。 她到处奔波,上个月也就最多赚回来一千多块。 家里那边,每个月还要让她打回去两千。 最新一个月,念初已经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为了省钱,她已经连晚饭都不吃了。 然而还是杯水车薪。 再没有一个进项,就连下个月要打给家里的钱,她都拿不出了。 以她现在的成绩,奖学金已经没戏。 助学金,是她最后的希望。 然而在又等了三天后,念初也始终没等来那笔补助。 她私底下问了班里和她一样申请了补助的同学,然后得知除了她,所有人的补助金都早就到账了。 念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导员问问,在某次课程结束后,她独自去了导员的办公室。 导员恰好就在里面,认出来念初的身份后,眉头不着痕迹的挤了挤。 “梁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念初迟疑着说:“我想问一下,我申请了助学金,当时的申请是通过了的,可现在没有到账,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哦,你说这事啊。”导员的语气漫不经心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纸,扔到念初面前:“最近太忙,忘了和你说了,有同学举报你和贫困生身份不符,恶意侵占学校资源,所以你的补助金份额已经被取消了。” “什,什么?”念初错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慌乱地去看摆在桌子上的那些纸。 只见上面一张张的照片,拍摄的都是她的穿的用的,那些衣物和护肤品。 很多东西,都是她在寝室里面放着的,只有同寝室的室友才能见到。 每张照片上,还有对应的品牌介绍和标价。 导员冷眼瞧着念初神色,敲了敲桌子道: “你想要更多的钱,可以理解,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的钱能多点,但是梁同学,做人不能没有底线,补助金的名额是有限的,你侵占了一份名额,学校就会错过一个真正有救助需求的孩子,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过,以后不要再犯。” “我没有……”念初急切地摇头:“我没有侵占学校名额,也没有放弃底线,也是真的情况困难。” “那这些你要怎么解释?”导员不等她说完,就把她的话打断了,指着她身上的衣服道:“这件羽绒服商场里标价一万多,连我的女儿逛街时看中了想要我都没舍得买,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穷,怎么会穿这样贵重的服装在身上?” 念初惊愕,她知道蒋天颂每次送来的衣服都是好的,但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这样贵重! 她无措地捻动着衣服下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是别人赠予我的。” “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导员冷笑了一声,打量念初的眼神,从上扫到下:“你身上值钱的,难道就只有这一件外套吗,梁同学,我不把话说直白,是想要给你留个脸面,难不成你想说自己从里到外,都是别人送的?” 念初百口莫辩,因为她身上穿的还真的从里到外,都是蒋天颂叫人送过来的。 就连藏在鞋子里的袜子,都是别人买好了,送到她手上的。 她原本是不想再收蒋天颂东西的,可是他坚持送,小林都到她学校外面了,她不收就显得很不识好歹。 而小林每次带来的衣服又特别多,她一天换一套,一周都有的穿。 念初最近又缺钱,秉持着能不花就不花的观念,有了衣服穿,她就没再自己买过。 结果就造成了眼下这样的情况,面对导员咄咄逼人的目光,她无从辩驳。 可是眼看着这个月就要到月底了,给家里转账的钱还没凑齐,能不能拿到助学金,对念初来说至关重要。 所以即使知道很难解释清楚,念初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因为蒋天颂的身份有些特殊,她不敢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只能含糊解释: “老师,我是从山区考进来的,像我们这样的学生,都会或多或少,接到一些好心人的……施舍。” 最后两个字,她讲的极轻,像是破开了自己的皮肉和骨头,露出来灵魂,给人展示那血淋淋的卑微。 “如你所见,我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那些照片上的用品,都是别人可怜我,所以才赠与我的,但是他们送给我的也只有用品,不涉及到金钱,不信您可以调查我的消费记录,我从入学以来,每天固定在食堂吃饭,早上只吃一碗粥,中午永远是一个素菜,晚上要么不吃,要么也只是喝粥,从没有一次消费,超过七块钱,平时的购物也是除了卫生纸等生活必须的消耗品,其他的能不买就不买……” 念初低着头,每说一句,都像是把自己的尊严挖出来扔掉一点。 可是她不能不说,也不敢不说,现在的她,太需要钱了。 如果月底没办法打回去两千,以梁建国那夫妻俩的德行,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逃出那个牢笼,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种窒息的环境里。 导员听到念初的诉说,眼中也微微惊讶。 他也听说过有些慈善家,会往贫困地区捐献物资。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看念初说的一板一眼,信誓旦旦,又实在不像是说谎,他也有了些动摇。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一份表格,你重新填补下,等下学期会恢复对你的补助。” 导员皱着眉,从抽屉里拿出张崭新的表。 念初感激的接过,又忍不住问:“那这学期……” 导员头疼地揉了揉眉:“这学期是肯定不行了,补助金早就已经走完流程发完了。” 念初的眼神一瞬间掠过种种情绪,最浓重的,是失望。 被她这样看着,导员也有些心虚,毕竟是他的原因,接到举报后就先入为主,没做过任何调查,就单方面取消了她的补助。 但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自己掏钱,把那六千块钱给她补上吧! 他轻咳一声,回避了念初的目光:“也怪你自己,不跟人解释清楚,才导致的这次乌龙,记住这次教训,以后谨慎点,别再给同学造成什么误会了。” 第48章 你是在耍流氓 从导员办公室走出来,念初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脑子疯狂地运作,在想要怎么在月底之前,赚到那两千块钱。 因为想的太认真,下楼时撞到了人。 她是贴边走的楼梯一侧,按理来说不该碰撞,对方故意就另当别论了。 梁靖宇扶住差点摔倒的女生,眼神有些惊喜:“梁同学。” 上次橘子事件后,念初就开始躲着他,凡是有他出现的地方,一百米之外她就开始绕路。 田甜被讽刺了一次之后不敢再做那帮忙送东西的,他也没了示好的渠道。 梁靖宇还真有些气馁,觉得这女孩子也太难办了。 没想到今天能碰见。 念初站稳,瞧见是他,神情恍惚的,都忘了自己要立刻跑。 “我没事。” 淡淡说完,就想绕过他离开。 “哎,等一等。”梁靖宇攥住她手腕,把她扯到楼梯拐角,方便说话的地方。 “这除了办公室没别的地方,好端端你怎么来这了,是不是班里有人欺负你?” 寝室里一堆陌生人住在一起,发生摩擦也是有的。 一些老实内向的学生,就容易成为集体欺负排挤的对象。 这种事梁靖宇在值班时听到过不少,看到念初来,就往这方面猜了下。 “梁同学,你别怕,如果真有这种事你和我说,导员不护着你,我帮你。” 念初的表情一看就是事情没有得到满意解决方案,梁靖宇心中暗喜,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念初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梁同学,你还是不要胡乱揣测了。” 梁靖宇追她最勤的时候,金宝书怕她真的被这花花公子给骗了,悄悄找到念初,说了些关于他过去的事。 对于思想相对保守的念初来说,听着还是很炸裂的,如果早先她对梁靖宇是不喜欢不讨厌,那现在就是有着淡淡的排斥。 不想跟他多说,念初再次要走。 梁靖宇扣着她的手腕,舍不得松开。 他真不明白,这女孩怎么这么犟脾气。 她又不处对象,看着也没什么喜欢的人。 单着也是单着,和他谈一下怎么了,大家都开心的事。 横跨了一步,直接一堵墙似的挡在了念初身前,而且故意往前走了些,念初也在朝前走,被他这么一挡,正好撞在他身上。 梁靖宇轻笑了声,顺手搂住她腰,低头看着念初的小脸,一般清纯的女孩子都受不了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肯定会害羞,他想看看她脸红的样子。 “别急着走啊梁同学,话还没说完呢。” 念初的脸上却没有羞涩,双眉微蹙,已经意识到了他是在故意找茬。 被他搂着,也没挣扎,只是语气冷了下来。 “梁同学,教学楼不是无人处,你是在对我耍流氓吗?” 梁靖宇一怔,他在女孩子堆里如鱼得水惯了,开学这段时间,对他示好表白的女孩子就不下十个,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用这三个字扣在身上。 下意识地松开了搂着念初的手。 念初一眼都没再看他,转过身,顺着楼梯就走了。 而且这次走的极快,几乎是两个台阶两个台阶的下,一转眼就没了影。 梁靖宇皱眉瞧着她离开的方向,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他在女人身上,还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无力过。这个梁念初,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但想到念初明显遇到了什么麻烦的样子,梁靖宇还是决定去打探一下。 如果她的事情他正好能解决,他再去找她对症下药,接下来再接近她就水到渠成多了。 倒不是念初有多么出众,让他非她不可。 而是他现在对她是最感兴趣的时候,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放下,他觉得不甘心。 梁靖宇的人缘还是很好的,人脉也多,稍微一打听,很快就得知了让念初为难的原因。 他还挺惊讶的,因为念初气质很好,尤其是那种不把荣华富贵放在眼里的淡然。 之前他看她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好的贵的,还以为念初是个单纯的富家女。 结果竟然……山区来的? 那么失魂落魄,就为了六千块钱补助? 知道这结果的时候,他都乐了,无语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把六千块钱当回事啊,他打个游戏,一个月充值都不止六千。 大多数申请助学金的同学,也不是真的要靠着这笔钱救命。 占小便宜心理,觉得不拿白不拿的人居多。 光是梁靖宇知道的,他自己班的学生,就有个前脚助学金发下来,后脚立刻就去买名牌球鞋穿了。 不过知道念初家境不好,缺钱,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 第一场雪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很多同学开始变得不爱出门,尤其是怕冷的女生。 念初从这里发现了商机,主动挨个寝室敲门,表示自己可以帮忙代取快递,送货上门。 跑腿费按照重量计算,轻的一趟就三块,重的给五块就行。 别说,还真有不少人图省事,让她帮忙。 还有些人有钱但不爱动,干脆加了念初微信,来了个长期包月。 不仅是快递,就连中午订的外卖都要念初给送到寝室门口。 这么一来,念初就又忙了起来,整天在寝室见不到人影。 金宝书一次无意间碰到念初,一个人从快递站往寝室楼走,手里抱了至少十个快递盒子。 她乐颠颠地跑过去:“念初,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 正好她双手是空着的,金宝书就想帮念初拿几个。 念初躲过了:“不是我的,是我帮别人取的,外面冷,宝书你先走吧。” 她拿着这么多东西,速度注定了要比空手的金宝书慢。 “没事,两个人走比一个人走有意思。” 金宝书还是坚持帮她拿了几个盒子: “你最近都干嘛去了,一下课就没影,我都见不到你。” 赚钱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念初大大方方地说了。 “宝书,如果你也有快递的话也可以叫我拿,我们是室友,我给你打五折。” 金宝书震惊得不轻:“你用这个法子赚钱?那多累啊!为什么要这么干啊,可以加学分吗?” 她家境优渥,虽然得不到什么大钱,但小钱从来不愁。 而且自小在富贵环境长大,眼光还是有的。 念初穿的用的到底是真的假的,骗不过她的眼睛。 金宝书一直以为,念初也是和她一样扮猪吃虎,隐藏身份的大小姐来着。 “不加学分,我就是单纯地想要赚钱。” 念初苦笑了下,像她这样的情况,旁人是很难理解的。 金宝书从念初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她没再继续追问。 陪着念初走了一路,把快递送回各个寝室。 也有大方的同学,直接扔出来一整张十块的,或者二十五十的,满不在乎说: “剩下的当小费吧,不用找了。” 金宝书觉得气愤,这种打发乞丐一样的态度,简直是在侮辱人。 念初却蹲在地上,认认真真把钱捡起来,擦拭干净放进口袋: “谢谢,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叫我。” 金宝书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一边看了许久,看得满心酸楚。 晚上念初回寝室休息,她悄悄探头去上铺问她: “像这样的事,你做了多久了?” 念初想了想回:“四五天吧。” 金宝书:“你很缺钱吗?” 她拿着手机,语气真诚: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是家人生病?你缺多少,我或许可以帮你一下。” 念初愣了愣,同样的话,不久前她也听过类似的。 梁靖宇也找了她一次,要给她钱,她拒绝了,两人不欢而散。 但是金宝书和梁靖宇,对她来说还是不同的,念初能感觉到,金宝书对她是单纯的善意。 所以她思索了下,忍着羞耻说:“那你能不能借我一千块,我保证,一有了钱,马上就能还你。” 金宝书本来也有些担心念初的缺口太大,自己的零花钱不够用。 听到念初只要一千,她松了口气:“我转你三千吧,你不用急着还。” 说完干脆利落,直接转了三千过去。 这对金宝书来说,也就是一顿饭的价格。 念初看着手机界面,心中十分感激。 金宝书道:“现在你有了钱,就不要像今天这样一趟趟来回跑了,地面越来越滑,楼梯上也没什么防滑措施,你这样很危险的。” 她的话让念初心中微暖,爷爷走了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纯善的关心了: “谢谢你,宝书。” 金宝书灿然一笑:“害,跟我客气什么呀。” 然而之后她发现,念初还是在做帮人取快递的活。 只不过也听进去了金宝书的劝,没再像之前那样,走路急急忙忙的,上楼梯也急三火四了。 金宝书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不应该过度插手别人的选择。 和金宝书想法截然相反的是梁靖宇,模样俊秀出众,打扮时尚的男生皱眉站在寝室楼下,面色不善地拦在念初面前,不满地看着她手中的快递盒子。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宁肯做这种劳神费力的体力活,也不接受我的帮助?” 梁靖宇外形出众,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往寝室楼下这样一站,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第49章 决定亲自打给她 念初想走,梁靖宇不肯放人,坚定不移地堵在她面前,非要她给出个交代不可。 念初感到疲惫:“梁同学,我也不太明白,是我之前的做事态度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吗,能做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你就非要缠着我不可呢?” 她这种完全把他当陌生人来对待的态度让梁靖宇感到受伤。 “难道你对我真的就一丝好感都没有吗?只要你说,你讨厌我,我这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念初闻言脸上竟出现一丝开心,梁靖宇看着她的表情心底一沉,意识到糟了。 念初:“是,我对你没有任何好感,梁同学,你再这样纠缠不休,我的确是要讨厌你了。” 说出这番话,她如释重负,梁靖宇眼中掠过一丝懊恼,后悔不该把话说那么绝。 但他也有反悔的办法,严严实实挡在念初前面:“我不信!” 念初:“……” 无声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十分绝望。 这男生怎么死皮赖脸,好赖话说个遍都不行? 不远处,沈乔菲瞧着这一幕,眼神也有些古怪。 梁家和沈家也有合作往来,她是认识梁靖宇的,也知道这位花花公子的一些事情。 梁念初怎么和他搅和在一起了? 看来她之前没有判断错,这个女孩,就是个有野心的。 在蒋家无法下手,到了学校就又开始撒网了。 瞧着念初的穿衣打扮,沈乔菲眼底掠过一丝鄙夷,样子变化这么大,看来梁靖宇没少为她花钱。 不得不说,比起初见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现在的念初是要漂亮很多的。 沈乔菲整理了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着自然,才朝着念初走过去。 “梁念初。” 听到她的声音,争执中的念初和梁靖宇齐齐回头,两人神色双双有些错愕。 念初惊诧,她对沈乔菲有很深的印象。 “沈姐姐?” 梁靖宇也吓了一跳,沈家的关系网可不简单,梁念初为什么会和沈乔菲认识? 沈乔菲把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笑意温柔地走过去。 “天颂最近忙的抽不开身,我作为他女友,过来替他看看你。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室友好相处吗,学习跟不跟得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她语气很柔和,仿佛一个知心大姐姐。 梁靖宇无措道:“乔菲姐。” 沈乔菲这才像刚看见他一样:“靖宇也在啊?你怎么会和念初在一起,你们认识?” 梁靖宇神色复杂,目光幽深的看着念初,想听听她怎么回答。 念初虽然有些意外沈乔菲会来找她,但听了她那番话,就以为是蒋天颂的意思。 心中隐隐庆幸,沈乔菲的出现帮她解了围。 “沈姐姐你先等一下,我把这些东西送上去,马上回来。” 她说完趁机跑进寝室楼,把手中的快递一个个送回去,才又匆匆下来。 沈乔菲依旧站在原地,就连梁靖宇也没走,两人一起看着从寝室楼跑出来的念初。 沈乔菲脸上含笑,梁靖宇神色复杂。 梁念初,竟然和蒋家也有关系。 怪不得,她这个人这么矛盾,明明落魄的连好一点的饭都吃不起,却还能穿着那么好的衣服。 沈乔菲轻声说:“慢点,不急,小初,你要是忙完了的话,我们去校外找家咖啡厅,坐下聊吧。” 看了看梁靖宇,又加上句:“靖宇也一起吧,真想不到,你们两个孩子这么有缘分,这样也能认识。” 念初不太想和沈乔菲出去,虽然有了金宝书的三千块,但她也不能白拿人家的钱,这是必须要还的。 与其把时间坐在咖啡馆白白浪费,她情愿多跑几次快递站赚钱。 但就像她无法让小林把东西拎回去,她也无法给沈乔菲冷脸,拒绝人家的好意。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和沈乔菲去了附近的星巴克。 东西是沈乔菲点的,单则是梁靖宇抢着买了。 念初不太想这样,就说:“你们两个喝吧,我不渴。” 沈乔菲刚坐下,闻言忍俊不禁: “别这么紧张,小初,和男孩子一起出门,他买单是理所当然的。就说天颂吧,我和他一起出去,也一向都是他买单的。” 念初想说那怎么能一样,蒋天颂对沈姐姐好,是因为两人关系不一般,她接受蒋天颂的赠与,是因为蒋爷爷的照拂。 至于梁靖宇,她和他非亲非故,怎么能白拿他的东西? 但她又担心这些话说出来,沈乔菲会生气,思索了片刻,还是咬着嘴唇,低着头没有言语。 沈乔菲看着她这副木讷的样子,感到有些厌烦,真不明白蒋家人是看中了她什么,弄得她现在还得勉强自己和这么个身份低贱的人同桌共处。 但她把自己的鄙夷隐藏的很好,温和地同念初问话,关心着她开学以来的生活,日常,念初有问必答,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坦诚和礼貌。 直到半个小时后,所有能问的问题都问完了一遍,沈乔菲没话了。 念初低着头,静默地看着桌面,也没有主动说话。 沈乔菲抬起手看了看表: “我今天来,就是替天颂看看你的,现在看你过得很好,那我也就放心了,小初,你别忘了和天颂说一声我来过,省得他觉得我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念初看她这是要走的意思,身上也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虽然沈乔菲从头到尾的语气都保持着温柔,但她的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不容别人质疑的主观与强势。 她脸上在笑,可态度却比谁都严肃,念初甚至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傲慢。 和沈乔菲的这次会面,对念初来说并不愉快,甚至比和蒋天颂单独相处压力还大。 沈乔菲要走,她松了口气:“好,沈姐姐,我会转达二哥的。” 沈乔菲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满意地看了看她,打开钱包,取出一叠现金。 “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很不容易吧,这笔钱拿着,是我的一点心意,天越来越冷了,去买两件厚实衣服。” 念初反应极大地站起身后退了一步,脸色微白:“沈姐姐,你收回去吧,我们无亲无故,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钱财。” 沈乔菲已经从梁靖宇口中得知了念初缺钱的事,只当她是在欲擒故纵: “收着吧,我听说你助学金的事了,知道你现在缺钱。还是说你觉得这笔钱有些少,希望我一次给足你六千?”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却让念初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泛白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她震惊地看着沈乔菲,很难相信这种话是从她口中说出。 沈乔菲也看着念初,脸色渐渐有些不耐烦: “小初,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还等什么呢,真的非要我拿出六千不可吗?” 早知道今天出门,她就多带些现金了,死丫头胃口还挺大。 念初摇摇头,眼神中已经带了些抵触:“谢谢你的好意,沈姐姐,不过我还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这笔钱我不能要。” 说着,她朝着沈乔菲微微点了个头,起身就飞快地走了。 留下沈乔菲和梁靖宇,两人双双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沈乔菲脸色沉了下来:“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梁靖宇愣了下,赶紧赔笑:“乔菲姐,她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沈叔叔最近还好吗?” 有他转移话题,沈乔菲这才忽略掉念初,和梁靖宇聊了起来。 比起方才单方面审问似的面对念初,两人的相处方式有说有笑,更加自然。 而念初则怔怔地回到寝室,思索了一会儿,编辑了条短信给蒋天颂发了过去。 大概意思是说,沈乔菲今天来看过她了,她也感受到了蒋家对她的关心,但是这样子实在是太给他们添麻烦了,可以给她定个固定的时间,然后她定期给蒋爷爷打个电话,汇报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和进程,不用刻意的来她的学校。 几乎是她短信才发过去,蒋天颂那边就收到了。 看到念初提起沈乔菲,他眸光微冷。 十月一案件一事后,他就意识到了无法和沈乔菲继续相处。 一个娶回去当妻子的女人,他可以容忍她蠢,可以容忍她聒噪,可以容忍她虚荣。 但他不能接受,一个人既蠢又自以为是,还想把身边的人都同化成同类。 他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要和沈乔菲了断,以她的理解能力,不至于不懂。 她现在去找梁念初,无非是又想故技重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试图改变他的主意。 可惜,沈乔菲这次的计策要落空了。 就凭借蒋柏出事时,她那番凉薄的话语,就足够蒋家人给她判一百次死刑。 这是原则上的问题,蒋天颂绝不会心软。 “小林,进来一下。” “检长,什么事?” “你看着准备点东西,去天北大学一趟,找到梁念初,然后告诉她……” 蒋天颂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他和沈乔菲之间算是私事,如果通过小林的嘴传达,多少有些奇怪。 顿了顿,他改变了主意:“算了,没事了,你出去吧。” 一头雾水的小林:“是。” 他走后,蒋天颂又拿起了手机,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打过去亲自和念初说,以后再遇到沈乔菲,不要理会。 第50章 你始乱终弃 蒋天颂的电话过去时,念初恰好在拿着手机上网课。 他的名字跳出来,她看着愣了几秒。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 上次那场不愉快的见面,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后来他没有再联系她,送东西也都是通过小林。 而她也不敢再打扰他,录音笔那样重要的东西,也只敢拜托小林转交。 时间久了,糟糕的记忆也仿佛被淡化。 可当他的号码出现在屏幕那一瞬间,男人冷漠的声音就仿佛又响起在了耳畔。 他让她滚。 念初咬了咬唇,心中又回味起了一些酸楚。 从小到大,对她好过的人太少了。 她表面上不怎么在意,但实际上,心底里其实特别渴望旁人的关心和呵护。 蒋爷爷对她是好的,可他的年纪和阅历,和念初之间终究存在代沟。 精力不济,很多事情就只能交托给蒋天颂去做。 蒋天颂做得好,只能说明他是一个让长辈满意的人。 她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温暖与善意,也不过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正直的人。 从头到尾,蒋家人都对她很好。 可就是太好了,才容易让她产生亲近和依赖。 先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想想,她既懊悔,又羞愧。 至少现在,对于这通来自蒋天颂的电话,念初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 她没接通,响铃一直持续到自动挂断。 之后念初做好了还会继续打来的准备,但手机始终没再响起过。 她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些说不明白的低落,又隐隐感到释怀。 念初选了个蒋天颂绝对没法打过来的时间,她在深夜十一点半才给他回了条消息,说自己当时不在手机身边,没能接到电话,又礼貌地问了下,蒋天颂打来的原因。 同时暗戳戳表达,自己临近期末,复习时间很紧张,如果再有沈乔菲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恐怕没法陪同。 蒋天颂的确是睡了,次日早上起床才看到她那信息。 小女孩措辞之间虽然礼貌,但终究经事太少,还不够圆滑。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疏远之意还是一览无遗。 他几乎是看到消息的同时,就明白了念初心中所想。 不过,念初这样的态度,其实也跟蒋天颂的想法不谋而合。 思忖了下,回她:以后沈乔菲再去找你,你不必理会。 念初收到消息时正抱着书准备去上早课。 班级群里总回收到给她留下了肌肉记忆,看到蒋天颂这条消息,她脑子一抽,竟然秒回了个收到。 几乎是俩字才过去,那边短信状态就变成了已读。 紧接着,屏幕变成来电界面,蒋天颂三个字就闪烁了起来。 念初:“……” 她如果现在不接,然后等晚上解释,发完了消息她就把手机扔在一边,恰好错过了他的电话,这能说得过去吗? 想想还是算了,蒋家人对她那么好,那么照顾,她现在身上还穿着人家给的衣服,再闹这种小性子,简直比白眼狼还无耻。 念初在良心的催促下接通了电话,但紧张仍在她的体内作祟,接通之后,一时间竟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没办法开口,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另一边的话筒里,竟然也和她一样,半天没有传来声音。 蒋天颂猜出了念初昨天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也推测出了她这样做的理由,一定和两人上次的见面有关。 因此他这通电话打过来,原本是想给她道个歉的,他不该在那种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对她发脾气,还有上次录音笔的事,他也该谢一下她的帮助。 电话接通之前,他的思绪条理清晰,措辞明确,但在电话接通之后,她没有声音,他就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足足有十几秒钟的时间,两边都在保持沉默。 直到念初那头,金宝书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 “念初,你还拿着手机做什么?快交上去,老师马上要开课了。” 蒋天颂下意识地,把这通电话掐断了。 另一边,念初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电话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她就自圆其说,说不定蒋天颂根本没想联系她,是不小心碰到,拨错了。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她很快从电话的影响中走了出来,全身心投入到了课堂的学习。 开车去单位上班的蒋天颂就不像她这么淡定了。 男人抿着薄唇,神色微显难看。 眉头蹙了又蹙,烦躁地拧成一团。 直到他晚上下班,也没有打开。 小林观察着自家上司的神色,在心中暗自揣测,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为难。 两人一起走神,便谁都没有注意到,沈乔菲又守在了检察院外面。 她今天穿了件枣红色的毛呢外套,脖子上围着米色的围巾,巴掌大的脸显得越发的小,水汪汪的双眼睫毛刷得卷翘,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蒋天颂身影一出门,沈乔菲就快步迎了过来:“天颂。” 蒋天颂步伐顿住,冷淡地看着她:“你怎么又来了?” 沈乔菲眼里丝丝委屈:“你这是什么话,我作为你的女友,想见你不是很正常的事?” “女友?”蒋天颂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底万分凉薄:“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再说深了,就伤人了。” 沈乔菲领悟到他的意思,心头像被划了一刀。 难道他现在这个态度就不伤人吗? 她的朋友们都知道,他蒋天颂是她的未婚夫,也都知道他已经向她求过婚。 在大家的眼里,她已经是准新娘。 可他现在却不明不白,忽然就要和她不相往来了。 他有没有为她考虑?别人会怎么看她? “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和我吹着冷风说话吗?” 检察院正是下班的时候,人来人往,沈乔菲的性子不允许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什么示弱的话。 她看着蒋天颂,眼中带了几分哀求,希望他能和她单独谈谈。 蒋天颂却站着没动,他的语气就像他看向她的眼神一样冷淡: “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一次说完吧,讲清楚了你就走,别再来找我,也不要再打扰我身边的任何人。” 沈乔菲被他的态度气到,她自问已经足够给他面子,这些天他对她冷暴力,她电话也打了,短信也发了,甚至还亲自跑来找他好几次。 试问天底下还有哪个做女友的,能像她这个样子卑微? 难道她对他还不够好吗? 沈乔菲咬牙道:“你别想就这么甩开我,蒋天颂,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未婚妻,你说分手就分手,以后让别人对我怎么看?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语气愤怒,字字控诉,眼神更是幽怨到极致,仿佛眼前的人犯了天地间最不能容忍的错。 蒋天颂只是皱了皱眉:“沈乔菲,我为什么要分手,你还用我提醒你吗?” 沈乔菲眸光微闪,看着他不肯退让的态度,狠了狠心,破釜沉舟道: “当时那种情况,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不是你要和我一刀两断的理由!你对我始乱终弃,别以为就能轻易脱身,大不了我去找你的上司,找你的父亲,找蒋爷爷,让所有人都来给我们评评理,看看到时他们会如何看你!” 始乱终弃这个词出来,蒋天颂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看着沈乔菲,是货真价实的不解,又似是在轻描淡写的讥讽: “我对你什么时候乱过?” 沈乔菲脸色惨白,眼神颤动片刻,凝出一汪泪雾。 蒋天颂却像没有发觉,伸手拨开她挡路的身体,边往前走边继续道: “当然,你要找人说我的不是也可以,但是你要先知道一件事,无论是我爷爷还是我父亲,他们对二叔都是非常护短的,你把事情闹大,二叔出事时你说过什么话,我也不会为你遮掩。” 蒋家多年根基,还是有些人脉,蒋柏虽然被证实确实参与了案件,但最终没有判的太重。 现有职位一撸到底,归还任职期间内所有非法所得盈利,是他的最终下场。 听起来是有些严重,但和其他都蹲了监狱的涉案人员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轻的。 蒋柏一把年纪,如今没了职位,又背上了处分,虽然人还自由,但精神也败落了。 没了工作和地位,他也不再急着回外省,现在人就在天北,整日窝在房子里闭门不出。 他妻子怕他想不开,也休了长假,耐心地陪着他,宽慰他。 蒋开山虽然被人瞒着,不知道小儿子发生了什么事。 但蒋松却从头到尾都知情,对于弟弟的遭遇他也万分痛心,所以这一年,蒋松也留在国内格外的久。 时不时就会去蒋柏家坐坐,和弟弟聊聊天,带着他散心和钓鱼。 大家的视线基本都集中在了蒋柏身上,蒋天颂的婚事反而不被关注。 沈乔菲在这时和他了断是最好的,日后有人问起来,也只需要回一句性格不合。 但如果沈乔菲一定要把事情闹大,之后蒋家会如何看待她以及她父亲,就不在蒋天颂的管控范围内了。 沈乔菲原本是要追上他的,听到这句话又僵硬在了原地。 第51章 那个叫梁念初的,安排到位 沈乔菲最终没有追上去。 蒋天颂觉得,她应该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毕竟现在止步,只是他和她两人之间的关系破裂。 事情闹大,则是沈家与蒋家之间的矛盾。 她自诩聪明,不会不明白该怎么选。 和沈乔菲之间,一开始就是秉承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和她在一起,他没怎么开心。 现在结束了,也依旧不怎么受影响。 那天以后,沈乔菲那边暂且不提,蒋天颂的日子依旧和往常一样的过。 日子忙碌而又单调,似乎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但终究还是有什么隐隐的不同了。 他偶尔会想到梁念初。 只是很偶尔的时候。 学期马上要结束了,她过得如何了? 先前基础落后那么一大截,现在成绩有提升吗? 听校长说,她是进了学生会了,还加入了事务最繁杂的活动部。 他到现在也没摸透那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性格。 看着很内向,但也有大胆的一面。 以为她很上进,却开学没多久,就学会了和男生拉拉扯扯。 连撒谎都学会了。 当初那个和她拉拉扯扯的是什么人? 那天以后,两人还有继续来往吗? 蒋天颂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同学里恋爱的同居的都很常见。 男生都比较爱炫耀,也有蠢到在寝室里把和女朋友私下里那点事拿回去说的。 当时他在校外有房,回寝室的时候不多,就偶尔午休,又一门心思的陷入学业。 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他从没参与过,偶尔听到了,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梁念初的处境不太好。 “小林。” “检长,什么事?” “你去天北大学走一趟,送点东西,顺便告诉梁念初,人心险恶,让她不要太相信别人的话。” “是。” - 有个大明星要在天北开演唱会,金宝书一晚上订了八个闹钟抢票,抢到之后兴奋地不停尖叫。 “念初!我抢到了,我抢到了,我真的抢到了!” 她对面的下铺,白若棠不耐烦地砸出来一个抱枕: “闭嘴!你再影响我的睡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撕烂,把你的袜子都塞进去!” 金宝书这才意识到彼时已经午夜十二点,吐了吐舌头,又悄悄敲上铺床板,小声说: “念初,我抢到票了,你听到了吗,我抢到了!” 上铺的念初同样被吵醒,迷迷糊糊的小声回她:“是吗,恭喜。” 金宝书兴奋的不行,非要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她不爱搭理田甜,白若棠则是不好接近。 寝室里唯一能说话的,也就好脾气的念初了。 她顺着床梯爬到念初床上,钻进她的被窝,一把搂住她,用气声模仿尖叫: “啊啊啊,念初,念初,太好了,我可以去看我偶像了!” 被她这么一折腾,念初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时迷迷瞪瞪,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上课前拿起手机才发现忘了充电,她想了想,干脆没有带手机出门,留在寝室充电。 金宝书同样一宿没怎么睡,但她的状态要比念初好太多。 一上午逢人就炫耀自己抢到了演唱会内场票还不够,午休时大手一挥: “同学们都给个面子,为了庆祝我和我家偶像马上一个屋檐下见面,我请全班吃海鲜自助!” 有人请客还不好?班级里一片欢呼。 金宝书紧紧搂着念初:“走,姐姐带你改善伙食去。” 请全班就是个幌子,她真正想请的就念初一个。 最近念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饭不吃,晚饭也省了。 问她就说自己不饿,要么就说减肥。 她减什么肥啊,连肉带骨头,总共不到九十斤! 金宝书哪里看不出来,念初是在省钱? 她有心照顾念初,想请她吃饭,但念初直接拒绝了。 金宝书知道,念初是不想欠她太多。 但她觉得就念初现在这个样子,每天不怎么吃饭,一个月也不吃一次荤腥,还不停地在大冷天体力劳动,迟早会营养不良。 念初被金宝书带走时还稍微挣扎了下,金宝书道: “刚刚白若棠已经走了,田甜也和隔壁班那个女生走了,她们俩都不给我面子,你可是我在寝室里关系最好的室友了,这么多同学都看着呢,你就帮帮我吧。” 她这么一说,念初也就不再挣扎了,任由金宝书领着她去了餐厅。 金宝书显然对于请客这事已经十分熟练了,进门后直接拍下一张卡,笑着说:“自助这事大家都明白,想吃什么随便拿。” 她活泼开朗,同学们也有不少和她熟悉的,嘻嘻哈哈回: “放心吧金宝书,我们不会客气的。” 金宝书认真地筛选着食物,给念初选择那些精细的,有营养的,又不会太油腻,避免她长久饮食习惯不良的胃接受不了。 念初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在金宝书递来盘子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金宝书露齿一笑:“谈什么谢啊,对了念初,我记得你长头发时辫过辫子,你会编的发型多吗?” 她从手机上找出几张图片,递到念初面前:“像这种,这种,还有这种,都是演唱会常见的应援发型,每次我去看演唱会都能看到做这个的,收费在两百左右,看着也能赚不少钱,不比你三块五块的跑快递赚钱容易多了?” 念初起初兴致缺缺,听到赚钱,眼前一亮,接过她的手机翻了几张图,认真地看了看。 “看起来不难。” 说完这话,念初有些兴奋:“什么人都可以去做这个编头发的活吗?有没有证件限制什么的?” 金宝书笑说:“哪有什么限制,你要是有条件,除了编头发以外,还可以弄些雨衣,矿泉水,应援牌,荧光棍什么的去卖,进货用不了多少钱,转手卖给那些疯狂的粉丝,就是卖三十五十都不愁没人买,也是一本万利。” 会花钱的人,才会更明白什么东西来钱快。 至于像念初这种从小地方来的,她的出身就限制了她的眼界,如果不是金宝书提醒,她或许永远都不会想到,还能去赚这种偏财。 金宝书说的她十分心动,说做就做!两人吃饭的时候,她就在网上搜了几个发型教程视频,金宝书兴奋道:“你可以拿我练手,等你学会了,等我看演出的时候,就能找你编发了。” 念初也很兴奋:“好,等我学会了,我给你编一个比所有人都好看的发型。” 两人之后的时间就一直在讨论这个事。 吃过了饭,还干脆去附近买了些编头发用的彩带。 可苦了小林,他知道念初的课表,今天下午她应该没课,特地挑了这个时间过来。 结果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发信息也没人回。 无奈找了她导员,导员又找到宿管阿姨,宿管说她人也没在寝室。 小林等了三个小时,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无奈地把给念初的东西都交托给了宿管,又给念初发了信息,转告蒋天颂的那几句话,让她不要太相信别人。 之后才回到单位。 蒋天颂一直留意着他的动向,等他回来了立刻就问:“把话带到了吗?” 小林不敢隐瞒,把没联系上念初的事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不接电话,也不在寝室?”蒋天颂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今天不是没课吗,人还能去哪?” 小林揣测着说:“或许是和朋友出去了。” 蒋天颂低垂的眸子冷了冷:“是吗,她有和你提起过,交往了什么朋友?” 小林愣了愣:“检长说笑了,梁小姐和我又不是很熟悉,怎么会说这种事。” 蒋天颂沉着眼,想到先前见到的那小男生。 身为一个学生,发型弄得花里胡哨,为人也嬉皮笑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念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以学业为名来到天北,为什么要和那种货色牵扯在一起? 长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着,这是他烦躁的征兆。 “行了,你出去吧。” 赶走了小林,他起身,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地走了走,最后脚步停在窗边,神色晦暗地凝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眼底几缕挣扎掠过,最终还是某些幽暗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蒋天颂打给了天北大学的校长。 校长看到来电提示时,颇有些心惊胆战。 “领导,您是有什么指示吗?” 蒋天颂沉吟了下,语气变得亲和: “单位这边,年底有一场公益活动,需要一些青年志愿者。” 校长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这是好事啊!领导,您说个具体人数,我这就下达通知,保证给您选上来的,都是咱们各个学院最拔尖出色的人才!” 蒋天颂:“活动里有文艺表演环节,梁念初唱歌也有经验了,让她也过来吧。” 校长这时候已经知道念初和蒋天颂之间有些渊源了。 但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闻言很利落地说:“好,我会通知到位,领导您还有其他指示吗?” 蒋天颂目的已经达到,也没了再多说的意思,便道:“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校长:“明白了,领导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帖。” 其他人都可以不去,那个叫梁念初的,他一定会安排到位。 第52章 给她一笔钱,转了十个弯 念初晚上回到寝室,才看到小林给她送的那些东西,和他发来的那条短信。 金宝书坐她旁边,凑过去和她一起看手机,瞧见内容噗嗤一笑。 “你家亲戚也和你说了啊?真是的,真当我们女大学生都是傻子呢。” 念初没懂:“什么意思?” 金宝书:“网上传,最近国外那边出了一群人贩子,专拐年轻人和女大学生,现在失踪人口都能凑齐千人名单了。” 顿了顿,她嗤笑:“说什么去境外打工,就做做大扫除就一小时好几千,一个月给十几万,这东西明摆着就是离谱的骗局,竟然还真有傻子会信。” 曾经就真的相信过的小傻子念初:“……” 金宝书看她表情不对劲,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该不会也收到过这种招聘信息吧?” 念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金宝书看她这表现就什么都明白了,顿时警铃大作,赶紧抓着念初,给她科普了一大堆防诈骗知识,听得念初一愣一愣的。 怪不得都说城里套路多,这些坏人果然是千方百计的! 田甜恰好画好了妆,拿着外套出寝室,闻言轻蔑一笑: “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那些人要是不贪婪想赚轻松钱怎么可能被骗,这种人就是被卖了也是活该!”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拿眼尾斜着念初。 念初低着头在拿手机回小林消息,感谢他的提醒,完全没听到田甜说什么,更没注意到她针对的眼神。 金宝书却第一时间察觉了,见田甜大晚上还浓妆艳抹的,讥讽一笑说: “照你这么说,你今晚不该出门啊,否则你打扮成这个样子遇着流氓,岂不是也是你活该?” 自从新交了朋友,田甜的社交爱好越来越广泛,常常大晚上出门混迹夜店。 有几次遇到学生会查寝,剩下三人因为她的事,没少被扣集体分。 田甜被金宝书讽得面色一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金宝书冷笑一声:“狗尾巴草也攀不上高枝呀!” 田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不过她,咬着牙开门往外走。 金宝书追到走廊,在她背后放声喊: “在外面过夜的时候小心点,要是染上传染病回来,我可不让你进门!” 田甜脚步一个踉跄,从走变成了跑,恨不得背后长出翅膀。 金宝书冷笑一声,重回寝室,脸上依旧嫌弃的不得了。 “真晦气,有人说好几次在不同的夜店偶遇她,每次都陪着不同的男人,这种人早晚有染上艾滋那天。” 看念初依旧神色如常,拿着盆准备去洗漱,金宝书也拿着自己的刷牙杯跟她一起。 “念初,她明摆着欺负你,你怎么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冬日水房,水龙头里的凉水已经温度刺骨了,两人都买了热水壶,洗漱的时候冷热水兑着用。 念初把热水倒进漱口杯里:“和那种人吵是没用的,与其不断激化矛盾,不如一劳永逸。” 金宝书:“哦?” 念初左看看,右看看,趁附近无人,凑到金宝书耳边,小声说: “学生会有消息,下学期会有两个大四学姐提前离校,她们住的双人寝也会空出来。” 金宝书听到双人寝,眼前一亮:“真的?那我们可以搬进去吗?” 念初悄悄点头:“我已经递过申请表了。” 金宝书听完立刻就开心了,朝着念初用力一搂: “太好了,姐以后的好日子就靠你了!” 念初只是一笑,没有提就算是学生会,想要这种内部资源,也需要相应的贡献值兑换。 她能得到这个寝室的入住机会,是用之前无数个周末,在各个活动给学长学姐打白工换来的。 有了新寝室这个盼头,金宝书又兴奋了很久,脑海里已经构建出一个温馨的二人世界,连到时候寝室窗帘要换成什么颜色都设想出来了。 校长在接到蒋天颂的电话后就找了学生会会长,直接把召集志愿者一事派给了学生会,同时点名要求念初必须出个节目。 这一学期,大小校园活动,凡是有歌唱节目的时候,念初就总要过去充个场,她自己都习惯了,接到学生会安排时也没什么异议,表演时间定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周。 因此念初的时间还挺紧张的,一边复习,一边兼职,一边还得排练。 很多时候她都是背着书包去排练,一有时间就立马拿起书背知识点。 志愿活动举办在一家孤儿院,主要是给无依无靠的孩童送温暖。 很多大学生都是家里独生子女,从小被家里精细温养,未经人间疾苦。 所以当见到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时,受到的触动还是挺深的。 念初的节目排在第一个,演出那天,校长也跟着去了。 他坐在观众席,左顾右盼了会儿,没找到想见的人,校长有些不解。 后台,小林看着自家上司,也同样不解: “检长,梁小姐的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您真的不出去和她见面吗?” 蒋天颂隔着幕布,看着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 摇头:“你去吧,记得我交代的话,和她好好说。” 小林无奈,真不明白检长是为了什么,费这么大功夫把梁小姐弄来,却又不让她知道。 演出结束,念初谢幕,忽然在鼓掌的观众区里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他,眼露诧异,小林对她做了个招手的手势。 念初下了台就直接去找了他。 “小林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林:“这个活动是我们单位承包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给你。” 念初疑惑地接过,感觉有些厚度,面色微变:“这是什么?” 小林温声道:“不要误会,这是给表演节目的志愿者的,每个节目都有。” 说着,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信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他只悄悄打开公文包给念初看了个封皮,念初瞧见数量还真不少,看来小林说的是真的。 小林只给她看了一秒就合上了公文包,没给她细看的机会,以免她发现每个信封的厚度不同。 他笑着道:“这是检长的意思,说现在的学生志愿者也不容易,马上就要考试了,还要过来帮我们出活动,这些钱算是辛苦费,我也是看节目的时候才发现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念初听他这样说,才放弃把信封还回去的打算: “是啊,真巧,小林哥哥,我上次是手机落在了寝室,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小林道:“我知道,你发的短信我都看了,当时时间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就没回。” 顿了下,看念初还把信封握在手中,他提醒: “虽然每个节目都有,但别人都是多人节目,你是单人独唱,不用跟人一起分,拿到手的就比旁人多,先收起来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念初听他这样说,才赶紧把信封装到书包里,小林看了眼,瞧见书包里还有课本,又笑着道:“马上期末了,梁小姐学习很刻苦吧。” 念初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基础落后太多了,所以才需要更加努力。” 小林顺势接话道:“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每到期末这时候都是最忙的,跟我当时的朋友两个人临阵磨刀,恨不得整天泡在图书馆,对了梁小姐,很少听你提学校的事,你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交到新朋友吗?” 他的话题转的很生硬,很担心女孩会发现不对。 念初却没有多想,乖巧地回道: “我在学校挺好的,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室友。” 小林追问:“其他呢,有走得近的男孩子吗?” 念初一愣,错愕地看了小林一眼,不明白是怎么聊到这里的。 小林掩饰地哈哈一笑,拍了拍念初肩膀: “梁小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是真的拿你当自家妹妹,所以才提醒你一句,现在大学里的男孩子都是挺不靠谱的,你能来这里读书不容易,可一定要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千万别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带坏。” 他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以前几次见面也从来没有这么多话。 现在突然说这些,很有可能是从蒋天颂那听说了什么。 念初又想到了两人上次那场糟糕的见面。 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往掌心押了押。 “小林哥哥,你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学习的机会有多来之不易,我也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帮助和期待。” 小林琢磨,她这个回答方法,到底是有了关系好的男孩子,还是没有呢? 他还想再继续追问,然而这时第二个节目也表演完了,同学们谢幕走向后台。 念初就自觉地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们要过来了,小林哥哥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小林既然说了谎,就要把戏演到底,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硬着头皮又朝着志愿者们迎过去。 他其实心里不太明白,检长既然是觉得临近年关,梁小姐放假后回老家需要些钱给家里人买礼物,所以才给她送些零用钱,为什么不直接把钱送给她,还非要通过组织活动这样的方式,甚至给其他不相干的人也发钱。 第53章 保护她脆弱的自尊 之后的每个演出团队,小林都送去了一个信封。 同时也以上级领导的身份,对前来演出的志愿者们,表达了友好的关心与慰问。 学生会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公益活动了,像这种既有钱拿,又能和领导直接对话的还真是第一次,大家都有些兴奋。 还有些胆子大的女同学,见小林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竟然直接问他要联系方式,试探他有没有对象。 小林被刺探得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小鬼大的学生糊弄过去。 等把这些人送走,回去找蒋天颂复命时说: “现在的学生是和我们那个时候不太一样了,一个个的都外向得很。” 蒋天颂站在窗边,看着念初的背影上了校车,才收回目光: “问出来了吗?” 小林迟疑了下,摇头:“梁小姐只说不会耽误学习,至于其他的,她没有细说,我也没机会问的太深。” 蒋天颂皱了皱眉,也是,她之前都能对他撒谎,又怎么可能对小林说实话。 哪怕隔了这么久,想起上次那件事,他的心情仍旧不是很好。 但他也清楚,以两个人目前的身份,对于梁念初的事情,他不适合过度插手。 便只好按捺下心中烦躁,又改口问: “另一件事呢,办得怎么样?” 小林:“钱送出去了,梁小姐也没有怀疑。” 他还从没干过这么古怪的活,给人送钱,还遮遮掩掩,小心翼翼的。 就算都是辛苦费,大家的辛苦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旁人五六个人分一千,念初一个人拿三千。 小林刻意跟每个领钱的团队都说了,领到的钱有多有少,希望他们保密。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回去后自然不会乱说。 念初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拿到的要比别人多得多。 回到寝室一个人偷偷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钱时只觉得心脏重重一颤。 怪不得都说学生会是个好组织!竟然还有这么大方的活动。 那一刻,她欣喜异常,抱着这笔钱如获至宝。 真恨不得这样的好活动再多几次。 等晚上金宝书也回来,立刻把信封递过去说:“宝书,欠你的钱我可以还了。” 金宝书一愣,下意识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问她:“怎么来的?” 念初没有隐瞒:“当志愿者给的辛苦费。” 金宝书也知道学生会总会时不时叫念初去做劳动力,闻言就没多想。 看了看信封,就随手又塞回了念初手里:“傻呀你!现在有这么多钱,演唱会不是正好当本金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你多批发点货,到时候拿去卖,卖得越多赚得越多,到时候赚了钱,还怕还不上我那三千?” 念初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把钱又收了回来,认认真真说: “宝书,谢谢你,等我赚到钱,我给你算利息。” 金宝书噗嗤一笑:“行,到时候按银行利率多给我个十块二十,就当是请我喝汽水。” 她不推辞,念初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遇到金宝书这样的室友,既帮助了她,又理解她小心翼翼的胆怯自尊心,真的是她的幸运。 “宝书,你真是世界上,我见过第四好的人!” 金宝书嘴角抽了下:“为什么我连前三都没进去?” 念初吐了吐舌头,难得露出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娇憨一面。 金宝书不依不饶:“我就算前两个是你爸妈,那第三个呢,第三个是谁,他干了什么好事,我才只能排第四?” 念初这时和她的关系也算能交心了,便掰着手指头数: “第一个是我爷爷,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就不能读书。” 先头从念初改名之前的名字推断出了她的过去不好,金宝书怕触碰到念初的伤口,都没追问过。 现在竟然听到她自己主动提起,金宝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念初还在继续说:“第二个是我爷爷的朋友,也是一个很好的老爷爷,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不能读书。” 金宝书默了默,温柔地看着念初,多么可爱的小可怜啊,她记得自己当初都是哭着喊着不要上学的,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能读书对她而言就是世界上最好最幸运的事。 念初:“第三个,是一个我很崇拜敬重的长辈,如果没有他……” 金宝书都学会抢答了:“如果没有他,你也没有办法读书,对不对?” 念初认真点头:“是。” 金宝书故作老成的拍拍她肩膀:“行吧行吧,念初同学,都说读书改变命运,那三个都是影响你命运的人,我就勉强委屈一下,屈居第四吧。” 念初展颜一笑。 这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 金宝书也悄悄跟念初透露出一个秘密:“其实我家还挺有钱的,我的那些衣服都是真的,只是不想太高调,才故意说是假货。” 念初也悄悄跟她说:“也不一定,你那件运动服好像就是假的。” 金宝书一愣:“什么运动服?” 念初:“就你第一次遇见我,穿的那个logo很大的那件。” 她终于找到机会,完完整整讲出了两人初遇那天的误会。 金宝书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暴躁地在行李箱里一顿翻找,扯出了那件衣服。 “是这个对不对?” 念初点点头。 金宝书暴怒,把衣服扔在地上,像疯子一样跳上去不停地踩。 “好啊,我说那个贱女人怎么那么好心送我生日礼物,果然是个假货!怪不得每次一穿它就有奇怪的目光看我,我是被人当成小丑了还不知道呢。” 念初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一面,惊得不敢说话。 金宝书发泄了一通后才气喘吁吁坐下来解释: “这破衣服不是我自己买的,是别人送的。” 送她衣服的人是她那后妈。 那女人抱着她爸这棵大树,根本就不缺钱。 她就是用脚指头想,也不会想到那女人竟然会送她一件假货! 说着又搂着念初,用力亲了口: “多亏了你告诉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被人当小丑耍多久!” 怪不得她说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假货时没人质疑。 她穿了一个真正的假货,那么其余的衣服,就算是真的,别人也只会当成是做工好一些的高仿了。 虽然这和金宝书低调的本心也算不谋而合,但是……总觉得不那么是滋味。 金宝书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又把那件被她踩得都是脚印的衣服捡起来塞进箱子里。 等她放假回家,一定要把这衣服甩在那个贱女人脸上,让她好好地给她解释解释! 有了衣服的事,金宝书对念初也更加照顾。 期末考试结束,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离校了,金宝书却留了下来,陪着念初又买了很多演唱会上的小东西。 演唱会当天,她让私家车来学校外头接她,又帮着念初一起搬东西,让她坐着她家的车和她一起走。 有了她的帮忙,念初一晚上轻轻松松,就赚到了将近两千。 虽然给人编头发,编到手指头动一下都疼,搬东西搬到双臂脱力,但最后算出净利润时,念初还是笑的乐弯了眼。 演唱会后,她就连本带利还了金宝书的三千,金宝书也没和她客气,大大方方收下了。 “下次缺钱的时候再和我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之后她收拾东西离校,念初也主动帮忙,帮她折叠衣服,整理行李箱。 七层楼的台阶,也都是念初在提着箱子,一直到了平地,才把行李箱还给金宝书,让她拉着走。 金宝书笑眯眯道:“下学期见。” 念初也用力挥手:“下学期见。” 等目送金宝书离开后,念初才又回到寝室。 现在不少学院都已经期末考完了,同学们都在陆陆续续离校。 年关将至,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 念初在其中却是个另类。 她先是问了宿管,能不能一整个假期都住在寝室,得到否定答案后,就在学校附近找起了廉价的住处,最后在青年旅社成功以每天十八块钱一个床位的价格住了进去。 蒋天颂一直在等念初主动联系,她从那村子出来时是他接的,现在她要回去,机票的价格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火车和动车的话,一个女孩跑长途又不安全,她还得需要帮助。 但他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天北大学集体放假,宿管阿姨都离了校,也没等到那通电话。 确认学校已经封校后,他回了趟蒋家。 蒋天奇也放假了,托念初那些笔记的福,他这学期成绩有显著提升,成绩单好看了不止一点,整个人都有底气起来了,走路时都趾高气扬的。 蒋爷爷对自家孙子的提升也很满意,本来最小的孩子就容易受宠,几乎是蒋天奇提什么要求老爷子都愿意答应,客厅堆了一排排的购物袋。 蒋天颂进门时,蒋天奇远远地就朝他炫耀: “二哥,看我的限量版球鞋!” 蒋天颂像刚知道他回来一样,惊讶地问了句: “学校放假了?” 蒋天奇点头:“早放了,我都回来好几天了。” “成绩单呢?” “给你。” 蒋天奇十分自信,虽然总分依然不高,但这回可比上一次一红到底的惨状强多了。 蒋天颂接过,像模像样地看了看:“看来倒立记忆法的学习方式很有效,小六,你该感谢人家。” 蒋开山这时才也想起念初,在一旁问了句:“招招那孩子也该放假了吧?” 第54章 他觉得都是报应 蒋天颂没急着接话,蒋天奇却炸了。 “爷爷,你该不会还想把那个土包子接到咱们家来吧?” 蒋开山虎目一瞪:“什么土包子?人家是你的恩人,要不是招招提供学习方法,你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什么好法子,她明明就是在耍人……” 想起自己悲惨的一整个假期,老师讲课就必须老老实实跟着学习,下课后还得背笔记。 一旦背不下来,就要被爷爷罚倒立。 蒋天奇真是恨透了念初。 他想要当着爷爷的面,揭穿那个土包子的真面目! 然而这时,蒋天颂却接话道: “如果她的学习方法无效,你的成绩是怎么上来的?” 蒋天奇理所当然地说:“那是我自己学上来的。” 蒋天颂:“以前你也在学,怎么不见效果?” 蒋天奇:“那是因为……” 他看着自家二哥冷冰冰的目光,忽然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他所谓的补课都是在糊弄人的。 他威胁了那些家教老师,让他们听他的话,帮他一起糊弄爷爷。 这样的话,他能说得出来吗? 说出来,梁念初的真面目是被揭发了。 可他做出来的荒唐事也藏不住了。 到时候爷爷会怎么看他? 别说是给他买礼物,说不定一气之下再进一次医院。 到时候蒋家一人一个巴掌,都能把他打的找不着北。 “因为什么?”蒋天颂还在等着他的下文。 “嘿嘿。”蒋天奇尬笑着扯了扯嘴唇,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往下讲: “反正我就是讨厌那个土包子,再说她也不是个小孩了,咱们家都是男的,她一个外来的女的总住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蒋开山沉思,他接到战友电话的时候,对方说的明明白白,孙女在老家已经走投无路。 她那亲爸和后妈就豺狼虎豹一般,她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现成的肥肉。 即使不能生吞活剥了她,也会想方设法把她置换成唾手可得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学校放假后她是绝对不可能回家的。 所以有很大可能,那孩子现在还在天北。 “天颂,明天你休息,往招招的学校走一趟,找到人,把她接回咱们这。” 小辈几个孩子里,蒋天颂的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但最是沉稳周全,老爷子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去做。 “好。”蒋天颂没提自己已经问过学校,梁念初现在已经离校,不知道去了哪:“到时我见到她,就说是爷爷想她了,要接她回家。” 蒋开山点点头:“嗯,就这么说,我答应了老梁会照顾她,自然不会失言。” 顿了顿,又叹气:“招招那孩子,性子就跟她爷爷一样,太倔了,她上学前我明明给了她一张卡,直到现在为止她竟然一分钱都没动过,也不知道她这个学期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蒋天奇抱胸冷笑:“她不花才是对的,人家这是舍小图大呢,你看看现在,她什么都不要,您不就反而欣赏她,心疼她了?” 蒋开山和蒋天颂谁都没把他这话当回事,蒋开山道:“天颂,你找到招招以后不急着带她回来,领她多去逛逛,看看她都缺点什么,给她都置办上。” 蒋天颂温声答应:“爷爷,我明白。” …… 念初找到份在酒楼当服务生端盘子的工作。 酒楼的整体装潢很气派,里头往来的服务生,男的看起来都仪表堂堂,女的都穿着统一的旗袍,端庄大方。 那些人说话做事看起来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念初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对应聘成功不抱希望。 但没想到,负责招聘的人事经理在见面后只是看了她几眼,又问了下她的学历,得知她是大学生后,就直接告诉她过来上班,还按照她的尺码,给她发了统一的工作旗袍和高跟鞋。 在这做了几天,酒楼生意很忙,念初踩着高跟鞋,时刻都穿梭在后厨与包厢之间,忙的一刻不得停歇。 每天晚上下班之后,躺在青年旅社的床上,她都感觉自己跟死了一样,累得什么都来不及想,闭上眼就能入睡。 这天,念初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体忙碌,却在酒楼的大堂意外地见到了张熟悉的面孔。 梁靖宇一身黑色的高领羽绒服,头发做成了目前最流行的前卫设计,整个人看上去年轻帅气又光芒四射。 他和一个女生面对面地站着,脸上隐有不耐烦之色。 女生同样是一身黑色的长外套,卷发染成明媚的深粉色,这个颜色弄不好就会显得人又黑又土,然而她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却和头发的颜色相得益彰,整个人就像是女团偶像一样的漂亮夺目。 但就是这样一个外表上相当惊艳的女生,此时抓着梁靖宇的衣袖,在对他苦苦哀求。 “当时那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梁靖宇眉眼冰冷,不为所动: “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和我没关系,我不想听这些,也不想再看见你。” 他说着转身要走,女生试图拽他但失败了,情急之下,竟然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 “别走,靖宇,我求你别走,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她这举动实在突然,和她先前高傲的性子截然不符。 梁靖宇也有些被这举动给惊到了,愕然地僵在原地。 但随着她的下跪,他的视野也空了出来,可以平视到前方远处。 于是同样被这个场面惊到,愣在原地的念初就这么跟他来了个对视。 酒楼对服务生有仪表要求,念初之前和金宝书在学校,也学了些化妆的小技巧,恰好用在了这里,她今天画了个淡妆。 头发用夹子盘在脑后,略微的修饰了下眉型,嘴巴上涂着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淡粉色唇蜜。 身上穿着这里统一的宝蓝色旗袍,酒楼空气开的很足,旗袍是短袖的夏日款,雪白的双臂裸露在外,腰身细节做得也很好,完美的勾勒出了身体曲线。 整个人看起来跟学校朴素无华的样子天差地别,样子看起来成熟了些,也更有女人味。 梁靖宇第一眼见到念初,险些没辨认出来,但等认出她以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推着身前的女人,用力挣扎: “苗雨桐,你把手放开,你这样子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我?” 苗雨桐死死地抱着他的腿,流着泪,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我不,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念初只是刚看到梁靖宇时有些惊讶,因为人都有的好奇心,稍稍停下看了一会儿。 被他发现后,她就不好意思再看热闹了,准备悄悄离开。 梁靖宇看她要走,心中一急,忽然喊道: “你跟别人乱搞出了孩子,打完胎栽赃给我,事情都做出来了,到底还有什么脸来找我?” 关于梁靖宇害人打胎的事,念初也是从金宝书嘴里听到过的。 此时得知竟然还有隐情,她又没控制住好奇心,远去的脚步悄悄顿住,正好附近有个半人高的发财树摆件,念初悄悄往树后躲了躲,藏住自己的身形,想要把这个瓜听完整。 苗雨桐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她脸,直接在公众场合把这事说了出来,心中一震,手上也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梁靖宇趁机用力挣开她,快速与她之间拉开距离,烦闷道: “我先前任由人误会,没到处解释,是看在好过一场的份上给你留几分脸,但你要是因此生出什么妄想,还敢贪得无厌,那我也把话放这,你小心自己做过的事被闹到人尽皆知。” 他先前的时候,仗着家世好,长得好,玩的开,是交往过不少女朋友,但在遇到苗雨桐以后,也是真的打算对她收心的。 她家境一般,性子要强,他就给她送吃送穿送礼物,把她养成了人人都羡慕的小公主。 她长得漂亮,想进娱乐圈,他就用家里的关系给她找人脉,给她牵线搭桥,把她捧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校花。 可以说凡是她想要的,凡是他能给的,他都不留余力,但以梁靖宇目前的能力,也仅仅是止步于此了。 没想到反而养大了她的胃口,在发现没办法从他手里获得更多以后,苗雨桐偷偷接受了一个有家庭的老男人的示好,两人私底下往来了很长时间,直到她怀孕被他发现不对,他才知道自己脑袋上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 直到现在,梁靖宇都觉得遇见苗雨桐是对他的一场报应,他之前轻视其他女孩子,拿她们的感情当游戏,苗雨桐就糊弄他,让他做了一场绿毛龟。 也是因为她,让他对异性的审美产生了绝对变化,太漂亮的,太开朗的,目的性太强的,他都生不出感觉,反而是念初那种,看着本本分分,乖乖巧巧,内向但又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让他很有好感。 他知道念初没走,发财树的绿色和她身上旗袍的蓝色对比还是很鲜明的,他说的那些话,既是让苗雨桐对他死心,也是故意在讲给念初听。 如果说之前追她,是因为一时的冲动,那在知道念初和蒋家有渊源后,他依旧不想放弃她,对待念初,他就多出了几分慎重。 第55章 她沉重而又压抑的人生 苗雨桐跪在地上,侧着身子摇摇欲坠,捂着脸啜泣。 “靖宇,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知道先前是我错,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进了电影学院才知道,好看的人那么多,外形优渥的人那么多,百花齐放,各个出色。 她之所以能这个年纪就小有成就,不是她比谁更优秀,纯粹是因为运气好,有梁靖宇这样一个人,愿意付诸一切的默默给她帮助。 老男人说了帮她,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给她的那些边边角角小资源,她还美着呢,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连句词都没有,不过是个镜头少得可怜的花瓶。 甚至因为没有演艺圈的人脉,她就连化个妆都要受人欺负,明明她长得也不差,可每次出现在镜头上,人人都比她出彩。 再这样被排挤,她感觉自己简直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事情至此,回顾前路,竟然只有他是真正对她好。 苗雨桐是真心悔过,也是怀念两人在一起的日子。 梁靖宇却脸色深寒,眼底只有不耐烦: “你简直异想天开,苗雨桐,我最后再重申一遍,不许再来找我,否则你当年是怎么起来的,我就让你怎么再掉下去,你别逼我!” 网络这个东西,捧人容易,毁人也无比迅速。 他家旗下有直播平台,掌握着好几个大网红的资源,对于苗雨桐这种圈子里刚出头的小网红,想对付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苗雨桐知道梁靖宇说的是真的,泪眼盈盈,神色凄惶。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狠心。 梁靖宇没耐心理会她什么神色了,他看着发财树后已经空下来的方向,急急地追了过去。 念初是看完了热闹才偷溜掉的,后厨里还一堆的活,她不能耽误太久。 送了几次餐盘,心里面却像长了草一样,想把刚刚看到的一幕和金宝书八卦分享。 好不容易包厢里的最后一盘菜,也没人要再加菜,她终于得了空。 悄悄找出手机,念初跑到洗手台边快乐打字: 宝书宝书,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余光察觉到旁边来了个人,似乎是要洗手,念初把身体往贴墙的位置挪了挪,给对方留出空位。 “梁同学,又见面了。” 梁靖宇站到她的身边,轻声说。 念初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抖掉,错愕抬起头,就看到她准备八卦的主人公板板正正站在她身侧。 “你……”她看了看梁靖宇,一时失语。 “我高中同学聚会,恰好选在这里吃饭。” 梁靖宇讲话的时候眼底有些阴郁,他是真没想到,那些同学会那么不靠谱,明知道他和苗雨桐分的不愉快,竟然还敢瞒着他,让她今天也出现。 他没给任何人留面子,看到她之后,不顾众人的挽留,起身就走了,偏偏苗雨桐不要脸,这样也敢追上来,叫他被念初看到了那么不堪的一面。 “哦。”念初愣愣地点头,眼神有些躲闪和心虚。 毕竟刚刚围观了他这么一幕,还想着把他的私事当娱乐新闻一样传播。 她现在看到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梁靖宇的神色就比她自然多了,他注意到了她今天的打扮: “你呢,怎么在这,是来这里勤工俭学吗?” 念初穿这么一身衣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另外她也不觉得靠自己用双手赚钱有什么丢人。 “对,我在这里做事。梁同学,我这还有工作,就先去忙了。” 她说着就想走,但因为梁靖宇之前的死缠烂打,走的时候,心里也做好了被他继续纠缠该用什么说辞。 但这次,她离开的却十分顺利,梁靖宇没追上来,念初微微惊讶,随之释然。 看来她之前说的话他终于听进去了,他以后也不会再继续纠缠她了。 但这种念头,又在忙了一天,晚上下班后消失。 念初穿着自己的衣服,刚走出门,就被路边的一辆汽车鸣了下笛。 车窗降下,驾驶座露出梁靖宇年轻的脸。 他笑着跟她打招呼:“忙完了吧?梁同学,你住哪啊,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念初:“……” 她震惊地看了看他,惊讶又错愕:“你该不会是一直等在这吧?” 梁靖宇眨了眨眼睛:“虽然我很想说是,这样会显得我用心些,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找你们经理打听了你的下班时间,然后踩着点来的。” 念初:“你还认识我们经理?” 梁靖宇笑了笑,举着钱包摇了摇:“我不认识,钱认识。” 说着下车,主动打开车门: “走吧,我送你,大家都是同学,还有共同认识的朋友,你对我还放不下心吗?” 青年旅社距离这酒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路半个小时的距离。 念初是晚上十点半下班,这个点,大街上人烟稀少,夜幕昏昏沉沉,一个女孩子孤零零一人走在马路上,还是挺危险的。 但她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走了,早已经习惯了,看了看梁靖宇,还是摇头: “不了,梁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还没熟悉到这个程度。” 梁靖宇也猜到了可能会被拒绝,又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回家?打车吗?” 念初边说话边朝着回去的路往前走:“我住的不远,走走就到了。” 梁靖宇锁了车小步跟在她身边,念初疑惑地看向他,梁靖宇耸肩笑笑: “反正也不远,我陪着你走。” 白天发生那样的事,他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 走在念初身侧,依旧想方设法找到话题,逗着她聊天。 “之前听乔菲姐大概说了下你的情况,听说你是从那种鬼子进村时都找不到路的大山里出来的,我还从没去过那种地方呢,跟我讲讲你们那什么样呗。” 念初本来就不想和他说话,听他这么一描述她老家,她就更不想再说了。 “没什么好说的。” 梁靖宇知道自己在她那不受待见,奈何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糟心事,既被以为是朋友的高中同学耍了,又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回忆起了不愿再提的过去。 他还真就想找个人,好好地说会儿话,分散下注意力。 念初不接话,他就继续找话题: “其实我也看过些影视作品,不知道是不是对你们那故意抹黑,很多电视都拍你们那的人愚昧又落后,就连男人娶媳妇儿也都不是自己谈,是用买回来的。” 他是根据看过的一个电影随口一说,念初听了却神色骤变,像被戳到心中痛处,低着头咬紧嘴唇,脸色极为难看。 没错,她的老家陋习很多。男女之间婚姻也根本不需要感情基础,男方看中了谁,不需要跟女方谈,反而去找她的父母,只要价钱谈的合适,那么无论女方本人愿不愿意,家里人就算捆也会把她给捆过去。 很早以前,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所有人都这样做,她也习以为常。 直到她开始上初中,从老师的口中了解到正常的世界。 梁靖宇抽空瞧了念初一眼,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嘴里的话顿住,愕然地瞪大双目: “你怎么这个反应,该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你们那真这样,这不是违法的吗?” 念初低头不语,只一味地加快脚步往前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只想赶紧结束这段令她煎熬的路。 梁靖宇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梁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端端和你聊天,你怎么能不理人呢。难道是我猜错了?你看你都能出来读书,证明你们那的女孩子处境也没有这么差,是我刻板印象了对不对?” 念初原本不断加速的脚步忽然一顿,“不对。” 她停了下来,偏头看向梁靖宇,苍白的小脸,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梁靖宇,那不是刻板印象,那都是事实。我们那的女孩子,就是你嘴里说的那样,她们不是人,都是家里养大了准备兜售的商品。像我这样有机会读书的女孩子,一千个里出不来一个。所以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既珍惜又感激,觉得每一分钟时间都很宝贵,如果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能理解我的不易,那我希望你能行行好,去找那些愿意陪你玩的女孩子玩,远离我,别再打扰我。” 她的语速不快,声音轻轻柔柔的,内容却很沉重,黑黝黝的眼神,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梁靖宇的心上。 他在蜜糖一样的氛围里长大,父母都宠他爱他,要什么都给他,身边的人也都捧着他,拥护他,对他来说,全世界都是甜美又光鲜亮丽的,被女友背叛,就是他能想到的人生最大打击。 而此刻,念初的眼神却像是一把刀,在他自以为是的乌托邦里割出了一道缝隙,透过这道缝隙,他窥见了另一个人沉重而又压抑的人生。 梁靖宇沉默了,念初没有走,她依旧站在他身边,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能做出保证,以后不再做这种纠缠的事。 但在不远处,开着车,隔窗遥望的蒋天颂眼里,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女,站在街边四目相对,一个低头沉默,一个仰望殷切,欲语还休的模样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56章 她百口莫辩 蒋天颂原本就是为了找念初来的。 他直接查到了她的住址,开车是要接她回去。 现在既然半路遇上了,他也不是那种有耐心浪费时间的人,直接就降下车窗鸣了下车笛。 因为距离较远,起初念初没动,蒋天颂就又摁了几次。 车笛声一直起伏,念初这才意识到有问题,疑惑地转头看了过去。 隔着幽暗的夜色,她在宽阔的街道对面看到了蒋天颂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目光。 他无声地对她示意,过来。 念初无比惊讶,蒋天颂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像经过训练的本能反应般,抬腿朝他走去。 却没留意到,在她这边的马路一侧,一辆汽车正在飞速行驶着靠近。 “小心!” 梁靖宇扯了把念初手臂,避免了她被汽车刮伤,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骤然被人抱住,念初还来不及生气,汽车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从她背后擦身而过。 梁靖宇在汽车过去后就松开了手,捧着念初的脸问: “你乱跑什么?有没有伤到哪里?” 念初还停留在险些车祸的惊吓中,半晌没有回应,怔怔跟他对视。 另一边,蒋天颂看她磨磨唧唧,干脆也下了车,隔着马路冷冷叫她: “梁念初。” 念初一惊,下意识后退,避开梁靖宇。 “你快走吧,别再待在这里了。” 说完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过身朝着蒋天颂的方向小跑过去。 梁靖宇也听到了蒋天颂的声音,男人的冷肃与威严显露无疑。 他下意识地去找发声的人,然后便看见了马路对面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 以梁靖宇家的级别,还是碰不上蒋家的,他对蒋家停留在有所耳闻,高攀不起的状态。 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蒋天颂的身份。 只能通过穿着辨认出来,那是个已经工作了的成年男人。 而刚刚还对他满是抵触和疏离的女孩子,此时到了男人面前,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听话和乖巧。 “二哥。”念初无措地看着眼前人,潜意识的本能,让她朝着他靠近,可记忆深处的不愉快,又让她在见到他后,有些无话可说。 呐呐地叫了声人,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先上车。”蒋天颂转身往驾驶位走。 “好。”念初看了看他的背影,挪步走向后座。 “来前面。”蒋天颂淡声开口。 念初愣了愣,副驾驶不是传说中的女友专座吗? 她之前有几次看到的沈乔菲就是坐在那个位置。 但蒋天颂的身影已经进了车中,她也没有胆量去问,只能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听话地开了车门。 梁靖宇错愕地看着远处那个乖乖上车的少女,心中充满了不解。 那个男人是谁,他和念初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对待她那样的理所当然,颐指气使? 而她对他也言听计从,简直像换了个人一般? 不等他多想,蒋天颂已经发车,转瞬消失在他的视野。 念初这时也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小声地对蒋天颂询问: “二哥,你要带我去哪啊?” 蒋天颂:“爷爷知道你没地方去,派我过来接你回家。” 他说习惯了,把老宅当家。 但念初对回家两个字却有不同的理解,神色霎时惨白。 “不,不行。”情急之下,她竟然试着去抢蒋天颂的方向盘:“我不能回家!” 蒋天颂没有防备,被她乱来,笔直行驶的汽车在马路上滑出一条波浪线。 也就是现在天冷,时间也晚,街道上车辆不多。 否则她这样乱来,后果不堪设想。 蒋天颂反应极快地踩下了刹车:“梁念初!” 他警告的低喊她的名字。 隐忍着怒气转头,钳住女孩肩膀。 “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子有多危险?” 但当他看到她双眼的瞬间,又是一愣,手下的力道不自觉轻了些,怒气消失了一半。 念初双眼中含着泪花,顺势抓住他的手。 她以为他是要把她送回老家,苦苦哀求: “二哥,求求你,不要送我回那个地方。我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如果现在回去,他们一定不会再让我走。” 就算能让她走,一整个假期的时间,那些人能对她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念初既怕自己再也出不来,又怕自己被人毁掉。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瘦削的脸庞,一滴一滴砸在蒋天颂的指尖。 男人的手指蜷了蜷,仿佛是被烫到。 他一下子明白了念初不对劲的原因。 “你误会了。”蒋天颂皱了皱眉,看着她哭红的双眼,空着的另一只手从置物架上递出纸巾,语气已经温和许多:“不是送你回老家,是带你回蒋家。” 念初心中的恐慌这才像大石头落了地,接过面巾纸,狼狈的擦着自己脸上的泪。 “对,对不起,刚刚是我一时想偏,太激动了。” 她松开了手,蒋天颂的另一只手也就得到了自由。 他同样抽出张纸巾,擦着她留在上面的泪渍。 “以后不要再这样冲动了,马路上抢夺方向盘很危险。” “嗯。”念初的情绪仍旧不是很稳定。 蒋天颂看了看她,忽然问: “放假后,为什么不主动和蒋家联系?” 念初抽抽搭搭:“不,不想,给蒋爷爷,添麻烦。” 之前住在蒋家,是因为她身无分文,没地方去。 现在她勉强能找到合适的住处,再去蒋家白吃白喝,就未免有些不要脸了。 念初的自尊心很强。 蒋天颂却听得直皱眉。 “蒋家答应过你爷爷会帮助你上学,就不会只管你来到天北的那一段路,在你读书的这几年,我们都不会对你放任不管。” 念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先前是走投无路,但现在,我既然有能力自己立足,就想先独立生活下试试。” 读大学只有四年,可她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 谁也不欠她的,就要照顾她一辈子。 早晚她都会面对独自生存的境地。 与其日后两眼一抹黑,不如早早地开始磨炼。 蒋天颂从她差点被人骗去打脏工的那天晚上就看出了这小丫头主意很正。 一旦认准了什么东西,就倔的离谱。 只不过当时,他知道她是错的,所以可以替她做出选择。 但现在,蒋家对她而言,也未必就是最优解。 毕竟寒假不同于暑假,其中涉及到年关,也是蒋家一年一度,所有亲朋好友都要在老宅聚集的日子。 以念初的身份,让她面对那样的场合,未必是什么好事。 “考虑好了,不想回蒋家?” 念初吸了吸鼻子:“我现在有住处,还有事做,有钱赚,替我谢谢蒋爷爷的好意吧。” 蒋天颂:“你所谓的住处,就是一家破旧旅社的一个床位,和二十多个年纪身份各异的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 念初:“……” 蒋天颂看她低着头不说话,忽然又淡淡道: “还是说,比起蒋家,你有其他更好的去处,比如说什么好心的男同学,他要给你提供住处?” 他这话直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念初错愕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蒋天颂也在看着她,目光不躲不闪,冰冷探究。 “我,我没有。”念初连连摇头,急切地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刚刚那个人的确是我学校里的同学,但我和他不熟的,之前也基本没什么接触,今天不过是恰好遇见了,所以才说了几句话。” 蒋天颂淡漠的听着她的解释,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不冷不热道: “你们不熟,也没什么接触,所以我一共碰到他两次,一次和你手拉着手,一次你们抱在一起。” 念初瞠目结舌,被他这么一说,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很清白了。 “我没……”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从说起,迟疑片刻,念初灰溜溜地垂下了头,哭过的眼尾一片淡淡的红,垂眸捏着自己的裤腿:“我百口莫辩。” 念初颓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像个被审判的罪人。 她这种小女孩似的姿态,倒是让蒋天颂的心情好了些。 他以长辈对孩子的口吻,谆谆教诲道: “蒋家答应了照顾你,就会关注到你的方方面面,不是不让你和同学接触,是你现在阅历太少,自身不一定具备辨别好坏的能力。你这个年纪,和异性接触也很正常,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撒谎。” 比起上一次直接让她滚的态度,蒋天颂这一次的教育,显然是温和了许多,也让念初更容易面对和接受。 她在家的时候,爷爷代沟过大,父亲让她畏惧,后妈对她只有敌意,弟弟妹妹又还小。 念初是没人能聊心事的。 在梁靖宇这件事上,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处理的可能不对,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是对的。 蒋天颂如果一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责她,或许她也会和之前一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但他此时包容教导的态度,却让她封锁的内心开启了一个突破口。 念初鼓起勇气,试探着小声开口:“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她从和梁靖宇的相遇,到后来发生的所有事,缓缓地讲了出来。 期间几次观察蒋天颂,见他认真在听,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目光还挺鼓励的,这也给了她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第57章 被他安置了 其中第一次被他撞见,她选择说谎的原因,那场在老家差点被强买强卖的婚事,也被她完完整整地交代了出来。 说完这些,念初也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沮丧地低着头: “对不起,我是说谎了,辜负了蒋家对我的照顾,我,我是个坏孩子……” 蒋天颂的目光却比让她上车之前又柔和了许多。 他可以确定,这一次,眼前的女孩子没有撒谎。 当她说出那个让她觉得难以启齿的原因时,他既觉得有些离谱,但结合她的生长环境,又觉得可以理解。 越是拥有的少的人,越喜欢在自己的小范围内作威作福,强调自己那少部分的权力。 梁建国就是这么一个畜生,对待外人时窝窝囊囊,却能回家对自己的女儿荡妇羞辱。 他给念初造成了严重的阴影,以至于现在,她的人出来了,可她的思想却还是有一部分留在了那个小山村的囚笼,没有成功的走出去。 蒋天颂能带她出来一次,自然也能第二次把她救出去。 “你和你父亲相处的时间多吗?” 念初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地答: “小时候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娶了后妈,后妈不喜欢我,我搬去爷爷家了。” 蒋天颂:“他是你父亲,有养育你的责任,只因为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他就放弃了这份责任,你觉得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当着一个人的面,这样说她亲爸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但蒋天颂连自己亲爸都不在意,就别提别人的了。 念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毕竟就连爷爷都跟她说,她父亲也不容易,是有苦衷的,要她不要记恨他。 蒋天颂看着她眼里的那丝新奇和惊讶,继续淡声道: “同理,既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他说的话,也就必然不是什么好话,他脑子里装着的,也绝不是好人会有的逻辑,你如果相信他,才是真的在毁你自己。” 或许骨子里,念初就是有几分离经叛道。 又或许,他说的这些她其实早就已经在潜意识里翻来覆去了好多次。 只是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她从未得到过旁人的认同,所以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再这样想了。 以至于当蒋天颂把这些话说出口时,念初几乎是没怎么想,就赞成地重重点起了头: “嗯,二哥,你说得有道理!他说的做的都是不对的,我不该受他的影响。”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脸上带着亮亮的笑意,睫毛上还残余着哭过的湿气。 这副模样看着还怪可爱的,蒋天颂就多看了一会儿。 念初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二哥,谢谢你,原谅我上次的不对,还对我说了这么多。” 蒋天颂偏头收回目光,也给自己做了解释: “上次发脾气,不是冲你。” 念初愣了下。 蒋天颂又想起了另一件早就想问她的事: “上次看你在台上表演,很有台风,和你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念初思索了下才回忆起来他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 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你说这个啊,我会的东西不多,唱歌算是一个,但也就只有这一个,能让我勉强觉得,自己在那些同学面前也是有些优点,不至于一无是处。” 说到最后,自信变成失落。 天北大学里的学生们,各个身有强项,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也足够让她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姑娘大开眼界。 也正是因为这样,念初才想尽可能的也在大家面前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和擅长的东西,以免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 蒋天颂道:“你没经过任何系统的培训,就能有现在的表现,说明这是你的天赋。” 顿了下,他问:“有想过往这方面深耕吗?” 她的嗓音条件不错,音色音准都很好,说不定是个很好的艺术苗子。 念初摇头,学音乐太不稳定了,她现在还是急着学一些能立足的本领。 “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把自己的成绩提上去。” 期末成绩单已经出来了,她这次班级排名第二十四。 虽然比排名三十的田甜好一些。 但对念初来说,这个成绩还是太低了。 能拿奖学金的只有系里的前三,她还远远不够格。 蒋天颂见她一副有自己的主意的模样,就没有再劝。 毕竟艺术圈也乱,不是每个有天赋的人都能有运气出头的。 两人在车中聊了许久,念初才想起来时间。 “二哥,谢谢你今天和我说这么多。” 蒋天颂也看了眼腕表,重新驱动汽车: “青年旅社虽然便宜,但人来人往的,不怎么安全。” 现在拐卖人口事件虽然经过多年严打,不像早年那么严重了。 但不代表不存在,现在依旧还有。 如果没有那个条件,她在青年旅社住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既然有能力住的更好,蒋天颂不建议没苦硬吃。 念初以为他又要把她带去蒋家,慌忙说: “这个点了,蒋爷爷也该睡了吧,会不会打扰他老人家?” 蒋天颂调整方向盘,换了条车道: “既然你觉得蒋家人多别扭,我带你去另一个住处。” 念初张了张嘴,她没说过这种话啊,虽然……其实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蒋天颂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又补充了句: “放心,离你现在这工作的地方也不是很远。” 早年房价涨势喜人的时候,他跟风买了一批房子。 没去住过,装修完就放那当投资了。 她上班那酒店旁边的小区,恰好就有一个。 蒋天颂把人带过去,在附近的24h超市停了停,领她买了些住宿要用的洗漱用品。 想到什么,问她:“晚上吃过东西了吗?” 念初摇摇头,又忽然改口:“吃过了……” 都这个点了,就算没吃过,她也不想再吃了。 更怕蒋天颂真的带她去吃饭,把她领去什么餐厅,点餐时间加上吃饭,折腾下来她今晚就不用睡了,明早还要去上班呢。 她以为自己改口的很快,却没注意到超市的透明玻璃在黑夜的映衬下像面镜子,把她的小动作倒影的清清楚楚。 蒋天颂挑了下眉梢,略一思忖,把她领去超市的熟食区: “这个点做东西麻烦,你挑一些关东煮吧。”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又加上一句: “别总是自以为是的撒谎,你那点小动作还骗不了人。” 念初:“……” 她头垂得更低,像个做坏事被老师抓个正着的孩子。 默默地接过蒋天颂递来的纸盒,一根根的开始装关东煮。 这回她是彻底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厉害了,她那点小心思是很难瞒过他的。 聪明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听话,于是念初就真的很听话,还真的认真挑选了起来,拿了好几串她以前看到别人吃过,但自己怕浪费钱从没有去买的丸子。 选完之后,蒋天颂瞥了眼她装的东西,又根据荤素搭配,拿了几个素食也放进她的盒子里,一起拿去结账。 买完了东西,才领着她回到他那住处,这小区因为位置选得好,算是繁华之地,当时的社区定位偏高端,他的装修也全是根据定位来的。 没有蒋家别墅那么雅致,但绝对算得上大气奢华,甫一开灯,富贵迷人眼,念初呆呆地站在门边,看着比她脸都干净的瓷砖,连进都不敢往里进了。 蒋天颂在玄关处找到鞋柜,反手打开,示意念初:“自己找一双换上。” “哦。”念初呆呆地照做。 等她换完了鞋,才注意到蒋天颂依旧站在玄关,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蒋天颂:“里头卧室很多,都没上锁,你自己找一间喜欢的住。” 念初从他手里接过刚刚买回来的洗漱用品和关东煮,下意识问了句:“那你呢?” 话出口,她发现自己这句似乎有些歧义,念初心里一慌,差点咬到舌头。 蒋天颂展示了下自己手上的一串钥匙: “我在这还有别的房子。” 念初:“……” 她竟然刚刚还觉得,如果让他大晚上还千里迢迢开车回蒋家,不安全也不人道。 是她错了,她对有钱人的生活,还是过于的缺乏想象! 马上凌晨一点,蒋天颂也有些累了,又交代了念初两句就也离开去休息了。 其实这间房子还挺大的,三室两厅的格局,两个人都能住下来。 但无论是念初,还是蒋天颂,都没产生过这种想法。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听,他们都在本能地避嫌。 念初吃完了关东煮,又去洗了个澡,把所有的房门都打开,全部看了一遍,才选择了相对最小的那间房住进去。 床上被褥都是全的,而且床垫非常的软,她躺在上面简直像是进了棉花里,才沾到枕头没多久,就沉甸甸的睡了过去。 次日早,念初被闹钟吵醒时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些迷茫,坐起身发了会儿愣,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蒋天颂给安置了。 想到待会儿还得工作,她砰的跳下床,冲进洗漱室,一番洗洗刷刷结束,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这时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念初把猫眼打开,看到是蒋天颂后才开了门,疑惑道:“二哥,你不是有钥匙吗?” 蒋天颂递给她一份早餐,语气平淡:“现在住这里的是你。” 第58章 被指控恶意伤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体现出了应有的尊重。 念初心中微暖:“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蒋天颂又递出一个行李箱:“看一下,有没有少什么?” 正是念初在青年旅馆存放的行李。 昨天把她接过来时他就说了,青年旅馆人来人往不安全。 他把她带到这处房子,自然就不会再让她回去。 念初从学校出来,也就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但值得一提的是,她前天晚上在旅店睡前换洗了身上的袜子,当时洗了还没干,她就放在外面晾晒,没有收回来。 蒋天颂拿回来的行李箱里,自然也就没有她那双袜子。 但念初没有说这事,大致看了眼东西,原本该在箱子里的衣服和充电线都没少,她就直接道谢。 蒋天颂这趟来就只是为了给她送东西,看她都收下了,他就又走了,举止之利落,念初连挽留都没找到时机。 当然,她自己也是要上班的,也没有挽留他的道理。 小区的选址也十分巧妙,巧妙到简直是为了念初的工作量身选址的。 蒋天颂说了离她上班的酒店近,但念初也没想到会这么近。 出了小区西门,过条马路就直接是酒店。 比起先前她工作累了一天,早晚还要雷打不动地走半个小时。 现在这个住处真的不止节省了她的时间,还省了不少力气。 念初晚上下班之后,又找机会去重新买了几双换洗的袜子。 恰好超市在换货,搬运工送来了不少冬季用品。 新送来的毛线球不仅颜色好看,手感也非常好。 售货员见念初在一边盯着看,推荐道: “新品上架,前三天都会打五折,小妹妹,看你的样子就是懂织线的,买一个吧。” 念初本来还因为价格有些犹豫,听她这样说完,才下定决心,挑选了几个大毛线球。 她准备织成小围巾,到时候发快递,给老家的两个妹妹寄过去。 再织两条大围巾,送给蒋爷爷和蒋天颂。 虽然很大概率,他们不会用这种东西。 但是她拿了人家那么多好处,起码也要聊表些心意。 这之后的几天,念初就开始白天上班,晚上织围巾。 这活儿她长做,手上的功夫也熟练,五天不到,给两个小妹妹的枣红色小围巾就织好了。 正好邮局还没放假,念初用袋子装了,写上老家的地址和两个妹妹的名字寄送了出去。 那时候她没料到,这样两条围巾,会给她带来一场难缠的麻烦。 把念初安置好后,蒋天颂也和蒋开山说了下她这的情况。 他大致表达了下念初的想法,蒋家男人多,她一个女孩子,住着也不会自在。 又说了她有骨气,不肯一直白吃白喝,坚持要利用寒假勤工俭学,已经找好了工作地点,不肯放弃。 蒋开山要把念初接过来时还真没想过这些,听蒋天颂说完,才发现是自己考虑少了。 思索半晌,一声长叹:“既然如此,那就按她自己的决定来吧。” 他是想帮这孩子,但也不好太强权。 但该说不说,念初这种明明能白吃白喝,却坚持不肯的性格,得到了老爷子的欣赏。 蒋开山道:“女孩子要强是好事,但我们也不能真就放任不管,天颂,你查一下她工作的那环境是什么情况,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容易,别让她受人欺负了。” 他说的蒋天颂早就考虑过,也调查完了。 “爷爷放心,我这儿有数。” “嗯。”蒋开山这才点点头,把这件事揭过。 成年人的围巾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不像小孩的那么好解决。 虽然觉得蒋家人大概率不会穿戴,但在勾勒花纹时,念初还是花了功夫,在网上搜了不少教程,最后选了最大气拿得出手的。 她织得很细致,但这也就导致了要比之前相对慢一些,而且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毛线不够用了。 晚上十一点多,念初从电梯下楼,准备去再买一团毛线。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打开门,外头站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念初没多看,准备直接走出去,男人却在进电梯时身子晃了一下,正好栽在她身上。 “麻烦您站稳。”念初下意识地扶了对方一把。 她止住了对方栽倒的动作,就等着他自觉离开。 然而男人却笑嘻嘻地把她给抱住了: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出门,你上班去啊?” 他说着话,脸就想往念初的肩膀上埋,满嘴的酒臭扑面而来。 念初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用力推了他一把。 幸好男人是真的喝醉了,手上没什么劲儿,咣地一声就被她推倒在了地面。 “哎哟!”男人表情狰狞,眼神都有片刻的清明,仿佛酒醒了过来。 “你干什么!”他双目喷火地怒视念初:“你这个贱人,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着他扶着电梯壁就要起身,念初哪能真的等他起来,在他刚有动作时她就转身撒开腿跑了。 怕那个醉鬼真追上来,念初跑的飞快。 一直到进了超市,看到售货员,她才终于停下来,喘着气扶着门停下脚步。 “又是你啊小妹妹。”售货员对她还有印象,笑着跟她打招呼:“今天准备买点什么?” 看着她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念初刚刚受到惊吓的心才定了定。 “毛,毛线球。” 晚上来超市的人本来就不多,售货员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和她搭话: “上次买那么多都用完了?小妹妹,你织得好快呀。” 念初怕回去再碰见那个醉鬼,也不急着走,故意在超市装着挑选货品拖延了会儿时间。 “嗯,家里人多,织到一半才发现线买少了。” 说这话的时候,念初稍稍有些心虚。 就算是口头上让自己和蒋家亲近一些,她都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 又和售货员聊了会儿,看时间过去差不多十分钟了,那个醉鬼怎么着也该走了,念初才拿着毛线付了款回去。 电梯那果然已经没人了,但进去的时候还是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念初捂着鼻子缩在角落,才勉强让嗅觉不那么难受。 第二天中午,正是酒楼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念初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正游走不停地端盘子。 忽然,有个同事把她叫住:“这菜是哪个包厢的,我帮你送,经理叫你,你快过去。” 像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没有发生过。 念初不明所以地说了包厢,然后朝经理办公室走过去。 敲了两下门,很快门就开了,门里面除了经理,还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两人全都表情严肃:“你就是梁念初?” 人民群众,尤其是底层百姓,对警察天生就有着职业滤镜,念初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心中也是有些生畏。 “对,我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如果说刚看到时还茫然,那现在她可以确定了,这两个警察叔叔就是冲着她来的。 念初就算是没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可骤然被严肃地盯着,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有人报警,说你恶意伤人,造成了对方尾椎骨裂。” 说着,两人上前,对念初道:“跟我们走一趟吧,请配合调查。” 念初整个人都是蒙的:“伤人?这不可能啊。” 酒楼的经理也帮着说好话: “这孩子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可老实了,绝对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实念初入职以来,和他接触并不多。但蒋天颂来的时候,可实实在在表明了,要他多照看念初。 眼看着警察不听分辨,直接把念初给带走,经理也急了,赶紧拿出张名片,照着上面的联系方式慌乱打出电话。 单位也是午休的时候,小林刚在食堂打了饭,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吃。 手机突然响了,他看是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皱了皱眉直接挂断。 经理听着占线的提示一愣,不敢犹豫,赶紧又重拨了过去。 小林:“……” 最好是真的有急事! “哪位?” 经理忐忑急了: “是蒋先生吗?我是四海酒楼的经理啊,您吩咐我照看的那女孩出事了!” 小林在听到蒋先生三个字时,不耐烦的神情就变为了正色。 “什么女孩,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理也听出了那边的情况不对,愣了愣:“您不是蒋先生?” 小林道:“我是他的私人助理,有事情您和我沟通,我会代为传达。”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凡是大人物,基本都是把鸡毛蒜皮的小事交给别人处理的,很少亲自下场。 不过让他照顾梁念初的那天,蒋天颂可实实在在是亲自出面的! 这样一想,他更觉得念初的身份值得谨慎对待。 当下不再犹豫,完完整整把警察来,再到带人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林听完也意识到了事情严重,不敢耽误,立刻把电话又打给了蒋天颂。 好巧不巧,临近年关,各单位都走动,蒋天颂今天中午有应酬。 负责念初那片区治安的天北六局局长,恰好就正和蒋天颂在一个饭局上。 彼时,念初也在警察局见到了指控她伤人的“受害者”。 监控录像上,被她一推就栽倒在地,半天没有起来的男人,正是昨晚那个醉汉! 第59章 你们在诬陷我家小朋友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忐忑,那现在念初是彻底不怕了,心中翻涌的只有怒火。 “是他先伸手抱我,讲话还不干不净,我才把他推开的,我这是正当防卫!” 带她过来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时一个体型彪悍的中年妇女冲了进来,直奔念初,伸手就要打: “就是你这个不学好的小贱人,大晚上出门,还祸害了我男人,我打死你!” 两个警察赶紧一左一右将人拦住: “家属你冷静点,不能在警局伤人!” 女人心里也明白,自己要是真打了念初,有理也变没理了。 她喊得这么大声,就是想吓吓她。 毕竟念初看着年纪不大,一旦被她吓破了胆子,为了避免麻烦,还不是之后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不打也行!”女人抽出一沓子检查单,啪地砸到念初面前:“就因为你推的那一下子,我家男人尾椎骨头都摔断了,这几天的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都得给我赔钱!” 念初也是记得在她走的时候,醉汉仍旧坐在地上,没有起身迹象的。 难道当时他就已经摔坏了骨头? 她心中暗暗忧虑,嘴上就软化了些: “你应该看过完整的监控录像,是你丈夫先对我动的手,不关我的事。” 女人一听她竟然嘴这么硬,当即火冒三丈: “怎么就对你动手了?不就是站不稳,朝你靠了一下吗!我看你也是朝他伸手了,你搂着他的时候可是主动得很!” 念初在人砸向自己时的确本能地搀扶了一下,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被误解成这样。 “当时那种情况,我如果不伸手扶一下,他就要整个贴到我身上了,我拦一下还出错了吗?” “谁知道你到底是搂还是拦?要我说你那个点还出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家正经女人大半夜不睡觉,你不就是上赶着给人摸呢吗!” 女人的言语越说越粗鄙不堪,念初被气得眼圈发红。 旁边的两个警察也听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 “行了,别吵了,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都给我少说两句!” 女人转过头,一改面对念初时的凶恶,哭天抹泪道: “两位大哥,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监控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家男人就是喝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根本就没有伤人的意图啊!这个小贱人下手那么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现在他住了院,我们这一家老小,这个月还有房贷,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监控里的确看不太出来,男人对念初到底有没有过激的举止。 他朝着她倒那一下,推诿到酒精身上也说得开。 但男人受的伤,可就真真确确,无从抵赖了。 两个警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干脆劝念初私下解决。 那个小区他们也知道,能住进去的人都非富即贵。 看念初年纪不大,想必是家里有钱。 他们就劝她私了:“小姑娘,受害者家属的意思是,连误工费带赔偿,你给她七万,这事就算了,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念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接受?七万?把她卖了说不定都换不回七万! “不可能!我没错!就算他真的受伤了,也不是我造成的,是他咎由自取!” 她这话一出来,女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伸着她长长的指甲,就要对念初进行“教育”。 两个警察又是一顿拦,他们也很无奈,劝念初: “何必把事情闹成这样呢?他伤到了骨头,修养都要好一阵子,相比他受的伤,七万块钱不算多了!” 女人也在一边附和:“就是,拿钱,你要是不拿钱,我就起诉你,让你蹲监狱!” 原本是女人和念初之间的矛盾。 现在却成了三个人都在劝念初一个人。 念初也委屈极了,鼻腔一酸,眼中含了汪泪雾。 就在这时,警局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四方脸,长得很威严,表情却十分和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两个警察办事被人打扰,脸上刚露出不耐的神色,瞧见来人后又神情一变,齐齐站起了身: “魏局。” 老魏笑呵呵的,对他们点点头:“小王小李,办案呢?” 两人神色恭敬,应了声是。 老魏道:“正好我现在有空,这案子具体怎么回事,你们也和我说说。” 女人根据眼前的情形,一下子猜到了老魏估计是一个大人物,至少是这两人的顶头上司。 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就要又开始刚才哭天抹泪那一套。 “领导,你可要为我……” 做主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大门再次被人打开,沉稳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女人无意间瞥了一下,瞬间连自己想说什么都给忘了,双眼直勾勾盯着后头走进来的男人看。 就,怪好看的。 那种优质男人,气度沉稳,成熟内敛的魅力,说是妇女杀手也不为过。 让她这种中年大妈,完全无法抵抗。 那头,老魏跟着两个手下飞快地了解着案情,翻看着女人送来的病历。 这边,念初认准了他们是要拉偏架,心里又委屈又无助,低着头默默落泪。 女人收起了撒泼耍赖那一套,轻咳了声,拿眼角偷瞄着后进来的男人,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蒋天颂则是皱着眉,不悦地盯着从他进门起就没抬过头,就一味地低着头在那哭的念初。 虽然还没了解到完整的情况,但他就是坚信,梁念初绝对是冤枉的。 她不是那种会到处惹事的孩子。 三言两语的功夫,老魏已经听完了整个经过,也看完了醉汉老婆截取的监控录像。 圆滑的男人眼珠转了一圈,走到蒋天颂身边,递给他醉汉的病历: “领导,他们家准备的东西还挺全的,您看这……”语气略显为难。 他都拿过来了,蒋天颂就低头扫了一眼: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证据吗?” 念初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听到了蒋天颂的声音。 等她抬起头看过去,发现真的是蒋天颂时,她的表情立时呆住了。 她就睁着双红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边看着他,一边不停地掉泪。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任由谁看到这一幕,感受不到那股浓浓的委屈? 蒋天颂见状,直接走到了她身边,把人带到椅子边让她坐下。 “别怕,有什么你就说什么,魏叔叔是好人,他的下属肯定也不差,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冤枉。” 老魏:“……” 其他两个警察:“……” 要不你先看一眼证据再说呢? 不可以这么武断啊! 女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蒋天颂是为了念初来的。 她顿时又生出了几分敌意,但看看男人英俊的侧脸,敌意又带了几分别扭,语气也不像对念初时那么尖锐。 “小伙子,这是你妹妹啊?那你可要好好教育一下她了,你看看她这事办的,把我家男人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两警察也顺势拿出监控录像作为证据,让蒋天颂看,那醉汉摔倒的确是念初推的,而且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醉汉都坐在电梯里没有起来,一直到女人出现在画面里,摁下电梯按键,领着醉汉回家。 这段监控他们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可以直接证明,那人摔倒就是念初一手造成。 他们让念初赔偿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并不存在偏向。 念初怕蒋天颂真的答应赔钱,抽噎着说: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我只是想让他离我远点,而且也只推了他一下。” 她看过电视剧,了解什么叫正当防卫,在当时那种情况,她的反抗就是正当的,就算造成了什么后果,也不该由她来承担。 “就只有这一段录像吗?在离开电梯之后呢?” 蒋天颂拉着进度条,快速把整段监控看完,和更在意念初推人那一下的其他人不同,他的关注点一直聚焦在看似摔狠了,一直就没再起过身的醉汉身上。 老魏一愣,目光给向两个下属。 那两人也是一怔,下意识看向女人。 女人被他们这样看着,脸色微微变化,语气有了些慌乱: “什么离开之后,你们不都是看见了吗,就是她推的这一下,我家男人就再也没站起来,难道有这段监控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蒋天颂再次调整监控进度,选择了十倍速慢放:“你们看这里,当这个人第一次露面时,梁念初在这个位置,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他就已经跌跌撞撞站不稳了,后面更是直接朝着她栽倒下去。” 说话的同时,蒋天颂握着念初的肩膀,示意大家视线聚焦:“她本人就在这里,你们也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相当瘦小的女孩子,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她手上能有多大的力气?而且当时她完全是受惊后的潜意识反应,就算推了一下,也不足以造成太大影响,他之所以摔倒,完全是因为本身就支撑力不足。” 说着,又重点地点了点电梯壁:“通过慢放还可以观察到,他在摔倒的同时,后背是一直蹭着电梯壁下滑,可以观察到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衣服不断产生褶皱,足可见摩擦力,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摔倒,不足以造成严重损伤。” 说到这里,蒋天颂顿了顿,动作缓慢地抬头看向女人,眸光冰冷:“他不应该受伤,可现在却出现这样一份病历,我合理怀疑是离开电梯之后他又发生了什么,你们经过合谋之后,决定把他受伤的原因诬陷给我家小朋友,欺负她年幼无知,对她进行敲诈勒索。” 第60章 放个鸟的心 先前好好的饭局,他接了个电话就忽然朝着自己直勾勾走过来,老魏心里还琢磨了一下,这出事的是蒋家什么人。 后来到了现场,发现小姑娘姓梁不姓蒋,老魏就猜她是蒋家的远房亲戚,现在我家小朋友五个字一出来,老魏更加肯定这点了。 蒋天颂指着视频说,他就背着双手炯炯有神地看,等蒋天颂一说完,老魏立刻板起脸,看向两个下属: “听懂了吗,证据链不足,你们还不快再去准备!” 还不等他这边的人先有动作,告状的女人见势不对,转身就想往出走。 “你们有权有势,我说不过你们,我不告她了行吧……” 她但凡镇定点都还好,眼下这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做贼心虚。 老魏眼神一厉:“把她拦住!” 不用他开口,两个下属就已经有了动作,直接把女人给扣住了。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女人双手被钳制,扯着嗓子就想再次撒泼。 老魏脸色一沉:“这位公民,我劝你想清楚再做事,我们警察局可不是菜市场,能让你随地撒野的地方!” 从他进门起,他话一直不多,但骤然释放官威,威慑力度也极大。 女人被吓得一个哆嗦,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 警察动用人脉,重新调查当晚监控。 老魏出了趟门,笑呵呵带回来一壶热茶: “小蒋啊,难得来我们这一回,也尝尝我们局子的茶水好不好喝。” 刚刚那事,最后的结果要真是查出来女人是诬告。 蒋天颂如果真要追究,他那两个下属少不了要被算成失职。 临近年关了,一整年的绩效评定和奖金都要在这阵子核算。 他的那些下属也辛苦了一整年了,忙忙碌碌的,没功劳也有苦劳。 要是在这时候为了这种事,把一年的辛苦都给抹平了,实在是让人痛心。 老魏想讨个笑脸,把这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看着不怎么显年纪,实际上也快五十了。 早年在武警部队,也是一身血肉拼出来的如今的地位,实打实的功勋写在档案记录里。 他在蒋天颂面前端个长辈的架子,叫他一声小蒋,比起饭局上客气的一句蒋检察官,反而更显得亲昵。 蒋天颂看了看眼前的茶,没动杯子,念初坐在椅子上,他就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椅背边缘,手指偶尔不耐烦地敲动两下,脸上很能藏情绪,谁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魏也是个人精,见他没动,又笑眯眯地往念初面前放了个茶杯: “哎呦,你说我底下那两个也是不懂事的,光顾着一心办正事,怎么就也不看看具体情况呢?身上穿这么少冷了吧,快,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念初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直面警察,被吓得有些慌了,他们叫她跟着走,她就跟着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穿的还是那套酒楼的服务生旗袍。 不过无论是被带来的那一路,还是到了警察局以后,车上和局里都有恒温空调,她倒是没怎么觉得冷。 但人家关心她,她也不好表现得太不识好歹,念初双手捧住了茶杯:“谢谢。” “小朋友真是有礼貌,第一次来我们局子吧,有没有被吓着?” 蒋天颂不理人,老魏就自顾自抓着念初聊。 念初沉默了下,起初她是不太担心的,因为她坚信自己没做错。 但当那两个人开始各打五十大板,想让她掏钱补偿时,她的确是被吓着了。 一个是因为她拿不出那么多钱。 另一个则是她觉得自己不该赔钱,那两个人对她不公平。 哭也是因为第二个原因。 在她心里,警察局是给老百姓公道的地方。 如果连这里都不能让她体会到公平正义,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但现在,经过了蒋天颂的这一番周旋,念初也意识到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刚刚的那些紧张慌乱也就淡了。 她擦着眼泪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相信警察叔叔都是公平公正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纵一个坏蛋。” 话音刚落,蒋天颂的目光就看向了老魏,那眼神…… 老魏:“……” 他正头皮发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蒋天颂终于开了口: “你说得对,警察叔叔都是公平公正的,就算是偶尔有什么疏忽,也是坏人太狡诈,他们的本意和初衷都是好的,绝不会辜负我们底层人民的信任,办出冤假错案。” 调取小区监控还需要时间,但因为女人不合理的表现,具体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 蒋天颂这句话一出来,真是让刚刚差点铸成大错的两人满脸汗颜。 老魏终于找到接话的机会,诉苦道: “说的对啊,人人都只知道我们手中的权利,谁知道我们办案的困难,和遇到的阻碍呢?有时候真不是我们不想把效率提上去,实在是敌人太狡诈……” 蒋天颂紧接着他,淡淡说:“魏叔放心,就算你们偶尔有冤假错案也不用怕,百姓们不满意,后头还有我们检察院兜底呢。” 老魏:“……”他放个鸟的心! 事情要真是闹到了检察院出动这一步,那他的帽子还戴的稳吗? 别说是护住两个下属,就连他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都得自愿让贤! 感觉蒋天颂这是不想把今天的事善了的意思,老魏的眼神微微变了,双手紧紧握着水壶,也不再说求情的话了。 这个才走马上任没多久的检察官,他到底懂不懂事,明明能轻拿轻放的东西,就非要闹到大家都不愉快不可吗? 今天要真是追究到底,他老魏算是过不了一个好年了,那他蒋天颂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在老魏心里头都要冒火的时候,蒋天颂却又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事就办的很漂亮,两位小同志虽然毛躁了些,但也算听得进去话,在造成严重后果前,及时醒悟,避免了产生更恶劣的影响。” 说罢,把他一直低头在看的手机递到了老魏面前,上面是他和小林的聊天界面,一分钟前传递过来的视频,赫然就是老魏派人去找的监控录像。 上面明确显示,在电梯抵达醉汉家的楼层后,醉汉老婆是搀扶他站起来走了好几步的,只是他醉的太严重,马上要进门时,醉汉身子一歪,又摔了,这次运气不好,他后腰撞到了门口放鞋的小矮架上,正是小三角的尖锐部分。 显然,被当做证据的伤势,就是这个时候制造出来的。 虽然心里头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当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时,老魏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蒋检察官,你想怎么处理?” 相比于之前,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摆平的态度,蒋天颂还是更喜欢他此时的客气。 “一致对外吧。” 老魏一愣。 蒋天颂语速平缓,像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有人报假警,还想通过蒙蔽人民警察的手段,来达到自己敲诈勒索的目的,这难道不是刑事犯罪?我们作为受害者一方,对此要求合理追责,不过分吧?” 老魏定定看了他半晌,眨眨眼:“就这样?” 蒋天颂:“这方面说起来魏叔您才是专业的前辈,不如您也给一些更好的建议?” 竟然还是轻拿轻放了!这话说出来,就是不打算追究刚刚两人的失职之过了! 老魏的一口气提起来又放下去,心脏像坐过山车一样转了个来回,终于彻底得到了解脱,浑身都仿佛过了一遍电,双眼也像通了电,一刹那亮了起来。 “都被诬告了,只追究刑事责任怎么能行!怎么也得让他们赔偿!” 老魏说着,又看看念初身上的着装,一脸义愤填膺道: “而且因为他们胡闹,还耽误了你的工作时间,无缘无故被人污蔑,来这里跑了一趟,你的心理状况也肯定经历了一定损伤,这误工费,精神补偿费,说什么都得让他们掏一笔!” 调取监控的警察是亲自跑的物业室,比蒋天颂慢了半个小时拿回来证据。 女人看到上面的录像,还想嘴硬: “就算他那个时候又摔了一次,也不能说明就和那个小贱人没关系……” 老魏冷笑:“你喊吧,你说一句假话,判刑的时候就加重一截。” 女人听他这么说,才慌忙住了嘴,也终于开始感到害怕,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让我回家吧警察同志,我也没把她怎么样啊,这钱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她昨晚把老公摔了后,还是先领他进了屋,听他一直哎呦哎呦喊疼,才意识到坏了。 查看他伤情的时候,在他衣服上看到了一根不属于她的头发丝,女人醋劲上来了,又对他一顿发脾气,就这么的,男人的情况加重了,但也让她给问了出来,原来在电梯里还有念初那么一遭。 男人这一受伤,工作就得耽误不少时候,治疗费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女人想到他提起在念初那被推了一下,又看监控里,就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心里头就动了歪主意。 第61章 她对他只剩盲目崇拜 要是换成一般的普通女孩,女人诬告这个事基本上就成了。 因为她住那小区就不是普通地方,能住那的人也必然不缺钱。 十万八万的,也就是个小钱,比起这些小钱,麻烦才是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念初虽然人住这,但穷的兜里比脸还干净,而且身后还有人罩着。 退一万步讲,今天就算是没找到后面那段录像,拿出她诬告的证据。 蒋天颂也能请最好的律师,以正当防卫为由,让念初一分不花的打赢这场官司。 从女人抱有侥幸心理,盯上念初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要遭到报应。 事有轻重缓急,看发生在谁身上。 蒋天颂人都站这了,那这事就绝对小不了。 最后女人因为报假警和敲诈勒索未遂,暂时被拘留。 涉案详情会通知家属和工作单位,甚至她家孩子就读的学校。 后续处罚,根据她的认错态度,开庭后宣判。 女人听完这个处置魂都快没了,拼命争取到和念初见面的机会,跪在她面前嗷嗷痛哭,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认错。 “求求你了,梁小姐,我家男人已经受伤了,孩子也还小啊,家里头还有两个老人要养,我们真的不能坐牢,不能失去工作,不能让孩子遭人白眼啊,你就行行好,绕了我们这一回吧。” 念初被她这架势吓得连连后退,下意识抓着蒋天颂的衣袖寻求帮助。 “别怕。”蒋天颂要扶她肩膀,注意到她穿短袖后,手改落在她后颈的位置,安抚的拍了拍:“整件事情里,你是受害者,怎么处置他们,要不要选择和解由你说了算。” 女人已经没了先前嚣张的样子,双眼浮肿发型凌乱,像看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念初。 念初跟她对视了会儿,轻声问:“你能保证,像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再犯吗?” 女人一听有机会,赶紧用膝盖挪着往她面前蹭。 “我保证,我保证,别说下回,就是这次以前,我也没这样做过,我就是听说那死鬼喝多了还对你念念不忘,说什么你漂亮,心里头气不过,所以才做了糊涂事,梁小姐,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这样了,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尽管让我去坐牢,死刑我都认!” 之前找念初麻烦时有多彪悍,这会儿跪着求情就有多卑微。 蒋天颂可以完全确定,就算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给念初留下了阴影,现在有这么一幕,念初的阴影也肯定都消了。 “早做决断吧。”他淡声提醒:“待会儿还有其他事要做,时间宝贵。” 女人眼巴巴望着念初,等着她的处决。 念初深吸一口气:“私了的话,你有多少诚意?” 女人:“我给你五千……不,五万!五万块钱,怎么样,梁小姐,就当我赔偿您的精神损失!” 其实她说五千的时候,念初就忍不住想答应了。 因为在来见女人之前,蒋天颂已经给她分析过,女人目前所犯的错是报假警和敲诈勒索未遂。 这种情况,就算往最重了处罚,也不过是一年以内有期徒刑。 很大可能,也就三五个月完事。 这种处罚关不了这人多久,档案上坏了毁三代,还很有可能因此结仇,引发后面什么隐患。 他对她的建议也是私了,故意把后果说的严重些,吓吓这个女人,也是为了给她出口气。 现在念初的气已经出了,再纠缠下去也就没必要了。 两个警察在一边见证,女人给念初转了五万块钱,念初签下了谅解书。 处理结束后,女人没急着走,小心翼翼道:“那通报家属的事……” 念初:“这次就算了。” 知道自己的工作和孩子不会受到影响,女人心口大石头落定,擦了把眼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她走后,蒋天颂又带着念初去见了下老魏和最开始把她带走的两个警察。 要她对几人道谢,感谢他们公平公正,执法必严,还了她清白和公道。 老魏:“……” 两人:“……” 虽然感觉是被捅了一刀,但这刀子包装得和糖似的,三人也不能不领情。 无论心里怎么想,最后是笑呵呵把蒋天颂和念初送走的。 直到蒋天颂领人彻底离开,车尾气都消失不见,老魏才心有余悸说了一句: “以后都把眼睛放亮点,办事别总想着省事,今天的事就当个教训,下次再犯,老子也保不住你们!” 两人连连点头称是,心中也有些懊悔,不该轻信女人的一面之词。 老魏见他们听进去了,又沉声说了句:“写一份检讨,明天上班的时候我要看见。” 接着才拿着茶杯回到他自己办公室。 看到念初那杯水喝了,蒋天颂那杯茶还是原封不动的放着。 老魏瞥了眼,皱皱眉头,又被气笑。 “打一棍子给一颗枣,臭小子,还挺有腔调。” 长江后浪推前浪哟,他们老一辈那点东西,算是被这帮小年轻给完美继承了。 - 蒋天颂开着车,又领着念初回了酒楼,念初还以为这是让她继续上班的意思,便拿出手机说:“二哥,我们分一下吧。” 蒋天颂抬眸,不解地看向她。 念初:“虽然那五万说是给我的补偿,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今天要不是你,别说五万,我一毛钱都得不到,整不好还要进监狱,所以这笔钱我们按劳分配,你拿四万五,我拿五千。” 她说的一脸认真,蒋天颂听得就匪夷所思了。 “你要给我钱?” 念初重重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没有杂质,全是单纯的敬仰和崇拜。 “嗯嗯!” 蒋天颂盯着她看了会儿,发现她还真是发自内心的,他无语地笑了。 身体往车背一靠,神情放松许多: “真要是想和我算这么清楚,就不是今天这一笔账了。” 念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脸上装满清澈的愚蠢。 蒋天颂:“就从接你到天北那天算,虽然人情是爷爷的,但我带了你一路,车油费是不是也该你报销?” 念初:“?” 蒋天颂:“吃吃喝喝,穿的用的就不计较了,后面给你介绍工作,按照常规程序走,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笔中介费?” 念初:“!” 蒋天颂:“还有今天这趟,如果你一定要按劳务给我结报酬的话,以我现如今的工作水平和薪资结构……” 念初:“行了二哥,你不用说了!” 她捂住脸,躬着上身,头深深地低着,双耳通红,像只煮熟的虾米。 “是我错了,蒋家和您,对我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照顾,是深厚的感情,也是值得称颂的仁义!这么纯粹干净的东西,我怎么能用罪恶的金钱去玷污它呢,我有罪!” 她说的字字坚定,排除苦大仇深的形象不谈,语气倒是振振有词,正义凛然。 蒋天颂哑然一笑,明显感觉到,经过警局一事,小姑娘又卸下了一层心防,在他面前敢说话很多。 否则就跟他分钱这点,换成以前的念初,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在他从原本的沉闷、胆怯、内向,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模样,他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是欣慰,但在欣慰之余,又仿佛也有什么旁的情绪,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的心态。 “拿着。”他从车里找出备用外套,递给念初:“把衣服穿上,回去跟你经理说明白刚才的事,再跟她请个假,换好衣服出来见我。” 从停车点到她工作的酒楼还有一段路,也就需要走五六步,算不上太远的距离。 只要她跑得快,就算穿单薄点,也不会太冷。 但是有了外套在身上,还是多了一分温暖。 念初就裹着这衣服回了酒楼。 她是中午被带走的,经过一顿折腾,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不是酒楼最忙的时候了。 经理正闲着,见到她回来,是真情实感的替她感到开心。 “没事就好,我就说你这孩子看着乖乖巧巧,也不像是会做坏事的。” 得知是被人恶意污蔑,还帮她骂了坏人两句。 念初要请假,也没被为难,很顺利就拿到了假条。 只是今天的工资不能正常发了。 就算念初不请假,今天也只能给她算半天的钱。 现在请了假,就按照今天没出勤算,念初也能接受。 她换好了衣服,和经理道了别,就出去找蒋天颂。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请假,但现在念初对蒋天颂盲目崇拜。 听他的,准没错! 蒋天颂主要是担心诬告她的人背地里依旧有怨恨情绪。 念初一个小姑娘独居,容易被人盯上。 但他又不想让她留下什么阴影,一直忘不掉这件事。 就没说理由,直接带着她回到住处,要她收拾东西,跟她说换个房子。 念初住进来的时候就没敢把这当自己地盘,住得也小心翼翼,能不动房子里的东西就不动,因此收拾起来也快。 除了行李箱,就新买的毛线和织到一半的围巾,她把围巾用袋子装了提在手里,等蒋天颂接过行李箱,领着她出门,才小心翼翼试探了下: “二哥,你要带我去哪啊?” “才住进来就出事,这房子风水不好,带你换个位置。” 念初:“……”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信风水的吗? 第62章 斩草除根 说是换个住处,其实还是同一个小区。 念初走了不到五十步,就再次被领进电梯时,心态已经相当平静。 没错,二哥是有这种实力的。 像他那样厉害的人,有很多房子再正常不过,他就该这样。 和上次因为时间太晚,只把她送到房子里他就离开了,一切全都让她自己处理不同,蒋天颂这回是和她一起进门。 这套房子户型相对小一些,两室一厅,其中一室还被打造成了衣帽间兼书房。 蒋天颂显然对这里比较熟悉,他教念初使用这里的智能家具,指引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放进智能橱柜里。 通过先前那栋房子,他已经看出来了,如果还是让这个女孩自己安排,就算他把整个房子都交给她,她也能住出一种随时都准备好了被人驱逐出门的小心翼翼。 念初换洗的衣服不多,倒是袜子买了挺多双的,当着蒋天颂的面,一双一双把小袜子往衣服架上挂的时候,念初十分不好意思。 蒋天颂在一边还真盯着她那些袜子看了看:“喜欢卡通动物?” 念初的袜子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无一例外,每双上面都印着个胖乎乎的卡通熊。 念初脸有些红,有点小心思被人看穿的羞涩:“嗯。” 蒋天颂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再多评价。 但等领着念初熟悉完屋子,带她出去吃晚餐的时候,两人点完了东西,中间等餐的时间,蒋天颂离开了会儿。 再回来,他手里抱着个漂亮的毛绒小熊玩偶,那玩具差不多和念初的上半身一样大小,浑身雪白雪白的,摸起来的手感像棉花一样。 “乔迁礼物,去去晦气。”蒋天颂把小熊递到念初手中。 念初发出声小小的惊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但在接过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还没来得及拿下去的价签,念初神色一僵。 小时候,她看过隔壁人家的小孩子有这种玩具,心中一直很羡慕。 但以爷爷当时的经济条件,她根本没办法开这个口。 后面她自己有了赚钱的能力,但又要想方设法,把所有的钱都用来读书。 就算来了天北,她身上也背负着要给家里打钱的压力,一分钱都不敢乱用。 可在偶尔精神开小差的时候,她也是上网偷偷搜过毛绒玩具的,知道便宜的,基本上几十块就能买一个。 蒋天颂给的这个却太贵了,看着也没有特别之处的一个小熊,竟然就要四位数。 虽然心中十分喜欢,但念初还是在愣怔过后,迟疑着把小熊又递了回去。 蒋天颂清楚地看到了她从满脸惊喜,到犹豫,不舍,再到下定决心的全过程。 他故意问:“怎么了,不喜欢?” 念初摇摇头:“我很喜欢,但是太贵了,不是我现在的情况该有的。” 衣服和消耗品,她还可以说是生活必需品,他送了她没有理由不接受好意。 但玩具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她拿着,还是有些压力。 “东西是我买的,就该按我的情况算。” 蒋天颂淡淡道:“东西都送人了,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丢掉好了。” 他说着,作势要把小熊往垃圾桶里扔。 “别!”念初惊呼着一把抱住,满脸的心疼:“我喜欢,非常喜欢!” 她把小熊紧紧护在自己怀里,像抱着个孩子。 蒋天颂也只是逗逗她,以免她再口是心非。 念初对这小熊是真的喜欢的不得了,吃饭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看它一眼,生怕一个不注意到,被谁给偷偷拿走。 两人吃完饭,蒋天颂送她回新的住处,依旧和上次情况差不多,把她送到门口他就走了。 只是离开后,他没急着走出小区,散步一圈,又回到了念初前一个住处,冷冷地看了眼黑掉的窗户,若有所思。 凡是做事,他都喜欢做得干净。 别看那女人道歉时又是下跪,又是自己扇自己,蒋天颂可不会因此就觉得她真会意识到自己错了。 相反,这种什么都豁的出去的人才可怕。 能卑微到极致,意味着这种人没有人格。 而一个没有人格的人,做出来什么样的事都不荒唐。 诬告念初未成,反而在她身上搭了钱,两边就已经是结下梁子了。 无论那女人记不记仇,蒋天颂都要先断了她报复的机会。 根据先前查到的女人的家庭住址,蒋天颂给小林发了条消息。 医院。 讹人没成功,反而赔出去五万的女人正拎着热水壶,骂骂咧咧地伺候着病床上的男人。 男人抬着条腿,让她给自己擦脚,脸上也气哼哼的。 “一个小娘皮,能有多大本事?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等我伤好了的,掏出去的钱迟早让她原封不动给我退回来!” 女人有些意动,但又犹豫:“那小贱人好欺负,可她哥哥不是个好惹的,看起来很有背景。” 男人重重哼出一声:“就她有背景?难道我就没有人脉?真当我这些年的酒都是白喝的……” 女人听他这样说,脸色才算是好了些,又咬牙切齿道: “除了那个小贱人,她哥哥你也不要放过,你是没见着他今天的模样,傲的那个样子哦……” 女人语气恨极:“我要他们两个一个,在我面前下跪,痛哭流涕!” 就她说着话的时候,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 男人拿起来看了眼,瞧见备注后神情一变,满脸狗腿地接起了电话。 “哎,李哥。” 另一边的人十分不客气,开口就是赶人: “我儿子马上要结婚,房子要收回去做婚房,你收拾收拾,明天天黑之前搬走吧。” 男人一愣:“不是才刚签了半年的租房合同吗……” “房租钱我会退你,违约金也会正常照付,反正你赶紧搬走,别耽误我们家办正事!” 对方不客气地话一说完,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男人还来不及反应,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男人是个小包工头,手底下管着一批人,平时也算是有点社会地位,时不时就去洗脚城潇洒,给他来电话的是他现在负责的房地产公司。 刚接通就问他受伤的事,得知他一个月内都不能下工地,立马就跟他说,这个项目不给他管了。 男人都要傻眼了:“朱哥,虽然我受伤了,可我底下的人都还在啊,这房子又不需要我自己亲手盖,我下不下工地有那么重要吗?” 和他沟通的朱哥也算是他的人脉之一了,两人没少一起去洗脚城按摩,因此沟通的时候语气良好,和风细雨,仿佛真是为了他着想。 “我也不是要落井下石,就咱们俩这关系,我还能为难你吗?实在是这个月不凑巧,总公司派人下来质检,这管事的要是不在,我跟上头是不是也没法交差?” 男人一听心凉了半截,他跟朱哥是有点交情,可一旦涉及到朱哥自身的利益,这点交情也就不够看了。 他要是再磨磨唧唧,给自己争取,搞不好最后朋友也没得做,反而把人给得罪了。 强忍着满肚子苦涩,男人答应了朱哥的要求:“那行,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朱哥还安慰了他几句:“你也别上火,咱们交情在这呢,等以后身体养好了,我这边有单子,肯定是优先考虑你。” 别管以后还有没有单子,但他这么说完,男人心里头是妥帖不少。 这时候女人已经发觉了不对,心里头毛毛的: “怎么才从警局出来就发生这么多事,该不会是那个小贱人故意搞我们吧?” 说完她谨慎地看了自己手机一眼,生怕她的工作也出问题。 男人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紧张,但两人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第三个电话打过来。 反倒是他们的房东,连房租加违约金,全都转了过来。 虽然心里头依旧不好受,但看到这么多钱,难受也缓解了点。 “别瞎捉摸,她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今年能这么简单让你走?” 男人白了女人一眼:“应该就是巧了。” 女人的工作倒是没怎么受影响。 两人有了钱,也不愁找不到新的住处。 反正孩子读封闭学校,男人又住在医院,女人干脆把行李都收拾好找了个寄存点,也不急着找房子住,在医院支了个陪护床,干脆就睡在了医院。 就这么陪着照顾了男人十几天,他的情况有了点起色,女人接到了个学校打来的电话,说学校新研发了个教务系统,要她按照提示下载软件,以后就可以在软件上知道孩子的上课情况和考试成绩。 女人按照电话里的指示一顿操作,期间还挂了个中途打过来的本地号码,等她把软件下完,所有流程走完,挂断了电话,那个本地号码又打过来了。 “谁啊?”女人不耐烦地接起来。 “我们是当地反诈中心的,女士,刚刚检测到了您有一通危险地区的通话,提醒您小心防范,提高反诈意识。” “行了行了,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骗?” 女人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没当回事。 晚上,她去医院食堂,照常准备打点饭对付着吃。 点完餐习惯性用支付软件扫码,银行卡传来提示,余额不足。 女人震惊一查,她原本有一百多万的卡里,现在就只剩下六毛钱! 第63章 他盯着她,眼里墨色渐浓 惊慌失措地跑回病房,想跟自家男人说这事的时候,男人也在接电话,也是安装孩子学校的教务系统软件。 女人大喊一声:“别听他的,这是骗子!” 男人被她吓了一跳,接着语气烦躁: “滚一边去!这是学校老师的电话。” 女人一听更加着急:“这不是老师,这是骗子,她是不是让你装个什么软件!” 男人听到这里,才半信半疑地准备听听她接下来说什么。 然而当女人把所有话都说完时,一切也都晚了,男人早就把软件下载安装完了。 他卡里的几百万也不翼而飞,余额甚至比女人更惨,只有四毛钱。 男人做包工头也有好些年了,和妻子在天北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快攒齐房子首付,结果现在一切都完了! 发现事情糟糕后,两人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 然而转移他们资产的账户全都来自国外,当地的警察也暂时没有办法快速追回。 这样一来,就连医院的住院费和药费两人都交不起了。 男人想到了借钱,但他打了一圈电话,那些曾经和他一起喝酒吃肉泡脚的人脉起初还好好地,一听是要借钱,立马态度一遍,换了副嘴脸。 几十个电话打出去,钱没借到,难听话倒是听了不少,男人痛苦地嚎叫着捶床: “白眼狼,都是一群白眼狼,嘴里没一句真话!” 女人这边情况倒是还好,抹着泪挂断电话,默默开始收拾东西: “我妈借了我一万应急,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我买火车票,咱俩先收拾东西回老家吧。” “就这么走?那我的伤怎么办,我身体还没养好呢。” “不走你还能怎么样!医院收费那么贵,这一万够花几天?” “那孩子呢?” “又不是不回来了!孩子住学校,不会受到影响。咱们先回老家,至少老家还有房子,能有个住处,你再慢慢养身子,说不定等你身体养好,钱也就追回来了,到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女人说完,男人也觉得有点道理,两人便收拾着东西,女人取出行李,拎着大包小包,男人扶着他的腰,两人灰溜溜地进了火车站。 这时候已经临近年关了,很多在外务工的都急着回老家过年,也因此,火车上的小偷多了不少。 就是这么不巧,两人所在的那趟火车出了个小偷,大家都尖叫着抓小偷,男人扶着腰出去看热闹,慌乱中被人推倒还踩了一脚,正好踩在他受伤的那块骨头上。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不明显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火车飞速向前行进着,离繁华的天北越来越远。 男人在惨叫,女人慌里慌张地搀扶他,两人都没意识到。 天北这座城市,连同他们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以后都再也不会属于他们了。 男人尾椎骨二次严重受伤,因处理不当,造成终生残疾,再也不能下工地了,他的后半生就连下地都费劲。 …… 警局那件事后,念初休息了一个下午,第二天依旧正常上下班。 但在下班的时候,蒋天颂过去接她了。 起初她没多想,以为他是恰好顺路,偶然为之。 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念初才意识到,他这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独居,大晚上的来回行走不安全。 她试着跟蒋天颂谈了一次,觉得他不用这么担心她,生活自理能力她还是有的。 她悄悄观察过,知道蒋天颂并不住在这小区,每天送她回家后,他都会再开车,回到蒋家老宅住。 但就和之前几次,她的拒绝都不会被他采纳一样,蒋天颂依旧我行我素,会晚上接她下班。 来回了几次,念初心里就开始愧疚了,总觉得她耽误了他的时间。 这天晚上,被蒋天颂送回家后,念初没再像之前几次那样任由他直接离开。 “二哥,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除了领她来这的第一天,其他时候蒋天颂都是把她送进门就走。 小姑娘对他也很有分寸,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感。 像今天这样,忽然邀请他进客厅还是第一次。 按理说,天都黑透了,孤男寡女的,该有些避讳。 但蒋天颂想了想,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去坐到了沙发上,想看看念初会给他什么。 念初说完留人的话就朝着卧室跑去了,进去后房门也没关,从蒋天颂的角度看过去,瞧不见她的人,却能看到半张床的轮廓。 这房子和其余用作投资的不同,是蒋天颂读书时买下来,真正使用过,住过的。 只不过他习惯了利落,所以整间房也没有保留太多他的个人物件。 乍一看,这房子和样板房一样,几乎没有使用痕迹。 现在看着也几乎找不到什么个人痕迹,除了床上多出来一只熊。 好玩的是,熊脑袋下还枕着个枕头。 他瞧着那小玩偶,几乎能想到,念初睡觉的时候是怎么搂着这熊爱不释手。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蒋天颂无声地笑了笑。 织好的围巾已经被念初买了包装袋,包装好,放在置物架上。 她回到卧室就取了下来,抱着它们又匆匆回到蒋天颂身边,递给他。 “里面是什么?”蒋天颂随口问了一句。 “是围巾。”念初脸有些红:“一共两条围巾,这个军绿色包装袋的,是给蒋爷爷的,牛津纸包装袋的是给你的,是新年礼物,谢谢蒋爷爷和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以她的经济能力,大概也不会买到什么好的东西,但听到是新年礼物,蒋天颂还是把两个轻飘飘的袋子拎在了手中: “谢谢你的礼物,爷爷收到后会开心的。” 念初低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不喜欢上面的花纹也没关系,可以和我说,我还能改。” 蒋天颂从她这话里,体会到更多的信息: “这两条围巾是你自己织的?” 念初点点头:“从我到天北以来,你们都给了我太多帮助了,如果去买的话,以我的能力,买到的肯定也没你们的好,所以就只能做些手工活了……” 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嫌弃的话,也别太明显,至少不要让她知道。 刚刚还觉得可有可无的东西,这会儿拿在手里,忽然就变得有分量很多。 蒋天颂单拿出来那个牛皮纸的袋子:“我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念初有些措手不及:“现,现在?” 蒋天颂:“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像初见时那样的强势专制了。 他开始给她选择的权利,给予她尊重。 念初点点头,努力抑制心里往外冒的紧张: “当然,当然可以,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东西。” 虽然自己织围巾的时候,觉得已经做好了最好。 但眼前的人,毕竟是随便买个衣服就要万起价的蒋天颂。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怕他会不满意。 蒋天颂等她点头,就当着她的面拆开了包装袋。 里面一条烟灰色的围巾,颜色很百搭,毛线的质地也非常柔软舒适。 花纹是念初特意根据蒋天颂的身份和年纪在网上筛选的,比较低调,但他这样的身份,用着恰恰合适。 蒋天颂把整条围巾打开看了眼,眼中有了真实的笑意,语气都带了温度: “你织的很好,我很喜欢。” 念初能感受到,这不是他出于礼貌的敷衍。 当下心中也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洋溢出浅浅的欢喜。 她笑得比他还开心,对于一个敏感的少女来说,得到崇拜的长辈的认可,比什么都要来得高兴。 “你能喜欢就好,然后……还有另一件事。”她鼓足了勇气,对蒋天颂道: “二哥,我从酒楼辞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蒋天颂眉眼里的暖意,在她的这句话中淡下去。 念初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小声道:“有了那五万,我以后就不缺钱了,我现在不是成绩不好吗,正好节省下来时间,用来补习知识,以后我就待在这里尽可能不出门了……” 还有后半句话,她没说完,但两个人都能懂。 她都不出门了,他也就再也不用大晚上开着车去酒楼外头,接送她回家了。 起初晚上接她,是蒋天颂担心那对夫妻留下什么后手。 等了几天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他就明白是自己高估了那两人的智商。 不过接送她也成了习惯,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听她说以后都不去上班了,他这边能省点事,蒋天颂本该感到轻松,但不知为什么,心情却并不怎么美妙,就连刚刚看到围巾时的那点愉悦都浅了许多。 “才五万就觉得钱够花了?” 念初老老实实地点头: “至少这个假期,够了。” 看她一脸认真,还真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就这么想的。 蒋天颂那种莫名的不快又少了许多,瞧着女孩一脸诚实的模样,笑骂了句: “没出息。” 换之前,念初绝对会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然后陷入深深的自卑里。 但此时,她却感受到了几分亲昵,竟然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语气多少带了点小女孩的娇憨。 蒋天颂一怔,看向念初的瞳孔墨色渐浓。 回到室内后,念初就脱了外套,这会儿身上穿着件乳白色的小毛衣,脸上带着淡妆,她没涂粉底,但是睫毛刷翘了些,嘴巴上也涂了淡淡唇蜜。 他不是第一天看到她化妆的模样,但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姿态不再绷紧。带着些许的放松,歪着头笑时头发朝一侧散散垂落,神情难得俏皮。 第64章 原来他真有其他女人 念初疑惑地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蒋天颂收回目光,拎着两个纸袋起身:“我该走了。” 念初自然起身相送。 蒋天颂回到车中后,却没第一时间急着走。 把念初给他的围巾又拿出来,看了又看,才仔细地折叠起来重新装好。 这个时间段,蒋老爷子已经休息了,所以蒋开山是第二天才从蒋天颂手里接过的属于他那条围巾。 戎马半生,铁血半生的老爷子,得知竟然是念初亲手织的后,脸上也难得出现几分动容。 “不愧是他的孙女,和她爷爷一个秉性。” 老爷子拿着围巾迫不及待就戴上了,还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问蒋天颂: “合适吗?” 考虑到老人怕寒,念初给蒋爷爷的围巾织的最宽,最 老人家戴在脖子上,也显得稳重。 蒋天颂实事求是:“好看的。” 蒋爷爷喜滋滋的:“走,扶我去外头逛一圈。” 平时做个晨练就回屋的人,硬是在零下十几度的环境里,散步了一个多小时。 念初辞了工作,时间久宽裕了起来。 独自窝在家中背书。 从下学期开始,专业拓展选秀课程,有德语和法语两个备选。 但对很多同学而言,他们本身就已经精通这两种语言中的一种了。 现在选修是为了查缺补漏。 念初就不同了,她现在英语都是勉强跟上班级节奏,再让她学其他两个语言,她压力很大。 本身在她的计划里,为了避免开学后两眼一抹黑丢人,她也是要腾出一段时间提前自习这两种语言知识的。 现在她不去兼职了,计划正好提前。 两种语言念初都简单地学了下入门知识。 但她之前从没接触过,现在从零开始,一旦学的太多,就容易弄杂,也出不来效果。 试验了一段时间后,念初还是决定先从单一语种学起。 两门科目相比之下,念初决定学德语。 之后的时间,她就在家废寝忘食的学习。 不上班了,没人供她吃午饭,念初就买了些挂面和鸡蛋。 饿了的时候,下一点挂面,打个蛋进去,一顿饭就完事了。 就这么一个人待了四天,念初中午正准备煮面的时候,蒋天颂打来了电话。 言简意赅:“我在你楼下。” 念初放下手里的鸡蛋,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跑下楼。 蒋天颂已经给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念初听话地坐进去: “二哥,今天是为了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念初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无声地眨巴着眼睛。 蒋天颂看她这副无措的样子笑了笑,也没再逗她。 “爷爷惦记你,说快过年了,让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啊,不用,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念初下意识地摆手拒绝,说起来不好意思,她现在从里到外穿的都是蒋天颂给的,这一整个冬天,她还没真正自己花钱买过哪怕一件衣服呢。 “哪有小姑娘嫌衣服多的?”蒋天颂随口回了一句,已经发动了汽车。 “你的围巾爷爷收到了,他很喜欢,说你有心了。” 他这样说,念初自然就觉得,是因为她送了围巾,老人家觉得礼尚往来,所以才要给她买衣服。 她连忙说:“如果是为了围巾的事给我买衣服那就没必要了,先前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蒋天颂道:“就算没有围巾,过新的一年,也是该添衣服的。” 蒋家有些习俗很传统,比如过年要团聚,比如吃年夜饭,比如买新衣服。 蒋天颂不由分说把念初带到了商场。 看她一直拒绝,也不让她自己挑了。 他领着她进女装店直接买。 蒋天颂购物和小林又是两个风格。 小林会念初的尺码,问她的喜好。 蒋天颂则是进店后看看衣服再看看她,随手就指: “这个,这个,这个,都包起来。” 念初被他这简单粗暴的购物方式吓到: “二哥,别,这么多衣服我穿不过来的。” “穿不过来就一天换一件。” 蒋天颂看这家店没有让他满意的了,又领着念初去了另一家。 还是和先前一样的购物风格:“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装起来。” 他边说着话,边给店员递卡。 大概是这样利落的顾客少见,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蒋天颂在前面买,念初就跟在后面拎袋子。 到最后她已经记不清两人一共进了多少家店,反正她的一双手恰好挂着购物袋,刚好拎满。 蒋天颂还在大步往前走,继续下去的意思。 念初在后面苦苦哀求:“不能买了,真的不能再买了,二哥,你再买我都拿不动了。” 蒋天颂递出一只手:“拿不动我帮你拿着。” 念初哪敢,语气恳切的与他商量: “真的够多了,我就是一天换一件以后也够穿了。” 等再到下一家店,念初说什么都不肯进门。 见她坚持,蒋天颂才将将收手。 领着念初去了客户服务中心,留下她所在小区的地址,示意服务中心送货上门。 念初也是第一回知道,原来商场还有这个功能。 她想到在超市区见到的一些打折商品,对工作人员真诚发问: “如果我买了十几箱打折汽水,你们也可以一样送货上门吗?” 工作人员笑容不变:“送货上门是本商厦黑金会员特有的服务,只要您是会员,就可以的。” 但一般他们商厦的黑金会员,都不会自降身份去买什么打折汽水。 蒋天颂也听到了念初的问话,转过身问她:“想喝汽水?” 念初迟疑了下,看着他的眼睛,最终还是决定不对他隐瞒。 “不是我自己喝,是之前我同学利用演唱会,带我批发商品赚过一次差价。我看刚刚路过的超市里打折汽水的价格还是很合适的,加上新年活动,平时卖四五块钱的汽水,现在均价两元就能买到,如果我现在买十几箱,以后再以原价卖出去……” 多亏了金宝书,让念初意识到了想要赚钱,一味地给人打工上限是很低的。 但如果自己进货,赚取差价,虽然会累一点,辛苦一点,但相对的,也会有更好的回报。 之前她没有这种念头,是因为手里没有本金,没办法大量批发。 现在手里有了钱,有了之前那五万,念初的胆子也就大了。 蒋天颂:“你想在学校里做个体经济?” 念初茫然:“啊?” 蒋天颂换了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你要在学校里开个私人小超市?” 念初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又立刻解释: “没有超市那么全面,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先趁着低价的时候囤货一些东西,等以后有了机会,再用和外面一样的价格兜售出去。”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怕蒋天颂觉得她满脑子赚钱,名利心太重。 蒋天颂反而觉得念初这想法不错:“既然都想到了创业,那就写个创业申请书吧,正好你们学生会就有创业指导中心,把申请书做的完善点,学校也好给你批扶持资金。” “扶,扶持资金?”念初再一次有些傻眼,她感觉自己上的大学和蒋天颂嘴里的大学完全是两个大学,他嘴里说的那些东西,她完全听不懂。 “你不知道创业指导中心?”蒋天颂顿了下:“那你进学生会以后,是加入了哪个部门?” 念初:“活动部啊。” “活动部?”蒋天颂思索了下:“平时负责学校文艺演出的?” 念初点头,她加入以后,是进行了好几场表演。 说起来,她还挺骄傲的: “这部门可好了,有一次去做志愿者,还给我们发劳务费了呢,足足有三千块!” 蒋天颂:“……”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创业的事,你再仔细想想,申请书,详细计划,能写就写出来,正好寒假结束,年关一过,你们学校又会注入一批新的投资,是最不缺钱的时候。” 念初原本只是想要自己批发点饮料什么的,做一点倒卖的小生意。 被蒋天颂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激动起来了,也不禁顺着他的思路去思考。 有了心事,从服务中心出来,她就安静了许多。 呆呆地走在蒋天颂身边,都是机械式的跟着他的脚步,自己完全没有看路。 也没注意到蒋天颂不是直接带着她离开,而是又领她进电梯去了美食区。 经过一段长廊的时候,走廊两边的透明玻璃里,正坐在茶室品茶的女人发出惊呼: “乔菲,你看外面那个,是不是你未婚夫?” 不等沈乔菲有反应,女人又紧接着来了句: “他怎么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两人看样子还挺亲热?” 原本低着头神色郁郁的沈乔菲,闻言猛地站起身,直勾勾朝着窗外看去。 念初走神没看路,一个不留神,被一个乱跑的小孩子撞到了腿。 她差点摔倒,幸好蒋天颂及时出手把她扶稳,长臂揽着她肩膀,从侧面的角度看,两人简直是抱在一起。 沈乔菲拳头紧握,刚做好的美甲,长指甲裂在掌心,淡淡的血丝渗出来。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那对男女。 怪不得,怪不得他对她那样无情。 原来他真的还有其他女人! 第65章 你敢保证对她没有私心吗 “到底是不是他啊,乔菲……”女人催促了一声,瞧见沈乔菲的表情后又猛地住嘴。 好吓人…… 沈乔菲表情阴沉,死死地盯着走廊的两人,目光聚焦在男人身侧,被他手臂挡住了面孔的女人身影上。 是谁。 她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本事,敢抢她沈乔菲的东西。 意外只是一瞬,念初很快就重新站稳,蒋天颂也顺势收了手。 “小心点。”他叮嘱。 “嗯。”念初拍拍胸口,仍有些心惊,回头看了看那个跑远的小孩子。 原来大城市的人,也有这样没素质的。 也是这一瞬,沈乔菲终于看见了念初的面孔。 瞳孔猛地一缩,沈乔菲双眉紧缩,牙关咬得发疼。 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 她想了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会是那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 和她一起吃下午茶的朋友也看到了念初的正脸,瞧了瞧,嗤笑了声: “不怎么样嘛,也就是年轻。” 其实这个时候的念初,和她刚到天北时的形象已经有很大差别了。 小林给她送的那些护肤品,防晒霜什么的,都是根据她的使用情况买的。 念初怕不用会过期,所以勤勤恳恳一直在用。 一个学期过去,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很多。 班级里都是美丽自信的女生,和她们一个教室上课,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念初的气质也有很大提升。 虽然现在的她,还没到让人一眼惊艳的程度。 但放在一堆美女里面,也不会是一眼就让人觉得格格不入了。 大大的眼睛,秀气的五官,清纯无害的气质,还是很养眼耐看的。 点评念初的人虽然语气不屑,但目光还是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揣摩着念初的风格,并因此在心中推论,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女孩,能得到上位者的喜欢。 她的眼神忽然一惊:“乔菲?”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乔菲竟然已经离开餐厅,大步走到了蒋天颂和念初身边。 两人还在说着话,低声讨论着待会儿去吃什么。 之前都是蒋天颂单方面做主,忽然给了念初自己选择的机会,她什么都觉得新鲜,听起来都觉得不错,一时还真无法决断。 沈乔菲走到近前时,两人谁都没有抬头看她,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她更是恼怒。 沈乔菲举高手,一言不发地朝着念初脸上就挥了过去。 她动作极快,眼神极恨。 然而,蒋天颂却反应更快,甚至他都没注意到是沈乔菲,只是凭借本能。 一把攥住沈乔菲的手腕,将她的手钳制在半空。 “做什么?” 四目相对,他才发现是她,眉峰立时锁紧: “沈乔菲,你发什么疯?” 用力甩开她的手,沈乔菲踉跄了下。 念初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过去扶她。 “沈姐姐,小心些。” “滚开!”沈乔菲用力一推,念初毫无防备,差点又摔倒,蒋天颂及时把她揽住,带回自己身边。 “沈乔菲,你有事冲我来,别拿无辜的人撒气。” 把车护在自己身后,蒋天颂冷面直视沈乔菲满是怒火的目光。 沈乔菲恨恨地看着念初:“什么时候?” 念初不明所以:“沈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在她的记忆里,沈乔菲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漂亮姐姐。 就算有些时候做事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这并不影响沈乔菲本人非常优秀。 “别跟我装傻!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沈乔菲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哭腔,强烈的屈辱感将她淹没: “我就像个傻子,我竟然还想着通过对你好去亲近他,你们两个,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之前的种种过去,和蒋天颂在一起时有念初出现的每一个画面,当时沈乔菲不以为意的事,此时想起来,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一想到这两人曾经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调情,狼狈为奸,沈乔菲就恨得心头滴血。 她从来都不把念初当回事的。 对她而言,那就是个小丫头,还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她以为,蒋天颂甚至不会把那种人真正放在眼里,她以为,她以为…… “你少自以为是!”蒋天颂沉声打断她,算得上疾言厉色: “沈乔菲,我和你分开的原因出在我们自己身上,和别人无关,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无关?”沈乔菲眼中带泪,怨恨地看向念初,难以置信又绝望: “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和我交往的时候,让你陪我逛个街,你不是加班就是有事忙,恨不得让我三催四请,最后还是一句没有时间。” 呵呵,原来不是没有时间,是跟她没有时间,现在和其他女人不就好着呢? 逛街的时间也有了,还能做到有说有笑。 念初起初有些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当两人说了几句后,她渐渐明白过来了。 “沈姐姐,你误会了。”抢在蒋天颂再说话之前,念初从他身后走出去,向沈乔菲解释: “二哥平时真的是很忙的,今天之所以会出来,也是蒋爷爷对他的要求,马上要过年了,蒋爷爷觉得我孤身一人可怜,所以要他带我来买件衣服,算是新年礼物。” “没必要和她说这些。”蒋天颂伸手拦住她,不让她朝着沈乔菲继续靠近。 “呵,蒋爷爷的要求?好冠冕堂皇的一个理由!你们以为我真的会信吗?” 沈乔菲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她的发难已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蒋天颂意识到有人在拿着手机似乎在偷拍后脸色就不好了,领着念初想要离开,沈乔菲却坚持拦在他面前不许他走。 “蒋天颂!就算我沈家不如你们蒋家,我沈乔菲的感情也不是能任你玩弄的!我要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发现有人在偷拍,念初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蒋天颂的身份…… “沈姐姐,你先别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不好?” 她央求沈乔菲,想换个相对私密些的地方把误会解开。 “为什么要走?是你心虚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没办法证明你们之间的清白?” 沈乔菲冷笑,她当然知道这样对蒋天颂不好,她就是故意要让他不好!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你说是蒋爷爷的命令,那你就给他打电话,现在就打!只要蒋爷爷亲口说出是他安排的,是他要求你来找这个女人,我就相信你。” 蒋天颂起先不想陷入争执,试图领念初离开,但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好,我可以给爷爷打电话,但电话打完得出了结果,沈乔菲,我要你为你的不礼貌举动和言语道歉,也要你保证,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纠缠!” “你先打!”沈乔菲轻蔑一笑,她根本就不相信蒋天颂和念初的见面是蒋爷爷的授意。 蒋天颂冷冷看她一眼,拿出了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盯着他的表情,沈乔菲有些心慌。 很快,蒋开山的声音就从免提里传了出来: “怎么样啊,见到念初那孩子了吗?” 蒋天颂冷冷扫过沈乔菲,把手机递到念初手中。 念初赶紧接话:“蒋爷爷。” 蒋开山立马和蔼的应了一声:“哎,招招啊。” 隔着话筒,都能听出他的愉悦和关切: “我让你二哥去带你买东西,怎么样,你们去了没有,出没出发啊?” 听到这里,蒋天颂就关了免提,让念初去另一边和蒋爷爷通话。 他留在原地,冷冰冰地看着沈乔菲:“现在你听到了?满意了?” 沈乔菲神色微凝,她怎么会想到那个小丫头这么有本事,得到了蒋开山的青睐。 她刚刚的质问错了,但让她就这么认错,她也不甘心。 沈乔菲强词夺理道:“就算真是蒋爷爷让你来的又怎么样,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事到如今,反正她跟蒋天颂之间已经彻底没有可能了,沈乔菲也不介意得罪他更狠一点。 “蒋天颂,你敢保证,你跟梁念初之间永远绝无可能,你也对她,从没有生出过半点男女之心吗?” 刚说过的话,她转头就能推翻,蒋天颂冷笑,打量沈乔菲的目光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沈乔菲,我劝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以为自己是谁?”也配和他这样讲话? 他这话说得极傲,把自己放在了绝对的高位。 但以他的身份,说了这种傲慢的话又有什么不可呢? 积威深厚,军政两届都有人脉的爷爷,身价亿万,国内外都有产业的父母。 从商从政,海陆空,医疗教育都涉猎的旁系亲戚。 蒋天颂,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不会平凡。 遑论他本人还足够优秀,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反而在青年一辈中堪称表率。 之前他在沈乔菲之前没架子,不过是因为两家有些交情,给她留些薄面。 现在她自己把那些表面的和平撕碎,他又何必再对她客气? “沈乔菲,与其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不妨关注一下你自己的父亲,令堂在国外的私生子今年刚好毕业,你再不长大,就只能等着家产都被别人搬走了。” 第66章 他对她的确有些不同 “什么私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讲清楚!” 蒋天颂这种人,轻易不开口,开口就不可能空穴来风。 想到之前自家父亲的种种不对之处,沈乔菲乱了阵脚。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自己不会去查?” 蒋天颂双手插兜,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见她明摆着已经动摇,却还在自欺欺人,眼底掠过一道冷光,别有深意道: “眼睛盯在别人身上之前,别忘了也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沈父找人跟踪调查他的事他早知道了。 没理会,不代表他能接受沈父的做法。 当时他把沈乔菲当做结婚对象考虑,父亲出于对女儿的人生负责,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他行的端坐得正,不怕他们查。 但沈父就不一样了,蒋天颂在调查他的时候,查到了很多大有文章的东西。 沈乔菲在他的目光中节节败退,手无力地撑在墙壁上,指甲冒着血丝。 “不,不可能的,我爸爸心里只有我妈一人,他不会这样对待我们……” 怕蒋天颂再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话来,沈乔菲慌张地夺路而逃。 念初回来时,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了,她把手机交还给蒋天颂。 “沈姐姐是走了吗?误会有没有解释清楚?” “以后不用再叫她沈姐姐,一个字都不需要和她解释。” “那怎么行?” “不说她的事了,走,去吃东西。” 蒋天颂无意多说,转了话题:“想好了吗,去吃哪家的东西?” 发生了这么个事,念初哪还有心思放在吃上。 随便指了一家离得近的,两人一起落座。 她还惦记着沈乔菲的事,刚刚看她的那个态度,误解应该挺深的。 但是每当她想跟蒋天颂谈这个,刚开了个话头,就被他给岔开了。 念初试了几次,蒋天颂微微正色,淡声道: “我和她早就已经结束了,早在你的寒假之前。” 情感生活是他的个人私事,蒋天颂原本不想多说的。 但看念初似乎是把他们关系恶劣的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满脸都是自责。 他还是对她吐露了些: “当时的分开原因是三观不合,和你没有关系。” 至于沈乔菲刚刚为什么突然发疯,大概是太闲了。 沈父自从有了私生子,就打算把偌大家产都交给私生子来继承。 沈乔菲这个女儿,更像是被他当成宠物和联姻工具来养的。 他故意溺爱着她,把她变成无所事事,只有美貌,只会花钱的无脑蠢货。 念初听到他们早就已经分开了,这才稍稍瓦解紧张。 两个人不是因为她产生矛盾就好。 放松之余,又有淡淡的惋惜。 可惜了,沈姐姐和二哥看起来那么配。 蒋天颂只说了他和沈乔菲已经分开,至于方才沈乔菲让他保证以后不会对念初动心思的事,他就没提。 甚至当沈乔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抗拒。 服务生端来菜品,念初规规矩矩地拿热水烫杯子和筷子,她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在外面吃个饭,都像是在学校做实验一样的专注。 蒋天颂坐在她对面,单手撑着太阳穴,漆黑的眼眸时不时从她脸上扫过。 这是第二次,有人说他和梁念初关系不纯了。 上一次是楚闵,他被指控后,对自己进行过反思。 这一次是沈乔菲,以两人的关系和最近发生的事,她看着他本身就带有色滤镜,按说她讲出来的话他应该不用当回事。 但现在,他看着梁念初,竟然有些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思。 在此之前,蒋天颂没喜欢过任何人。 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对梁念初的关注,和与她待在一起感到轻松和愉快,是否就算是喜欢。 在他的理智里,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喜欢上什么人,那应该也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家世差不多,情绪稳定,能力出众,卓尔不凡的优秀女性。 这些条件梁念初一个都对不上号。 但是…… 他又确实,对她有些超出了该有界限的关注,愿意在她身上花费时间。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钱不算什么,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这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蒋天颂在心中思索,他对梁念初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念初则是单纯地陷入了对食物的沉迷,这个真好吃,那个也好好吃,所有的菜都好好吃! 跟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比,她之前的清水挂面简直是主食。 一顿饭吃完,她肚子明显的有截凸起,念初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走路的姿势都透着一股满足和惬意。 饭后,蒋天颂送她回了住处,顺带着就上楼到客厅坐了会儿。 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空空荡荡,没什么私人物品。 现在茶几上摆了几本专业书和练习册,还有本厚重的德文字典。 “在学德语?” 蒋天颂拿起她的练习册翻了翻,念初不是做样子的,上面有明显做过题,错了又修改的痕迹,还在旁边用小字标注了易错点。 “下学期会开选修课程,我想先提前预习一下。” 念初给他倒了杯水,接着在他身侧坐下。 客厅就一个长条沙发,两人只能坐在一处。 不过这样的情况,先前也有过许多次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念初也没了对他的陌生和局促。 “不过德语好难啊,我学了很久,感觉发音还是不标准。” 她说话的时候用双手拄着脸,肉滚滚两团脸蛋堆在颧骨上,看着有点像动漫里的可爱女孩,就是神态里带着一股愁色。 “你说一句发音我听听看。” 念初便配合地说了句: “Jeden Tag gibt''s die M?glichkeit eines Wunders.” 每一天都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讲完之后,念初忐忑地看着蒋天颂,她知道自己的发音有很大问题,也期待他能教给她好的方法修正。 现在的蒋天颂在她的眼中,就是这么的无所不能。 蒋天颂也的确是认真在听念初的发音了,只是听完他还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讲完了?” “嗯。” “你确定说的是德语?” “……” 念初面如土色,紧抿住嘴,大眼睛灰溜溜地耷拉下去。 有这么糟糕吗,连是德语都听不出来! 对于一个本来就没什么自信的求学者来说,这真是一个惨无人道的点评。 蒋天颂尴尬地低咳了一声:“这句话的中文是什么意思?” 念初以低的不能再低的低落腔调小声说了一遍。 蒋天颂神色古怪:“所以你刚刚说的是……” 他以极其标准的德语发音,把她刚刚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和念初的梁念初独创犄角旮旯方言版德语不同,他正规的就像是电影配音一样。 念初再次抬起头,对蒋天颂露出炙热的崇拜目光: “什么时候,我也能做到这样就好了。” 蒋天颂也看着她,微表疑惑:“你的口语是和哪个老师学的?” 到底是什么人,这样误人子弟? 念初:“我看电影,自己跟着台词读的。” 她也是这样练习的英语口语。 一个学期过去,已经有很大长进了。 所以在学习德语时,下意识沿用了这个学习方法。 蒋天颂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如果是这样,那你自学的还是很不错,不过电影里不同的情景,根据人物情绪,配音会有不同的变化,就像我们国家的疑问句和惊叹句一样,无法代表标准发音。” 把自己之前没听明白的理由简短带过,蒋天颂道: “正好我那有些德国资料暂时用不到,下次给你送来,你先拿着用。” 他说完又教了念初一些德语入门的词汇和句子,念初是有灵性的,只缺一个好的老师。 有蒋天颂带着,她学的也很快,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时间几乎是飞快流逝。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暮,没开灯的客厅光线也一点点黯了下来。 蒋天颂终于想起了时间,放下手中书本:“我该走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念初抱着书,还有些意犹未尽。 蒋天颂是个很好的引路人,有他帮着她学习,她进步飞速。 不过看到天色,她也没办法开口留人。 起身送他出门,满心遗憾地说:“二哥,你要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就好了。” 蒋天颂哑然失笑:“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认可。” 走到门边,看念初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顺手摸了摸她发顶。 “回去吧,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晚上不要读书到太晚,你也早点休息。” 念初在被他的掌心摁住时有些愣怔,主要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做这个动作。 她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接触。 但想到蒋天颂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又硬生生按捺住躲避的冲动,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乖巧的说:“二哥,再见。” 她昨晚才洗过头发,发丝又亮又软,摸上去体验十分好。 蒋天颂的手自她头顶往下顺了顺,指尖滑过发丝,见念初也没什么躲避的意思,眼底掠过淡淡笑意。 或许,沈乔菲也没说错。 他对梁念初是有些不同的感觉。 毕竟乖巧听话,善解人意的小家伙,没有人会不喜欢。 第67章 蒋母的恩人 从念初那离开,蒋天颂一路的心情都很好。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他回到蒋家,看到客厅的贺媛女士。 贺媛今年也快五十岁了,但保养的很好,样子看上去,也就才刚三十。 五官很美,是一种不近人情的冷艳,眼眸流转间,非但没有女人的柔情,反而带着些刀光剑影的锐利。 蒋天颂本欲直接回房的脚步生生顿住,改为朝着她走过去:“妈,你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 贺媛是蒋松的第二任妻子,她是家族权利争斗的牺牲品,刚到结婚年龄,就被安排给了当时妻子刚病死,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的蒋松做妻子。 蒋松不是个注重情感的男人,对他来说,婚姻就是搭伙做生意,妻子这个位置是谁都行,只要能承担起为他打理后方,抚育子女的责任就行。 蒋天颂不清楚母亲对她的婚姻和蒋松有没有过期待,他只知道,在他开始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已经跟父亲常年较劲分居了。 蒋松在国外开拓市场,贺媛就带着投资常驻西北农场,蒋松在国内建立风投集团,贺媛就跑去撒哈拉沙漠发掘金矿。 两人都是事业上出类拔萃的大忙人,唯独他这个孩子是意外,是拖累,独自待在家中,因保姆的疏忽险些高烧病死,最后被发现不对的蒋爷爷捡回去,算是救回一命。 但和对蒋松不同,蒋天颂对贺媛还是要更亲近一些,当年出事后,贺媛虽然也没能回来看望他,但至少保姆是她出手惩治并开除的,没有像蒋松那样,完全地不闻不问。 “在黑洲建合作工厂时出了点意外,那边的所有项目都取消和叫停了。” 贺媛揉着眉心,眉宇间露出疲态,她和她的整个团队都遭到了当地黑恶势力的打击与威胁,那些人甚至想要把她抓走。 要不是团队里有人机灵,察觉不对后第一时间求助,申请到了武装保护力量,或许她现在已经上了失踪人口名单。 蒋天颂听完她的讲述,语气里也多了些关切: “没有受伤吧?” 贺媛摇摇头:“我还好,但是团队里一个助理为了帮忙,被那些人打到了骨头,正好伤在手臂。” 光是听她这样说,都能想到当时的情形有多艰险。 对于那个帮助了自己母亲的人,蒋天颂也怀有感念。 “那个人现在在哪,在国内吗?” “她和我一趟飞机回来的,现在人就在蒋家麾下的康复医院。” 蒋天颂道:“我明天去探视。” 人家帮了他母亲,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感谢一下。 贺媛点点头,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次日,和蒋爷爷共用过早餐,聊了几句后,两母子就带着些营养品去了医院。 贺媛的助理叫方雨辰,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刚出来工作就遇到这种事,但人却很有胆识和担当,整个人都表现得勇敢又有谋略,贺媛现在对她十分欣赏。 方雨辰整个右手的骨头都被打变形了,此时被石膏固定着,行动十分不方便。 但还是在瞧见贺媛和一个年轻男人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坐起了身,左手整理着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点。 “贺总。”她的语气和眼神都怯生生的:“医生说,我的手恐怕要修养很久,我,我可能要给团队拖后腿了……” 说到后面,方雨辰的语气里带了哭腔,她的家境不是很好,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工作,忽然就要误工好几个月,她担心自己因此被开除。 “不用担心,你这是工伤,公司会负责你所有的医药费。” 贺媛也知道她的家境,见她难过,还以为她是担心治疗费用,对她做出保证。 蒋天颂也道:“方小姐,你救了我的母亲,我过来向你道谢。” 他把手中带来的高钙奶粉和营养燕窝放到一边,对着方雨辰微微一笑。 方雨辰早先见到他,还以为他是贺媛新招聘来,用来替代她位置的助理。 听蒋天颂说完话,才意识到这是自家老板的孩子。 原本有些规避他的态度,立刻就变得不同了。 她认真地看向了蒋天颂,发现他的长相竟然还相当出众,方雨辰心中微微泛起涟漪。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当时那种情况,她离贺媛最近,那些人拿着棒子打过来时,她本来是想躲的,结果看到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嘴脸,因为太害怕了,身体僵硬不听使唤,这才硬生生扛了一棍。 当然,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临危不惧,挺身为贺媛扛下一击。 伤都伤了,对她来说,这未尝不是个在领导面前立功的好机会。 所以方雨辰也不会去解释。 她样子长得不是很惊艳,但五官都很柔和清秀,穿着病服带着病态的虚弱模样,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感。 蒋天颂给贺媛挪了把椅子,自己则是站在她身边,真心实意道: “方小姐不必谦虚,你帮了我母亲,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们都不会推辞。” 方雨辰被他专注的目光注视着,心跳有些加速。 什么都可以提吗?那她可不可以要钱? 在她老家,只要五百万左右,就能买一个很不错的小别墅。 而五百万在天北,连一间小房子的首付都不够格。 贺媛那么有钱,事业做得那么大,这笔钱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小数字吧…… 这样思索着,她的目光忽然留意到了蒋天颂的手指。 十指修长,干干净净,没有戴任何饰品。 老板家的儿子,这个看起来十分优质的男人,他还没有成婚! 方雨辰狠了狠心,决定赌一把大的。 “真的不需要这样……” 她放柔了自己的语气,略显谦卑地说: “我从进公司就跟在贺总的身边了,贺总一直对我很照顾,我也是真心拿她当一个长辈去崇拜敬爱,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希望贺总受到任何伤害,只要她能安全,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对我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做事全发自内心,现在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补偿。” 蒋天颂有些意外,这个年代,这么有吃亏精神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他多看了方雨辰两眼。 贺媛也在看着方雨辰,眸光比进门时又柔和许多。 “你的心意是一方面,我们家做事是另一方面,既然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那就不急,你慢慢想。” 贺媛宽慰方雨辰: “一边养伤一边想,我们的承诺放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兑现都可以。” 话聊到这里,方雨辰也知道再推脱就显得假了。 “既然这样,那我希望贺总能在我养伤这段时间依旧保留我的职位,等我康复以后,依旧能回到原来的岗位去做事。”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忐忑模样:“可以吗,贺总,我知道这有些过分,但是……” “这不过分,你因为工作受伤,养伤期间为你保留职位,本来就是公司应该做的。” 蒋天颂淡声打断她,抬手看了眼表: “方小姐,你还可以再提个要求,工作以外的,其他的东西。” 贺媛也觉得两人在病房里待得差不多了,又叮嘱了方雨辰一句,让她好好想想,便起身和蒋天颂一起走了。 两人在走廊还在聊着方雨辰的事,贺媛感慨道: “这小姑娘不错,可惜就是家世太差了。” 要是背景好看点,或许她就能介绍给自家人,或者是蒋家的亲戚了。 蒋天颂对方雨辰的印象也不错,那种别人给一点好,就怯生生的仿佛占了大便宜的模样,很像刚来天北时的念初。 “我会通知这里的医生,给她的治疗方案和相关药品都用最好的。” 贺媛点点头,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暴动,她现在的精神还是有些不稳定,昨晚没有睡好。 和蒋天颂聊了两句,就准备回去休息,蒋天颂开车送她。 贺媛坐在副驾驶,无意间注意到了他的车钥匙扣。 “这个小物件?”她把那小锦旗拿起来,放在指尖把玩了下。 不是很贵重,但算是有趣别致,明摆着不是她儿子的风格。 贺媛问道:“天颂,你是不是有交往对象了?”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送的,蒋天颂应该不会随身带着。 还是放在车钥匙上,这种每天都要用到的地方。 蒋天颂以为她是听到了关于沈乔菲的风声,随口答: “之前是有接触过一个,后来发现三观不合,就没再继续了解了。” 不对劲,如果真的断的那么果决,为什么还会留着人家送他的东西? 贺媛又提起了些精神,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仔细说说。” 这时恰好遇到红灯,蒋天颂停下车,朝贺媛的方向看了眼,才注意到她在把玩的是念初送的那枚钥匙扣。 意识到两人的对话出现了误会,蒋天颂顿了顿,在讲明白吊坠是念初送的,和继续跟她讲沈乔菲那一段短暂过去之间思索了下,果断选择讲短的。 但讲沈乔菲,就不可避免要讲到蒋柏,蒋柏被撤职的通报批评虽然做了公示,但蒋家人为了老爷子的身体考虑,都默契地选择了对这事避而不谈。 贺媛在国外,就更不可能知道这事了,得知蒋柏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好不容易爬上去的高位也一夜坠落后,大惊失色。 第68章 她捡垃圾回来了 蒋柏的事闹大后,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蒋天渝。 哪怕他人在外地,和蒋柏不在一个体制系统,因为两人的亲父子关系,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原本蒋柏给他走关系,年后就能调回天北的职位,现在也行不通了。 相比之下,蒋天颂和蒋柏不是直系亲属,平时来往也不紧密,大家都清楚他是被连累的,受到的负面影响反而相对较小。 贺媛的反应却异常激烈,远远超过了对孩子担心应有的程度。 蒋天颂见母亲脸色不好,察觉到几分异样: “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贺媛摇摇头,又点头,失神地起身:“我回房休息会儿。” 往外走的时候,腿又绊到了茶几,这是非常低级的小错误。 蒋天颂及时扶住她:“没事吧?我送您上去。” “不用你。”贺媛站稳后把他推开,脸色像大病了一场,“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今天的举止实在古怪,甚至有些不像她了。 蒋天颂皱眉,盯着贺媛离开的背影。 她现在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三楼,贺媛回了自己房间后,立刻就开始给蒋柏打电话。 对方刚一接通,她便怒吼: “姓蒋的,我这么相信你,你敢骗我?” 大概两个多月前,她在国外接到蒋柏的电话,说手头有个很好的生意,还差一笔本金,问贺媛有没有兴趣投资。 蒋柏要的数字很大,但因为他是蒋家的人,有着实在亲戚关系,贺媛没想过对方会骗他,听他说的项目还算不错,回报率也高,她就把手头所有活动资金都放了进去。 现在听蒋天颂说了蒋柏身上的事,贺媛才惊觉,蒋柏问她要钱的时候,正好是他面临被处罚,需要拿钱到处走关系的时间。 贺媛咬牙切齿:“我的钱到底被你用在了什么地方?” 另一头,蒋柏的语气略表歉意:“嫂子,你都知道了?非常抱歉,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当时的情况,事从紧急,电话里没办法和你实说。” 贺媛怒道:“蒋松是死是吗,他根本拿你当儿子养,你缺钱,为什么不去管他这个小爸爸要?” 她跟蒋松积怨已久,贬损起来也毫不客气。 但听在蒋柏耳朵里,这话就是在埋汰他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加力,蒋柏深呼吸: “话也别说那么难听,大家都是一家人,嫂子,难道我当时表明真实情况,您就不会拿出那笔钱了吗?” 废话!他当时要是实话实说,知道自己的钱放出去是有来无回,贺媛脑子被门夹了才会给! 但事已至此,她说实话也没什么用了,贺媛也在深呼吸,开口时咬牙切齿: “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了,你告诉我,这笔钱你什么时候能连本带息还上?” 蒋柏好声好气:“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两年之内会一直被人盯着,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的,我打算两年后做点小生意,到时候要是回了本金,一定第一时间把钱给你。” 两年!现在货币贬值那么快,两年的时间,说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说不定钱都不值钱了! 贺媛被气得不轻,挂断电话后大骂蒋柏奸诈,骂蒋家人全是满肚子坏水,出不来好货。 也不管手边放的什么东西,拿起来就砸。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去,把正午睡的蒋开山给吵醒了。 叫了佣人扶着他下楼,瞧见楼下客厅,也在看向贺媛房间的蒋天颂。 老爷子长长一叹:“这么多年了,她这性子是半点没变。” 蒋天颂刚查出来贺媛这一年的流水,明白了母亲刚才脸色骤变的原因。 想到蒋柏如今的处境,他也十分无奈。 每年他妈回蒋家时都要不开心。 今年她不开心的时间,大概会格外漫长些了。 蒋开山问蒋天颂:“这次她又是因为什么事?” 如果说实话,就得交代出蒋柏。 蒋天颂不能刺激老爷子,避重就轻道: “投资被人骗了,钱全赔了。” 蒋开山无奈,月亮还有圆有缺呢,投资失败不是很正常,用得着这样摔摔打打? “天颂,毕竟是你妈,你上去看看她,这样一直发脾气对她身体也不好。” 蒋天颂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 贺媛砸了一阵儿东西,停下来时,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听到了敲门声,却已经顾不上了,浑身都难受的要命,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蒋天颂等了许久没人开门,里面没了摔打的声音,他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他察觉到了不对。 直接推开门,发现贺媛在地上躺着,蒋天颂赶紧过去查看,意识到人是晕过去之后,立刻抱着她下楼,送她去医院。 蒋开山在客厅坐着,得知贺媛晕厥,也吓了一跳: “好,你赶紧送她去医院,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担心则乱,蒋天颂脑子发白,开车带着贺媛竟然忘了开导航。 好在上午的时候,两人探视方雨辰去过一趟医院,他凭借着肌肉记忆,直接把车又开去了那里。 经过一番检查和治疗,贺媛终于在病房里苏醒。 蒋天颂守在床边,第一时间察觉:“妈,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就算外表保养的再好,贺媛的年纪也摆在那。 年纪大了,各方面器官都老态了,已经不宜情绪波动过大。 这次做完检查,虽然她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小毛病却一堆。 医生建议她,最好是调理一阵子。 贺媛得知自己竟然气晕,心里也有些后怕。 “医生怎么说,是我身上哪出了问题?” 越是有钱人,越是惜命。 她的钱还没花完,怎么可能活够? “没什么大病,就是您前段时间在黑洲受了惊吓,今天又发了通脾气,两次情绪过大,身体超负荷了,养一阵子就好了。” 蒋天颂看出贺媛眼底的惊慌,好言宽慰。 贺媛对自己的身体非常在意,听他这样说,直接叫来护士,表示自己要长期住院。 对她来说,蒋家也不过是和歇脚的驿站。 住蒋家和住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 住在医院,有护士时刻留意她的健康情况,有医生时时给她调理检查,她还能更安心些。 蒋天颂对此也没什么异议,他早就不是小孩子,过了离不开母亲的时候了。 医院毕竟不是酒店,常住的话,缺很多日常用品。 给贺媛办理完住院手续,蒋天颂又去买了不少东西。 他与贺媛相处时间不多,但选择的东西却全都符合她的审美和喜好。 连床单和枕套的花纹样式,都是贺媛最习惯的款式,牙膏和洗发水也都是她的常用品牌。 方雨辰是傍晚在楼下散步时,碰到了和病友在交谈的贺媛,才发现老板也住进了这家医院。 得知贺媛近期是有常驻的打算,方雨辰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贺总,您住在哪间病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去。” 贺媛看着她那打着石膏的膀子,哪能真的使唤她。 “和你一栋大楼,在你楼上几层。” 方雨辰住的是普通病房区,贺媛则是高级贵宾区,相对而言,环境更加雅致清幽,配备的护工也更加贴心细致。 既然都聊到这了,她就领着方雨辰上楼参观了一下,方雨辰一直知道有钱人看病都和她们普通人不一样,但当亲眼看到时,还是感觉自己的想象力过于贫瘠。 尤其是当进入贺媛的病房,看到里面和高级酒店套房差不多的摆设后,方雨辰惊叹道: “简直是比我家装修的都好!”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摸了摸桌子上的青瓷花瓶,和花瓶里面的茉莉花。 指腹沾到露珠,香气萦绕鼻尖,方雨辰再次惊呼:“竟然是真花!” 冬天,竟然还能有盛开的茉莉花,这要花多少钱? 贺媛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解释道:“不是真花,这是人造香薰。” 方雨辰一愣,在贺媛的示意下,她用完好的那只手碰了下花瓣,有了触感才发现,虽然看起来栩栩如生,但这束花确实是假的。 贺媛道:“这些都是我儿子准备的,我都没留意到,这香薰确实不错,无论是看着和闻着都和真实草木差不多。” 她是随口说,方雨辰听得却很向往,呆呆地盯着那束茉莉花,眼中露出憧憬的神色。 接下来再聊天,她就偷偷地套了下话,问出蒋天颂明天还会来探望,才带着满腹心事离开。 之前她对他的向往,只是外表和财富,如今又加上了一条,品行。 一个对待母亲那样细心周到的人,他的品行也不会太差。 蒋天颂忙完贺媛的事,又陪她在病房待了会儿才离开。 走后没急着回蒋家,开着车不知不觉,就到了念初小区外面。 等他意识到自己把车开到哪时,他已经在找停车场了。 理智回归后,给念初去了通电话。 说来也是巧了,就昨天晚上,他走后不久,金宝书和念初聊天,给她分享了又一个天北演唱会的信息。 她知道念初寒假是留在了天北,所以告诉她,如果有时间,可以去再赚一笔。 念初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感谢完金宝书之后,她就进货去了。 蒋天颂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恰好念初扛着一大袋子的货回来,从他的车前路过。 因为要和老板降价,还要搬东西,她今天的衣服就刻意穿的破旧了些。 肩头上扛着个巨大的蛇皮袋,弯着腰走的样子,就……很像刚捡完垃圾回来。 第69章 他来的过于频繁了 蒋天颂不确定地看了眼车外,又看了眼,然后才放下差点拨出去的手机,开门下车。 “梁念初?” 念初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找:“谁叫我?” 为了省钱,她直接是从仓库自己拿的货,有些东西积压久了,上面落了层灰。 念初进去搬东西,脸上就沾了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她脸上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看着和捡垃圾更像了。 “做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说话的同时,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提起她肩头的袋子,帮她卸了力。 该说不说,是有些重量的。 蒋天颂低头扫了眼:“里面是什么东西?” 念初很惊讶,蒋爷爷昨天才让他给她买那么多东西,怎么今天又让他来了? 她凭本事赚钱,没什么好心虚的,老老实实地回答: “荧光棒,灯牌,雨衣雨伞彩色发带和饮料什么的。” 东西还挺杂。 蒋天颂:“你弄这些做什么?” 念初:“过几天有歌星来这开跨年演唱会!到时候我带这些过去卖,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清秀乖巧的女孩子,一说到赚钱就忍不住双眼放光。 脸上没有对生活困窘的抱怨,只有积极地对金钱的渴望。 蒋天颂不是很理解,她明明已经有了积蓄,他也帮她建立了开学后在学校创业的计划,为什么她还要去赚这种劳神费力的辛苦钱。 “你手里的钱不够花?” “当然不是。”念初腼腆地笑了下:“就算我手里有再多,也不能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啊。” 两人也是熟悉了,她大胆地跟蒋天颂分享她的打算: “我现在是大一,未来还有四年,在这四年里,我能做兼职做兼职,能打零工打零工,一边学习,一边还能找机会创业,就按照每年我连赚带攒能省下一万五千块来算,等我毕业的时候,手里就有六万块了,加上我现在有的五万,那就是十一万!” 念初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十分了不起:“十一万啊,够我供我的两个妹妹读到大学了!” 蒋天颂起先听到她用惊叹的语气说十一万时还十分不以为意。 但当他听到她攒钱的目的后,这种不明显的轻蔑情绪,又变成了一种淡淡的血热和微涩。 他看着她,目光很暖。 念初也看向了蒋天颂,即使是假期,他不用去单位打卡,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光线体面。 但他这种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形象,手里那大大的蛇皮袋子却严重破坏了整体风格,有一种格外离谱的迥异感。 念初瞬间不好意思了,想把自己的袋子接回来: “我自己拿着吧,别弄脏你的衣服。” 蒋天颂没给她,温声说:“很了不起。” 念初愣了下,她听清楚了,但是不能确定:“什么?” 什么意思? 蒋天颂:“你的十一万规划,和你想要这十一万的理由,都很了不起。” 念初呆住了,错愕地张了张嘴,眨巴了两下眼睛,震惊地看向蒋天颂。 “真的?”她问的十分忐忑。 蒋天颂看着她不自信的模样,淡淡一笑,给予认可: “真的,梁念初,你才十八岁,就能有这样的念头和责任感,很了不起。” 很多和她一样年纪的同龄人,这个时期,还处于相当迷茫的一个阶段,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而梁念初,她不仅给自己立下了目标,她甚至做好了肩负起两个妹妹未来的准备。 念初没再接话,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眉眼里洋溢着的,都是开心与满足。 得到了偶像的认可呢,好激动~ 等蒋天颂送她回到了住处,她也忘了问他,今天为什么会再次过来。 反而十分殷勤地给他倒水喝,递水果。 楼下超市滞销水果打折,念初趁便宜,买了些小番茄。 她原本打算省着点吃,吃一周的。 此时全都洗出来装在盘子里,放到蒋天颂手边。 虽然拥有的少,但不影响她热情好客。 蒋天颂是没有买水果习惯的,蒋家有专门负责采购的佣人,每天都会根据餐食情况,搭配出营养均衡的果切,他甚至很少吃没有切割过的原生态水果。 看到念初这盆寒酸的小番茄,才意识到之前给她买的东西还缺些什么。 他没表露出来,在念初的招待中吃了两颗,之后就没再动过。 隔日中午,念初独自在家,整理昨天买来的那些东西,顺带着准备午饭。 室内通讯接到物业的电话,说超市派人来给她送东西,问她是否让那些人进入社区。 这样的电话,前天买衣服的时候念初也接过一次。 社区物业很负责,外来人物轻易不放行,都会先打电话询问业主。 不过和上一次的直接答应不同,这回念初是拒绝了: “我没有买东西,是不是找错人了?” 电话另一边,物业也在问配送员。 过了会儿,电话另一边传来配送员的声音: “没有送错地方,您是梁小姐吧?前天我也来过。今天是给您送些生鲜和年货的,是之前和您一起的那位先生的意思。” 蒋天颂让来的? 念初这才松口,让物业放行。 过了会儿,配送员带着小推车从电梯里出现。 念初开门过去迎接,好奇地往推车上看: “这些是什么?” 配送员回答道: “是一些新鲜果蔬,以及肉类和海鲜,您放心,这些刚从农场空运过来,我们就第一时间给您送来了,都是最新鲜的。” 房间里是有冰箱的,不过念初很少买吃食,使用频率就不高。 唯一放进去一样东西,就是她那不值钱的小番茄。 现在小番茄还在里面,却多出来一大堆邻居。 念初茫然地往里面摆上蔬菜和瓜果,看着一点点被填满,变得和电视广告差不多的冰箱,犹豫再三,拍了张照片给蒋天颂发了过去。 先是感谢,然后才表达疑惑,好奇他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过来。 念初没往她自己吃的方向想,她是猜测,这房子是蒋天颂自己用的,现在借给她暂住,等她以后离开了,他还是要住回来,这些东西都是给以后准备的。 念初听说很多有钱人都是五谷不分的,发这个消息,也是想隐晦地告诉蒋天颂,就算是放在冰箱里,那么多时蔬生鲜,时间久了也会变质。 结果消息发过去,蒋天颂很快就回复了,让她自己吃。 不等念初惊讶,他很快又发来了第二条。 【给你省出十一万的计划添砖加瓦】 念初:“……” 这话她看懂了,衣服是蒋爷爷让买的,至于吃喝,是蒋天颂听了她昨天那番“雄心壮志”后的个人赞助。 这多不好意思啊。 显得她连吃带拿的。 念初捂脸,但敏感的自尊心竟然意外的没有发作。 大抵是他的措辞有趣,让她体会到了,那种被人认可和支持的温暖。 这对念初来说,恰恰是她成长过程中最缺少的,也是她藏在潜意识里最渴望的。 那些东西实在是超过了念初的认知。 为了研究怎么吃它们,念初还特意拍照去上网查,然后做了笔记。 蒋天颂是在三天后,过来看她时瞧见的那些贴在冰箱上的小便签。 念初写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被他发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当蒋天颂站在冰箱前,一脸认真地看起来时,她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了。 有一种考试之前准备小抄,恰好被班主任捉个正着的感觉。 “这个……”念初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挺聪明的。”蒋天颂接过她的话,语调平和:“这些生鲜的烹饪方法,有些我都不知道。” 后面这句,佐证了前面的夸奖不是敷衍。 念初心里头的那点小紧张,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二哥你先坐,我去洗水果。” 她又开始热情好客,准备借花献佛。 蒋天颂也没阻拦,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忙来忙去。 家庭环境的影响,念初做起家务来很熟练。 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时候,让人忽略她稚嫩的年龄,产生一种小女主人的错觉。 蒋天颂送的那些水果,有些就是要切开了口感才会好。 她之前见都没见过,此时竟然刀工也不错,切得很是漂亮美观。 蒋天颂没有吝啬他的夸赞,他注意到了,念初很喜欢被人表扬。 这是很多敏感型人格的通病,渴望他人的认可。 念初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被表扬后就开心了。 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闪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贺媛的情绪始终不好,他去了医院看望她几次,偶尔她的助理也在,她和助理聊天的时间都比和他多。 反倒是和念初相处的温馨和闲适让他更为放松。 不知不觉,他把她这里当成了个小小的避风港。 想起来的时候,就过来坐一坐。 对于蒋天颂的变化,念初没感到有什么异常,他每次来,两人能聊的东西很多,蒋天颂和她处于两个世界,她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只不过……念初在厨房准备食物的间隙,偷瞄了下客厅坐在沙发上,挨着她的小熊,拿着她的德文书在阅读的男人一眼,他最近来得好像过于频繁了。 第70章 天黑了,二哥,你该走了 “怎么了?” 念初以为自己的偷瞄做得十分小心,但还是被蒋天颂第一时间察觉。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来到了厨房。 这里的空间不算逼仄,两个人活动绰绰有余。 但当他高大的身影站过来时,空间莫名就变得有些紧迫。 看到案板上放着还没处理的三文鱼,蒋天颂挽起袖口: “不知道怎么切?” 长臂绕过念初,接过了餐刀。 “过来看,我教你怎么做。” 蒋老爷子对小辈的培养很用心,让他们既有享受生活的品味,又有独自生活的本领。 肥厚的三文鱼,在蒋天颂的刀下被切割成漂亮的薄片,几乎和餐厅里面的不相上下。 念初秉持着学习的心态在一边看,蒋天颂问她:“学会了吗?” 念初感觉看起来挺简单的,就点了点头:“嗯。” 蒋天颂把刀递给她:“试一试。” 念初接过,也挽着袖子,满脸好奇的跃跃欲试。 然而刀工这东西,永远是看别人做简单,轮到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她看蒋天颂切割时,每一片都能做到肥厚均匀,晶莹剔透。 轮到她自己,就切得一个比一个厚,不像是三文鱼,反而像割猪肉。 念初切了三片,就窘得下不去刀了:“好像不行……” 在他手下那么听话的肉,在她手里就成了滚刀肉,怎么切都不顺畅。 蒋天颂道:“你的着力方式不对,要顺着它的纹理来……” 看她动作实在笨拙,他干脆走到她身后握着她手腕,手把手地教。 念初随着他的动作试了两次,感觉自己摸索到技巧了: “等一下。”她轻轻地从蒋天颂手中挣脱:“我感觉可以了,让我来。” 这回再下刀,明显感觉顺利很多,切得也比先前美观了不少。 “真的可以了,我学会了!” 念初露出兴奋的表情,迫不及待想和蒋天颂分享。 一转过身,却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念初有些意外,然后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 蒋天颂也怔了下,被她撞到的地方像有一阵微弱的电流,酥酥麻麻走过。 那种感觉十分陌生,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退开。 垂眸看着怀中一脸惊慌的女孩,扶住她侧腰:“小心点,别撞到自己。” 原本念初身前是料理台,身后是蒋天颂。 现在她转过身,变成了身后是料理台,身前是蒋天颂。 他不挪位置,她就只能像夹心饼干里的夹心,被动地挤在中间。 念初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没有抬头看人: “其他菜也差不多好了,二哥,你出去等吧,我马上就来。” 蒋天颂没在第一时间动作,他依旧低头看着她。 冬季的紫外线本来就不如夏天强烈,念初不用打工后还很久没出门。 她的皮肤早已经不像最初那样黯淡了。 因为是在室内,也没料到他今天会忽然过来。 念初身上穿的很简单,是一套印着小熊图案的灰蓝色的睡衣。 上衣是双排扣的样式,领口是圆领。 念初规规矩矩,把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颗。 她的眼神也很规矩,懵懂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蒋天颂。 “二哥?” 蒋天颂也低头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把念初往怀中揽了下。 刚刚才被念初隔开的距离再次拉近,她的身体毫无准备地顺着男人的力道再次向前,直到与他的胸膛碰撞。 轰—— 念初的脑子炸了。 她不是很理解蒋天颂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极度震惊之下,大脑一片空白。 念初也不知道自己慌乱中都做了些什么。 等她再恢复理智时,她已经离开了厨房,几乎是溃逃般,缩到了客厅的角落里。 她看着追过来的蒋天颂,肩膀绷的笔直,眼神像是一只遇到天敌的小动物。 蒋天颂站在厨房门口,和念初之间隔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隔着一个沙发。 他可以为自己刚刚的行为编撰出很多完美的借口,缓解两人此时的尴尬。 但不知道怎么,想起她刚才慌乱中外泄出的抵触情绪,他便不想再粉饰太平。 “跑什么?”他看着她问。 念初眼神闪烁地同他对视,陷入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里。 她虽然没有过兄长,但也清楚地知道,兄妹之间的相处,就算再亲昵,也会存在一定的肢体界限,绝不会像他们刚刚那样,发生紧密到几乎让距离消失了的拥抱。 “梁念初?”看她不说话,蒋天颂上前了一步。 他这一步就像是触发了一道开关,念初忽然慌乱地背过身,指向了窗户的方向。 “外面天黑了,二哥,你该走了!” 蒋天颂没有理会她这句几乎是驱逐般的话,反而又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念初猛地转过身来,语气弱弱的,带了些哀求的腔调。 “天黑了,二哥。” 换在往常,这个时间段他早就离开了。 怪她自己,不该一时兴起,邀他留下吃晚饭。 蒋天颂看着那宛如惊弓之鸟的小姑娘,从她的神色中,瞧不出半点表演的痕迹,最终才没再继续朝她靠近: “好,我改天再来看你。” 念初一直站在墙边没动,直到他的身影从门边消失,又顺着窗户,看着他驱车离去,她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顺着墙壁一点点下滑,失力般地跌坐到地上。 念初把脸埋在双腿中间,手臂紧紧环抱着双腿,一个负罪者的姿势,她意识到今天的事情不对劲,可她却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蒋天颂开车回家时的心情也不太妙,他终于发现,念初对他,和他对念初,似乎不是同一种感觉。 这种不妙,在他次日上午去找她,敲门许久没人回应,用指纹开门后,却发现房子已经空了下来,他送的东西都还在,包括之前给她买的那些衣物,而念初自己的行李却被她连夜搬空后到达了顶峰。 “二哥?”念初接电话时,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了,仿佛昨天那些让她无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有什么事吗?” 但紧接着的后半句就证明了她做不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换在之前,她绝不会对他这样问。 蒋天颂皱眉环视着空下来的房子:“你在哪?” 念初的声音停滞了一会儿,经过短暂的思索,才轻声答: “昨天学生会的群里发了个新年公益活动,正好我一个人没有事做,所以就报了名,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去孤儿院陪小朋友一起过年。” 蒋天颂沉默,念初等了会儿,见他不说话,又试探着问了句:“二哥,你有什么事吗?” 蒋天颂看了眼客厅,之前他来的几次,每次桌子上都会摆几本书和练习册。 现在上面空空荡荡。 她在走的时候,大概是做的开学前不再回来的打算。 “哪个孤儿院,地址在哪?” 念初这次没有犹豫,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但蒋天颂听完答案后就又一次沉默了。 这地方都不是天北了,而是天北周边的一个小城市。 两个地点一来一回,开车的话也要将近七八个小时的时间。 胆子还挺大,一个人敢跑那么远。 蒋天颂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没再刺激她,省得她又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到处挪窝。 “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念初听他这样说,悄悄松了口气:“嗯,我知道了。” 蒋天颂:“注意饮食,陌生人给的东西别吃,水离开了视线之后,也别再拿起来喝。” 念初:“好,我知道了。” 蒋天颂又和她说了些女孩子出门在外,应该留心的注意事项。 断断续续,也讲了将近半个小时。 电话挂断后,念初身边凑上来个脑袋,是学生会活动部的张晨。 他和她一样,老家都是偏远外地的,为了上学才考到天北。 不同的是,念初不回家,是因为没人期待她回去。 张晨则是为了省车票。 他在家里是老大,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与其花几千块的机票钱在路上来回折腾,不如省下来给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花。 两人出身差不多,家境也差不多,平时都是为了省钱,在食堂一顿就吃一个素菜的狠人。 也比较有共同话题。 张晨问道:“先前部门做统计的时候,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他们每次活动都不会突然进行,都是提前通知,再根据报名的人员名单,进行相关策划。 这次活动报名的时候,他还特意问了下念初,过年时有没有地方去,她说有,他就没再坚持让她报名。 结果昨天晚上忽然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在哪集合,今天一大早拎着个行李箱直接站在了大巴车站门口,还是挺突然的。 念初躲闪着眼神:“计划出了点变化。” 张晨噗嗤一笑:“你跟我在这绕口令呢?” 念初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张晨看她不想说,就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保留心事的权利。 他转了话题:“你上次提起的,在哪申请学生创业这事,我这边打听到了。” 念初也想让自己有些事做,分分心,省的总胡思乱想。 “真的吗?在哪个部门,都要走什么程序?” 张晨拿出手机,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展示给她看。 “你这个计划还挺有意思的,带我一个,我力气大,到时候能帮你拿东西。” 第71章 新年,蒋家大乱 张晨在学生会主要是做后勤的,平时大家表演,需要舞台布置的时候,他跑前跑后都十分勤快,做事也麻利,社团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也很热心肠,十分好说话。 念初对他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但她对自己信心不多: “现在说这些有些早,我只是有这个想法,不一定就能落实。” “没关系啊,慢慢来嘛,先做个计划书……” 新年的那天,念初是在孤儿院,和一些先天残疾的儿童以及社团同学一起过的。 大家一起包了饺子,剪了窗花,还拍了照。 参与活动的志愿者都发了朋友圈,念初随大流,也跟着发了张集体照。 六个同学和十几个孩子,她站在后排的最右角。 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起静电,拍照的时候刚好有一缕竖起来了。 拍照的同学也是恶趣味,正好捕捉了这一瞬间,念初对着镜头笑,脑袋上像顶着个小天线,笑的傻乎乎的。 发出去没多久,金宝书给她点了个赞,紧接着就是一个电话打过来: “念初你快听,你知不知道我家现在有多热闹?” 大年三十,她家比春晚还轰轰烈烈。 她爸养小四被小三知道,小三气不过,找了个小五共事一夫。 结果小五运气好,肚子里揣上了崽,大年三十堵上她家门,求着给孩子要一个名分。 金宝书废了半天事把她家这大型家庭伦理剧讲完,念初都听呆了。 她以为她自己的家庭环境已经够差劲了,见识了金宝书的,才知道什么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她觉得一言难尽,金宝书倒是不这么想,她甚至还挺兴奋的。 “我那个后妈呀,她气得都要死了,一直捂着胸口,真是蠢货,心脏不长那个位置,她一直捂着的是肺!” 顶你个肺呀,这个该死的后妈,从进门起就没有一天让她开心过。 现在总算是轮到后妈吃瘪,金宝书看戏看得都嗨翻天了。 “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念初哭笑不得,又被金宝书拉着,陪她聊了好一会儿。 等两人电话挂了,两个多小时也过去了。 孤儿院的大厅安安静静,刚刚还在一起看春晚守夜的人已经回了各自的房间。 念初也往自己的住处走,边走边顺便刷着手机。 接着在许多给她点赞的人里,看到了蒋天颂。 滑动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念初抿唇,努力忽略掉这个名字。 …… 蒋家。 几个小时前,这里爆发了一场不亚于金宝书家的热闹。 蒋柏也是最近忽然才知道,当初他那件事,审理他那件事的人和蒋天颂有些交情,原本是可以让他先停职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了,关注度减少,再让他官复原职,或者降职到其他位置的,不用一撸到底。 那人都去找了蒋天颂,说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忙,结果蒋天颂拒绝了! 蒋柏心中的怨气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喝了点酒就装疯,直接掀了桌子,把盘子砸了一地。 有几盘菜是故意朝着蒋天颂方向扬的,蒋天颂身上沾了些油污。 他第一时间就护在了贺媛前面,防止贺媛也被伤到。 蒋柏耍酒疯,指着蒋松大笑:“大哥,你真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 蒋松沉着脸:“天颂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蒋柏的儿子们也都围在他身边,扶着自己父亲,一脸同仇敌忾。 只有蒋开山,一脸不满地用力敲着桌子: “反了!真是反了!老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要拆了屋顶是不是?” 蒋柏怒道:“真正想要毁了蒋家,想要让我们人心散了的另有其人!” 他这话说得很重,讲完就恶狠狠瞪着蒋天颂。 立时,他的妻子还有孩子们,全都无一例外,质问的目光看到了蒋天颂脸上。 蒋松也满脸怒容:“蒋天颂,你自己说,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把你二叔气成这样?” 蒋天颂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同样冷声道:“我问心无愧!” “你混账!”蒋松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要打下去。 “够了!”蒋开山举起拐杖,拦下他这一掌,老爷子一张脸涨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还没有死,这个家还没轮到你们做主!” 苍老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审过一圈,最终落到全场脸色最慌张,心理素质最弱的蒋柏妻子身上。 “老二家的,蒋柏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蒋开山人虽然老了,威严仍在,沉着脸释放压迫: “不许拿假话来糊弄我!今天过后,你们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 蒋柏妻子对自家丈夫没了职位的事本就心有不甘,被老爷子这么一威胁,顿时也就不准备再瞒着了,直接开始大吐苦水。 而且她的重点完全是偏的,原本蒋柏自作自受的一件事,被她一说,全成了蒋天颂见死不救,蒋柏才落得这样下场。 蒋天渝只知道父亲出了事,还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秘,骤然听闻,又怒又恨: “蒋天颂,我的事你不管就算了,我爸可是你长辈,你怎么能陪着外人一起对付他?你简直是头冷血的畜生!” 蒋松也难以置信:“你这个混账,你给我说,这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眼睁睁看着外人对付你二叔?能帮一把却不帮?” 就连蒋天奇的眼中也多出了些陌生和不解: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做?” 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蒋天颂,贺媛终于感觉情况不对了。 见蒋柏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她干脆也站了出来: “要算账是吧,好,那就新账旧账,大家都一起好好算算!” 她把蒋柏用投资名义骗她的钱的事给说了出来。 蒋柏本就喝了酒,这会儿酒疯也撒完了,事情也说了,气也出了。 现在干脆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装醉逃避问题。 蒋松作为长兄,轻咳一声开口道: “行了,你这事跟蒋柏的事比起来还叫事吗?不就是一点钱,给了就给了,你作为张嫂,照顾兄弟不也是应该的?” 贺媛捂着心口,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之所以和蒋松这么多年关系不和,就是因为蒋松总是这样! 无论她和谁之间产生矛盾,蒋松都永远会帮着另一人,把矛头对准她! 他前妻的孩子厌恶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硬生生把所有学籍都变动到国外。 他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还在怀孕的她心机深沉,没有容人之量。 他的女秘书玩手段,明明答应了她会转接她的电话,转头就以会议为名,让想要去产检的她枯等六个小时。 她问责两面三刀的秘书,他反而说她公私不分,没有事业心,耽误他的正常工作。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在蒋天颂生下来之前,贺媛在蒋松这,简直是受了数不清的委屈! 当年忍气生下孩子,自此夫妻渐成陌路,她已经自己是想开了,以为她是做了聪明人该做的打算。 现在贺媛才惊觉,她哪里是聪明,她根本就是错了! “姓蒋的,我真是受够了,我要和你离婚!” 蒋家人闹哄哄的声音中,贺媛一声怒吼,宛如平地惊雷。 刚刚还在七嘴八舌谴责蒋天颂的蒋柏一家人,齐齐消音。 帮着蒋柏一家,把矛头对准自己孩子的蒋松也愕然地愣在原地。 蒋开山喊了无数次安静没人听,现在房间终于安静了,他却脸色猛地一遍,胸口一窒,捂着前胸,痛苦地倒了下去。 “爷爷!”蒋天颂惊呼,第一时间赶过去:“来人,备车,送爷爷去医院!” “别!”蒋开山死死地攥着他手腕,老爷子闭着眼睛,几个深呼吸,努力把情绪稳定下来,等那股眼前发黑的难受劲儿缓过去,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讲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 小儿子经营多年的职位没了,这事还和家里最有出息的孙子有关系。 老爷子震惊归震惊,脑子仍在,他知道蒋天颂的品性,其中肯定另有文章。 “天颂,你给我说!” 老爷子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再作乱。 大家都担忧地观察着蒋开山的脸色,生怕老爷子今天真气出个好歹来。 先前是怕老爷子身体扛不住,蒋天颂才选择隐瞒。 但既然事情已经被捅开,到了这一步,蒋天颂也就没什么必要再装哑巴了。 从头到尾,蒋柏的事情怎么发生的,闹得有多大,最后又是怎么调查审判,他都原原本本,交代了出来。 蒋柏妻子黑着脸听着,叫他这么一说,她男人反而成了罪无可赦了? 依她看,他就是在推卸责任! 蒋天颂察觉到她的情绪,冷笑了一声:“事发后,的确是有人找到我,说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二叔保下位置。” 这话一落,蒋柏的儿子们齐刷刷抬头,包括蒋松都紧皱着眉看向了蒋天颂。 既然当时有机会,那他为什么要拒绝? 蒋天颂沉声道:“但是相对的,那个人也要求,我对他做其他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就是说,他想保蒋柏,以后就要和那人同流合污。 第72章 开学后的忙碌,念初成长 蒋柏的妻子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我当是有多严重,不就是互帮互助?有什么大不了的,水至清无鱼!” 蒋天渝紧跟着阴阳怪气: “妈你这样说就太不了解二哥了,二哥多高风亮节的人啊,你拿他一块糖,他都要转过身控告你违法贪污!” 蒋家老四和他的新婚妻子站在一起,皱眉护着他太太:“抱歉,第一次来我家过年,就让你看了笑话。” 他妻子虽然面容普通,但气度从容,和他十指紧扣,温和道: “普通小家相处之间都会滋生事端,何况你们家人丁兴旺,我能理解。” 蒋家老四眉眼温柔,看向妻子的双目之中一片柔情。 两人牵着手互相对视着说悄悄话,在嘈杂的环境中,硬是别有一番温暖如春。 蒋家老五是飞行员,平时全国各地走动,在蒋家待着的时候不多,和蒋家人相处的时候也少。 但这并不影响他立场明确,不分对错,无脑站他爸。 在蒋柏闹事的第一时间就挺身而出,把矛头对准蒋天颂。 小六蒋天奇原本也是不理解蒋天颂的,但在听了事情原委后,又陷入纠结。 “二哥原本是没事的,要是为了爸让他没事变成有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小声嘟囔出来,看向周围寻找认同。 然而哥哥们都各有各的忙,没人理会他。 贺媛则揪着蒋松针锋相对,不依不饶,非要立刻马上,跟他扯离婚证。 蒋松不耐烦道:“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贺媛双目喷火说:“我就是年轻的时候太顾大局,所以才一忍再忍,才让你这个拎不清的蠢货浪费我那么多光阴!” 众人各执说辞,争成一团,一场好好的年夜饭,就这样在哄乱中结束了。 年夜就这样乱糟糟地过去了。 但蒋家的动乱,却并没有随着时间一起流逝。 蒋柏次日酒醒,听人复述了当时情况后,非但不羞愧,还顺势提出了想要分家。 没了职位,丧失手中权力,还坏了名声。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也因此,他对蒋老爷子提出,不仅要分蒋家的家产,就连蒋松打拼下来的家业,他也要分走一部分。 嘴里说着要个小公司管管,供全家温饱。 一开口就直接讨要蒋松国内利润最高的医药市场,几乎是想搬走蒋松的半座江山。 贺媛当然不能同意,她不等蒋松对此有所反应,就先闹上了蒋柏家。 他想要蒋松的财产可以,但不能现在分,得她先跟蒋松离婚,她把东西分走一半后,蒋柏再对剩下的另一半继续分。 防止蒋松这个对弟弟好的没底线的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直接转移家产,贺媛干脆找了律师,对蒋松发起资产冻结和离婚诉讼。 但这样一查,又引出了一个惊天大雷,蒋松早在五年前就立下过遗嘱,一旦他去世,名下的所有财产要一分为四,四份分别给蒋老爷子,蒋柏,他和前妻的大儿子,以及蒋天颂,如果蒋老爷子那时已经去世,那么蒋柏就再拿四分之一,也就是他总财产的一半! 蒋松刚开始做生意时,是没有人脉打开医药市场的,是贺媛嫁过来后,她娘家找的路子,帮扶的蒋松建立起现在这个如日中天的医药集团。 蒋松能有现在的成就,可以说百分之八十都离不开贺媛娘家帮扶的功劳,可他竟然半点良心都不讲,最后给他们孩子留下的东西,不过是区区四分之一! 而对于那个成年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国外,这么多年不仅不肯回国,甚至连父亲都没叫过几回的大儿子,他给的也是四分之一! 多可笑,一个什么都没付出的人,竟然和她的孩子拿一样的东西! 贺媛暴怒,她把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蒋松。 原本夫妻二人只是感情不和,现在干脆成了仇人。 家产争夺战打得热火朝天。 蒋家乱成了一锅粥,蒋天颂夹在其中,不可能不受牵连。 年假一过,各单位重新开始上班,贺媛的离婚官司就打起来了。 蒋开山当家做主了一辈子,现在既管不住小儿子闹分家,又控制不了长子家妻离子散。 老爷子一想不开,又住进医院了。 各种事情加起来,蒋天颂也抽身乏术。 等贺媛和蒋松的离婚程序彻底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 冬雪消融,大地春回。 念初的创业立项申请顺利通过,不仅拿到了五千块的创业扶持,还获得了一个小小的空置教室,作为项目的创业基地。 张晨作为她的创业合伙人,两人从立项到开展工作都是一起行动,起初念初是想去大型超市买打折商品赚差价,后来发现网购上买更便宜。 超市运行了一段时间,又发现网购运输太慢,而且有一定的发错货和质量问题风险,造成缺货无法及时查缺补漏。 金宝书作为项目的第三个成员,一个只挂了名,想蹭个学分的小闲鱼,友好地给两人提醒,天北附近的小城市也有类似的批发市场,租个大车进货的话,几乎是当天就能来回。 既能现场挑货,避免质量问题,又能节省时间,减少等待,物价还是一样的便宜。 就算大车跑一趟要有些路费,和上面的那些优点比起来也不值一提了。 有了新的货源,念初的小超市运行的又顺利了许多。 和学校自营的超市比,她的超市赢在了可以送货上门,甚至可以直接送到寝室里面。 寝室楼没有电梯,天北的人又多数不缺钱,能有个人帮着跑腿,避免爬楼梯的麻烦,很多人都乐于下单。 经营了不到一个月,念初的第一笔投资就回了本。 等到超市运营第二个月时,订单已经多得她一下课就到处跑着送外卖,一直跑到她又一次上课为止,连个喝口水的功夫都剩不下来了。 张晨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念初跑女寝,给女生们送单。 他就跑男寝,为男学生提供配送服务。 两人是赚了很多,但也忙的脚跟打后脑勺。 恰好碰上体测,张晨做引体向上后被其他男生围起来追着问,才惊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跑出了浑身肌肉。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张晨:“……” 两人约好的,每半个月碰面,算一下总账,分算利益。 这次碰面,张晨绷着自己腿上硬邦邦的肌肉,委婉提起: “现在知道小超市的人越来越多,我有点忙不过来了。” 他是真想不到!那些男同学竟然能这么懒! 有的就在二楼,平时也懒得出门,一包烟都要他来回配送。 为了省事,有人直接一次性买好几箱可乐,让他往寝室里送。 关键是这样做的人还不在少数! 张晨感觉自己简直是成了个力工!甚至扛大包的都没他辛苦,人家是平地扛大包,他是扛着四五箱碳酸饮料爬楼梯! 念初也觉得疲惫,女生虽然不像男生那么离谱,总买一堆重物。 但是她们对配送时间更加注重,有时候她一天接三百多个单子,分散在六个寝室楼,每个寝室楼都有七个楼层,中间还跨度了半个校区。 好不容易休息一个晚上,但热情的同学们,预定明天配送的单子,已经堆积到了四百。 念初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寝室名单就两眼发黑。 “我这边情况也差不多,同学们都太热情了,我一下课就开始跑,到十一点封寝都忙不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开口: “招人吧。” “拓展团队成员。” 声音相撞,两人互视一笑。 第二天,一则由念初措辞,张晨修改的招聘启事就发到了天北大学的各大兼职群。 天北的有钱人居多,但像两人这种寒门学子也不在少数。 同时也有自己不缺钱,但就是想找点事做赚外快的。 消息发出去,几乎是一呼百应。 处理那些人的应聘请求,和他们约定面试时间,又用了两人不少时间。 因为在做这些的同时,他们还在疯狂的忙超市外送,时间几乎是都从缝隙里挤。 就在这么忙的情况下,念初的期中考试,成绩竟然还上升了好几名。 班级第十四,全系第二十一。 虽然还是比稳坐全系第一的宝座的白若棠差远了,但已经超过了排班级十六的金宝书。 金宝书对成绩倒是不看重,反而为了好朋友学习稳步提升开心和兴奋。 她对着念初竖起大拇指:“牛B!” 念初回给她灿烂的露齿一笑,双眼弯弯,极为明媚。 身体因为最近一直跑老跑去,运动消耗过大,又瘦了不少。 脸又小了一圈,五官也显得更立体些。 身体也渐渐开始塑形,随着气候变暖,脱掉厚重的外套后,念初露出的腰身和双腿都细细的,就算罩在宽松版型的穿着里,也能看得出来好身材。 至于上学期就不怎么把心思放学习上的田甜,更是远远落后了一大截。 导员讲成绩的时候,田甜用力地瞪了念初一眼。 她也只能在班级里瞪她了,刚开学,念初就走学生会的关系,和金宝书搬到了双人寝。 平时又忙超市忙得风生水起,田甜几乎跟她见不到面。 她还拿念初当竞争对手,忙着嫉妒她,完全没发现,不知不觉中,念初已经和她不在一个水平面了。 第73章 他感受到她的决绝 之前有人说起念初,会称她为那个唱歌很好听,总在学校活动时出风头的女生。 现在提起念初,她们说: “那个自己创业开超市的女同学吗,她超厉害的,本人也又瘦又美!” 也有人私底下悄悄议论,说她在叫梁念初之前,还有个土土的名字叫梁招娣。 但是三观正,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子更多,她们不仅没有因此对念初轻视,嘲笑,反而觉得她能变成现在的样子很不容易。 念初甚至收到过好几个莫名的订单,问她买一袋空气,也不需要她配送,还给了一笔报酬,备注是:梁同学,加油哦! 这样的订单她退过几次,但每次对方都会很快又给她重新下单,次数多了,念初也就忙忘了,不退了。 随着超市订单量骤增,盈利额也越来越多,念初和张晨两个初始创业人员逐渐开始转型,他们不再忙配送,把活交给了新加入的同学,两人则转为运营。 除了缺货时补货,以及给新的配送员们发工资,平时基本不插手超市运作。 但即使是这样,每个月算利润,两人还都是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等超市项目稳定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念初是接到小林的电话时,才猛然想起蒋天颂这个名字的。 从那天晚上的那个拥抱,她无措遁逃,两人没再联系,也将近三个月了。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过想起蒋天颂的时候,只是念初不许自己去想。 后来忙得热火朝天,她就是真的没工夫去想了。 以至于骤然听到小林的声音,念初都感觉有些陌生。 “梁小姐?梁小姐你还在听吗?” 半天没得到回应,小林疑惑地挂断了电话。 重新拨打过去,念初也整理好了情绪。 “小林哥哥。”她轻声地叫人。 “总算是接通了。”小林舒了口气:“梁小姐,你出来下吧,还是老地方,我给你带了东西。”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流感特别严重,传染性极强,还不容易治愈。 医院都快被人给挤满了。 他们单位也有些人中招。 蒋天颂备了些药物预防,又想起念初,又命小林过来,给她也送个药箱。 如果是之前,小林来都来了,念初也就下楼了。 但现在…… 念初迟疑了一下:“是二哥叫你来的吗?” 小林一笑,没怀疑她为什么这样问:“当然了,领导向来很惦记你。” 蒋天颂最近一直被蒋家的事缠着,在单位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一天比一天沉郁。 他情绪不稳,小林也不敢去问。 更不清楚念初和他之前的关系变化。 只当两人还是从前,一个受长辈嘱咐照顾小辈,一个本分懂事知分寸进退。 小林这样说,是希望念初记蒋天颂的好,懂得感恩。 然而听在念初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我不方便出去,你把东西拿回去吧。”念初第一次回绝小林,犹豫了下,她补充道: “你帮我谢谢二哥吧,谢谢他之前教我申请创业的事情,真的帮了我很多,我现在成功立项,不仅有了事情做,还有了稳定的收入,已经可以自立了,需要什么能够自己买。” 小林讶异,搞不明白这女孩的态度,她自己有钱买东西,跟别人对她的关照,这是一回事吗? “梁小姐,检长也是一片好意,东西都送到你校区外面了,你不方便出门,那有没有关系好的同学或者室友,叫她们帮忙拿一下呢?” 念初咬咬牙,这次把话说得更直白:“真的不方便,小林哥哥,这次是我的问题,麻烦你白跑一趟了,等回去后,你把我的话告诉二哥,他会明白的,你以后也不用再来。” 如果是之前没有多想的时候,蒋家给她送东西,她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但现在,明明已经知道了蒋天颂对她的目的不纯粹,念初做不到装傻充愣。 虽然无聊时也曾听人提起过,某某小网红傍上了哪个富二代,哪个女明星交往了什么大款,哪个女演员又跟了老头,完成了物质和阶级上的质的跨越。 但那些对念初来说,都更像是看了个小说,看一场电影,虚幻到不真实的世界。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不想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为其中的一员。 有些事情,在没进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还是趁早了断得好。 小林对念初有些生气,只不过一个假期过去,这女孩是怎么了,这样不识好歹? 检长是关心她身体,怕她感染流感才给她送药,她怎么跟要被逼进火坑一样避之不及? 他们难道还能害她不成? 要不是这学期天北大学的看管也严了,没有学生证的外来人员不能进入学校。 小林早就像之前那样,直接把给她的东西交托给宿管了。 现在念初不肯出来,他也进不去,小林最后还是想了办法,随便找了个过路的女同学,给了点好处,让她把东西转交给念初。 念初的意愿在其次,蒋天颂交给他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他还特意加了女学生的联系方式,确保药箱已经被送到念初的室友手中,才回去和蒋天颂复命。 对于念初那番不想要这些东西,以后也不希望再给她送东西的话,小林也原原本本转述了。 蒋天颂听了也没太大情绪波动,当初给她买的那些新衣服,到现在为止还在他房子里放着。 她所谓的参加社团活动,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这些天他被蒋家的事情缠身,没有顾得上去联系她,而她竟也仿佛从不认识他一样,没有发来过只言片语。 她对他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 蒋天颂倒是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一个年龄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女孩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决绝。 对念初让小林传的话他没做任何点评,只淡淡地问:“东西都送到了?” 小林就知道他会有这一问,暗暗庆幸自己脑筋转得快,没有真的又带着药箱原物返回。 “送到了,她没时间过来拿,我就找了其他女同学送到她寝室,现在那些药已经放在她寝室里了。” 蒋天颂点点头,能送到就行,他不再继续念初的话题,从抽屉下也拿出一个药箱,递给小林。 “这个你自己留着。” “检长……”小林疑惑又错愕。 蒋天颂掐了掐眉心,贺媛跟蒋松离婚后,分割了不少蒋松的资产,其中就有一家私人医院。 最近医院里多了很多流感病人,医生表示,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在治疗的过程中,他们感受到了棘手。 这种情况被第一时间转述给了上层,蒋天颂隐约感觉到了危险。 “这次的流感病毒很严重,这些药有预防的,也有解决相对症状的,你拿着,有备无患。” 小林抱着药箱,眼神十分感动,他怎么都没想到,蒋天颂竟然也会给他备上一份。 “检长,您对我真是……”他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蒋天颂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警觉:“你怎么了?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小林想到他之前叫住的那个女同学,她是感冒出来拿药的时候被他给撞见的。 但他们当时才接触多大一会儿,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应该不会吧……”小林说着,猛地偏开头,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等他再转过身时,蒋天颂已经严严实实戴上了口罩,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带上了警惕。 小林:“……” 他讪讪一笑,抱着药箱:“那啥,检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该不会真的被传染了吧!他才和那个女同学说了几句话? 这次的病毒,怎么这么可怕! 小林的情况也是目前在很多人身上都在同步发生的。 念初学校也有不少得了流感的同学,就连她超市的配送员也有不少人因为感冒身体不适请了假。 因为缺少人手,念初不得不重操旧业,再次拎着东西在各个寝室辗转奔跑。 路上,她还遇到了许久没见面的梁靖宇,但他没注意到她。 梁靖宇似乎也感冒了,在初春的天气,披着个厚厚的外套,脸上红红的,额头贴着个退烧贴,以前精致打扮的形象全无。 他拎着盒感冒灵慢吞吞往寝室楼走,念初从他身边迎面走来,他完全没抬头,没精打采地和她擦肩而过。 和梁靖宇一样的人还有不少,一夜之间,操场上似乎多出了不少高烧发热的感冒患者。 念初亲眼见到了,才想起小林刚刚打的电话,思索起自己要不要也备上一些药物。 她倒是没想过往超市进药再卖药,毕竟每个人对药物的耐受不同,万一把人给吃过敏了,她付不起这个责任。 念初决定去药店买一些自己用的备上,恰好学校旁边就有个药房,她边往那走,边打给金宝书:“最近流感好像挺严重的,我准备提前买点感冒药备上,需不需要也帮你带点?” 金宝书看着自己刚接过来的药箱愣了愣,就在接电话的前一秒,她还在拿着消毒喷雾给这个小药箱做消毒处理。 “你还要买药啊?你哥哥不是已经给你送了一个药箱吗?我看这里面预防的,对症下药的,什么都有,还都是高级的进口药物,准备的可全了。” 电话另一边,念初愣住,不仅是因为金宝书的话,还因为她走进的这家药店,跟感冒有关的那类药物,架子上已经全空了。 第74章 情况不妙 店长满怀歉意地表示,会尽快补充货源。 念初没说什么,学校附近不止一家药店,她又去了另一家。 这家情况稍微好点,还能买到口罩和消炎药。 不过退烧药和感冒药也是销售一空。 念初就买了些口罩,回去的时候,顺手往脸上带了一个。 回到寝室,金宝书正在拿着消毒喷雾也小抹布进行全寝消毒。 看到念初推门进来,她把免洗酒精朝着念初一扔:“进门之前先消毒!” 她姑姑消息比较灵通,跟她说了这茬感冒情况有些不妙,目前患病的,还没有成功治愈的。 念初听金宝书说完也感到有些紧张,想起药店那一排排空架子,心里头毛毛的。 转头跟张晨商量:“最近流感这么严重,配送员各个寝室跑,太容易出问题了,要不先让他们把工作停一停吧。” 张晨却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就是流感严重,同学们身体不舒服,才更不愿意出门走路,没发现我们的订单最近开始暴涨吗?这是我们赚钱的高峰期!” 念初还是觉得配送员的身体健康更重要:“听说这个病传染的很厉害,万一有配送员染病了怎么办?” 张晨不以为意道:“生病了就休息呗,一个小感冒,谁还没得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谁也无法说服谁。 最终取了个中间值。 在工作群里发布通知,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让配送员们自愿决定是否还要继续工作。 多数人都和张晨想法一样,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念初见此也不再劝,只是提醒大家,平时出去的时候戴好口罩,回寝室以后也做好消毒工作。 蒋天颂给她的那个药箱她也打开看了,里面国内外的药物都有,还有一百个密封的N95口罩。 金宝书很羡慕:“现在药物市场紧张,这些药都被炒出天价了,念初,你哥哥是做什么的啊,怎么这么有本事?” 她有眼光,一眼辨认出来许多进口特效药,都是很多为富豪提供服务的大医院才有得卖,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的,需要想办法走门路。 这些药她也找关系托人去买了,但问了一圈人,到现在都没有准确消息。 念初手中的药箱沉甸甸的,她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她不想再收他的东西,可他给她的,偏偏又恰是她此刻所需要的。 金宝书眼巴巴地看着她:“念初,我和你商量个事好不好?我按照市场价的双倍给你钱,你把你这些东西卖给我一半。” 蒋天颂给念初准备的药箱很丰富,这样的分量,两个人分一分绰绰有余。 念初原本还在迟疑,要不要把东西再给蒋天颂还回去。 金宝书这样一说,她就不忍心了,之前在她艰难的时候,金宝书也帮了她挺多的。 如果说蒋天颂教她去做创业项目,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金宝书提醒她可以自己做生意,就是给她铺了往门前走的台阶。 “你需要什么就拿吧,不用你付钱。” 念初把敞开的药箱推到了金宝书面前,金宝书兴奋地原地起跳, “太好了念初!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她扑到念初身边,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挑选起药物。 念初闷闷地一个人坐着,编辑了条信息,对蒋天颂表达谢意。 她本不想再拿他什么,可现在偏偏又拿了她的。 念初自嘲地苦笑了下,在短信内容上加上学校附近药店空了一事,也礼尚往来地提醒蒋天颂注意身体。 她是忙着超市的事情被分担了太多心神,除了工作就是学习,没了任何娱乐时间。 否则她就会早发现,早在半个月之前,网上就爆出了一则老年人身患流感后久治不愈,最终死亡的案例。 当时的家属只是参加葬礼后无意的一个感慨,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很多人去他的微博下评论附和,原来还有很多人,都和他家的老人一样,感冒后去世。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个别情况,现在聚在一起汇总,人们才震惊地发现,这竟然不是小概率事件! 对社会风向机敏的人,早早就察觉到不对,开始了囤药做防范措施,各大高校也展开预防对策,严格管控学校出入情况,禁止外来人员走动。 一个礼拜之前,学校外面的药店货架子就差不多已经空了,补充药品的进货渠道,这一次也变得格外缓慢。 蒋天颂作为上位者,手里掌握的信息比念初多,就在收到念初短信的半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事情的最新进展,一个年仅十七岁的男高中生,在染病后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治疗,最终还是没熬过去,去世了。 这也是截止到目前为止,这茬流感里,第一个带走年轻人的案例。 蒋天颂的目光变得严肃,他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以实名邮件的方式发送给了省里疾控中心。 念初的消息也是这个期间回过来的,他没来得急看,先和省疾控的人联络,说了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希望对方能重视起这件事情。 省疾控起初还觉得他小题大做:“每年都有各种原因患病死亡的人,年轻人也不在少数,难不成每死一个人,我们部门就严阵以待一回?” 蒋天颂沉声道:“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那个男孩是在蒋家旗下医院里死亡,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蒋氏私人医院,他不敢说是全国用药最好的地点,但医疗水平和药物水准也绝对能碾压国内百分之八十! 如果连他们的医生都束手无策,那么蒋天颂无法设想,在其他的医院,其他的城市,那些见不到光的阴影里,还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生命在悄然逝去。 他把事情的严重性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对方却还是不怎么在意: “如果真有这么严重,市局和医药协会自然会给我们通知,蒋检长,身为检察官,您还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比较好,我们部门的事,就不劳烦您杞人忧天了!” 对方无法沟通,蒋天颂直接沉了音调: “你们部长呢?把电话拿给他,我要和你们部门有话语权的人对话。” 就算他是杞人忧天,有人反映情况,身为相关部门第一时间也应该是进行查证与核实,而不是任何调查都不做,就空口白牙地驳斥。 对方这种对工作不负责任的行为,一看就是职位不高,没有觉悟和纪律性。 他猜对了,接电话的人就是个小科员,而且还是那种走关系进来,平时就像个电话客服似的,用不上做什么正经事的浑水摸鱼小角色。 被他这么一要求,对方反而来了脾气,要跟他的领导通话,说什么?去告他的状? 除非他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转交这通电话。 “不好意思,我们领导现在没空!” 没好气扔出一句,这人直接挂了电话。 蒋天颂脸色冰冷,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如果情况不严重,只是他杞人忧天,那当然很好。 但如果情况真的和他推测的一样严重,疾控中心却还不做任何防范手段,那事情就糟糕了! 来不及和这人置气,他又把电话打给另一人,正是上次因为念初的事,和蒋天颂有过接触的老魏。 老魏看到他的来电后十分诧异,诧异的同时禁不住心惊,这个蒋大检察官怎么又找他门上了,难道又是蒋家人出了什么事? 他重咳着接通了电话:“蒋检长。” 蒋天颂一听他那带着浓浓鼻腔的声音,和嗓子里像喊了口热碳的语调,心就开始往下沉。 “魏局,你染病了?” 老魏没想到对方会关心自己身体,顿时有些感动。 “最近换季嘛,是染了点风寒,算不上什么大事。” 像这种小感冒,他年轻的时候得上甚至不用吃药,熬一熬自己就好了! 现在也是老了,身体不如之前,得个小小的病,就高烧不退,腰酸背痛的,嗓子也也火烧火燎。 唉,真是让人白看了笑话。 老魏有些黯然,感慨自己壮士暮年。 蒋天颂眉头朝着中间并拢,老魏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年前见面的时候,他还老当益壮的很。 再怎么样,一场小病,都不至于虚弱成这个样子。 “魏局,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来蒋家的医院,进行个全身检查?”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死后,经过家属同意,尸体又进行了一次全身检查。 专家们经过研究,震惊地发现,虽然最开始少年的所有症状都和感冒相似,但最后,他是死于器官衰竭。 蒋天颂没有隐瞒,和老魏分享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老魏听后当场出了一身冷汗,针扎一样的痛,还在他的骨头缝中游走着。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场风寒,似乎和他之前的那些小感冒都不一样! 没有质疑蒋天颂话里的真假,因为以蒋天颂的身份地位,犯不着开这种危言耸听的玩笑。 “好!蒋检长,我配合你,你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这就动身过去!” 第75章 越来越糟 等老魏消息的时间,蒋天颂才抽空给念初回消息。 其实他是想给她打电话的,但猜想她可能故意不接,所以改为了发消息。 内容和跟疾控中心说的差不多,和她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要她做好防范,注意保护自己。 念初收到消息时正好在吃晚饭,食堂跟往常的人挤人比空了不少。 几乎没几个人堂食,大家都默契地选择打包后回寝室吃。 走在路上也行色匆匆的,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口罩。 念初看到蒋天颂的信息,本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的她,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 从食堂师傅手里接过打包盒,理了理口罩,把口鼻遮挡的严严实实,转身就快步往寝室走。 她毫不怀疑蒋天颂那些内容的真实性。 这是和他认识以来养成的习惯。 她对蒋天颂无条件信服。 之后的时间,念初也越发小心翼翼,上课的时候都戴着口罩,下课后就立即回寝室,哪也不去。 也是幸运,她们班级暂时没有出现染病的人,大家都消息挺灵通的,有些人开始做防护比念初更早,还有些人早早就囤完了药。 十分钟课间休息,老师拿着水杯去接热水,留下同学们自由活动。 李涵冰凑到白若棠身边,推给她一盒预防药,一盒退烧灵: “我看别人都买,就也买了一些,这是不小心买多的,给你了。” 白若棠看都没看,口罩外的双眸冷若冰霜:“拿回去,我不需要。” 李涵冰身体僵了僵,转过身往回走:“反正我是给你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往回收的。” 金宝书怼了怼念初肩膀,小声咬耳朵:“李大情种又开始了,你猜猜白若棠这次会不会领情?” 从白若棠出现在班级报道的第一天起,李涵冰就开始了他花样献殷勤的追美之路。 可惜白若棠就是座活体冰山,任由他热情似火,她就是纹丝不化。 今天以前,李涵冰献的殷勤就没有成功过。 念初道:“我猜她不会收。” 话音刚落,白若棠果然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两盒药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金宝书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药啊,现在的药这么难得,她怎么能做到这样无动于衷?” 念初倒是很理解白若棠,甚至有些羡慕。 “因为她有自给自足的能力和底气,不需要别人再锦上添花。” 而这些,也是目前的她最最缺少的。 对白若棠来说,别人的殷勤是多此一举。 对念初来说,蒋天颂给她的东西却都是雪中送炭。 所以白若棠能轻而易举拒绝李涵冰。 她却没办法对蒋天颂抗拒到底。 教室里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随着老师拿着保温杯回来,很快又开始继续上课。 下课后,同学们陆续分散,正好碰上了隔壁班也同一时间下课。 远远地看见个女生,脸烧的通红,鼻子里塞着两团卫生纸。 已经生病了,也就不再注意防控,她脸上没戴口罩,就这么迎面走过来。 其他同学没怎么注意,还在顺着原定路线继续往前走。 念初脸色一变,扯着金宝书的胳膊:“突然想起来我落了点东西,走,我们回教室取一下。” 金宝书被她扯得一趔趄,震惊道:“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念初也是被吓着了,她哪里是落了东西,只是想要避开那个“行走的病原体”。 两人回到教室,按说同学们都已经走了,然而当她们进去时,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离开,而且那人正在翻垃圾桶! 手中拿着白若棠丢弃的那两盒药物,脸上的笑容根本来不及掩饰的田甜在被撞见后,神色唰地一下慌了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往身后背了背。 “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念初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是蒋天颂给她送了药箱,那么发现情况变得严重,自己手中又没有囤药后,今天翻垃圾桶的人就可能是她。 为了生存而已,没什么好丢人的。 金宝书就不一样了,她把田甜翻垃圾桶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刚进门就哟呵了一声。 “念初,是我眼花了吗,你看见没有?怎么好像有个大耗子在钻垃圾桶啊?” 田甜身子微抖,脸色苍白。 她昨天得到消息,她爸在送外卖的时候,被一个病人传染了。 想买药的时候发现药店已经空了,去医院,又发现治疗室人满为患,根本排不上号。 “我爸生病了,可他买不到退烧药。” 田甜拿着药盒的手在颤抖,声音哽咽: “我想弄些药给他送回去,不能让他这么病着,可我也买不到……” 她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着,泪水滴落下来,打湿了鞋尖。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要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这样做,求求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嘲讽她的是金宝书,可她讲话时的满脸哀求,却是对着念初。 外院的人都家境好,性格也高傲,就算药物这么紧俏的时候,白若棠也能做的出来把稀缺药扔垃圾桶的事,其他同学也都是当个了乐子看,对此不屑一顾。 要是让这些人知道,她田甜落魄到去翻垃圾桶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她不敢想,那些人以后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她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压力! 金宝书倒也没想到,田甜翻垃圾桶竟然是为了她爸,啧,这理由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心酸和……伟大。 她的脸色缓了缓:“行了,谁看见你做什么了,我看见的就是个耗子。” 这意思,就是不会再往外说。 她做出保证,田甜却依旧不依不饶,坚持盯着念初: “梁念初,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念初叹了口气:“好。” 她其实原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会把谁的落魄当成笑话传递。 只不过,或许田甜自己做过不好的事,所以她才会习惯地把所有人都往最坏了想。 念初想到在导员办公室看到的那些举报照片,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很快就要开始大二新学期,助学金又要重新开始评定。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递交申请了。 创业项目很成功,念初赚到的虽然不如助学金一次性给得多,但每个月也足够她给老家打钱,自给自足,再攒下一部分存款了。 她有了自主生存的能力,就不会再伸手祈求别人的施舍。 田甜走了后,金宝书才问念初:“不是落了东西吗?掉了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念初摇摇头:“其实没掉东西,我就是想等外面的人少一点再走。” 迟疑了下,她把蒋天颂告诉她的事和金宝书说了一遍。 金宝书也被吓得不轻:“真的假的?现在都这么严重了?” 她有些不安,搓了搓手: “真要是死了那么多人,医院应该往上报啊,怎么可能疾控中心到现在还没反应?” 念初对各个部门的职能不如金宝书这种大城市的富家女了解。 她只知道蒋天颂不会出错。 对于金宝书的疑问,念初给不出答案。 她只是小声地说:“反正我们小心点,总不会出错。” 金宝书虽然觉得事情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也觉得念初说的有些道理。 两人一直待在空教室,等走廊彻底没人了才一起离开。 然后当天晚上,班级群就有人发消息,声称自己风寒发烧,但手里没有退烧药,也买不到,问其他同学谁有,她想要借几片,也可以跟对方买。 金宝书下意识回了句:“你不会是今天下课的时候,被别人传染了吧?” 她这么一搭话,对方也满腹牢骚: “好像是有个生病的女的走在我旁边,我也没跟她说话啊,谁知道这也能被传染上!” 生病的这个同学,今天出门没戴口罩。 金宝书和念初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布满警惕。 之后齐齐下床,第一时间准备好了以后要用的所有口罩。 金宝书:“以后但凡出门,我都一定要戴上,如果我忘了戴,念初你一定要提醒我!” 念初:“我也一样!” 就像是往水里扔了一滴油,在这天晚上后,被传染的人开始成指数增加。 班级里的人,也生病的越来越多,有人因为太难受了,请假不再上课。 但也有人身残志坚,烧的满脸通红,还坚持来上课。 但生病的人本身呼吸就已经不顺畅,戴着口罩就更加难受。 而且已经生病了,就更什么好顾忌的了。 所以这人来上课的时候,也开始不戴口罩。 念初和金宝书一起,坐在教室的最边角,躲那个人躲得远远的。 两人一起在心中默默祈祷,这节课能快点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们的祈祷产生了作用,这节课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导员往班级群里发了消息,因为授课老师生病身体不适,无法正常讲课,所以这节课临时取消。 课不上了本来是个好事,但同学们大多无心庆幸,随着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一个个戴好口罩,没怎么多说话就匆匆离开了。 念初和金宝书又是守在最后面,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走,和两人一个速度的是田甜,她走得慢是因为在打电话。 边走边愤怒地质问:“什么叫做快递丢失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爸还在生着病呢,就等着这些药去退烧,我把药交给你们,现在你们告诉我把药给送丢了?!” 第76章 上门求药 另一边不知道怎么回的,只听田甜更加愤怒,连粗话都爆出口了: “你放屁!现在的情况,退烧药有价无市!谁要你的原价赔偿,我要我的药,你必须把我的药原封不动给送回去!” 金宝书和念初走在田甜后面,两人就算不好奇田甜的隐私,也大致听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金宝书小声和念初说:“网上最近这种事还挺多的,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药越来越难买,很多快递配送员都开始监守自盗。” 念初后来也有跟附近药店打听过,说是会尽快补货的几种药品,至今都没有成功补上。 知道药物难买,但也没想到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快递竟然会被偷? “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不怕被追究法律责任吗?” 金宝书倒是很通透:“说不定负责运送这快递的人,恰好自己得了病,或者家里有病人呢?一条命和赔偿几百块钱,换成你你选哪个?” 人性经不起考验,念初没有回答。 她紧了紧脸上的口罩:“我们要再小心些,最好别被传染上。” 金宝书用力点头,两人绕开已经在拿着手机开始怒吼,情绪濒临崩溃的田甜,快速地走了。 她们新换的寝室在四楼,和七楼之间隔了三层,两人刚开学就搬了出来。 这层楼多数住的是经济学院和文学院的人,之前受小林嘱托,帮着给念初送东西的那个女生就恰好在这层楼。 先前她就在感冒,抱着侥幸心理没去医院,自己买了些药吃着,结果买来的药没起作用,她的病越来越恶化。 药吃完了,她的情况不仅没得到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但又狠不下心来花钱去医院,只能再买些药吃,可现在根本买不到。 女生这时就想起了小林交给她的药箱,她记得当初拿在手里的那个重量,沉甸甸的,里头肯定很多东西! 如果药箱里没有放扳手和钳子,那么念初的那个药箱里,就肯定装了一大堆的救命药。 女生拖着疲惫的身体,直接来到了念初寝室外敲门。 因为和这层楼的人都不熟,平时也没人来打扰,忽然有人上门,念初没急着开,隔着门问了是谁,等女生讲明白来意,念初戴好口罩才把门打开。 女生也戴着口罩,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她得有诚意点,免得引起别人反感。 因为自己生着病,她没好意思往念初寝室里进,规规矩矩站在门边,和寝室门也隔着一定距离,十分有分寸感。 念初刚刚隔着门,已经知道她来干什么了,说实话,蒋天颂给她准备的药物挺多的,光是退烧药,就有三个品牌,每个品牌备了两盒,如果不是数量多,金宝书当时也不会开口想问她买。 现在分了金宝书一半,念初自己每个品牌还有一盒,她现在没生病,那些药只是有备无患,还不一定用不用得上。 但眼前的女生却是病的货真价实,即使脸上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皮肤,额头明显泛着不正常的红。 “你等一下。”念初转身从桌子下拿出药箱,箱子太大了,学校的柜子装不进去,所以她只能放在桌子下面的空间。 开盖后里面的结构是分门别类的,就像个简易的小储物柜,念初从退烧药拿出一盒,递给那个女生: “这个给你,拿去用吧。” 女生摆摆手:“我怕传染你,不敢和你肢体接触,你扔地上吧,我自己捡起来。” 她在来找念初之前,已经试过朝着室友借药,朝同学借药,以及跟导员和宿管阿姨求助,分别都碰了钉子。 心里本来已经不抱幻想了,来找念初也是抱着大不了就再被拒绝一次的垂死挣扎心态,真没想到念初会这么好说话。 她心里万分感激:“这个要多少钱,你把收款码给我,我原价扫给你,不,双倍!” 念初摇摇头,把药盒贴着墙轻轻放在门外:“你拿去用吧,祝你早日康复。” 女生见她不收,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就连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帮忙,结果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无私的善意。 她对着念初千恩万谢,这才抱着药快步离开。 女生的身影一走,露出了她身后的景象。 楼梯拐角处,田甜在那站着,已经不知看了多久。 等她一离开,田甜朝着念初的方向就扑了过来。 “念初,你开超市一定囤了不少东西,你现在手里一定还有很多药对不对?你给我一盒,就一盒好不好?” 她刚和她妈打完电话,她爸现在人就躺在家里,已经连续三天高烧不退。 再这样烧下去,人就完了! 念初正准备关门,被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你冷静点。” 田甜像疯了一样,朝着她寝室里面就要闯,幸好念初就在门边,把她给拦住了,没让她得逞。 “我不多要,我就要一盒,你能给别的陌生同学,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班的同学?” 田甜眼睛死死盯着念初身后的药箱,眼神已经直了,里面好多药和口罩,好多好多! 怪不得梁念初看不上她翻垃圾桶,原来她私底下这么多存货,都够开小超市了! 现在药物这么难买,她私底下倒卖,一定赚了很多钱! “你又没生病。”念初坚定不移挡在寝室门前,不准备让田甜进。 “我爸他病了!”田甜大声地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你应该知道。” “是你爸又不是念初她爸,你爸病了不去医院,你来找念初做什么?” 金宝书刚打完一局游戏,终于腾出手来,气冲冲走到门边,推了把死缠烂打的田甜。 “白拿东西上瘾是不是?人家不给你,你竟然还上门讨来了!赶紧走,这没人欠你。” 田甜被推了一个踉跄,站稳后立马就想再扑过去纠缠,然而金宝书眼疾手快,咣地一声关上门,还挂好了门栓。 “你可别对她心软,之前住一个寝室的时候,她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好事。” 金宝书翻着白眼教育念初。 念初点头:“现在情况这么紧张,我自己也要留些备用,你不说我也不会给的。” 先前那个女生是帮忙把药箱送来的人,如果没有她,念初现在也没有这一箱药,再加上那个女生一看就病的很严重,人又非常有分寸和礼貌,所以她给了一盒。 至于田甜,先前她那样对待念初,念初没有反击就不错了,还想白拿她的东西? 念初低头抿唇,她又不是傻子。 即使门被关上,田甜也没死心,在外面连拍带砸,又闹了好一会儿。 寝室里面两个人戴着耳机,一个打游戏,一个学习,谁都不搭理她。 田甜见不到希望,才灰溜溜地走了。 但她在走廊上喊得很大声,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这层楼凡是这个时间段在寝室的人,都知道了有个住在417的梁念初,她囤货了很多别人买不到的稀缺药。 没从念初这拿到药,田甜还没死心,回到寝室后又去找了白若棠。 只不过这次她的态度比对念初时卑微多了,小心翼翼央求: “我知道你手里肯定有药,你看你运气这么好,现在没生病,以后估计也用不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卖给我好不好?” 田甜在念初两人搬走后就换了床位,现在她睡在金宝书原先的位置,也是下铺,和白若棠的床面对面。 白若棠拿着平板在看美剧,一条腿屈起在胸前,一条腿随意地舒展在床上,看上去都别有一番优雅的美感。 漫不经心瞥了田甜一眼:“你之前不是已经给家里寄过一次药了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田甜一脸悲愤:“快递员根本没把药送到,说是路上丢了。” 白若棠:“从你家人生病,到现在也有好几天了吧?他的病还没好?” 田甜摇头,眼中冒出泪花:“越来越严重了。” 白若棠:“那吃药还有什么用?赶紧送医院啊!” 田甜也想让爸爸去医院,可是小城市看病太贵了,挂号,看医生,治疗,开药,都需要不少的钱。 同样一盒药,医院卖的就是比外面的药店贵!以前她家人生病都是去小诊所打两个吊瓶就了事的,这次小诊所不知道为什么关门了,她爸才没去挂水。 但让他去医院,她妈也舍不得花钱,几十块就能治好的病,没道理去花三五千。 田甜知道自己妈妈的想法,甚至她也赞同母亲的行为。 所以对于白若棠的话,她支支吾吾,没办法回应。 白若棠见她这样子,冷笑了声:“就算真让你借到了药,万一送回去,再在路上丢失呢?你爸的病怎么办,就躺在家里活生生等死了?” “你爸才等死!不许你胡说!”田甜炸了,双眼通红地怒吼了回去。 她家条件不好,还要供她读书,否则她妈也不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一家的生计全靠着她爸的工资维持,她爸绝对不能出事。 “蠢货!还有时间和我大呼小叫。别说现在这情况你借不到药,就算你能借到,快递员也给你送,从天北到你老家也要至少三天,你爸能等得起?” 白若棠冷哼,她虽然态度冰冷,但还是给了建议:“我要是你,看现在情势这么不好,一定立刻劝你妈不惜一切代价送你爸去医院。” 田甜因她这话真的动了些心思,拿着手机想要打回去劝她妈妈。 第77章 感染者名单,梁念初在列 这时白若棠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备注,神色微变,接起时语气缓和许多。 “妈,你怎么打过来了?” 另一边,女人音色带着股公事公办的冷肃。 “给你五分钟收拾好东西,到学校西门来,家里的车等着接你。” 白若棠一愣:“现在?可是晚上还有课……” 白母道:“我已经和校长说好了,暂时缺课也不会影响你的学分评定,只要最后成绩达标就行。” 白母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个亲戚恰好在疾控中心上班,闲谈时说起前不久有人反映这次的流感疑似未知病毒,目前的医疗技术暂时无法攻克。 说的人觉得这事离谱,是小题大做,异想天开,当个笑话讲出来分享,但听的人却各有心思。 白母是谨慎的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允许自己的女儿置身在危险的情况里。 “我已经给你申请了走读,在情况稳定之前,你先回家。” 白母是上市公司高管,习惯了颐指气使,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同样的态度,完全是命令语气,容不得拒绝。 白若棠也习惯了妈妈的态度,很快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走。” 她开始收拾书包,衣服和化妆品都没带,平板也没拿,只拿了手机和几本教科书。 她背起书包要走的时候,田甜还在打电话,苦口婆心劝着她妈,希望对方能听自己的,送爸爸去医院。 白若棠出门前瞥她一眼,随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瓶:“给你了。” 既然回家,她家里的东西备的肯定比她自己准备的妥帖,手里的药就暂时用不上了。 瓶子咣当砸在田甜脚边,白若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田甜愤恨地瞪了她背影一眼,学习好家里有钱还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啊? 凭什么一天到晚,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但她还是弯下腰,把那个小瓶子捡了起来,是国外的牌子,特效退烧药。 田甜拿着药欣喜若狂:“妈!我找到药了!你等着,我这就想办法寄回去。” 当天晚上的课程,小部分同学就没来。 有和白若棠一样,家里对社会风向比较敏感,把孩子接走,不让再继续集体生活的。 也有田甜这个明明都丢过一次快递,又上赶着去了第二次,还是给家里寄药品的傻子。 这原本是个公共课,好几个班级,几百人一起上大课。 但今天来上课的却稀稀拉拉,加一起最多一百人。 老师也满脸严肃,在讲课之前特意强调了最近流感严重,希望同学们做好防护措施,保护好自己。 与此同时,刚从单位下班,准备开车回家的蒋天颂接到了通电话。 打来的是贺媛的助理方雨辰,眼看着她的伤势都要好了,结果又不幸染上了流感。 贺媛不缺助理,也不急着让她上班,就安排她继续住院治疗,等彻底好了再说。 蒋天颂正好想知道医院的事,方雨辰就毛遂自荐,主动给他实时播报。 “蒋哥,我刚才看见隔壁的中危病房,又推出个蒙着白布的病车!” 蒋天颂眸光一深:“那个二十六岁的家庭主妇?” 方雨辰:“是她,她的孩子们都在呢,哭得可惨了。” 蒋天颂心脏缩紧,第二例! 蒋氏医院目前为止,青年人感染流感久治不愈的第二个死亡案例! “她丈夫呢?情况怎么样?” 这个女人他有印象,原本患病的是她丈夫,她作为家庭主妇起初没把人送医院,自己一直照顾。 结果她丈夫没好,她反而也被传染上了,两夫妻都卧床不起,这才叫救护车来的医院。 方雨辰:“我没注意到,这就过去看看。” 她匆匆朝着相应科室的医生办公室走,见到医生后直接说:“是蒋哥让我来的,他想知道两天前住院的那对夫妻现在的情况。” 先前方雨辰住院,蒋天颂带着营养品来探视过几次,方雨辰顺杆子往上爬,擅自改了称呼。 蒋天颂没怎么在意,就随她叫了,听在医生耳朵里,两人关系就挺亲近的。 他们对方雨辰的态度也很好,在方雨辰生病的第一时间,就给她用了最好的药。 现在方雨辰虽然流感还没好,人虚弱了些,嗓子沙哑,但起码不发烧,还是比大部分病人情况稳定。 医生知道蒋天颂关注这事,也没有隐瞒,边收拾着待会儿去会诊要用的工具,边沉声道: “那对夫妇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差了,男人是昨天半夜没的,女人是今天下午没的,两人都是器官衰竭。” 隔着手机,另一边的蒋天颂也清楚地听见了,得知男人已经死了,心中又是狠狠一沉。 如果说十七岁的少年还能用年轻人免疫力弱做借口,那这个男人呢? 他才不到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方雨辰问到了蒋天颂要打听的事,正准备自己再转述一遍,就发现电话已经被人给切断了。 另一边,蒋天颂已经把目前所有掌握的死亡案例做成汇锦,一股脑全发给了疾控中心。 前不久,通过老魏他已经联系到了疾控中心的主要负责人。 对方虽然不像那个电话客服那么不走心,但也是持保留态度,觉得一两个案例代表不了什么。 现在蒋天颂把更多的案例发过去,附加的还有一句话: “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刚好发生在了我的视线内,不代表目前的情况就只有这些。” 言外之意,在那些没有被人看到的地方,以及没有被人当回事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发生了更多! 其实疾控中心的人已经发现不对了,因为一天前,负责人自己的老父亲也感染了这场流感,虽然及时送到了医院,但一个晚上过去,即使医生已经按照之前的经验做完了所有能做的治疗,也用了药,打了退烧针,但他父亲仍然没有退烧,情况持续恶化! 蒋天颂的第二次反映,只不过是又一次佐证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各方部门也分别出现了人员和家属感染患病的问题。 就连楚闵负责的军区,也出现了大面积感染传播迹象。 随着军区意识到情况不对后,对患病数字的统计上报,上级部门终于敲响警钟,对此次事件严阵以待,重视起来! 第一批通知文书下达到省,再由省到市,蒋天颂虽然部门不同,但他在省级有人脉,得知情况终于得到重视后,他松了口气。 这天下班前,检察院的领导把所有职员召集,说了目前的情况,以及省内正在面对的危机,上级宣布,暂时取消工位打卡制度,全体工作人员居家隔离。 并且不强制要求地自愿招募志愿者,帮助全民一起抵抗、面对这场危机。 但同时也表明,目前医疗条件对这场病毒的了解还不够透彻,还没有研发出绝对的抵抗药物,报名志愿可以获得一次功绩,但也要承担一定的被感染风险。 大家都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蒋天颂也没这个兴趣,比起当志愿者,他还是盯紧自家医院实验室,关注好老魏和小林两个病人,早日研发出让他们两个彻底康复的药物比较有贡献。 负责收集报名信息的人发消息出去好一会儿,聊天框都始终空空荡荡,职员们没人理会他,倒是一个个换好了便装,陆续准备下班。 蒋天颂也在往外走,他前面的两人是今年新调来的实习生,年轻人精力充沛,话也比较多,边走边在聊天。 “听说前几天天北大学出事了,一整个寝室的人都团灭了?” “你也听说这事了?群里传的好渗人,说那个寝室好几天没开门,别人发现门上有苍蝇,宿管把门破开才发现人都没了!” “哪个群,有视频和照片吗?” “你没在群里,那怎么知道的这个事?” “当时闹得挺大,好几辆警车都出动了,我家恰好住在那校区附近……” 两人就当是个猎奇事件,闲聊着往外走。 蒋天颂在两人身后刚放松下去的神色却渐渐严肃,他想到了梁念初。 回到车中后,没急着发动车子,蒋天颂先找出念初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倒是不担心念初会被传染。 他给她的那些防护工具和药物,他自己和亲朋好友也在用。 到目前为止,凡是在用这些的,都没有生病的迹象。 只是学校出了那样的事,终究是巨大的安全隐患。 他可以把念初接出来,让她先在外面住,等情势得到控制,再送她回去。 电话拨过去,第一遍没人接听。 蒋天颂皱了皱眉,在电话被自动挂断后又打了第二遍。 这一次,同样没人接听。 他的神色开始不对劲了,联想到那两人刚才的对话,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第三次拨电话,他改为了打给校长,就和之前的程序一样,校长到导员再到宿管。 很快,一个坏消息传到蒋天颂的耳中。 传言中团灭的那个寝室是真的存在,不过没有团灭,是一人死亡,三人高烧卧床不起。 也没有苍蝇,甚至救护车都是其中一个高烧的女生自己打电话求助后叫来的。 医生来了后,才发现有人已经死了,慌乱之下报了警。 而这个寝室和念初在一个楼层,当天医院和学校联动,就排查了学校内目前所有的感染者,名单长达一百多个,梁念初赫然在列。 第78章 糟糕的原生家庭会悲惨半生 念初也是倒霉,说起来,还是她新年送回家那两条红围巾惹来的麻烦。 她猜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爸和后妈当初答应蒋家人把她带走,不过是看在蒋家给钱,以及村长帮着说话的份上,暂时妥协的权宜之计。 实际上这两人根本就没退彩礼,还是做着把念初嫁出去的打算。 让她去大城市,让她去读了书,让她自己出人头地了,那都是她自己的风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能每个月往家里寄两千,就说明她自己赚到的肯定有更多! 才刚到大城市就能赚这么多,等以后她念完了书,有了大本事,还不是棵摇钱树? 不行,绝不能让这棵摇钱树就这么走! 得想法子把她的根留下来。 于是两夫妻一商量,不仅没退马魁的彩礼,还以念初读了大学脑子聪明有文化,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有出息为由,向他又多索要了一笔钱。 两家人商量好了,等念初放寒假过年回家,就让她和马魁直接在家摆酒成婚。 就算她不愿意,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少反抗的力气?只要她回了家,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的事? 但他们都没料到,念初竟然这么决绝,大年三十都没有回去的打算。 马魁花了那么多钱,眼巴巴盼了那么久,就等来个两眼空空的结果,他哪能满意? 一怒之下,马魁去梁家大闹了一场,逼梁建国,要么把他的彩礼钱十倍奉还,要么就把念初交给他。 马魁从两年前酒后不小心打死了老婆,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无儿无女,光棍一个。 这种人真要是惹怒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梁家两夫妻怕了,也后悔了,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让念初走的那么容易,应该先把她送到马魁那去,这样就算她不回家,马魁也是去找念初的麻烦。 但想归想,世上没有后悔药,两夫妻没有念初的联系方式,就算想把她哄骗回家都没戏。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三个孩子闹了起来,小儿子梁家宝嚎啕大哭。 梁建国一听宝贝儿子哭了顿时火冒三丈:“怎么回事?盼娣望娣,你们怎么带弟弟的?” 盼娣和望娣都很害怕父亲,他一出现,她们两个就瑟瑟发抖地挨在一起,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梁家宝见到给他撑腰的人来了,顿时不哭了,小胖手指着两个女孩的脖子: “我要这个,给我,都给我。” 梁建国这才发现,一年到头都没有新衣服穿的俩女儿,今天脖子上竟然多出来两条红色的小围巾。 看颜色和质地,还有上面的小花纹,一点都不便宜,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怎么回事?这俩东西是哪来的?” 梁建国二话不说,把两人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凶神恶煞地抬手就一人给了一耳光。 “你们两个小家贼,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钱?” 两个女孩年纪也不大,也就七八岁,被打的满脸惶恐,哭着摇头: “没有,我们没有偷东西。” “没偷东西哪来这么好的围巾?” “是,是姐姐给的……” 念初知道家里人都是什么德行,所以围巾没有直接寄给梁家,而是寄到了村长家,麻烦村长替她偷偷送给两个妹妹。 村长不想白占功德,在送东西的时候,没有按念初恳求的那样说是自己送的,而是直接告诉了两个女孩,是她们姐姐给的。 问清楚了事情真相,梁建国顿时起了歪主意,快递这个东西他是知道的,只要有快递单号,就能查到寄送地址,有了地址,还怕找不到念初吗? 于是他找到了村长家,伪装的很好,一脸慈父模样,只说女儿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过年都不回家,他实在担心,想问村长要念初现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但村长也不是傻的,一个村子里生活这么多年,梁建国两口子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不管死活的女儿,才一年没回家就成心肝宝贝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就没安好心! 打了一圈马虎眼,村长笑呵呵好话说了一堆,但就是不透露和念初有关的消息。 梁建国前后找了村长三四次,对方就像个老泥鳅,滑不留手,让他无计可施,碍于村长的身份,还没办法态度强硬。 几个月过去,天都暖了,消息还没打探出来,马魁倒是又上门闹了几次,把梁家的碗筷衣柜都砸成了废墟,梁建国两口子又怂又怕,决定到处去借钱,凑点钱给马魁。 借到村长家的时候,正好村子里来了收废品的,村长媳妇在卖破烂,梁建国搓着手在旁边等,忽然,他在纸壳上看到了熟悉的一行字,寄件人:梁**。 这是念初过年时寄围巾的包装盒! 梁建国心中大喜,他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在一边看了会儿,等收破烂的从村长家走了,他才从后头追过去,花了一块钱把那个快递盒的纸壳买了下来,找到寄件地址后,回家和老婆一商量,两人都觉得,当面找到念初,直接把她带回家比较靠谱。 于是梁建国买了火车票直奔天北,这一路上,火车上的人来来往往,梁建国发现不少人都在咳嗽打喷嚏,他还翻了个白眼,觉得城里人就是矫情,一点小毛病都闹得跟要死了一样。 别人冲着他打喷嚏,他也不躲开,他坚信自己体壮如牛,绝不会被传染上。 过度自信的后果,就是他在火车上发烧,直接高烧四十度,也幸好他为了省钱买的站票,晕倒在了厕所门外头,被来上厕所的人给发现了,否则要是卧铺,说不定烧死了别人还当他是睡觉。 正好这一站就是天北,乘务员帮着梁建国叫了救护车,经过医院的治疗后,梁建国醒了,但他拒绝自己支付医疗费,张口闭口就是要他女儿来付钱。 他手里拿着户口本,有念初的身份信息,虽然上面还是叫梁招娣,但警察还是根据身份号码找到了现在的念初,和她说了她爸在医院耍无赖的事。 听到梁建国来了天北,念初十分震惊,她不想管他的事,但警察劝她:“不管有什么矛盾,那始终是你父亲,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自己有了本事,就把家人当成累赘”。 念初很坚定,她了解自己父亲,知道梁建国来找她肯定不安好心。 她表示可以偿还梁建国欠的药费,但不愿意去见他。 但梁建国也在卖惨,硬是通过警察的帮助,找到了念初现在就读的学校。 念初没办法,不得不戴好口罩,出去跟他见面。 梁建国被马魁吓了那么久,出来又倒霉的得了病,现在身体都没养好,骨头缝里跟有针扎似的难受。 他把自己遭的所有罪都算在念初头上,要是她过年的时候乖乖回家,配合着嫁了人,他哪还用遭这么多罪? 所以一见面,还不等念初说话,就直接一耳光扇了过去。 男人的巴掌跟蒲扇一样,打的念初眼冒金星,当场摔倒在地,口罩也被扯开了。 梁建国当着帮他找人的警察的面,一边指着念初连踢带踹,一边喷着唾沫破口大骂。 全是他们老家话,各种肮脏鄙陋的污言秽语,伴随着唾沫星子,往她身上不停地砸。 警察这才知道念初不想和梁建国见面的原因,但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即使他们努力阻止梁建国的行为,梁建国还是硬生生骂了念初十几分钟。 念初躺在地上不起来,因为她知道,要是她敢站起来,梁建国绝对会再把她给打趴下。 她就那么默默躺着,平静地伸手挡着脸,眼睛看着地上的灰尘,听着耳边来自亲生父亲的污言秽语,一直到他骂累了,骂的找不到新鲜词,自己停下为止。 这时正好有个路过的陌生同学,念初从没见过她,也不认识对方,但女孩却冲了过来,对她搀扶了一把,一边问她有没有事,一边指着警察和梁建国三人大声斥责,质问他们凭什么在学校门口打骂同学,质疑这两个大檐帽都是假的。 警察也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不愿再多管闲事,和女同学解释了一下情况,又对梁建国批评教育了几句,连带着劝解安慰了念初一句后,直接甩手走人。 念初趁着梁建国被批评时,就和帮助她的陌生女同学道谢后跑回了校内,有学校的保安在,梁建国想追过去都进不了校门,保安大爷也目睹了念初是怎么挨打的,也知道天底下有些父母,就是不配为人,因此任由梁建国纠缠,就是不肯松口。 梁建国身上难受,嗓子也堵得慌,说了一会儿后口干舌燥,自己也越来越虚弱,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先灰溜溜地走了。 而念初,口罩不知道丢到了哪,她身上也没有备用的,就这么低着头一路往寝室走,半边脸带着个巨大的巴掌印,高高的肿起,耳朵也嗡嗡作响。 路上遇到了几个咳嗽的同学,两人在楼梯上狭路相逢,她也避无可避,便干脆没有躲避,就这么一路回到寝室,当天晚上,念初就发起了高烧。 这会儿恰好是周末,金宝书家在本地,昨天就离校了,寝室里只有念初一个人,她晚上迷迷糊糊被难受醒,爬起来去翻找药箱,想给自己吃片退烧药,结果打开药箱后却发现,里头竟然是空的!原本排列整齐的药,现在一片不剩,全被人给偷了。 第79章 死后到了天堂吗 念初也烧迷糊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脑子里竟然仿佛也空了。 她在箱子边坐了会儿,就又回到了床上躺着,难受得睡不着,她就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墙壁,跟不久前躺在校门口安安静静看着地面时一样。 就这么煎熬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她的情况更加严重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头重脚轻,失去了嗅觉。 恍恍惚惚,耳边似乎听到了救护车的嗡鸣声,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是她被打之后出现的耳鸣。 念初静静地躺着,这时寝室门被人用力地敲了几下。 “里面的同学在吗,医院来统计感染流感的人数!穿好衣服出门让我们看一下。” 外面的人喊了好几遍,里头始终没有回应。 和医生一起来的警察道:“破门吧。” 他们毁掉了门锁,破门而入,便看到里面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缩在小小的床上,半张脸高高肿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从脖子到脸身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眼睛紧紧地闭着,人已经意识不清了。 “抬个担架过来,这人感染的情况很严重,记下她的名字,一起带走。” …… 蒋天颂找到念初时,是念初在感染者集中隔离区的第三天。 不到六十平的房间,安置了一百张病床,念初睡在其中一个角落。 这间房的负责人道: “那个姓梁的女病人态度很好,别人醒后要手机要电脑,讲究吃讲究喝,她第一时间向我们道谢,而且每次去给她送药的时候,都和我们说谢谢。” “知道这个病比较难治后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崩溃,情绪始终十分稳定,就问我们要了一根笔和一个本子,把自己的银行卡和密码都写上去了,还有她两个妹妹的名字,说她要是出不去这个地方,剩下来的所有东西,都留给她妹妹。” 目前对病情的定义,还停留在未知病毒的方向,暂时没有相应的解决药物。 所以对于目前患病的人,大家也是抱着探索的态度,盲人摸象似的治疗。 念初这一批人,与其说是在接受治疗,不如说是在充当研究病毒这个过程的试验品。 医生也不能确定具体的用药品类和药量,全是摸索着来,为了尽快得到效果,一开始的药都下的很猛。 这也就导致了,念初虽然退了烧,但副作用很大,每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昏睡。 现在的医疗资源太紧缺了,带念初来医院的人没顾得上处理念初脸上的伤,所以即使过去了几天,她的脸上还保留着被打过的痕迹,嘴角微微开裂。 蒋天颂隔着玻璃窗,看到躺在床上的念初,她的睡姿也和她的性格一样,十分的乖巧本分,标准极了,整个人都平躺着裹在被子里,就一张脸露在外面,脸上带着已经不明显,但仍然刺眼的伤痕。 他盯着那抹伤,皱了皱眉。 带他来的人道:“蒋先生,这是您要找的人吗?” 蒋天颂嗯了声,收起眼底的暗涌:“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清楚,她来的时候就有了,那个时候更严重,脸肿的跟馒头一样,患者本人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喊疼。” 蒋天颂沉默了会儿,声音低了些:“给她办转院吧。” 这种集体的治疗环境,就像是一栋着火的百货大楼,在里面所有的店面都被烈火环绕的情况下,只单一地给其中一家店铺进行灭火措施,就算是有用,也会很快再被周围的店铺复燃。 尤其是在有用的灭火措施还没出现的情况下,必须要先让念初脱离这种糟糕环境。 蒋天颂来的时候,就带了自家医院的医护团队,双方交接的十分顺利。 很快,念初就被放上担架,从隔离病房搬了出来。 蒋氏医院的医务车就停在外面,一接到念初就立刻启动,朝着自家医院呼啸而去。 蒋天颂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也一路到了医院。 方雨辰刚吃过午饭,现在她也被隔离了,能活动的就只有八平米的小病房。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有人被担架抬进了医院,撇了撇嘴,又来一个。 这几天,像这种情况被抬来住院部的格外多。 有钱人就是好,连生病了都这么享受,有比普通人更好的去处。 正准备收回目光,就看到医院的车后面又跟进来一辆车,车牌竟然还是隐藏式的! 竟然有大人物!方雨辰揉了揉眼,兴奋地趴在窗边,准备看个仔细。 平时看到这种车,都是在马路上,嗖地一下就过去了,让她看到车主这还是头一回。 到住院处楼下时,汽车果然停了,一道身影走了下来。 即使离得很远,方雨辰也第一时间辨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蒋天颂!她震惊,而后是狂喜。 现在医院来往病患这么多,造成了病菌汇集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贺媛早就不来这了,待在这里的就她一个。 蒋天颂这次来,肯定是来探视她的。 这样想着,贺媛拿出手机,调整到摄像头模式,仔细地照了照脸。 感觉气色太差了,又把头发散下来,挡住了一部分面容,仔细调整了下发缝,让发丝和脸的分布更加自然美观,确定表现出来的是最好的一面,才抱着期待的心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开始等待。 念初被送到了住院部目前配置最好的高级病房,有空调,有电视,有独立卫浴,还有两个专人护工,分白班晚班,24h陪护病人,随时测量体温监管心跳。 小林和老魏,现在全是她邻居。 两人已经住进来快半个月了,虽然还没好,但身体各项指标也还算正常,没有像普通病人一样情况过度恶化。 作为健康人,医生不建议蒋天颂和他们面对面接触对话,现在念初来了,蒋天颂也依旧谨遵医嘱,她在病房里面,他在监控外面观察情况。 蒋天颂沉声吩咐:“让治外伤的医生来一趟,先把她的脸看了。” 跟在他身边的人答应了一声,过了会儿,监控画面里就出现了给念初诊治的医生。 片刻后,那人汇报:“患者的伤势已经自愈的差不多了,我给她涂了点消炎药,不出三天,应该就看不出痕迹了。” 蒋天颂又让人去给念初做全身检查,看她的身体器官各项指标。 念初昏睡中感觉自己似乎在被人搬来搬去,她想睁开眼看看什么情况,但眼皮重得厉害,勉强睁开了一下,眼前只有模糊的轮廓,很快她就又把眼皮合上了,意识也再次沉没。 刚要给她抽血化验的人顿了顿:“患者,你是苏醒了吗?” 病床上的人没有回应,那人也就没再继续问。 抽完了血,又要去拍透视,然后是核磁共振,念初继续被搬来搬去。 她的梦也乱七八糟的,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群人在带着她下葬,还是土葬。 抬着棺材都马上要把她入土了,梁建国忽然出现了,大喊,不许你们埋她,尸体我留着有用,已经说好了把她卖出去配阴婚! 念初忽然开始哭,眼泪流的哗哗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医生给她擦了几次都没用,最后给她打了针镇定剂,才算是勉强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她的忽然崩溃,医生也没隐瞒,完完整整告诉了蒋天颂。 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这女孩子和蒋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和魏局跟林助理有一个待遇。 但蒋天颂听他的汇报时,脸色从头到尾十分平稳,看不出喜怒。 对念初的态度也很有分寸,算是有关心,但也没到失控的地步。 医生说最好不要近距离接触,他就真的没有靠近那个女孩,在医院也没待多久,等念初的所有检查做完,问出她的大致情况没问题,他就又开车走了。 从头到尾,表现得和对待小林跟老魏时也没什么区别,稳妥的仿佛是公事公办。 如果非要说区别,就是小林和老魏的体检报告他没等,是先走了,再让人发信息告知的。 而念初的,他是等着报告单出来,看完了才离开。 …… 念初是傍晚时苏醒的,发现自己竟然没在先前的地方,吓了一大跳。 看着墙上的电视机,空调,还有桌子上的花,身子底下的床,她坐起身,揉着头发,愣了好一会儿神。 这时负责照顾她的护工也按照工作时间表开始敲门:“梁小姐,你醒了吗,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个善解人意的邻家姐姐。 还没见到人呢,念初就已经很有好感。 “请进。” 穿着隔离服的护工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她身上是厚厚的隔离服,脑袋上带着头套。 整个人看起来都圆鼓鼓,像个奇怪的白色外星人。 念初倒吸一口凉气,异想天开道:“我这是死后到了天堂吗?” 护工愣了愣,接着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梁小姐真会开玩笑,您现在是在蒋氏医院住院部的特级病房,我是私人陪护12号,以后会由我负责你的白日健康情况,待会儿过了七点,13号会和我换班,她负责你夜里的健康,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感觉哪里不舒服,您尽管和我们说就行。” 念初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个大误会,不好意思地双耳羞红了。 原来是换了个医院啊,一睁眼发现环境变化这么大,她还以为,以为…… 第80章 突破口 护工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让念初尴尬的话题。 把餐车上的食物一样样拿到餐桌上,打开银色托盘。 “这些是您今天的晚餐,因为事先没有通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就按照大众口味简单准备了一些,如果不符合您的胃口,可以和我沟通,以后想吃什么,也可以提前一天对我通知。” 餐桌上的食物算是色香味俱全,但念初现在毫无味觉,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一样。 对于12号的好意,她道了声谢,就安静地拿起餐具吃了起来。 期间还不忘问护工一些事情。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记得先前是在另一个地方。”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们蒋氏是贵宾室服务私人医院,您能来到这里,一定是您的家人或者朋友帮您办理了转院手续。” “僵尸医院?”念初的听力似乎也有所下降,再加上隔了层隔离服,听护工的声音并不是很准确,怎么会叫这种名字? “将军上面带个草帽的那个蒋,早些年的时候,这是军事后勤医疗所,后来驻地部队走了,医院被蒋松先生私人并购,慢慢地发展为今天的蒋氏医院。” 医院背景也是在入职培训里的,护工提起蒋氏医院的历史,语气颇为自豪。 “蒋氏?”念初眼中掠过震惊,通过这个字号,心里头隐约明白了什么,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12号守在一边,等她吃完了东西,又尽职尽责地告诉她房间内的基础设施,以及具体的使用方式。 她的讲解温柔又细致,服务如春风化雨般让人舒适,然而念初的心思却完全无法集中在这上面。 蒋氏医院,听起来就是蒋家的产业,是谁把她送到这来的,是蒋爷爷,还是……蒋天颂? 念初的心情很复杂,她不想再拿他的好处,可现在,她好像越欠越多了。 不能再深想了,当一件事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时,她钻牛角尖,就是在自己为难自己。 之后的几天,就像护工介绍时说的那样,白班晚班两个护工,细致地照顾着念初,负责她的一日三餐,以及每天测量体温,唾液化验。 念初知道自己现在的医疗条件来之不易,所以十分配合。 在住进这里后,她的病情虽然没有被彻底治愈,但情况也改善了许多。 按照医生的要求服药后,高烧已经转为了低烧,虽然身体还是不舒服,嗓子像被烟烧过一样,但至少四肢有了力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骨头缝都透着难受。 精神也振作了些,不再那么嗜睡,每天吃过三餐,还能在护工的陪同下聊一会儿天。 后来念初发现病房的电视就和电脑一样,什么节目都能看,她干脆搜出来个健身操,每天早上起床后,都放着电视节目,跟着一起蹦蹦跳跳地做操。 有时候做完会头晕眼花,呼吸都喘不上气,她就干脆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等身体的不适缓过去,再爬起来继续活动。 之后又调整到美剧节目,边看电视边练习外语,偶尔还看几部德国电影,加强自己对语言的熟悉度。 念初的日子,过得自律又自在。十九岁这年,提前过上了很多人九十岁后的养老生活。 蒋天颂还是报名加入了志愿者行列,只有这一群体,才能知道针对此次情况,上级部门药物研发的最新消息。 蒋氏的专家们通过协议,征集了不少自愿试药的病人,努力攻克这次病毒,但一个月过去了,进展并不顺利。 蒋天颂又加入了疾控中心的临时编外团队,这样双管齐下,两个部门无论哪个先研发出了药物,他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双保险。 当了志愿者,就不能再束之高台,他要和其他的志愿者们一起同那些已经患病的人接触,被传染的风险极高。 贺媛并不赞成他的决定,她没那么伟大,没有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不要置身于危险之中。 蒋开山倒是很支持,蒋天颂受了蒋柏事情的连累,之后在事业上很难继续跨步,除非能有重大立功表现。 眼下,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时机。蒋家的男人,就该有这种拿命去拼前程的精神。 宁可轰轰烈烈死去,也好过窝窝囊囊毫无建设一辈子。 老爷子对蒋天颂不止是口头上的支持,他直接大手一挥,以个人名义捐款六千万,支援此次行动。 蒋家就像是一个风向标,蒋老爷子开了个好头,天北的金家、白家、慕容家等好几个上流社会的名门世家纷纷下场,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 但像蒋天颂这种,亲自披上隔离服去和病患接触的,他仍旧是独一个。 有钱人可以不在乎钱,但没人会不在乎命。 目前已经进入全城封锁状态,没有染病的幸运者们禁足在家,足不出户。 由社区组织志愿者团队,每天进行上门检测,分发蔬菜盲盒,以及发现感染患者后第一时间将其带离,居住环境消杀。 蒋天颂今天的任务是和大车一起搬运集体蔬菜,跟他一组的是个瘦小男人,看着力气不大,实际上也真的力气不大。 搬蔬菜箱子时,蒋天颂抱着三个箱子往分发点走,瘦小男人抱着两个走在他旁边,气喘吁吁地同时还不忘跟他搭话: “兄弟,你是哪个单位的?” 蒋天颂刚想回答,瘦小男人抢先道:“你别说,让我猜猜,看你的身高体型,你是……消防员?” 蒋天颂:“我是检察院的。” 瘦小男人嗤地笑了:“你就仗着现在大家都看不到脸,在这偷摸吹吧,那种高级部门早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关门在家吃牛排了,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被发配到这里做苦力?” 蒋天颂耸了耸肩,看他不信,也没再继续强调。 男人个子不高,倒是还挺健谈,两人搬运东西这一路,蒋天颂话不多,全听他巴拉巴拉说了。 到最后一趟回货车的时候,里面就剩四个箱子了,蒋天颂惯性地去拿三个箱子,瘦小男人不好意思地抢过来一个。 “一人一半吧,兄弟,你人真好。” 他一趟两个箱子,蒋天颂一趟三个,两人来回搬运的次数是一样的,他拿得少,蒋天颂就拿得多,难得对方任劳任怨,半点没有怨言,瘦小男人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上午就这一个任务,两人做完了就能休息了,去消毒室走了一圈,做完病毒排查后,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休息吃午饭。 瘦小男人脱下隔离面罩,露出来一张还算讨喜的清秀面孔,从分餐员手里拿过盒饭,在就餐区环视一圈,一眼找到身材最高大的男人,端着餐盘就朝对方走了过去。 “兄弟,刚才和我一起搬菜的是你吧?” 就餐区都是四人桌,他坐到了蒋天颂斜对面。 蒋天颂原本在看手机,在他坐过来时,伸手把屏幕倒扣了过去。 他这举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瘦小男人下意识扫了眼,隐约瞧见画面上似乎是个女孩子也在吃东西,桌子上的东西可比他们这干巴巴盒饭丰盛多了。 “你在看吃播?”瘦小男人笑呵呵道:“没事你继续看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就餐的习惯,我有时候也会看。” 蒋天颂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每次的志愿者团队都是随机组织,任务结束,临时团队也就解散了。 做的都是体力活,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很少有人会像对面那男人一样,还这么有活力。 男人被他看着,嘿嘿笑了一声:“交个朋友呗,我叫李良,今年刚上岸的。” 之前他也和别人分到一组搬东西过,但因为他力气小,搬得少,还话多,同组的人总会和他产生矛盾,很少有像今天和蒋天颂这么和谐的。 李良很欣赏蒋天颂不说话只做事,吃点亏也无所谓的性格: “分人的小组长我认识,把你编号告诉我,以后咱们俩常组队呗。” 蒋天颂已经是管理层了,管理层的基础要求就是会识人用人。 就李良这小体格,搬两个箱子走路都不稳,他要是非让他搬三个,估计他也拿不动。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争执上,还不如他自己认了,默许同伴少做一些,自己多承担点,起码提高效率。 但那也是当时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以后能和其他人分一组了,他还是希望能跟队员分工平等,旗鼓相当。被个小矮子绑定着拖累,他又不傻。 蒋天颂继续吃饭,打算无视李良的话,李良也低头猛扒了一大口饭,咽下去后继续诉苦道: “我是疾控中心的,正经八百的985医大毕业,好不容易上岸,还以为自己以后就是拿手术刀进实验室的命了,结果却是干体力活啊,真是日了他大爷的……” 听到疾控中心,蒋天颂原本淡漠的眼神凝住了,终于认真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疾控中心?那是不是有内部消息?” 李良闷闷地嗯了声:“我人缘还行,所有群都进了,你是要买药吗?我这是有路子。” 蒋天颂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李良身上,他加入志愿团队,就是为了药物研发的消息,但谁知道来了后,每天就是像工蚁一样地干活,除了被指挥被分配,半点有用的都打探不到,眼前这家伙,倒是像个突破口。 第81章 如果我的病好不了 “我的临时工号是9921。”蒋天颂说了志愿者编号,算是同意了李良的组队请求。 李良眼前一亮,脸上瞬间冒出喜色,举止也放开许多,有了自信。 “兄弟,以后咱们俩就绑定在一组,别的我不多说,但至少口罩、退烧药、特效药这些,你想要就尽管开口,我这都有门路!” 编制内的人都是分到了防控医药包的,但都是单人份,谁还没有个家属呢? 很多人的家属都没有防范意识,并没有及时囤货,所以即使是编制内,药物资源也是紧张情况。 李良这种有关系拿药的,放在别人那算是大宝贝了,只是别人对他态度不好,他也懒得告诉他们。 至于蒋天颂,他纯粹是欣赏对方性格,对他自愿投诚。 蒋天颂对李良的殷勤表现得不算太热衷:“暂时不需要。” 李良道:“那就等缺的时候再说,当然,最好是永远没这个时候,不过有备无患嘛。” 他的情商还是不错的,除了话多点,和他相处还算轻松。 下午两人果然被分到了一组,负责把医疗用具分发到各个社区。 这回箱子比蔬菜还沉,李良努力再努力,一次也只能搬动一个箱子。 蒋天颂瞥了他一眼,依旧抱起了三个,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李良:“……” 他越发认准了蒋天颂是消防员。 不然谁家好人这么大力气啊? 坐惯了办公室的,哪个不是身娇体贵,跑几步都喘的? 下午的活结束,休息的时候,蒋天颂惯性地又拿出手机看了眼监控。 念初拿着盒酸奶,咬着吸管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看美剧。 桌子上放着个小本本,是她偶尔看到陌生的词汇记下来的拓展。 不过今天的美剧尺度有些大,两个男演员上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就抱在一起滚了起来。 念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劲爆的剧情,微张着嘴巴,震惊地看着屏幕上激烈的画面,吸管戳在下巴上,眼睛瞪得圆滚滚。 蒋天颂的监控是全屋视角,既能看到念初,自然也能看到电视屏幕。 起先他只是观察念初情况,见她半天没换动作,才随意瞄了眼电视剧情。 然后蒋天颂的表情就变得很微妙了。 念初完全不知道病房里面还有一双眼睛,瞪着大眼睛一点都没快进地把这段剧情看完,还忍不住嘀咕着感慨了下: “怎么什么都往里面放,外国人难道不怕脏吗?” 蒋天颂:“……” 李良也换完衣服走了出来,蒋天颂面色平静地熄灭屏幕。 李良和他打了个招呼:“我回家走城西那条路,要不要顺路带你一程?” 蒋天颂婉拒:“我住城东。” 李良面露遗憾:“好吧,那我先走了。” 等他离开后,蒋天颂才取出手机,给医院那边打电话。 让护工给念初病房的电视做下处理。 里面的节目分个类,就算不需要做到未成年模式,也要至少把同性恋题材都屏蔽掉。 念初看的是连续剧,吃晚饭的时候,刚看到两个男主角再次因一方劈腿而分手。 但劈腿的人还挺死缠烂打的,分手后也没有彻底断干净,依旧对前男友纠缠不休。 这剧情把念初的心抓的死死的,吃饭的时候都舍不得关掉电视机。 护士长这时过来了,把12号叫了出去,过了会儿12号回来,十分为难地看了念初一眼。 “梁小姐,您需要换个电视节目了。” 念初微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12号语气无奈:“刚刚护士长来通知我,您的家人不希望您看这个类型的电视节目,认为会对您造成不好的影响。” 其实她也挺想看的,她陪着念初,今天都跟着看了一天了。 念初:“我的家人?” 12号指了指摄像头的位置:“送你来的亲属,可以通过病房的监控实时观测你的康复情况。” 念初震惊地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的大眼睛,隔着屏幕仿佛和外面的人在对视。 “实时观测?也就是说,我现在做什么,那个人都能看到?” 12号点头:“包括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关心您的人也都能清楚听见。” 念初:“……” 那她和楚门的世界有什么区别? 不对,那她之前看……的事,岂不是都被蒋天颂给看到了? 不仅看到,而且他对此还不太满意,所以这就让人来叫停了。 想明白这件事情的因果,念初整个的凌乱了。 12号就看见一抹红,飞快地从她两颊一路爬到耳朵根。 念初捂脸:“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幸好,她换衣服洗澡的时候都是在卫生间。 “……卫生间没有监控吧?” 12号:“那里没有。” 念初松了口气,没全松,也就半口。 想到自己最近以来,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人看见,她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本来晚上吃饱后,为了保持运动量,她还要跳一段的健美操,现在她也不跳了。 安安静静往凳子上一坐,对着自制的单词本,垂头耷脑。 像个笼子里的小仓鼠,情绪低落。 天黑之后,12号交换晚班,按照惯例,13号会进来给念初测量一次体温,接下来就离开病房,念初如果需要,可以按呼叫铃叫她。 穿着隔离服的13号进门时,念初已经配合地在椅子上坐好,张开嘴巴,像个等妈妈投喂的小鸟一样等着测温器。 但今天的13号却有些奇怪,站在她身边,没急着动作。 念初疑惑地眨了眨眼,看着一动不动的人: “怎么了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隔离服里面的人终于抬手,念初再次张开嘴巴。 对方的手却落在了她的头顶,隔着厚厚的灭菌手套,轻柔地抚弄了两下。 念初怔住了,合上嘴巴,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渐渐难以置信。 “……二,哥?”她磕磕巴巴试探。 “嗯。”蒋天颂垂头看着她回应。 念初震惊,整个身体僵住,像是有无形的绳索从他放在她头顶的掌心蔓延开,将她整个束缚住,让她一动都不能动。 蒋天颂顺了顺她的头发就收回了手臂,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侧,打量了她一会儿,道: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念初下意识摇头,又一顿,老老实实回答说: “头重脚轻,嗓子疼,吃东西吃不出味道,鼻子也闻不到味道,肩膀也比先前酸,做运动会缺氧,其他的就还好。” 她回答的就像在面对一个医生。 蒋天颂不是医生,便只是淡淡地听着,等她讲完又问她: “电视好看吗?” 念初:“……” 她不说话了,红着一双耳朵,低着头抿紧嘴唇。 蒋天颂道:“不是不让你看,你现在年纪小,三观还不稳定,容易被畸形文化带偏。你如果喜欢,可以等以后有了明确的是非观再看。” 念初这才再次抬起头,纠结地看了看他,小声道: “可以把它关了吗?” 蒋天颂:“什么?” 念初指了指摄像头,她不希望外面有双眼睛,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 蒋天颂道:“这就和电视一样,是每个病房都带的配置,防止在护工注意不到的情况下,病人独处发生危险。” 他说得很坦然,坦然到仿佛不含半分私心。 念初心里的芥蒂稍稍放下了些。 但还是有些纠结,她不想自己的举动24小时都被人监视。 蒋天颂看穿她的内心所想,开导道: “没人会一直盯着,只有医生会偶尔看一下病人的情况,其他时候,你完全可以当做它不存在。” 念初很想问问他,那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是偶然瞄一眼,就发现了她看的剧不好,所以才命人过来叫停吗。 但她的小手握了拳头又松开,深呼吸好几次,都没有鼓足勇气。 最后还是没有敢问。 她怕得到一个不想听的答案。 蒋天颂已经在翻看她做笔记的小册子,顺带着又说了几件她很担心的事。 因为临近期末出事,这学期期末考被取消了。 哪怕到了暑假,学生们也还没有离校,都待在各自的寝室里封控隔离,由食堂统一供餐。 整座天北市,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各个小区都在封控,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物资进不去,只有志愿者团队可以在街上走动。 念初听到形势竟然这么严峻了,心头揪成一团:“那我老家,我妹妹她们……” 蒋天颂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早有准备道:“病源地已经被找到了,是临近的一座城市,目前受到波及的,都是有人员在那流通过的区域,你老家地处偏远,人口流通也小,很幸运地没有被波及。” 念初得知妹妹们没事,长松了一口气,眉宇肉眼可见放松下来。 “二哥,如果我的病没办法好起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件事?” 念初打开自己的小本本,找到写着银行卡号和密码那一页,推到蒋天颂面前: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希望这张卡里的钱,都能用到我的两个妹妹身上,不要一次性给,她们现在太小了,给了她们也护不住,也不要交给其他人,我信不过那些人。 你可不可以替我给她们打钱,每个月给她们一些,不用太多,让她们吃得饱饭,交得起学费就行,直到她们十五岁,有了独立思考和生存的能力为止……” 第82章 拿什么回报 念初提请求的时候,蒋天颂就安静地听着。 等她把想说的都表达得差不多,他才问: “你说这么多,都是我帮你做事,你拿什么回报我?”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从蒋天颂口中出现索取类的字眼。 先前给她的所有,他都表现得并不在意,不在意付出,也不需要偿还。 念初的神色变了变,用力咬了下嘴唇。 她有的他都有,在她的眼中,他无所不能,也什么都不缺。 她能给他什么呢? 就算她身上有他想要的,现在她这样的情况,也是半只脚卖进棺材,活着都费劲了,拿什么来还? 债多不压身,念初自暴自弃地心虚道: “如果人真的有来生,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蒋天颂被她这句噎了下,真没想到这女孩身上还有这么光棍的一面。 “说得动听,可惜我不赞成封建迷信。” 念初:“……” 探视时间差不多了,蒋天颂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和一小袋彩色糖球,放到念初面前的桌子上。 “记住你说过的话,梁念初,我等你康复出院的那天。” 念初在他离开后,好奇地看了下那袋糖球,外表是很普通的透明包装,里面一个个小球体五颜六色的挤在一起。 拿起一颗塞进嘴中,念初惊讶,是辣的!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被辣到的感觉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欣喜异常。 她还以为是自己恢复了味觉,等一整颗糖果在口中融化掉,又迫不及待拿起酸奶试了试,期待的心情很快落空,她依旧是没有味觉的。 原来不是她恢复了,是他带来的那袋子糖球特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在她单调的灰色世界里,硬是烧起了一把火。 袋子里还剩下二十几颗糖球,念初很珍惜地把它们收了起来,决定以后每天只吃一颗。 文件袋她也打开看了,里面是一部手机,手机卡是她原本的那张,里面存储的联系人也都在,但手机已经不是她原本那部了,换成了同品牌的系列最新款。 念初打开手机,第一时间登陆了自己的账号,还没来得及细看界面,就被金宝书99+的消息框给刺了一下眼。 金宝书从知道念初被医护车集体带走的事后就心急如焚,这些天一直在给她发消息,询问念初的情况,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即使念初没办法及时回复,她也依旧坚持每天都发几条消息,只是发消息的语气越来越消沉。 念初赶紧回复她,告诉她自己在接受治疗,目前状况还好。 她的消息刚发过去,金宝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念初接听,金宝书哽咽的嗓音立刻传进了她耳朵: “你吓死我了!学校里说什么的都有,传言一个比一个可怕,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吸鼻子声不停地从屏幕对面传过来。 “当时走的匆忙,我也是刚拿回手机,看到你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回复你了。” 念初反而情绪稳定,耐心地安慰起金宝书: “别担心我,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你听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金宝书听她不像是强撑着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现在好多人都传我们学校里死了人,听说就之前来找我们借药的那个。” 念初心里咯噔一下,脑中隐隐回忆起那个女生的模样,她还记得对方很礼貌,很有素质,怎么会…… “不要道听途说,就像我这几天一样,说不定她也只是恰好手机没在身边,所以没办法和朋友联系呢?” 金宝书觉得也有些道理:“那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刚回家,社区就下达通知,整个小区都被控制起来了,现在连门都出不去,每天还有人带着检测器上门,真是难受死了。” “我在医院,情况和你那边差不多吧……咳咳。”一下子讲了太多话,念初嗓子负担太重,有些承受不来了:“宝书,我们改成发消息聊吧。” 金宝书这才想起来念初还是个病患,和她这么聊天也是很耗身体的事,赶紧答应下来,改成和念初打字。 她家也有人不幸感染住院了,是家里一个洒扫佣人,和念初不一样,那人虽然在发现自己生病的第一时间就去了医院做治疗,但仍旧是一天比一天严重的虚弱了下去。 不仅高烧退不下来,人也精神萎靡,听说现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喘气都像在受罪。 念初知道,这大概是用药的原因,先前在集体病房的时候,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每天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吃东西也毫无食欲。 但在转院以后,吃了护工给她的新药,她感到自己的情况明显有了好转。她在蒋氏医院得到了更好的治疗,更好的照顾,才能有现在相对更好的身体条件。 这样的优待,全是蒋天颂给她带来的。 如果没有他,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想到蒋天颂离开前那句别有深意的话,念初握着手机,不免又陷入了心事重重。 但很快,她又露出一丝苦笑。 想这些做什么呢? 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而现在的她,还不一定有没有以后。 在绝对的大环境面前,再坚韧的个人意志,也不过渺小的像粒尘埃。 - 李良认准了蒋天颂,坚定不移地绑定了他,两个人次次行动都被分配在一起。 不过这次分给他们的社区人口较多,两人组变成了四人组。 其中一个志愿者体型比李良还矮小些,搬东西的时候比李良力气还小些,一次拿一个箱子都显得费力。 蒋天颂和李良都没说什么,另一个志愿者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还能不能行了?”男人负气地停下搬运的动作,站在运输点前发脾气:“这里几千个箱子,如果大家都像你们这样偷懒,一次就抱着一个两个走,这些活什么时候才能干完?” 李良和另一个小个子被他说得都讪讪的,小个子没有说话,李良主动沟通道: “不是我不想多拿,实在是能力摆在这,这箱子太沉了,拿一个已经是体力极限,再多了我就走不动了。” 发脾气的人不干,沉着声音道:“其他的我不管,我们四个人,分两人一组,每次搬运至少六个箱子起送,完不成就都别干了。” 他在单位里头也是小组长的职位,讲起话来颐指气使,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李良听到这里心里一喜,当即就表示:“行,那我和他一组。” 他想去找蒋天颂,一回头才发现蒋天颂根本没听他们废话,一个人搬着三个箱子早没影了。 李良:“……” 男人也皱了皱眉,对于蒋天颂不把他当回事的行为十分不满。 但蒋天颂人都不在这,他发脾气也没用。 只好忍着怒火,眼神在李良和小个子间转了一个来回,最终定在了勉强好一些的李良身上。 “你过来和我一组。”说完不由分说往李良手里的箱子上又压了一个,三个箱子的重量一堆上来,李良当场腰就弯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男人就像没看到一样,冷酷地说:“你这不是拿得动,适应的挺好吗?之前就是你偷懒!赶紧走,别磨蹭。” 又对小个子道:“等另一个人回来,你跟他说分组的事,物资咱们也分两批搬,左边的归我们,右边的归你们,谁先搬完就休息,谁也别指望谁帮忙。” 高高在上地发号完施令,他才抱着三个箱子,也稍显吃力地离去。 独留小个子在原地,怕跟蒋天颂错开,干脆不走了,就站在物资点前等他。 蒋天颂回来,看到有人竟然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便过去问: “怎么了同志,是身体不舒服吗?” 小个子没想到发现自己站着不动,第一反应不是指责,竟然是关心。 口吻也并不阴阳怪气,还挺温和的。 心头涌出一股暖意,她摇了摇头: “我身体还好,留在这就是为了等你的。” 听到隔离服里传出的是一道女人的嗓音,蒋天颂微微一顿。 一般运送物资都是发放给男志愿者,而相对来说体力较弱的女士,更多的是做上门检测,以及登记名单情况类的工作。 由不得他深想,女志愿者已经把刚刚发生的事,还有那个男志愿者私下做的分工都说了一遍。 她歉疚道:“不好意思,我也想多拿些,但实在是低估了这些箱子的重量,今天要拖累你了。” 郑芸画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要做这种纯粹体力活,她真不该瞒着父亲,偷偷报名参加这个活动。 看着久未出声的蒋天颂,郑芸画心中万分忐忑,很怕这个临时队友会对她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 蒋天颂却是听完后就摇了头:“他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志愿者,街机上,今天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他没有更高贵,也无权对任何人发号施令。” 继续走向物资点,蒋天颂抱起三个箱子,边往外走边对仍站在原地的郑芸画道: “做你自己的事就好,能搬几个搬几个,不用太把他的话当回事。” 第83章 身上能腌酸菜 郑芸画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 对啊,大家都是平等的志愿者,都是被分配到一个区域一起干活的。 组织上都没规定大小王,那家伙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指点点? 想通后郑芸画也不纠结为难了,弯下腰利索地抱起一个箱子,跟在蒋天颂的身后就走。 两人这边继续如常运输,另一边李良就没这么愉快了。 两个箱子对他来说还是负担太重,在第三次来回的时候,他的手臂就骤然脱了一下力,箱子脱手,重重地砸在他脚尖上。 “嗷!”李良痛苦地一声惨叫。 他的脚啊,脚指头肯定已经流血了! 不管同伴那杀人的目光,他坚持一瘸一拐地回了休息室,脱鞋一看,果然伤的很严重,脚趾盖都紫了。 李良当即委屈上了,拍照后给自己联系了医疗支援团队,并跟小组长请了假。 这破活谁爱干谁干吧,反正他今天是不伺候了! 被他扔下后的另一个男志愿者满身怨气,说好了分组,现在他这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活还怎么干? 但看蒋天颂和郑芸画依旧我行我素,两人每次就搬着四个箱子来回走,他又理所当然的觉得,人都走了一个,先前说好的肯定也不作数了,蒋天颂他们两个肯定也会连他那边的也一起搬。 这样想着,这人心里好受了些。 结果等蒋天颂和郑芸画搬完了属于他们的那一侧物资后,两人直接停手,空着手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男志愿者看到他们二人,赶紧叫停:“喂!你们两个就这样走了?还有剩下的物资没搬完呢!” 蒋天颂没理会,依旧大步往前走,拿他当空气忽视了个彻底。 郑芸画好一些,站定了用愉悦的口吻道:“不是你说的大家分组吗,现在我们这组的活都干完了!” 男志愿者当时就被气得头顶冒烟: “虽然是有这个话,但现在和我一组的那人他都不在了,难不成真让我一个人搬两人的份?” 郑芸画耸耸肩: “分组的提议又不是我们两个说的,总不能对你有利的时候你就分组,对你没好处了,分组就不作数吧?” 看对方被堵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郑芸画解气的一笑,转过身快步去追蒋天颂。 休息室,蒋天颂已经进了隔间去消毒换衣。 郑芸画也选了个隔间进去,过了会儿出来,身上已经换回了便装。 白色的V领Polo衫,修身又轻便的深蓝色牛仔裤,及腰长发披散在脑后。 她的模样长得十分秀美,鹅蛋脸,水杏眼,皮肤白皙,周身还带着一种饱读诗书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家境不错,受过很多优质教育。 只是社会阅历一定很浅,眼神中还带着丝单纯。 她出来的时候,蒋天颂仍旧在隔间里。 郑芸画没急着走,坐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待了一会儿。 蒋天颂过了五分钟才出来,也换了便装,但身上带了水汽。 六月份已经入夏了,隔离服闷热又厚重,刚刚搬运那么多东西,身上出了不少汗,他是在里面洗了个澡才出来的,里面没有吹风机,头发只能擦到半干,走出来的时候,前额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水珠坠落打湿衬衫,在锁骨的位置氤氲出一小团印记。 郑芸画看着他,眼珠定定的,直到蒋天颂目不斜视的要走出休息室,她才反应过来,追上去道:“同志,刚刚多谢你,这个给你喝。” 她递过去一瓶能量饮料,冰镇的,铁管周围冒着丝丝白气,看上去很是清爽。 蒋天颂看了眼,接了:“体力劳作很辛苦,女同事相对来说更适合做些需要细节和耐心的活,你可以和上面反应一下,换一个岗位。” 就算是一次只搬一个箱子,郑芸画的运输速度也比蒋天颂慢很多,他三个来回的时候,她能走两次不错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一定是拖了后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嗯,今天的确是我欠考虑了,我会和组织上反映沟通的。” 蒋天颂看她听进去了,就继续往食堂走,做了一上午体力活儿,能量急需补充是真的。 郑芸画看他去打饭,想了想,也跟在了他身后。 她的手臂很酸,就算拿轻一些的东西,双手都有些发抖。 取餐盘的时候,旁边正好有个人也过来,手腕和她碰了一下。 郑芸画手一抖,餐盘砸到了地上,铁器和瓷砖相碰,发出当啷的一声响。 刺耳的声音引得食堂的人纷纷回头。 郑芸画被看的面红耳赤,忙低头收拾,仓皇道歉: “对,对不起。” 碰到她的人比较好说话:“没关系,下次拿稳些就行了。” 蒋天颂也看这个方向,观察到她手臂的不适后,皱了皱眉。 等郑芸画换了个干净餐盘,打算重新排队时,他把她的餐具接了过去。 “你要吃什么菜,去那边坐着等吧,我帮你打。” 郑芸画感激地看他一眼: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她找了张桌子坐下,过了会儿,蒋天颂回来,把打好饭菜的餐盘放到了她面前。 两荤两素,看上去都是大众口味,还规避了一般女孩子都不喜欢的圆葱和葱花。 郑芸画本身是不喜欢那两样东西的,只是不好意思提起来,现在看餐盘里的菜完全符合她的口味,心里一阵感动。 “谢谢你……”她抬起头,想问问对方的名字,然而看过去才发现,蒋天颂根本没和她坐一张桌子。 他独自拿着餐盘,选了个人少的位置就餐,似乎方才的事对他来说就是个顺手的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里。 李良脚上的伤成功让他退居二线,虽然仍在志愿者团队,但不用再干体力活了。 正好他有驾驶证,他成了跑运输的,就负责开车。 作为一个合格的好兄弟,他自己待遇提升,也没忘记曾经一起“饱受苦难”的蒋天颂。 跟负责分工的商量了下,把蒋天颂也调到了运输司机的位置上,跟他又是一组,两人换班。 跑运输虽然不用干体力活,但比搬东西麻烦多了,天北的社区多如牛毛,物资点更是数不胜数,两人一天要走一百多个物资点,连午休都没了时间,只能随身带面包和水在车里吃。 李良坐在副驾驶上唉声叹气:“怎么感觉反而更忙了?” 早知道他就不说自己身残志坚,坚持不下火线了! 蒋天颂握着方向盘,脸色也有些难看,运输的破车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提供的,空调是坏的! 他穿着隔离服在里头开车,一天下来,感觉身上都能腌酸菜。 “都快三个月了,疾控中心的专家有没有透过口信,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才能好转?” 李良摇摇头,长吁短叹:“谁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实验室每天都在试药,但这该死的病毒就是不灭,钱一批批砸进去,病人一批批的死,特效药一点用都没有!” 蒋天颂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死人了?” 李良已经拿他当成了自己人,也不准备瞒他: “我偷偷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啊,从开始隔离到现在,第一批被查出感染的患者基本上全部都团灭了,现在专家主要研究的是第二批和第三批。” 蒋天颂眼底掠过暗涌,在官方医疗中心,第一批已经没了? 老魏和小林还有梁念初,也同样是属于第一批的人,他们现在的生命体征情况,在蒋氏医院目前都还算稳定。 这么说来,就算蒋氏医院没能力把她们治好,但至少在用药和治疗方式上,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当晚结束运输工作后,蒋天颂就给医院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命令对方把三人住院以来用过的所有相关药物都整理出来,又问了下三人现在的身体状况。 念初的他知道,主要是问小林和老魏。 医生回答道:“魏先生出现了早期肾衰竭症状,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林先生,他的各项体征都还不错,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梁小姐……” 医生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蒋天颂原本不以为意的心往上提了提。 “梁念初怎么了?” 看监控里的情况,她最近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凡事都没有绝对。 毕竟当初给她送药的时候,他也觉得她不会有问题。 人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掉链子。 医生感慨道:“梁小姐是最能折腾的,明明身体都虚弱成这样了,她还总是给自己加运动量,不过效果意外的不错!在三个人里,梁小姐目前的生命体征是最好的。” 他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觉得这个病的治疗也和病人自身状态息息相关,也许适当的做些运动,反而对身体有好处。 蒋天颂提起的心轻轻放下,口吻舒缓了些:“可以把你的猜测告诉小林,让他配合一段时间试试。” 医生答应了,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先前是碍于老魏和小林的身份特殊,他不敢对两人提出要求,有了蒋天颂发话就好办多了。 这通电话挂断后,蒋天颂把三人的药物清单列出来,全都以邮件的方式实名发送给了疾控中心。 他不是医药方面的专家,但疾控中心最不缺的就是专家,从这些药物里精准筛选出真正对病人有用的再提纯,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第84章 每天一颗糖豆 念初几乎是数着糖豆过日子,等糖豆只剩下最后一颗,她有些舍不得吃了。 拿着空落落的袋子,心里头犹豫,要不今天就算了?其实也没那么想吃。 纠结的功夫,12号带着她的午餐来敲门,餐车上除了日常的餐饭,还额外多出了一袋子糖。 “这个是……”念初惊喜地看着那袋子糖。 12号道:“这是您家属上午送过来的。” 生病的人没有味觉,再好的没事,对她们而言也无法享受。 但这袋子糖就不一样了,是她们枯燥感官中的一道调味剂。 不止念初,医院里其他和她一样生病的人,对这个都非常喜欢。 就这样,念初每天吃一颗糖,每当吃完的时候,护工就会再给她一袋。 当她吃到第五袋的时候,李良跟蒋天颂分享了个好消息。 “研究室有进展了,有病人在接受注射药剂后,情况出现了明显的好转!” 蒋天颂神色微闪,眼中也有波澜,但并没有过度激动。 “是所有症状都有好转,还是部分功能得到恢复,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做过全身体检,有没有其他后遗症?” 李良兴奋道:“所有的外在症状都在消退,烧退了,嗓子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除了还有些耳鸣,其他检查都看不出问题。” 他比那个马上康复的病人还要兴奋,天杀的,这个该死的未知病毒,终于让他们给攻克了!这场时达半年的劫难,总算是要结束了! 蒋天颂道:“单一现象代表不了什么,开始批量测验了吗?” 李良:“开启了,我们单位在昨天下午七点就把第一批药批量投了下去,试验点由五十人拓展到三千人,大家的情况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蒋天颂仍旧没轻举妄动,之后几天,李良一天比一天兴奋。 蒋天颂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他不急,如果这批药,真的那么有用,没有任何副作用,组织上迟早会有大动作。 就这样,等了十天,检察院高层内部群忽然下达一则消息。 官方部门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组织内部如果有需要的,尽快报名领取相关药物,一人仅限一份。 蒋天颂第一时间填了表,在药物作用人的性别上,选择了女。 名单统计结束后,上面表示,一周后会以派送的方式把药送到个人手中。 当天晚上,志愿者群也出现了一样的统计表,蒋天颂又填写了一边,这次药物作用人性别选择了男。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李良:“为什么申请药物还要统计性别,难道男人和女人的用药分量还不一样?” 李良脸色僵硬了下,即使他马上掩饰,还是被蒋天颂给尽收眼底。 李良讪笑着说:“反正这药不是你自己吃,管这个干什么。” 蒋天颂看了看他的表情,没坚持追问,李良看他不问了,还以为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刚打算转移下话题,蒋天颂淡淡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李良:“……” 他脸上又出现那种为难的神色了。 蒋天颂道:“虽然这药我自己用不上,但我家里人有染病的,你要是真拿我当朋友,就给我句实话。” 李良纠结得要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上面的领导已经下了封口令,他在群里头可是做过保证的。 蒋天颂呵地笑了声:“算了,当我没问过。” 正好是午休的时间段,他打开车门,自顾自下车便走。 “哎,等一等!”李良看他毫不犹豫的背影,这次才真的急了,着急忙慌追上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对蒋天颂小声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药吧,药性有点猛,退烧的效果是很好,但病人经过这么久的病毒折磨,身体已经不好了,再遇到这么猛的药性,可能会有点小问题。” 蒋天颂:“小问题?” 李良一咬牙关:“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的,兄弟,我跟你掏心窝子,你以后可别害我啊,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 蒋天颂听到这,就差不多明白了,这药一定有副作用,而且说不定还很致命! 心情沉重,他的声音却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不是多话的人。” 李良当然知道他什么性子,两人搭伙干活也快四个月了,蒋天颂说过的话,总共加一起没他一个礼拜多。 不过两人干的活,蒋天颂一个月就抵他四个月。 就冲着人家之前任劳任怨的态度,这次他拼了!说就说! “其实吧,也不算什么大事,这药就是有点伤肾,但也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伤法!不会对器官造成太大损伤,顶多是以后男的那方面会受点影响,然后小蝌蚪的活力也会下降……” 李良说起这个,心里头也觉得有些造孽,他是男人,懂男人的痛点。 天底下的男人有哪个不在乎那方面的?这个副作用实在是有点…… 不过这病要是不能痊愈,那就是一个死字,和生死大事比起来,那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蒋天颂不动声色听完,问:“那女人呢,也是肾脏上受影响吗?” 李良这回讲得倒是很轻松: “女的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后生孩子会有点困难,不容易怀上,怀上了也很难保住。” 他说完这两个副作用,又赶紧加上一句: “但和治不好病,只能躺在医院等死比起来,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还能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 蒋天颂沉吟了下,仿佛赞同似的点头: “你说得对,和活下去比起来,其他的是不需要太拘泥小节。” 但即使嘴里这样说,李良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蒋天颂万万不可把这副作用透露出去。 蒋天颂答应了,然后在小林和老魏拿到申请的特效药后,就立即抽空去见了他们一面。 老魏人到中年,老婆孩子都有,对这些倒是无所谓,拿到药后,就立刻服用了。 小林年纪轻轻就犹豫多了,满脸纠结问: “领导,您看咱自家这医院,也有这么多专家,这么多专业的设备,难道就不能再研发出一份新药,效果差不多,副作用弄小点吗?” 蒋天颂道:“我已经把申请的药交给实验室的专家了,至于具体能不能成功,我不保证。” 小林看看手边的“断子绝孙药”,又看看穿着隔离服的蒋天颂。 用力一咬牙:“我赌一把,情愿再等等!” 他宁愿病歪歪一整年,缩病房里食不知味地像怪物一样被隔离,也不想承担以后爱人失望的目光和生不出孩子的风险。 就这样,老魏和小林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没多久,老魏就病情康复,离开了隔离病房。 但他并没有出院,先前他的肾脏本来就有些问题了,吃了这些药后,烧虽然退了,肾脏衰竭的速度却加剧了,老魏在蒋氏医院里做了肾摘除手术。 至于念初那边,她身为一个普罗群众,就和当时的所有普罗群众一样,根本不知道新药研发问世的消息。 老魏都手术恢复完成,出院回家疗养了,她还和小林一样被关在隔离房里,每天数着糖豆度日呢。 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很快研究室把第二批药研制了出来,这次加大了批量,由志愿者负责,派发至各大医院。 且疾控中心公开表示,从这一天开始,所有在此次劫难中染病的人,官方免除一切治疗费用。 从染病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因此殒命,其中多数都是因为治疗时间漫长,治疗费用庞大,家境无法承担。 官方承担费用的通知一出,有人狂喜,为自己正在染病的家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有人痛哭,为自己已经离世的亲人遗憾为什么没多坚持一些日子。 念初在狂喜之列,终于能对症下药了,她有救了! 从被传染到现在,她煎熬了已经小半年,终于,终于她要解脱了! 然而在信息公布的这天,她的日常用药还和先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念初没多想,只当是特效药还没送到蒋氏医院。 不过当又过了一个礼拜,网上陆陆续续,有人康复归家的消息传出。 学校和城市也开始解封,同学们各回各家,马路上又重新出现车水马龙。 念初却还被关在笼子一样的隔离病房里。 她有些急了。 这天,和金宝书打过一通电话,得知金宝书家染病的亲戚都已经康复出院后,念初坐不住了。 在12号过来送晚饭时,殷切地问她: “我看网上都在说官方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各大医院均有领取份额,我们这里难道没有吗?” 12号道:“当然有了,咱们院每天都有服药后康复出院的患者,就在今天还走了十几个呢。” 念初愣了愣:“那我为什么还没有康复呢?” 12号也愣了下,是啊,都有最新的特效药了,为什么负责念初的医生却始终没有给她? “可能是医生最近忙过头,把这事给忘了。”12号自己找了个理由:“梁小姐您别急,你先吃晚饭,我去帮你问问。” 但等她找到医生,医生却直接说:“梁患者和其他病人情况不同,暂时无法给她服药。” 第85章 脸藏住了,耳朵还露在外面 同样都是染了流感,为什么其他病人能吃药,梁小姐就不能吃? 梁小姐的情况,看起来还比那些人好很多呢。 12号心里装满疑惑,但看医生忙得脚不沾地,对她也已经不耐烦了,她没敢再问。 从医生那离开后,12号想回去答复念初,正往念初病房的方向走呢,眼前多出来一人。 同样穿着隔离服,身材比她高大出许多,那人拦在她面前,12号疑惑: “13号?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蒋天颂道:“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12号辨认出他的声音,惊讶道:“小蒋总?” 蒋天颂顿了顿首。 不再理会护工,开门进了念初的病房。 念初的晚餐没怎么吃,没有味觉的人,本身就没多少胃口。 她拿了杯牛乳,用吸管慢悠悠地喝着,手托着脸,心事重重的。 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立即抬头:“怎么样,12号,医生把药给你了吗?” 蒋天颂走过去,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什么药?” 听到他的声音,念初的身体微微一僵,脸上也多出了几分不自在。 “二哥?” 蒋天颂前阵子都很忙,那天见面后,就没再来过医院。 对他来说,他还是能常常从屏幕上见到念初的,几乎每天都在看着她。 但对念初来说,两人又是好一阵子没见到了。 上次两人的对话似乎又响彻在了耳边,念初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 放松的状态瞬时收拢,坐得板板正正的,和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的规矩。 “嗯。”蒋天颂比她闲散很多,仿佛他才是这间病房的长住客。 坐下来后看了看餐桌,见盘子里的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问道: “怎么都没吃,不喜欢这些?” 他看着念初的脸颊,她又瘦了些,先前还算有点肉的小脸,现在几乎就剩下皮贴着骨头。 念初被他打量着,身上充满了局促感,不安地垂下头: “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她头发又长长了,住在医院也没心思剪,前额的发丝垂下来已经能挡住眼睛。 蒋天颂伸手过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左右分开,露出眼睛。 念初僵直地坐着,蒋天颂分完她的头发,又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平静地看了看。 念初始终垂着眼睛,她没有反抗的动作,但也没敢跟他对视。 过了会儿,蒋天颂起身,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她的病房。 念初惊疑未定地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还有些莫名,不知道他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又为什么会忽然走掉,蒋天颂又回来了。 念初唰地低头,动作又急又快,蒋天颂瞧见她的小动作,隔离服的面容勾了勾唇,走过去故意地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念初肩膀僵直,嘴唇咬得死死的,但依旧低着头没什么动作。 蒋天颂走到她身侧,见她这么能忍,干脆又走过去,手臂从她身后环着,将人半搂在了怀里,下巴隔着层隔离服,轻轻搁置在她肩膀上。 念初这次终于有反应了,声音都是发颤的:“二哥,我,我,我还在生病……” 她人依旧坐着没动,但颤抖的肩膀却从两人相贴的肌肤里,泄露了此刻的不平静。 蒋天颂拨开她的发丝,瞧见一双比火还红的耳朵,轻笑出了声,故意继续逗她: “病好了就行吗?” 念初抬起只手臂捂住了脸,像个小动物似的缩着,没有说话。 蒋天颂松开了手,拖着椅子又重新坐回了念初身侧,看着她鹌鹑似的模样,慢悠悠道: “有个记者,曾经在乡下采访一个正在耕田的老大爷,记者问,大爷,现在我们的国家这么落后,正是需要建设的时候啊,你不愿不愿意为建设我们的国家添砖加瓦? 大爷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如果我有一百万,我一定愿意无偿捐献给我们的国家。” 他边讲,边观察着念初的状态,看她捂着脸的小手动了动,似乎是对他为什么忽然转这个话题不解。 蒋天颂心里暗笑了下,继续道: “记者听大爷讲的这么积极,便又问,那如果你有一辆车和三间大瓦房呢?大爷说,愿意啊,我当然愿意,我全部愿意无偿捐献。 记者见大爷这么配合,立刻又趁热打铁,问他,那大爷,如果你有一头牛,你愿意捐献出来吗?结果这次大爷却一反常态,十分严肃地说,我不愿意。” 念初捂在脸上的手悄悄挪开了些,眼睛从缝隙里偷瞄蒋天颂,为什么大爷忽然不愿意了? 蒋天颂:“你在想为什么大爷不愿意对不对?” 念初迟疑着,拿开捂在脸上的手,点头轻轻嗯了声。 蒋天颂道:“记者也和你有一样的疑问,于是他就真的问大爷了,为什么你钱和房子还有车都愿意捐,轮到牛就不愿意了?” 念初已经被故事吸引了,期待地盯着他,等着大爷的答案。 蒋天颂:“大爷说,其他的三样我都没有,但我现在真的有一头牛。” 他说完答案,就静静地看着念初。 念初愣了愣,忽然噗嗤一笑,嘿,好狡诈的一个大爷。 蒋天颂看着她脸上的笑:“好笑吧?” 念初点点头,已经忘了刚才的紧张:“真的有这个采访吗?好离谱啊。” 蒋天颂也含笑说:“离谱吗,我觉得很真实,我还遇到过更奇葩的。” 念初以为他又要讲故事,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他。 蒋天颂慢悠悠道:“说起来你也知道,下辈子,耳熟不耳熟?” 念初:“???” 念初:“……” 念初:“!!!” 她的脸色在短短的一瞬间展现了三连变。 先是眼神茫然,面上空白的陷入思索,接着笑意僵住,接着整张脸猛地爆红。 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不到半秒内,念初这才反应过来,蒋天颂是在点她! 错愕的微张着嘴巴,念初连眼睛都不眨了,连脖子都染上了一抹红霞,紧张又无措到了极致。 “我,我,我……” 一连说了三个我字,也没说出去完整的话。 她想给自己做些辩解,但有蒋天颂之前那个故事珠玉在先,她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要狡辩。 直愣愣看着他,她又羞又窘迫,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蒋天颂欣赏着她的反应,小姑娘单纯得像块玻璃一样,整颗心都是透明的,所有的想法都浮在表面。偶尔逗一逗,还是挺有趣的。 但他没有为难她太久,很快就拿出了刚刚取回来的剪刀: “头发长太长了,需要修理一下。” 轻握着念初的下巴,让她脸稍稍往上抬了些: “保持住这个角度,别乱动。” 念初还没从他刚刚带来的冲击里缓过来,红着张脸,老实的不得了。 蒋天颂拿着小剪子,在她前额的发丝上咔嚓嚓修剪。 原本参差不齐的长刘海儿,很快就在他的手中变得温顺整齐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接着碎发,等所有的发丝修剪完,念初的脸上身上仍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发茬。 “可以了。”蒋天颂把碎发扔到垃圾桶,拍了拍手套,捏着念初下巴又细细端详了一遍。 先前念初是整个额头都露在外面,现在经过修理,前额多出了一层刘海儿。 垂下来的发丝又黑又软,和她大大的眼睛相得益彰,整个人看着,又多出了几分乖软的气质。 他打量着她,脑海里回忆初见她时的模样,却发现有些想不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招娣这个人的形象连同那个被改掉的名字一起,彻底成为了过去,被碾碎在年轮的尘埃里。 念初呆呆地任由他摆布,她跟不上他的思路,不知道他下一刻会说什么,做什么。 她能做到的,就只有听话。 她不觉得这样子的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更不觉得会吸引人。 偏偏蒋天颂最满意的就是她的乖巧和听话。 修理完头发,又逗着她道: “怎么不开口了,以为不说话,就能粉饰太平,把我糊弄过去?” 念初摇头,感觉自己的前额似乎轻盈了许多,不再像前阵子那样动不动就挡眼睛。 “我没有这样想,我……我以后会努力赚钱还你的。” 免费施药的通知是前阵子才下达的,在此之前,无数人栽倒在这场病情中,又为了治病倾家荡产。 念初原本也该在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的那批人中。 是蒋天颂对她的帮助,让她安安稳稳,坚持到了现在。 她没有付过一分钱,那么她的医疗费,应该就是蒋天颂出的。 她知道自己是占了他的便宜。 “你觉得我会要你的钱?”蒋天颂慢条斯理反问她。 在给钱这件事上,两人很早之前,就有过类似的讨论了。 念初也回忆起了过去,神色变了变,又一次把头低下去,一只手颓丧地捂住了脸。 蒋天颂觉得她就像个小鸵鸟,一遇到不想面对的事,就把脸藏起来。 “只挡着脸就够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找条地缝,再帮着你钻进去?” 念初:“……” 她从一只手捂着脸,变成了两只手一起捂着,仿佛在用沉默的姿态表示抗议。 蒋天颂低笑道:“两只手也不够啊,脸藏住了,耳朵还露在外面。” 第86章 门当户对 念初羞愤得差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他不依不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来,小手握成拳头给自己鼓着劲儿,大声说: “我没有骗你,我会报答你的。” 蒋天颂没想到她会触底反弹,但这并不影响他步步紧逼: “报答?你想要怎么报答,拿什么报答?” 念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希望我怎么报答?” 尾音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轻,带上了颤音。 蒋天颂看出她已经在情绪崩溃的临界点,他也见好就收,施施然起身,又去念初头顶揉了一把。 “现在说这些都还早,等你彻底康复以后再聊。” 从念初病房离开,蒋天颂的心情充满愉悦,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换完便装后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方雨辰刚用完特效药,恰好今天彻底康复,准备出院。 医生早就给她做完检测,告诉她可以走了,但她收拾东西磨磨蹭蹭,还打了两个电话,一直在故意拖延时间。 医院是她最有可能接触到蒋天颂的地方,等她离开后,再能不能碰到他就很难说了。 实在是找不到借口再拖延时间,方雨辰只能动身离开,从电梯里慢吞吞往外走。 就在这时,对面的另一部电梯也打开了,面色轻松的蒋天颂目不斜视走了出来。 方雨辰喜出望外地看着他,心中万分激动,这样都能遇到,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前几次看见蒋天颂来医院,她心中都充满期待,以为他是来找自己,但次次期待都落了空。 这一次,方雨辰不准备再傻傻的原地等待了。 “蒋哥。”她朝着蒋天颂的身影快步追了过去。 蒋天颂闻声回头,看向跑过来的方雨辰。 “是你啊,身体康复了?”他记得方雨辰,礼貌地寒暄了下。 方雨辰脸上戴着口罩,见他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是谁,心中更是无比激动。 这样他都能认出她,他肯定对她印象很深。 却不知蒋天颂的工作性质,有时候每天要看几万帧视频,从几千张面孔里辨认出一个罪犯。 识人记人,只是他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嗯,我今天就准备出院了。” 方雨辰说完,留了个白,期待地看着蒋天颂,希望他能主动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蒋天颂问:“有人来接你吗?” 方雨辰摇头,故作失落:“我家人都在外地。” 她以为蒋天颂是要亲自送她。 蒋天颂却拿出了手机:“既然这样,我帮你叫部车子,你住在什么地方?” 方雨辰先前是陪着贺媛国外出差,后面受了伤才住进天北的医院。 她在天北之前都没有生活过,更没有什么住址。 原本她的打算是出去后直接找贺媛,然后让公司给自己安排住处。 蒋天颂问她后,方雨辰也没撒谎,低落地道: “我在天北没有住处,这次在这逗留这么久,是因为意外,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是对自己母亲有过帮助的人,听出她无处可去,蒋天颂便说: “既然这样,我先给你安排个落脚地。”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对方雨辰道: “你先在休息处等一会儿,很快会有人来接你。” 方雨辰心里暗暗庆幸,他给她安排住处,离以后让她住进他家还会远吗? 蒋天颂安排完她的事后就表示要先离开了,方雨辰这次没再留他。 毕竟包子不能一口吃完,事情要徐徐图之。 她期待着蒋天颂说的,会过来接待她的人。 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之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桥段。 来接待她的会是什么人,他的女秘书,还是私人助理? 过了会儿,医院外面果然进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门后左顾右盼。 方雨辰心中一喜,主动走了过去:“是蒋先生安排你过来的吗?” 男人面带笑容:“您是方雨辰女士?” 方雨辰点头,端了些架子,骄矜地道:“是我。” 男人道:“蒋先生给您安排了西海酒店的贵宾级别套房,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酒店?”方雨辰有些惊讶,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更多了,他让她去住酒店,这种暧昧的地点,其中的意思…… 只是还没等她在酒店里住满一晚,贺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和先前对方雨辰的温和感激不同,这次贺媛的口吻有些冰冷。 “你出院的事,为什么不和公司人事报备?” 方雨辰感觉贺媛似乎不太高兴,回答也变得小心起来: “医生通知我出院也是件很突然的事,我当时高兴坏了,一时脑热,只顾着跟家人报喜,忘了和公司去说。” 贺媛冷冰冰道:“是吗,忘了和公司说,却能想起来告诉我儿子?” 方雨辰怔住,整个人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脸色有些发白。 “贺总,不是这样的,我……” “你想说,你不是有意的,当时只是恰好和天颂遇见?”贺媛抢先了她的话。 方雨辰被堵得一时语塞。 贺媛冷笑:“方雨辰,别在我面前耍手段,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顿了顿,她道:“念在你帮过我一次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南美那边的公司空出来个销售经理的位置,机票已经订好了,就在两个小时后,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是要这个位置,还是给公司人事递交辞职信。” 贺媛的话十分强势,没给方雨辰留半分缓和的余地。 方雨辰的脸色一变再变,脸上像被人扇了耳光,热辣辣的疼。 给贺媛做过助理,她了解这位老板的性格,如果她现在敢忤逆她,贺媛一定也不会放过她。 她有这个能力,让她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不等这通电话被挂断,方雨辰就做出了决定: “贺总,不用考虑了,我这就去机场,感谢您提供的机会,谢谢您对我的赏识。” 索性也没有什么行李,她动身也快,穿上衣服就往外面走。 隔着手机,贺媛也听出了她那边的动静,心中掠过满意,这小姑娘虽然野心大了点,但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想高攀她儿子?她也配? 方雨辰做出决断后,贺媛的语气缓和许多: “酒店有自带的出行车,叫司机送你去吧,小姑娘这么晚独自出门,做好定位,注意安全。” 方雨辰心里凉的像压了座冰川,语气却温柔谦卑: “谢谢贺总关心,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让您失望。” 两个人从始至终没把话挑明,但方雨辰萌生出的野心,就这样被扼杀在了兵不血刃的萌芽状态里。 贺媛挂断电话后,神色却依旧是冷凝的模样。 方雨辰只是个小角色,像这种空有野心的草根姑娘,她动动手指就能解决。 但根本原因,还是蒋天颂婚事未定留下的隐患。 他如今都二十九了,看起来还没有一点着急成家的意思。 难道还真打算孤独终老不成? 贺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唉,她得好好想想,圈子里还有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了。 解封之后,志愿者团队也宣布解散,各单位重新复工,大家都回到原岗位。 李良一个电话打到蒋天颂那边,拿着手机欢呼: “兄弟,我解脱了!我们都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蒋天颂还挺羡慕这家伙的,精神状态永远那么饱满。 李良甚至不等他给回应,就又问他: “以后我就回疾控中心了,你呢,你哪个单位的?团队没了,情谊还在,以后常走动。” 蒋天颂诚恳道:“我在天北检查院。” 李良:“咱不是都说好了吗,不许再吹了!快点,说实话,你到底哪个单位的。” 蒋天颂:“检察院。” 李良:“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 李良气笑了,觉得蒋天颂嘴可真硬。 “你这么能吹,那正好,我们单位说这次的事,有个检察院的领导起了不小的作用,要给他申请表彰,你不是检察院的吗,你跟我说说,那个领导是谁。” 蒋天颂听到疾控中心要给他表彰,心里倒是不怎么意外,这次的事情几乎每个突破口,他都在里头参活了一下,对最后的解封多少起到了一些推进的作用。 李良问他,他也就毫不谦虚地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单位要表彰的人是我。” 李良真是服了他这大言不惭的样: “去你的吧!你这人以后化成灰,灰顶上都得盖着一张嘴。” 然后第二天,各单位复工,李良作为疾控中心的小杂工跑腿,手里头拿着锦旗来到检察院,就见到了作为被表彰对象,戴着口罩出来跟他的顶头上司会面的蒋天颂。 李良:“???” 他震惊得小眯缝眼都瞪成了圆珠形。 蒋天颂倒是一如既往,沉稳话少,和疾控中心的负责人面对面说话。 负责人很激动,字里行间都是感谢。 蒋天颂表现得也很谦逊,字里行间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透着礼貌。 等锦旗送完,众人拍了张照,这事才算是了了。 回去的路上,李良开着车,感觉自己脑子都是在空白的世界飘着的。 不是,他还真没撒谎啊? 那之前的蒋天颂都是怎么看他的? 想到自己信口胡说吹过的那些牛,李良嘴角抽搐,怀疑自己已经被对方当成了傻子! 第87章 可爱了,傻掉了 特效药问世的半个月后,蒋家实验室的研究成果也出来了。 经过多轮试验观察,他们的药和特效药有差不多的疗效,而且负面效果相对较小。 在几个年纪跟身体素质都和念初差不多的女患者服用完,确定身体没有异常后,念初也终于等来了她的药。 只用了三天,她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先是早上醒的时候,念初耸动着鼻子,感觉自己闻到了花香,她昨晚刚洗过头发,这恰好是洗发水的味道。 发现自己恢复嗅觉后,念初欣喜万分,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护工,没多久,穿着隔离服的医生就来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宣布: “祝贺你,梁小姐,你战胜了病魔,已经成功康复,可以出院了!” 念初激动的原地跳起来欢呼。 她的护工也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高兴。 另一边,蒋天颂正在单位开会,这次封控期间,因为医疗用品的短缺,和购买渠道的封锁,很多人动了歪心思,开始在社区供货上做文章。 现在事情过去了,算账的时候也到了,停工这么久,检察院要开个大单。 医生给他发消息说念初情况的时候,他没有及时看到信息。 但即使他没有给出回应,医生也机智地做出了他认为更合适的选择。 念初听到自己能出院,立刻就表示想走,医生没让她走,把她给拦住了。 “梁小姐,你来的时候是家属送你来的,现在要离开,最好也是让家属来接您一起。” 念初道:“他现在应该很忙,我这点小事,还是不要给他再添麻烦了。” 医生彬彬有礼地笑了笑: “麻不麻烦的,也要问过小蒋总本人的意思再判断。” 念初没了办法,只能放弃直接离开的念头。 先前的隔离病房已经在走消毒程序了,医生给她又重新安排了个单人间,让念初待着休息。 虽然这次没再限制她的行动,但医院里面,除了病人还是病人,念初刚好,很怕自己再被二次传染,所以也不敢贸然走动。 老实地待在房间里,和金宝书分享了自己康复的好消息,两人打了很长一会儿电话。 之后她又没事做了,翻看手机,念初惊讶的发现,在她出事后,张晨给她的银行卡转过两次钱,先前她都没注意短信,所以忽略了。 现在看见了,念初一肚子困惑,截了图发给张晨: “这两千块是怎么回事,小超市的运营收入吗?” 张晨很快给她回了个电话,开口就问:“念初,你现在是病愈了吗?” 念初开心道:“嗯,我彻底好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张晨也替她感到高兴,语气里带着后怕:“我隔壁寝室有个同学和你一批走的,他没有熬过去,当时消息传回来,我真的十分担心你,现在知道你没事,我也放心多了。” 他语气里的关心全是赤诚,念初萌生出些暖意,又问起那两笔钱的事: “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两笔转账是怎么来的?超市的盈利不都是走创业项目卡的公账吗,我怎么看见转账信息是你私人的?” 张晨语气自然道:“在你们被救护车带走之后,学校就开始封寝了,超市也被迫停运,那两笔钱和超市没关系,是我听说外面治病费钱,担心你没钱用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打给你的。” 念初愣住了,张晨家里条件不好她是知道的,两人相比之下,她起码还有蒋家的贴补,不用在衣食住行上花费太多,但张晨却是什么都需要靠他自己。 他给她打钱……这…… 念初道:“我现在病已经好了,用不到那么多钱,这就给你转回去。” 两千块,虽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对于张晨来说,也不能算一个小数目了。 毕竟他手里的每一分钱都要自己赚,而且当时的情况,他已经没了赚钱的机会。 不等张晨反应,念初就挂了电话,立刻去微信界面转钱。 另一边,狭小逼仄的地下室出租房里,张晨边挂着游戏装备的链接充当客服和人沟通,边打开念初的消息框。 瞧见转回来的钱,框架眼镜后的双眸中掠过一抹失落,有时候,真不想她和他这么客气。 念初的头像闪了闪,她催他:“快收下啊。” 张晨苦笑了下,点了接收。 想了想,又发了个定位给念初。 “虽然学校没开学,但我现在仍然在天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招呼。” 念初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就问他有没有适合她做的兼职。 学生放假,超市停运,念初又没有收入来源了。 再加上生病隔离住院的时间,她的收入已经断流很久了。 说好的每个月两千块往老家打钱,也因各种因素,被迫中止了快半年,也不知道后妈带着三个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张晨手里倒还真有几个工作,他也是被封控后才发现,通过网络游戏赚钱也是个好渠道。 他现在自己开了家网店,就在做买卖装备和账号的活儿。 他把这事和念初说了,念初觉得这事有戏,又往深了问他,希望他能仔细说说怎么操作。 两人聊起来,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念初身边多了个人,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蒋天颂看着捧着手机,专心致志的小姑娘,伸手过去,蒙住了她的眼睛。 “呀!” 念初小小的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双手覆住他的手,指尖触碰到男人的指节,念初忽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耳朵唰地红了。 “是你吗?”她小声问。 “问谁呢?”蒋天颂依旧没放开手,严密地蒙着她眼睛。 “二哥。”念初的脸有些发烫,声音越发小了。 蒋天颂轻笑了声,把手松开。 双眼重新接触到光线,念初在明暗交替中眨巴了下眼睛,仰起头,看到蒋天颂挺拔俊雅的身影。 先前的几次见面,他都穿着隔离服,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次终于没了厚重的衣服,她见到他本来的样子,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一时间呆呆地看,双眼竟然发直。 心情十分复杂,有些开心和雀跃,但也有些因为他之前那些暗示性的话,隐隐的忐忑和不安。 说不出开心和不安哪个占据了更多,念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 蒋天颂已经先她一步,把她拎起来让她站着,然后伸出手将她整个抱进了怀中。 男人身上特有的清洌气息扑面而来,念初浑身僵硬,双臂僵在身侧,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她像是个被人拎着的提线木偶,浑身都紧绷着,在他的掌控中,表现出服从。 服从,不代表内心就不抗拒。 蒋天颂只是短暂地抱了她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走吧,带你离开医院。” 念初下意识地低头扯了扯衣服,感觉蒋天颂似乎看了她一眼,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不好,仿佛嫌弃他似的,念初又赶紧把手放下,站军姿似的贴在了身侧。 她低着头,又像只小鸵鸟了,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他走她就走,他停她就停。 他不说话,她也一句话都不说。 念初进医院时,气候刚要进入盛夏。 现在离开,外面已经马上入冬了。 走出了二十四小时恒温的病房,她身上衣服的厚度就不够用了。 蒋天颂早有准备,拿出件长羽绒服帮念初穿上,真的是很长的一件衣服,把她从下巴包到脚后跟。 念初感觉自己像个大卷饼,莫名其妙地,她笑了下。 蒋天颂正给她往上拉拉锁,听到她的笑声,看了眼她。 念初脸上的笑来不及收敛,被他抓个正着。 蒋天颂:“笑什么?” 念初老实道:“像卷饼。” 蒋天颂:“什么?” 念初:“我现在的样子。” 蒋天颂愣了愣,又重新打量她,念初裹着长长的黑色羽绒服,瘦瘦小小的人缩在大大的衣服里,就剩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可不就像个卷饼吗? 他也笑了,搂住她肩膀:“商场要月底才恢复营业,先凑合着穿吧,改天再带你去买新的。” 他是从单位出来接她的,单位里拿出来的衣服,自然是他自己的外套。 只考虑到了保暖,倒是忘了长度。 穿在蒋天颂身上有型有风度的衣服,套在念初身上就奇奇怪怪了。 从医院到他车上,短短的一段路,她走得十分艰难,膝盖受到限制,走路都迈不开步子,都是小碎步中的小碎步。 等到了他车边,念初看着比普通汽车略高的底盘,就更加觉得艰难了。 她腿都迈不出去,怎么抬高?跳上去? 这么想着,她还真就试着跳了一下。 蒋天颂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刚准备自己上驾驶座那边,就看到念初跟个小企鹅似的原地起跳。 脚步顿住,他不走了,好笑地双手环胸,倚在车边看着她。 念初以为他已经走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她斜侧面看着。 她双手攥着长长的衣摆,我跳,我跳,我再跳…… 蒋天颂在一边看得忍俊不禁。 生了一场病,这小姑娘的性子倒是可爱了不少,就是脑子傻掉了。 第88章 梁念初,我们试试吧 看她折腾了半天都还说原地位移,蒋天颂终于走过去,单手一提,就将人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副驾驶上。 念初紧张地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你要带我去哪?” 蒋天颂给她扣好安全带:“虽然最近解控了,但目前情况也不是完全稳定,最近最好还是没事少出门,我先送你回之前的住处。” 两人一路开着车往回走,念初看着窗外,明显感觉到马路上的车流和人口少了许多。 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也都捂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口罩。 街边的商铺基本都是关着门还没恢复运营的状态。 只有零星几家个人开的小铺子开了门,但也门可罗雀,几乎见不到顾客。 冬日还没到,凋零就提前覆盖了整座城市。 蒋天颂停下车,提醒念初:“到位置了。” 念初懵懵懂懂地应了声,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下车相对上车,难度减轻了许多,她只需灵活一跳就平安落了地。 甚至因为又瘦了许多,身形轻盈,这一跳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之前为难她许久的心事,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念初也看开了。 所有的困难,在遇到生存和死亡的问题时,都会变得渺小和无足轻重。 蒋天颂帮她解决的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关,只有度过这个难关,她的人生才能再得以继续。 有了这样的情况当前提,之后他向她索取什么样的回报,都不显得过分。 想开了,念初的举止就变得又自然许多,没再像先前面对他时那样紧张和别扭。 回到熟悉的房子,里面的摆设没有任何更改,衣柜里还挂着她当初匆匆遁逃时没有带走的衣服,床上也放着可爱的小熊,仿佛在她离开后,这间房就没人再使用过。 但念初知道不是这样,至少在她离开时,小熊没有摆放在床上。 她看了眼室内,回到客厅,蒋天颂已经脱了外套,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和人通电话。 等她走出来,就朝她招了招手,念初走过去,虽然心里头告诉自己,她已经想开了,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无意识地同手同脚。 蒋天颂像看什么有趣事物似的观察着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把手机贴到她耳朵上。 “是爷爷打来的,和他说句话。” 念初下意识地配合:“蒋爷爷。” 蒋开山浑厚慈爱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哎,招招啊,听你二哥说,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人家的关心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把念初从和蒋天颂尴尬的关系中拉出,她脸上的神情软化了许多,不再过分的紧张和僵硬。 “没事了爷爷,我康复了,现在感觉很好,就和正常人一样。” “没事就好,要是有事也不怕,爷爷给你找医生,给你买最好的药,招招,女孩子自己生活不容易,有空了来蒋家看看爷爷,在外面遇到了困难,受到了委屈别自己忍着,回来跟爷爷说,爷爷给你撑腰。” 蒋松离婚后,蒋开山也反思了自己这些年在养孩子这件事上的不足。 先前他只注重能力的培养,忽略了人格的健全。 老大事业有成,也心系蒋家和弟弟,是个很好的长子,但却完全复制了他先前在婚姻中的失职,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蒋开山年轻时尚且可以说是因为工作因素,出任务需要,蒋松完全演绎成了丈夫对妻子和婚姻的冷漠与不称职。 至于老二,因为愧疚的弥补心理,蒋开山对他的补偿是最多的,蒋松也因为兄弟两个相依为命的过去对他感情深厚,多有纵容。 可他们的纵容却没有给蒋柏带来好的影响,反而让他养成了自私自利,做事不计后果,永远想要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的性子。 两个儿子都已经中年,为人父母,蒋开山再想纠正他们已经晚了,孩子大了,早过了能听他说教的年纪。 底下几个孙子,长孙因为蒋松再婚的事,对蒋家几乎生出了恨,不仅常年在国外生活,还干脆申请了绿卡,和蒋家几乎是断了联系。 蒋天颂品性还行,能力也有,前途上是个让人省心的,但他爸妈的相处模式给他造成了太多负面影响,眼看着今年都二十九,马上要三十了,还没有半点成家的意思。 蒋开山先前还劝劝他,现在经过了蒋松离婚一事,思想也通透了许多,随他自己去吧,老人家为了他好,但对他自己而言,未必会这样觉得,说不定最后一片好心反而成了过错。 老三蒋天渝就有些愁人了,事业上一塌糊涂,偏偏没能力还非要揽瓷器活儿。 老四老五都和蒋柏关系亲近,认准了蒋开山这个爷爷偏心,这些年也都是些表面功夫,和蒋开山之间相对疏远。 小六蒋天奇倒是性子活泼,跟谁都处得来,但读书成绩惨不忍睹,除了念初出主意那次让他的成绩有过短暂提升,之后没人管他,他就又恢复原状了。 听说上次考试,竟然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蒋开山也就是没心脏病,不然早气得上阎王爷茶桌了。 纵观全局,痛定思痛,蒋老爷子得出来结论,男孩就是难养。 再看念初,一个女孩子,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不就是好好的? 还知道给他送围脖呢。 老爷子对念初也就记挂了许多,先前流感刚爆发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过蒋天颂,要他照顾好念初。 对蒋爷爷的关怀念初也是感动的,爷爷去世后,好久没人和她说过这么贴心的话了。 “蒋爷爷你放心吧,我现在一切都好,等我准备好礼物,一定会去回去看您的。” 蒋开山故作生气:“你这孩子,想回来就直接回来,谁要你准备礼物了?老头子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念初道:“我知道爷爷没这个意思,但我自己要记着,总不好只带着张嘴空着手上门,到时候怎么好意思让爷爷给我留饭啊,还是说爷爷不打算让我留下吃饭?” 她这话说得跟小女孩撒娇一样,让老人家很受用,蒋开山呵呵笑了两声,心里说还是女孩子好啊,果然女孩子就是比那些皮猴子乖巧懂事有意思多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儿,直到蒋开山那头传来佣人提醒他吃药的声音,这通电话才算是挂断。 蒋天颂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厨房,念初打完电话,刚好他的晚餐做好。 听到客厅没了讲话的声音,知道是两人通完电话了,蒋天颂叫她: “过来拿一下盘子。” 念初整颗心还沐浴在蒋老爷子带给她的温暖里,把蒋天颂带给她的压迫感淡化了许多。 “好,我过来了,拿哪个?” 看到里面放着的是几道家常菜,念初还挺诧异的。 她先前从没见过蒋天颂下厨,也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也和她们小老百姓一样,会自己动手做一些普通的东西。 蒋天颂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袖子挽到手肘,念初过来时他正在准备最后一道冷盘,听到她的声音后没有抬头: “那些做好的,都先端出去。” “好。” 念初左右手各拿了一盘菜,往客厅的餐桌上送。 一共往返了两次,第三次回去拿碗筷时,蒋天颂的冷盘也做好了。 两人这一餐吃的还算是和谐。 念初可能是刚恢复味觉,吃什么都觉得香。 也可能是这些都是高级食材,吃着就是比之前她吃过的那些都好吃。 她吃得挺多的,蒋天颂停下筷子之后,她还又闷了一碗大米饭。 最后一桌菜,五分之三都进了念初肚子。 直到盘子里最后一点肉沫也被筷子卷走,念初才舔着嘴唇,恋恋不舍地放下饭碗。 蒋天颂在一边问:“没吃饱?要不要再给你加道菜?” 该说不说,吃东西的人这么捧场,让做饭的人还挺有成就感的。 他先前还觉得她现在太瘦了,体质虚弱,不知道多久才能养好。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用不着他怎么费心思,照她这个吃法,顶多一个月,她就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念初也是过度紧张,主要是她想让自己有点事做,否则一旦现在闲下来了,她不知道蒋天颂接下来会对她做些什么。 被他这么问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啊。” 看蒋天颂真的起身又要进厨房去了,念初才清醒,红着脸起身叫住他。 “不用了,我,我吃饱了。” 她手忙脚乱收拾着碗筷和餐盘,又给自己找了个事做:“我去洗碗。” 蒋天颂人已经在厨房料理台,唯一能用的水池就在他身侧。 念初端着碗盘要过去,他没避让,转过身双臂撑在料理台上,就那么低头俯视地看着她。 念初特别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太有侵略感了,看得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一张脸越来越红,她极力忍着跑掉的冲动,擦着他衣摆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 整个清洗过程,念初都很紧张,脑子里的弦紧绷着,做好了他忽然做些什么的准备。 然而蒋天颂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他只是在一边,用那种让她脸颊发烫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直到念初把所有的盘子都清理完,净了手,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离开厨房,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的时候,蒋天颂伸出手,把她的袖子扯住了。 “梁念初,我们试试吧。” 第89章 梁念初拍了拍你 “啊?什么?”念初还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戏中,走了个神,并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她慌乱地抬起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 他看着她,没有了冰冷、淡漠、蔑视,不再像曾经那样的高高在上,公事公办。 他望着她,这一刻,她竟然有种错觉,此时的他们是平等的。 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资助人,和等待施舍的被救助者。 他们站立在感情天秤的两端,他的地位、财富,并没有为他增码。 而她的贫穷,弱小,也并没有因此就让她变得低贱。 蒋天颂是正式的,他并没有因为念初很多东西都是因为他才拥有,就因此觉得她唾手可得。 她没听清,又或者没懂他的意思,他就耐心地看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而且这次更加的直白。 “梁念初,试一下和我交往吧。” 念初傻掉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一时兴起的兴趣,就像小孩子要养个宠物一样,只图一时的快乐。 她带着些不敢置信问:“是正式的那种交往吗?” 蒋天颂眉尾压低,反问回她:“不然呢?” 念初心情复杂,相比他的坦荡,她先前对他的某些猜测就显得要糟糕和恶劣的多。 不是她看轻蒋天颂的人品,实在是两人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问题,让她没办法过分看得起自己。 既然他现在是这样的态度,那她先前让自己做的破釜沉舟的打算或许就用不上了。 念初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第一次这样坦荡的和蒋天颂对视,满是勇气地轻声问: “那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蒋天颂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眼底掠过一道微光,他早料到了她会有这一问。 他也早在对她表露好感之前,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有。” 她当然可以拒绝他。 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拒绝一个向自己表示好感的人的权利。 念初眼中浮现出些喜色,但又想到什么,喜色外蒙了层担忧。 蒋天颂像是猜出她的心思,又道: “就算你拒绝我,蒋家现在怎么对你,以后也依旧会怎么对你。你和我之间无论怎么相处,都不会影响到爷爷对你的关心和你在蒋家的待遇。” 蒋开山对念初抱有善意和好感,既是因为念初爷爷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是因为念初本人性格讨喜,得到了老爷子的喜欢。 蒋天颂不会龌龊到用这些东西,去威逼利诱一个女孩子的感情。 念初所有的紧张和顾虑,在听到这句后就一扫而空了。 她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在蒋天颂面前很少有过的轻松和开怀。 蒋天颂语气多了丝郁闷:“梁念初,在得知拒绝我不用付出代价后,你笑得这么开心,这会让我感觉很没面子的。” 成年人和小孩子之间相处的秘诀就是要知道掌握分寸,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适当地放下身段。 念初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她努力让自己板起脸,开心得不要太明显,但心里却货真价实搬开了一座大山,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二哥,你很好,也很优秀,我一向都很崇拜你的,觉得你简直无所不能,但是……”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还要开车,你先休息,改天再说你的但是。” 蒋天颂抢在这小姑娘把话说完前抬手看了看腕表,干脆利落把她的话给截断了。 念初:“……”说好的可以拒绝呢,二哥你输不起呀? 她默默地追在蒋天颂身后,看着他穿衣换鞋,看着看着,念初脸上又露出笑容了,快乐地像个偷糖吃成功的小孩子。 蒋天颂凉凉瞥她表情一眼,对她毫不掩饰的喜悦有些心塞,把车钥匙往口袋里一塞: “走了。” 念初目送着他,蒋天颂挑着眉跟她对视,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断开两人的视线。 念初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感觉肌肤在发烫,里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天夜里,一向睡眠好的她,头一次失眠了。 拿着手机玩了很久,平时最喜欢的剧也追不进去了,看电影也总是走神。 最后干脆不再刷剧,打开聊天框界面,把和蒋天颂先前所有的沟通看了一遍又一遍。 又点开他头像,好奇他的朋友圈。 蒋天颂朋友圈的内容很少,就跟他寡言的性子一样,这人也没什么分享欲。 最近两年的内容都是单位转发。 她一直翻,一直翻,才勉强刷到两个算得上是他个人生活的内容。 连着两条,分先后顺序,像个连续剧。 先是一个漂亮的鱼缸,里头一只迷你的金红色漂亮小鱼。 配文:一条小鱼。 第二条是同样的鱼缸,只不过小鱼翻了肚皮。 配文:养死了。 第二条朋友圈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郁闷。 看发布时间,已经是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的蒋天颂大概是上初中吧。 想不到现在看着这么沉稳的人,读书时竟然也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念初看得乐不可支,忍不住点了个赞,等发现自己做什么,又立刻把赞取消了。 而此时两人的聊天界面。 “梁念初拍了拍你” “梁念初拍了拍你” “梁念初拍了拍你” 念初刷完他朋友圈,返回两人聊天界面,才发现这些让她尴尬的恨不得钻地缝的系统消息。 但再后悔也没办法,这该死的提示没办法撤回。 念初只能宽慰自己说,反正都已经这样糟糕了,还是想开点吧。 就这么的,在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她抱着小熊睡了。 蒋天颂隔日早上才看到念初那几条深夜拍他的消息。 他给她回了个问号。 念初当然不能解释,这是她看他朋友圈太专注了造成的。 她一点都不走心的解释: “不小心碰到的。” 蒋天颂半个字都不信,正准备揪着她深夜不睡的事追问,小林的电话打过来了。 因为无副作用的特效药一事,小林和蒋天颂之间的关系又拉近许多。 如果说先前是为了前程而攀附蒋天颂这棵大树,现在小林对蒋天颂就多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感激和信赖。 “领导,你在路上了吗,刚才单位来了个人,看样子好像级别挺高,曾诚、程希他们两个都围上去了。” 曾诚、程希是目前和蒋天颂同级别的人,如果再有晋升机会,也是他们三个竞争。 先前因为蒋柏的事情,蒋天颂原本是短期晋升无望了。 但现在,他因为前段时间流感的事立了功,又当了志愿者,亲自参与到了基层建设。 二者之间功大于过,上面的人对蒋天颂又重新看好起来。 年底就有一次晋升机会后,曾诚、程希、蒋天颂,这三人目前互为最大竞争对手。 对于年末晋升的事情,蒋天颂不抱太大希望,在他这个年龄段,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了。 像曾诚这种已经四十二岁,攒够了工作阅历和经验的,相对来说,晋升副局才更加有戏。 对小林的提醒,他没表现出太大兴趣。 “忙你分内的事就好,不用盯着别人。” 小林的判断没出错,郑局这次来,的确是来考察的,看一看年轻一辈里,谁更合适接他副手的班。 曾诚、程希表现得也都还行,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郑局两个都看了看,手背到身后,脸上不动声色,等把两人都支开后问: “这个级别的,你们这里就两个人吗?我怎么记得递上来的是三份档案。” 接待他的人赶紧答:“还有一位蒋检长,蒋检和这两个人不在一个工作组,他们组打卡的时间相对晚些。” 其实就是郑局要来的事有内部消息,曾诚、程希两人提前得知了,所以今天才早到。 蒋天颂前阵子一直在忙志愿者的事,没怎么在人脉上钻营,相对来说,这方面没他们灵通。 接待的人看了看郑局脸色,含蓄道: “其实蒋检长来不来都是一样的,和其他两位检长比,他的工作年限短了些,升调到我们院也还没满三年,人又年轻,还需要磨砺呢。” 一般一个岗位任期满了三年才会调走,这是他们内部不成文的规矩。 另一则也是蒋天颂查案迅速,看事情角度全面,办事雷厉风行,铁面无私,实在是当检察官的好苗子,他们检察院上头,也不准备这么早就放人。 郑局的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并没有受这人话里的影响。 背着手四处走了走,看了下曾诚、程希两人的办公室和工作环境,什么都没说。 蒋天颂这时打完卡进了单位,远远就看到接待员,和一个样貌五十多岁,衣着简朴干练,周身却充满气势的男人。 他一下就想到了小林电话里说的那人,过去和接待员打了个招呼。 接待员顺势道:“郑局,这位就是我刚刚和您介绍过的,蒋天颂蒋检。” 郑局背着手,上上下下打量着蒋天颂,嘴里说着:“挺好,果然是很年轻。” 心里头有些遗憾,他是听说有个检长前不久舍身下基层,隐姓埋名当志愿者,分到的全是苦活累活还从不抱怨。 这种能定得下心,不挑活,踏实做事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一个。 但现在一看,这个蒋检长也太年轻了,倒不是年轻不好,只是郑局家里恰好有个刚毕业上岸的宝贝女儿,养得天真得不像话,还没谈过恋爱。 他见过太多不好的事,担心女儿成了别人跳板,尤其是蒋天颂这种,年轻有为,还生了个好模样的,郑局一下子就在心里把他给pass掉了。 第90章 带她赚钱 蒋天颂对郑局的出现没什么感觉,礼貌地客套了两句,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郑局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有丝欣赏。 不卑不亢,这人很好,比先前那两个带着目的讨好他的强多了。 可惜了,可惜这个模样太好了,不然…… 郑局摇摇头,惋惜地背着手走了。 另一边,蒋天颂回到办公室后,接到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发现他真实身份后,人就猛地变得腼腆起来,许久没好意思再跟他联系的李良。 “蒋哥,还记得我不?”李良嘿嘿笑了两声,语气里带着丝试探:“先前不是说过,等不忙了咱们兄弟聚一聚,你今晚有空不?” 先前当志愿者的时候,凡是领导级的,又或者有关系的,基本上都是做办公室,或者干脆待在家里挥斥方遒,哪有真像个小兵一样,亲身下战场的? 李良正是因为别人都那样,才一点都没怀疑蒋天颂的身份,一直把他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小科员,大大咧咧什么都和他说。 现在知道他真实身份了,李良心里也多了几分小心,这次找到蒋天颂他是有事的,而且还是好事,只是李良不确定,回到单位后,坐回办公室,蒋天颂这样的级别和身份,还会不会搭理他这种小人物。 他这次就是个试探,蒋天颂要是理会他,那再谈接下来的事,要是蒋天颂敷衍他,那就算了,他再找别家,反正这事是现成的利益,不怕找不到合作伙伴。 之前和李良接触的时候,蒋天颂感觉还算不错,他晚上也没什么安排,便答应了。 “把地址发过来吧,下了班我去找你。” 李良对于约他这么轻松一事感到不可思议。 主要蒋天颂这个人吧,话太少了,气质又有些冷冰冰。 不知道他身份时,他可能觉得对方是内向,沉默寡言。 但现在知道他的级别,顿时就又变成了高冷,高深莫测。 但蒋天颂愿意给他面子,李良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在当志愿者那段时间,他是真拿蒋天颂当朋友。否则也不会现在一遇到好事,第一个就想到找他。 晚上刚到下班时间,李良就立刻打卡跑了,大约二十分钟后,蒋天颂也开车到了。 李良也没拖延,等菜上齐了后就直接说: “蒋哥,其实我这次找你,是有个生意想跟你合作。” 蒋天颂为人还挺低调的,关于他家庭背景的事,也就级别比他高的人,以及和蒋家处于一个上流圈子的人知道。 至于其他不知道的人,那就不知道吧,他从不拿自己的家世当做仰仗。 因此李良对蒋天颂又做出了一个错误判断。 他以为蒋天颂虽然级别高,但就是个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拿工资的。 所以这会儿,他献宝似的,贼兮兮说:“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拿你当朋友才和你说的。” 蒋天颂早在他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人应该有事。 再联想到李良的单位,以及最近的某些风向,他直接道: “你想向国外倒卖药品?” “咳咳咳咳!”李良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给呛死。 他震惊地瞪着眼睛,难以置信,他还一个字都没说呢,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我心里装窃听器了?简直是神了!” 蒋天颂淡淡一笑:“国外流感蔓延,情况比我们之前还差,官方又没有相关的救治措施,聪明人自然会动脑筋想到来买我们的药,你的单位有权威性,自然会成为他们的第一选择。” 李良用力地一合掌:“要不说你就能当领导呢!跟你分析的一模一样!” 不行,不能再让蒋天颂说下去了,否则他的话就都被抢完了。 “有几家国外的医院找了关系,想要买我们的特效药,对方直接付美金,不仅出价高,而且要的批量还大,我手里头有药,但是没法子直接与他们做交易,得找个中间人……” 李良不知道蒋天颂已经猜中了多少,他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崇拜: “蒋哥,我想跟你合伙,我出药,你找中间人,咋样?到时候的利润,咱们五五分!” 对于国外急于购药这事,蒋天颂也知道。 蒋氏医院特效药研制出来的这段时间,已经有很多外国病患和他们接洽了。 说实在的,要论赚钱,蒋氏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李良自以为的大生意,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单子,根本没必要折腾。 看蒋天颂不说话,李良还以为是自己利益给少了,咬咬牙,又加码: “四六,怎么样,我四,你六?咱们这薪水,一年到头也是有数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发财机会,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错过了多可惜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自己也真是这么想的。 蒋天颂原本没什么兴趣,但在听到发财二字后,眼底神色动了动。 “七三吧。”他道。 “啊?”李良一愣,怀疑自己听错。 这谈利益的时候,不都是拼命给自己争取,哪有反而反向让利的? 蒋天颂道:“我给你找个中间人,让她起个出面交谈的作用,至于剩下的药品,客户,渠道,这些都你解决,利益七三分,你七,她三,可以的话就这么定,不行就算了。” 都七三分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原本客户和渠道就是和他单线联系,蒋天颂安排的和他自己打算的也没什么出入。 “行,太行了!蒋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李良笑容灿烂地给蒋天颂倒茶:“对了,这中间人最好别和单位里的人是亲属关系,虽然上头对倒卖药品这事没有明令禁止,但还是小心为妙。” 他之所以没办法自己做,就是亲戚不能出面,非亲戚又信不过,手里头缺少人脉。 蒋天颂道:“明天中午,还是这个位置,我把她带过来,剩下的你们自己谈。” 他这么说,那就是对方的身份也没问题了。 李良兴奋地双眼发亮,不愧是他蒋哥,就是靠谱的很! 等次日中午,见到蒋天颂所说的中间人时,李良又开始怀疑起人生了。 “这……”他纠结地看着大眼睛里全是单纯,模样看起来,根本还是个小孩子的念初。 李良表情扭曲了下:“蒋哥,这能行吗?这小孩成年了没?” 念初也很茫然,蒋天颂什么都没和她说,就把她给带了过来。 眼前这个陌生人是谁啊? 她无措地仰头看蒋天颂。 蒋天颂道:“她今年十九,念初,他姓李,和他打个招呼,用你的专业。” 念初懵懵懂懂,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意识按他说的照做。 经过一学期的磨炼,她的口语已经有了很大提升,英语已经能做到和外国人面对面无障碍交流。 她一开口,李良质疑的表情就变了,看向念初的眼神也渐渐多了抹惊奇。 “可以啊,小妹妹,外国话讲的不错嘛。” 念初不是很适应这样略显轻浮的夸奖,往蒋天颂身后躲了躲,看向李良的眼中多了丝警惕。 两人看到她的动作,双双都是一顿。 李良无语:“几个意思啊,就算我没蒋哥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怎么样都不会看着是个坏人吧?” 蒋天颂眼底掠过笑意,揽过念初肩膀,解释道: “他要和外国人做生意,但自己不方便出面,想拜托你做个中间人。” 李良也把自己之前和蒋天颂说的话又跟念初解释了一遍。 念初听得懵懵懂懂,凭着股蒋天颂不会害她的直觉就点头答应了。 李良那边的客户早就等着了,就是缺个账户能交流。 念初这边一点头,告诉他银行卡号,他就立刻拿手机跟那边做了沟通。 不到半个小时,短信就过来了,定金到账。 念初看到那一大串的数字,眼睛倏然瞪大了一圈。 李良听到她手机声音后问:“怎么样,定金到账了没?” 念初点点头,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李良兴奋一笑:“到账了就好,我去准备送药。” 他说完就急急忙忙跑了,留下念初,一脸不淡定的继续掰着手指头数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她捂着心口深呼吸,紧张地问蒋天颂: “这么多钱,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蒋天颂看她那忐忑的小表情,起了坏心,故意逗她: “他刚刚说的你没明白吗,他在用你的账户洗钱,不被人抓到还好,一旦案发,你就是国际经济诈骗犯,要被送往国外处刑。” “啊?洗钱?”念初完全没这个概念,看着蒋天颂故意做出的一脸严肃,还以为他说的全是真的,她顿时急了,慌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我,你,你们……” 她急的团团转,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不好的画面,自己直接就蹲在铁栏杆里面,边踩缝纫机边唱铁窗泪了。 念初吓出了眼泪:“现在怎么办呀?有没有办法把这笔钱退回去,我不想这样……” 蒋天颂完全没料到她会哭,看到她哽咽,眼圈都红了,他就后悔了。 第91章 习惯比意志先妥协 “我去把他追回来!”念初越想越慌,越想越后悔。 也怪自己不谨慎,没弄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轻易地答应帮忙。 “其实不是……” 蒋天颂刚要解释,念初已经像兔子似的,蹭得从门外跑出去了。 不该逗她的,小姑娘太不经吓了。 蒋天颂也离开房间,抬腿追了上去。 餐厅的结构有些复古,一共两层,走廊两侧是步梯的装修,没有电梯。 念初急着找回李良,出门后就要往楼梯跑。 蒋天颂慢她一步追上来,把她叫住:“等一等,没那么严重。” “那也不行!”念初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臂,眼角已经冒了泪花,瞪向蒋天颂。 当初以为他要对她仗势欺人的时候,她都没用这样抵触的目光看过他。 “蒋天颂!”她第一次喊他全名,还叫得非常大声:“你太过分了!我这么相信你,你,你怎么能骗我……” 楼梯上恰好有来用餐的人,念初这一喊,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蒋天颂担心念初真的当着路人的面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 直接扯了把人,把她搂进怀中,扣着她后脑低声道: “刚才是逗你的,没那么严重,我们回去说。” 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两人拉拉扯扯,更像是一对小情侣。 女孩闹了别扭,男人在耐心地温哄。 楼梯上,郑局诧异地看着两人。 是他看错了吗?那对闹别扭的小情侣,男的怎么那么像之前见过的蒋检? 他身侧,乖巧文静挽着他手臂的郑芸画则是微微皱眉。 公共场合,这样大呼小叫,拉拉扯扯,太没有素质了。 这时念初已经被哄住,抬着头,半信半疑。 蒋天颂牵着她的手返回包厢,她顺从地跟着他走。 两人转身之前,蒋天颂露出了正脸。 郑芸画神色一怔,是他?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郑局还站在台阶上,差点被她带得跌倒。 疑惑道:“芸画?” 郑芸画这才想起自己还挽着父亲,她欣喜道: “爸,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起的那个在当志愿者时帮过我的人吗?我刚刚看到他了。” 遇见蒋天颂那天后,她还找过他一阵子。 只是志愿者团队太多,找个人没那么容易。 郑局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你要找的人,不会是刚刚跟人拉拉扯扯的那个吧?” 郑芸画激动的脸有些红:“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她说着,撒娇地摇晃郑局的手臂: “爸,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跟他道谢呢,这次遇见了也是缘分,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郑芸画虽然单纯,但也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就像一道金牌。 天北的人,见了她爸,都会给他些面子。 包厢里,念初听了蒋天颂的解释,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卡里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听完后她的情绪也没有转好,依旧低落。 红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就说:“我不想吃东西了,我想回去。” 蒋天颂这回是真的后悔了,念初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看他。 低垂的眼眸,垂落的睫毛,为她铸成冷硬的盔甲,全是对他的抵触和防御。 “还在生气?” 他关上门,不让她走。 念初垂着头不说话,蒋天颂去握她的手。 念初躲了一下,没有避开,被他攥在掌中。 “是我的问题,不该那样吓你,辜负了你的信任。” 念初沉默着不予理会,只有手上的力道在无声与他较劲。 蒋天颂挑了挑眉,干脆握着她的手道:“怎么样才能消气?不如我给你打一下?” 他说着竟真的带着念初的手朝他自己胸口去,念初又吓了一跳,赶紧收力。 她手臂松了,他手上的力道却没减,仓促之间,她整个人都被带着重重撞进他怀中。 念初下意识地偏了下脸,紧接着脸颊重重撞上男人胸膛。 念初:“……” 蒋天颂也愣了下,接着就低笑了声: “原来是想我这样抱着你,你才肯消气?” 她殷红的耳畔,感受着胸腔有力的震动。 念初又羞又恼,空出来的那只手用力推他: “蒋天颂!没你这样做事的,你先骗了我,现在还这样欺负我……” 她几乎气急败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她那点力气,对蒋天颂来说就跟小猫抓痒一样。 原本只是逗逗她的,这会儿,瞧着念初殷红的眼睛,蒋天颂还真有些心猿意马。 “你恃强凌弱,你以大欺小,你……啊!” 念初原本在瞪着眼睛发脾气,又在蒋天颂忽然低头亲了下她眼尾后,变为失控的尖叫。 包厢外,郑局和郑芸画听着里面的声音,两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微妙。 郑芸画脸上的羞涩已经消失,表情略显僵硬。 郑局倒是笑得老谋深算,感慨道: “年轻就是好啊,芸画,看起来人家现在有事在忙,我们现在打扰不太合适。” 郑芸画失魂落魄。 念初最后还是从包厢里跑了。 她运气还算不错,跑出餐厅就打到了车。 但司机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选的那条路好几个红绿灯路口。 等她回到住处时,蒋天颂已经先她一步等在了客厅。 念初冷冷瞥他一眼,负气地转身就去收拾行李。 拿着行李箱打包,她把衣服往里装,蒋天颂就在一边往外拿。 两人都不沟通,就在那一个装一个拿。 无声地进行了很久,行李箱还是空空如也。 念初生气地说:“我不会和你交往的。” 蒋天颂诚恳道:“如果是因为刚刚的事,我可以道歉。” 念初毫不领情:“道歉也不行,我是因为信任你,才答应帮忙,但你却为老不尊,拿我的信任当玩笑取乐!” 蒋天颂被为老不尊里的老砸得满头金星。 难得被堵得接不上话。 念初瞪着他,等他继续狡辩。 然而蒋天颂这次却沉默了,人生难得一次自我怀疑。 被她看了许久,才幽幽问了一句:“在你眼里,我已经老了吗?” 念初:“……这是重点吗?” 蒋天颂:“男人三十岁,才是人生刚开始。” 念初本能反驳:“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五十。” 她说的是个外国电影里的台词,念初单纯就是看字面意思,讲出来也只是为了跟他针锋相对,说的毫不脸红,十分坦然。 但听在蒋天颂的耳中,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了。 他幽幽地看着她道:“要试试吗?” 念初瞪着眼睛,其实这会儿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但就是觉得气势上不能输。 “试什么?” 蒋天颂认真道:“二十九的男人。” 念初没理解,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听懂,但失败了。 蒋天颂是在她的表情不断变化中,意识到这女孩根本没明白他们在聊什么的。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把话题带向了哪个方向。 看着念初那双装满天真和纯洁的大眼睛,蒋天颂幽幽一叹。 伸出手,把她柔顺的头发揉乱成一团。 “以后你不欠我了。” 念初一愣。 蒋天颂:“帮你治病的事情,和今天骗了你的事情,两两抵消。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也希望别因为今天的一次意外就对我全盘否定。” 一个人的本能反应,会暴露出她的底线。 蒋天颂是和一群没有底线的人相处久了,久到他误把念初当成了一个世界的人。 而她的激烈抵触让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仍是白纸一张,和他们那个混乱的大染缸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这次的确是他的问题,他已经在反思。 “我的功过相抵,梁念初,你不欠我了,也不要讨厌我,忘记之前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 蒋天颂说的很认真,如果是顺着他的思路走,很可能会被他带进去。 但念初就是念初,她安静地听了半天,眼里对他的防备半分没减。 “那你还亲了我一口呢?” 蒋天颂:“……” 念初抱着小熊坐在沙发上,警惕地看着他说: “你说了会让我考虑,在你的话语里我们之间很公平,但你的行为却完全不是这样做的。” 蒋天颂:“……” 念初:“我学过这个理论,虽然我想不起来名字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先是一点点的肢体接触试探,再慢慢增加,循序渐进的温水煮青蛙,到最后我的习惯会比我的意志先向你妥协,最终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她看着蒋天颂,以一种让人惊异地坦白说:“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把我放在和你同等的地位上对待,看似公平温和的表面,不过是你想让我放松警惕的假象,你……” 蒋天颂终于开口,在念初把更加难听的话讲出来之前,他问她: “如果我真是这样想的,你这样不留情面的当场揭发我,就没想过万一我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然后做出点禽兽不如,不择手段的事怎么办?” 念初愣了愣,眼里浮现丝纠结,片刻后,小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蒋天颂听着她那明显心虚的语气,忽然淡淡地笑了下: “不,我是。” 然后他就看着念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多出了极力掩饰也压制不住的慌乱。 第92章 她的来时路 经历的事少就这点不好,心思藏不住,容易把事情都写在脸上。 眼看着念初又要变成最开始对他那种紧绷防备的样子,蒋天颂再次开口道: “现在我告诉你,我刚才那句依旧是逗你的,感受是不是好多了?” 念初没感觉有多好,她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适应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蒋天颂。 她真希望他能恢复到刚认识时那样,对她冷一点,公事公办。 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分寸。 于是她又认真地强调道: “二哥,当初是你接我来的天北,我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 我熬过那么多不容易才有了现在,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谁的附属品,给谁逗乐子的。 我现在也不敢想太多,对我这样的人而言,好好活着,活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就已经是很难的一件事了。” 她的人生,从投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场遍地挫折的磨难。 念初如果蠢一些,那她就不会意识到,家里人那样对她是错的。 如果她再平庸一些,或许她算不甘心,也会因为无计可施而认命。 但她偏偏觉醒了意识,又有些小智慧。 梁招娣能从一个任由儿子给她取名叫招娣的爷爷手里博取到读书的机会,得到一份前程。 那么现在的梁念初,就更不可能任由自己的人生停滞在刚要好起来的这一步。 蒋天颂从未有过的懊悔。 她没有一个字说拒绝,可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决绝。 和女人,其实他没太多相处经验。 念初总是一副紧张如小鼠的模样,他觉得可爱,就总想着逗一逗她。 却没想过,她之所以总会那样紧张,那么小心翼翼,是因为她拥有的少,拥有的少的人,当然会比别人更加害怕失去。 他想告诉她,他没有只把她当个逗趣的物件,可同样的事情,不同的视角,他做出的事,她内心自有判断,他无从辩驳。 蒋天颂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一向对自己的要做的事情十拿九稳,可面对着此刻的念初却又觉得无从下手。 或许最好的结果,是他收手,他继续他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念初也依旧按她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生活,两人各自归位,她反而更有安全感。 但他偏偏就是不怎么甘心。 “现在虽然解封了,但病毒还没有完全消灭,外面不怎么安全。你安心在这住着,我不会再做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了。” 最后蒋天颂说了这么一句话。 念初顿了下,看他一眼,然后弯腰鞠了个躬:“谢谢。” 这举动之前她刚来蒋家时也常做。 那个时候,蒋天颂觉得这女孩还挺懂礼数,受用的也很坦然。 然而此刻,同样的动作再次出现,他却觉得有些无法面对。 伸手想要把人扶起来,手臂都抬起来了,想到她先前说过的话,他又克制地五指握拳,收回身侧。 蒋天颂往旁边走开一步,避开念初这一拜,亡羊补牢般地道: “你不用和我这么疏远,我今天的事是做的有些问题,这是我对你并不怎么了解造成的,我的过错的确很大。 如你所说,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坏念头,施行起来也很容易,远不止于温水煮青蛙那么麻烦,先前的那些事情,所有让你感觉到不适应的,我都向你道歉。 但也希望你不要因此对我产生偏见,心里面不要太多的阴谋论,我亲近你,就是单纯的想要亲近你。” 蒋天颂这次说的很真诚,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就算他亲爸蒋松,都没从他嘴里听过一句道歉。 念初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她又坐回沙发上,抱起了小熊,远远地对蒋天颂道: “好,那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们和解。” 她松口,蒋天颂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气。 小姑娘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如果她真的认死理,坚持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其实他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他虽然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也有基本的常识。 喜欢一个人,是要对她好的,总不能反而害了她。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蒋天颂拿起外套,谈到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现在离开,念初的情绪也能好一些。 他走的时候,念初果然没有留他,也没有送他。 蒋天颂独自把门关好,有些落寞地离开了。 念初在他离开后,脸色却依旧不怎么好看,又恢复成了那种忧心忡忡的样子。 看似刚刚她在对蒋天颂发脾气,其实她不是冲着他,是对她自己。 如果今天的事,换成随便一个熟悉的人,念初都不会反应这么大的。 因为她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帮忙。 之所以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是因为她对蒋天颂过于的盲目信任了。 而这种信任,曾经就算是和她最亲近的家人,念初都没有给过的。 那些回望自己来时路的话,与其说是在拒绝蒋天颂,不如说是在提醒她自己。 蒋天颂离开后,心情也有些不平静,漫无目的地开车在马路上逛着,路边有家精品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以前他对这种地方看都不看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停下车走了进去。 里面恰好有两个顾客也在挑选东西,其中一个心情不太好,另一个轻声劝慰着她,说着俏皮话逗她开心。 蒋天颂一眼就看到了个水晶做的小摆件,胖乎乎的小熊造型憨态可掬。 他直接就朝着那个摆件走了过去,这时另外两人也走到了同一处。 两只手碰在一处,蒋天颂皱了下眉,郑芸画也是一愣,略显不快地抬起头,认出蒋天颂后神色又忽然一喜。 “是你。” 蒋天颂看向眼前的女孩,她戴着大大的口罩,他没认出这人是谁。 “我们认识?” 郑芸画激动地把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清新秀丽的面容,含着微微笑意说: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做志愿者的时候见过。” 经她提醒,蒋天颂也想起了那个搬箱子的姑娘。 当时那个情况,有勇气做志愿者的人还是少数,女孩子就更值得钦佩了。 他对郑芸画印象还算不错:“是你啊。” 郑芸画见他还记得自己,心跳有些加速,见蒋天颂目光徘徊在一排排的礼品架上,她问: “你来这里是要买东西给人做礼物吗?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蒋天颂自己的确有些无从下手,便也没拒绝: “那就麻烦你了。” 郑芸画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口罩外的双眼带着丝丝笑意。 刚刚还和她一起,想方设法哄她开心的闺蜜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懂为什么这位大小姐会变脸比翻书还快。 郑芸画道:“是买给什么人,你妹妹吗?” 蒋天颂说:“我喜欢的人,她挺喜欢熊的,其他的我知道的不多。” 郑芸画见过了他和念初在一起,对蒋天颂的话也不算太意外。 她还真就认认真真帮他挑选,找了好几样女孩子会喜欢的小饰品给他推荐。 简直比店里的售货员还要敬业。 蒋天颂也没让她白费功夫,凡是郑芸画说好的,他都拿去结了账。 这家店虽然店面不大,但里面的东西真不算便宜。 他买单这么轻松,郑芸画的闺蜜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蒋天颂戴着口罩,也瞧不出具体外表。 不过鼻梁倒是挺高的,眼睛也很深邃,睫毛很长,就是冷了点。 郑芸画自己也选了几样喜欢的东西,刚刚她推荐那么久,每样东西都选的挺用心的。 蒋天颂不好白浪费旁人时间,就也顺手帮她买了单。 两人出了店面道别,蒋天颂把车开出去很久,郑芸画还在拎着购物袋走神的傻笑。 她闺蜜叫了她两声,始终得不到回应后忍无可忍,用力晃了晃郑芸画肩膀。 “你别傻了,忘了刚才那个人说的什么?他有喜欢的人!” 郑芸画做的这么明显,她再看不出来就是瞎子。 对于闺蜜的话,郑芸画回应的倒也坦然: “他这个年纪,又那么优秀,身边有人不是很正常吗?” 闺蜜愕然:“你既然都知道,那怎么还这个样子?” 郑芸画笑的云淡风轻: “有人也不代表就能走到一起,结婚的还能离呢,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是喜欢。” 她现在就一个念头,想要让她爸把蒋天颂找出来,然后再想办法让他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郑芸画对自己可能会没有自信,但她对她爸,一直相当的深信不疑。 和她在一起,财富,地位,前程,男人最在乎的三样东西都能同时拥有。 她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处。 更何况,她自身条件也不差。 想到就去做,郑芸画匆匆和闺蜜分手,就回家找她老爸去了。 郑局这会儿正思考着提谁做副局呢,蒋天颂这个人,算是被他彻底否决了。 另外两个,一个工作年限久,但为人比较中庸,工作上没什么进取心。 另一个家里关系硬,但人不怎么稳重,这些年实事做的不多,倒是把有靠山这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两人都是有利有弊,郑局一时还真不好决断。 第93章 莫名其妙升职 郑芸画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管父亲在做什么,直接就推门进了书房。 “爸,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郑局向来是疼爱女儿的,一听她这撒娇的语气,立刻问: “怎么了,又看中了什么东西?” 他以为女儿又是没钱购物。 郑芸画过去时,桌子上正好放着三份档案,被扔的最远,孤零零单摆在一处的,恰好就印着蒋天颂的证件照。 郑芸画喜出望外:“怪不得你今天见到他一点也不陌生,爸,你和他工作上有接触对不对?” 郑局看着女儿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妙: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个外人,芸画,你到底是什么事?” 郑芸画面露害羞,指着蒋天颂的档案: “爸爸,我刚才又遇到他了,这也让我更加确定,我就是喜欢上他了,你给我搭个线吧。” 她这话直接惊得郑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荒唐!”郑局难以置信地重重拍了下桌子:“芸画,你忘了中午的时候看见的事了,蒋天颂他有女朋友,人家小情侣感情好着呢!” “就算真的有,那也只是女友,又不是老婆。”郑芸画对自己认准的事情有一股偏执:“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分手?” 两父女争吵的声音把郑芸画母亲也引了过来,郑太太一进门,也不问缘由,把郑芸画往身后一带。 “老郑!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少把你外头的臭毛病带回来,芸画是我们的女儿不是你下属,你做什么和她大呼小叫?” 郑局心里头感到憋屈:“你指责我做什么,你问问她,你问问你这个丢人的女儿都说了什么话。” 郑芸画半点不怕,直接当着她妈的面,又把一切都说了一遍。 郑太太没觉得女儿有什么问题:“芸画也没说错啊,现在的小年轻离婚的多得是,订婚又黄了的还有呢,谈恋爱怎么就没可能分手了?你至于为了这点事,就给她脸色看?” 郑芸画也在一边点头,含着泪道: “先前人家说当领导的都是表面功夫,一点都不会以身作则,我二话不说填了报名表就去当志愿者了,没给你一点机会落人口实。 当时的情况多累啊,每天都游走在病毒中间,多危险,可我说过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也没跟家里抱怨过一句我是为了谁?怎么写在轮到我有事找你了,你就对我这个态度?” 郑太太最痛心的就是女儿报名志愿者的这事,当时的情况多紧张,多吓人啊! 一个弄不好,那可是要命的风险。 到现在她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后怕呢。 顿时也帮着郑芸画说话:“女儿好歹也是你亲生的,这些年平平安安长大,什么时候给家里添过麻烦惹过事?现在孩子好不容易长大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不上心,她自己有主意,你做父亲的不支持,难道还要我们母女两个一起求你不成?” 郑局最无奈的就是这一点,他家女儿,从小到大是省心,但就是性子有些偏执,一旦认准了什么轻易不改。 他因为了解她,就担心孩子大了后会在感情上犯糊涂。 哪成想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房子着火了。 妻子和女儿是一条战线的,他孤立无援,想过安稳日子,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创造机会让你们接触可以,先说好,芸画,你不许再不择手段,更不许做出什么插足别人感情的事,让人家留下证据戳你脊梁骨!” 郑芸画见父亲松口了,立刻破涕为笑,又喜笑颜开地凑过去: “爸,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你对我最好了,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好爸爸。” 郑局心里头还郁闷呢,被她这么一哄,又忍不住笑了。 原本为难的两份档案,也全被他扔到了一边。 他原本就更中意蒋天颂,只是防着女儿,现在已经后院着火,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 第二天,郑局看中了蒋天颂,要把他提调的事就传开了。 蒋天颂得知消息时,第一反应是在和他开玩笑。 领导拍拍他的肩:“虽然工作年限少了点,但这些年,你的履历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前不久又立了个大功,这个位置给你,说出去也不怕别人不信服。” 他其实是不想放人的,蒋天颂做事很稳,是个实干的好苗子。 但郑局开口要人,事情就等于是定了,他除了认了,说两句好话,也没别的办法。 总之蒋天颂是从他手底下走出去的兵,这么年轻就当了副局,以后说不定还会大有作为,提前搞好关系不会差。 两人说着客套话,寒暄了一阵儿。 “小蒋,既然事情都定下了,你的调令肯定也快了,你回去把手头的事情理一理,和同事做个交接,最近就当是给你放个假,回去等消息吧。” 蒋天颂对这事感到不可思议,他的每一次升职都在计划里,唯独这次有些莫名其妙。 前不久才出了蒋柏的事,就算没有蒋柏的事,以他现在的年纪,也不该升的这么快。 还没三十就副局,太顺了,顺的都有些古怪了。 因此,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升职的欣喜,回到位置上后也依旧不动声色。 念初接到个国际电话,对方自称是什么国际贸易监管中心的,开口就是英文。 幸好她的口语已经提升上来了,做到了无障碍交流。 对方问了她好几个问题,都是李良那桩买卖的事。 这些在见面的时候,李良都和她说过,念初也都记住了,回答的也就还算顺利。 这通电话打完,李良那边也就收到了消息,他的药过了海关。 虽然知道顺利,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还以为是蒋天颂的功劳,兴奋地打电话过去表达感谢。 蒋天颂那头,因为和念初差点关系闹翻,都差点把李良这个源头给忘了。 接到他的电话才想起来这事,同时反应过来,这也是个不错的和念初修复关系的契机。 于是当晚下班后,他就让李良组局,约念初出来。 李良连念初的联系方式都是从他手里拿到的,打电话之前一脸问号。 “蒋哥,这不是你的人吗,为什么要我叫啊?” 蒋天颂表情密不透风,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是帮你做事,当然要你亲自邀约才有诚意。” 李良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放心地打电话去叫念初了。 念初接到那通电话后就在想这个事,就算蒋天颂后来再三澄清,这只是普通进出口贸易,不涉及违法活动,她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对他们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或许踩个线也没什么,就算事发也不过是走个人脉的事。 但她这种小老百姓,就没什么扯进去的必要了。 这次李良的事是她不谨慎,再有这样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参与了。 接到李良的电话后,念初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这次的事情做完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钱我一分都不要,全都给你,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李良拿着手机一头雾水,茫然地去看蒋天颂。 不是,他这赚个外快,怎么给他的感觉像是销赃呢? 蒋天颂难得有些心虚,轻咳了声,从他手中接过手机: “念初,是我。” 念初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你在。” 如果蒋天颂不在,李良一个只和她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应该不会约她出去吃饭。 “二哥,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们的世界都太大了,我胆子小。” 跟蒋天颂,她没对李良讲话那么直白,念初干脆选择了示弱。 蒋天颂也明白她这样是因为什么,无声地一叹。 “先出来再说,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聊。” 他最近都没去找她了,不想给她造成太强的压迫感。 念初还是不想出门,正犹豫编什么理由拒绝呢,蒋天颂道: “对了,前不久我收到了个你老家的消息,待会儿你来的时候,我一起告诉你。” 说完不等她反应,单方面挂了电话。 念初:“……” 这是什么意思,拿她老家的事情钓着她吗? 蒋天颂,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耻吗? 念初郁闷又悲愤,她怀揣着这种愤愤不平的心情,窝窝囊囊地穿上外套,板着一张脸出了门。 进了电梯,看到墙壁上照出来的自己,头发是蒋天颂剪过的头发,衣服是蒋天颂买给她的衣服,就连住处都是蒋天颂安排她的落脚地,念初就更郁闷了。 物质上的不公平感,让她就连生气都没办法理直气壮。 李良对两人间的微妙完全没有察觉,他眼里心里只有马上赚大钱的兴奋。 “这次的活做完能有这个数。”他对蒋天颂张开五根手指,李良眼睛亮亮的:“到时候就按最开始说的,五五分,我拿二十五,剩下的你和那个小妹妹分。” 这次看着交易量大,但排除成本,净利润也就五十万,蒋天颂兴趣真的不大,他的车换个配件都不止这个数。 漠然道:“就按照最初说好的分,这次的事,纯粹沾了天时地利,以后像这样的机会不多,你出的力最大,多拿点也是应该的。” 李良听他这么说,心里头又涌出一股感动,蒋哥这人,真是太靠谱了! 可惜他不是个女的,否则都想以身相许算了。 第94章 亲爸死了,后妈改嫁 念初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上菜了,不过两个男人谁都没动碗筷,都在等着她。 李良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梁妹妹,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感觉比上次又漂亮了。” 还不等念初有反应,蒋天颂先皱了眉,沉声道: “她不喜欢太轻浮的人。” 李良一怔,万万想不到看着不好相处的蒋天颂,跟他一直都挺好说话的。 第一次怼他,竟然是为了个小姑娘。 再想想这件事从头到尾,原本和念初没关系,是蒋天颂把念初领出来,又自己不要钱,坚持让他和念初两个人分。 李良心里头一下子恍然大悟!看向念初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慎重。 表情立时正色起来:“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念初对李良没什么恶感。 “没关系,谢谢你的夸赞,你也很优秀。” 她也讲得很好听,但和李良的随口调侃比起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念初都要正式很多。 事情轻轻揭过,李良感受到安慰,眼巴巴看向蒋天颂。 蒋哥也没介绍啊,他不说他怎么会知道,这么个小姑娘是嫂子? 念初也在看蒋天颂:“不是说有我老家的消息?现在我过来了,你告诉我。” 蒋天颂给她拉开椅子:“先吃东西。” 念初看他一眼,坐下了。 饭桌上,依旧是两个男人的主场。 或者说,李良一个人的主场。 他实在是太能说了,一张嘴巴巴个不停,时不时还透露两句他知道的内幕。 念初一半能听懂,一半听不懂。 大致知道了这次的事情能赚不少钱。 但她的心思不在钱上,惦记着蒋天颂和她说的那句话,急得抓心挠肺。 吃饭也心不在焉,感觉时间过得又煎熬又慢。 蒋天颂动了几筷子,见念初低着头几乎不吃东西,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念初抬头看他,蒋天颂淡声道:“吃。” 念初麻木地张开嘴,把那些菜一股脑往里塞。 蒋天颂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又给她夹了其他菜。 其中一道鱼肉,他是夹到没用过的盘子里,挑干净刺才又放到念初碗中的。 这些举动都被对面的李良收在眼底,偷瞄念初的眼神暗暗心惊。 他不觉得蒋天颂和念初之间年龄差距大,反而认为念初这小姑娘能攀上这么棵大树,一定是有点东西。 秉持着这样的心态,之后的过程,李良对念初都表现得十分尊重。 分钱的时候,即使念初表现出了拒绝的意思,他也是坚持要跟她七三分。 现在钱都在念初卡里,李良给了她一个账号,让她通过网上银行直接转移。 再之后,念初分到了她人生中第一笔巨额收入。 十五万,念初数着银行卡上的数字,震撼多过欢喜。 这样大的一笔钱,在她老家,能买到好几个梁招娣。 李良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分钱,事办完了,他就急着走了。 离开之前和两人告别,不同于上次只和蒋天颂说了一句,这回跟念初也正式的打了招呼。 等他走后,念初才找到机会问蒋天颂:“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老家出了什么事?” 蒋天颂想领着她先上车,念初看他这又不打算说的样子,急的抓住他手臂。 “二哥,你快告诉我呀,到底是什么事,是梁家人,还是我妹妹?” 感染流感前,念初和生病的梁建国见过一面。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他的纠缠,后来她自己也生病了。 那个时候要不是蒋天颂,念初很难活下去。 梁建国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生着病,又离开了医院。 他性子吝啬,舍不得把钱花在看病上,更没有见识,不知道这个病有多严重。 身体难受也当是小感冒,买不着药,就想洗个热水澡,捂着大棉被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没能带走念初,梁建国舍不得离开天北,于是临时找了家便宜旅馆住宿,当天晚上睡觉前他还想着,明天身上感觉好点,退了烧,继续去找念初。 他要在她学校门口撒泼打滚,还要举着大字报痛斥她六亲不认,他不信她就能一直都躲在龟壳里不出来。 结果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床。 念初在学校被医院带走没多久,梁建国也因为高烧不退,病死在了旅店。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旅店报警后,警察就联系了念初的继母。 后妈原本还指望着男人到了大城市,把念初抓回家,再多弄些钱回去。 现在知道钱没要到,念初也情况不明,男人还死了。 她心梗的同时,干脆也狠下了心,表示梁建国的尸体随便他们处理,扔马路边也行,她不要了! 再之后立马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没多久就改嫁了。 梁建国一家子在村子里的名声并不好,人缘也一般,平时就很少跟人往来。 马魁去找了一次,发现家里院门开着,屋里没人,还以为他们是怕他要账躲出去了。 他在暴怒之下,砸光了梁家的所有东西,但也没跟外人说这事。 不久前,念初的两个妹妹,盼娣和望娣带着满身伤哭着来村长家求助,说后爸要打死她们,妈妈也不要她们两个了,村长才知道这一家子发生的变故。 震惊之余,村长想到了念初,按照先前蒋天颂给留的电话传递了口信,蒋天颂这才知道梁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念初听他讲完,表情都很镇定,没有悲伤也没难过,更没有哭。 “二哥,原本我是不打算要这十五万的,暂时也不打算再回那个村庄,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的两个妹妹还小,她们都没有谋生的能力,还没人管,我……”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蒋天颂打断她的话,温和道:“这笔钱是你凭能力赚的,我提供的不过是个契机,是你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和国际贸易中心的人无障碍交流,帮到了李良的忙,你拿着不用有心理负担。” 念初的家境,和她长姐的身份,还有善良的品格,都注定了她不可能完全做到冷心冷情,独善其身。 她做不到放着两个妹妹不管,但要管,就需要金钱。 这种事,没人能帮得了她,只能她自己处理。 蒋天颂可以直接给她钱,但念初未必会收。 帮她赚钱就好多了,既能解决她需要钱的问题,又不会让她自尊心受创,有太多负担。 念初听懂了蒋天颂的意思,对他又生出了些感激,先前的不愉快在梁家的这些破事上也淡了。 “是村长给你说的吗?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妹妹现在是不是在他家里,能不能让我和他打一通电话?” 一连串的提问,念初毫不掩饰自己对家人的关切和心中的焦急。 她对梁建国的死没什么感觉,但对两个孩子的处境却深深的忧心。 “你别急,你的两个妹妹现在情况还好,村长暂时把她们都安顿在自己家,让他家孩子陪着一起上下学,吃饭也都在一起,暂时生活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资源也都是有限的。 锅里的米,他多吃一碗,另一个人就要少吃一碗。 村长照顾两个孩子,是看在蒋天颂的人情上,想在大人物面前表现。 短时间这样可以,长久的话,还是需要念初给两人定时打一笔生活费。 念初也明白该怎么做事,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咬牙道:“我得回去一趟。” 当时爷爷死的时候,爷爷的房子是转给了梁建国的。 现在梁建国也死了,后妈还再次改嫁,房子是她们梁家的东西,她得拿回来! 梁建国这么多年,也肯定有一些积蓄,他没事就说,要给他儿子攒钱娶媳妇。 现在梁家宝才几岁,那钱肯定还没动过,全落在了后妈手里。 这笔钱,念初可以不惦记,但她两个妹妹都是有份的。 后妈带着她们梁家所有的东西改嫁了,还把她的妹妹们给赶出来自生自灭,她休想! 蒋天颂也不意外念初的决定,他略一思忖便道: “后天就是周末,到时我休息,陪你一起过去。” 念初愣了下,她不想再给蒋天颂添麻烦,可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以她后妈的恶毒性子,她如果孤身一人回去,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事。 别说给妹妹们做主,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村庄都不一定。 “我会感激你的。”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对蒋天颂说。 蒋天颂看她这个样子,无奈苦笑,想伸手摸摸她头发,又怕这女孩再说他趁人之危。 “你别总是感激我了,要真是觉得我好,就喜欢我一下吧。”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念初心中一颤,默默抬眼看他,蒋天颂已经像没事发生,驱车送她回家。 把她送到家门口,两人准备道别,蒋天颂忽然说:“等一下。” 念初疑惑,蒋天颂从车内置物架上取出一个礼品袋,递到她面前。 念初往后退了半步,不肯接:“我不想再要你的东西了。” 蒋天颂道:“买都买了,你不要我也没办法处理,你要是真觉得拿了我的东西就欠了我,那就也买东西给我,我们礼尚往来,两不相欠。” 第95章 要把她妹妹抵账 加上新得到的十五万,念初的卡里也算是有些底气了。 对于蒋天颂这个礼尚往来的提议,想了下觉得是可行的。 迟疑了下,就把袋子给接了。 不过她也没心情看,回去之后就把袋子放在了一边,依旧心事重重地想着梁家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蒋天颂休息,念初天刚亮就早早地醒了,洗把脸穿好衣服,也没心思吃东西,就等着蒋天颂来接她。 蒋天颂就像知道她心思似的,七点刚过就来了,手里头还拿着一份早餐,煎饼果子和豆浆,还挺亲民的。 见念初衣服都穿整齐了,他看了看,又让她去拿个帽子: “你老家那边下雪了,有段路不好通车,到时候要走一段时间,你多穿点。” 念初听话地照做了,这里衣柜存放的是蒋天颂去年过年前给她买的衣服,里面什么都有。 她直接拿了个毛线帽囫囵给自己套上:“可以了吗?” 蒋天颂看了看,伸手帮她把帽子扶正,又理了理她的头发,把发丝弄整齐,才说: “可以了,走吧。” 顺手把买的早餐递给她:“到机场还有段路,你在路上吃。” 念初拿在手中,依旧是忧心的模样:“谢谢。” 将天颂看她一眼,想说不用总这么客气。 看念初表情不好,又把这话给算了。 看她精神恍惚的,走路也不看路,蒋天颂皱了皱眉,护着念初肩膀让她走在马路里侧,到了车边又打开车门让她先上车。 这趟出行,他也得陪她回去,自己开车就不方便了,小林充当了司机。 蒋天颂一上车,小林就道:“和那边的人都已经通过信了,领导,您吩咐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蒋天颂应了声,陪着念初一起坐进了后排。 小林看着他们的座位,眼中微微惊讶,诧异地多看了念初一眼。 不过作为一个有脑子的下属,他识趣地没有多问。 念初拿着早餐,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吃。 蒋天颂把习惯插进豆浆杯,递到她嘴边,她才机械地喝了一口。 “不用太担心,我和村长沟通过,你的两个小妹妹都很乖巧懂事,村长家人都很喜欢她们,暂时照顾她们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念初目露苦涩,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无助。 “一天两天当然没问题,但长久呢?两个连爸妈都不要的孩子,要是在外面受到了欺负,谁能保护她们?” 她现在要是已经独立自主就好了,可以把妹妹们接到身边照顾。 但问题是,念初自己都还在读书。 她可以把人带到天北给她们个住处,却没办法给两人安排进天北的学校,让她们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正常的读书,生活。 念初苦涩地看了眼蒋天颂,蒋家倒是有这个能力,但是她张不开这个口,也没资格张口。 蒋天颂道:“现在想这些还早,要先见到人,了解了具体情况再说。” 他是不建议念初把两个孩子都带到自己身边照顾的。 毕竟她自己也还要读书进步,如果再有两个孩子分散她的注意力,念初再想进步就难了。 念初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让她想,可她如何不想,怎么能不去想? 那是她妹妹啊!小时候被打,是妹妹们偷偷跑去找爷爷告状,让爷爷把她救走。 读书课本被藏起来,也是妹妹们偷偷记下了地点,瞒着后妈悄悄告诉她,让她写完作业。 考上大学后差点被卖掉,同样是妹妹听到了大人的谈话,背地里找她通风报信。 梁家人对男孩重视,对女孩子们不好,但三个女孩子们却是一条心的! 念初会在家里做好东西时,想方设法地给妹妹们偷留一点。 妹妹们也会在念初遇到困难时,尽最大的努力给她提供支援。 现在妹妹们遇到了坎坷,她怎么可能不为她们的未来去担忧? 蒋天颂劝了念初几句,见她始终都听不进去,心中微叹,也不再劝。 家务事最是难评,道理之外,还有感情。 小林把两人送到机场,蒋天颂领着念初检票登机。 和来时不同,念初再也没有接触新鲜事物的好奇,找到座位后就安安静静低着头不再言语。 蒋天颂马上要去新单位,手头闲了下来,没什么要紧事,便干脆拿了本杂志看。 依旧是飞机停在城市,外头早有安排好的人在等着,见到蒋天颂,一股脑围上来。 为首的中年男大腹便便,满脸讨好的笑意:“蒋局长,欢迎您莅临视察。” 蒋天颂看了对方一眼,揣摩出对方的大致级别,还算客气地点了点头。 “视察谈不上,这次过来是私事。” 中年男笑容可掬:“不管是什么事,蒋局长来就是我们的荣幸,局长您可一定要给个面子,让我们做东,聊表心意。” 蒋天颂带着念初上车,见对方眼神也追看了过来,他不动声色将人挡在自己身后。 “县里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这次来,时间比较紧,吃饭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看对方脸色微凝,略微尴尬,他又加了句: “不过要是方便的话,的确是有些需要帮忙的地方。” 越是贫穷落后的小村子,有时候办事越是麻烦。 尤其是念初这种,一个没成家的女孩子,在没有父母兄弟的情况下,想要强出头争家产的。 蒋天颂未雨绸缪,问接待他的人要了两个保镖。 他只要了两个,对方却直接派了五个。 “局长您放心,我们自己有车,不用您费心,到时候直接开车跟在你们后头走就行。” 人多了也的确是个好事,气势上就能省掉不少麻烦。 蒋天颂便也没有拒绝。 两辆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念初的村落。 村长家,村长王大福正捂着心脏,浑身哆嗦地躺在地上。 村长媳妇赵凤兰心疼地看着自己男人,咬牙切齿地指着马魁怒骂: “你个杀千刀丧了良心的,你敢打我男人!信不信老娘报警,让警察拉你吃枪子!” 马魁梗着脖子,也毫不畏惧: “好,你报警,有种你就报!我手里头有梁建国他媳妇写的条子,上面明明白白表示了,他们夫妻两个欠我的钱,所以把房子给我,两个小贱货也给我,现在你们扣着人不让我接走,我还要告你们拐带儿童呢!” 赵凤兰怒吼:“你放屁!谁不知道你死了老婆后就成了个野汉,野生的母雀见到了你都要捂着屁股走,当初招娣在家的时候就差点被你给祸害,现在你又盯上了她两个妹妹,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穿你什么心思?” 马魁脸不红不白的,也扯着嗓子冷笑,指着村长道: “我有她们妈妈的条子,名正言顺来要人,你说我不怀好意,那你男人非亲非故的,仗着自己有个村长的名声,有点小权利就肆意妄为,你说说他是什么心思,你说他留下两个女孩是什么目的?” 村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早个十几年,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自问办事还算体面公道,斯文。 但他这种文明人,遇到马魁这种纯撒泼泼脏水的,实在是有理也说不清,只能被气得浑身发抖。 赵凤兰倒是能骂回去,但马魁就是铁了心,今天说什么都要把念初的两个妹妹带走,别人说什么都不行。 盼娣和望娣两个小姑娘,躲在村长家的房子里瑟瑟发抖,两人的模样都和念初长得有些像,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她如出一辙,一看三姐妹就知道是一家人。 马魁刚刚就想强行进屋抓人,村长拦了一把,争执间被推倒在地。 他跟赵凤兰对骂了一会儿,观察村长,看他只是生气,不像是有大事,又起了坏心思,想再进房子里抓人。 俩女孩一看他要过来,颤抖的更加厉害。 望娣才六岁,对马魁的印象就是爸爸活着的时候,这个吓人的叔叔总是到她们家骂人,还砸东西。 “完了,坏人要过来了,他会不会真的把我们带走?” 盼娣八岁,比妹妹大一些,已经懂点事了,撑着瘦骨嶙峋的身体挡在望娣面前,张开瘦弱的小胳膊,努力把妹妹护在身后。 “别怕,要是村长叔叔真的拦不住他,我,我保护你,等他抓我我就咬他,你趁这个机会赶紧跑!” 赵凤兰也在盯着马魁,看他又要强行进屋,她猛地一咬牙,一头朝马魁身上就撞了过去。 “你蛮不讲理,你不安好心,还敢打我男人,我,我跟你拼了!” 马魁完全没料到这女人会拼命,后腰猝不及防被她用头撞了下,他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赵凤兰站稳后见他趴下了,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马魁背上,把他压得死死的。 “老头子,报警!”她大喊村长:“就说有人来咱家耍无赖!” 边说边扯开自己领口,把头发也抓散了些,扯着嗓子就哭: “不得了了,没天理啦,无赖耍流氓欺负到我家头上了!我男人护着我拦着他,不让他欺负人,他还连我和我男人一块打啊!” 小地方的人注重名声,盼娣望娣两个女孩都没嫁人,有个什么说出去不好听。 她赵凤兰年纪一大把,老公孩子都有了,家庭关系也美满,今天的事村长也在场,那些虚的就无所谓了。 这个马魁不安好心,俩孩子又还小,她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这么算了,要绝了他这个后患! 第96章 我老婆梁招娣 刚下过场大雪,村口堆的雪还没做处理,本就崎岖的路,变得更加滑。 念初还好,她习惯了这种情况,蒋天颂也还行,他下过基层,适应能力也强。 带来的五个保镖就不行了,说是保镖,实际上体格算不上出众,也就是个男的,有点性别优势。 其中一人半路上打滑摔了一下,然后就站不起来了,脚腕肿起个特别大的包。 处理他的事又浪费了点时间,还派了个人负责送他去医院。 到最后和念初跟蒋天颂一起回村的,就剩下三个保镖。 时间也比预计的晚了不少,原本蒋天颂打算的是当天下午把事情办完,然后还能带念初回县里去吃晚饭。 结果这一耽误时间,天色就暗了,勤快的人家烟筒里已经冒起了炊烟。 五人到村长家的时候,念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很担心打扰了他们吃饭。 结果远远地就看见,好几波村民围在村长家门口看热闹,远远地还传来几声女人的哭骂。 念初脸色一变:“村长家出事了。” 蒋天颂眉头也拧着,握住她手臂,拦着她不让她往前冲。 “别激动,先看看情况。” 说着往身后给了一个眼神。 三个被派来的保镖完全没懂他的意思,三人都伸着大脑袋直愣愣看热闹。 蒋天颂:“……” 他沉了沉脸色,就近选了一个男人:“你过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被他叫到的男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办正事来的,尴尬了一下,赶紧答应。 又看两个一起来的那德行,赶紧一人给了一拳头: “傻愣着干什么呢,走,一起过去看看。” 念初是几个人里最想过去的,但蒋天颂紧紧攥着她手臂,控制着她不让她往前走。 村长家外头围着的人也不少,三个保镖过去稍微一打听,就问出了怎么回事。 俩人留着看热闹,被蒋天颂点过的那个独自跑了回来。 “问出来了,是村子里头有个姓梁的人家不做好,答应了把大闺女嫁给人家,结果彩礼收了,闺女却跟别的男人跑了,苦主上门讲道理,结果梁家又坑了他一笔钱,说保证会把闺女给他交回去。 他又把钱给了,但刚给完钱,梁家当家的就死了,剩下孤儿寡母,媳妇马上就改嫁了,这人受不了又去闹,那媳妇就说大闺女她找不着,愿意把两个小闺女赔给他。 正好小闺女都在村长家,这人就上门来要小闺女了,结果村长也看上了小闺女,要留着给自己家,说什么都不放人走,男人气不过,就上门来闹了。” 赵凤兰心是好的,她不想连累俩孩子,想把事往自己头上揽。 但马魁也不是个傻的,他跟梁家的事,为了娶念初几乎掏光了积蓄,村子里多数人家都知道。 赵凤兰骂他,他也大声骂村长,两人这么骂来骂去,外头围观的,也都差不多听明白了。 念初听到闹事的是马魁,脸色白了白,被蒋天颂牵着的手,手指无意识捏紧了下。 蒋天颂当时就低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念初脸色,联想到她之前面对一些事情时的反应,蒋天颂眼底深了深。 念初听到马魁打她妹妹主意,心里像吃了只死老鼠一样恶心: “不能让他再这样闹下去了,村长和赵婶都是好人,不能让这个无赖就这么泼脏水。” 她说着就要再次往前冲,蒋天颂牢牢抓着她手臂: “我不建议你现在露面。” 听起来那个马魁真正惦记的是念初,找不到念初,才退而求其次,纠缠起另外两个孩子。 这事要办也好办,他当初给了梁家人多少彩礼钱,直接把这笔钱还上就行。 但念初要是这时突然出现,马魁看到自己惦记的人,会不会产生别的念头就不好说了。 念初焦急:“可他现在摆明了是欺负我妹妹没有亲人,在这里耍无赖,不让他今天彻底死心,他绝对不会走的。” 她也怕马魁再这么闹下去,村长一家子觉得她两个妹妹麻烦,真就放弃保护她们。 毕竟非亲非故的,犯不上为了外人让自己陷入麻烦。 村子里出现了外人,看热闹的人也留意到了他们。 蒋天颂不用说,模样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村子里没一个人猜得出他的身份。 念初今天穿的是鹅黄色的羽绒外套,戴着白色毛线帽,踩着跟帽子同色的小皮靴。 尖尖的下巴裹在围巾里,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在外面,黑亮的长发在帽子下面垂着,整个人看起来洋气又高级。 他们完全没认出来,她就是当初那个放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的梁招娣,还以为是哪家城里来的亲戚,有钱人家的娇小姐。 那些人没认出她,蒋天颂也不准备让他们认出她,拿着围巾,往念初脸上又裹了裹,直到确定了一点辨识度都看不出来。 “我先过去把那个人送走,你先在一边看着,不要擅自行动,也不要胡乱说话。” 念初对他办事还是放心的,她点了点头,只希望能尽快让马魁那个无赖消失: “好,二哥,我都听你的。” 蒋天颂这才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围观的人看到他们,也不知怎么,自觉就让出了一条道来。 两人走进村长家的院子。 村长拿着个干活用的锄头,咬着牙站在门前,一副门神的架势,愤怒的瞪着马魁。 赵凤兰坐在地上,头发乱的不成样子,地上还散着一把,脸上也带着伤痕,眼角一团乌青,正拍着大腿放声哭喊。 马魁站在院子里,脸上也带了伤,眼神凶恶的像要杀人。 两个村民站在马魁身边,一左一右抱着他胳膊,不让他再次上前。 马魁人动不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叫骂: “这是梁家欠了我的,我来讨账天经地义!赵凤兰,你和你男人仗着有点小权利就欺压百姓,我一定要举报你们,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赵凤兰也不受这个窝囊气,同样怒骂: “到底是谁打缺德主意谁心里清楚,梁建国拿了你的钱,你下十八层地狱找他要去,今天你就是说破了天,也休想让我把两个孩子交到你这个畜生手里!” “好啊你,我看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娘们就是欠打!”马魁一怒,竟然挣脱了钳制他的两个村民,又要朝赵凤兰冲过去。 蒋天颂及时出声:“还不快过去把他给制住!” 跟他一起来的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股脑冲过去,七手八脚地去抓马魁。 然而他们三的身手也一般,其中一个眼睛还被打了一拳,他哎呦一声,当场捂着眼睛就掉了泪。 另外两个村民见这架势,也不敢太往上伸手:“赵凤兰,马魁说的也不无道理,梁家人做的孽关你什么事,你这么管那俩丫头干什么?你就让他把人带走吧。” 其他村民也纷纷劝:“是啊,虽然你男人是村长,但人家亲妈都答应了,说两个孩子都给他,你还强出这个头干什么。” “要我说,马魁才是老实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就那点积蓄,现在全被人给骗光了,到最后钱没了,媳妇也没娶着,换成谁都得发疯!” 蒋天颂听着这些人的态度,对这个村子的民风就大致有了判断了。 脸色越发地冰冷,把念初又往他身后挪了挪,牵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的范围,又藏着她,不让她被有心人注意。 那三个也是废物的,三人对一个马魁,愣是吃了好几次亏,最后才勉勉强强把人给摁住。 马魁还在嘶吼:“放开我,你们谁啊,你们这是伤人了知道不,信不信我去找公安告你们!” 村长和赵凤兰见危险解除,两人齐齐松了口气,但也面露疑惑。 “小伙子,你们看着不像是我们村子的人啊。” 村长说着,脖子已经灵活的左右看了起来,在找着什么人。 蒋天颂这时才缓步走出去:“是我,王叔,早先就说过会找机会再来看您,现在我过来了。” 他上次来,村长对他的形象记忆犹新,这会儿虽然天色有些暗了,但蒋天颂一开口,村长还是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顿时,饱经风霜的脸上双眼猛地一亮:“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 他也是个通透的,听出蒋天颂对他的称呼有意混淆两人关系,村长也没点破。 擦了把脸搓着手上前,为难地看着马魁:“今天这事我是真没料到,您看这个……” 今天这个情况,是正常人想破脑子都想不到的! 卖十八岁的大女儿没成功,就把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儿给人抵债。 这破事还是她们亲妈干的,正常人谁能干得出来?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蒋天颂打断还想把事情解释一遍的村长,走到被控制住的马魁面前。 “梁家人总共欠了你多少钱?” 马魁人被摁着,但还在不甘心的扭动挣扎,看到蒋天颂出现后,瞧见他通身气度不像普通人,立马就想起来一个事,挣扎的动作就停了。 “看你这样子,你就是梁老头那个有能耐的好亲戚吧?”马魁斜眼看着蒋天颂,故意把声音喊到最大:“我老婆梁招娣,就是被你给拐跑了!” 第97章 讲不了道理也略通拳脚 一旁被蒋天颂安置在暗处的念初听到此话,拳头紧了紧,眼中掠过一丝恨意。 蒋天颂眸色微沉:“少说废话,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梁家人当初收了你多少钱?” 马魁不肯配合,脑袋左右转动,到处找人。 “你回来了,那是不是梁招娣那个小婊子也回来了啊!梁招娣你给我出来,你别躲着,我知道你肯定在这!到底是你跟我回去过日子,还是让你两个妹妹替你赎罪,你给我说句痛快话!” 见他不打算好好沟通,蒋天颂没了耐心,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他二十岁之前,是跟着老爷子做军事化训练的,打人时怎么出手,出手时怎么控制力道,全都拿捏得相当精准。 还想大喊大叫的马魁被他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也停了,嘴角裂开淌下来一股血。 “你……”马魁耳朵嗡嗡的响,终于感觉到怕了,不敢再耍无赖,看向蒋天颂的眼中多了丝畏惧。 “你敢打人,你,你怎么敢的……” 蒋天颂慢条斯理活动着手腕,冷眼看着他:“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一般情况下,他都喜欢跟人讲道理。 但对于道理实在讲不通的人,有时候也会略施加一些拳脚。 马魁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他先前见蒋天颂光鲜亮丽,以为他是那种面子比天大的纸老虎,故意拿话埋汰念初膈应他。 挨了一耳光,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拿捏不了蒋天颂,他立即老实了,连跟蒋天颂对视都不敢,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蒋天颂沉声道:“把眼睛给我抬起来。” 马魁身上一颤,又想起挨打时的痛楚,这男人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这么大手劲,还有帮手,他是真能打死他的! 他不敢再忤逆蒋天颂,畏畏缩缩地抬起了目光。 蒋天颂:“现在我问,你答,能听懂吗?” 马魁:“……能。” 蒋天颂:“梁家欠了你多少钱?” 马魁眼神闪烁了下:“十万。” 远处的念初起初还在震惊蒋天颂忽然出手打人,但看到马魁在这一巴掌后真的老实了,心情又有丝复杂。 现在听到马魁说的这个数字,念初心中一惊,当即就想冲出去。 不可能!梁建国绝对没收马魁那么多钱,马魁他在说谎! 她脚下才动,蒋天颂也开了口,沉声道: “到底是多少数目,想清楚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如果有人以为死无对证,就故意把金额扭曲夸大,查出来算诈骗,要坐牢的。” 马魁听到这话,眼神有丝害怕,但他依旧没有改口: “就是十万!当初梁建国说把他闺女嫁给我,让我先出彩礼钱,说好了一定会把人送到我手上,否则他就十倍奉还,前后加起来,我给了他一万,你要是想替梁家还钱,就必须给我十万!”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心里暗骂梁建国,真不是个东西。 死都死了,还给老婆孩子留下这么大债务。 怪不得他媳妇改嫁之后,要被逼着拿俩孩子抵债。 蒋天颂沉声问:“你说的这些事情,拿得出证据?” 马魁这回倒是有底气了:“梁建国跟我谈事的时候,每次他媳妇都在场,你不信可以去问她。那个女人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还不起,所以才愿意把梁家房子和两个孩子都给我。” 蒋天颂:“是不是你拿到十万块钱,就能做出保证,以后不再纠缠梁家,也不再对村长夫妻胡搅蛮缠?” 马魁没在第一时间接话,眼里闪着不甘心。 钱不钱的,在他心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当初愿意把钱给梁建国,就是为了讨个媳妇。 现在虽然一个媳妇没了,但能得到两个小的,亲妈都不管,随他怎么都行,弄死了都没人找的女孩。 这种快乐,哪是几个钱比得上的啊? 蒋天颂看他这个态度,对扣着马魁的人示意:“把人放开。” 摁着马魁的人下意识松开了手。 接着刚刚才安分下来的马魁,立刻抬起手就朝着蒋天颂冲了过来。 “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下一刻,又惨叫着摔倒在地,表情痛苦地捂着鼻子。 众人几乎都没看到蒋天颂是怎么出的手,马魁的整个鼻子就已经紫了。 硕大的酒糟鼻在一张黑黄的脸上,黑紫的颜色像个滑稽的小丑。 蒋天颂皱眉,拿出张酒精湿巾,嫌弃地擦着打过他的那只手,对周围道: “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朝我扑过来的,我出手是正当防卫。” 众人:“……”那你先前那一巴掌呢? 看看已经反应过来,围在蒋天颂身后的三个保镖。 算了算了,这人看着就不是很好惹,不敢说,不敢说。 马魁感觉自己鼻梁已经断了,疼得离谱不说,鼻血流得止不下来。 不一会的功夫,他下巴上就沾满了血,场面一度凶残到让人不敢多看。 他嗷嗷叫唤着在地上打滚,也不敢想找蒋天颂报仇了,心里头只有后悔。 早知道这人今天会来村长家,他就换一天再来闹事了。 蒋天颂冷眼看着他,任由他在地上滚了一阵儿,把自己手擦得干干净净,每一根指缝都残存着酒精的气味,才把手一松,用过的湿巾扔到马魁脸上。 “今天这事是没法解决了,先送他去医院止血吧。” 他对自己下手的程度有数,马魁的鼻梁肯定已经断了,要是不及时把血止住,他今天命都得交代在这。 三个保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好。” 他们手忙脚乱,把马魁搀扶起来,马魁又怕又疼,已经说不出话。 看热闹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震惊地看着三人把他带走。 村长走出来驱赶他们:“行了,都别在这看热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回你们自己家吃饭。” 边说着话,边把院门给关上,外头的人看不到里面情况,慢慢地人也就散了。 念初这才走出来,路过地上马魁的血时嫌恶的避了避,满脸复杂走到蒋天颂身边: “二哥,你把他打成那样,会不会有麻烦啊?” 蒋天颂淡淡道:“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先动手,我才不得已自保的。” 至于最开始那巴掌,一耳光也叫个事吗? 他又没打碎马魁头盖骨,根本就不能算动手。 念初似懂非懂,见他一脸笃定,心中也慢慢安定了些。 这时赵凤兰疑惑地盯着她开口:“你是,招娣?” 村长也站在蒋天颂身边盯着念初,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极为惊愕。 念初也看向他们,这时院子里只剩下村长一家了,她也解开了围巾。 “是我,村长,赵婶,我回来了。” 说着话,蒋天颂从角落里提出个行李箱又走了回来。 “上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什么,这次备了些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叔叔婶子不要嫌弃。” 跟上次过来时相比,他这态度平易近人了不止十倍,村长一脸地受宠若惊。 “检长……不,局长,您太客气了。” 他也是消息灵通的,在得到蒋天颂会再来的通知时,就知道他又晋升的事了。 蒋天颂笑了笑:“办私事就不用这么官方了,方便的话,我们进去说话?” 村长和赵凤兰这才意识到大家还在院子里,赶紧转过身: “您请,快请进。” 赵凤兰也牵着念初的手,对她上上下下打量。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孩子,是越变越水灵了,这要是走在路上看到你,我根本都认不出来。” 念初则是抬手帮赵凤兰整理头发,她之前被马魁揪着头发扇耳光,整个人狼狈的厉害。 念初一点点把鸡窝似的头发用手理顺:“婶子,委屈你了,你对我和妹妹们的恩情,我们永远都记着。” 赵凤兰先前就挺喜欢念初的,念初爷爷生病,让村长帮着送去过几次县里医院,这事梁建国都没上心,念初却记着了。 上下学的路上,就会帮村长家捡柴,寒暑假的时候,还会给他们家孩子补习。 保护念初家妹妹,一半是因为人性,另一半则是看念初面子。 赵凤兰心疼念初,也不忍心看她妹妹掉进火坑。 头发乱糟糟,她自己都不在意了,被念初这么一安慰,心头却有些发酸。 赵凤兰身上暖暖的:“没事,招娣,这情况是个人都不会叫他害了你妹妹,你不用放在心上。” 几人进了村长家。 说是村长,家里条件也没有好到哪去,摆设什么的都比较落后。 三人才进门,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大男孩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盯着念初: “招娣姐,你回来啦。” 他双手一左一右还牵着俩女孩,正是刚刚被吓得不轻的盼娣和望娣。 看到念初,两个女孩都有些陌生,没在第一时间靠近。 反而是念初看着她们,第一时间蹲下身,和两个孩子平视。 “盼盼,小望,是姐姐啊,你们不记得姐姐了吗?” 她开口,两个孩子才终于敢认,认出来这个漂亮的不像她们记忆里的人的是她们姐姐。 “哇……”两个女孩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扯着嗓子,齐齐都哭了。 “姐姐,你到底去哪了呀,爸爸不见了,妈妈也不要我们了,我们天天挨打,还吃不饱饭。” 念初心中也万分酸楚,搂着两个孩子,声音里也多了丝哽咽。 “不怕了,不怕了,姐姐回来了。” 第98章 你是不是被马魁欺负过 念初带着孩子互诉衷肠的时候,村长也在和蒋天颂聊天。 说是聊,更像蒋天颂单方面问话,打听着马魁的事情。 他问的很有技巧,先从村长家被闹事入手,一点点聊到马魁身上。 知道了念初差点被卖给马魁的事,也知道了马魁死过一个老婆。 村长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蒋天颂就不动神色地听。 他话不多,却牢牢把握着这场谈话的节奏,让走向控制在他想要的范围里。 等念初把两个孩子哄好,他这边想知道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起身道:“今天的事还没结束,那个人不肯要钱,估计还打着旁的主意,还想要卷土重来。待会儿我带着念初先走,去医院看看人,顺便问问对方有什么条件,争取一次把他解决,也免得再牵连到您二位。” 村长因他嘴里陌生的名字恍惚了下:“念初?” 蒋天颂看了念初一眼:“她给自己改了名字,现在叫梁念初。” 村长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念初好,这名字比招娣好听。” 念初领着两个妹妹也在和赵凤兰说着话,旁边是村长家的儿子王小山。 蒋天颂道:“天黑了不好赶路,念初,我们先走,有什么话没说完的,明天白天再来。” 乡下可不像城市里到处都是路灯,天一旦黑了,开着车赶夜路,事故率很高的。 两人现在不走,等一会儿看不到路了就走不了了。 到时候连个住处都没有。 就算村长家愿意收留,让蒋天颂这样身份的人,住这种破败的环境,念初也不敢想象。 他一叫她,她就听话地走了过去。 赵凤兰还想留两人:“吃了饭再走吧,也让你们尝尝婶子的手艺。” 念初没开口,蒋天颂替她婉拒:“不了,县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赵凤兰一听,这才不再挽留:“那是不能耽搁,让人家等久了不太好,我送送你们吧。” 蒋天颂没说什么,直接动身往外走,念初拦了下: “不用送了婶子,我明天还来呢,今天都这么晚了,耽误你们吃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赵凤兰道:“也不差这一会儿。” 还是坚持把两人送到了路口,念初再三劝阻,赵凤兰才回去了。 村长因为和马魁争执伤到了身体,心口突突的疼,没办法出门。 等赵凤兰回来就问她:“人都走了吗?” 赵凤兰进了厨房,赶紧起锅烧火,扯着嗓子回:“走了,说明天还来。” 村长捂着难受的胸口,在炕上躺着,看着糊满报纸的棚顶。 忽然说了句:“念初这丫头,以后怕是有大造化了。” 刚才他和蒋天颂聊天时赵凤兰没在,闻言问:“念初是谁?” 村长回她:“就是招娣,一出咱们村子就改了名字,现在人也洋气,名字也洋气。” 两个大人说着话,三个孩子也围在一起,蒋天颂和念初走时,没把行李箱带走。 念初交代了俩妹妹,等他们走后,就让她们把箱子打开。 小孩子忘性大,刚刚还害怕呢,这会儿就忘了被马魁惊吓的恐惧,围着行李箱好奇了。 王小山十六,作为小孩子里的大孩子,在俩妹妹的催促下研究了会儿行李箱,终于打开了那扣儿。 箱子一打开,俩小姑娘就同时惊呼了声:“哇!” 赵凤兰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小女孩声音喊着问:“又怎么了?” 王小山道:“爸妈你们快来看,招娣姐给咱们带回来好多东西!” 赵凤兰赶着做饭忙活不开,村长倒是慢慢挪着身体走出来了。 刚打眼就见那行李箱最上头放着四条软中华,两瓶茅台。 底下跟着的,是一台名牌笔记本电脑,同品牌平板,还有两台市面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顶上一层东西都拿开,还有一层饼干、糖果、巧克力一类的,全是用外文标识的,他们先前连见都没见过的进口零食。 王小山正是读书的时候,也用着智能手机,通过网络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了。 见着这一箱子,嘴巴张的半天都合不上来,满脸激动,小心翼翼地摸了下那笔记本电脑的包装盒。 “招娣姐在外面都这么厉害了吗,这,这些得不少钱呢。” 村长则是盯着香烟和酒,心脏也有些扑通扑通的,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好玩意,谁都知道这是好玩意,只是没那个条件买。 但心里头也清楚,以念初如今的年纪,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出手也绝对不会这么阔气。 这肯定都是蒋天颂的准备。 按理说,以蒋天颂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拿,村长也是心甘情愿给他办事的。 但他准备的这么周到,村长心里也更觉得妥帖,感觉刚才被马魁推倒的那两下子都不觉得疼了。 恋恋不舍的把烟酒拿起来摸了又摸,做出决定: “烟和酒都放起来,谁都不行动,以后等有客人来的时候招待用。” 王小山嫌弃地瞥他一眼:“这个家除了你,还有谁抽烟喝酒啊?” 赵凤兰在厨房听着,也大致猜到了蒋天颂他们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愧是人家做领导的,人情世故上,就是让人觉得心里头舒服。 她笑呵呵地扯着嗓子接:“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咱们的小盼娣和望娣就好这一口呢。” 这话一出来,村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三个孩子却都呵呵地笑了。 在村长家也住了几天了,基本都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三个孩子感情很好。 村长白了他们一眼,决定一个人孤立他们所有人。 宝贝地抱着那些香烟和酒,决定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王小山则是看着那些电子产品,他现在读书上学,正是喜欢这些的时候。 眼巴巴看了又看:“爸,那这些东西……” 村长瞄了一眼:“你拿着用吧,小心点,这都贵得很,别再给弄坏了。” 念初的两个妹妹年纪还小,还不到用电脑的时候,王小山的岁数就正好。 电子产品一看就是给他准备的,还有两部手机,正好村长和媳妇一人一个。 至于那些糖果零食,就是给谁吃都行了,当然,主要是给两个小孩子。 村长心里头感慨蒋天颂周到,送个礼都面面俱到。 “其他吃的,你跟妹妹们看看想吃什么,拆开分了吧,一次别拆太多,吃完了再拆下一包。” 王小山早被平板迷得直了眼睛,对那些零食一点兴趣都没有。 盼娣望娣就不一样了,她们一眼就盯上了那些包装漂漂亮亮的糖果。 打开一盒巧克力,俩孩子你一个我一个,塞嘴里,两双眼睛全亮了。 两人对视一眼,盼娣拿起一个,朝着厨房就跑:“婶婶,好吃,你也吃。” 望娣也跑到正研究平板的王小山身边:“哥哥,你吃,这个好香。” 炊烟袅袅升起,橘红的晚霞弥漫了半边天空,小小的村庄院落中,一时间布满欢声笑语。 另一边,蒋天颂开车领着念初也回到了县里。 当初来的时候,他就说了不需要接待,这会儿两人回去,也是自己解决吃饭住宿的问题。 县里也不大,营业场所的规模都一般,没什么大酒店。 蒋天颂在一堆招牌都掉色的商铺中,找到了家可以住宿的招待所,把车停靠了过去。 念初疑惑道:“不是说要去医院和马魁谈条件吗?” 蒋天颂看了她一眼,忽然毫无缘由地问了句: “那个马魁是不是欺负过你?” 念初一怔,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恐。 只是短短的一瞬,就被蒋天颂给捕捉到了。 他皱了下眉,开门下车:“今天太晚了,办不成什么事,明天再说。” 念初的反应已经是答案了,他不准备再继续追问。 念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下了车,头顶的天色已经暗了,太阳隐没在地平线,只剩下一个指甲大小的边儿。 大片的灰连接着瑰丽的红,乡下什么都没有,但也因为少了高楼林立,景色更加宁静致远,波澜壮阔。 蒋天颂站着等念初,准备先带她办理好住处,再研究晚饭怎么吃的问题。 这时候,耳边忽然听到很小的一声: “有过一次,他当时抓我,我反抗,他就打我,后来爷爷就回来了,把他赶走了。” 蒋天颂面色微变,眼底有些发寒。 他是根据念初被梁靖宇和他示好后的状态,推断出她可能遇到过不好的事情的。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异性不好奇,被异性表达好感也没有半点欢喜的表现,反而充满了诚惶诚恐和惧怕,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之前他没有细想过具体缘由,今天发现她见到马魁后的反应,以及她跟马魁之间的渊源,才有了这么个推测。 真相和他推测的差不多,但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不堪。 打女人? 蒋天颂眼底掠过浓浓的厌恶,想起方才教训马魁的那两下,后悔自己下手太轻了。 念初低着头走到他身边,没敢看蒋天颂的脸色。 事情既然发生过,她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现在实话实话,心里头反而像卸下了个担子。 至于蒋天颂会因此怎么看她,随他便吧。 第99章 害怕就去我那睡 念初又像个小鹌鹑一样,把自己给缩起来了。 蒋天颂先前觉得这模样好笑,此时理解了她为什么会是这种模样,却有些心疼。 抬手揉了揉念初发丝:“以后就不用怕了,没人敢再这样对你,至于以前打过你的……” 蒋天颂声音温和,眼底却冷得深不见底:“迟早会有人帮你打回去。” 念初愣了愣,有些意外他跟她说的这些话。 刚刚还畏缩酸涩的心,却因他这一句,升腾起莫大的暖意。 她仰起了头,毛茸茸的头顶擦着蒋天颂的掌心一路滑动。 蒋天颂低头看着她,灰暗的天色下,念初一双眸子,亮的像两颗星辰。 “嗯,我看到了!” 念初崇拜的看着他,解气道: “你刚刚打他的时候,我虽然很怕会给你惹来麻烦,但是也超开心的!” 蒋天颂愣了一下,接着就也笑了,双手插兜,抬了抬下巴,淡然道: “这才哪到哪,说起动手,还早着呢。” 随着他这一笑,两人刚刚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念初忽然又小声说了句:“如果当初,我找爸爸说这件事时,他也和你说一样的话就好了。” 她眼睛有些湿润,又努力地吸着气,让自己憋回去。 蒋天颂步伐一顿,有些复杂地看了念初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反而念初这句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蒋松,以及一些他成年后,早以为被抛之脑后的事。 他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又把念初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手臂轻轻揽着她。 念初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和无措,挨在他身边,安静地从他身上汲取着温暖。 两人这模样进旅馆的时候还引起了些误会,老板娘瞥了他们一眼就道: “钟点房一个小时二十,情侣房有结婚证一个晚上八十,没结婚证一个晚上一百,第二天早上八点收房。” 念初表情微僵,不自在地看了眼蒋天颂。 蒋天颂在拿手机和人发消息,倒是没留意老板娘话里的深层含义。 “开两个单人标间,最好是隔壁房。” 领个小姑娘在陌生地方住宿,住的近一点,晚上有什么事叫人也方便。 老板娘有些诧异,一般一对男女一起进门,都是家里不方便,奔着来她这办事的。 很少见这种真打算睡觉的。 多看了念初和蒋天颂一眼,她道:“两个大床房价格也一样,一个晚上,一间一百。” 蒋天颂听到这个价位,皱了下眉,终于从屏幕上收回目光。 “价钱无所谓,要干净的,环境好的。” 老板娘笑了:“小伙子,你就放心吧,我家这店都是一天一打扫,就没有不干净的。” 她领着两人看房,按照蒋天颂的要求选了隔壁间,打开门让他们看了看里头的床单被褥。 “看到了吧,都是雪白雪白的,不是我吹,这整个县里,别说招待所,就是个人家都很少有比我们更干净的。” 蒋天颂往里瞥了眼,知道这种环境就已经是这家店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利落地付了钱,拿了钥匙后,领着念初又出了门。 先是挑了家小馆子简单吃了些饭,然后又领着念初找到家卖床单被罩的小店,按照旅店的尺寸选了两套崭新的床上三件套。 还有洗漱用品,毛巾拖鞋什么的,他都买的新的,最后拎了个大袋子。 领念初回去的路上还嘱咐:“她那的东西都不知道被什么人用过,被子看着也不是经常洗的,你不要碰,重新铺了床再睡,躺上去之前也检查下床上和枕头里有没有尖锐物品,毛巾什么的,用我们自己买的。” 蒋天颂没洁癖,但蒋家人在外面出门行事就没有不小心的,就算是杯水,但凡离开视线一秒钟,他也不会再动。 念初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些,蒋天颂说了,她才知道原来在外面住还有这些注意门道,他说她就乖乖地听着,边听边在心里默默记,就这样,两人回到旅店,各自回了房,第一时间都是检查有没有脏东西,然后重新铺床。 在给被子套被罩的时候,念初明显在旅店的被子上闻到了点异味,她下意识凑近闻了闻,又赶紧皱着眉去洗手,越发觉得蒋天颂考虑得周到。 就这样,把一张床表面上的东西都换成新的,念初想到刚刚看到的东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膈应。 她之前穷是穷了点,可她不脏啊,这床看上去是还算干净,但谁知道上一个睡这的人,都做过什么脏事? 做了好久心理建设,刚要说服自己上去睡觉,隔壁却又忽然传来了开门关门声,接着是一对男女对话。 “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 “别废话,赶紧来吧。” “不行,我要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你家那个黄脸婆离婚?” “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你还真走啊?行行行,让你来还不行吗?” 然后是一阵男女混杂在一起的暧昧声响。 念初:“……” 隔音这么差的吗? 越靠近床,那种声响就越大。 她本来就不想上床睡觉,现在就更不想了。 这声音听得念初又膈应又尴尬,也不知道那俩人什么时候能结束。 念初反正是也睡不了了,干脆穿上衣服打开门,上走廊待着去了。 走廊里也有声音,但没有她房间听得那么清楚。 念初躲着那间房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走廊深处的窗口,她就站在那吹了会儿风。 呆呆地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吧,感觉那俩人应该消停了,念初转身回房。 隔壁果然没声音了,念初抓了抓头发,准备洗个手就去睡觉。 这时她外面的门忽然传来点声响,像是被人给推了一下。 念初一愣,下意识走过去要开门:“二哥,是你吗?” 手握住门把,想到什么,念初又顿住,警惕地没有打开,而是隔着门等着外面的人回应。 门上也没有个猫眼,就是普通木板,她看不到外面情形。 等了半天,那人没有出声,念初心底一沉,明白过来不是蒋天颂。 她赶紧把能看到的锁都拴上,然后跑回床边,边手忙脚乱穿衣服,边拿起手机就给蒋天颂打电话。 蒋天颂那边人已经睡了,他总出差,对陌生环境适应的快,作息也一直很规律,再加上隔壁消停,没像念初那头那么作怪,几乎要深度睡眠了。 铃声刺耳的响起来,把他给惊醒了,蒋天颂坐起身,皱着眉摸出手机,看向屏幕。 瞧见是念初打来的后一顿,被困倦侵袭的意识瞬间清醒了。 他没接电话,而是直接起身开了门,走到念初房门前,看着紧闭的门,抬手就敲了两下。 念初躲在最里面,惊慌的看着又响起来的门板,鼓起勇气大声喊了句: “你赶紧走,否则我报警了!” 蒋天颂眉头紧锁:“念初,是我。” 他声音一出来,念初高高悬起的心就像落了地。 “二哥!”匆匆跑过去,念初唰地拉开门,脸上的激动都要溢出来。 蒋天颂皱着眉,看她衣服穿得比来时还严实:“发生了什么事?” 念初慌张道:“刚刚有人敲我门,不知道是谁。” 蒋天颂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拉着她的手就下了楼,找到老板娘要看监控。 老板娘瞧见念初惨白的脸色,眼底闪了闪,讪笑道: “我们这是小地方,没那么多高科技。” 蒋天颂沉声:“别装傻,走廊上就有摄像头。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叫人去报警,让警察过来查。” 看他不依不饶,老板娘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才讪讪地说: “刚才是我儿子,他喝多了,以为这是我们家呢,走错了地方。” 念初一点都不信,一条走廊,那么多个房间,走错地方,为什么偏偏走到她一个独居的女孩子门外? 老板娘也知道自己这理由有些单薄,顿了下,态度软了不少,商量道: “你妹妹不也没开门吗,反正没什么事,这样,我给你们免一个人的房费,今晚算她免费住,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得了。” 说着打开收银台拿出张纸币,朝着念初递过去。 念初没接,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她下意识看向蒋天颂。 蒋天颂沉着脸,扯着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带了点凶冷,冰冷地看向老板娘。 “管好你的家人,这样的事再有下次,无论他有没有造成麻烦,我们都会追究到底。” 他这一眼神扔过去,老板娘身上都感觉毛骨悚然的,本能就告诉她了,眼前这人不好惹。 不敢再得罪蒋天颂,连忙一再保证,刚才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这么晚了,临时换住处也不好找,明天还要办事,他们也需要休息。 蒋天颂最后还是带着念初回了楼上。 念初看着房间,脚步停在门口没进去,有些欲言又止。 蒋天颂看了眼她的模样,想了想道:“你要是害怕,就去我那睡。这两间房虽然离得近,但如果等我们都睡熟了再有什么危险,也可能反应得不及时。” 就像刚刚,念初害怕的时候,他就没察觉出来。 第100章 半夜冲澡 念初的确心存顾虑。 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但社会上也什么人都有。 刚才那人敲门,要是真的走错了,老板娘不会先打马虎眼,看糊弄不过去,才给出这个理由。 这种乡下小旅馆用的都是最简单的那种普通锁,很轻松就能撬开。 念初一个人住着,的确感觉不安全。 但去找蒋天颂…… 念初咬了咬嘴唇,纠结地陷入思索。 蒋天颂也没催她,知道她被吓得不轻,安静地等着她自己想清楚。 眼下的环境,也不是他的地盘,又是深更半夜,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念初终于有动作了,犹犹豫豫迈开腿朝屋子走,蒋天颂以为她这是要自己住了。 念初跑回去,抱起了被子和枕头,又转身跑回来: “我去你那打地铺。” 蒋天颂有些意外她的选择。 但也没阻拦,领着她回了房,念初拿着被子就要往地上铺,蒋天颂道: “地板凉,真要是在这睡一晚上,再生病就麻烦了。” 念初动作僵住,有些无措地回身看着他。 蒋天颂淡淡说:“上床睡吧,你自己挑一边,要是我真的会把你怎么样,你就算睡地上也没什么区别。” 念初:“……” 虽然他这话是实话,但她听在耳朵里,就是觉得心惊胆战的。 不过眼下她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纠结了下,还是沉默地抱着被子放到了床上。 蒋天颂先前就是睡着的,离开时床上也没收拾,被子散乱的堆在床上。 他把自己的被子扯到一边,给念初留出空间,两人倒是没非在床上找个临界点,弄得楚河分明。 但念初也留了小心思,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脱了最外头的羽绒服,里面的衣服还都穿的严严实实。 蒋天颂看了她一眼也没劝,随手关了灯,就也躺回了床上。 他上去的时候,念初明显感觉到身边一下震动,她的心也跟着震了震。 不自在地又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腿有点悬空,再挪就掉下去了才堪堪止住。 夜色伸手不见五指,房间安静的厉害,只有时不时的呼吸声起伏交替。 念初以为自己会很紧张,难以入睡。 但实际上,关了灯没一会儿,她就闭着眼睛陷入了睡眠。 虽然她不承认,但蒋天颂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给了她强大的安全感。 反而刚刚表现得很洒脱的蒋天颂这会儿有些不习惯。 黑夜里,刚刚还平平无奇的房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侵袭着他的嗅觉。 蒋天颂平躺着侧了侧头,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知道,半只手臂的距离外,念初就躺在那里。 这女孩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后来有很久,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 念初这一夜睡得很稳,几乎没怎么做梦,睁开眼就是天亮了。 蒋天颂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床边坐着,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念初愣了愣,眨了两下眼睛,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几点啦?”她人醒了,脑子却清醒得没这么快,声音里还带着些睡意,听上去十分娇憨。 蒋天颂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五点,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念初也是糊涂了,听他这么一说,竟然真的又往下一躺,被子盖了回去。 闭着眼睛昏昏沉沉要入睡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像劈了道闪电,念初猛地睁眼,这次是彻底清醒了。 “二哥,我,我……昨天谢谢你。” 她红着脸爬起来,心虚的瞄了眼自己几乎睡到整张床中间的占位。 也学着蒋天颂的样子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我睡醒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也不知道她碰到了哪,好好的头发起了静电,无声地在头顶架起了个蜘蛛网。 蒋天颂盯着她这模样无声地看了会儿,念初懵懵懂懂地跟他对视着。 大概是跟他一张床过了个平安夜的缘故,她现在对蒋天颂也没那种惧怕了。 一双水汪汪的圆眼里含着点茫然和澄澈,见他看过来,就软乎乎地对他笑了下。 蒋天颂眼底一暗。 忽然五指摁在床上,倾着上半身朝念初靠过去,两人距离快速拉近,几乎鼻尖要碰在一处。 “二哥?”念初迷糊地看着他,脑子反应的还是有些慢,甚至没觉得有什么危险。 蒋天颂最后只是抬手,捋了捋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把蜘蛛网又变回柔顺的模样。 “想给你上一课的。”蒋天颂道:“让你知道别太相信男人,哪怕是认识的也不行。” 念初侧了侧头,感觉头发被他弄得有些痒,自己也伸手理了理。 她手长得很小,指节有些粗,是在家里干活造成的。 先前肤色暗,一双手就是短粗胖。 经过天北的日子,念初人养回来不少,肤色也白了些。 一双小手现在跟小年糕似的,手指头白白嫩嫩的,在黑软的头发里轻轻穿梭。 蒋天颂看得喉头发紧,嗓音也多了丝暗哑,眸光幽深道: “但是你相信我,我又不太好意思辜负你的信任。” 他前头那句话念初没明白,但后面这句她懂了。 于是她对着蒋天颂没心没肺地笑了下,一双眼都弯了起来,简直糖分超标。 “谢谢你,二哥。” 蒋天颂道:“别总说这种没意义的,你说一万句感谢,不如自己过来心甘情愿地让我亲一下。” 念初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真的就是一瞬间,唰地就收回去了。 看他的眼神又换上了先前的小心中带着丝警惕。 蒋天颂冷笑了一声,看她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没坚持跟她计较,起身凉凉道: “睡不着就别浪费时间了,走吧,洗个脸出去吃早餐。” 他这态度转变的,念初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乖乖地掀开被子起来穿衣服,她的洗漱用品都在隔壁房,念初就回了那间房去清理。 等再收拾好出门,蒋天颂在走廊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 小女孩年轻,昨晚休息的又还算好,念初气色不错,看着唇红齿白的。 蒋天颂就不太好了,他把她领回去算引狼入室了。 好不容易忽略身边多出个人的事睡着,念初一个打滚,整个贴他身上了。 等他惊醒后想起来身边多出个人的事,让自己适应下来,再次准备入睡,念初的手臂又乱窜,拿他当熊似的抱上了。 肉乎乎的小姑娘,连呼吸都是甜美的,就那么往他身上贴。 蒋天颂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是不正常了。 偏偏念初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祸。 蒋天颂做了几次深呼吸,最终在把她叫醒和干脆顺从本能之间,选择了去冲个澡。 从浴室出来,已经三点多了,之后他就没怎么睡,把床留给念初,几乎是靠在床边挨到的天亮。 这会儿相比念初的朝气蓬勃,蒋天颂的气色就差了点。 小县城的人出摊的也早,两人走出旅店没多久,就找到个早点铺子。 店面不大,蒋天颂也没挑剔,领着念初就进去了。 只是发现里头全是那种公用碗筷,连个一次性餐具都没有,也找不到餐具消毒柜后,蒋天颂就没了胃口。 点了些东西让念初吃,他拿着手机继续跟人发消息。 念初偷偷看了他两眼,以为蒋天颂是在处理工作,也没敢多问。 吃了早饭,也才不到七点,医院这时候还没开门。 蒋天颂领着念初回了旅店,让她回房里继续休息。 他则在走廊打了通电话,问的是昨天晚上临时被他派出去办事的人。 “事情进展得顺利吗?” 对面兴高采烈回了句:“都办好了。” 与此同时,县里唯一一家大型医院,马魁鼻子上缠着纱布,眉头紧皱地睡在病床上。 忽然,病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他被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一个瘦小男子抱着个大包蹭的跑了进来,又反手咣地把门关上。 瞧见马魁盯着他,瘦小男子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帮帮忙兄弟,让我在你这躲一会儿,用不了多久,我马上就走。” 说着话,男子手里的包像是没拿稳,哗啦掉在了地上,好几个金戒指,和一大串金项链从里头掉了出来。 金灿灿的金子一下子让马魁瞪大了眼,男子也愣了一下,赶紧弯下腰,手忙脚乱地捡了起来,等把东西都收拾好,又立刻抱着包,一言不发地推开门走了。 但马魁的眼角余光瞄到,对面的床缝里还有个漏网之鱼,男子并没有及时捡走。 马魁的心脏砰砰的,一点提醒他的意思都没有。 等他一走,马魁就想起身下床,病房门却又再次被人推开,马魁身上一个激灵,唰地又躺回去。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护士,进门后满脸警惕地四周看了看: “医院里出小偷了,拿走了患者家属的东西,你刚才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马魁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子,然后立刻摇头:“没有,我这一直很安静,什么都没看见。” 护士也只是例行公事地一问,等他回答完就转身走了。 马魁则是在她走后,立即起身从床上下来,接着弯腰凑到他对面的空床下,半个身子钻到床底,伸长手臂费力地摸了摸。 第101章 他的手段 片刻后,一个上面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戒指被他掏了出来。 马魁看着这戒指,放在牙里咬了一口,脸上露出兴高采烈的神色。 果然是金子!看来刚刚那个人是小偷没错了。 偷了这么多东西,他跑了之后肯定不敢再回来。 他不说,也没人会知道那个小偷刚才来过这。 现在这个没主的戒指,以后就是他的了! 马魁原本还觉得自己无端端被打进医院倒霉,现在又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 这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卖了钱,怎么也得两三万。 哈哈,这次一定是赚了! 不过这时候,外面的走廊乱了起来,好多人的脚步声匆匆路过。 嘴里头还乱七八糟说着话,大概意思就是丢了什么价值不菲的东西。 马魁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堆金子,眼底掠过一抹轻蔑。 到底是什么样的傻子,才会随身带着那么多的贵重物品啊。 光有钱没脑子的蠢货,真是活该被人偷! 这时又听到有人喊:“我不管,找不到东西那就搜查,一间间病房找,我不信找不着。” 马魁琢磨着,要真是让他们这样找进来,只搜病房还不满意,还要对他搜身怎么办。 他这到了手的好处,可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于是他干脆爬起来,也不管鼻子还没拆药了,把戒指往口袋里一塞就往出走。 出门一看,外面果然乱糟糟的,一个穿着厚厚貂皮的中年妇人抹着眼泪,身边跟着两个医院的保安,三人在说着什么。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丢东西的苦主了。 马魁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抬腿直接往外走。 送他来医院的人说了,直到他鼻子上的伤好之前,医药费他们都给他出。 马魁原本打算怎么也要在医院住个三五个月的,让他们大出血一把。 但现在他没这个念头了,只想着尽快出院,然后把东西藏起来。 一路往外走,一路上都没人拦着他。 直到在医院大门,看到了两个公安,手里头拿着个电棍似的东西,在那拦截着要进出的人搜查。 马魁心里一惊,下意识又要回去,但这时医院里头也传出了广播声: “各位患者请注意,各位患者请注意,我们医院出现了小偷,偷走了患者家属的贵重物品,目前小偷还没找到,为了大家的财物安全着想,还请各位患者配合搜查。” 眼看着病房里的人也被一个个询问搜查,马魁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尖地发现了一个人,正是刚刚把戒指掉他房里的那小偷。 眼看着“小偷”在排队出门的队伍里,拿着那个包,十分顺利的就通过了检查。 马魁眼前一亮,那人都能走,那他一定也能走啊! 鄙夷地看了眼检查的两个公安,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假把式。 他也站到了排队的队伍里。 前头的人一个个被排查又通过,终于,轮到了马魁。 两个公安围着他左右忙活,金属探测仪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着。 马魁张开手臂,抬着下巴,一脸笃定,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离开。 但就在探测仪滑到他鞋子时,忽然,滴滴,滴滴,刺耳的声音大声响了起来! 马魁脸色一变。 两个公安也神情严肃了。 “同志,你身上带了金属?” 马魁下意识地把脚往后缩了缩:“我,我这鞋底可能踩过钉子。” 公安直接一左一右把他围上了:“我们的探测器只对金子有反应,这位先生,麻烦你脱了鞋,让我们检测一下吧。” 马魁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眼看着这两人就要把他架起来强行拖鞋,他忽然跳起来,指着不远处人群里看戏的一张人脸。 “你们胡说,要真是这仪器这么灵,那他身上那么多金子,为什么检查他没反应?” 两个公安一愣,下意识回头,正是先前抱着公文包的瘦小男子。 瘦小男子被马魁这么指着,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我?”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笑呵呵看向马魁:“兄弟,你别乱说话啊,我身上哪来的什么金子。” 马魁咬牙,眼珠飞快地转着,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被盯上了,这鞋绝对不能脱。 为今之计,只有抓住那个真正的小偷,让他转移其他人注意力。 “你敢说你没有金子?你手里那包装的什么?” 他这样一喊,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了男子手里鼓囊囊的包。 男子也大大方方地,被他这么问了,就干脆把包给打开了。 里头黄澄澄一片,唰地露了出来。 周围人顿时一片倒吸凉气声。 马魁得意地笑了:“公安同志,你们看,他才是那个偷东西的人。” 男子闻言连忙摆手:“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哪是金子,分明全是塑料,不信你们伸手摸摸重量,一点分量没有,刚才两个同志也检查过,金属探测器根本没有反应。” 说着主动把包递给了公安,两人掂了掂,点点头: “没有重量,没错,这是塑料。” 而这时,貂皮大衣女人也检查完了病房,哭嚎着出来了。 “里头都检查完了,没有我的东西,两位同志,现在全指望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好好找啊!前后丢东西不到半个小时,那个人一定还在附近没有走远。” 这时瘦小男子接话道:“大婶,你别急,我们也帮你一起找,你说说你丢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哭道:“一个金戒指,我们家祖传的,黄金祖母绿宝石戒指!” 马魁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看看女人,又看看拿着一包塑料的瘦小男子,连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都忘了。 恍恍惚惚中,他的鞋被人强行脱了下去,藏在脚底的金戒指就这么被搜了出来。 女人尖叫着过来扑打他:“好你个不要脸的臭小偷,我的传家宝都被你的臭鞋给糟蹋了!” 马魁被挠了两爪子,鼻子上的纱布被扯破,血流出来他才反应过来解释: “不是,这东西不是我偷的!” 瘦小男子在远处喊:“不是你偷的为什么你要故意藏鞋里?不是你偷的为什么从你身上搜出来?不是你偷的你为什么不配合公安同志检查?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说不是你偷的,难不成还是我偷的?” 马魁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指着瘦小男子立刻喊道:“对,就是他偷的!是他拿走了戒指,又去了我的病房,我是无意中捡到的,我不知道这个是赃物。” 瘦小男子立刻道:“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进过你病房?你少胡言乱语。” 公安先是扣押了马魁,然后又重新展开调查。 受害者道:“我是来做体检的,检查时身上不能佩戴金属,就把戒指放在了外套口袋里,什么时候丢的我不能确定,但那个叫马魁的,的确从我附近路过过。” 瘦小男子道:“我是开两元店的,手里拿的这些都是店里的进货样品,这个包也是样品,因为质量不好,东西掉出来过几次,不少人都看见过我在地上捡东西,也都知道我包里装的是什么,我没进过他病房,也没和他见过面。” 护士道:“两元店老板我们都见过面,知道他的为人,绝对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至于这个马魁他是新患者,不知道他的人品,但他的确比较可疑,当时我问过他病房里有没有人进过,他神色慌张说没有,现在又反口说两元店老板进去过,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围观的人道:“那个马魁从广播响起时就神色古怪,站在原地一会儿看医院一会儿看大门的,似乎不知道往哪走,明摆着就是做了坏事心虚,怕被人给查出来。” 恰好医院走廊摄像头坏了,马魁病房有没有进过人无从查证,但丢失的十几万金戒指从他身上翻出来,还是以一种不体面的偷藏方式,证据确凿。 经过多番调查,最终公安还是以人赃并获的名义,将马魁给带走了。 由于被盗窃物品价值较高,性质恶劣,马魁这一次,大概率要被判十年以上。 九点多钟,蒋天颂领着念初来到医院,以探视病人的名义来找马魁,两人才得知这件事。 念初第一反应,喜出望外地笑了: “马魁被公安抓了?那我妹妹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再被人骚扰了?” 蒋天颂手插在口袋,淡淡颔首:“如果不出意外,十年之内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念初简直感觉像做梦一样,把妹妹们留在村长家,她最害怕的就是马魁那个无赖会不依不饶,暗中对她们下手。 现在马魁被抓,没法再自由行动,短时间内她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了! 原本还想和马魁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事才能让他答应不再纠缠,现在也省了功夫。 念初兴奋地跟蒋天颂离开医院,忍不住感慨: “果然恶人自有天收,马魁这个无耻之徒,终于遭到报应了!” 与此同时,被带到公安局调查的马魁还在试图解释,自己的戒指真不是偷的,是他捡来的。 外头却又忽然来了一波人,为首的正是他前妻娘家兄弟,进门就大喊: “我要报案!马魁那个畜生,几年前活生生打死我妹子,我要把责任追究到底!” 第102章 都挺喜欢她的 一个罪名还没定完,又来一个大罪。 到了这一步,马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做了局。 可他也只能无能怒吼,拿不出任何证据。 另一边,没了马魁这个大麻烦,念初处理事情的进度就顺利了很多。 后妈改嫁后没在这个村子,梁家的房子被她给了马魁。 但马魁自己有住处,加上梁家被他砸过,里头看着乱糟糟的,他也没住进去过。 目前房子就是空着的状态,里头家具东倒西歪,上面还落了一层灰。 念初是不会再回来住了,也不会放任两个妹妹孤零零独自生活。 蒋天颂到了这一步,就不再插手,全都让念初自己处理。 念初询问了村长和村长媳妇,以及两个妹妹的意见,最终决定妹妹们还是交给村长家照顾,毕竟已经生活过一段日子了,俩孩子听话,赵凤兰也喜欢她们。 村长儿子自己也要上学,来回领着两个妹妹,一起行动也方便。 然后她每个月往村长家给妹妹们打生活费,一个月一千,念初是想给两千的,村长说小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坚持让她改成了一千。 谈完了两个妹妹的事情,念初也处理起梁家房子,房本原本放在房梁后头,后妈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念初直接就找出来了。 她改嫁出去,扔下两个女儿,还把儿子的姓都给改了,他们也不能再算梁家的人了。 村长把村支书也给叫来了,说了梁家的事,然后在两人的见证下,把房子改为过户到了念初名下。 村支书一走,念初就把房本给了村长:“王叔,麻烦你替我打听,村子里有没有谁家要房子的,尽快把这处理出去,卖出来的钱就给盼盼和小望存着。” 她不可能在村子里待一辈子,也不希望俩妹妹留在这。 现在是她们还没办法生活自理,等她们再大些,念初也工作了,有了不依附别人也能独立的能力,总会想法子把两人接出去的。 村长得知马魁的事后心里就突突跳,他一把年纪了,为人处世还是有经验的。 马魁这人是有毛病没错,但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偏偏就在对念初一家造成威胁的时候出了事。 个中缘由,村长也不敢往深了想,只是看向蒋天颂的眼神又多含了几分敬畏。 两人是早上来的,办了一上午的事,恰好赶上中午吃饭。 赵凤兰招待贵客诚意十足,把家里的鸡都宰了一只。 村长家这么热情,两人也就没法提出要走。 蒋天颂和村长在屋里说话。 念初干脆进了厨房,看赵婶子忙,过去给她打下手。 这些活都是她从小做到大的,捡起来也熟。 赵婶子道:“招娣,你把东西放下吧,跟孩子们回屋吃糖去,饭一会儿就好。” 她已经知道念初改了名字,但习惯还是一时半会的变不了,依旧脱口就叫她招娣。 念初也没纠结这个称呼,对赵婶子笑笑: “闲着也是闲着,我帮您洗菜。” 两个妹妹跑过来,其中一个跑到念初身边,水润的大眼睛做贼似的四周看了一圈,握着念初的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往念初手里一塞。 盼娣小声道:“姐姐,你快吃,没人看见。” 念初低头一看,手里是块进口巧克力。 她知道蒋天颂这次来带了些礼物,但不知道他都具体准备了什么。 现在看来,这巧克力就是蒋天颂送的。 念初看着盼娣殷切的眼神,心中暖了暖,又涌起一股酸楚。 摸了摸妹妹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毛躁的头发。 “以后姐姐养你,盼盼想吃什么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不需要再担心会有人抢。” 盼娣能有这个习惯,全是因为后妈。 梁家所有的好东西,在后妈眼里都是梁家宝一个人的。 至于念初和俩女孩,她们三个要是敢动,就会遭到辱骂和毒打。 曾经念初看俩妹妹食不果腹,会在帮着做饭的时候,偷偷藏一点好的,背地里给妹妹们吃。 后来俩妹妹也学会了,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起来藏着送给念初。 就算村长家对她们俩都很好,习惯也是一时半会的改不掉的。 赵婶子怕念初误会,赶紧解释: “你和蒋先生拿来那些东西,能给孩子用的,我都给她们留着呢,不是不全给,是小孩没有定力,那些又多数是糖果,怕吃多了对她们牙齿不好,打算隔一阵子一点一点的给。” 念初回来的匆忙,根本就没想起来给俩孩子买什么东西。 这会儿知道蒋天颂还给孩子们准备了零食,才想起来除了钱以外,自己也可以给妹妹们留些物件。 对于赵婶子分配糖果的事她也没有意见:“婶子,既然东西给了你,你怎么处理都行,照顾孩子你比谁都有经验,我既然把她们留在这,就不会不信你。” 赵凤兰心里妥帖,回头一看念初,发现她一边跟她聊着天,一边还在那处理菜呢。 把蘑菇都洗干净撕的特别匀称,土豆也切得干净又漂亮。 赵凤兰眼神也是一暖,打趣道: “你看你干活这么麻利,讲话又这么温柔中听,谁要是娶了我们招招啊,以后可是有福喽。” 村子里的人也没什么大的盼头,对女孩子最好的祝愿,就是让她嫁个好人家。 念初抿着嘴唇笑笑,不接这个话:“婶子,我看这锅马上烧热了,我去拿些水来。” 等她端了水回来,赵婶子又凑到她身边小声劝她: “招娣,你现在是大城市的人了,可得自己留心点,你看你年纪也大了,女孩子怎么都得嫁人的,你要是运气好,找个城里人嫁了,以后就能当城里人了,到时候再提拔你这两个妹妹也有底气。” 念初左耳进右耳出,在天北生活的这一年,她是见识到了很多繁华,也正是这样的繁华,更深层次的拓展了她的视野。 她的确想留在大城市,但却不想通过依附谁,毕竟靠着别人的帮扶,一旦对方翻脸,那就会一无所有。 而凭借自己的能力,则更加有保障,毕竟这个世上,唯一不会背弃她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两人聊着天,烧好了一桌子的菜,最后开饭的时候,赵凤兰端上来八菜一汤,有荤有素,有鸡有鱼,就是过年的时候,都不会这么丰盛的。 村长也懂事,拿出来的筷子是新买回来刚拆封的,碗也刷的特别干净。 蒋天颂对这一桌倒没早上在早点铺那么排斥,简单地吃了一些。 饭桌上,俩小女孩就和曾经的念初一样,十分的谨小慎微,都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菜。 坐她们旁边的赵凤兰倒是时不时给她们夹一些。 念初默默地看着,心里头对赵婶子也很认可,把妹妹们交给她也能放心。 然后轻声地教导着两个妹妹: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总想着别人帮你们,但如果人家帮了,就要道谢。” 俩孩子乖巧地看向赵凤兰:“谢谢婶婶给我们夹菜。” 赵凤兰摆手:“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念初道笑笑没说话,别管客气不客气,要知道礼数。 许是能聊的都聊差不多了,饭桌上村长就不怎么说话了。 反而他儿子王小山,时不时开口问念初两句,问她天北大学,以及天北的生活。 不难发现,他对大城市的繁华充满了向往。 最后更是直接眼巴巴地看着念初说: “念初姐,如果我也考上了天北大学,到时候能去找你吗?” 念初当然说好,赵凤兰就翻白眼了。 “还天北?也不看看你那成绩,我看你去西北还差不多。” 王小山被妈妈拆台,苦恼的一笑:“那还不许我有个理想了?” 赵凤兰哼哼道:“就怕你跳着看的太高,到时候闪了腰。” 俩小女孩不懂事,就觉得这话好玩,于是就笑了出来。 王小山脸上挂不住,偷瞄了眼念初,却发现念初没有笑。 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有志向是好事,小山,现在你也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如果学习上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问我,只要我看到了,都会找时间回的。” 王小山有些感动,在他亲妈都不看好他的时候,也就念初不给他泼冷水了。 “好,念初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在小辈面前的念初,又脱离了那具怯懦守成的壳子,充满了温暖、包容的力量。 饭桌上照顾两个妹妹,时不时回应王小山的问题,她都处理得很好。 落落大方,温柔又妥帖。 蒋天颂又发现她的另一面,在她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念初都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而且,她很有人缘。 村长、村长媳妇,村长家孩子,两个小妹妹,都挺喜欢她的。 赵凤兰刚给念初夹了一筷子菜,想要说些什么,无意中瞥到了蒋天颂看向念初的眼神。 她一愣,明显察觉到,那已经不是长辈看向小辈时该有的神色了。 倒是很像……男人看女人。 这感觉让赵凤兰心里咯噔一下。 之后的吃饭过程,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了,时不时就偷瞄蒋天颂,观察他怎么对待念初。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蒋天颂和念初的相处都很有距离感。 不疏远,但也没过分亲近,让人看不出太大问题。 以至于赵凤兰后面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看错了。 第103章 他的引诱 饭后,也到了两人该离开的时候了。 蒋天颂带着念初道别,俩孩子抱着她的腿,泪眼汪汪依依不舍。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 念初心里也在发酸,但清楚,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有时间就回来,你们两个乖乖的,在这里听赵婶子的话,乖乖地上学,好好学习,到时候我可要问你们考试成绩。” 俩人都用力点着头:“我们肯定听话,好好学习,不给姐姐添麻烦。” 蒋天颂在一边静默地等着,倒也没出声催促。 念初自己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放开两个妹妹,快步走到他身边。 “走吧。” 蒋天颂见她眼睛有些红,没说什么,抬腿往前走。 走出一段,身后忽然传出哭声,俩孩子哭喊:“姐姐。” 念初的眼泪也一下子出来了。 就算是对她们照顾的村长家,对两个孩子来说,也还是寄人篱下,比不上真正的亲人。 可她现在,连照顾好自己都做不到,也是真没办法把俩孩子都带在身边。 念初知道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她们就会哭的更伤心了。 现在直接走,赵凤兰还能把人给劝住。 所以她脚步没停,依旧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直到回了车里,蒋天颂递给她一张面巾纸。 “擦擦吧。” 念初吸着鼻子接过:“谢谢。” 蒋天颂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 “你实在舍不下那两个小孩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带到天北。” 念初听完就摇头了:“就算把她们带过去,我也没有能力照顾好。” 蒋天颂别有深意道:“你可以有。” 他今天之所以没怎么说话,就是在等念初开口。 两个小孩子而已,学籍,户口,对他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 念初这次没接话,沉默地低头擦着泪,不开口也不看他。 蒋天颂见状就明白了,无奈地叹了声: “你啊,现成的捷径摆在面前,都不知道走。” 明白她的固执后,倒是没有再劝,发动车子,离开了村落。 这次走的还算早,下午还有些时间。 到县里之后,还车的时候蒋天颂就和接待员多聊了会儿。 对方毕恭毕敬的,他也并不倨傲,但距离感依旧拿捏得很好。 离开时,对于那些人送来的礼物,蒋天颂仍是坚持不收。 他们又转而盯上念初,改劝念初接下。 念初原本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蒋天颂身边不说话,忽然看这些人都朝她来了,赶紧摆手。 “我都听二哥的,他不拿的东西,我也绝不会拿的。” 被她拒绝的人讪讪的,蒋天颂倒是很满意,欣赏念初的分寸感。 之后回去的路上,念初就和来时一样,依旧安安静静不说话。 手臂拄着脸偏头看着窗外沉默地坐了会儿,感觉胳膊有些发麻,想要换个姿势。 一侧头,发现坐她身边的蒋天颂在看着她。 念初也疑惑地看了回去:“我脸上有东西吗?” 蒋天颂抬手,拿指腹擦了擦她脸颊。 念初乖巧地任由他动作。 蒋天颂收回手:“没有脏东西。” 念初一愣:“那你刚才?” 蒋天颂:“就是想摸一下。” 念初:“……”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也没必要这么坦诚。 蒋天颂含笑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念初有了先前的教训,直觉如果接话,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那样盯着她,那眼神,让她坐立不安。 最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什么问题?” 蒋天颂:“如果……”他强调:“我是说如果,我昨晚在你睡过来时,没有控制自己,而是对你做了些我想做的事,你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念初迟疑了下,漆黑的眼珠眨了眨,眼神迷茫:“你想做什么?” 蒋天颂:“……” 他仿佛是跟条鱼在讨论自行车。 沉默地盯了念初一会儿,确定小姑娘是真的不明白,而没有在装傻后,他朝念初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近些。 念初还真以为他要讲什么悄悄话,小心翼翼地,侧身把脸贴近他的方向。 飞机上空气沉闷,两人都没戴口罩。 蒋天颂看着女孩凑过来的白净侧颜,眸色暗了暗,偏头凑到她耳边: “比如说这样?” 温热的唇瓣,印上女孩的耳垂。 念初身体猛地一颤,身上似有电流滑过,不自觉地发软。 触电似的弹开,她缩回自己的位置,紧紧贴着墙壁,一张脸像染了颜料一样,飞快地红了起来。 “你别这样……” 念初低着头,红红的耳朵尖藏进发丝中,声音小小的,不细听几乎让人忽略。 蒋天颂眼中含笑,昨晚没休息好的不满,在她的乖巧羞涩中一扫而空。 明知故问逗她:“我别这样?我怎么样了?” 念初低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感觉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存着余热,热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但要说多抵触吧,其实也没有,和当初对马魁的惧怕,对梁靖宇的厌烦比,她面对蒋天颂,反而心态要更平和一些。 或许是因为他帮过她太多,又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平安夜。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始终觉得,这个人总不会太坏的。 心里存了信任,对他做的事情,接受能力也就强了些。 不敢再跟他聊这个,念初努力想转移话题: “好久没见到蒋爷爷了,这次回天北,我能去探望一下吗?” 低着头等了会儿没听见回答,念初抬起头,发现蒋天颂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她,她的脸又红了。 只是这次没有傻到再去追问。 蒋天颂抬手拍了拍念初头顶:“好好考虑一下吧,小念初,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吃亏的。” 念初缩成一团,又不说话了。 蒋天颂却一改先前的不追问,乘胜追击道: “或者你告诉我,你不肯接受我,心中的顾虑是什么?别说你不喜欢,我不想听假话。” 念初被他问的很茫然,不接受蒋天颂,她的顾虑是什么? 她就没有想过那么多啊,她不接受他,只是因为她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也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她不是不接受他,她是没想过接受任何人。 她那么努力读书,那么辛苦的去上学,不是为了接受谁的示好的。 念初最初想要的,只是一个好的前程。 就像她给自己的名字一样,到现在为止,她也没忘初心。 蒋天颂坚持要问,念初也就不隐瞒了,把自己的想法没有保留的告诉了他。 蒋天颂听完,脸色却反而比刚才还要好,看向她的眼神也墨色更深。 “这两件事从来都不冲突,小念初,难道我就不能带着你进步吗?” 他不让她躲闪,捧着她的脸强势让她和自己对视,语气温柔的近乎蛊惑。 “我能教给你的,要比书本上的丰富多了。” 虽然用这种方式去引诱个单纯的小姑娘有些无耻,但比起糖衣炮弹,念初显然更吃这一套。 她的眼神中竟然真的闪过一丝思索:“可是,可那是你给的,不是属于我自己的。” 蒋天颂道:“谁说别人给的就不会属于你?那些精神上的,知识层面的,你提升的思维和眼界,这都是完完全全归属于你自己的,难道谁还能扒开你的脑子抢走?” 念初依旧在思索,迷糊中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她跟着蒋天颂,是看着他说话办事,知道他的能力的。 要是这些,她也能学到……她真的能吗? 蒋天颂看着她的表情,眼见着念初都要被他给打动了。 这时空姐忽然推着餐车过来了:“先生女士,请问喝些什么?” 这声音一出来,念初唰地从蒋天颂给她的思维漩涡中走出。 红着脸拍开他的手,躲到一边又不说话了。 蒋天颂冷冷看向没眼色的空姐:“不需要。” 空姐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还觉得自己省了麻烦。 完全不知道她刚刚坏了别人好事。 蒋天颂的存在,对于念初这样的人来说,就是一座闪闪发光的钻石矿。 她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好处,对她这个阶层而言,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只是念初单纯,先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而蒋天颂从最开始的防备念初会这样想,到现在,放下了架子,开始引诱她朝着这方面去想。 “别总是不说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空姐走后,蒋天颂对念初催促了下。 他也摸不透这女孩性格,平时都挺温柔果敢的,唯独一遇到男女之事,就成了个回避型人格。 他也看出来了,要是不逼一逼她,她能逃避一辈子。 “我……”念初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都乱成一团了,言语系统就更加混乱,张了张嘴后,半天没一句完整的话。 蒋天颂见她这个样子,再次循循善诱:“这件事没什么不好说的,你不说话,是不是因为连你自己都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他还真说对了。 念初的确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但又迈不出答应他的那一步。 虽然蒋天颂对她很好,描绘的未来也对她全是好处,但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事不行。 纠结了半天,念初总算是找到个借口:“蒋爷爷不会同意的。” 下一刻,蒋天颂就毫不犹豫反问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第104章 从这一秒开始,你是我的了 蒋天颂握着念初的手,语气依旧温柔,态度里却带了几分隐隐的强势。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需要遵从内心真实的感受。” 他一句一句铺就天罗地网,她的所有思绪都只能被动地在他打造出的陷阱里活动。 念初是不想说话的,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有个契机,避开眼下这个场面。 但她在飞机上,周围都是乘客,她连想像之前那样避他远一些都做不到。 “梁念初,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念初想回避,蒋天颂却不允许她回避,扳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面向他和他对视。 “我……”念初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思绪也像被蛛丝缠住,变得一团乱麻。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依旧坚守着态度,不肯点头。 蒋天颂便偷换概念道:“你不说话,我也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三分钟之内,如果你给不出拒绝我的理由,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在他的强势之下,念初毫无反抗之力。 三分钟的时间,她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有力的借口。 蒋天颂看着表读秒,三分钟一过,就把念初揽在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到她耳边宣告: “从这一秒开始,你是我的了。” 念初面红耳赤,心里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但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之后的路程,蒋天颂就没再放开她,一直攥着她的小手,跟她十指紧扣着。 晚上的时候,空姐来发了一次飞机餐。 蒋天颂故意点了两份不一样的食物,然后在接下来吃东西的时候,以交换口味为由,尝了尝念初吃过的食物,又拿着自己的食物喂给她。 念初脸红得要滴血,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不想接,眼睛紧张地四处瞄了瞄,小声说: “你不要这样。” 蒋天颂看着她这做贼似的小模样,压着眼底的笑意道: “吃掉,难道你想我一直在这举着?” 念初没办法,怕他真的一直这样僵持,最终还是张开口,把那勺子牛肉饭给吃了。 之后蒋天颂又喂过她几次,念初知道拗不过他,就也都自暴自弃地给吃了。 蒋天颂这么做,就是为了用亲昵的相处,加深念初对“她已经属于他”这个概念。 防备等下了飞机,她冷静下来,又有了逃避空间,清醒过来反悔。 念初也的确被他给拿捏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但她似乎也没办法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蒋天颂又做得张弛有度,虽然亲昵的姿态带了些强势,但也都做得恰到好处,没到让她无法接受的地步。 所以慢慢地也就不纠结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和他在一起,对她又没有什么坏处。 事情已经这样了,念初也就接受了事实。 蒋天颂看她这么温顺,原本不想逼得太紧的念头,都开始动摇了起来。 想让这小姑娘往前走一步很困难,但要是别人侵入了她的领地里,她的接受能力还挺好的。 蒋天颂很不地道的想试试,她到底能温顺到什么地步。 只是两人刚下了飞机,手机解开飞行模式,念初就发现班级群里多出来几百条消息。 学校先前停课耽误了太久学习进程,现在看外面的形势稳定了,又准备重新开课。 只不过为了避免人口聚集引来二次感染,暂时通过直播平台上网课,后天就要开课。 连带着上学期没进行的期末考试,也要在开课一周后临时加试。 休学这么久,大家在学业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懈怠。 忽然就说要考试,班级里一片哀嚎。 念初倒是还好,她在医院治疗的时候也没放下过学习,一直在锻炼自己。 别说是一周后,就算是明天立马考试,她也完全不怕。 听说要恢复上课,反而十分开心。 拿着手机义正言辞对蒋天颂说: “二哥,学校要恢复上课,然后就是考试,我接下来得专心学习了。” 专心学习,自然就不能被其他事情分散精力。 她这是委婉地赶他走呢。 蒋天颂自然不想就这么收手,但今天的进度已经大有所获,也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最后还是顺了念初的心意,收敛道: “刚才不是还说想去见爷爷,现在又不想了?” 念初在飞机上的时候,的确是想去看望蒋开山的。 但现在时间不对,两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蒋开山这时候说不定都已经休息了。 “今天太晚了,不适合上门打扰,改天吧。” 念初没改主意,只想换个时间。 蒋天颂也知道今天去见蒋开山不合适,故意那么问,要的就是她的准话,有了念初这句,下次他来找她,才是正当理由。 “那好,你想好时间,到时候提前和我说,我过来接你。” 明天是工作日,还是入职新单位第一天,说不定有多少事,精神不济是肯定不行的。 昨晚就没休息好,今天不能再重蹈覆辙。 蒋天颂把念初送回去后,就没再过多耽误时间,和她说了两句话就道了别。 先前他在飞机上那个表现,念初还挺担心跟他独处的,结果把她送回来后,蒋天颂停在门口就没往里进。 只伸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念初还穿着厚厚的大外套,这一抱百分之六十他抱的都是衣服。 她有些紧张,但不多,比起第一次被他这样时候的慌乱,现在是羞涩更多些了。 飞机上确认关系的那句话,对念初来说还是有用的。 之前所有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有了那个前提,她也好接受了。 蒋天颂看她不反抗了,语气里沾染了笑意: “早点休息,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念初脸红红的,大眼睛躲闪着还是不太敢看他。 “嗯,你……路上小心。” 她这羞涩的模样,又看得蒋天颂有些心猿意马,停了原本要走的动作,又哄着她问: “就这样让我走了,交往第一天,不做点什么纪念下?” 还能做什么纪念? 念初闪着大眼睛偷偷看他,表情懵懵懂懂的。 蒋天颂摸了摸她脸颊:“你亲我一下?” 念初本来就红红的脸,瞬间更红了。 “不,不行。”她结结巴巴地摇头。 “你亲我一下不行吗?”蒋天颂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你是希望我亲你一下?” 念初瞪大眼睛,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赶紧又要出声反驳,蒋天颂已经飞快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是没办法自己说出口的。我们都这么好了,你不说我也会满足你。” 念初:“……” 不是,她没有,她真的没有啊! 她捂着被亲过的地方手足无措,但这时候,理智也渐渐回来了。 看蒋天颂的样子,也不跟他理论了,避而不谈地别开眼睛,郁闷说: “你不是要走了吗,你快走吧。” 蒋天颂故意逗她道:“刚亲过就赶我走,我们家小念初这么无情啊?” 念初:“……” 她终于敢看蒋天颂了,一双眼睛里都是憋屈: “话都让你说了,你就是欺负我说不过你。” 看她似乎是理智要回归了,蒋天颂决定见好就收,免得念初真的生气,再跟他来一套什么温水煮青蛙的理论。 说实话,第一次听她说的时候,他都是惊了一下,因为他虽然没真的那样想过,但潜意识行动上,确实是按她说的做的。 “这怎么能叫欺负?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亲亲你,抱抱你,不都是应该的吗?” 蒋天颂睁着眼说瞎话:“我很尊重你的,你看你昨天晚上都睡到我床上来了,那么好的机会,我都没有欺负你。” 念初又被他给说蒙了,心里面虽然还是有些郁闷,但大脑顺着他的话思考,竟然觉得蒋天颂说的也对。 想了一会儿,她也没想出什么能反驳他的话来,最后只能再次郁闷地把他往外推。 “你快走吧,再晚了就不好开车了。” 蒋天颂这次没再挣扎,任由念初那双小手把他给推出了门。 一直等被她推到了门外才说:“过阵子我可能会忙,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出门做好防护戴好口罩,缺什么就和我说,有些东西对你来说是难题,在我这都不叫做事。” 这话就显得正经多了,又有了先前稳重可靠的风范。 念初红着脸安静地听着,听完点点头:“好。” 蒋天颂还是担心她像之前那样,遇到事不找他解决,独自默默消化。 于是又补充了句:“念初,你是聪明孩子,一定能明白人在能过得轻松的时候却非要自讨苦吃,不是气节是愚蠢。” 念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会儿她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蒋天颂看她没走心,皱了下眉,但也知道人的性格是多年养成。 念初先前的成长环境,没有任何人能给她依靠,造就了她遇事过于独立,好的坏的都自己消化的习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算了,大不了他多做一些,多关注她一点。 决定要这个人的时候,那她的所有他就都要接纳。 她能改变当然最好,她改不了,他也不能一味强求。 毕竟当他对她动心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第105章 他给的特权 蒋天颂这回真走了,但他走之后很久,念初都呆呆坐着没反应过来。 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觉得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头一次做了跟蒋天颂有关的梦。 梦里依旧是在飞机上,但蒋天颂过分了很多,非缠着她要亲她。 念初想拒绝,可他总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她想躲,又躲不掉。 眼看着被他堵在狭小的座位上,就要被他给得逞了。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大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念初慌张地看过去,看到蒋开山满脸的怒火和失望。 这个梦立即就惊醒了。 这次醒后,念初就许久没再睡着了。 抱着被子左思右想,越想越后悔,她被蒋天颂给带沟里去了! 不该就那样答应他的。 当初来天北的时候,因为她住进蒋家,蒋天奇就已经对她风言风语。 如今她跟蒋天颂的关系,正像是把蒋天奇那些话给坐实了。 蒋爷爷好心,接她过来读书,可她却,却勾引了蒋家的人…… 念初觉得自己没有在蒋天颂面前做不该做的事。 但她也无比清楚,她和蒋天颂现在的关系,一旦传出去让人知道,那么在所有人眼里,都绝对会是她勾引了他。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怕,念初就想反悔,趁着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跟蒋天颂说算了。 纠结半晌,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消息。 然而刚点亮屏幕,就发现原来他在离开之后,也给她发了条消息。 “刚在书上看到了个很有意思的语句。” 然后是段德语,翻译过来后的内容是: “做出了诺言又出尔反尔的人,总是会付出些让他难以想象的代价。” 念初:“……” 她默默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决定还是不要和他说了。 之后的日子,似乎和她先前也没有什么分别。 蒋天颂入职新单位,大把崭新的公务和人际关系等着他熟悉和处理,连着好几天,忙得连轴转。 念初也等到了学校开网课,七天就考期末试,老师讲的都是干货,她也分不出精力再想其他事。 就连考试都是网上进行的,在学校开发的软件上开着摄像头答题,虽然说看似被人监管,但实际上也有很大的作弊空间。 又或许,因为期末考试时间过于紧促,这就是学校故意给他们放的一次水。 反正这次考完以后,原本叫苦连天,满是担忧的同学们,言谈间都透露出了几分轻松。 考完试没出五天就出了成绩,和大家预料的一样,这次全班都没有一个挂科的,全员通过了。 来不及高兴,大二的新课程马上开课,念初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上网课。 期间超市的人上门过几次,按照蒋天颂的要求给她送日用品和食物。 他不让念初出门,生活必需品就都给她准备好了。 念初从配送员那收了一堆蔬菜和瓜果肉食,看到连卫生巾都有一箱时沉默了下,然后也默默地收了。 金宝书给她发消息聊天,念初才知道她没在自己家,而是跟着舅舅在天海市。 而天海市的情况远没有天北好,流感没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后面蔓延的又太广。 到目前为止,天海都是被封锁的状态,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活物资只能指望蔬菜包。 金宝书道:“连着吃了十几天土豆白菜,我感觉自己健康的都快成绿巨人了,也就是看网上其他被封控的人说什么都没得吃,才能勉强有一点心理安慰。念初,你那情况怎么样啊,听说天北现在虽然解封,但物资紧缺,什么都难买。” 念初默默地看了眼自己手里正在喝的鲜牛奶,以及刚洗好,打算听网课的时候顺便吃的紫宝石葡萄。 “天北东西很难买吗?” 她感觉现在情况还好啊,之前回老家,县城生意买卖都正常,一点都没受影响的。 金宝书:“小城市当然没问题,人口流动量又不大,越是大城市,现在形势越严峻,家里没点资本的,这阵子连口矿泉水都喝不着,想过的好,完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说着还给念初看了她舅舅的购物清单:“这是我们前阵子托人购买的物资,牛肉八百一斤,苹果七百五个,有钱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啊。” 念初看完赶紧去搜天北现在的物价,然后发现,之前所有打开购物平台就能买的超市现在都是关店和缺货状态。 不过当她搜到这几天给她送东西的超市时,发现那上面的东西价格都还是很正常的,虽然也比普通店面贵一些,但那是因为原本它就比别家贵,不是临时涨价涨的。 就是这超市,所有东西都是缺货状态,公告上写着补货情况待定。 念初关注了这超市三天,三天内超市都显示尚未补货。 不过这期间,配送员却又上了一次门,给她送来了一些新鲜果蔬,还有一大桶矿泉水。 念初先前都不怎么和配送员沟通,这次却忍不住问: “我从公开平台上选购,发现没办法下单,你们是换了其他销售渠道吗?” 配送员像往常一样递给她送货清单让她签名,边回答: “现在物资紧缺,公开平台已经停购,不过您不用担心这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就好,等下次来给您送物资,我可以一起带过来。” 念初愣了愣:“不是已经解封了吗,为什么还会物资紧缺?” 这事也没什么不方便讲的。 配送员给她解释道:“现在只是居民解封,不影响日常生活,但许多大型工厂还没有得到许可恢复运作,现在距离他们停工已经过了半年,之前生产好的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如今新的物资又生产不出来,短时间内,供应链自然就断了。” 念初看向最新拿过来的蔬菜和水果:“那这些……” “这是我们自家农场空运过来的,保质保量,就是分量比较少,没办法提供给所有人,只能优先供给小部分特殊客户。” 两人一问一答,念初想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配送员看她没有其他事就走了。 小地方虽然落后,但也有小的好处。 大城市发达,但也有大的无奈。 乡村虽小,不愁一口菜吃。 城市虽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生来就在金字塔顶端,拥有着绝对特权。 曾经的念初,都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特权。 如今的她,却成为了享受这些特权的一员。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离不开蒋天颂。 念初看着两人的聊天框,上面的最新消息,还是他上次发给她的那句别有深意的话。 念初想了想,发出去两个字:“谢谢。” 发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又补充一句:“谢谢你送来的这些食物。” 另一边,蒋天颂不知道念初给他发了这些消息。 他被委派了一个保密性质的培训课程,身上不允许带任何电子产品。 下了课,便去食堂打饭。 郑芸画从同一层楼的另一间教室里走出来。 她也是来这里学习的,而且刚来的时候,还因为一些误会,遇到了点麻烦。 蒋天颂当时恰好在场,就帮她解决了。 但郑芸画的同学也因此有些排挤她。 很多课题又都是需要团队协作的,郑芸画没办法,就求了蒋天颂帮忙。 如今两人相处了小半个月,已经彼此很熟了。 见蒋天颂要去食堂,郑芸画便走过去道:“可以一起吗?” 蒋天颂看了她一眼:“还没有解除误会吗?” 郑芸画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能她就是看我比较碍眼。” 蒋天颂就不再多说了,任由她和他一起走。 两人的身影并肩走在一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郑芸画道:“这次真的很谢谢你,我们单位就我一个人接到通知,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要不是遇到你,我的考核都完不成了。” 蒋天颂并不在意地没接话,人有些走神,接到通知来这的时候,他手机就被强制上交了,只允许和家人打一通电话,他当时选择联系的是蒋开山。 现在却有点担心念初,两人刚刚确认关系,他这边就失联,万一小姑娘因此想多了就不好了。 蒋天颂完全没想过,念初那么多天,真的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他。 郑芸画看他不说话,明显在出神的样子,眼底掠过丝焦急。 两人都相处这么多天了,按理来说早该熟悉了。 蒋天颂对她除了礼貌,却永远带着距离感。 再这样下去,等学习结束,她就彻底没理由再接触他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不温不火。 郑芸画再次开口道:“等拿到手机,我们换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就当是对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表达感谢。” 蒋天颂这回倒是听到了,看了郑芸画一眼:“我也没做什么,你不用这样记着。” 语气虽然温和,但联系方式也没给,吃饭也没答应。 这种不着痕迹的拒绝,让郑芸画脸上露出几分失落: “对不起,是我没分寸感了,总这么麻烦你,其实你也早就讨厌我了吧。” 她这样说,就不可避免地让蒋天颂想到她先前被排挤的事。 顿了下,劝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第106章 搬空他家养别人 郑芸画还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蒋天颂看她这个表现,皱了下眉,声音冷了些: “或许你也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的性格过于敏感了,如果一直这样多心,别人自然不会一直包容你。” 郑芸画还等着他继续安慰,向她妥协呢。 听到蒋天颂竟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慌张抬起头,蒋天颂已经越过她,独自往食堂走了。 他来这是修习提升自身的,不是做谁的情绪垃圾桶。 如果连这点主次都分不清,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郑芸画完全没料到,她的略施小计最后达到了反效果。 赶紧追过去,道歉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之后的进修时间,蒋天颂是彻底不理会她了。 - 张晨忽然给念初发消息,问她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买东西方不方便。 念初结合之前在网上了解到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那里买不到东西吗?” 此时的张晨,窝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整个屋子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床。 他的衣服和电脑还有一些杂物都堆在床上,床下面放着一箱泡面。 最初租住地下室时,外面形势还没这么紧张,买东西也没有很困难。 他囤了两箱水,两箱面,以为这就够用了。 结果天北一封禁就是好几个月,好不容易解封了,外面的超市架子又全空了。 他从一天两包面,变成两天一包面,箱子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袋了。 张晨还没有找到能买到食物的渠道。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想到去和念初开口。 “附近的超市能吃的都卖空了,我走了很远的路,去了好几个大型商超,不是关门没营业,就是已经销售一空,什么都买不到。” 张晨问念初:“你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明天打算再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如果你也没东西吃,要不要和我一起?” 念初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食物,超市配送员隔个三天五天上一次门,隔五天还好,她能把新鲜蔬菜吃得差不多,只隔三天的话,上一次送的东西根本吃不完。 先前她生病的时候,张晨给她转过钱,无论她有没有用到,那都是他对她的关心和帮助。 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念初要是运气不好没熬过去,张晨的钱就成了坏账。 这份同学之情,念初是记着的。 现在张晨遇到困难,她这的东西还有得剩。 念初迟疑了下说:“近处买不到东西,远处也不一定就有希望,你要是不嫌弃麻烦的话,不如来找我吧,我这里物资还算充沛,可以分给你一些。” 除了生鲜蔬菜之外,超市还给她送过一些速食,念初怕蔬菜放久了会变质,所以一直自己做菜,速食几乎没有动过。 几次配送的量积攒下来,她这的自热米饭和火锅也有十几个了,还有些速冻水饺馄饨什么的,至少能帮助张晨熬过一个礼拜。 张晨听念初这么说,立刻道:“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这就去找你,到时候按照这些东西原价给你转账。” 念初就把自己住的小区告诉了他:“物业可能不让你进,你来这后给我发消息,我出去,转账就不用了,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等以后买东西方便了,再买回来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但物资紧缺时的食物价值,和物资丰沛时的东西价值能一样? 张晨明白这是念初的善意,本就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些。 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念初。 念初住的属于商业繁荣区,正好临近地铁口。 张晨搜出具体位置,就坐着地铁去了。 念初昨晚就收拾出了一大袋子食物,还有些速冻食品不能提前拿出来的,就还是暂时在冰箱里放着,等接到张晨电话,知道他已经到小区外面了,她才开冰箱装好那些东西,一起拎着出去。 知道外面买食物困难,念初收拾出了一个特别大的袋子,张晨远远地就看见念初拎着个健美球似的大兜子远远朝他走来,赶紧往前迎了几步。 前头就是智能感应门,他走到这就过不去了,只能隔着铁门站在外头,朝她喊: “念初。” 念初也看到了他,远远地对他招了招手:“等一等,我快到了。” 说着手上加力,拎起袋子往前跑了两步。 到了门边,她刷了门卡,两人这才汇合。 两人脸上都戴着大大的口罩,见面后先彼此打量了一会儿。 张晨开心道:“我还担心你呢,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念初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这些东西够你吃一个礼拜了,如果到时候超市还没补货,你再联系我。” 张晨听出她这意思是她手里不缺东西,便也没有推拒,接过袋子一拎,心中惊讶,还挺沉。 对念初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梁同学,等这次的事情过去,饭店都开门了,我请你吃饭。” 又问她:“先前说带着你做网上兼职的事,你上次说了想一想之后就没再提,这回正好来了,我就顺路问问,你还想做吗?” 念初先前是缺钱,所以想要做点什么赚钱。 现在她卡里有钱了,就算这四年她什么都不做,也能供得起自己和两个妹妹的开支,她就没有那么急切的赚钱欲望了。 尤其是班里课程还紧,虽然是网课,老师提问的态度也很严,大二又提高了学习难度。 她想把有限的精力先都放在学习上。 “谢谢你,不过暂时不用了。” 张晨听到她拒绝,心里面也没怎么意外。 念初没再提起他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这次问出来,不过是不死心再试试。 “那行,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再随时和我说,我就先走了。” 念初朝他摆摆手臂:“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蒋天颂结束学习,拿回自己的手机后,第一时间就看了电话和消息情况。 家人知道他是进修去了,自然不会打扰他。 但念初什么都不知道,也几乎没给他发消息,没有一条电话,真是把他给气到了。 从培训基地里出来,没急着回蒋家,反而一路开着车,直奔念初小区。 远远地瞧见一对男女依依不舍的道别,蒋天颂没当回事,只是两人的站位挡住了汽车通道,他驱车靠近后就鸣笛提醒了下。 张晨走了,念初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挡路了,赶紧往旁边让开。 无意间看了眼过来的这车,这车…… 念初愣住了,下意识地又看了眼。 原本往旁边走的脚步也停下了。 蒋天颂还等着她走呢,人走了一半又不动了,他也没了耐心。 降下车窗冷声道:“你怎么做事的?没看见挡人路了?” 念初呆呆地看着他:“二哥。” 蒋天颂一顿,又重新打量了眼她,这才认出来人。 他也愣了愣,念初今天穿的是一件没在他面前穿过的衣服,又因为冷,戴着口罩和帽子,一张脸包裹的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所以他刚才没认出来。 现在认出来了,蒋天颂的神色就不太好了,他想到了刚才从念初身边走的那个男的。 扫了眼念初,他没当场发作:“先上车。” 念初应了一声,乖乖地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蒋天颂驱车进入小区。 等到了停车位,领着她进单元楼,才冷不丁忽然问: “为什么刚才一个人在小区外?” 他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只说看到了念初一个人,没提张晨的事。 如果念初心虚,自然会顺着他的话遮掩,用谎言掩饰。 但念初直接就交代了:“最近外面买食物有点困难,我有个同学没东西吃,恰好我这里的吃不完,所以今天就叫他过来,把东西给了他一些。” 蒋天颂想到刚刚那个男的,走的时候手里好像是拿了一个袋子,而且还挺大的。 看来念初没说谎。 但这也没有让他心情好到哪去,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 “你拿我的东西,去给别的男人?” “可是我吃不完,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啊。” 念初呆呆地解释了句,心里面在回想,她刚刚有说是个男同学吗? 蒋天颂垂眸看着她,不满之色溢于眼角眉梢: “我养着你,你拿我给你的反过来去养别人,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合适吗?” 念初无措,她真的就是觉得同学之间遇到了困难,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而且那些在她这里也吃不完,所以才会转给有需要的张晨。 她不明白蒋天颂为什么要上纲上线,说这么严重。 “我……我就是想帮帮他,没有想过这么多。” 蒋天颂想起先前她和张晨在一起时,两人那个亲近,熟络的样子就心里窝火。 他去进修那么多天,她一点都不关心,倒是有空和这什么同学热络。 不知道那是念初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对小情侣呢。 语气不自觉就重了些: “天北如今买不到东西的人多了,你怎么不每个都帮,干脆把我这里搬空算了。” 念初被他说得抬不起头来,眼中忍不住含了泪花。 第107章 我的小念初真乖 电梯门打开,两人却谁都没动,蒋天颂看着念初,念初委屈地低着头。 蒋天颂十分不满意她这个逃避问题的态度。 “为什么不说话,把头抬起来。” 念初就抬了下脸,眼中含着泪珠看向他。 这回一双眼睛是名副其实的水汪汪了。 蒋天颂眸光一塞,心口像堵了团棉花,火气顿时淡了些。 语气也软了下来,伸手帮她擦眼睛,问她: “哭什么?” 念初的泪水顺着他手指滚滚而下,哽咽着声音道歉: “对不起。” 她给张晨东西的时候,只想着自己这里不缺,完全忘了,这些东西都不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只有使用权,却没有处决权。 蒋天颂也不是真的在意那点吃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刚情绪那么失控是因为什么。 看念初委屈成这样,他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把人搂进怀里,量了量她的腰围:“谁让你道歉了?” 念初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蒋天颂拨开她头发,亲了亲她口罩外的耳垂: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领着她出了电梯,回到家中,蒋天颂道: “去洗个脸,看看你现在,哭的像小花脸猫一样,口罩都能拧出水了。” 念初就进了洗手间清洗,蒋天颂换了鞋,看了眼客厅,又推开卧室门打量她卧室。 确定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才去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从冰箱里拿了果汁喝。 念初洗干净脸走出来,看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里面还是觉得有些酸楚,站在原地不愿意朝他靠近,眼角微微地泛着红。 蒋天颂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念初慢吞吞朝他走过去,刚到他面前,就被蒋天颂搂住腰,整个地抱在了腿上。 念初双手下意识撑在他肩膀,抵着他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沉默地看着他。 这回脸不红了,红着的依旧是眼睛。 蒋天颂皱眉,先发制人:“你还敢和我生气?” 念初声音微哑:“没有。” 顿了下,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你放开我,我不想这样。” 蒋天颂不松手,搂着她腰肢抱得紧紧的:“不许走,我们把话说明白。” 念初闻言鼻子又酸了:“你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也知道不该乱动你的东西,也和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蒋天颂看她又要哭,忙把脸色一沉:“不许哭。” 念初:“……” 她鼓着眼睛,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抑制自己情绪,但眼中还是禁不住反湿气。 蒋天颂:“这件事就算过了,现在我们说另一件事,今天距离我上次送你回来,多久了?” 念初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蒋天颂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真一点都不惦记他。 当时就冷冷地笑了:“你看看你,哪次你遇到事,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没尽力?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现在我们都在一起了,你对我又是怎么做的?” “二十几天没消息,你也不知道发个消息打个电话问问,对我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意,你觉得你这个小女朋友当得称职吗?” 念初有些懵:“可是我之前也是这样啊。” 除非有事,她不会主动联系他,毕竟他跟她又不一样,他那么忙,她也怕打扰到他。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之前我们还没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这怎么能一样?” 蒋天颂见她顺着他的思路走,眼里的湿气又淡下去了,看着是不打算再哭了,又继续诱导道: “你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电视剧吗,你看看别人女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念初:“我不怎么看电视剧。” 蒋天颂:“……” 他被她满脸真诚的无辜样给气笑了,抱着人的手往上掂了掂,像哄小孩似的,念初吓了一跳,手无措地搂住他脖子,后知后觉坐在他腿上,脸也终于有了点红晕。 蒋天颂盯着她道:“故意气我是吧,你在养病的时候,看的电视还少了?” 念初一脸老实巴交的解释: “那是为了学外语,我光顾着记发音和语法了。” 但凡她是个聪明的,这会儿都开始反问蒋天颂为什么也那么久不找她了。 但念初就是没想到这个角度,被蒋天颂带沟里,问的一愣一愣的。 她也算是有问必答,句句有回应,但就是句句都偏题。 也就是蒋天颂能控场,又把话题抓回了他自己想要的角度: “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你盯着人家演员的吻戏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说的是念初看那俩男演员的事,当初那一幕不仅把念初给惊着了,蒋天颂也记忆犹新。 不过国外的剧大多情感渲染浓烈,接吻的画面也相当多。 被他这么一问,念初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一下子红透了。 “我……我……”她支支吾吾,眼神又开始躲闪,不敢跟他对视了。 蒋天颂瞧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你不止看了,还看了不少。” 念初红着脸不接这话。 蒋天颂对她的最后一丝不满,也随着气氛的逐渐旖旎消失了。 凑近了人说:“只看别人有什么意思?现在你也有我了,我们一起试试?” 他的手指碾压上了念初唇瓣。 念初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唰地一下别开了头。 “不,不行……” 手忙脚乱又在他怀里扑腾着挣扎起来: “你快放开我,我不想做这些。” 蒋天颂倒也没强迫她,只是一边依旧控制着人不让她跑,一边漫不经心道: “你让我亲,先前你拿我东西送人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你要是再有哪个同学可怜,要饿死了向你求助,你也可以继续管。” 念初扑腾的小手小脚,慢慢地就停住了,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虽然和张晨见面时把话都往好了说,但之前超市配送员说过,目前很多大型工厂都还没恢复运作。 食品供应链既然还是断的,想要恢复上,肯定就不会太快,指望着一周之内解决,有点悬。 蒋天颂眼中掠过狡黠的光,蓄意引诱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念初不再急着跑了,但也没有第一时间松口,微低着头,眉头微蹙地思索着。 蒋天颂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不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一只手轻托着她脸颊,就偏头吻了过去。 “唔……”念初第一反应还是要躲,男人的大掌扣着她后脑,断了她逃离的退路。 唇上多出一片温热,男人的气息烫得她身上发抖。 不知道是怎么,唇关就已经失守。 滚烫的气息强势地入侵着她的领域。 念初十指无措的揪着他的衣襟,指尖收紧,再收紧。 随着衬衫上的褶皱不断加深,她被这种陌生又刺激的感觉逗弄得浑身发热。 时间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念初终于重新得到自由。 她浑身都在发软,双腿双手都使不上力气,面条似的软趴趴的,瘫软在他怀中,偏着头小口小口地喘气。 蒋天颂一只手搂在她腰上,一只手放在她脑后,轻轻梳拢着她的发丝,眸色晦暗地看着她,仍在回味刚刚的甜美: “我的小念初真乖。” 念初红着脸不想理会他,蒋天颂摸了摸她侧脸,感觉温度滚烫,又声音温柔地哄: “以后也要这么听话,好不好?” 念初根本就不想理他,蒋天颂道:“不说话,难道是想再亲一下?” 念初:“我没有!” 蒋天颂:“原来还会说话啊,我还以为声道被我融化了,小念初被亲成了小哑巴。” 念初羞得无地自容,抬起一只手捂脸,央求他: “你不要再说了。” 她真的很后悔,十几年规规矩矩做人,早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当时在飞机上就不该答应他。 蒋天颂这次却不准备轻易放过她,扯下念初捂脸的手,看着她眼睛强势宣告道: “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不把我当回事,就不是亲一下能解决的了。” 念初都不知道他这话是从哪说起来的,一脸被冤枉的憋闷: “我没有啊。” 蒋天颂:“再说你没有?” 念初委屈:“我又没谈过,怎么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做的。” 蒋天颂:“不会就学,就像我每次都让你满意,你也要争取让我满意。这样我们两个才是处在平等的地位上,否则像现在这样,你在我这连吃带拿,然后还一点都不在意我,是你在欺负人,我的处境很吃亏。” 念初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她欺负人?他,他吃亏? 蒋天颂抬着下巴,一脸坚定,没错,现在就是他吃亏。 念初都快被他给忽悠瘸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她真的有那么过分吗? 蒋天颂看她反思的纠结模样,眼底掠过浓浓笑意: “这次就算了,我念在你是初犯,不和你计较,只要以后你乖一些,这些事我们就再也不提了。” 念初也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最好再也别提了。 闻言赶紧点了点头:“好。” 蒋天颂:“好什么?” 念初红着耳朵,有些难以启齿的小声道:“我以后,会乖一些。” 第108章 全城封锁,跟他关一起了 蒋天颂调教小姑娘刚见到些成效,房间里的室内通讯忽然响了起来。 念初回过神来,蹭的从他身上跳开了。 “肯定是物业,我去接通。” 也不敢回头看蒋天颂是什么表情,念初跑到门边拿起话筒。 心里面也有些犯嘀咕,超市配送员前天才给她送过一次东西,今天又送,间隔是不是有点短了? 结果对面却说,由于解封之后,流感又重新开始大范围蔓延,大量本市居民遭到感染,市内做出调整反应,本市居民从今日起开始二次隔离。 小区门已经拉警戒线封锁了,从这一刻起,只许进不许出。 现在统计居民房间人数,以后会根据人口情况,统一配送物资。 第一次全体隔离的时候念初还在住院,对隔离的事都是上网刷到的消息,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现在她自己遇到这事了,才体会到事情有多糟糕,下意识地惊问: “只许进不许出?那我这里有客人怎么办?” 隔离是临时决定,临时通知,像她这样情况的不在少数。 物业习以为常道: “既然能到家中做客,想必和业主的关系不错,遇到了特殊情况,业主暂时收容几天,相信你们也能彼此理解的。” 一边的蒋天颂也从念初的问话里察觉到了什么,从念初手中取走话筒问物业: “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物业就又把封锁隔离的事说了一遍。 蒋天颂先前秘密进修,也算是消息闭塞了。 通过物业的嘴才知道流感竟然又死灰复燃了,虽然有药,但因为感染者太多,情况也不好控制。 所有居民再次居家隔离,是官方经过深思熟虑后下达的决定。 物业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蒋天颂把有用的信息都套话出来后就没有再问,配合着交代了房间的人口数量。 “1101暂住两人。”顿了下又问:“现在是不能出小区,还是连单元门都不能出?如果有人给我们送来物资,请问我们要怎么收取?” 虽然说现在市面情况物资短缺,但对有本事的人说,根本就不算个事。 这小区住的人也多数非富即贵,物业早就见惯不怪了。 “此次封锁是定点到了单元楼,但为了业主的健康考虑,最好您连入户门都不要出,如果有物资需要输送,会有志愿者给您送到家门外,再采取电话通知的方法无接触配送。” 聊到这里,能问的就都问得差不多了,蒋天颂和对方道谢,挂断了电话。 念初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你还能走吗?” 蒋天颂轻飘飘瞄她一眼:“怎么?很不想我留下来?” 念初手指揪着衣摆捻动,心虚的不敢看他: “你工作会很忙吧,在这里多耽误事。” 蒋天颂看她这样子还能不知道她真正在担心什么? 小姑娘心眼不多,全用来防着他了。 故意不答她的问题,蒋天颂绕开她,打开冰柜认真地清点里面的食物。 上一次隔离就将近两个月,这一次重新封锁,还是在情况严峻后,估计会更糟。 不知道会被封多久,起码物资要多准备些。 看完冰箱心里有了数,蒋天颂一边在手机上记录待会儿需要让人送来的东西,一边问念初: “这里有药品吗,药箱放在哪?” 念初一脸懵:“我没有买过。” 蒋天颂就没再问她,又在一系列生活用品清单后加上了药物列表。 整理完单子之后,他拿手机开始打电话。 看念初还在一边无措地站着,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不用怕,不是什么大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念初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在客厅学习的。 现在多了个蒋天颂,他把她平时的位置给占了。 她只好抱着手机回了卧室。 只是看着一屏幕的单词和语法,念初却怎么都没法静下心来。 想想物业说的不让人离开,再看看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止不住地担忧发愁。 外面,蒋天颂先打给了小林,聊了一通才知道,二次隔离的通知三天前就下达了,只是今天才准备完善开始施行。 原来第一次解封的时候,情况根本没有得到良好控制,虽然流感能治疗了,但治疗速度远不及传播速度。 网上发布的那些康复出院的好消息,以及短暂的解封,都是为了安抚居民情绪,以免造成恐慌。 这次再封控,做的就是持久战了,封控计划直接按照半年准备的。 这次除了志愿者团队外,还增加组建了临时封控治安队,以及定点到区医护团。 小林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蒋天颂听完后道: “你现在在哪?” 小林说:“刚刚单位临时通知提前下班,我已经到家了。” 蒋天颂道:“现在刚开始封锁,情况还不算太糟,运送物资还比较方便,你查下家里物资情况,有什么需要的统计好发给我,我会派人给你送去。” 小林正愁家里米缸见底,到处想买新的买不着呢,闻言连连道谢。 蒋天颂淡淡说了句:“你是我提拔起来的人,就算我去了新单位,也会继续照顾你,不用这么见外。” 小林一听更加感动,声音都有些发热了:“领导,跟着您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蒋天颂还有其他的事要安排,没再和他多说,定了定小林的心就挂断了这通电话。 之后又打出去几个电话,除了安排药品和物资,又联系了一下蒋开山。 简单说了下自己已经结束了培训,但又遇到全城封锁,暂时没办法回去蒋家了,要爷爷保重身体。 蒋开山也知道眼下是什么形势,明白这回比上一次更严重,担心蒋天颂又会为了功绩不顾个人安危,语重心长嘱咐道: “你才刚升了一次,三年内绝不可能再升第二回,既然手头闲了,就老实在家待着吧,别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蒋开山太明白蒋天颂在事业上的那股拼劲儿,怕他不听话,又着重强调道: “我是老头子了,都活了半辈子,现在怎么样都行,你才是蒋家未来的希望,小一辈孩子里,其他人都不如你出息,天颂,你的安全在爷爷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蒋天颂也明白爷爷的意思,笑着道:“您放心,志愿者团队已经正式确定名单了,我就是想报名人家也不会理会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持久战的原因,这一次的志愿者统计,主要是居民参与的较多,团队基数也较大。 上次天北所有志愿者加起来不过几千人,这次单单蒋天颂所在的这一个小区,志愿者就有三十多个,这种情况团队远远大于个人,他又不是没有脑子。 蒋开山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了,又道: “还有你刚进的这个单位,我这也有些消息,待会儿发给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其实就是背调,刚到一个新集体,人际关系复杂。 大家都是什么秉性,办事习惯什么风格,私下个人有什么爱好跟弱点。 调查出来了,蒋天颂再和那些人相处公事,也更加好掌控和拿捏。 蒋老爷子虽然早早退休,双目却依然明亮,蒋天颂这次升的微妙,他也察觉到了。 这次就是把新单位的上上下下都给探了底,一大堆资料都发了过去。 挂断电话后,蒋天颂就打开邮件查看。 为首第一个,就是郑局的个人介绍,瞧见资料里面夹带的郑芸画照片,以及后面小字备注的家庭组织成员,蒋天颂默了默。 心里头对某些事情,有了大概揣测,同时对自己和郑芸画几次三番的偶遇,也暗暗留了下神。 等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一下午已经过去了,外面的天色临近黄昏。 蒋天颂抬手看了眼表,起身进了卧室,念初靠坐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在戴着耳机学习。 蒋天颂敲了敲门,念初看向他,摘下耳机,眨巴了下眼睛: “二哥,你是找到了方法,现在要走了吗?” 蒋天颂其实要走也是能走的,但走了他也是换个地方继续被封锁。 与其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如和念初待在一处,还能逗她玩。 “外面警戒线都拉起来了,我走不掉。” 看着念初一瞬间显出失落的神色,蒋天颂声音渐冷: “怎么?你很想把我赶出去?” 念初怎么敢说实话,她原先就有些怕他,现在就更怕了。 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房子还是蒋天颂的,就算两人真的无法共处,要赶人也该是她被赶出去。 蒋天颂重重地哼了声:“你最好是。” 顿了下,看念初不敢抬头,语气缓了些: “我去做晚饭,冰箱里东西还多,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念初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从床上起来。 “我来吧,你要吃什么,我去做。” 她已经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了,实在不好意思还让他伺候她。 蒋天颂看她钻进厨房也没强求,他虽然有下厨的能力,但也不怎么喜欢厨房的油烟味。 便道:“什么都行,你看着做。” 念初洗了手,从冰箱里挑了点菜:“那就咖喱大虾,西红柿牛肉,苦瓜炒蛋,三道菜够吗?” 蒋天颂也不挑剔:“可以。” 心里琢磨着,按照念初这个吃法,晚上叫人过来送的物资还得再多一些。 第109章 被关后的第一天 自己住的那些日子,念初除了学习以外,也研究过食谱。 这些天过去,对那些食材也都不怎么陌生了。 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三道菜完美出锅。 蒋天颂吃过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但念初亲手做的,意义还是不同,尝着也是别有风味。 饭后念初主动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刷碗。 之后再出来时,房间里没有蒋天颂的身影,浴室里却有流水声。 这人在洗澡。 洗完澡,大概就是要入睡了。 然后就是她最不想思索的问题,两个人,怎么用一张床,一个枕头,一套被褥? 念初咬了咬唇,纠结地抱着小熊,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课本,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 蒋天颂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念初没在卧室,就去了客厅找人。 念初板板正正地拿着书在刷题,不等他开口就抢先说: “一般这个点都是我学习效率最高的时候,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还要再学一会儿。” 她说的义正言辞,拿着本书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蒋天颂也没法判断真假。 看念初煞有其事的样子,就说: “我也不急着休息,有不会的可以过来问我。” 说完他就回了卧室,坐在床上,调出股市的界面打发时间。 大约十点钟左右,蒋天颂手机响了。 现在物资紧俏,白日里让人送东西过于扎眼,所以他嘱咐对方晚上再来。 现在那人正好到了。 志愿者那边也已经沟通完毕。 这次电话打过来,就是跟蒋天颂汇报一声的: “清单上的物资都已经给您备齐了,交到了社区配送员手里,肉蛋奶虽然有货,但保质期都不长,收到后最好尽快食用。” 工厂停工大半年,市面上最早的加工品,也都是半年前生产的了。 保质期不长太正常了,这时候就算临期的物资,都有大把的人愿意花高价去抢购。 蒋天颂不在意地道:“好,有劳你了。” 挂断电话后,就等着配送员上门送物资。 期间出了卧室,下意识看了眼念初的方向。 结果就看见先前还一本正经跟他说学习效率高的女孩儿,这会儿睡得跟小懒猫一样,整个人侧躺在沙发上,手里依旧紧紧攥着书,欲盖弥彰地压在身上。 蒋天颂失笑,什么这个点学习效率高,他看她就是不想回房,还真是怕他把她给吃了。 也不想想她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他要是真想把她怎么样,她以为防就能防得住? 对于女孩子的防范,蒋天颂心里有些不爽。 但当走到她身边,看到念初娇憨慵懒的睡容后,心却又无声地融化了一部分。 和一个她防备的男人共处一室,还能睡得这么没心没肺。 他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 长臂绕过女孩腿弯,稍一用力,人就被他抱进了怀中。 “嗯……”念初无意识的偏头蹭了蹭他前襟,哼唧了一声。 “沙发上不舒服,我送你回房睡。” 蒋天颂解释了一句。 半天没有回应。 低头一看,嘿,缺心眼的小姑娘根本就没醒。 一路把人抱回卧室,放到床上,看她毛衣都还穿着,袜子也都在脚上,蒋天颂皱了下眉,拍拍念初肩膀:“醒醒,脱了衣服再睡。” “唔。”念初又哼唧了一声,凭着潜意识随手扯过被子,腿一勾,整个人就都钻进了被子里,还翻了个身,果断地拿背对着他。 蒋天颂:“……” 算了,还是他自己动手吧。 把被子掀开,看了看露出来的小睡美人,蒋天颂托着她手臂举高,帮她脱卫衣。 睡梦中的念初乖乖的,十分配合。 蒋天颂把她衣服放在一边,又去继续脱她裤子。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碰到了她的腰,然后他自己都莫名觉得这样十分猥琐。 念初要是醒着,在她清醒的情况下,他把她扒光了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她现在这样意识昏沉的,做起来就是有些古怪。 迟疑了一会儿,蒋天颂还是放弃了这条裤子,转为握住念初脚踝,把她袜子给脱了。 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自动洗衣机,室内的通讯系统也响了起来。 他的物资到了。 蒋天颂起身去开门,外头放着三个大大的灭菌箱。 他一眼就看出来,三个箱子外面的密封条都被人给打开过。 帮他筹备物资的人绝对不会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蒋天颂看着那被撕坏的密封条,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把东西都拿回客厅后,就顺便清点了下。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东西和他原本订购的数量对不上。 缺的也不是很多,就少了一条火腿,一盒鱼子酱,一个金枪鱼罐头,和一瓶水果罐头。 但问题是这些他都是成箱买的,高档食物的外包装也都是十分精美,一箱也就十几个那样,一份食物一个坑位。 这一拆箱,生怕他发现不了似的,里头直接多出来个大坑。 蒋天颂真是给气笑了。 先前做志愿者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人会偷物资,那个时候他还不以为意。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才知道有多膈应人。 不过他没直接发作,马上十一点了,比起休息,这些东西都是小事。 粗略地看了眼,拍照发给准备物资的人后,蒋天颂就回房关灯睡了。 念初睡姿霸道,又睡回了床上正中。 这回他就没那么好心让着她了,躺上去后就把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光明正大跟她共享床位。 念初也不醒,被他抱住,就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一直到她找到了个最舒服的睡姿,然后她就满足的继续睡。 蒋天颂:“……” 但凡她现在睁开一下眼睛,他都会给她上一课,让她知道在一个男人怀里这么蹭会有什么后果。 但偏偏念初睡得死死的,一点沟通的余地都不给他,蒋天颂重重地喘了几口热气,郁闷地把人推开,又进浴室冲冷水去了。 两人睡眠质量不对等,造成的后果就是念初第二天精神饱满睁开眼睛时,蒋天颂搂着她,双目紧闭,人还在睡。 念初抬头时额头从他下颚擦过,意识到自己昨晚是脸埋在男人脖子那睡的,他搂着她跟树袋熊枹树似的,她惊了一下。 之后又觉得肚子那有些不舒服,好像床上杂物没清理好,咯得慌。 念初人一下子惊醒了,又下意识地朝着肚子那摸索了一下,想把那让她不舒服的杂物挪开。 一爪子过去,出手就抓,蒋天颂唰地睁眼,眼中含着难以置信,猛地看向念初。 念初还琢磨着怎么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起床呢,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醒了。 找到那咯着她的物件,就想用手抓起来扔一边去。 有被子盖着,念初也看不着,皱眉摸索一会儿,感觉摸到了,触感似乎有些奇怪,她就又疑惑地摸了摸。 蒋天颂闷哼了声,胸腔的震动让念初惊慌了下,慌慌张张抬起头,就对视上了蒋天颂一片幽暗的眼睛。 “吵醒你啦?” 念初十分不好意思,也忘了刚才在干什么事了,就想后退跟蒋天颂隔开距离再起床。 她手刚一动,蒋天颂就过去给摁住了,两人手掌交叠,隔着薄薄的布料,念初掌心一片滚烫。 蒋天颂抵着念初额头,用脸蹭了蹭她面颊,声音暗哑:“继续。” 念初眼神懵懂:“继续什么?” 蒋天颂握着她的手,男人的大掌扣着女孩的细腕,一点点引导:“继续你刚刚在做的事。” 念初睡着以后和刚醒来的时候,都是最柔软迷糊好说话的。 迷迷糊糊按照他的心意动了两下。 蒋天颂低哼的嗓音十分性感。 念初看着他的样子起初还有些不解:“你脸怎么红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想到现在的情势,念初紧张地想要起身:“我去给你拿药。” 蒋天颂肩膀压着她,不让她走,低声哄她:“没生病,你继续。” 念初越发不解。 她从小没妈,父亲又不负责,爷爷比她大了太多年纪。 就连第一次来月事,都是靠着学校的女老师才明白的怎么用卫生巾。 某些方面的知识,念初一片空白。 但就算是再单纯的人,通过他的某些反应,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你,你你你……”念初脸腾的热了,像被火烧:“蒋天颂,你怎么能这样?” 她不肯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挣扎着就想跑。 蒋天颂哪能在这个时候让她走? 他都没想进展这么快的,是她自己先招惹的他。 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就强势地吻了过去。 念初小手小腿都在胡乱扑腾,说什么都不肯依从。 但她那点力道在他这简直就是小儿科,没一会儿就被制住了,蒋天颂用力地吮了下念初的耳垂,上面很快留下了个微红的印记,念初哆嗦着浑身无力,知道不能跟他硬来,便软声央求: “二哥,你放过我吧,待会儿还要上早课,老师让我们开摄像头的。” 蒋天颂抵着她腿弯,危险度极高,幽暗的双眸像锁定着猎物: “是你继续,还是我继续?” 先招惹了他,吊起了他的胃口就想跑,就算是做梦都没有这么好的事。 第110章 千万别怀孕 皮肤被滚烫的温度刺激着,念初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回了。 两害相权选其轻,念初结结巴巴:“我……” 蒋天颂故意往下压了压:“你什么?” 念初又绷紧地颤了下,声若蚊蝇:“我,我继续。” …… 相当混乱的一个早上。 念初慌里慌张爬起来洗漱的时候,简直是连手都不想要了。 正又一遍往手上搓泡沫,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金宝书在电话里抓狂: “念初你怎么回事,早读老师点名,你怎么缺课了?” ……!!!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吗? 念初赶紧擦了把手,抱着手机走向客厅,略微整理了下头发,就火速加入了班级直播课堂。 这节课的老师脾气出了名的难搞,开学第一课的时候就说过,她的课每节都会点名,但凡谁敢缺课三次,这学期就直接挂科。 念初进直播间后赶紧打开摄像头,然后补签。 早课老师一眼就盯了过来,声音冰冷:“梁念初同学,请你背诵一遍我昨天留的作业。” 念初知道这是因为她点名时缺席,老师不高兴了。 她不敢犹豫,赶紧开麦,好在她对作业态度一向严谨,课文背诵的也熟练。 将将巴巴一篇文章刚要背完,蒋天颂打开卧室门出来了。 听到念初在背书,一口小中式德语讲的萌萌的,便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念初感觉到目光注视,眼神往旁边瞄了瞄,精准地被蒋天颂给捕捉到。 念初嘴里的单词一个转弯,她心里咯噔一下,摄像头里的老师冷笑,毫不留情批判道: “好了,可以了,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能念错,梁同学,你的基础本来就不好,现在自身又不努力,再不修正你的学习态度,你就等着落后身边人一大截吧。” 念初这时候没戴耳机,老师不留情面的话从手机里传出来,极具穿透力。 念初被批评的脸色发白,旁观的蒋天颂也微微皱眉。 走到她身边,找了个摄像头拍不到他的角度坐下,伸手关了念初的麦。 “你们老师对学生就是这个态度?” 天北大学的老师,什么时候讲话这么刻薄了? 老师已经又点名检查另一名同学的背诵,好死不死就是从没下过全系第一宝座的白若棠。 跟她娴熟流畅的德语比起来,念初活生生被对比成了渣渣。 她负气地瞪了蒋天颂一眼:“还不是怪你。” 老师虽然严厉了点,但她也不会无故批评人。 都是他害她今天上课迟到,才触了老师逆鳞。 她这一偏头,摄像头里的画面极为明显,老师瞬间脸色一冷。 “梁念初!你上课还敢走神?不想听就给我滚出去!” 念初被她这吼声吓了一跳,赶紧端正坐直。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再犯错了。” 然后就果然乖乖听课,眼神都不再乱瞄一下。 蒋天颂无语,得,还真是个好学生。 看念初不理他了,蒋天颂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进厨房准备早餐。 昨晚的虾还剩了些,他直接就地取材,把虾仁和鸡蛋打在一起,煎了几个虾仁蛋。 早餐用不着吃的太丰盛,营养够了就行。 蒋天颂又加热了两杯鲜奶。 而后端着杯子和盘子回到客厅。 念初的早课才开始二十分钟,远没到下课的时候。 现在是口语训练时间,老师随机挑选同学德文对话,顺便纠正对方的发音错误。 和老师对话虽然有压力,但也是个找出自己不足,改正那些不足的好机会。 念初心里紧张又期待,希望软件随机抽取学号能抽到自己。 蒋天颂无所事事地端着餐盘走过来,煎蛋的香,牛奶的甜,随着他的走动一起涌入她的鼻腔。 念初肚子咕噜一声,有了前车之鉴,她已经不敢再看蒋天颂,生怕老师再挑她毛病。 她现在只希望蒋天颂也能自觉点,吃了东西就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耽误她上课。 蒋天颂却偏偏跟她作对似的,又坐她身边来了,看手机只能拍到她肩膀以上,就把牛奶贴着她的手放到了她腿边。 “吃点东西。” 念初脸依旧在屏幕里做着专注听课的表情,嘴唇看似没动,声音却挤了出来: “你走开。” 还嫌她被老师骂的不够吗? 蒋天颂道:“一个口语老师而已,她会的我也能教给你,我教的只会比她更好。” 念初不肯理他。 老师可是掌握着她的课堂表现成绩呢,他能比吗? 蒋天颂见她还是不肯动,妥协的端着煎蛋盘子又进了厨房,拿着刀三两下切牛排似的切成一个个迷你小块,用水果叉子扎上,回到念初身边,拿着叉子递给她。 “张嘴,你吃得快,老师就不会发现。” 念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摄像头里出现个小食物叉,生怕被老师再抓到,赶紧飞快地张开嘴,都没怎么敢嚼就把东西咽了下去。 蒋天颂看她吃了,又递上第二块,念初还是飞快地咬了,然后就拿手臂推他肩膀: “你走吧,求你了,二哥,你别再害我了。” 蒋天颂不动如山:“你吃完了我就走,张嘴。” 念初:“……” 好在老师忙着纠正对话同学的口语错误,没分心去看屏幕。 否则就会像金宝书一样,错愕地看着念初摄像头里,忽然多出来的第三只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念初从蒋天颂手里抢过小叉子,根本都没看他递给她的是什么,就跟个小仓鼠一样,飞快地往嘴里一个接一个的塞,很快盘子空了,她腮帮子也鼓囊囊。 “阔以了,泥奏凯。” 蒋天颂:“还有牛奶。” 念初:“有十分钟休息,到时我再喝。” 蒋天颂这才拿着空盘子走了,念初紧张地盯着老师的屏幕,时不时地就动嘴嚼两下。 等嘴里的东西终于吃完,她已经分不出香不香了,就觉得噎得慌。 休息时间一到,立刻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蒋天颂这边也到了上班时间,因为是居家网上办公,大家也开了视频,开了个线上小会。 他的办公用品是昨晚让人一起送过来的,念初在客厅学习,他就抱着电脑去了卧室。 郑局原本想要的就是个实干的,现在蒋天颂进修培训回来,郑局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给了他一大堆的任务。 文件包发过来,足足3个g,接收解压都用了快半个小时。 念初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恰好是蒋天颂开会的时候,她听到了卧室里的动静,理智的选择了不去打扰。 休息时间就在客厅看了会儿窗外,缓解眼睛的疲劳度。 金宝书的聊天框疯狂地震动着。 “怎么回事,念初你不是一个人独居吗,为什么刚才画面里有三只手?” “你不是一个人住,你和人同居了?这人是谁,你对象吗?” “你们一起都做了什么,你今早上课迟到是不是就因为他?” 虽然念初一句话都没说,但金宝书凭实力硬是推测的对了八九分。 念初看到这些消息时头皮都麻了,赶紧回她消息,让她不要乱说。 金宝书发来一张图:“哼,就知道你会狡辩,姐姐我截图了,想不到吧?” 图上是蒋天颂的手拿着牛奶递到念初嘴边,念初慌张地用两只小手去抢杯子。 男人骨节修长的大手和她肉乎乎的小手形成鲜明对比。 念初一看狡辩不掉,只好说: “没有同居,是恰好小区封锁的时候我们在一个房子里,就被关在了一起。” 金宝书:“是男人对不对?” 男人和女人的手部线条差距还是很大的,念初硬着头皮承认了:“嗯。” 金宝书:“那你要小心了,男人和女人长时间关在一个屋子里独处,肯定会出事!” 念初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已经出事了。 蔫吧地叹了口气:“宝书,不聊这个好不好,早上老师讲的那个语法我没太弄懂。” 金宝书道:“这个简单,你跟着我练习……” 她纠正了下念初的发音,等念初差不多学会了,又说: “你真的要小心,毕竟那是个成年男人,看手就知道身高肯定不低,力气也不会小,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你保护不了自己,起码保护好子宫,千万不要怀上孩子。” 现在封锁得这么严密,去医院都不好走,万一解封之后,她直接肚子大了,那念初的学业才是真的毁了。 念初转移话题失败,反而被金宝书引起了焦虑: “宝书,你不要再说了,你把我吓死会有什么好处吗?” 金宝书已经被封锁在家有一阵儿了,听到死字情绪激动。 “呸呸呸!赶紧把话收回去,说什么死啊活的,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谁都不会出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声音变得尖锐:“你被吓到?也就是说,你的确有可能会怀孕?” 念初纠结地咬着嘴唇不说话,她是不想的,但她觉得这事的发展,可能不会受她的意志控制。 金宝书便以为念初真的是和男友待在一起,先前不承认,是不好意思说。 毕竟虽然现在国内也思想解放了,但对很多女孩子来说,跟男友同居过夜什么的,还是件保守害羞的事。 她是念初的朋友,自然要为念初考虑:“你要是把握不好这个的话,我叫人给你去送点子孙嗝屁袋,要不要?” 第111章 物资又出差错 “子孙嗝屁袋?”念初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金宝书给她一顿解释:“哎呀就是这个啦……blablabla……你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让他blablabla……” 念初听得脸红心跳的,金宝书:“行了,就算你不知道,他肯定也能知道,就算他也不知道,等东西送到你们手里,不知道也能无师自通。” 她让念初把地址告诉她,好给念初送东西。 金宝书知道念初的家境不好,默认了念初留在天北,没有从外面买东西的渠道和门路。 念初想到蒋天颂早上的那个表现心里也是担忧的。 才第一天,他就对她这样,以后说不定还要被关多久,会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测。 留些保障也好。 就把住址和金宝书说了。 “尊御华园?”金宝书听到念初小区位置时,着实愣了一下。 那不是富人公寓区吗?听说天北很多不方便露富的机关单位高层都把家安在那。 念初一个没钱没势的外地人,是怎么住进去的? 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下,就道: “好,你等着,可能等的久一点,但天黑之前一定会有人给你送东西。”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金宝书是知道分寸的,没有再追问。 担心念初没人脉买不到东西,金宝书叫人给她送东西的同时,还额外多让对方买了些能长久储存的,速冻包子饺子馄饨一类的速食,子孙嗝屁袋混在这些吃的里就不明显了,也完美的避免了念初尴尬。 但是金宝书没想到,她交代办事的人,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干,除了她要求的东西外,还自己额外添钱给加了些小玩具。 买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享受嘛,不能出家门已经够无趣了,有些小玩具,不是也能多点乐子? 秉持着这样的心态,念初最终在傍晚收到了三个大箱子。 就和蒋天颂昨天接收物资时一样,箱子到她手里时都已经拆开过了。 一箱速冻食品,一箱子乐子玩具,一箱子小方块。 小方块种类还挺多,颗粒的,螺旋的,水果味的,啥花样都有。 念初一想到配送员是以什么心态查看的这几个箱子,她就脸红的厉害。 蒋天颂还在卧室处理公务,他今天格外的忙,中午也是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又回去做事。 念初趁着他还没发现,赶紧找出胶布,把那俩不正经的箱子又重新封上。 做这些的时候她跟做贼似的,忙活一会儿就偷瞄卧室一眼,生怕蒋天颂会出来。 等把箱子装好,她就都藏进了客厅平时不怎么用的储物柜里。 只留下了速冻食品那个,原本念初还在想晚上做什么,有了这些,她也懒得动手了,直接拿了袋饺子煮了,等水开后捞锅,再调点蘸料,一餐就算结束。 还不忘给金宝书打电话致谢:“这些东西要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金宝书大大咧咧的: “我家在天北有店,这都是自家超市卖的,我跟他们要东西根本不用花钱,你也就免了。” 念初还想坚持:“但是……” 金宝书直接冷哼:“没有但是,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不许再说,否则我生气了。” 念初这才住口,心里暗暗决定,等以后再开学,一定要好好回报金宝书。 以后金宝书在学校的衣服,她全洗了!鞋子也全归她刷! 有她在,金宝书在学校,休想再干一丁点的活儿!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锅里的饺子熟了,念初拿着漏勺小心翼翼地捞了出来,两人各自都要吃饭,便挂断了电话。 念初把饺子和蘸料都用盘子装好,看了眼依旧没动静的卧室,走过去轻轻敲了下门。 很快蒋天颂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随便进。” 随手关门是他自身养成的习惯,倒不是防着念初。 念初开门进去,蒋天颂坐在窗台上,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双眉微蹙地浏览着屏幕上的文件,认真地从一大堆繁杂的文字和数据中提取关键信息。 这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和不正经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念初站在门边没有靠近:“我就是来说一下,晚饭准备好了,煮的白菜猪肉水饺。” 蒋天颂目光依旧在电脑屏幕上,文件这东西,打开后就必须一次性处理完,一旦中间被隔断,逻辑链就断了,会拖垮效率: “你先吃,吃完了再把我那份送进来。” 念初看他真挺忙的,就哦了声,出去后自己没吃东西,先把蒋天颂那份分出来端了进去。 “我放在小桌子上,你要吃的时候随手就能拿到。” 然后就出去了。 过了会儿,念初晚餐吃完,收拾碗筷的时候想把蒋天颂的也拿走一起刷。 进了卧室才发现,那盘饺子还在那放着。 “你不喜欢吃水饺吗?”念初没多想:“那我再去做点别的。” “回来。”蒋天颂把她叫住,揉了揉眉心,放开电脑。 上一个在他这位置的人,走时留下了不少烂摊子。 没审批的文件和已经过了几道程序,恰好审批卡在他这一步的文件大把。 他这一正式新官上任,所有部门都来催,就等着他这边流程走完好下一步行动。 大家都急,蒋天颂就只能压缩自己的时间,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不知不觉,就忙得忘了吃东西。 坐到桌边,一口一个,快速地把那盘饺子给吃了。 念初担心地道:“不会已经凉了吧?要是凉了就别吃了。” 蒋天颂看她一眼,举着筷子随手往她嘴里塞了一个。 念初:“……” 被动地嚼了两下,她面无表情,很好,没凉,还是温的。 蒋天颂不到五分钟就把二十多个饺子吃完,空盘子往她面前一推: “今晚我要加班,你困了就先睡。” 说完抱着电脑,直接去了客厅。 他离开卧室,念初也松了口气,收拾完厨房,赶紧趁他忙活,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干净换上睡衣,时间已经九点多,外面黑成一片。 念初想了想,去客厅热了杯牛奶,又用盘子装了几块饼干放到他手边。 “你也别忙太晚,累了就休息。” 蒋天颂看了眼这小宵夜,脸上露出丝笑意,伸手抱住念初,在她惊慌的神色中亲了亲她嘴唇。 “知道了,小管家婆。” 念初瞪圆眼睛,蒋天颂已经松手把她放开,拍了拍她的腿: “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等我。” 念初唰地起身,又羞又气瞪他一眼,谁等他了? 她巴不得他睡在客厅,最好永远别过去。 念初躲回卧室,掀开被子,抱着小熊就睡了。 蒋天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她醒的时候,他睡在她旁边。 有了上次的教训,念初不敢再乱动了,悄悄地把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臂挪开,成功起了床。 蒋天颂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睡得晚,念初洗漱的时候他都没醒。 直到她忙忙活活,把早餐都做好了,白粥,包子,小开胃菜摆了一桌,蒋天颂才懒散地出门。 瞧见客厅桌上丰盛的一餐,顿了顿,心中微暖。 对于熬夜加班这事,他早习以为常。 只是晚上有夜宵,睡醒有早餐,还是头一回。 念初在厨房拿毛巾清理着料理台,刚才拌开胃菜的时候上面溅到了油渍。 蒋天颂找到她,从背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念初缩了缩脖子:“别这样,痒。” 蒋天颂紧贴着她从后往前亲了亲她脸蛋:“我的小念初真好。” 念初小心脏砰砰的,有些不习惯,但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从没告诉过蒋天颂,对于他那些越界的肢体接触,她害怕归害怕,但从不像面对马魁和梁靖宇时那样,觉得抵触和讨厌。 两人的同居生活就这么被迫开始了,除了第一天,蒋天颂都非常忙。 念初的学习也不遑多让。 日常生活就是他抱着电脑疯狂处理文件。 她拿着手机,不是练口语就是背单词背课文。 念初还好一些,上课时间比较固定。 所以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她负责。 偶尔他加班晚了,她还能给他弄点小宵夜。 半个多月一晃而过,这天蒋天颂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食物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就又打了通电话,叫人继续送物资。 期间社区群里也发过两次消息,在推售限量蔬菜包,无论是质量还是种类都和蒋天颂能弄到的没得比,他就没让念初参与,其他人倒是抢购得挺激烈的,有人没抢到还在群里发脾气了。 这一次物资,蒋天颂依旧吩咐对方直接准备半个月的量。 他留了个心,让对方送货之前录个视频记录。 视频里清楚地拍下了,在志愿者接收物资箱之前,箱子的封口都是完整的,里面的东西也都完好。 这次东西到货时是晚八点,念初还没睡,蒋天颂在加班,通讯器一响,他就道: “小初,你去开门拿东西。” 两人共处一室半个月,每天都搂在一起睡,念初也对他彻底熟了,再不像先前那么多距离感,应了声好就开了门。 结果打开门后,却发现外面无菌箱的封口敞开着,摆在最上面的十几个鸡蛋碎的一塌糊涂,蛋清蛋黄都流了出来,把其他食物的包装袋也弄得恶心又埋汰。 第112章 那就都别干了 “怎么了?”蒋天颂看她站在门口半天不动,过来问了句。 看到箱子里的一片狼藉,眼神瞬时冷冽下去。 “这些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小初,你先检查其他箱子,把没有问题的东西收拾好,这里交给我。” 这次一共送来四个箱子,除了鸡蛋碎掉的这个箱子情况糟糕,另外三个都还好。 但另外三个箱子里的东西,也都有明显的被人窃取过的痕迹。 所有成套的东西,基本上都少了几个。 最过分的是一箱燕窝,直接空了一半。 蒋天颂拍照留下证据,然后从社区群里找到了楼栋负责人,发消息过去质问。 “为什么我的物资会变成这样?” 负责人没在第一时间回复,等了能有十几分钟,对面才不紧不慢回: “特殊时期,我们免费充当苦力给你半夜送物资都不嫌麻烦,出点小问题你就没必要追究了,互相理解下吧。” 蒋天颂看他这癞皮狗似的回话方式,直接沉了眸子。 “就因为是特殊时期,所以物资才更为珍贵,你们的人损坏了我的物资,是不是该给我赔偿?” 一听他要赔偿,对方也来劲了: “一栋楼里多少户人家,志愿者就那几个,白天给你们运蔬菜包,晚上还得给你开小灶,大晚上你非要运送物资折腾人,我们也不辞辛劳给你送来了,结果你还鸡蛋里头挑骨头,你小心进了我们黑名单,以后什么都别指望我们再给你送。” 蒋天颂原本还想调查,配送物资几次出现问题,到底是个别配送员的原因,还是其他问题。 现在沟通完,再好的性子也被磨出火星了。 蒋天颂的眼底直接冒出了幽暗的冷光,进黑名单是吧,威胁人是吧? 既然你们这个志愿者不好好当,拿着鸡毛当令箭,那干脆就都别干了! 一通电话打出去:“魏局,是我,我记得尊御华园这片社区是你负责范围的,这次封锁后的治安队也是归你管辖我要和你反应一些情况……” 两个小时后,楼下就传来了警车的嗡鸣声。 念初躺在床上,人已经准备睡了,听到声音好奇地睁开眼睛: “这声音听起来好近,好像就是在我们楼下,是楼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说着就想从床上爬起来,去窗边看看热闹。 人被关得太久,只能在一个小范围里来回活动,就会对外面世界的丁点动静都格外好奇。 念初强烈地想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 人才坐起来一半,被子里伸出只手臂,一把将她扯回怀中。 蒋天颂抱小孩似的把念初整个抱进怀里:“不关你的事,老实睡觉。” 念初扁扁嘴:“我现在还不怎么困。” 她要是知道他今晚不加班,就不会这么早上床了。 蒋天颂危险地蹭了蹭她小腿:“不困?那做点别的?” 念初唰地闭上眼睛:“困了,马上就睡了。” 算了,热闹就交给别人看吧。 警察都惊动了,这么大的事明天群里肯定会议论,到时候等她起床,看群消息记录就行。 事实证明,不是什么人的便宜都能占的。 社区物资配送,原本张配送员只需要负责搬运就行了。 偏偏蒋天颂两次找人送的物资外包装都太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第一次配送的时候,张配送员因为有事耽搁了会儿,先把箱子拿到自己家,办完了事才重新配送。 但就在他拿回家的那几分钟,箱子被他父母看见了,老太太以为这是自家东西,直接把箱子拆了,里头的东西也都拿出来给孩子吃了些。 张配送员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赶紧把剩下的物资带走送过去。 送完之后就开始提心吊胆,时刻担心有人会过来问罪。 结果等了一天两天,对方一点反应没有,仿佛没发现自己的物资出了问题。 而这个时候,张配送员家里的食物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虽然身为张配送员有社区统一配餐,不缺少基本的食物供应,但能住这小区的,谁不是平时生活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哪看得上那点白菜土豆啊? 大人还有克制力,能隐忍,孩子就不行了,整天在家里吵着要好吃的,要零食。 在这种情况下,张配送员的母亲就起了贪心,看着那些一份份私人物资,偷偷地拆了人家袋子,见到好东西,就悄悄拿出来一些。 多数人买的都是蔬菜主食一类,论斤论两买,少拿走一部分也不会被人发现。 张老太太做头两次的时候还有些提心吊胆,时间长了,直接肆无忌惮起来。 偷了好几家的东西,最终还是觉得第一回误打误撞拆开的那家东西最好。 于是就开始暗暗期盼,希望蒋天颂他们赶紧再买东西过来。 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那几个大箱子再出现。 张老太太像耗子见了米缸,直接兴高采烈冲了过去。 鸡蛋这些小东西,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直接嫌碍事的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奔着底下的牛排和芝士去。 张配送员恰好撞见自家母亲偷人东西这一幕,震惊地喊了声你在做什么。 老太太心一慌,手一抖,鸡蛋调回箱子里,你碰我我撞你,哗啦啦碎了一箱。 连带着里头的东西也跟着脏了。 张配送员一看这情形,整个人都不好了,抓着老太太的手质问: “妈,你怎么能偷人东西?” 老太太脸上也觉得挂不住,但还是讪笑着辩解: “我没拿,就是看他家这箱子大,想知道这户人家是怎么买的这么多东西,想翻翻看能不能找着购物发票,要是找见了,咱们也想法子自己买点。” 张配送员将信将疑,一看鸡蛋碎的一塌糊涂,脸色又变了: “你把东西弄成这样,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妈,你以为这还是咱们老家吗?我告诉你,这小区里藏龙卧虎,一个个不是有权有势,就是非富即贵,人家要是真追究起来,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为什么一栋楼里全是人,就非要他当这个配送员? 还不是因为人家都有权有钱,不在乎那点志愿者福利。 只有他这种路子少的,才会为了点吃食,每天辛辛苦苦做苦力。 老太太被他说的不敢抬头:“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来,我早把鸡蛋放回去了,哪会弄成这样。” 这时候里屋的孩子跑了出来,嘴巴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燕窝,一边拿袖子抹着嘴,一边跑到老太太旁边,张开小手臂就挡在了老太太前头。 “不许你说我奶奶,奶奶对我好,你整天不着家,奶奶好,你坏!” 张老太一把抱住孙子,开始眼泪汪汪: “行了,你别说了,这件事是我错了,人家有权有势,我们得罪不起,你说这事要怎么解决吧?我跟着你过去敲门,我去给他们下跪赔罪去。” 一盒鸡蛋,哪里就要下跪认错这么严重? 一看母亲急成了这样,张配送员心里也不好受。 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妻子跟他离了婚,他忙着工作没法照顾孩子,这些年多亏了母亲帮他带。 虽然知道母亲有些习惯不好,偶尔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但那也是因为天北的东西太贵,他的每一分钱都赚的不容易造成的。 这不是母亲的错,不能怪她。为今之计,只有他自己想法子解决。 看了看箱子里糟糕的状况,张配送员一咬牙,从家里拿了一千块现金,决定当面向物资的主人请求原谅并给出补偿。 然而张老太一看他拿这么多钱,又开始哭叫着满地打滚,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 “几个鸡蛋哪就这么严重了?现在这情况,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工厂不恢复生产,你没有业绩,平时就只有那点底薪,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家里的钱用一点少一点,你还要拿那么多钱给外人,我们自己活不活了?” 张配送员劝她:“妈,事情不是这么论的,你拿了人家东西,还把人家物资弄成这个样子,于情于理,我们都该道歉给出赔偿。”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就几个鸡蛋,十块钱就够了!他们要是不接受就报警去,看看警察会不会因为这点东西给他立案!” “这不是几个鸡蛋的问题,关乎到我的工作和信誉,万一人家看箱子脏成这样,找负责人投诉我,到时候我这配送的活说不定都保不住,志愿者每天能领的盒饭,咱家也就得不到了。” 张配送员还是清醒的,考虑得出利弊。 然而张老太听他这样说,眼珠一转,扑过去把他手里的钱抢走了一半。 “既然是你们负责人说了算,那你直接去找负责人,让他照顾你点,确保这个活儿不会丢就成了呗,鸡蛋这玩意配送的时候本来就容易磕磕碰碰,谁让他自己包装的不好?你自己不说,谁知道它是在路上碎的还是在我们家碎的?”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张配送员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些天配送东西,除了一日三餐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有些人还不客气,对他呼来喝去,简直当牛马使唤。 这些业主的态度,张配送员早就受够了,于是就听了老太太的提议,直接拿着钱找负责人去了,一顿沟通结束,负责人拍着胸脯保证: “送东西本来就容易磕碰,谁让他自己倒霉,鸡蛋这种易碎的也不包的好一点,老弟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保证你不会有麻烦。” 第113章 上门闹事 买东西这户人家,负责人有印象,统计人口的时候上报过信息。 里头住的是个小姑娘和一个男的,一个还在学校读书,另一个工作单位暂无,都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这房子估计也是两人租的,啧,两人住个一室一厅,有点钱恐怕全买吃喝了。 这种人,负责人一点都不带怕的。 收了张配送员的礼没多久,果然就有人找他反应配送物资出问题。 负责人当即按照刚才夸下海口的,一顿强硬地把对方给撅了回去。 看蒋天颂没话了,他还以为是对方怕了他。 哪能想到,小区会突然开来个警车,治安队的直接全来了,不容分说的就把他给带走了。 单元楼负责人也是有点背景的,他姐夫有点地位,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住这小区,然后还眼皮子那么浅,几百块钱就给打发了。 被老魏抓走以后,当即就给吓哭了:“你们知道我姐夫是谁吗,我要给我姐夫打电话!” 负责人姐夫叫曲阳,最近也正闹心着呢,单位空出来个副局的位置,原本他觉得以他的资历,这事怎么也得板上钉钉落他头上了。 结果倒好,空降出来一个友邻单位调上来的,直接把他给顶下去了。 调令公示那天,曲阳眼睛都气红了,当下集结了自己在单位的势力,准备给这外来的副局点颜色看看。 眼看着那新人这段时间加班加班加班,几乎每天都是十一二点才打卡退出办公界面,曲阳心里头那叫一个痛快。 接到小舅子求救电话,语气也相当镇定:“你别怕,这不算什么大事,把电话给你旁边的同志,我跟他们说。” 不就是五百块钱和几个鸡蛋?还回去不就得了。 就为了几个鸡蛋,就能这么斤斤计较,估计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 曲阳轻蔑道:“多大点事啊,这还值得报警了?你们去跟投诉我小舅子的那人说,他的鸡蛋我们赔偿,打碎了多少个我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多给他赔一百个,再送他两斤牛肉。” 现在的市面情况,肉蛋奶都是有价无市,他能给出这个赔偿,已经相当的条件宽厚。 换成一般人,也许治安队的会跟业主沟通协调一下。 但这次真不一样,老魏派他们出来前就说了,东西无所谓,主要是这人和配送员一个身为负责人的态度一点都不负责,另一个破坏了光荣的志愿者团队形象,要抓走关起来一段时间,在档案上记个过,给他们一点教训。 “抱歉,曲秘书,对方的态度很坚决,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和解。” “什么?”曲阳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咳了声,又降下来,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 “估计是年轻人吧,做事才这么没有分寸,不明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不如这样,你们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去和他沟通。” “非常抱歉,曲秘书,我们只能做自己分内的事,没有泄露公民个人隐私的权利。” 虽然不知道打投诉电话的人是谁,但看老魏这种一刻都不敢耽误,严阵以待的态度,他们都知道对方身份绝对不好惹。 别说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人联系方式,就算是真知道,也绝不会招惹。 几次沟通都碰了软钉子,曲阳的神色开始差劲了。 沉下声音道:“把手机还我小舅子。” 等对方接回电话,他就问:“那人住在哪栋楼几零几?” 小舅子被他问的一头雾水,他只顾着收钱了,也没问这么多细节啊。 好在沟通的时候,对方的昵称是拿门牌号备注的,一顿翻找后终于给出了回答: “1101,他们住1101,是一对情侣,女孩还在上学,男的估计也一样。” 曲阳听到俩人都是学生,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果然是没经过社会敲打的人,才不懂得退让,一点小事情都要这么兴师动众。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你用不着怕,先暂时配合治安队的行动,明天就让你回家。” 张配送员家里,治安队穿着制服上门,直接把人给带走,也把老太太给吓着了。 当场恍恍惚惚,没敢上前作妖,但等一个晚上过去,老太太就反应过来了。 昨天总共就做差了那一件事,就出了这么大个篓子。 肯定是鸡蛋,鸡蛋那户人家惹的祸! 没了配送员的志愿者三餐,他们家里只剩下大米,一根菜叶没有。 张老太也没心情做饭了,睡醒后直接给小孩子套上衣服,坐着电梯就直奔11楼。 今天是休息日,两人难得都轻松一天,念初是被蒋天颂亲醒的,睁开眼瞧见他吃人似的目光,她瞬间就懂了,想到之前那次,浑身都开始发烫。 蒋天颂亲着她,手顺着她睡衣往上钻,念初红着脸无助地咬着手指,感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一股一股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 有些害怕这样的感觉,但又生不出阻止的力气。 就在空气越来越粘稠的时候,外头的门被人咣咣咣敲响了。 这动静就像一盆冷水,唰地一下把念初刚醒时的那点迷糊劲儿给浇了个透。 一个侧翻,蒋天颂猝不及防,念初已经像个滑溜的小泥鳅似的从他身子底下跑出去了。 红着脸慌里慌张往外跑:“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蒋天颂脸色发黑,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大清早毁人好事? 念初这边先看了下摄像头画面,瞧见外面是个老太太领着个小孩,而且两人都没穿无菌服也没戴口罩。 她谨慎地没有开门,打开了对讲器。 “请问有什么事吗?” 外头的张老太听到声音时还吓了一跳,仔细辨别了下,才明白声音是从门锁发出来的。 顿时脸色一黑,又砸了两下门:“赶紧把门给我打开,我要和你当面说话。” 门板被她砸的咣咣响,态度明显十分不友善。 念初不仅不开门,还又往上加了一道锁: “不开门也不影响我们说话,现在情况特殊,陌生人之间更应该保持距离,有什么事你就这样说吧。” 张老太听她声音挺小的,心中一喜,听起来就是个胆子不大的小姑娘。 对付这种人,她太有经验了,就是不能给好脸色。 只有她强横了,对方才会怕事,才会妥协。 因此非但不说事,反而抬腿朝着门踹了起来: “做错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几个鸡蛋就害人,你要不要脸?小姑娘年纪轻轻,心思歹毒的很啦。” 这时蒋天颂也出来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外头的人是什么情况。 不是负责人家属,就是那个配送员家属。 这种人,他是绝不会理会的。 看念初还一副想跟对方讲道理的模样,蒋天颂直接过去摁掉了通讯键。 “这种人你理会她做什么?对方要是能讲通道理的,最开始物资就不会出问题。” 不想让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蒋天颂直接扯着念初离开: “别管她,没人理她,她自己就知道走了。” 门上的响声还在继续,老太太依旧在砸门。 念初微微皱眉,担忧的看着。 蒋天颂把她的脸扳回来,让她看自己: “今天我休息,早饭我来做,你想吃什么?” 念初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家里食材就那几样,她这段时间天天吃,对什么都没新鲜感了。 “还是我去做吧。” 东西都是蒋天颂买的,他出了钱,她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出个力换心里安稳。 “不许动,在这老实待着。”蒋天颂摁着她肩膀,把小姑娘牢牢控制在沙发上,前阵子他是工作腾不出手,现在终于有了时间,怎么可能还让小姑娘一日三餐的忙活。 让他像念初一样一日三餐都待在厨房有些难度,偶尔一两次做些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略一思索目前家里的食材,蒋天颂就有了主意: “有没有喝过潮汕粥?” 念初手艺是有的,但她的见识有限,做来做去都是家常饭菜。 蒋天颂会的就多了,同一种食材,在他手里能吃出花来。 念初果然摇头,她听都没听说过。 “那是什么?” 蒋天颂从昨天送来的物资里找出瓦罐: “等下你就知道了,你先回卧室休息,做好了我再叫你出来。” 他说着准备往厨房走,念初想了想,也起身跟在了他后面。 “回去也睡不着,我来给你打下手吧,顺便也学一下怎么做。” 张老太带着小孙子还在外头砸门,结果除了最开始有人跟她说了两句,后面干脆门里就没反应了。 张老太又吵又喊砸了半天,门没怎么样,她嗓子干,手也又红又疼。 这个时候,门里面传出来一股诱人的香气,生滚牛肉粥的味道实在是太霸道,小孙子闻到后就哭了,吵着闹着喊饿,要吃肉。 自己家连吃个青菜叶子都费劲,他们却把肉成箱的买,一大早上就煮肉吃。 张老太越想越生气,这家人太坏心眼,她一个老人家领着孩子上门,也不说请他们进去一起吃顿饭。 她绝不能这么无功而返地走,不开门是吧,那她就一直砸,还就跟这家耗上了! 第114章 连门都进不去 防盗门隔一会儿就响一阵子,屋里的两人愣是半点不受影响。 香喷喷吃了顿早餐,念初去做作业,蒋天颂继续围着物资忙活。 家里有土豆有洋葱,这些两人平时都不怎么吃,剩下的也多。 今天他有时间,就干脆都切成丝,裹上面粉放油里面一炸,再撒上孜然椒盐等调料,哄小孩必备的小零食新鲜出炉。 等东西递到念初手边,念初露出了跟他同居以来最开心的一个表情。 迫不及待拿了根薯条放嘴里嚼了两下,兴奋道: “我在县里读书的时候总能看到校外有人在卖这些,原来这么好吃呀。” 蒋天颂看她欢喜的样子,神色也轻松了几分,毫不谦虚道: “你们县里卖的,未必有我做的好吃。” 念初信以为真地闪着双明亮的大眼睛夸赞:“二哥你真的好厉害,简直是什么都会。” 她也能做饭,但就弄不出蒋天颂这么多花样。 这几天跟她住在一起“吃糠咽菜”的,还真是委屈他了。 这么一想,念初又觉得有些惭愧。 等蒋天颂过来又抱着她索吻的时候,她也就不好意思反抗了。 两人这边室内空气升温。 张老太带着小孙子又气又饿,小孩哭的嗓子都快哑了,张老太也砸门砸的手都快肿了。 嘿,里头的人愣是聋子一样,不给她半点回应。 眼看着都快正午了,小孙子哭的直打嗝,张老太终于心疼了。 奋力地最后踹了门板一下:“遭瘟的一家子,这么狠的心,早晚不得好死。” 骂完了才一脸不甘愿地领着孙子进电梯回家。 想想家里除了大米什么都没有,心里又开始发愁。 张老太干脆领着孩子隔一个楼层敲一下门,挨家挨户化缘去了。 单元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在全社区封锁的情况下,这辆车愣是畅通无阻地直接开了进来。 车门打开,穿着小皮鞋,剪着小平头,微微凸起啤酒肚的男人颇有派头地走下来。 社区管理员赶紧双手递上一份隔离服:“曲秘书,这是给您准备的,全新的,没有任何人穿过。” 曲阳点点头,脸上挤出点笑来: “嗯,你们有心了。我这次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亲戚和你们这社区的业主发生了点小误会。 说起来也是他性格莽撞,讲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这次我亲自上门,替这不争气的小舅子道个歉。 希望对方能看在他这段时间作为单元楼负责人任劳任怨的份上,原谅他这次的过失,争取双方达成和解。” 避重就轻,不说两方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反而强调了作为负责人,自家小舅子办了不少实事。 社区管理一听他这个意思,就明白是要和稀泥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成年人办事,从来都不讲究非黑即白。 曲阳这样的身份亲自过来,他也乐于给对方卖个好处。 于是管理员在得知对方的门牌号后,亲自领着曲阳,给他带了路。 张老太没想到这栋楼的人能都这么冷漠,她挨家挨户地敲门,多数人都不给她开门,极少数把门打开了,一听说是要吃的,也都毫不犹豫马上回绝。 她好说歹说,各种卖惨,加上孩子一直哭个不停,才得到两张脆皮煎饼。 骂骂咧咧,说着人心不古,边领着孩子回家。 中途电梯打开,曲阳身后跟着社区管理,两人走了进来。 刚进电梯,就发现张老太两人都没戴口罩。 管理员脸色直接变了:“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通知过非志愿者和配送人员,无故不准出门吗,就算是出门,也必须要做好防范措施,严格按照要求佩戴口罩。” 曲阳的神情也不太好看,即使穿着隔离服,仍旧把脚步往远处挪了挪,远离张老太这两个潜在的病原体。 张老太语气比管理员更横:“什么防范不防范的,我看你们就是小题大做,把人像动物似的都关笼子里圈着,害得我们现在有钱也什么都买不着,简直是脑袋缺了弦!” 全城封锁是上头下的命令,张老太这两句抱怨的话在自己家里说说还行,当着曲阳的面说,直接就是发表反动言论。 曲阳的眼睛眯了眯:“看来你们这个小区,居民思想工作还是没做到位啊。” 社区工作人员也是有评优绩效的,这次遇上全城大动作,就指望着在这次表现好记功呢。 一听曲阳点他,管理员脸色都绿了:“是我的工作没到位,等出了电梯我就叫治安队过来,好好地给这位大妈做一做思想工作。” 张老太抱怨了一通,嘴上痛快了,心里头还打着主意,等吃了午饭就继续上楼去找念初他们的麻烦。 完全没想到前脚她刚到家,后脚治安队就又上了门,以她和孙子不配合社区工作,不做防范措施到处乱走,影响了社区治安为由,强行把她和孙子一起带走,去进行了为期七天的思想教育。 好消息,治安队管饭,老太太再也不用为吃啥发愁了。 坏消息,饭菜除了酸辣土豆丝就是开水煮白菜,小孙子每天都哭得要岔气。 蒋天颂陪着念初做作业,很多需要跟国外时事政策相关联回答的题,念初自己做的时候都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需要先去网上查,然后再答题,速度上很吃亏。 蒋天颂在她身边直接充当了真人百度百科,回答的不仅精准,而且还在原有情况的基础上做了总结和概括,有他在一边指点,念初效率提高了一倍都不止。 两人正难得温馨,门又被人给敲响了,念初以为又是早上的张老太,皱了皱眉: “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还是去和她说清楚吧。” 蒋天颂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不让她起来:“你写你的,外面的人我处理。” 他自己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拿着手机随意发出了几条消息,就漫不经心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外头,曲阳拿着一些礼物,掩饰着眼底的不耐烦,一脸诚意地敲着门。 社区管理陪在他身边,也等着业主出来沟通。 忽然,管理的手机响了,他脸色微变走到一边接通: “领导,您怎么想起我来了?” 片刻后,管理脸色发白,震惊地瞄了眼始终关着门没人出来的1101。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处理。” 快步走回曲阳身边,管理拦住他又要敲下去的动作。 “曲秘书,借一步说话。” 敲了这么久的门,里面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动静。 这么久都没给任何回应,明摆着就是怠慢! 许久没被人这样傲慢对待过的曲阳,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沉。 “有什么话,等这家人出来了再说,我手不舒服,你替我继续敲。” “不能敲,不能再敲了。”管理既得罪不起曲阳,又更不敢得罪房间里始终不肯出面的人,急的都快哭了。 压低了声音对曲阳说:“刚刚上级给我来电话,说魏局那边吩咐,昨天的事玩忽职守罪是板上钉钉了,任何人都不许再来打扰他们,否则一律按照扰乱社会治安处理。” 听到老魏都出面了,曲阳心中咯噔一下,混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脑子的,立即判断出来,这间房子里的人绝对大有来头。 就算不是老魏那个级别,估摸着也跟老魏差不多了! 心思电转之间,曲阳转身就走,管理员忙不迭地跟在他身边。 到了楼下,管理员苦着脸,生怕被曲阳迁怒:“曲秘书,你看这事弄得,实在是不好意思。” 曲阳却一改来时的气势汹汹,沉默了下,反而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从车里取出纸笔,简单的写了几句话,连同带来的礼物一起交给社区管理: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原本我就是想着,昨天的事我那小舅子处理不当,今天来上门给对方陪个罪。 现在既然人家不愿意当面接受我的致歉,但我的心意起码得带到。这有些礼品,就麻烦你替我转交给他们吧。 不开门也没关系,把东西放门外就行,自家的亲戚犯了错,起码我得有个表示。” 管理惊愕他变脸的速度,同时心里也隐隐地松了口气。 冤家宜解不宜结,曲阳能想得开,总比钻牛角尖来得好。 开车从这小区离开后,曲阳脸上的笑容唰地一下子就沉了,咬牙冷飕飕地捏紧了拳头。 该死的权势,地位,芝麻绿豆大的差距,都能压死个人! 原本他有机会跟老魏同级的,都怪那个该死的空降外来户,是他抢了他的位置,才让他今天这么没面子,到了人家门口,却连个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他就不信,如果他今天位同副局,那屋子里的人还能这么高傲,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小李小赵小杨,你们听着,以后凡是那个新来的问你们要东西,让你们去做事,给我能拖多久拖多久,能不给他就不给他!反正现在居家办公,他也不能把你们怎么着。” 空降?哼!他曲阳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抢的。 下属不配合,工作落实不到位,他倒要看看这个新来的,该怎么站稳脚跟! 第115章 封锁的第三个月 送走曲阳后,尊御华园小区就又来了一辆车,管理员一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领,领导,您怎么亲自来我这了?” 天北东城区区长直接给他一个满是威严的冷眼: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组建出来的这个团队,一个个都是什么东西?这才不到一个月,我接到了多少投诉,都是来自你们这个小区的!” 张配送员的事情不是个例,但蒋天颂出手,是让上面人再也无法坐视不管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各退一步就行了。 现在是说什么都不行了,再退下去,区长都怀疑自己的位置要坐不住了。 警告地命令管理员:“给你两天时间,调查居民意见,调整服务团队,根据群众反映优劣点评,赶紧把该换的都给换了,该惩治的及时惩治,空出来的位置也不许耽搁,及时换上新鲜血液,期间凡是业主有诉求的,不过分的都及时满足,否则你这个活儿也别想干了。” 紧接着尊御华园的志愿者团队就来了个超级大换血,那些做事毛躁的,服务态度不好的,有些小偷小摸的,全部被一撸到底。 张老太领着小孙子和一群同样不配合封锁工作的人被关在一起,每天进行思想教育,心里还想着一栋楼的物资总不能没有人运送,迟早得把她儿子给放回去。 等知道团队重建,单元楼早有了新的志愿者,接替了配送员的工作,老太太直接两眼一黑,嘿,气晕了。 念初晚上出门扔厨余垃圾时发现了曲阳留下的那堆礼品,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回去告诉了蒋天颂。 蒋天颂决定考考她:“你觉得那些东西该怎么办?” 念初又看了眼堆在走廊里的东西,曲阳别的不说,表面功夫做的相当到位。 说是来赔礼道歉,礼就备得相当丰厚。 鱼肉蛋奶,什么都有。 要真是物资匮乏的普通人家,这时候看到这些都得乐疯了。 不过对蒋天颂来说,这东西就不值一提了。 念初想了想: “虽然做错事的是他们,但收了这些东西就等于拿了人家好处,一旦真这样做了,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所以我们不能拿。” 说完看了看蒋天颂表情,见他眼神微暖,面露赞赏,心中也多了点底气,转着眼珠继续说: “但我们也确实丢了东西,造成了一些损失,他们给予赔偿也是应该的,这些东西我们自己不拿,但也没必要还回去,可以联系网格长,把它们无偿捐献给小区里买不到物资,需要帮助的人。” 蒋天颂笑了,换他自己处理,这些东西绝对是直接当垃圾处理。 但不得不说,念初给出的这个法子,更加的解气。 东西你出,物资我们捐,犯错的是你,得到好名声的是我们。 既表明了我们不差你这点东西,又没有在物资匮乏时期,白白的浪费资源。 低头看小姑娘两眼,念初也不确定自己这办法是不是能行,也期待地等着他点评。 蒋天颂直接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捞,紧紧地抱了下: “不愧是从千军万马里闯进天北大学的高材生,我的小念初就是聪明。” 管理员从把物资送过去起,就在网上密切关注着1101那户的动静。 等蒋天颂联系他,表示要把曲阳送来那批物资无偿捐献给有需要的人,管理员心里都暗道了一声绝。 越发认定了住在1101这户的神秘人肯定是大佬。 把人家的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还得让人家不得不笑着拍手叫一声好。 封锁这么久,物资紧缺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来找管理员诉苦的人数不胜数。 其中多数以岁数大了,在家养老,平时都只会超市买菜,不懂得网购,也不会用智能手机的老人为主。 管理员为了照顾他们,干脆拉了个群,每次社区有物资,都会特意留出一部分单独给这些老人送去。 但时间久了,管理员也会觉得手头资源匮乏,物资不够用。 现在有了蒋天颂这一批,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他也不敢居功,在群里发物资捐献信息时,特意点名了,贡献物资的是1101业主。 消息传播的速度总是快的,曲阳留下礼品离开后,也在密切关注着1101那户的动作。 只要他们拿了他的东西,那就不该再这么硬气了。 吃人手短,他们就算不肯跟他小舅子和解,也该对他留下两分好印象。 等知道1101直接把所有物资都给捐了,曲阳气得脸都歪了。 配送员风波过去后,配送团队也经过了一次从上到下的整治,再也没出现过缺斤短两和破坏物资的幺蛾子。 念初和蒋天颂这边,日子就过得舒服了。 然而太舒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全城封锁的第四十二天,两人只是在客厅接了个吻就差点擦枪走火。 虽然念初当时找到机会成功跑开了,但她心里也隐隐有些预感,距离她躲不掉那天估计也不会太久了。 全城封锁的第七十六天,念初期末考试正式结束,一学期的网课彻底终结,同时也意味着以后她再也不能使用“待会儿还要上课”、“明早还有早课”、“作业还没写完”、“考试之前要复习”等一系列理由,义正言辞的对蒋天颂表示拒绝。 考试结束当天,金宝书给念初打来电话,尖叫声极具感染力,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解放啦,终于解放啦,再也不用一睁开眼睛就爬起来开摄像头啦。”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念初的忧伤没人能懂。 “宝书,要不你每天还是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们两个装一下还在继续上课吧?” 金宝书一噎,毫不留情道:“你抖M啊,被虐待上瘾是不是?” 他们专业的老师可不会因为是网课就故意放水,甚至抓课堂效率比面对面更变态了。 整个班级,除了白若棠,几乎没有一个学生在网课时没有遭到点名批评。 念初无奈,她这不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吗? 金宝书没答应,她也依旧实施了计划。 刚放假的时候,依旧每天到点就爬起床,拿着小手机坐到客厅,戴着耳机假装自己还在听课。 有时候蒋天颂过去看她,她还故意拿着先前的课堂录像,假装自己在跟着学习。 只是这点小伎俩,没多久就被蒋天颂戳破了。 男人拿着她掉在沙发上的手机,似笑非笑问: “晚上八点,你的老师还在上早八点的同一堂课?” 刚洗澡出来的念初看着他表情心里一凉,拔腿就要跑,危险! 蒋天颂任由她往屋子里钻,不紧不慢跟上去推门,念初缩在被子里,拿被子盖着头,藏得严严实实。 蒋天颂走过去,戳了戳被子下鼓起来的小包:“这算什么,掩耳盗铃,还是守株待兔?” 大手直接把被子扯开,不由分说就亲了过去: “你学校放假了,是不是就用不着再担心早起了?” 念初左右闪躲着扯瞎话: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二哥,你也早点睡吧,你都这个年纪了,就该注意身体。” “非要说我老是吧?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老当益壮。” 念初:“……”不要啊,她不想看的。 两人一阵胡闹,紧急关头,念初忽然想到什么,挣扎着止住他的动作。 “不行,会怀孕的。” 这话出口后,蒋天颂也动作也停住了,眼中的神色比念初的还要更加清明,他竟然忘了还有这个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会儿,念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是他不管不顾,坚持继续,那她就把金宝书送的东西拿出来。 要是他悬崖勒马,及时收手……那她今天就又逃过一劫。 然而念初却忘记了,蒋天颂才不是个没办法的人。 他只僵持了一会儿,就选择了第三条路,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人发消息:“买点计生用品送过来,地址还是一样的,最好现在就配送,越快越好。” 念初:“……” 也不知道负责给他送物资的人到底是什么人,那么神通广大。 半小时不到,配送员就表示东西已经放门外了。 蒋天颂出门去取,等他再回来,念初就彻底一个借口都找不着了。 这天晚上,两人彻底抛弃了所有隔阂,完完整整地融入了彼此的世界。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发生的时候会让人担忧畏惧,等真的发生了,又觉得也还能承受。 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念初的心态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和他相处着更自然亲近些了。 先前她对他总是带着点不自觉的敬畏,两个人在一处,她是不敢让他做事的。 无论蒋天颂是否在忙,念初想喝水,她都是宁肯自己从卧室跑到厨房,也不会让距离更近的蒋天颂动一下。 现在时不时地敢使唤他了,有时候晚上被他闹得狠了,第二天早上就公然抱着被子不起床,饿了就踢他一脚: “待会儿你去做饭,我要吃上次的奶油意面和火腿沙拉三明治。” 蒋天颂便真的起身去穿衣服,这会儿对念初,他相当的好脾气: “要不要再烤些蛋挞和小蛋糕?给你下午看电影的时候当零食。” 第116章 春风共入良夜 长时间待在房间里团团转,日子也会无趣。 蒋天颂又让人给他送了跑步机,投影仪和一堆健身器材。 念初对健身感觉一般,早些时候看蒋天颂在跑步机上挥发汗水还觉得挺好的。 琢磨他把力气用跑步机上,晚上她就能歇歇了。 结果他白天一顿健身,晚上更有劲儿了。 念初对健身器材就彻底无感了。 投影仪才是她真喜欢的,小屏幕看电影和关了灯把画面投在墙壁上看,感觉真的不一样。 有时候没事做,她就会把投影仪打开,随便找几部外国大片,一看就是一下午。 电影看着,学业也顺便复习了,既愉悦了身心,又没耽误正事,一举两得。 念初没有吃零食的习惯,纯粹是被蒋天颂养出来的。 原本一日三餐就那几样,天天吃怎么也会厌倦,但他总能出其不意的弄出点小惊喜,让平淡的日子开出一朵花。 念初是属于那种没有的时候,她不会刻意去提要求,但如果有这个选择,她会更加开心的性格。 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小脑瓜,愉快地说:“蛋挞就免了,只要小蛋糕。” 蒋天颂意味深长道:“白天说了要,晚上就不许再说不要。” 念初:“……” 不满地瞪他一眼,她又缩回被子里去了。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念初才总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例假为什么要叫假。每个月只有那几天,他给她放假。 但两人待在一处,也不只是做这些,偶尔蒋天颂忙不过来,也会把无所事事的念初叫过去,给她一堆文件,要她也帮着做数据表,筛选关键信息。 起初念初还有点手生,做了几次统计后就会了,再然后蒋天颂忙起来,就能毫无负罪感的把她也扯过去一起忙了。 念初做事习惯一板一眼,谨慎的不留下一点错处。在活泛的人眼里可能显得死板,但对蒋天颂这工作环境来说,她超赞。 说是帮着他做事,念初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接受过蒋天颂的现场教学后,她才明白原来抱着电脑只会上网的她,对电脑的真正开发不到百分之一。 等学生会做数据统计,负责这个板块的人家里停电没法及时处理,念初就自告奋勇,主动接过了对方还没做的活,最后她做出来的数据表不仅更直观,而且速度还比那个人快。 也是这次表现让她给学生会会长留下了印象,在学生会管理层交接时,先前都是小透明,只在有表演任务时凑个数的念初,荣升了个副部长的职务。 也是升职后,念初才知道学生会是给管理层发工资的,哪怕她只是个副部长,一个月也有五百,一学期网课上完,她也没做什么活儿,就白领了三个月工资。 一千五到账的时候,念初抱着手机笑的喜出望外,小财迷本性显露无疑。 蒋天颂得知那点钱就把她开心成这样后挑了挑眉,干脆也给念初转了八千五,美名其曰她帮他做事的报酬,顺带着帮她凑个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不知不觉,年关就近了。 往年年底,都是蒋家人情往来,应酬最多的时候,上门送礼的络绎不绝。 今年情况特殊,没办法再组织各种饭局,蒋天颂难得过了个闲年。 跟蒋开山和自己家人打打电话说说话,互相表达一下关心,也就对付着这样了。 念初在确定老家依旧可以自由活动,一切买卖都正常后,给完俩妹妹的生活费,又额外的多转了一千块。要过年了,小孩子也该买几件新衣服,别人家孩子都有,她不希望妹妹们和往年一样只能眼巴巴羡慕别人。 又打视频电话,和俩孩子聊了许久,盼娣和望娣明显在村长家过得不错,俩孩子都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胖了不少,性子也开朗了,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念初知道她们过得好,自己心里面也跟着高兴。 其实她最近也胖了些,每天待在房子里不出门,只吃饭,运动量相对较小,身上就养出了肉。 晚上被蒋天颂抱住时,忍不住问他: “我最近是不是重了不少?你觉得我要不要也像你一样,去那跑步机上练练?” 蒋天颂摸了摸念初的脸蛋,大掌又一路向下。 念初脸红:“和你说正经的呢。” 蒋天颂感受着掌下的柔滑,肯定道: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女孩子就是要身上有些肉才健康。” 她先前那样,皮包骨头的,就太病态了。 最近总算是有了点肉,也不枉他这么想方设法的拿零食喂她。 念初眼珠还是滴溜溜的转,蒋天颂道:“你要锻炼我可以给你找个瑜伽老师,或者形体仪态,女孩子练这些就够了,健身没必要,练得全身都硬邦邦的,抱着也不舒服。” 念初哼哼两声:“说这么多,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享受。” 蒋天颂发热的手指摩挲着她腰肢:“享受的就只有我一个么?” 他故意放慢动作,欣赏小姑娘紊乱的眼神和紧促的呼吸,伏在她耳边问她: “难道你就不喜欢?” 念初红着耳朵不肯说话,蒋天颂就继续逗弄她: “看来我这样都没满足你,还得加把劲再接再厉啊。” 念初不想他再说下去了,更怕他真的把话落实。 他现在这样她都天天盼例假,他要是再加把劲,那她没活路了。 他说什么她管不了,但让他闭嘴,她有法子。 软乎乎手臂往他脖子上一勾,蒋天颂顺势低头,两人便吻在了一处。 自此再不多话,春风共入良夜。 - 曲阳最近心情很糟,在他的授意下,明明大家都在孤立那个新来的,不肯帮他办事。 可那个新来的就是神通广大,愣是在下属都不配合的情况下,把手上的活都给条理分明地做完了。 难道那个人是哪吒转世,有三头六臂,所以一个人就能干三个人的事? 他这边忧心忡忡,不甘怨怼,另一边,蒋天颂的报复虽迟但到。 年底单位工作总结,身为领导层,蒋天颂也有给底下人打分的权力。 曲阳让人家耽误事的时候说的轻松,蒋天颂给那些不好好做事的人打分时也没留情面。 工作表现和岗位态度这一栏,他直接全给了最低分。 这么一来,听曲阳话的那些人,年终奖是彻底泡汤了。 别说年终奖,最低分要是被调查缘由,他们整不好都得记过。 以后再想晋升,估计都难了。 几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虽然他们跟曲阳熟,曲阳作为郑局秘书也狐假虎威了许久。 但秘书到底是秘书,副局虽然是外来的,但人家手里头有实权啊! 他们还想看蒋天颂的笑话,结果领导就是领导,没有他们这些大头兵,领导照样把工作进行的尽善尽美。 他们一顿作,没拿住人家,反而把自己的可有可无给暴露出来了。 简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反应过来后,聪明人立刻就开始亡羊补牢了。 主动找蒋天颂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顺便表忠心,不管先前怎么样,以后只要是属于他分内的活,就尽管找他做吧,保质保量,保证一定做好。 至于先前不配合是因为曲阳的事,他们也没说,毕竟没有一个上司会喜欢自己的下属用出卖曾经领头羊这样的方式表忠心。 但蒋天颂都神通广大成这样了,他们也相信,就算是不说蒋天颂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充其量就是个炮灰军团,曲阳那个幕后将军,才是真正的战场。 蒋天颂也深谙驭人之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新单位,原单位人马已经有了小集体铁桶一块,就算他是管理层,也不能一上来就想着管理人家。 作为一个新来的,他的首要任务不是去管理谁,而是先去融入,别让对方始终拿他当外人防备。 毕竟人家要么辛辛苦苦考上来,要么家里有强大关系,拿的都是铁饭碗。 以后大家还要相处很久,与其都成仇人,不如至少表面和气。 秉持着这样的心态,他对那几个不配合不听话的,也就轻拿轻放了。 虽然打分都给了最低分,但在郑局发现有问题,过来找他做调查时,蒋天颂没再落井下石,只说日子还长,工作需要慢慢磨合。 原谅归原谅,过去犯下的错,也休想一笔抹平,评分他不会改,该承担的还是要他们自己承担。 有了这个教训,那些人也老实了,工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还争着抢着做。 曲阳偷鸡不成蚀把米,曾经以他为主的小团体,现在对他是只剩表面功夫了,面和心不和。 大家对他都有些怨念,当初做的事是听他的,结果出了事,曲阳根本就罩不住。 这么一来,蒋天颂的工作开始越来越顺手,虽然入职即居家办公,但通过几次网上接触,单位里每个人什么性格,做事都什么态度,他也都了然于心了。 下属抢着做事,蒋天颂的工作量就少了,相对的,花在念初身上的精力就多了。 某次洗澡时,念初若有所思地摸着腰照了照镜子。 自己胖归胖了,但总觉得,别人发胖最容易胖的腰,她好像反而细了? 第117章 我夫家姓云,在本地有点名声 新年夜当天,社区发放福利,单元楼警戒线会按时间段部分撤离。 业主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做好防范措施,佩戴好口罩,去社区管理处排队领取3kg面粉和6个鸡蛋。 东西虽少,免费发放的,也是个心意。 不少人听到通知后就立刻下了楼。 蒋天颂对这些没兴趣,也不想去凑热闹。 但念初很心动:“就算你不要这些,我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楼下走一走啊,每天都待在房间里,只能小范围活动,你就不觉得烦吗?” 她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利落地往身上套毛衣穿外套,不管蒋天颂肯不肯下楼,反正她是一定要下去的。 再不感受一下室外的阳光,呼吸新鲜空气,她感觉自己都要枯萎了。 蒋天颂一点都不想出去,在他眼里,病毒没有得到有效遏制前,集体活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看念初急着脱笼而出的样子,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也换上了外套陪她一起下楼。 电梯是幽闭环境,又全楼通用,撞见陌生人的概率很大。 十一楼也不算高,蒋天颂带着念初走步梯。 两人下楼的时候,通道里时不时会传来一两句对话声,有很多人和蒋天颂一样的心态,不肯坐电梯。 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保持着走楼梯的速度,几户人家最终也没有碰面。 念初一出门就像只离开笼子的小鸟,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快乐起来。 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久违的蓝天白云,眼睛都亮了些。 蒋天颂抬手看了看表:“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 “知道啦。”念初答应了一声,又惊喜:“前天下的雪还没清理。” 蒋天颂一时没看住,念初已经小跑着去了白雪皑皑的绿化带,捧起一捧雪,蹲着就玩了起来。 三两下,捏出来一个小小的鸭子形雪团,欢快地回头朝他招手:“你看,这是我做的!” 小山村没有玩具,但孩子向往快乐的心是止不住的。 大自然赋予的一切,都能成为念初的快乐源泉。 她兴奋地待在雪堆旁边,一会儿抓起一捧,没多少功夫,就捏出了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小鸭子,在树梢上摆成一排,灵动又可爱。 她弯着双明亮的眼睛,天真烂漫的笑:“小鸭子一家上树啦。” 蒋天颂原本想劝她这雪玩久了会伤手,看她这么开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念初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自己往树前一站,露出小鸭子队伍,活力满满地说: “我要和我的小鸭子们合照。” 蒋天颂还能怎么样呢? 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他只能配合。 打开镜头,没怎么挑选角度和光线,就随意地按了快门。 但拍下来的效果却意外的不错,年轻的女孩子,不需要任何身外之物的点缀,双眸中青春洋溢的光彩,便足以胜过世间一切珠宝的光辉。 念初看到照片后心满意足,随手给金宝书分享了下,蒋天颂恰好看到这个过程,皱了皱眉: “你在发给谁?” 念初笑眯眯说:“我室友,她人很好的,之前咱们吃的包子和饺子就都是她送来的。” 蒋天颂对此不做评价,速冻食品这些他也没少买,要不是念初把他准备的都送人了,他们两个也用不着吃她室友的。 看念初给金宝书发完照片就打算把手机收起来,他抬手抢过: “既然给别人都发了,也给我发一份。” 说是让念初给他发,实际上蒋天颂自己就操作起来了。 念初看着他这举动,耸了耸肩,任由他拿着她手机,转过身看了看,又欢快地跑向远处。 “这小区的树竟然冬天也有叶子,太神奇了,我要摘一片做书签。” 她像个撒欢的小狗到处跑,肆意展示着年轻人到底多么有活力。 蒋天颂看着念初跑来跑去的身影沉默,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自己是否真的年纪大了。 又或者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老了。 从小到大,物质上的来得容易,已经让他丧失了对美好的感知力。 他很难像念初这样容易满足,也很难那么轻松的快乐。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蒋天颂来说有些漫长,对念初而言却过于短暂。 蒋天颂牵住她的手:“该回去了。” 念初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念念不舍:“这一次回去,不知道又要被关多久。”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体验到了居家坐牢的待遇。 两人路过绿化带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人的惊呼: “树梢上竟然有一排小鸭子,真有趣。” 念初下意识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欣赏她。 然后就看见一个大着肚子,至少七个月身孕的女人站在树下,一个中年女人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手臂。 “太太,外面凉,你待一会儿就回去吧,注意保重身体。” 女人口罩外的眉眼透着股温柔,朝着保姆递出手机: “我想跟这棵有趣的树合照,你去那边给我拍摄,那个位置镜头感好。” 她指了指两米远的一个位置。 保姆无奈,只能转身朝着女人说的地方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再次传来尖锐的喊声。 “前面的人小心!你快躲开!” 孕妇下意识回头,接着瞳孔骤缩,只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子,踩着一辆脚踏车,在飞速地朝她的方向袭来。 车头不断地摇晃着,显然男孩已经无法控制自行车的方向,眼看着两人之间就剩下不到两米,孕妇身子又笨重,受惊之下更是双腿僵立在原地,连挪动一下位置都做不到,只有一双美目,惊恐在不断放大。 保姆也听到了声音,惊慌地大喊:“太太!” 然而她的距离也太远,就算跑回去,也比不上车速,来不及了。 眼看着男童和自行车越来越近,女人惊恐地抱着肚子,眼中浮现出泪花。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她身侧忽然窜出,朝着那骑自行车的男孩就扑了过去。 咣当—— 男孩连人带车,歪倒在距离孕妇不到一米的位置。 孕妇踉跄着后退,手臂扶住树干,身上一阵惊魂未定的发软。 “太太,太太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太太?” 保姆也终于跑了回来,慌张地跑到女人身边,对着她上下打量。 女人摇摇头,声音发颤:“多亏了这个好心人,我没有事,刘妈,你去把人扶起来。” 然而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先人一步,沉着双目走到摔成一片的两人身边,将先前扑出去拦下自行车救了孕妇的人给搀了起来。 蒋天颂眉头皱得紧紧的,拍打着念初身上的泥土:“有没有伤到哪?” 念初把磨破的手背往袖子里缩了缩,摇头道:“衣服穿得厚,我没什么大事。” 但她的小动作怎么能瞒过男人的眼睛? 蒋天颂一把钳制住她手腕,袖子往上一撸,就露出来了大片破皮的伤口。 “这叫没什么事?” “我家有碘伏和消炎药,稍等一下,我这就叫保姆回去拿。” 刚刚的孕妇走过来,瞧见念初的伤口,眼中掠过一抹歉意,轻声开口。 两人这才看向她,孕妇对念初道谢:“小妹妹,刚才多亏了你,我吓傻了,如果不是你,这车就撞到我身上了。” 念初忙摆手:“不用这么客气。” 说起来她也十分不好意思:“那棵树上的小鸭子是我摆的,如果不是我弄得那些,你也不会站在这里,遇到这些事情。” 女人听她这么说,眼中的神色又温柔了些,摇头轻笑道:“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没有小鸭子,或许也会有别的事让我停下脚步,总之你是救了我一次。” 两人这边说着话,男孩的家人也一路跑着赶了过来,一看见自家孩子摔了,赶紧将他搀扶起来,问他伤的重不重。 得知撞到了人后,也过来和念初道歉:“实在抱歉,这车子放在家里太久,我们也没注意到刹车是什么时候坏的,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看看有没有哪不舒服,我赔偿你医药费吧。” 不等念初说话,孕妇冷下了嗓音,挡在她身前道: “这车原本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这个小妹妹扑过来帮我挡了下,真撞到我身上,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能赔得起?” 对方闻言脸色讪讪的:“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不知道吗。” 孕妇冷冷地说:“还没正式解封,谁允许他在小区里骑车了?与其出了事再弥补,不如从根源上就杜绝,别做不该做的事,管好你们家孩子。” 对方被她说的头都不敢抬,只好继续连连道歉,说着愿意赔偿。 孕妇不假辞色,温柔的嗓音透着股狠劲儿: “能住在这里的,谁缺你这几个臭钱?真要是我出了点什么事,定要你家孩子拿命赔偿。” 犯事的人直接被她给骂走了,念初在一边有些着急。 别介啊,其实她还是不介意被赔偿一下的。 你们都不缺钱,我缺啊。 碍事的走了,刘妈也回来了,除了伤药外,手里头还拿了不少东西。 孕妇又恢复成了温柔如水的模样:“小妹妹,刚才真的多谢你了,这些东西你先收着,一点礼物不成敬意,我夫家姓云,在本地还算有点名声,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这次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找我。” 第118章 你不在意,我在意 念初神色懵懂,并没有因为孕妇嘴里的那个云家有什么波澜。 蒋天颂倒是眼底闪了闪,皱着眉看了那孕妇一眼。 天北出名的云家就一个,云氏国际银行,全球连锁,富可敌国。 相传云家人全是不婚主义,从不结婚,只繁衍子嗣。 也因此,云家人对自家的孩子都相当看重。 到了一定阶级,钱财都是虚妄,人脉才是需要绞尽脑汁去争取的资源。 如果眼前的女人没说大话,她丈夫真是他知道的那个云家。 念初今天救了她,也算是一场造化。 只是就算这样,蒋天颂也并不赞成念初方才为了别人,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行为。 念初刚经过一番友好的对话,告别孕妇,手腕就被人大力扣住了,蒋天颂一言不发,扯着她大步往回走。 “等一下,慢一点。”念初跟不上他的步伐,差点又摔一次。 “刚才冲出去的时候不是跑得很快吗?” 蒋天颂冷冷地说了句。 念初感觉他好像在生气,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努力地也加快自己的步子,半跑着跟在他身后。 十一楼的台阶,不长不短,一路小跑着上去,念初微喘。 蒋天颂进门就把她摁到了沙发上:“坐好。” 刚刚那孕妇送来的药他看都没看,从家中找出备用的药箱,从里面找出适用的药膏,就朝着念初手上涂。 虽然脸色很差,语气也很凶,但棉签触碰她伤口的力道反而轻柔的可以忽略不计。 念初本来还因他突然的冷酷有些忐忑的心,瞬间落了地。 “二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我一点都不疼,你也用不着在意。” 她在老家做农活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更严重的多得是。 丰收的时候跟着爷爷割麦子,镰刀划到腿,裤腿都染红了半只,念初都没去医院,就靠着酒精和碘伏自己在家硬抗到了结痂。 蒋天颂本来脸色就不好,听了念初的话,眼底又沉了沉: “你不在意,我在意。” 念初一怔,蒋天颂握着她肩膀,严肃地跟她对视: “小初,我不管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要记住,现在的你是属于我的,我不喜欢我的女人受伤。” 如果他知道她会朝那个乱撞的小男孩扑过去,一定会第一时间把她拦住。 别人家的孕妇受不受伤,关他什么事? “可是我受伤,总比让一个孕妇受伤好啊。”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啊?” “不是你的,你管她孩子会不会出事?” “可是……” “没有可是,梁念初,你记住,真正的聪明人都不信奉英雄主义,舍己为人和无私奉献都是聪明人用来骗傻子的,傻子信以为真,聪明人才能躺着受益。” 这是念初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这种冷血自私的价值观。 竟然还是出自在她眼中相当有救世光环的二哥嘴里。 念初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蒋天颂处理好她的伤口,又给她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念初抽了抽嘴角,不再纠结她舍己帮孕妇是对是错的问题了。 隐晦的劝蒋天颂:“这就是一点皮外伤,真没必要这样小题大做。” 蒋天颂冷冷道:“待会儿年夜饭你就别沾手了,晚上也别洗澡,这只手不准沾水。” 念初心里还是不太赞同他刚刚讲的那些话,如果真的世上人人冷漠,自扫门前雪。 那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岂不是也要孤立无援? 但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蒋天颂对她说这些,不单单是为了教育她,也是一种对她在意的表现。 从小到大,念初早就习惯了头顶没有伞,身后没有家,身边没有支柱。 跌倒了,拍拍衣服自己站起来,受伤了,忍一忍,伤口总会结痂。 忽然有个人关心她,在意她,对她的伤口比她自己还要紧张重视,这种感觉还是有些美妙的。 念初微微前倾上半身,在蒋天颂脸上飞快地亲了下。 蒋天颂一怔,念初低头抿着嘴唇笑:“二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真的没那么娇气。” 蒋天颂沉默片刻,轻轻一叹,摸了摸念初发丝: “那就从今天开始,以后变得娇气些。女孩子,要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怎么让别人重视你?” 念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又是一笑: “我要是真的有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蒋天颂立即就说:“我可不要你这样的妹妹。” 念初不解:“为什么不要?” 蒋天颂抬着她下巴,捏了捏最近养出来的小婴儿肥: “因为要你,所以不要。” 念初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后就又不好意思了,脸颊两边飞上两抹嫣红。 “怎么什么都能说到这上面,不理你了。” 说归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可能真就做到不理人。 两人一起准备午餐,蒋天颂前不久让人送来了个电烤架,昨天解冻好了一大块羊肉,准备今天烤羊肉串。 念初的手不能沾水,但不影响干活,他切肉,她就拿着签子在一边串串。 小姑娘对干活就像有什么执念,蒋天颂赶都赶不走,也只好让她留下来。 两个人边做事边聊天,有说有笑,也挺有滋味。 串串放上烤架,撒上孜然,辣椒面,肉块上很快凝结出油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蒋天颂看第一批羊肉串差不多好了,就让念初先吃,他又去冰箱里拿鸡翅和鱿鱼,准备第二批的食材。 念初举着串串吹着气,想等不烫嘴了再咬,外头的门被人敲响了。 这个时候,什么人会上门? 疑惑地去看监控画面,外头的人赫然是刚刚跟在孕妇身边的刘妈。 刘妈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 念初疑惑地过去打开门:“刘阿姨,您怎么找到这了?” 刘妈对她笑了笑:“太太和你恰好住一栋楼,刚才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在楼道里看见了。” 她把手中拎着的大袋子送过来:“大过年的差点出事,你对我们太太的恩情千恩万谢都不为过,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有几条鱼,寓意着年年有余,给年夜饭添道菜,图个好兆头,还请不要嫌弃。” 念初摆手:“真的不用了,刚刚我已经拿过你们的药膏和饼干零食了,真的不用再给我东西了。” “拿着吧。”刘妈强硬地把袋子塞进念初手里:“小姑娘,我家太太的身子金贵的很,你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我们就是送金子玉石都不为过,一些吃食算不上什么。” 说完生怕念初还给她,转过身就跑:“我还要回去照顾太太,就先走了,小姑娘,祝你新年愉快。” 念初拎着那沉甸甸的大袋子,看着刘妈眨眼就消失的背影,愣了愣,哑然地笑了。 看看手中的东西,心里还真有几分愉快。 “发生了什么事?”蒋天颂在厨房扬声问她。 “又是刚才的孕妇姐姐,她给我们送了些鱼。” 念初边说边拎着袋子走进厨房,找了个盆,放了些水,而后打开袋子,想把里面的鱼倒进去。 结果这一倒,她和蒋天颂两人都沉默了。 只见袋子里出来的鱼,一共三条,通体橘红,尾巴红得有些发金,全都养得胖嘟嘟的,模样漂亮极了。 念初:“……这鱼,是吃的?” 蒋天颂看着这三个家伙,觉得有些眼熟,之前去某个专门研究花鸟鱼虫的地方好像见过长得差不多的。 一条小鱼苗,好像就要两万多,成鱼基本上十万起价。 但看面前这些鱼的品相,体格,比那些市面上出售的还要更好些,一看就知道原主人一定养得很精细。 蒋天颂瞧着三条在水盆里尾巴不断拍打,尚且不知道将面临什么的胖鱼,沉默了一会儿: “送都送了,就烧了吧,晚上加菜,做个糖醋锦鲤。” 念初伸手想要摸一下胖鱼不断动来动去的尾巴,手还没到鱼身上,被蒋天颂半路拦截。 “这只手不许沾水,想摸用另一只。” 念初这才想起来她手上还包着纱布,她就说这伤问题不大吧,他要是不提醒,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老老实实地换了另一只手,这回终于摸到了鱼尾巴,凉凉滑滑的触感,念初惊喜地笑了下: “要不别吃了,这么好看的鱼,吃了多可惜。” 蒋天颂一眼看出来她的心思,相当冷酷地回绝: “家里没有鱼缸和供氧设备,也没有鱼饲料,留下也养不活。这么胖的鱼,不吃更可惜。” 听他这么说,念初才只好作罢。 但又拿着手机,留作纪念的拍了好几张照。 都不用选角度的,本身就漂亮的鱼,怎么拍都好看。 就这样,带着对漂亮鱼的惋惜和尊重,念初晚上的年夜饭多吃了半碗饭。 蒋天颂又开始忙了,从十点开始,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过来,争先恐后给他拜年,跟他联络感情。 念初一个人无所事事,看他讲电话讲得停不下来,她只好孤独地待在沙发上看春晚。 不知过了多久,讲电话的声音似乎停了,念初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红丝绒印着金色福字的小袋子,挡住了她的手机画面。 她疑惑抬起头,蒋天颂看着她笑的温雅: “新年红包,给我的小念初,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第119章 大年初四,麻烦上门 “哇,真的是好大一个红包。”念初惊喜地接过。 她是知道有些人家过年时长辈会给小辈送些压岁钱表示疼爱的,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 想不到在二十岁这年,竟然弥补了这个遗憾。 念初欢快地接过,开心的像个孩子:“有点重,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没接着拆开,隔着绒布一点点地摩挲,感受,尽可能地用想象力去猜测。 蒋天颂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不扫兴,略微提示道: “是些很常见但不常用的物件。” 念初其实已经摸出来形状了,笑着说:“我猜到了!” 她一脸笃定道:“是巧克力对不对?” 开心地拥抱了蒋天颂一下:“谢谢你二哥,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在新年的这天能收到糖果。” 蒋天颂脸上的神情微妙了一下。 念初已经兴奋地把红包封口拆开,手伸进里面掏,拿出一个个金色的迷你小元宝。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对应着过完年,念初二十岁。 从外形上看,的确和金纸包着的巧克力很像。 然而念初一拿到手,沉甸甸的感觉就让她意识到了不对。 错愕地看着手里面小巧精致的东西。 “它们……” 蒋天颂轻咳一声:“今年先这样,明年再送你最喜欢的巧克力。” 念初:“……” 她很快就又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再次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你二哥,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在新年这天能收到别人送我的金元宝。” 蒋天颂被她给逗笑了,梦想是一分钟之内就能换两次的。 小丫头这情绪价值,真是给的满满的。 也伸手搂住怀里的人,环着她腰肢问她: “给你的礼物,你现在已经拿到了,我有没有礼物拿?” 念初眼珠转了转,眼神有些心虚。 她不像他,那么多门路,时不时就能叫人来送东西。 她在天北人生地不熟的,又天天和他住一起,怎么可能有机会给他准备什么东西。 等一等,她好像还真是有些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念初的眼睛闪了闪,红着耳朵不敢看他,小声说: “有,不过要你先回房,我再拿给你。” 蒋天颂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的想让小姑娘送他东西。 但她说她准备了,他就生出些期待。 看她神神秘秘的,蒋天颂也配合:“好,那我进去等你。” 念初等他离开后,就跑到先前藏金宝书那两箱子的储物柜蹲下去翻了起来。 在玩具那纠结了下,还是狠不下心做这么大牺牲。 转而去小方块箱子里翻了翻,把不同类型的小方块每样拿了一盒出来。 蒋天颂回到卧室后又收到不少发消息拜年的,他挨个处理着,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门,好奇念初待会儿会拿出什么东西。 脚步声靠近,念初羞答答的回来了,和红丝绒福字包比起来,她的礼物包装就简陋多了,自己临时做的小包装盒,简易的拿丝带系了根蝴蝶结。 红着脸递给蒋天颂:“新年礼物。” 蒋天颂原以为又是她亲手做的围巾一类,看到大小感觉不太像。 接过小盒子,也像念初一样没急着拆,拿在手里晃了晃,感受着重量,辨认声响。 “听起来里面不止一样东西。” 念初心虚的红着脸说: “是你常见的,最近也常用。” 蒋天颂看了下盒子的大小,揣测:“鼠标?” 念初:“消耗品。” 蒋天颂又猜:“是食物类的?” 念初耳朵又红了下:“有水果味的。” 蒋天颂笑着解开丝带,优雅地剥开包装盒: “该不会是我的小念初最喜欢的最想收到的糖果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里面并排摆放的小方块们。 蒋天颂:“……” 蒋天颂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 念初一看他表情,转身就往外跑,蒋天颂反手一捞,她就掉进了他怀里。 “别闹,春晚还没看完呢,我要出去看电视。” 她活蹦乱跳地在他怀里挣扎。 “有什么好看的?走,咱们做点更有意思的去。” 蒋天颂抱着人,走到床边,反手拉上了窗帘。 客厅,念初的手机还在沙发上放着,画面里,其乐融融的一群人齐声呐喊: “我们一起包饺子!” 卧室,念初呜呜咽咽,颤抖着缩成一团: “别,我手上还有伤,不方便洗澡的。” 蒋天颂攥着她手臂举高到头顶: “待会儿我帮你洗,不用你自己动手。” 过了会儿,又温柔低哄: “来,你自己选一个。” 房间的灯开着,但念初并不想睁开眼睛看,小手摸索了一会儿,随意地抓住了一个包装袋。 蒋天颂看了眼,空气中传来塑料被撕裂的声音,念初紧张地问他:“是哪一个?” 蒋天颂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念初就体验到了什么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手机里头的主持人开始喊倒计时的时候,念初终于一脸怨念地解脱。 稀里糊涂套上睡裙,下床后二话不说,找出刚才给蒋天颂的那几个小盒子,把没用完的薄荷味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蒋天颂懒散地靠坐在床头,餍足道: “学的还挺快,才教了你要娇气,你就把这点娇气全用在我身上了。” 念初回头瞪他,哭过的大眼睛湿漉漉的,鼻头泛着浅浅的红。 “你还说,你就是个骗子,说什么心疼我,你根本就不心疼。” 蒋天颂含笑走过去,把地上的小人儿又抱回床上。 “礼物是你自己送的,自己选的东西,哭着也要用完。” 该说不说,念初这次给他送的礼物,实在是太招他喜欢了,送他心坎上了。 “这才只用了一个,还有那么多类型……” 不等他说完,念初一个打滚从他怀里逃出去,手脚并用地就要往床下跑。 蒋天颂眼疾手快搂住她腰肢又把人给拽了回来:“别急啊,新年要守夜,闲着也是闲着,今晚还长呢。” 念初:“……” 她后悔送这该死的礼物了。 第二天一早上,她踉踉跄跄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翻小方块。 想要把颗粒的和螺旋的也都扔掉。 然而精明的某人似乎早料到了她这一举动,藏得密不透风,愣是没让念初给翻着。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念初都过得相当难忘。 悔不当初的同时,她也更加确信,没有暴露出那些小玩具是多么的英明。 …… 大年初四,念初手上的伤结痂了,拆开纱布的第一件事就冲进浴室,全身打满泡泡,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虽然这几天蒋天颂也帮她洗,但总觉得越洗越脏,还是自己洗一遍,身上才觉得清爽了,不再满身都是他的味道。 念初在浴室折腾的时候,蒋天颂在床上处理手机上的往来消息,忽然放在他身侧的手机开始震动,有人打来了电话。 最近给他电话拜年的人也多,位置高了,亲戚朋友就会格外的多。 大家就算见不到面,也会想各种方式刷存在感,联络感情。 蒋天颂惯性地接通电话,赵凤兰惊慌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招娣,出事了!你后妈刚才来我家,把你两个妹妹给强行带走了。” 懒散的神情倏然一变,蒋天颂冷眸微眯: “你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都讲清楚。” 男人成熟沉稳的嗓音隔着手机传过去,慌乱无措的赵凤兰倏然一僵。 诧异的看了眼自己拨出去的号码,是念初的联系方式没错啊。 上次念初打给她的时候,不是说天北全城封锁,她在家里连门都出不去吗? 为什么打给她的电话,接通的会是一个男人,而且声音听着还十分的耳熟…… “蒋先生?” “是我。念初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劳烦您先和我讲一遍。” 竟然真的是他!把念初带走,又陪她回老家办事的那个男人!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她昨天还让小山上网查了天北的情况,至今仍在全城封锁中,不允许居民流动。 难道,从一开始,这两个人就在一间房子里? 赵凤兰心脏狠狠地跳了跳,她赶紧做了次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去往坏方向猜想。 离得这么远,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赵凤兰只能祈祷,希望蒋天颂能是个好人,希望招娣那孩子能幸运。 梳理了下思绪,不再胡思乱想,她把原本要和念初说的事跟蒋天颂说了一遍。 一个月前,村子里有户人家成婚,娶回来的新媳妇恰好就是念初后妈改嫁的那个村子的。 后妈刚嫁过去的时候,俩女儿还被她带在身边,后面因为新丈夫他妈嫌弃俩女孩是拖油瓶,没少挑拨离间,后妈为了融入新家庭,没少站在路边打孩子,新媳妇也就瞧见过望娣和盼娣两次。 嫁过来后在村长家瞧见俩孩子,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俩女孩会出现在这,就过来搭话问了下,赵凤兰不想让人看轻了盼娣望娣,就说了念初惦记妹妹,每个月都给她们送生活费的事,想让人知道这俩孩子也是有姐姐依靠的。 俩小孩子,三十多的亲妈不养,反而不到二十的姐姐养着,新媳妇觉得这事新鲜,过年回娘家就提了几句,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反正大年初三这天,就传进了后妈的耳朵。 她当初狠下心不要俩女孩,一个是怕马魁找麻烦,另一个是觉得梁建国都死了,梁家再无利可图,现在知道念初还管她们,还能从她手里榨出钱来,立刻就不干了。 大年初四,就冲到了村长家,不顾俩孩子对她的抵抗畏惧,领着新嫁的丈夫和婆家的小姑子小叔子,强行把俩女孩给带走了,还逼村长和村长媳妇,要他们把念初给这俩孩子的钱都交出来。 第120章 见不得光的关系 赵凤兰絮絮叨叨讲着,怕蒋天颂会多心,还特意加上了一句: “念初的钱我没给她,不是我们舍不得,是那个女人毕竟已经改嫁给了别人,那一家子还本来就对盼娣和望娣不好,天底下的事,有后爸就有后妈,就怕这钱给出去,用不到两个孩子身上,反而养大了外人的胃口……” 蒋天颂静静地听着,基本上没怎么插话,等赵凤兰觉得把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完,他才淡淡道:“这些事情我都记下了,等小初方便的时候会转告她,那个人到底是亲妈,现在又觉得俩孩子有利可图,短时间内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你们正常怎么过现在就依旧怎么过,不用对这事过于挂心。” 他虽然没给出解决办法,但听着他讲话,就是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赵凤兰挂断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一回头,儿子王小山眼巴巴看着她: “妈,念初姐怎么说?” “招娣没在手机旁边,接电话的是别人,得等他帮我转告这件事,招娣才能知道。” “没在啊……”王小山语气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强调道:“妈,念初姐都改名了,你别再叫她招娣了,念初姐要是喜欢这个名字她当初就不会改,你这样不是给她添堵吗?” 赵凤兰就是叫了十几年招娣叫顺口了,这回又遇到急事,没想那么多。 被王小山这么一提醒,脸上有些挂不住,抬起胳膊就往他身上打了一下: “知道了,你一个大男娃子,读书不怎么样,心眼倒是比女人还细。” 王小山敏捷地往旁边一跳,躲开这魔爪: “我读书不好就是被你给打傻的,爸,你看看妈呀,大过年她要打死你儿子啦。” 被他这一插科打诨,村长家原本因为俩孩子被强行带走的沉闷氛围,终于被短暂打破。 天北。 念初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电吹风吹干的发丝轻盈地披在脑后,随着她一推门,一股清透的发香。 蒋天颂在客厅招呼她:“温泉蛋做好了,过来趁热吃。” 念初欢快地跑过去,蒋天颂在一边看着她,等她把一餐饭吃完,才不紧不慢开口: “刚刚你老家打来了个电话……” 他精简了一下措辞:“说你后妈为了从你手里要钱,上门把你两个妹妹强制带走了。” 念初脸上的轻松一点点凝结,笑意凝固在嘴角: “什么?” 她下意识地去找手机:“那个女人眼睛里就只有钱,为了钱她什么都能做,她根本不会善待两个孩子,怎么能就这样让她把孩子带走?” 蒋天颂拦住她:“别急,现在的情况你急也没用,与其打电话说一堆废话,加重两边的焦虑,不如先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想好了再沟通。” 被他这么一说,念初才想到自己现在连家门都出不去的事实。 是啊,她就算把电话打去了村长家,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村长真的有能力把两个孩子留住,后妈就不会有机会把她们给带走。 天底下哪有人能拦得住亲妈领自己的孩子回家? “你说得对,我是该想一想,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念初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垂着眼闷头不说话了。 脑海里各种念头走了一轮,思绪如同乱麻。 蒋天颂别有深意道:“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就算长了一岁,你今年也才二十,自己都没有立足的能力,更别提再带着两个孩子,你后妈要是真铁了心跟你抢抚养权,你是无论如何都争不过的,除非她有重大过错,能证明她没有能力承担身为母亲的责任。” 念初神色怔了怔,立刻摇头:“不行,怎么说她也是那两个孩子的亲妈,如果她身上背负了重大过错,两个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蒋天颂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如果让他出手,必然是从根源上解决念初的后妈。 到底是念初的家事,既然她不喜欢他的处理方式,那他就没必要再多话。 念初否了蒋天颂的提议,但她自己想,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中午的时候,也因为思虑这件事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多少东西。 下午,她还是给赵凤兰回了个电话。 “婶子,多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 赵凤兰忙说:“这哪算什么事啊,都是我该做的,念初啊,你不怪婶子没能护住你妹妹就好。” 念初理解道:“这种事情换成谁都难办,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对俩孩子不好,但她名义上,毕竟是她们的亲妈,不管什么原因,都没办法拦着亲妈不让和孩子团聚。” 赵凤兰听她这么说,心里头也觉得舒服,语气就更加亲切起来。 “是啊,我家你叔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才让她把孩子给带走了,不过这之后的事,还有你之前给两个孩子的钱,念初,你说说怎么处理吧,婶子都听你的。” 念初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她现在人回不去村子,赵婶子一家和她们家无亲无故,上门把两个孩子再抢回来也不现实。 至于给后妈钱,让她拿钱养两个妹妹,更是无稽之谈了!以念初对那个女人的了解,一旦真拿到钱,两个妹妹才是彻底走不出火坑,她们会被人当成活的摇钱树,就像当初的念初一样! “剩下的钱还是放在您那,那个女人要是过来问,您就说是我的意思,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她一个外人管不着。至于盼盼和小望,暂时先放一放。 婶子您这还是正常过日子,等过段时间小学开学再让小山弟弟去她们班里看看,问问两个孩子在那个家里过得好不好,要是好,就让她们跟着亲妈过,要是不好咱们再继续商量。” 赵婶子听得一愣,念初的话说的虽然多,但大体意思,竟然和蒋天颂让她宽心时表达的一样,都是让她冷处理,暂时先别管这个事。 她不由得怀疑:“念初啊,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蒋先生的意见啊?还有你们那不是说都封锁了不让出门吗,怎么他还能接到你的电话,你们两个住的很近吗?” 念初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说:“嗯,有些近。” 赵凤兰毕竟是过来人,想到了些什么,语重心长道: “念初,你妈妈走得早,后妈又对你不上心,有些事情本不该轮到婶子说,但婶子还是要多嘴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已经大了,蒋先生对你再好,他首先是个男人,平时相处的时候还是注意点男女有别。” 赵凤兰的话让念初心中暖暖的,同时又浑身一震。 她和蒋天颂现在的情况,早就不是一句男女有别就能防得住的。 对于两人现在的关系,念初有时候也会有些茫然,长久地持续下去,她是万万不敢想的。 而且一开始她就试探过他,她说蒋爷爷不会同意,就是在试探他是否以结婚为前提与她交往。 他说不告诉蒋爷爷,也就是表明了,两人的关系不会见光,只能在暗处。 只是她对他,做不到坚定的拒绝。 这些日子与他的相处,更是让念初的心房瓦解,对他生出了许多的亲密和依赖。 赵凤兰的话,像一记重重的警钟,把念初给打回了原形。 一下子想起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以及注定了迟早会各归各路的未来。 她一下子正色起来了:“谢谢你的提醒,婶子,这段时间两个孩子也够麻烦你了,现在她们不在,你也正好省些功夫,松快一阵儿,等过段时间我这方便走动了,一定带着礼物回去看您。” 赵凤兰笑了声:“你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带什么礼物啊,人回来就行,到时候你回来了,婶子给你炖小鸡吃。” 这通电话打完,念初在客厅也没急着回房,站在窗边痴痴看着窗外的夜色。 远处街景大片霓虹灯,安静的街道没有人烟,商业大楼的招牌却依旧璀璨如星。 整个天北的繁华似乎都在眼前的小小一扇窗上,触手可及。 又似乎远在天边,她伸出手,指尖只有一片冰凉。 蒋天颂久等不到人,出门见念初的背影,小姑娘还在出神,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念初眼中的情绪复杂极了,他从没在她身上见过这样的神色,似乎离他很近,又似乎离他很远。 蒋天颂不喜欢这种感觉,直接伸手把人从后面搂住,念初一颤,眼前的窗户似乎又成了镜子,倒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亲密无间,宛如爱侣。 “既然这么让你为难?不如直接找那个女人谈条件,给她一笔钱,满足她的胃口,一次性买断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改了她们的户口。” 这是蒋天颂最不喜欢的处理方式,他虽然有钱,但不是做慈善的,能用雷厉风行手段解决的事情,他都不会去给别人当摇钱树。 但看念初为这事不开心,他还是决定放下原则妥协一回,用最小的代价,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 念初在忧心的却不是这件事,只是她不可能把自己真正在思虑的给说出口。 顺着蒋天颂的话道:“还是别这样做,如果真的让她靠着两个孩子拿到钱,只怕她会贪得无厌,更加不愿意放手。” 第121章 我在这里,你就哪都不许去 晚上回了房之后,念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蒋天颂。 蒋天颂察觉到她不愿亲近的意思,只当她是因为老家的事心情不好,也没有勉强她。 将人搂在怀里安慰道: “办法总比困难多,今天先好好休息,等明天睡醒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念初没说什么,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她醒来,却没再提老家的事,早早地起了做了早餐,又拿着清扫工具,把全屋做了个大扫除。 蒋天颂看她忙里忙外,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床上缩小自己的活动空间,不给她添麻烦。 看着念初拿着拖把抹布到处擦拭擦洗,看了会儿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在念初踩着椅子擦玻璃时调侃:“小小年纪,就有了一身人妻感。” 念初绷着脸回头,看着他问:“谁的妻?” 蒋天颂挑眉,不答反问:“你还想做谁的?” 念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不再理会他,转过身继续擦玻璃。 蒋天颂一股邪火上来,走过去皱眉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 “怎么回事,这又没人惹你,发什么脾气?” 念初手里还拿着抹布,尽量地把手臂往远了放,避免弄脏他衣服。 “我没有。” “没有?没有为什么不说话?” 蒋天颂没那么好糊弄,尤其是摸清楚念初性格之后。 小姑娘就是个回避型人格,别人是要么沉默中爆发,要么沉默中灭亡。 她遇到不顺心的事,能在沉默中一直沉默。 越是不开心的时候,越是喜欢用做事分散精力。 “真的没有。”念初又解释了一次:“我就是觉得住在这里这么久,应该好好打扫一次。” 蒋天颂平时家里有佣人,在外请保洁,还真没有打扫房间这个概念。 听她这么说,半信半疑。 念初想了想说:“我玻璃还没擦完,你要是觉得没事做,就去给蒋爷爷打个电话吧,最好是视频通讯,这么久没和你见面,老人家肯定惦记你。” 蒋天颂对她这提议的确有些心动,蒋开山前年的时候就身体不太好,后来虽然养了一年,但到底是老了,状态大不如前。 他对父母感情不怎么深厚,对爷爷却的的确确是关心的。 “那你在这忙,我去客厅。” “好。” 念初看他走了,才松出一口气,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去擦玻璃。 忙活完这些,听客厅蒋天颂还在讲电话,她就没急着出门。 在床上坐着休息了会儿,年初又打开手机上网,搜索对她们这个专业有用的课外书。 之后的时间,念初就又再次忙了起来。 她弄了个很长的书单,很多人觉得拗口的东西,她都能专心啃下去。 一本书看完,还要做读书笔记。 这种学习的劲头让蒋天颂都有些被触动,一时兴起,翻了翻那些书名。 结果发现不是讲经济的,就是讲职场的,全是实用性较强的专业书。 除了看书外,念初也开始了重新追剧,而且给自己提高了难度,看剧的时候直接取消了字幕,锻炼自己的听力能力。 她追的剧也和之前明显不同,全是职场斗争,基本上没什么感情戏,念初边看边学习,偶尔觉得有用的地方,还会做些笔记。 对她这一变化,蒋天颂没怎么察觉到,过完年,单位重新开始复工,又重新多了一堆的活,他这边也开始忙了。 不知不觉,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念初再次网课开学。 开学第一课,老师直接当堂测验,一对一全德语口语提问,要求快问快答。 很多人假期轻松,没料到刚开学就直接上强度,因此丢了脸。 唯有念初,表现得就像早有准备一般,不仅发音标准,而且思维敏捷,反应的也快,让老师刮目相看。 测验结束,她第一次得到了老师的点名表扬。 念初笑笑,不骄不躁,这样的反应又让老师多看了她几眼。 感慨道:“孩子们,还记得开学时,梁同学对德语一窍不通,而你们很多人的基础都足以碾压她,如今她已经笨鸟先飞,跑到你们前头去了,这其中固然有梁同学的不懈努力,难道就不说明你们在退步吗?” 那些没表现好的人一个个脸上都火辣辣的,被老师批评的头都抬不起来。 再之后,班级就掀起了一股迷之互卷的浪潮,学学学,你学我也学,大家都拼命学。 念初在其中,自然也不甘落后,她和金宝书约定了每天打一个小时电话,两人都全程德语对话,就当是课后复习。 她这样的努力,蒋天颂也看在眼里,念初上进,他也十分支持,偶尔念初遇到不懂的地方,他三言两语一点拨,她瞬间通透。 在这样的情况下,念初期中考,头一次大爆发,考进了班级前三,全系第七的好成绩。 虽然仅仅是班级第三名,但对于她先前都能倒数的名次来说,已经是神速! 老师对她这样大的进步也开心不已,公布成绩的时候不仅点名表扬念初。 顺带着宣布了个好消息:“虽然现在情势紧张,但一直和我们专业有合作的友校斯坦福大学依旧表示,今年依旧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个交换生名额。 除此之外,今年还新加了德国的一家高校,愿意给我们提供五个交换生的名额,虽然这所高校不如斯坦福那样名声响亮,但同样培育出过不少人才。 而且它们还表示,此次出国交流的学生,他们会免除一切学杂费用。两所高校,一共六个名额,六个机会,系里已经决定以本学期期末考的成绩排名为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节课一过,班级群就滴滴个不停,同学们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热情高涨。 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有过出国的经历,但那是游玩,是吃喝玩乐跟购物。 和去有名的高校学习,感受先进的教育学习先进的经验能一样吗? 但凡他们能有这个荣幸,从老师嘴里的那两所学校毕业,以后的未来,想进任意一家企业都不愁了,这就是职场上永恒的通行证! 就算是不需要为生计奔波的家庭,有个这么漂亮的学历,说出去也好听,给父母长脸啊! 金宝书虽然心动,但她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叹气道: “就我这能力,全班都进不了前七,更别提是全系,国外也没什么好的,我这华人胃,说不定还吃不惯他们的汉堡和土豆呢!” 顿了顿,又说:“不过念初,你倒是很有机会,这次你已经拿了全系第七,跟第六近的很,还不是一使劲的事儿?你自己怎么想啊,有没有出国的意愿?” 念初的确有一些心动,出国留学,免除一切费用,如果能做到优秀毕业,学到些真本事,这是肉眼可见的好前程。自己有了能力,未来就可以不用再为了生计发愁…… 她对金宝书说:“我怎么想不重要,系里那么多优秀的人,这次期中考是我运气好,一次运气好,不代表次次都好运气。” 金宝书就明白了念初的意思: “天北大学往年也有出国交流的案例,这样,我把这些资料发给你看看,别管能不能去上,咱们先了解下流程。” 念初的确有些好奇都需要什么手续,就把金宝书发来的资料都打开研究了下。 蒋天颂从卧室出来,见她坐着一动不动,过去往她手机上一看,瞧见上面是出国留学的资料。 男人眼底掠过一抹暗光:“你想要出国?” 念初这才发现他过来了,下意识把手机屏幕熄灭:“没,就是老师提到了这个,我就好奇看一下。” 蒋天颂看了她一会儿,念初眼神清澈,他忽然一笑,笑的有些发冷。 “你最好是没这个念头,有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先前没和她同居的时候,蒋天颂还没觉得他有多离不开念初。 但现在和她日夜相处久了,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如果真的让她走远了,长时间见不到她,他只要想想就无法接受。 避免以后两人在这件事上发生什么矛盾,蒋天颂直接一次把话说在前头: “我在这里,你就哪都不许去。” 念初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扯唇对他笑笑:“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我既交不起学费,又达不到老师的要求,这种好事怎么也不会轮到我身上。” 蒋天颂听她这样说,神色才算是好了些,看她似乎被他刚才的话吓到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强势,便把念初抱进怀里哄劝道: “留学不行,但你如果好奇国外的生活,等以后解封了,我可以用假期带你去外面玩玩,等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地方也没什么好的,马路还不如我们天北的干净。” 念初再次挤出一个笑:“好,都听你的。” 当晚却做了个梦,梦里她通过不懈努力,竟然真的拿到了全系第六的好名次,兴高采烈拿着资料去找老师申请留学交流,推开办公室的门,转椅转过来,却是蒋天颂冰冷地看着她。 念初深夜惊醒,一身都是冷汗,男人的手臂搭在她身上,铁箍一般,环绕的非常紧,她先前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这个夜晚,试着动了几次都没成功让他松开后,却觉得有些窒息。 第122章 小姑娘脱钩,他换诱饵 出国有关的话题,念初没再提起过。 但她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了学习上。 以前她也重视学习,但不会像这样,让蒋天颂感受到被冷落。 又是一个深夜,窗外的月亮都上班许久了,念初却还在客厅做笔记。 蒋天颂在卧室等了许久,走过去不耐烦地道:“回去睡觉。” 念初手中的笔仍旧写个不停:“你困了就先睡吧,我这还没忙完。” 蒋天颂:“明天是休息日,不急在这一时。” 念初头也不抬道:“不差这点时间,我弄完了再睡。” 下一刻,蒋天颂直接大步走过去,将她抱起在了怀中。 念初毫无准备的被腾空感吓得惊呼了声。 蒋天颂抱着她径直往卧室走,脸上冷冰冰的,坏心情尽显无余。 一言不发,把她扔到床上后就压了过去。 念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拒了一下。 这举动却再次触碰到蒋天颂逆鳞,钳着她手腕强制地举高到头顶,不许她再有小动作,逼视着她: “闹什么?” 念初试着动了下,手腕被禁锢得严严实实,半点都没有脱困的余地。 她便露出了几分示弱:“我没有。” “那就听话。”蒋天颂一只手控制着她,另一只手潜入她的睡衣。 念初剧烈地颤动了下,尽量让自己放松,配合他。 房间灯没关,他一直盯着她看,仿佛要从她脸上判断出什么。 念初失神中无意间对视上他的目光,和他热情的动作不同,男人双眸清冷探究,俨然并不投入。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念初偏了偏头,闭上眼睛。 事后,她有些不舒服,忍耐地摸了摸肚子,轻声问: “你还要继续吗?如果不继续,我想去洗澡。” 蒋天颂的神情同样不是很好,明明她就在他手边,却给他一种两人相隔很远的感觉。 先前还好好的,她突然就变成这样,中间发生的变故,他想一想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蒋家人不喜欢讲一言堂,从来是以理服人,沟通解决问题。 只是对于有些事情,沟通也没必要,他不会退让,她就必须断掉念头。 说了也没结果的事,讲开了也不过是加重不开心。 蒋天颂只当不知道念初的心事,作势要起身: “我抱你去。” “不要。”念初脱口而出拒绝,感觉自己态度似乎有些不好,又弥补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我还是比较习惯一个人洗澡。” 蒋天颂还是坚持抱着她去了浴室:“一起。” 她的习惯不重要,并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习惯都是好的。 等进了浴室,后面怎么发展,自然就不是念初能控制的了。 再出来已经是许久后了,他依旧抱着她,而她已经没力气拒绝。 手臂和双腿都软趴趴地垂着,沾到床,就缩成了个小团。 蒋天颂关了床头灯,在黑暗中精准的亲在她嘴唇,她一动不动,不肯配合,他依旧独角戏似的碾磨了许久。 直到怀中的女孩软下来,自觉地偎进了他怀中,他才放过她,在她耳边轻声问: “怎么办,小初,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前只希望你听话,现在又希望看到你开心。” 念初原本是想对付一下,用顺从把这一晚给快点熬过去。 听到他这么一句,鼻腔一酸,一直以来积压的委屈铺天盖地漫上心头,眼泪差点就落出来。 蒋天颂知道她没睡,依旧在继续说,用着诱哄的语气: “我自恃多些阅历,以为什么都会,却独独在你这连连碰壁。你最近不开心,我感受到了,却很无力,不如你教教我,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多喜欢我一些?” 念初在黑暗中默默落泪,吸气声传进男人的耳朵,蒋天颂将她揽入怀中,轻柔地帮她拭去泪水: “很为难吗,我不过希望你喜欢我,能像我喜欢你一样多。” 念初无声哽咽。 她喜欢他,要比他以为的更多。 只是越喜欢他,她就越清楚,两人之间的不平等,越会陷入痛苦。 有时候她宁肯自己糊涂一些,不要去想那么多事。 可偏偏清醒的沉沦,又清醒地痛苦。 蒋天颂没等到她的回应,又似乎他本来就不需要她的回应。 讲完了大段的独白,就把人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说: “不早了,睡吧,要是作业真那么麻烦,以后我和你一起写。” 念初静默了一会儿,还是默许了这个相拥的姿势,手臂试探地动了动,也反手拥住了他。 黑暗中,蒋天颂微微勾起嘴角。 想出国的念头被打压,小姑娘别扭难过一阵儿是自然的。 小孩子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等过了执念最深的那几天,之后就不算什么事了。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念初的意志。 这天过去后,念初的学习意愿不减反增,上课下课都比以前更加勤勉了。 但她也学聪明了,无论学习进度如何,晚八点一到就准时洗漱回房,对他也没再表露过抗拒的情绪。 只是蒋天颂仍旧感受到了念初身上发生的变化,除非必要,念初再也没主动和他说过话,一句都没有。 她看似听话,实则是把温驯当做伪装,伪装之下到底藏了什么,连蒋天颂都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更糟糕的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社区传来最新通知,在为期近七个月的封锁后,众目以盼的全城解封终于到来。 得知消息的那天,念初罕见地笑了下,她脸上的那种轻松让蒋天颂心底发沉。 但在念初发现之前,他又收敛起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笑着问: “终于开心了?早就盼着摆脱我了吧?” 解封之后,他有工作,她有学业,两人就不能再这样朝夕相对了。 念初脸上看不出情绪,低着头的样子很是乖巧: “我没有说这种话。” “你是没说,但全都写在脸上了。” 蒋天颂抱住人,把她放到他腿上,念初依旧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蒋天颂也没勉强,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小初,我给你做了个职业规划,要不要听?” 念初终于抬头了,看向他,眼中有着惊讶。 “我现在只是大二的学生,会不会太早了?” 小姑娘果然上钩了,蒋天颂眼底掠过暗光。 继续谆谆善诱道: “真正有规划的人,从选专业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把未来给考虑好了,你在大二临近期末时才想这些,已经算是晚的。” 念初完全没有这个概念,脸上有丝迷茫。 蒋天颂道:“以你的专业,能走的事业线不多,其中最好的选择选择是进外交部吃公粮做翻译官,但是这个位置的水很深,前期投入要大于回报,不是很适合你。” 念初完全没想过这些,学校给她一根绳子,她就会被绳子牵着走,走一步看一步。 蒋天颂说的东西,对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但听来也有一定的道理和权威。 她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安静聆听便是最好的选择。 蒋天颂看到她眼里的期待,顿了顿,又继续说: “至于其他的职业选择,各有利弊,我根据你的现有条件,觉得有一条路很适合你。” 感觉重点似乎来了,念初眨巴着眼睛,咽了口口水。 蒋天颂道:“你读书很好,那就专心读书,学校有很多和你的专业息息相关的活动以及比赛,你现在大二,从这里开始准备也还都来得及。 我已经把你能用到的都整理在了清单上,你按照这份清单报名,多拿些奖项和证书,成绩上不需要多优秀,只要全年不挂科,两年后,我会让专业老师推荐你保研。 保研后,你继续读书,我到时给你重新列一个计划表,你按照上面的照做,研究生读完,继续深造,拿到了博士学位,就可以留校任教,学校会帮你把户口落到天北,住房问题也随时都能解决。 到了那时,你就是人人称颂的重点大学导师,又有经济能力,又有社会地位,还会结交下很多有力的人脉,打官司夺回你两个妹妹的抚养权也会变得轻而易举。” 一幅幅美好的画面,光明灿烂的未来,随着他的描述跃入念初的眼前。 他说的太过美好,以至于念初听着都觉得不太真实,失神地喃喃道: “真的可以这样吗?” 蒋天颂扳正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坚定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念初是真的在心动,来天北这么久,她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天真无知的傻孩子。 知道了就算大城市,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的轻松。 就算是重点大学毕业,也不会每个人都有运气得到好的前程。 也正是因为了解到那些,先前那个老师提起的留学机会才让她那么心动。 蒋天颂对她很好,可她不甘心做一只被人豢养,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她那么努力,拼尽全力从深渊里往上爬,不是为了让自己换一个深坑继续生活的,哪怕那个坑被装饰的很华丽。 比起等待别人的投喂,她更希望自己能拥有独自觅食的能力。 第123章 田甜的恨 先前她以为蒋天颂对她只有掌控,所以无望。 如今他说的这些,又重新让念初燃起希望。 “真的可以吗?”念初看着他,央求着说:“二哥,我经不起戏弄,你不要骗我。” “没骗你,以后都不骗你了。”蒋天颂把准备好的计划表放进念初手中:“你看,我都给你整理好了。” 上面一条条,罗列的条理清晰,把她要做的事精确到了具体日期。 对于提起未来,两眼一片空白的念初来说,手里握着的早已不是薄薄的纸,而是一盏迷雾中的指路明灯。 “谢谢你,二哥,真的谢谢你。”念初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真心实意地一遍遍道谢。 蒋天颂挑眉反问:“你和我这么见外做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人,给你铺路,不是理所当然?” 这以后,两人终于和好。 念初一改先前的消极,对蒋天颂重新亲昵起来。 蒋天颂也从两人这一场短暂但损耗他不少心力的摩擦中总结出来,小姑娘长了个事业脑,比起男女之情,她显然更挂记她的前程。 其实这也不能怪念初,世上任何一个从她那个村子里走出来的聪明女孩儿,但凡见识过村子里的男人都是怎么对待他们妻子的,都不会相信爱情。 尤其念初经历复杂,年纪尚小,阅历就已经颇深了,经历过母亲早死,父亲再娶,后妈虐待,亲爸无情,爷爷早逝,被取名招娣,还险些被卖。 她活在世上,本就是孤零零没有安全感的,对于蒋天颂,也是服从多过爱恋,一旦他展露出过分强势的一面,甚至这份强势损害到她的个人利益,念初自然会像个胆怯的小蜗牛,缩回用来保护自己的壳子里。 他拥有许多,所以可以轻易施舍,随意许诺。 而她一无所有,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同行,明知前路险峻,一旦他松开手,她随时都可能坠入深渊。 他总觉得她不主动,因而对她不满,却不知道不拒绝,就已经耗尽了念初此生最大的勇气。 …… 解封后的日子对念初来说也没有太大变化。 鉴于学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课程,学校决定依旧施行网课模式。 念初依旧住在那间房子里,只是课余时间比先前每天多出了一个小时外出散步,慢跑。 封锁时刚入冬,如今已经入了夏。 念初随身带的衣服都不应季,没法穿出门,好在室内有空调,在家时穿多少都行。 念初在网上买了几件夏季穿的衣服,在到货之前,她出门就穿着睡裙。 这裙子也是蒋天颂之前送的,很可爱的风格,外穿也没什么压力。 她就这么穿着跑出去几次,直到一次被提前下班回来的蒋天颂给撞见了。 男人不悦地盯着她那身草莓小熊看了会儿,什么也没说。 隔天念初在家上网课,物业通知说有人上门送东西,她课上走不开,以为又是超市送吃喝,就没急着理会。 下了课出门去拿包裹,才发现外头放着的不是熟悉的灭菌箱,而是一排移动衣架,上面放了十几件夏季应季的女装和裙子,都是适合她的风格跟尺码。 念初每件都试了试,对一条藏蓝色,裙摆花纹带些民族风感觉的长裙格外喜欢,晚上蒋天颂回家,她就穿着这条裙子去给他开门。 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发尾漫过肩膀,散着不方便做家务,家里没有发圈,她就随便找了个丝带当头绳绑在脑后,意外的灵动飘逸,文艺气息十足。 蒋天颂见她这样打扮,眼前一亮,多看了一阵儿,夸赞道:“今天很漂亮。” 念初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容易害羞,反问他:“哪天不漂亮?” 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大有挖了坑等他跳的意思。 蒋天颂想了想,故作深沉地说:“给别人看的时候不漂亮。” 念初直接甩他个白眼,蒋天颂笑道: “还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这是不是就叫恃宠而骄?” 念初哼了声转过身: “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蒋天颂惊讶:“竟然连胆子都变大了。” 以前她是不敢这么直白地跟他说这种话的,哪怕是以开玩笑的语气。 顿了顿,他又轻笑: “不过女孩子脾气大一点也好,你难伺候,别人都满足不了你,才会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念初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歧义,但又不好指出,只好双耳通红地选择不理。 日子又平淡无波的过了一阵子,临近期末,天北大学放了个大招。 期末考试,所有同学要返校进行。 消息一出,不少人都惊了,其中有家离得远的,不满来回路程耗费精力。 也有已经习惯了网上考试的松散,这学期根本没怎么认真听课,以为期末考试能继续作弊,得知期末考要恢复真人监考,现场进行,万念俱灰的。 这其中,念初算最不怕的,无论上不上网课,她的学习从没松懈过。 金宝书也是没怎么抱怨,反而相当兴奋,早早地给她打了电话,说了自己要抵达天北的时间。 “天海关了我快一年,我都要疯了,这回去天北,我一定好好玩玩,念初,说好了你必须陪着我啊!” 念初也很久没有出过门了,欣然应允: “好,等考完了试,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们去天安门看日出,去爬长城,去吃烤鸭,喝豆汁。” 金宝书兴奋之中仍存理智:“日出可以看,长城可以爬,烤鸭可以吃,豆汁就算了。” 念初:“我请客。” 金宝书:“谁请都不行,豆汁我以前喝过一次,纯馊水味!” 念初对豆汁也是叶公好龙,在网上听人说是特产,自身没有尝试过。 她身上也有些反骨,金宝书的坚定拒绝,没有打消她的念头,反而让她更好奇了。 于是等期末考结束,她不顾金宝书的劝阻,坚持找了个路边小馆子,点了碗豆汁。 喝之前,念初友好地询问:“真的不尝尝吗?要不要我给你倒半碗?” 金宝书一脸惊恐地看着豆汁,像在看毒药,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独自享受吧。” 念初就端起碗,往嘴边送:“呕——” 金宝书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让你不信邪,跟你说了这东西难吃吧。赶紧别喝了,把它放下,走,咱们吃别的去。” 念初深呼吸,白着脸捏住鼻子:“不能浪费粮食!” 仰起头继续往嘴里灌,这回真像服毒了,一口气灌完,念初:“呕——” 金宝书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味道还后反劲啊!嘴里泔水的味道经久不绝。 两人离开小店时,念初身上还带着后遗症,又干呕了一次。 金宝书帮她拍着背:“行了行了,宝宝乖啊,听姐姐的话,不要闹你妈妈了。” 念初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闹了个大红脸:“不许乱说!” 两人这边笑闹,没注意到路边,田甜一身白衣,神情阴郁,沉沉地盯着两人。 艰难的一年,没人知道她家发生了什么。 先是她爸爸生病,因为不愿意花钱住院,生生拖垮了身体,最后哪怕送到了医院,人也已经不行了。 而她妈妈也在照顾她爸的过程中被传染,在她爸离世的半个月后,也在医院身亡。 她的家也被一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闯入,以消毒唯由,破坏的几乎难见全貌。 现在的田甜,父母双亡,身边的亲戚与其说是关心她,不如说是关心她爸妈留下了多少遗产。 她的身边,再没有一个真情实意关心她的人。 被封锁的那半年,田甜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缺吃短喝,只靠着最基本的蔬菜包为生。 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分享她的悲伤。 消极情绪得不到宽慰,整个人越发的阴沉下去。 现如今,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刚入学的甜美精致了。 只剩下苍白憔悴,满脸阴沉。 她就站在两米外的位置,金宝书和念初却都没认出她。 田甜一双眼睛装满嫉恨,怨毒地盯着念初,同样都是第一批感染的患者,为什么她爸妈都去世了,念初却还好端端地活着? 一定是因为那些药,那些药是有用的,念初感染后吃了所以没事。 而她当初那样苦苦哀求她,念初却宁肯把药分享给一个外人,也不愿借给同班同学的她。 都是念初,都是她的错,她爸才会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才会去世,她才会家破人亡! 这种情绪一次次地侵袭着田甜的大脑,对念初的恨意也不断加重。 梁念初,你害我这么惨,我不会放过你的! 终于从那股泔水味里缓过劲的念初忽然疑惑地回头,四周环顾了一圈。 金宝书疑惑:“你在找什么?” 念初从没什么异常的街道收回目光,对她笑了笑:“没什么。” 金宝书没有多想,挽住她的手臂:“走,我们去商场吃真正好吃的东西吧,然后逛街购物,去游戏城打电动!” 念初跟着她转身:“好,不过要先说好,这顿饭我请客,然后我没有太多钱,不能吃太贵的。” 疫情期间,金宝书送的那些东西,念初还记着这份情分。 直接给钱伤感情,请吃饭比较好,但她也得量力而行,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金宝书嫌弃地哼哼,愉悦的调侃道:“百鬼夜行的时候怎么不带上你这只小穷鬼?” 第124章 偷药的人遭到报应 吐槽归吐槽,金宝书还是做了个体贴的小天使,在商场一楼选了家汉堡店。 两人点了一桌的炸鸡汉堡薯条披萨,结账的时候也才几百块钱。 老家没有这种店,蒋天颂在外饮食习惯又偏高端,这还是念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像个好奇的小朋友,坐姿端端正正,小心翼翼拿薯条沾着番茄酱,吃相秀气。 金宝书就大大咧咧多了,随意地倚在椅子上,边撕扯披萨饼,边跟念初说她被关着的这一年吃到的瓜。 “梁靖宇不知道怎么回事,疫情的时候跟他前女友被封在了一个小区里,两人一个没有物资,一个不会做饭,索性搭伙做饭搭子,一来二去的,好像有复合的倾向。” 念初吃着薯条丝毫不受影响:“梁靖宇是谁啊,班里有这个同学吗?” 金宝书抽了抽嘴角:“就军训的时候追你那个,他跟他前女友的瓜,最开始还是你和我说的。” 念初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她跟梁靖宇没有联系方式,又被居家封锁了那么久,长时间不见面,念初早把这人给扔脑后了。 “你怎么连他的事都知道?” 金宝书嘿嘿笑道:“上次你说了,我就查了下他前女友,也是巧,那女的出道之后跟我舅舅旗下的娱乐公司有过合作,我舅舅助理加过她微信。 隔离那段时间,那女的什么事都发朋友圈,她一直发,我就一直在助理那吃瓜,吃不着的时候还让助理私聊她问问,现在这俩人都快聊成闺蜜了。” 这样竟然也行,念初无语,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否则私生活不跟没穿衣服在大马路上走一样了吗? 金宝书说这事也是想试探下念初对梁靖宇的态度,她还知道梁靖宇一些事,比如梁家厌恶他前女友死缠烂打的作风,已经放出消息,要送梁靖宇去泡菜国当练习生,不日就要出国了。 看念初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她就没继续说,改为说其他八卦。 “咱们班的那个白若棠,你看她平时成绩好吧?但实际上她家那个情况,她学什么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听我舅舅说,她外祖一家特别厉害,她妈也是有名的艺术家。 她们对白若棠的培养路子也都是朝着艺术方向去的,一级艺术团早给她留好位置了,等她下半年拿下青年表演艺术奖,名正言顺地安排她入团。” “真的假的?白若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每次都是全系第一,老师们也都非常看好她……” 念初跟白若棠虽然接触不多,但心底里从来都是拿白若棠当榜样,这次的出国机会,其他的人选不一定,白若棠是一定要占据一个名额的。 “成绩好又怎么样?她自己倒是很喜欢这个专业,但她家里不喜欢,她又没有话语权。”金宝书想到自己打听来的那些事情,语气里多了怜悯: “知道白若棠为什么被那么多人追求却从来不假辞色吗?她妈妈是个控制狂,早给她定了门婚事,那未婚夫我见过照片,肥头大耳,又矮又丑,堪称猪哥再世,但就这么一个人,她每个月都要被迫去见面吃一次饭,白若棠那么瘦,估计都是吃不下去饭饿的。” 念初:“……” 她一直觉得上流社会都很高贵,但现在听起来,好像也挺痛苦的。 金宝书对白若棠只是随口一提,很快就又换了个人蛐蛐。 “还有咱们班那个李涵冰,之前不总是一副趾高气扬样,除了给白若棠当舔狗,其他时候都全拿着鼻孔看人吗?这次出事,他家受影响最大,好几个工厂都死了人,他爸为了赚钱想把事瞒下来,结果病菌污染了车间,导致所有食用过他们车间生产的饮料的人都惨遭感染。 也就是因为他家的破事,才导致的全国五十多家大型加工厂同时停工,差点饿死咱们天北和天海的无辜百姓,事情查出来后,他爸直接进局子了,判刑还不算,公家罚款和给受害者的赔偿款都要小几个亿,他家这次算是彻底完了,企业直接宣告破产,别墅也被拍卖,以后再也起不来了。” 念初对李涵冰有印象,是一个总打扮的特别潮流,有些傲气,脾气不算好,很少正眼看人的男同学。 只是到底不熟,听到他家发生这么多变故,念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金宝书也没在意她不接话,自顾自往下讲: “还有咱们班的那个郑宝莉……” “隔壁班的何思雨……” “咱们系那个号称跟白若棠一个白月光一个朱砂痣的人间富贵花……” 金宝书人脉是真的广,打听消息也灵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八卦一个比一个大,听得念初一愣一愣的。 先前她对封锁那段时间的印象只有不能出门,不太自由,如今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在那一场浩劫中家破人亡。 顿了下,金宝书面露嫌恶道:“不过那个富贵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也是活该,她竟然骗了宿管阿姨的钥匙串,趁着那些有药的人不在寝室,撬锁去她们的寝室里偷药!四楼好几个寝室都被她给祸害了,估计这次她家被搞垮,就是那些被她得罪的人报复的手段。” 念初之前听她说的,惊奇归惊奇,感慨归感慨,都是旁观者视角吃瓜,没什么代入感。 直到听见偷药,才倏然抬起头,手里咬到一半的披萨也忘了继续吃了。 “她偷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宝书眼中掠过一丝嫌恶道:“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咱们学校开始上网课没多久,全校大群里就开始疯狂流传她拿着钥匙进一个个寝室偷东西的监控视频,发视频的人还做了剪辑处理,把她正脸放大,拍的清清楚楚。” 顿了下,一拍脑门,看向念初:“那些视频太多了,我也没细看,咱们寝室也在四楼,念初你当时没有吃亏吧?” 念初想到自己打开药箱后,看到的那空空如也景象,抿唇沉默了。 金宝书:“……” 她把牙齿咬得咯嘣响:“等下学期开学了,我高低要找个借口跟她打一架,做贼做到我寝室里来了,我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 念初因为药被偷的事确实心里不太舒服,但看金宝书比她还气愤,还是开口劝她: “算了吧,你都说她家里破产欠债,资产被银行法拍,她的偷盗视频又被全校曝光,小偷身份人尽皆知,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还不算是她的报应吗?” “报应归报应,报复归报复!”金宝书受不了念初这小包子性格,语重心长教导她:“念初啊,虽然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回去,但你至少要给它一棍子,让它知道咬你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狗咬你一口,咬完什么事都没有,它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下一次还继续咬你。” 念初倒也不是不想追究,主要是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她生病被蒋天颂从医院接走,单独病房隔离,无意间好像就听见过一次他跟人打电话,说什么调取监控录像。 那时候她每天都在发烧,病的迷迷糊糊,不怎么愿意说话,对蒋天颂的事也不敢多问,听到了也没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现在听到那个女生被曝光的事,以及她被曝光出去的时间,细算一下,好像就是蒋天颂打电话的那个时候…… 念初有些怀疑这个事就是蒋天颂做的,但事情涉及到他,就不方便和金宝书细说了,她只能把揣测先咽下肚子,对金宝书的说教连连点头。 “宝书,你说的好有道理,从来没人和我讲过这些,你简直是我的人生导师,我好崇拜你。” 金宝书被她夸得人都有些飘了,笑的美滋滋的,当下决定,再把自己吃到的瓜继续和念初分享几个。 “我跟你说啊……” 两人这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主要是金宝书的嘴基本上都在说话,不怎么嚼东西。 吃完了午饭,也快下午三点了,去景点也玩不了多久,金宝书索性没再离开商场,直接拉着念初进入购物楼层,拿逛街当消食。 金宝书穿的是她舅舅给她买的衣服,国内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制款,从头到脚,打眼一看就知道此人贵不可言。 念初今天穿的就相对简单,是她自己网购买的衣服,二十九块九包邮的小碎花长裙,简单清新,很适合跟朋友聚会。 销售打眼一看这两人,就知道谁主谁次,对金宝书笑脸相迎: “贵宾您好,很荣幸为您提供服务,您想看什么类型的衣服,在本品牌有比较喜欢的设计师吗,我可以按照您的喜好为您介绍。” 金宝书很快就选中了一套当季新款的套装,销售热情地领着她进了试衣间。 念初也看到了一条藏蓝色的裙子,和之前蒋天颂送她的那个有点像,就是图案细节有些不太一样,她想看细致点,就走近了一步,还没等手碰到衣服架,销售已经冷冰冰在她身后提醒。 “不买的话不要乱碰,本店衣服都是纯手工制作,每个款式都只有一件,弄脏了坏了你赔不起。” 第125章 知道有钱,没想过这么有钱 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这裙子很像,裁剪风格还有裙摆弧度,都和她的那条裙子极为相似。 销售不让碰,念初就拿出了手机,想把裙子拍下来,回家和自己的那件对比下。 刚打开摄像头,刚才出声警告她的销售就黑着脸过来了: “本店不准拍照!买不起正品就私底下去廉价店买盗版的女人都是cheap girl,这种人最恶心。” 念初因她的尖锐而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忙把手机收起来道歉: “不好意思,我不是要买盗版,是我家里面有件衣服和这个有些像,可能是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我是想拍下来回家对比看看,既然这里不允许,那我就不拍了。” 销售听她这么一说,眼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鄙夷地把念初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不屑道: “小妹妹,穷不是你的问题,但又穷又爱装就有点让人瞧不起了。这个系列是我们品牌最有名的设计师当季主打款,名为海的女儿,全系列一共只有七件,最便宜一条裙子价格也要八千块,够买一卡车你身上这样的地摊货。” 她的话说的尖酸又刺耳,念初却依然情绪稳定,并不打算较真。 只是默默走出这家店看了眼店名:“衣服不让拍照,品牌名称可以拍吗?” 销售真是受够了这个土包子,一脸嫌恶道: “拍吧拍吧,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招牌也值得大惊小怪。” 念初就对着招牌拍了个照,而后给蒋天颂发了过去,问他: “二哥,你在这家店买过衣服吗?” 蒋天颂这会儿正好不忙,收到消息后就猜出来念初在逛街。 这家百货大楼是蒋松跟人合资建的,蒋家在里面有股份,里面不少店铺的负责人在入驻的时候为了与蒋家人交好都送过会员卡。 买没买过衣服他不确定,念初的衣服都是他让助理准备的,但他确实有这家店的会员卡,就随手给念初发了过去。 连同他手里头,其他没怎么用过的一大堆购物卡和会员卡账号。 念初问他这事是有点小心思,但还真不是这个意思,忙说: “够了,我用不到这么多。” 蒋天颂回她:“这些都是别人送的,我没什么机会用,放着也是浪费,你拿着玩吧,有合适的也给我带回来点。” 念初因为他那句给他带回去些,这才没再说拒绝的话,从一大堆会员卡里头找到这家店的,又走了进去。 找到刚才讥讽她的那个销售,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真诚道: “我在你们这个品牌有个会员账户,不过我不记得里面还有多少钱了,能在你们这里查一下吗?” 销售一愣,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你有我们这的会员?” 念初摇头:“我没有,但你们这应该也没规定,必须是会员本人才能使用账户吧?” 她兼职做过轻奢品牌的店员,对这行业的规矩还算是知道些的。 销售果然变了脸色,皱着眉又看了眼念初,转身走向了前台: “这有个人说她有咱们这的会员,想查下账户余额,你帮她看看。” 前台淡漠地扫了念初一眼,公事公办道:“出示下会员卡,或者讲一下账户编号。” 念初从手机屏幕上出示会员卡照片:“这样行吗?” “可以。”前台拿着个机器,随手一扫,滴的一声。 随意往电脑上一扫,接着就见她脸色一变。 刚才的销售见状,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该不会她的卡扫不出来吧。” 前台皱眉看了眼念初:“机器好像出了点故障,麻烦你再重新出示一遍会员卡。” 念初就又让她扫了一下。 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前台脸色麻了,直愣愣看向念初,想要辨认出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尊贵的至尊vip用户,您目前的账户余额为九百九十三万,剩余资金相当充裕,您可以随意在本店购物,很荣幸为您提供服务。” 然后当着念初的面拿出对讲机:“曼丽,店里来贵宾了,快去休息室把点心和饮品都端上来,用最好的红丝绒托盘和水晶高脚杯。” 刚才还不断口出狂言的销售:“……”她就是曼丽本人。 念初在一边,也是极力控制表情,才没有把嘴巴张成鹅蛋形。 她知道蒋天颂有钱,但也没想过这么有钱,随随便便一个会员卡,里头就小一千万。 而像这样的卡,他刚刚好像发给了她好几十张。 曼丽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打飘,端着托盘出来都恍恍惚惚的,差点把水晶杯给摔了。 谨慎地又往念初身上打量了一遍,有了高级会员卡打底,现在再看这个女孩,那真是哪哪都不同了。 未经染烫的长发,颜色哪里是未经打理,那是理发店最高级的黑曜石色啊! 就连这随意的披散,都是凌乱中带着有形,透着股返璞归真的自然美。 还有这裙子,越看越觉得剪裁十分流畅,一定是出自大师手笔。 就连上面的小碎花都别出心裁,简约而不简单。 曼丽在念初面前放下高脚杯,恭敬地倒入气泡水,满脸惭愧道: “对不起,是我见识浅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您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 一个卡里能有近一千万的客户,想开除个小小的店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曼丽这会儿恨死了自己刚刚的狗眼看人低,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去,她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宁肯剪了舌头,也不要再说那些颜面扫地的话。 念初坐在店内柔软的沙发上,表情和刚才拍照被阻止时区别不大,心平气和道: “我觉得凡是走进店里的客户,无论看起来有钱没钱,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曼丽低着头,尴尬得满脸通红,也是能屈能伸:“您说得对,是我服务态度有问题,我改,我一定改。” 念初也没打算真把她怎么样,看她像是意识到错误了,就说: “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曼丽犹犹豫豫,没在第一时间走,卑微的问:“您不会投诉我吧?” 想进名牌店当销售可不容易,对学识,外貌,谈吐,都有一定要求。 她能当上这家店的销售,也是千军万马挤破头的。 念初一愣,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看刚才还满脸骄傲像只大公鸡的女人这会儿一再地弯腰,怕的都快哭了,她也就轻拿轻放了。 “不会,没有购买意愿就试图触碰你们店里的衣物和拍照是我做的不对,你提醒也是正常。”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过提醒归提醒,多余的话,其实就没必要说了。” 穷人也不是没有自尊的。 曼丽感觉念初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金宝书恰好从试衣间出来,听到念初的话,茫然问对她提供服务的销售。 “你们店规矩这么大吗,不买就不许碰衣服,也不准拍照?” 跟着她的销售一愣,下意识回:“没有,金小姐,我们店从没这样的规矩!” 念初:“……” 曼丽:“……” 其余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的其他销售:“……” 大家都把担忧的眼神看向念初。 金宝书没察觉其余人的小动作,跟念初打了个招呼:“这家店漂亮衣服好多,我好几件都想试试,念初,你也找几件尺寸合适的试试吧,反正要等我很久,闲着也是闲着。” 念初在不买的情况下,原本是不打算试穿这些衣服的,不过这会儿,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曼丽,曼丽只觉得身上一凉。 念初起身:“原来不买也可以试,那真的太好了,这位曼丽小姐,就麻烦你过来服务一下吧。” 曼丽:“……” 接下来就见她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被念初使唤的团团转。 “麻烦帮我把那件衣服拿一下,错了,不是这个,旁边的那个,又错了,不是这个,是另一个,请问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不拿我想要的那件衣服?” 曼丽心中叫苦连天,脸上却还不得不保持着给贵宾的礼仪微笑。 要了命了,既然明知道拿错,为什么我拿的时候你不说,非要我走那么远的路回来了你才告诉我,这不明摆着是为难人?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脸上依旧毕恭毕敬地笑着: “您看是这件吗?其实尊贵的贵宾,您的皮肤和身材都很好,又这样的年轻,正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年纪,我手上的这件衣服就很适合您,不如您先进试衣间试试看?” 念初丝毫不被她的糖衣炮弹打动,相当冷淡道: “你家的衣服从来不在价格上迁就别人,既然如此,也就别指望旁人能在款式上迁就它。” 曼丽:“……那您心仪的到底是哪一件,麻烦说的更明确一些,我也好一次服务到位。” 念初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的:“我改主意了,看你讲话,似乎很懂得我适合什么,不如你再推荐几个试试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金宝书一件件试衣服,忙的不亦乐乎。 念初坐着不动,曼丽拿着衣服一趟趟跑来跑去,拿出毕生销售功力,推销推到口干舌燥,嗓音沙哑。 最后金宝书试了十几件,买了六件,服务她的销售拿了大笔提成,笑得阳光灿烂。 念初一件没试,空着手跟金宝书一起离开,曼丽含笑目送她离去,等人一走就脱力地垮了下来,恨死了自己这张破嘴,发誓以后一定要改掉这个多话的毛病! 第126章 又遇蒋小六 金宝书之后又进了几家店,买买买根本停不下来。 念初对衣服就是有穿的就行,蒋天颂之前给她的那些,加上她自己网购的那些,足够连着一周不重样地穿了,她不准备再买新的。 金宝书买了将近二十多件衣服才停下她的报复性消费,又拉着念初说: “我们去电玩城吧。” 说完就真的拽着她兴致勃勃地进了游戏层。 念初被动地跟着她走,远远地就听见电玩城里一堆少年在聊天,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其中一个穿着限量签名球衣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 念初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身影转过身来,果然是许久未见的蒋天奇。 这人对念初可从没什么好脸色,为了避免麻烦,念初在对方发现她之前,悄悄往金宝书身后藏了藏。 金宝书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儿,环顾着电玩城大厅,兴致勃勃道:“走,换完了币子,我们去夹娃娃。” 念初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看金宝书大手一挥就要兑五百块钱的,她迟疑了下,不好意思蹭她的,也提出要兑换一百块的。 金宝书知道念初不喜欢占人便宜的性格,虽然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这样能让念初更自在,她也会尊重。 偏偏念初等币子的时候,蒋天奇跑过来了,不等站稳就喊着说: “给我加一千块钱的,越快越好。” 正好念初的币子刚出来,放在个小盒子里递到她面前。 蒋天奇直接伸手抢过,看都没看念初,随口就说: “我急着用,这个就先给我吧,等他们拿新的出来,你从那里找回去。” 刚刚跟朋友玩狂野赛车,蒋天奇连赛了三把,输了三把才感觉自己摸到点窍门,正是上头的时候。 说完拿着念初的游戏币就想走,惦记着快点回去再战。 念初对此没什么意见,她不急着玩,早点晚点拿到游戏币区别不大。 但金宝书就不行了,她可没有让人的习惯。 一看蒋天奇这么做事,反手就推了他一下。 “谁啊你,让你插队了吗?” 金宝书体型微胖,出手又故意加重了力道,想让对方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但她也没料到,蒋天奇会这么虚,被她推了这一下,直接一个跟头摔趴在了地上,游戏币也洒了一地。 “糟了!”念初心脏一紧,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扶人。 “宝书,算了,你让他走吧。” 金宝书原本只是想把插队的叫住,跟他讲讲道理,再把属于她们的东西拿回来。 一看蒋天奇摔这么惨,她也惊了,看着狼狈的大男孩,有些尴尬。 她手劲儿有这么大吗? “行了行了,你走吧,这币子你也不用还了,我们送你了。”就当是摔那一下子的赔礼。 “什么算了?你们动手打人,还想就这样算了?” 蒋天奇的几个朋友听到声音后跑过来,一看见蒋天奇在地上倒着,金宝书又姿态十分嚣张的站在一边,顿时误会了。 毛头小子,正是年轻血热的时候,三个人冲上前,就把金宝书和念初给团团围住。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给我朋友道歉!” 另一个人小心翼翼扶起蒋天奇,担忧的问他: “你没事吧?” “走开!”蒋天奇黑着脸推开扶他的人,用他扶吗,他又不是站不起来了? 瞪着眼睛就看向害他丢人的罪魁祸首,目光掠过金宝书,猛地顿在了一边表情焦急的念初脸上。 “原来是你!梁念初!”蒋天奇咬牙切齿,大步走上前,一把薅住念初衣领:“一阵子不见,你胆子大了啊,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动动小手指,就让你滚出天北?” 他想在朋友面前找回面子,急着对念初发难放狠话,却忽略了一边紧紧护着念初的金宝书。 一看念初遭到为难,金宝书立刻也怒了,二话不说,抬手就又推了蒋天奇一下: “你欺负她干什么?推你的是我,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蒋天奇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又被她推的踉跄了两步,啪地摔了一跟头。 念初:“……” 金宝书:“……” 其他小男生:“……” 蒋天奇:“……”他妈的,谁把游戏厅的地板擦得这么滑? 金宝书双手插着腰,挡在念初面前,怒目圆睁,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模样: “一推就倒,没见过像你这么离谱的弱鸡,该不会是故意碰瓷吧?” 蒋天奇面红耳赤,这会儿也顾不上念初了,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金宝书吼道: “你闭嘴,小爷身体好着呢!是你粗鲁,不打招呼就动手,简直是个女张飞。” 金宝书双手环胸,呵呵冷笑:“你怎么不说你先拿我们东西,又欺负我朋友,一个男的,半点风度没有,小肚鸡肠,你也配算个男人,我看你就是个娘娘腔。” “你……你……”蒋天奇被气得满脸通红,眼圈都跟着红了,拳头举起来定在半空。 金宝书抬起下巴:“你打,你要是个男的你就打我,有种你就打,当本小姐家里的律师是吃醋的,你敢下手,我高低要把你送进去蹲个两三年!” 蒋天奇的确下不去手,但却不是怕什么所谓的律师,咬牙切齿瞪着金宝书半天,拳头愤恨地重重砸落空气。 “谁怕你?也就是我不打女人,否则非要让你知道知道缺胳膊少腿是什么滋味!” 金宝书上下扫视他一眼,冷嗤一声:“你不打我,那我可就要打你了!” 说着毫不犹豫,举着拳头就朝着蒋天奇脸上砸了过去。 “你爸的,敢说本小姐是女张飞,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张飞的厉害!你给我道歉!” 金宝书拳头跟雨点似的,噼里啪啦往蒋天奇身上砸。 直接看呆了他那一堆朋友和念初。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蒋天奇已经嗷嗷叫着被金宝书追着打,狼狈地满场跑。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保安都要惊动了,众人赶紧上前劝架。 “小奇,你就别犟了,咱们男的有点风度,你说句好话得了。” 蒋天奇边跑边喊:“凭什么我挨打还要道歉?我不,我就不!” 金宝书呵呵冷笑,拳头挥舞的虎虎生威:“我看你就是欠教训,小娘娘腔,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教教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念初十分冷静,先把散落在地上的游戏币一个个都捡起来收拾好,才开口说: “算了吧,宝书,他还是个孩子。” 金宝书怒斥:他都快两米了,跟个电线杆子似的,这也能叫个孩子?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吧?” 念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才刚上高三。” 话音一落,金宝书奔跑的脚步顿住了,拳头僵在半空,错愕地看着蒋天奇仍在奔跑的背影。 “不是,他才高三?” 她看蒋天奇人高马大的,还以为这人也是个大学生呢。 念初叹气:“嗯,亲戚家的孩子,人是莽撞了点,但本性不坏。” 金宝书听她这么说,一脸古怪。 蒋天奇在金宝书不再追着打之后也不跑了,扶着墙壁边喘气边怒视念初: “你给我闭嘴!谁跟你这个土包子是亲戚?拿你当要饭的给你点碎银子,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是吧?” 金宝书感觉自己拳头又要不受控了:“不行,念初,高三也不小了,我一定要好好教教他怎么跟人说话。” 念初一把抱住她手臂,抓得紧紧的:“算了,宝书,让他说去吧,我又不会少块肉。” 看金宝书似乎还想较劲儿,念初忙说:“不是要夹娃娃吗,我们快去吧。” 金宝书想起来来这是干嘛的,这才勉强放过蒋天奇。 “行吧,那就先去玩。” 经过蒋天奇身边时,又警告地挥了挥手臂: “小子,把你眼睛擦亮点,以后少欺负人。” 蒋天奇气得火冒三丈,连不打女人的原则都忘了,冲上去就想跟金宝书拼了。 他的朋友们赶紧团团将他围住阻拦他:“算了,小奇,那女人一看就是不讲道理的。” “是啊,难不成你还真要跟她打一架,输了赢了都不好看啊。” “不是说要和我再赛一场吗,走吧,我们回去赛车。” 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把蒋天奇给劝了下来。 前台早已经把一千块钱的币子准备好,只是被刚才那场混乱惊到了,没来得及提醒。 蒋天奇冷着脸扯过装币子的盒子,动作很大,十几个币子零零碎碎掉在地上,他根本不在意,看也不看地从上面踩过去。 “也只有上不了台面的小气鬼,才会把那一小盒币子当宝贝。” 这话他故意说得很大声,金宝书果然听到了,恨恨地回头。 “这熊孩子也太烦人了!” 念初息事宁人地扯着她袖子:“算了,宝书,我们玩自己的,不要管别人。” 金宝书当时没说什么,和她玩了会儿抓娃娃,趁着念初操作夹子,却故意走到蒋天奇那边看他比赛,而后高声道: “弯道超车这么简单的技术都不会,果然是个只能跟女人耍耍威风的小废物。” 第127章 二哥,你长得真好看啊 蒋天奇被她这一嗓子惊得手一颤,车是彻底跑出赛道了。 小男生黑着脸回头:“你有完没完?” 金宝书抱胸耸肩:“哎呀,我忘了,不能随意调侃雄性,要调侃也只能调侃成功的那一部分。” 蒋天奇被她气得火冒三丈,但看着金宝书故意激怒他的眼神,他又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既然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有本事坐下来和我比一场。” 金宝书眼底掠过一抹暗光,故意转过身: “比什么比,没意思。” “我看你是自己不行,所以怕了吧?” 蒋天奇感觉自己总算是找到了这女张飞的软肋,故意在她身后大喊。 “随你怎么说。”金宝书不中他的激将法,继续往前走,嘀嘀咕咕地道: “又没有彩头,我才不比呢,我又不是别人一刺激就上头的傻小子。” 傻小子蒋天奇:“……” 黑着脸抓住金宝书手臂:“你给我回来,要什么彩头,你说!” 他已经认定了金宝书不行,这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 一个进了游戏厅只会夹娃娃的女人,她懂什么赛车? 金宝书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转过身,轻蔑地把蒋天奇从上到下扫视一眼。 “你身上带多少钱?” 蒋天奇毫不犹豫就说:“还剩下一万一。” 金宝书:“好,我们就赌你这一万一,要是我赢了,这笔钱归我。” 蒋天奇:“那要是你输呢?我可不需要钱。” 金宝书:“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蒋天奇:“我要你给我鞠躬道歉,喊我三声爷爷。” 金宝书撇嘴:“幼稚。” 但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念初抓娃娃失败,正想和金宝书交流下经验,一回头就发现人没了。 满眼茫然的到处找人,就发现金宝书又和蒋天奇凑到了一起。 两人一人一台赛车游戏机,正联机准备比赛。 蒋天奇的那些朋友都站在他身边,给他加油鼓气。 念初也走到了金宝书身边:“宝书,这是怎么回事?” 金宝书安抚的摸摸她小手:“没多大事,冤大头要请我们吃晚餐呢。” 蒋天奇在一边怒喊:“你才是冤大头!” 他的朋友们赶紧和稀泥:“都别说话了,比赛开始了,赶紧的!” 就见屏幕上,一前一后两辆赛车蹭的窜了出去。 蒋天奇的速度比金宝书的快一丢丢,他得意地笑了一声: “女张飞,你就等着给我当孙女吧。” 话音刚落,金宝书一个漂移超车,直接越过了他的赛车一大截。 蒋天奇:“……” 金宝书冷笑:“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学人放狠话?回家找你妈妈要奶吃吧。” 念初:“……” 蒋天奇一言不发,咬紧牙关,拼命地踩油门。 然而金宝书就像猫捉老鼠一样,相当轻松的始终超出他一小段距离,始终让蒋天奇觉得两人相差不远,还有希望,然后拼命使劲儿。 最后就在蒋天奇的使劲儿中,他毫无意外的输掉了这场比赛。 一场结束,蒋天奇沉默了,高挑俊秀的小男孩,憋屈的眼圈都红了。 金宝书递出自己的收款码:“来吧,一万一。” 蒋天奇红着眼睛扫过去。 金宝书冷哼一声:“醒目点吧,蠢货,姐姐玩赛车的时候,你还在拿尿活泥巴呢!还瞧不起夹娃娃?夹娃娃才是整个大厅里,所有游戏中最难的!” 她骄傲地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走了。 念初同情地看了蒋天奇一眼,默默跟在她身后。 金宝书笑了一路:“念初,这是你哪个亲戚的小孩啊,也太蠢了吧,有机会你跟他爸妈说了,可别在外头让人给骗了。” 念初窘窘的:“其实也不能算亲戚,他说的也不算错,我来天北上学,是他爷爷帮助的。” 提起自己的来时路,念初并不自卑,说的相对坦诚。 金宝书也没怎么在意:“怪不得这么蠢,有钱人家的傻孙子啊。” 她笑笑,转而又拉着念初玩起其他的机器来。 电玩城项目很多,她也没拘泥在娃娃机这一项上。 念初原本还有些担心,蒋天奇会气不过再来找麻烦。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原本赛车的位置已经没人了,蒋天奇和他那些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走了也好,念初松了口气,之后也投入进了玩乐中。 和金宝书度过了开心的两个多小时。 玩累了,金宝书就提出来要带念初去吃晚饭。 还故意展示从蒋天奇那弄来的一万一:“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念初也有些心动,不是为了那一万一,而是舍不得和金宝书在一起的时间,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但她还是决定先跟蒋天颂请示一下。 从他恢复工作开始,两人的晚饭就都是念初在家做好,等他下班回来,两人再一起吃的。 蒋天颂这边,临下班前,正好被郑局叫住。 “小蒋啊,待会儿别急着走,你来了也有段时间了,咱们部门还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呢,今晚大家一起聚个餐。” 他正想着跟念初说别等他自己先吃,念初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他自己有事不能回去吃饭,没觉得有什么,但看念初也表示晚上不回家了,要跟别人打野食,蒋天颂不满了。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他想起了先前见过的张晨,眼睛危险的眯起。 “金宝书,我一个寝室的室友。” 念初老老实实回答。 蒋天颂直接给她发起了视频,念初一手滑接了,然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提到嗓子眼,很怕金宝书看见他后追问。 不过当她接通后,蒋天颂那边却是遮挡着摄像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他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把镜头调一下,让你那个朋友露个面。” 金宝书正在手机上全神贯注研究附近的店铺,研究今晚吃顿好的,也没留意念初在做什么。 念初瞄了她一眼,做贼一样,小心翼翼调整了下摄像头角度。 蒋天奇看到的确是个女孩子跟她一起,就把视频给切断了。 又发消息嘱咐念初:“吃了饭就回去,别在外面玩太晚,打车的时候把车牌号发给我。” 念初乖乖地答应了。 这才跟着金宝书,两人去了商场顶楼的高档餐厅。 有蒋天奇这个冤大头的请客,金宝书点餐毫无心理负担,还叫了两杯香槟酒。 念初忙说:“还是别喝酒了,万一醉了就不好了。” 金宝书噗嗤一笑:“香槟算什么酒啊?不信你试试,这就是小甜水。”、 念初迟疑,金宝书举着杯子递到她唇边:“你抿一口。” 念初就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入嘴果然一股淡淡的香气,没什么酒精味。 咽下去之后,嗓子里一股回甘,舌根果然甜滋滋的。 金宝书笑眯眯看着她:“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念初也笑了,点点头:“嗯,很好喝。谢谢你宝书,这是我第一次喝香槟。” 金宝书挥手:“害,谢我干什么,要谢就谢那个蠢孙子,要不是他慷慨解囊,咱们俩也不会吃的这么好。” 念初被她这故意滑稽的语气逗笑了,又拿着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 两人这边吃着东西聊着天,忽然,金宝书眼神一变,戳了戳念初:“四点钟方向,快看。” 念初下意识回头,就见餐厅中央的位置,一道美丽的孤影静静地坐着,赫然正是前不久还在金宝书八卦里的白若棠。 而在不远处,一个肚子大的像怀胎八月的矮个子男人,满脸堆笑地朝她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就坐到了白若棠对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金宝书压低了声音跟念初咬耳朵:“那个胖子就是白若棠的未婚夫了,看来今天就是他们俩每月一次共餐的日子。” 念初眼睛瞪得溜圆,男人的粗鄙丑陋,跟白若棠的高贵美丽对比鲜明,就像是一只优雅的丹顶鹤身边多了个河童。 当看到那个男人试图伸手去牵白若棠的手时,念初一脸不忍直视地回过了头。 金宝书倒是直勾勾的看,啧啧有声: “啧啧啧,好一朵鲜花,掉在了粪坑里。” 念初默默地把手边的香槟一饮而尽,一旁的侍应生见杯子空了立刻上前询问: “女士,请问我可以为您续杯吗?” 念初点了点头:“谢谢。” 金宝书注意力回到餐桌上,看念初喝完了一杯,动了动嘴唇,想要说香槟虽然喝的时候顺口,但后劲儿还是挺大的,不宜贪杯。 但看念初脸色如常,不像有醉意的样子,而且这才是第二杯,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改为又嘀咕起白若棠来:“不愧是大家族培养的人才,你看她表情管理做得多好,换我被那么个男人骚扰,我非拿椅子把他砸成肉饼。” 念初却是低声喃喃了句:“她也有难言之隐吧。” 金宝书不以为意:“还能怎么回事,就是家里想结交权贵呗?不过在有钱人里头,能一下子就选中这么丑的,她妈也是很有本事了。” 念初接不上话的时候就惯性喝水,不知不觉,第二杯香槟也进了肚子。 脸色虽然如常,但脑子已经微微发热了,不知道怎么的,听着金宝书吐槽那河童,她脑子里倒是总想着蒋天颂。 蒋家人长得都好,二哥的形象,就算是在好看的里头都算是出类拔萃的,跟白若棠对面那河童一比,更是璀璨的光芒万丈。 心里感慨着,念初脑袋一热,就给蒋天颂发了个消息,真心实意地感慨: “二哥,你长得真好看啊。” 第128章 十分的可怜 蒋天颂这边,正在包厢单位聚餐。 郑局组的局,没人敢不给他面子,曲阳和他曾经的小团体也来了。 只是经过蒋天颂的一轮打击,小团体如今已经四分五裂。 一个个老老实实端坐着,非必要不和曲阳多话,倒是上赶着给了蒋天颂好几个笑脸。 曲阳脸色黑沉,贱人,一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贱人! 郑局眼珠转一圈,忽然关切地开口道: “曲秘书,先前在单位楼下接你下班的是你爱人吧?” 忽然被这么问话,曲阳一愣。 随即有些激动,就知道领导心里还是有他的,什么外来的姓张姓李姓蒋的都给他靠边站! “对,是我太太。” 提起自己妻子,曲阳眉眼里的郁气散了些。 他妻子是他读书时期的班花,上学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家境差了些,还有个总惹麻烦的弟弟,但他就是喜欢她,为了让她开心甘愿为她做任何事。 郑局笑呵呵说:“站她旁边的,还有个小丫头,是你女儿吧?” 曲阳表情微微一僵:“领导,我家是男孩,才两岁大,平时不怎么出门,您上次看着的,应该是我小舅子家孩子,他平时工作忙,没办法定点回家,我爱人心善,时不时就帮帮他。” 小舅子人不怎么靠谱,娶了妻子之后还出去乱搞,被发现后两人就离了婚,对方没要孩子。 就他那个品性,有孩子也不会照顾,曲阳老婆不忍心看女孩饥一顿饱一顿,瘦得皮包骨,就带回了自己家养,至今都四年了。 郑局对那到底是不是曲阳的孩子也不怎么在意,他的目的就是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这么说,你儿子都两岁了。”郑局啧了声,转头看向蒋天颂:“小蒋,曲秘书就比你大两岁,你看看人家,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多有滋味。” 蒋天颂淡淡道:“是挺好的。” 郑局看了看他神色,不明白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小蒋,咱们单位可不讲求为了工作牺牲个人那一套啊,咱们工作要做好,但也不影响经营美满的家庭,我看你资料上写的是未婚,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我这正好认识好几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同志,需不需要给你介绍?” 过了年,蒋天颂三十,男人在他这个岁数不结婚没孩子的,就算自己不急,一般家里头也会着急了。 不过蒋天颂倒还真的不怎么在意,他是亲眼见着他爸妈那桩婚姻,是怎么从一艘漏洞百出地破船,到最后干脆就船翻了的。 举了举茶杯道:“咱们单位这么多优秀的同志,据我了解不少也都是没有组建家庭,我才刚到单位,论资历还浅了点,领导就算要费心,也得是从前辈们开始,我不能插这个队。” 他这话虽是婉拒,但倒是卖了个好,单位里的确不少个明面上仍旧单身的老大哥,还有些曾有婚姻,现在又没了的。 有些人年纪甚至比蒋天颂还大,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是默契地嘿嘿一笑,齐刷刷眼睛看向郑局。 “是啊领导,您可不能厚此薄彼,这有好事也别光想着小蒋,也别忘了我们啊。” 郑局在外人面前树立威严,在自己手下人面前却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单位里的人大多和他共事多年,能留下来的,手头都有真本事。 这些年大家相处的默契愉快,私底下也就没了那么多界限。 被他们这一起哄,郑局也不好不表示,幸好他准备的全面,还真就拿出了好几个准备好的相亲资源。 都是在编的,家世,相貌,年纪,都相当不错的女同志。 那些单身的就像狼见到了肉,立刻兴奋地围了上去。 还有已经结了婚的凑热闹:“哎呀领导,我当年怎么就没遇着您这么个好领导,可惜了,早知道您是这样的礼贤下士,我说什么也不会英年早婚。” 这一打岔,包厢里的气氛又轻松地笑成一片。 郑局打发了其余人,才又把目光看向了一边不动声色的蒋天颂,别有深意道: “看来小蒋是自己早有安排,不需要外人再多事了。” 蒋天颂神色淡然:“我家比较传统,婚姻大事,得看长辈的安排。” 言外之意,他并没有婚姻自主权。 这让已经调查过蒋天颂背景的郑局一愣。 当初对女儿看上蒋天颂一事,他本来是不满意的,怕女儿成了凤凰男的垫脚石。 但了解完蒋天颂的家族后,这种担忧就没了,甚至变成了满意。 以蒋家的根基,他女儿嫁过去,也能称得上门当户对。 而且蒋家男人作风都很好,凡是结了婚的,都不在外面搞花边新闻。 算是豪门里少见的正派氏族。 解封后,郑芸画借着来接他下班的名义,又故意偶遇了一次蒋天颂,同时不经意的暴露了自己是他女儿的身份。 蒋天颂并没有因此对她更热络,也没什么特殊反应,这反而让郑局对他多了些欣赏。 今天做局把蒋天颂叫来,就是想在婚姻这事上试探下他的口风。 连婚事都由长辈做主吗? 郑局若有所思,没觉得蒋天颂这么大个人,自己的事都不能决定缺乏主见。 反而很欣赏蒋家的家教。 这样就对了,就是要有一定的纪律性,一般这样的人家最是讲究体面。 对嫁进去的女人就算不会太好,但也肯定不会太差。 郑局没再和蒋天颂搭话,心里头开始琢磨起如何跟蒋老爷子搭线。 蒋天颂也乐得自在,转过头游刃有余的应付奉承他的那些下属。 他性格就那样,不会太热情,但也不会让人难堪。 带着适当距离感的礼貌和分寸,反而让人觉得很有风度。 念初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过来的,然后围着蒋天颂说话的那些人,就见刚刚还对他们不苟言笑的蒋局低头看了眼手机,接着便低眸笑开了,连眉眼都温柔起来。 看他一瞬间反差那么大,对于发信息的人是谁,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不过猜归猜,蒋天颂给他们的感觉可没郑局那么平易近人,他们没一个敢问的。 …… 金宝书看热闹不嫌事大,借着位置便利,直接拿白若棠那桌当电视看,时不时还给念初转播。 一顿饭硬是熬到了白若棠两人起身,她才恋恋不舍地也表示自己吃完了。 两人离开餐厅往外走的时候,金宝书嘴里还在感叹: “白若棠心态真是太好了,和那么个人坐一桌,她竟然还能吃得下去饭。” 念初晕晕乎乎的接起手机:“二哥?” 后面两人点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她不好意思干坐着,就喝了不少香槟。 续来续去的,念初也不知道自己总共喝了几杯,反正现在她脑子晕乎乎的,脸也在发热。 蒋天颂刚从聚餐地点出来,刚才那家店开水白菜很好吃,他给她打包带了一份,正准备回去。 “小初,你和朋友聚会结束了吗,在外面还是在家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让她给他发车牌号,她没发,估摸着就是还没回家。 蒋天颂虽然这么问,已经做好了去找念初的准备。 念初抱着金宝书的手臂,感觉今天的晚风格外的舒服,晕乎乎地笑着说: “我们刚吃完饭,现在正在街上打车。” 金宝书听她喊电话那边的人哥,在一边小声问: “念初,你哥哥也管你这么严啊?” 她舅舅家也有个表哥,平时对她的事也管的很多,去年要不是那位表哥见势不对把她给从学校接回了家,金宝书也不会在天海封锁将近一年。 蒋天颂也听到了金宝书的声音,他对念初道: “让你同学先走吧,你去路边找家店休息,我马上就到。” 念初下意识地按他说的照做,和金宝书说:“宝书,你先走吧。” 金宝书在天北也算有个家,而且位置是独栋别墅区,算比较偏的。 她跟念初本来就不顺路,闻言也没纠缠,离开前嘱咐念初: “你回家早点睡,明天打扮的漂亮点,明早我们要去看日出,还要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念初点点头:“嗯,明天见。” 金宝书之前和念初一起等着,是想送她一程。 现在念初有其他人接,金宝书叫的私家车也到了,她就直接上车走了。 念初挥着手跟车尾气告别,等汽车走的连尾气都看不到后才放下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呆呆地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二哥要她等他来接。 两人是从商场一号门出来的,门外就是个小广场,有音乐喷泉和游乐设施,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子过来玩。 念初找了个行人椅坐着,拄着手臂,静静地盯着那些有妈妈陪着的小孩子看。 对于没有妈妈这件事,她已经习惯了好多年,也早就不再计较命运对她的不公了。 可是当看到别人母慈子孝时,心底里还是会忍不住生出些淡淡的羡慕。 蒋天颂开车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念初孤单单地坐在椅子上,萧条的凝视着远处别人的热闹,脸上的表情羡慕极了,又让人觉得十分的可怜。 第129章 她就是跳楼,也不跟他 他看着念初,没急着过去叫她,目光又在远处搜罗一圈,看到有卖那种大大的空气棉花糖的,蒋天颂下车过去买了一束,然后才拿着走到念初身边。 “是谁家的小朋友落了单,孤零零这么可怜啊?” 念初听到熟悉的声音,愣愣的抬起头。 蒋天颂淡笑着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束棉花糖: “原来是我们家的小朋友。” 念初下意识接过,蒋天颂顺势握住她手腕,牵着她起身,搂住她肩膀。 “我们家的小朋友就用不着羡慕别人了,说吧,你想玩什么,我带你去。” 他指的是远处那些旋转木马、碰碰车之类的娱乐项目。 念初这么大个人了,就算是从没玩过这些,的确有些新鲜好奇,但也不可能真好意思去和一堆幼儿园的小朋友扎堆。 “没有羡慕别人。”她嘴硬地小声说,收回观望着的目光。 蒋天颂把棉花糖拆了包装递到她嘴边,念初就低头咬了一口。 蒋天颂问她:“不想去玩,那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念初还是摇头,摸了摸自己肚子:“我刚吃了晚餐,吃的很饱。” 小孩似的举动,带着几分娇憨。 这时候她已经有四分醉意了。 蒋天颂眼中掠过丝笑意,搂着她的手又往下滑了些,改为牵着她的手: “不想吃东西,那要不要去买点什么?” 广场上有不少小商贩,摆的都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小玩具。 念初瞪大眼睛,终于觉出不对劲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买玩具。” 蒋天颂故意做出一副刚知道的表情:“哦,原来我们家小念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小孩子喜欢的,她已经没兴趣了。” 念初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其实她还是有兴趣的,只是现在的这个年纪,已经不允许她把兴趣表达出来了。 蒋天颂忽然搂住她,凑到她耳边道:“哪有和女孩子出门,最后却空手而归的道理。既然你不想买小孩子的东西,我们去买点大孩子感兴趣的好不好?” 念初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感觉蒋天颂似乎牵着她的手又往商厦里走,她就被动地跟在他身边,被他带着走。 进了商厦,直奔地下,抵达商超,然后是成人品类区…… 念初:“……” 两人在被封锁的时候虽然也总玩,但毕竟买东西没那么方便,可选择的品类也少。 蒋天颂是男人,自然也有男人都有的恶趣味。 看念初红着脸想跑,抱着她肩膀把她定在原地不让她逃: “别害羞啊,小念初已经是大孩子了,肯定会喜欢这些大孩子才玩的东西,选一个,嗯?” 念初一个都不想选,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想要了,红着脸声若蚊蝇: “你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蒋天颂毫不客气地承认了:“我的确很喜欢。” 念初:“……”你有这么优越的脸皮,为什么不拿去垒墙? 忽的,酒壮怂人胆,念初恶向胆边生,手摸向了一个小铃铛造型的东西。 蒋天颂勾唇:“你喜欢这个?” 念初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他:“可以用在你身上吗?” 蒋天颂:“……” 呵,孩子大了,个子没怎么长,胆子倒是长大不少。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危险地看了念初一眼: “再选几个吧,待会儿一起结账。” 念初不肯动,他就帮着她做决定,握着她的小手一样一样买。 付钱的时候,念初全程低头寻找地缝,坚持不肯把脸抬起来。 蒋天颂倒是收放自如,等领着她回了家,没急着做什么,反而把打包好的开水白菜拿出来,热了下给她吃。 也没指望她都吃完,就是尝个味道,倒是念初吃了一口后很惊艳,问他:“这是什么?” 蒋天颂说:“白菜。” 念初有些不信,她吃过很多白菜,但从没这么好吃的。 味道实在是太好了,香的她舍不得放下筷子,但蒋天颂只让她吃了五口就不许她再吃了。 她已经吃过晚饭,再吃太多东西容易积食,对身体没好处。 念初看他要把东西倒进垃圾桶还挺遗憾的:“我还可以继续吃,这么好吃,浪费了可惜。” 蒋天颂拦住她要抢垃圾桶的动作,好笑道:“你喜欢下次带你去店里吃。” 摸了摸念初头发,哄她:“去洗澡。” 念初不太情愿,恋恋不舍地看了垃圾桶几眼,忽然有些生气地说: “你们有钱人真坏,这样浪费东西。” 蒋天颂也不在意她这小孩子脾气,一路推着她去浴室: “行了,你再不去洗澡,今晚这么好的月色就也被你浪费了。” 今天晚上有月亮吗?念初迷迷糊糊地回想了下,脑子里却只能想到满街看不到尽头的灯光。 等进了浴室,她按他说的,打开花洒准备洗澡,才脱了身上裙子,蒋天颂推开门也进来了。 念初不满地看着他,蒋天颂十分自然:“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有钱人也不该随意浪费东西,所以今晚,我们节约用水。” 念初:“……”她总觉得就算她没说他浪费,他也能找到其他理由。 不过一起洗澡这事,两人也不是没做过,念初也就随他去了。 先前跟蒋天颂在一起,念初还是有点害羞的,她可以任他为所欲为,却不敢睁开眼睛面对这一切。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香槟后劲儿太大,还是白若棠那未婚夫的尊容给念初冲击太大。 念初头一回大着胆子,盯着蒋天颂的脸看。 蒋天颂把她抱起来,低头去找她嘴唇亲,念初搂着他脖子,往后躲了躲,说:“不要亲。” 蒋天颂动作顿了下,声音里多出丝危险:“小初?” 念初缠在他腰上的脚丫蹭了蹭,撒娇地说:“我想看着你,二哥,你长得真好看。” 蒋天颂刚刚的那点不悦,一下子就散了。 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紧接着就意识到念初今天有些不对劲。 平时就是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眸底掠过抹暗色,低声问她:“在外面喝酒了?” 念初是酒精不上脸的,她性子乖,醉了也老实听话,他刚才还真差点没看出来有问题。 念初点点头,又摇头:“不是酒,是香槟。”笑的有些傻气:“甜甜的,很好喝。” 蒋天颂看着她娇憨的模样,眼神暗了暗,干脆把人抱到洗漱台,换了个姿势,让她对着镜子。 “既然那么想看,那就看得更仔细点。” 念初手撑在冰凉的镜面上,被凉的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腰腹又猛地一紧,便再也想不了其他了。 两人从浴室里出来时,念初感觉自己腿都不能用了,瘫软的被他抱着。 蒋天颂还故意使坏,戏谑地问她:“好看吗?喜欢看以后也这样让你看好不好?” 念初浑身都使不上劲儿,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回到床上,就没骨头一样依进他怀里。 蔫哒哒地说:“不好,这样好累。” 蒋天颂故意抓错重点:“没说不喜欢看,那就是你真的喜欢看。” 他搂着这会儿脑子不会转弯的念初,打趣道: “原来我们家小初这么好色。” 他不知道念初之前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因为白若棠的成绩,一直拿对方当女神看待。 更不知道白若棠那未婚夫的尊容,给念初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以至于,并不是以貌取人的她,这会儿对蒋天颂的长相真的一万个欣赏。 被他这么说完,不仅没有急着反驳,反而闷闷地承认了。 嘀嘀咕咕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古人都有掷果盈车,潘安之貌的典故。 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又能算什么错。 蒋天颂要是长成白若棠未婚夫那个模样,她就是去跳楼,也不可能答应他。 蒋天颂先前看着她那条消息时就被取悦了一次,只想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好好地疼一场。 这会儿她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又让他来兴致了。 干脆利落地翻身把人往下一压:“既然这么喜欢,换个姿势,让你再看一场?” 念初:“……” 隔日,念初是被金宝书的夺命连环call催醒的,一看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起晚了。 慌慌张张地接起电话,就想去洗脸,双脚一沾地,嘶,这酸爽。 念初脸皱了下,昨晚的记忆随着不适一点点回温,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瞬间脸红成了番茄。 金宝书的尖叫及时把她的思绪吼回:“梁念初,本小姐难得早起一回,化妆就化了两个小时,敢放我鸽子你就死定啦!” 念初不想死,于是以最快的速递噼里啪啦十分钟之内收拾完,也不管架子上都是什么衣服了,随手拿出一条裙子就往身上套,穿好了就开门往外跑。 “快了快了,我已经在路上了。” 她那边关门咣地一声,金宝书哪能不知道她是才出门? 金大小姐冷哼一声,暗喜自己聪明,知道出门之前先打个电话问问。 确定了念初真的已经出门后,她才优雅地从公主房里起身,拿起精心挑选的小包包,从房间里往外走。 “管家,可以通知司机过来了,三分钟后,我要在门外上车。” 想着念初那明显是才睡醒的懵懂鼻音,又加上一句: “再把早餐给我拿保温盒打包一份,一起带走。” 第130章 小守财奴的变化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约定地点,金宝书没急着下车,等念初来了,把她叫到自己车上吃早餐。 念初又惊又喜,感动道:“宝书,你真好。” 金宝书撇撇嘴:“你知道就好。” 她早上在家吃过了,这会儿就喝着牛奶看着念初吃。 念初坐在车里,把保温饭盒放在腿上,吃东西之前把头发先撩到耳后。 随着她这动作,半边脖子露了出来,金宝书一口牛奶呛在嘴里。 “咳咳咳……”咳得满脸通红。 念初赶紧去看她:“怎么了?” 金宝书目光幽幽看着念初,表情古怪道: “怪不得你起这么晚,昨天晚上熬夜了吧?” 念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掩饰地垂下眼眸,支支吾吾。 金宝书坏笑了下,从包里拿出小镜子递到她面前: “用不着瞒我,你看看你脖子,证据在那明晃晃挂着。” 念初抬头一看,就见自己脖子上明晃晃的吻痕。 脸唰地红透了,她猛地把撩起来的头发又放回去:“我,我不想吃了。” 金宝书被她这害羞的小样给逗得直笑: “行了,吃你的吧,我又不是封建保守的老顽固,啥世面没见过,你这也就是小儿科。” 念初还是不好意思,金宝书强硬地把包子塞进她嘴里: “快点吃,特意给你带这么多,你不吃都对不起我拎着它这一路。” 丝毫不提保温盒是放车座运来的,就算她拎在手上,也用不着承担重量。 念初这才继续吃了起来,但仍旧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略显不自在。 她和金宝书关系亲近,和金宝书说这些倒是没什么,主要前头还有个金宝书的司机,还是个男的。 就算对方很有职业道德,全程不言不语,存在感极低,但念初也不能真的把他当成空气啊。 金宝书瞧见念初那担忧的小眼神,也瞥了自家司机一眼,一下子明白了念初的尴尬所在。 一拍脑袋,原来车里还有个人啊,她差点都给忘了。 于是之后也没再说什么过火的话。 直到念初吃完东西,两人手挽着手下车,彻底只剩下小姐妹两人。 金宝书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念初,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你和我说说呗。” 念初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什么事情?” 金宝书:“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看过不少小片了,我看那里头的演员折腾好几个点,也没像你身上这么露骨啊,你这都是怎么弄的?” 她闪着一双殷切的眼睛,目光里装了满满的求知欲。 念初:“……” 金宝书摇晃她手臂发嗲:“说说嘛,人家假期的时候,还给你的阻碍子嗣繁衍计划添砖加瓦了呢。” 念初小脸通红,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推三阻四半天,最后还是没拧过金宝书的求知欲,结结巴巴,小声跟她说了些过程。 金宝书瞪大了眼睛,摸着下巴打量着念初脸上露出一丝猥琐: “原来还可以这样,真看不出来啊,小念初,你外表那么文静,实际上却……” 念初果断转移话题:“日出了!快看,现在的云彩就是金灿灿最美的时候,宝书快来,我给你拍照!” 金宝书哪里不知道念初这是故意的,看出她这是害羞了,她也没再继续追击。 坏坏一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顺着念初的话,找了个角度好的位置,摆造型拍了好几张日出的合照。 念初给她拍完,金宝书主动跟她换,又去给念初拍,念初的造型还是比较单一的,就只会像个木头桩子站那一动不动,金宝书看不下去,教了她几个姿势,这才勉强拍出了几分灵动。 两人拍完照,又去看升旗仪式和阅兵仪式,玩了许久,念初悄悄松了口气,以为金宝书不会再提起之前那个话题。 然后中午两人去吃饭,金宝书熟练地拿饼卷烤鸭时,就又超级认真地嘱咐了一句: “念初,你真的要悠着点,玩可以,千万注意安全,我可不想有一个大着肚子上学的室友。” 念初:“……”嘴里的烤鸭瞬间就不香了。 金宝书看她满脸通红,无地自容的模样,就知道念初并不是很放得开了。 念初放不开,那放得开的就肯定另有其人。 金宝书瞧着念初红润的耳尖,心里啧啧作响,也不知道什么坏东西,运气这么好,叼走了了她家的小白兔。 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个事。 吃完东西,又领着念初去了天北好几个特色景点。 说是让念初陪她玩,实际上金宝书生在天北,又在天北长大,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她没见过? 真正玩着玩着就投入进去的反而是念初,金宝书就是图个有人陪的热闹。 念初虽说来天北也有段时间了,但不是忙着学习,就是忙着赚钱,再之后就被关在家里出不去门。 像这样子单纯以游乐为目的的外出还是第一回,看什么都新奇,玩什么都有趣。 去故宫的时候,看不少人都做了造型,穿着古装拍照,念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金宝书就说:“我也想这样拍照,附近就有摄影楼,衣服和造型他们都提供,念初,我们去看看吧。” 念初也有些动心,就跟她一起去了,问了价钱,倒也还算合适,服装造型加十五张照片的写真集,只要一千五百块。 如果是刚来天北时的念初,这钱她是绝对不会花的,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但现在,没有了被梁家挟持,每个月必须打回去两千的压力。 又因为蒋天颂,陆陆续续得到了几笔钱,念初现在也是小有存款。 一千五在她看来,就不算是多了。 金宝书看念初没第一时间说话,还以为她怕花钱,下意识就要说她请客。 结果念初就拿出了手机:“扫码付款可以吗,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 金宝书一下子就惊了,这还是当初那个为了几块钱,宁肯洗凉水澡的小守财奴吗? 看来小念初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奇遇呀。 这边付了钱,那边团队就通知她们可以去选衣服了。 一千五只是基础套餐,衣服也只有些基本款,虽然清装、唐装、汉服都有,但都不怎么出众。 金宝书一眼看中个特别贵气的,伸手就要摘那一件,陪她选衣服的赶紧阻止她: “这个衣服不是套餐里的,套餐的都在那边那一排,你要是想穿这个,还得再加钱。” 金宝书就问:“加多少?” 化妆师说:“加一千。” 金宝书大手一挥:“没问题。” 又指着造型区单独摆放,一看就更有质感的一套头面首饰:“造型选这个,也要加钱吗?” 化妆师笑出一排大白牙,今天是遇到大客户了呀。 “要加的,加六百。” 金宝书眼睛都不眨:“没问题!” 化妆师立刻殷勤地给她递了瓶依云矿泉水: “咱们的妆面也是分级别的,基础的也就是套餐里的,虽然也能化,但化妆品都是开价产品,但如果再网上升一个级别,就能用大牌,还能送一张免费的润肤面膜。” 金宝书来之前也是化了妆的,但日常妆和摄影妆显然不一样,来都来了,那就干脆卸了妆重新化:“加,必须加,当然要用大牌。” 这边跟着她的化妆师笑的见牙不见眼,真是遇着财神爷了,今天一天赚的比过去一礼拜都多。 另一边跟着念初的化妆师就没这么好心情了,一连串的推销,一个都没成功。 念初狼心似铁,邦邦硬,就只要基础套餐,多一毛钱都不花。 化妆师:“……” 于是给念初做的造型就没有金宝书那么精致。 等两人换完古装,往一起一站,嗬,一个一看就是出自王孙贵族,珠光宝气的大家闺秀。 另一个……嗯…… 很像是跟在金宝书身边,就负责给她端茶递水的小丫环。 金宝书和念初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人照了镜子后就双双都笑了,不过谁都没怎么在意,反而觉得好玩。 去拍照的时候,还故意跟摄影师提要求,两人拍合照,要有故事感。 于是拍出来的照片不是金宝书端庄的在椅子上坐着,念初在一边端着杯子给她奉茶,就是金宝书在前面走,念初在后头毕恭毕敬地给她打着图扇。 大小姐领着她家小丫环出街实锤了。 两人这么拍照,金宝书玩的开心,念初也不介意,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其余同样来游玩的闺蜜团看到她们这样,也觉得很有趣,在一边扯着朋友道: “我们也拍照吧,我也要像她们这样拍。” 不过很快,她们就因为到时候谁做小丫环这事吵起来了。 相反金宝书和念初这边,没一会儿就拍完了一套照片,两人还有些恋恋不舍,穿着衣服拿着手机,互相又给彼此拍了很多单人照。 写真集出图之前得加工,没那么快给成图,不过在选图的时候,给她们发了一百张的素材库。 念初这一天玩的很兴奋,晚上等蒋天颂回到家,就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围上去,叽叽喳喳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蒋天颂淡笑着听着,听见有照片,就说要看图,念初就把最后选出来的十五张给他看。 蒋天颂凑过去看了一眼,神色就有些一言难尽了:“为什么在你的写真集里,你都不是主角?” 第131章 不知情的滑铁卢 “什么主角配角,我觉得这样拍的很好啊,明明就很有趣。” 念初被他泼了盆冷水,开心都变淡了。 蒋天颂长指在她手机上一顿滑: “看来看去,全都是给人做陪衬……” 终于翻到张她的单人照,念初穿着身古装,在红墙绿柳的宫墙下端着托盘在走路。 “啧。”蒋天颂皱眉点评道:“看着就很命苦,这辈子有干不完的活。” 念初脸上彻底一点笑容都没有了,板着小脸瞪他一眼,扑过去就抢手机。 “不给你看了,你是老年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蒋天颂被老年人三个字给砸的满头金星,愣了下,就被她给气笑了。 一把将人拦抱进怀里:“哪儿老?你给我讲清楚。” 念初气哼哼:“你就是老,你都多大岁数了,你和我之间有代沟,所以你不懂年轻人的快乐。” 蒋天颂看着这小没良心的:“和室友才玩了一天就跟我有代沟了是吧?忘了你昨天晚上搂着我都是怎么说的?” 念初就怕他提起这事,他还真提,她只能硬着头皮狡辩:“那是我喝多了,我胡言乱语呢。” 蒋天颂立刻就说:“我看你还是喝点才乖,以后我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先灌你十斤二锅头。” 他这张嘴,不饶人的时候跟抹了砒霜似的,舔一口就能毒死人。 念初说不过他,气鼓鼓地说什么都不肯给他抱了,挣扎着就要跑。 蒋天颂当然不会让她走,搂着她腰,抬手就往屁股上打了两下。 “你给我老实点。” 念初僵住,整张脸唰地一下子涨红,难以形容的羞耻感遍布全身。 “你你你你……” 磕磕巴巴怒视蒋天颂,看到他眼里的戏谑,脸热得几乎要冒烟。 “我怎么了?说你两句哪句说错了?花钱给人当丫环,没出息。” 蒋天颂毫不留情,句句戳念初心窝子。 “花同样的钱,你看看人家穿什么戴什么,你再看看你。” 念初终于找到反驳的机会:“没有花一样的钱!” 她还有些沾沾自喜:“宝书比我多好几千呢。” 蒋天颂:“就几千块钱,你还挺得意是吧?” 念初理直气壮:“那当然。” 蒋天颂真是觉得连生气都没什么必要了。 直接了当说:“明天再出去玩,我给你找团队,你重新拍。” 第一次拍写真集,结果十五张照片,十五张都拍的很命苦,像什么话。 念初想都不想就反驳:“不要,我就喜欢现在这个。” 蒋天颂也懒得跟她计较了:“这个也留下。” 念初:“我要那么多照片没用。” 换装拍照这种事,她也就图个新鲜,体验过一次就够了。 蒋天颂:“那新拍的给我。” 念初瞪大眼睛:“你要我照片干什么?” 蒋天颂也学着她的样子,凑近她,眼含戏谑跟她对视: “你说呢?” 问话的同时,大手已经探进她裙摆,握着女孩圆润的腿肉,捏了捏。 念初:“……” 隔天,她又和金宝书出去玩,这次定了闹钟,总算是没迟到。 两人换了个新景点,原本只是打算走走看看,随便玩玩的。 结果走着走着,忽然遇到了个扛着摄影机的团队,一行人直接就奔着念初和金宝书俩人走来了。 团队里一个小圆脸的甜美姑娘笑吟吟过来搭话: “小姐姐你们好,我们是专业深耕摄影行业的,平时就喜欢找路人变装拍照,感觉你们的形象很合适,可以一起拍几张照片吗?” 说着还主动出示了她们的账号和过往作品,金宝书看完就开始尖叫: “大网红!我知道你们,你是那个专门把素人打造的像明星一样的大网红!” 又连忙招手呼唤念初:“念初快来呀,我们走运啦,这摄影师七千万粉丝,而且非常有个性,平时别人给她钱,她都不愿意接拍呢。” 念初:“……”所以这么有个性的摄影师,是怎么被蒋天颂安排过来的呢? 最后还是跟着团队一起,换了装,拍了一组写真照。 大团队就是不一样,无论是化妆还是造型,还是摄影功底,都胜过昨天那收费的草台班子一万倍。 化妆师非常擅长扬长避短,简直把人脸当成画布,勾勒出神奇的美人图。 上午的光线也好,都不需要怎么调整,拍摄完当场出片。 连念初自己看了,都十分的不可思议,简直不敢相信照片上那个看着都有了仙气的大美女是自己。 金宝书也差不多,拍完了拿着成图,直接把自己所有社交账号头像都给换了,一脸兴奋地说:“我宣布,这就是我的人生照片,再也不会有比这个更高光的时刻了!” 念初也不得不低头承认,贵是有贵的道理的,昨天只图个好玩,今天才明白什么叫美神附体。 于是晚上回家时,就主动地想起了讨好蒋天颂,把觉得味道很不错的烤鸭给他打包带回去了。 蒋天颂一看她这温柔小意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故意逗着她问:“我的照片呢?” 念初故作不懂:“什么你的照片?” 蒋天颂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你说什么照片?” 念初:“那是我的照片!” 拍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已经远远超越她本人的程度。 她要保存下来,等老了以后,用相框装着,挂在墙上怀念。 绝对不能给他! 念初眼珠一转,就又忙活起来,推着蒋天颂到餐桌: “二哥你上了一天班一定累了吧,快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可是我特意打包带回来的,拎了一路呢……” 话里话外邀功,你看我多惦记你,看在我这么惦记你的份上,那点小事你就赶紧忘了吧。 蒋天颂哪能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似笑非笑地顺着她坐到椅子上,以为念初会跟着坐过来,结果小姑娘更会来事。 直接站他后头,又是捏手臂又是捶肩,这叫一个殷勤哟。 蒋天颂好笑地被她伺候着,任由她忙活了一阵儿,才见好就收的把人抱进怀里说: “又在外面喝酒了?” 念初一愣,懵懵地说:“我没有呀。” 蒋天颂这才慢条斯理道:“原来你不喝酒的时候,也能这么招人疼,看来今天带回来的是能省了。” 念初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然后过了会儿,蒋天颂开始吃烤鸭,让她去拆他带回来的袋子。 念初乖乖过去拆,就从里头拿出两瓶香槟。 念初:“……” 蒋天颂:“喝点?” 念初连连摇头,又羞又气,这男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连着好几天,念初都跟着金宝书到处玩,每天都开开心心。 蒋天颂其实不太希望念初每天在外面乱跑,但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身的活力,充满了对世界的探索欲,关是关不住的。 而且她白天玩的开心,晚上回来了也能活泼不少,听她叽叽喳喳跟他转播她每天都吃了什么,见了什么,玩了什么,蒋天颂虽然没参与,但也能感染到一些轻松的情绪,就随她去了。 感觉念初这小守财奴不怎么舍得花钱,说了她几次也没什么用,她还是抠抠搜搜我行我素,他还暗地里帮她安排了不少。 于是金宝书就开了眼,第一次在爬长城的时候,买到了售价仅一块钱的冰镇能量饮料,而且买饮料参与抽奖,她们还抽中了一把价值三千多的名牌防晒伞。 金宝书:“……”等从景区离开,她就领着念初去了彩票售卖处。 就她俩今天的手气,说什么也得玩把大的。 然后在防晒伞上省下来的钱,就又被金宝书给花了出去。 至于念初,因为小守财奴坚持赌博不是好东西,彩票也是赌,说什么都不肯参与,她倒是不赚不亏。 就这么一天天玩乐中,期末成绩也公示出来了。 毫无疑问,白若棠又是遥遥领先,全系第一。 让人意外的是,除了白若棠以外,其他的系前六名,都是以前成绩不怎么突出的新面孔。 而也曾发愤图强,努力读书的念初,这次成绩惨遭滑铁卢。 从曾经的全系第七,一举跌落到了全系第二十四。 不过她的班级排名倒是还好,仍旧保持在班级前五,正好是第五名。 对此金宝书只能感慨:“想不到咱们系还有那么多卧虎藏龙的。” 就比如班里的李涵冰,平时不吭不响,成绩也不怎么突出。 这次涉及到出国留学名额,却忽然人品大爆发,直接考出了全系第四的好成绩,也是班级第二,紧跟白若棠之后。 念初倒是早就料到了结果,当时考试的时候,后面有几道开放大题,问的全是国外的事,对念初来说,就像是问鱼该如何骑好自行车。 那时候她就料到自己分数不会太高,现在班级第五,反而比她估计的好很多。 至于系排名,念初也不怎么在意了,甚至知道自己这次成绩不理想,反而少了心理负担。 毕竟如果在她考好的情况下,能得到名额,蒋天颂不让她走,就算他给她规划了另一条看起来不错的路,她心里也会有个疙瘩,现在这样,反而用不着想太多,落得轻松。 另一边,蒋天颂也看到了念初的成绩单,看完之后便说: “今年再增设个励志奖学金,全校所有院系,就以现在的系排名为基础,到下一次期末,两次成绩进步最大的三名同学,可以直接领取一万元进步基金。” 天北大学不少资金项目都离不开蒋家的支持,改几道试题,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第132章 蒋天颂的手段 出成绩以后,蒋天颂还暗中留意过念初的表现。 看她依旧如常跟金宝书时不时就出门去玩,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的模样,这事才算是彻底翻篇。 随着彻底入夏,单位里的清凉补贴也发下来了,一起的还有几大箱水果。 先前在检察院的时候,各种补贴福利也都是常有的事。 现在升了级别,蒋天颂的待遇也跟着提高了,不过就算提高了,跟他本身在蒋家就拥有的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懒得为了几箱水果费那个搬运的力气,正好这阵子工作,办公室里的那些人也熟了,都没少给他干活。 蒋天颂就直接跟他们说,让他们自己商量怎么分,全都给他们了。 对他来说这就是个小事,但对那些下属来说这事可就有意思了。 尤其是那些前期不配合,还被蒋天颂敲打警告过的。 分水果的时候悄悄讨论:“蒋局这是终于愿意拿咱们当自己人了?” “可能是,这阵子咱们给他干活多用心啊!能一个小时做完,多一秒钟咱们都不拖的!” “那可太好了,他愿意对咱们好,就说明先前那事已经过去了,我再也不用害怕他给我穿小鞋了。” 其实先前那点小矛盾,在蒋天颂那早就过去了。 只是他接人待物就那样,始终距离感很足,给人的感觉就城府颇深,高深莫测的。 得罪过他的那些人,这阵子就算铆足了劲儿讨好他,配合他,心里头却始终还是提心吊胆,为蒋天颂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发愁。 这几箱子水果,就这么起到了神奇的作用,在蒋天颂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和下属们之间的关系破了冰。 什么单位都一样,人情往来,聚会交际,总是少不了的。 除了郑局组局的时候,其实底下办事的人也会私下悄悄聚。 解封之后,这帮人休息时间就聚了三四回了。 按理说,蒋天颂作为一个办公室的,也该和他们一起。 但就因为蒋天颂不苟言笑的性格,和他们之前还得罪过他,这帮人都没胆子对他发出邀请。 水果破冰后,这伙人才算是鼓起勇气,对蒋天颂发出了邀约。 都是同事,关系也没必要太僵,蒋天颂就答应去了。 有了这次破冰,之后的时间,大家的关系彻底友好起来,看得曲阳是又嫉妒又怨,但他也没有办法,郑局抬举蒋天颂,他身为郑局秘书,根本就没法做小动作。 蒋天颂的工作模式正式进入风调雨顺期。 念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对于蒋天颂的事,他想让她知道的她才听,他不说她就从来不问。 他对她的事指点,她选择性听取建议,但他那边的事,念初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但她最近也能感觉出来,蒋天颂的心情似乎不错,而且上班时间似乎开始不固定,下班时间也越来越早。 一个部门的工作是有数的,底下人做得多,做得好,效率高,管理层就能省心。 单位里的事不多,他就不愿意在那干待了,早上去打卡喝了杯茶,然后就开车回家找念初。 也是这时候,蒋天颂才发觉念初最近的生活有很大问题,她太喜欢和金宝书出去玩了。 先前是因为刚经过期末考试,而且她又确实被闷在家太久,和金宝书很久没见,两个人玩一阵也就随她去了。 但现在考完试都快半个月了,念初还是一天天地往外跑,她一个放暑假的,简直比他这个有班上的还忙了,蒋天颂就不满了。 他没问念初,而是找了个人调查,想看看她每天都干什么去了。 这一查才知道,念初跟金宝书一天天的哪是玩啊,她跑景点去跟人合伙做买卖呢! 这俩人拿着个拍立得,还有些化妆品,就守在长城那,给去玩的游客做改装拍照的生意。 身边还跟着个张晨,他既帮着拍照,时不时还兜售冰镇矿泉水。 蒋天颂真是不知道说念初什么好。 就喜欢做那些吃力又得不到多少好处的活儿。 但其实这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念初这小生意,做的正经好着呢。 她和金宝书到处玩的时候,就发现了来天北旅游的人很多,拍照的时候更是觉得,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商机,而且一本万利。 虽然蒋天颂给她的也多,但是念初从没想过要坐吃山空,假期这么长,她是不可能无所事事度过的。 于是等能吃的能玩的都体验了一遍,她就跟金宝书说了想要试试在景区做生意,金宝书闲着也是闲着,可有可无的答应了,但两个女生只做了一天,就觉得虽然赚钱,但工作量有点大,她们至少还得再添一个帮手。 于是念初就想到了张晨,张晨在封锁那段时间,虽然通过网店赚了点钱,但买物资的时候物价也贵啊,基本上怎么赚的转头就怎么花了,到现在手里也没剩多少。 而且随着全民经济低迷,网络游戏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做了,他的收入一天不如一天,听念初说有赚快钱的路子,直接表示愿意加入,三人这就在各个景点流窜,搭起了草台班子。 念初面善,笑眼弯弯,文静清秀的样子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讲话也讨喜,拿着拍立得和展示照片到处推销,游客们就算没这个念头,也都愿意跟她好声好气讲两句话,真就有不少被她说服了,当场拍照的。 张晨对电子产品很有天分,又愿意学习,拍照技术一绝,无论是打光还是角度,总是能找到最好的构图方式,拍出来的成果基本上都能让人满意。 金宝书是这三人里唯一一个不缺钱的,她单纯闲的给自己找事做,加上对化妆这事十分热爱,之前那次被大网红改妆,就像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回家之后照着这个手法研究,技术直接有了质的飞跃,就算是纯路人在她手里那么一改造,颜值少说也会提升三个档次。 三个年轻人搭草台班子合伙,还真就不少赚,平均分下来,每人每天都能有一千多。 对念初和张晨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对金宝书来说一千虽然不算什么,但这是她自己凭本事赚回来的啊,她长这么大,花钱没少花,赚钱还真是第一次!她出息了! 所以三个人真的是志同道合,凑在一处就跟三个小老鼠偷灯油似的,忙得兴致勃勃热火朝天。 念初的精力就像是永不枯竭的泉水,怎么都用不完,白天忙的脚跟打后脑勺,晚上竟然还能赶在蒋天颂下班之前回去给他做饭。 要不是蒋天颂忽然提前回家,他还真不会这么快发现念初每天都出去。 对她在外面忙活这事,蒋天颂是有些不满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在那些同学身上花的多了,在他身上用的就会明显变少。 但有了先前留学机会那次的矛盾教训,这次他更理智,没选择直接跟她说这个事。 对念初和张晨的相处,蒋天颂叫人留意了几天,也大致判断了出来,念初就是拿对方当一个很合得来的朋友,没有其他意思。 但张晨似乎对念初不一样,三个人一起做事,金宝书和念初同样的忙,张晨给念初递水的次数就是比给金宝书的多,和她说话的频率也比跟金宝书的高多了。 虽然这也不能足以说明张晨就对念初有什么心思,不过蒋天颂还是觉得,两个人尽量不要那么多接触。 用强硬手段直接让念初放弃她那小生意是肯定不行的,小姑娘脾气倔得很,就算她能答应,也肯定会跟他闹别扭。 最近她的状态明显比之前好,赚了一点点小钱,就快活的跟捡了金豆子似的,连洗碗的时候嘴里都能哼小曲儿,蒋天颂不准备让自己成为她快乐之路上的拦路石。 所以他没在第一时间发难,一边叫人暗中盯着念初,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一边思忖着手头的资源,暗中等待时机。 很快,蒋天颂想要的机会就来了。 天北夏季外交展,很多国外的大客户会来参展,同时国内相关企业也会配合,拿出自己最优渥的成果进行展示,促进相关贸易。 这种官方承办的大型经济活动,既有名又有利,每次开展的时候,都是各方势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人安排进去。 蒋天颂新任职的单位,直接是联合承办方,刚好有内推名额,他就把这个机会给了念初: “外交会缺个志愿者,我给你报名了,你明天直接过去参加集训。” 念初还在哼着歌给他盛饭呢,她最近小金库都赚了快两万了,跟之前那些捡漏来的钱不同,这回可真是她凭着自己的脑子和本事实打实赚的钱,成就感别提了,美得冒泡。 蒋天颂忽然来这么一句,她下意识要拒绝: “明天不行,二哥,我最近都有事情做。” “想好了再说。”蒋天颂也不强势,把工作证往她面前一推,实事求是地给她介绍:“外交会接待的都是外宾,你去做志愿者,既能锻炼专业能力,如果运气好能帮助企业跟外商达成交易,还能拿到业务提成,工作经历也能在未来的简历上多出漂亮的一笔,是很多外院学生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第133章 枕边教妻 念初起初还真是不以为意的,她根本就不懂外交会的含金量,听蒋天颂跟她说完才明白这事有多高大上。 虽然不说当场改变主意,但也是有些好奇,迟疑着看了眼那递到自己面前的工作证。 蒋天颂看她有些动心,就劝道:“你不了解这些,可以去网上查一下。” 念初就真的去查了,等查完,明白了这事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立刻就不淡定了。 “我要去!”激动地扑到蒋天颂怀里,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外交会这样的平台,对她这样专业的学生来说,简直是通往成功道路的天梯。 “谢谢你二哥,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加上五天培训,夏季外交会总共举办十二天。 十二天而已,她的假期还长,做完了这件事,小买卖也还可以继续。 蒋天颂早料到了念初的反应,但凡是个有志气的学生,都不会愿意错过外交会这么好的平台。 随手揽住跳进怀中的人,手肘稍微一加力,就把人整个地抱起来了。 念初手搂住了他肩膀,红着脸埋在他肩上,两人就这么从客厅转移到卧室。 …… 隔日,念初第一天入职培训,蒋天颂怕她找不到路,直接开车把她送了过去。 昨晚半夜的时候,念初被他忙活完,还坚强地拿着手机,给金宝书说了自己要在小团队缺席一段时间的事儿。 在她的认知里,金宝书是化妆的,张晨是拍照的,其实这两个人就完全能做好一整套工作,缺了她一个,也不会影响太大,依旧能赚钱。 所以她不觉得自己一段时间不去,会对这个小团队造成什么太大影响。 但她忽略了金宝书和张晨两个人都是她朋友,那两人彼此却并不熟识这个事。 所以对于她的突然离开,金宝书和张晨虽然都没说什么,知道她是忙别的去了,也表示了理解。 但这两个人合作了没几天,很快就因为金宝书大小姐脾气不懂推销,张晨气质不对,难以让游客产生亲切感,生意骤减。 又因为两人本身算不上太熟,相处氛围始终有些尴尬,于是在念初去培训的第四天,原本的景点拍立得小团队,彻底宣告解散。 紧接着张晨的网店就接到个大单子,让他代打游戏,给的钱挺多的,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他一个月内必须全天在线,刷机时间一定要足够。张晨反正是要赚钱的,干脆利落接了单,这也就彻底断送了念初之后再把赚钱小分队聚回去的可能。 而对于小团队的变化,念初还是一无所知的,在她的概念里,她跟金宝书两人的时候,一天总共能赚两千多,三个人一天就能赚三千多。 那么轮到金宝书和张晨两人,张晨又是男的,力气大,做事效率高,他们每天肯定也能赚两千多甚至是更多。 直到金宝书突然给她发消息,说因为最近生意不好,她和张晨都没了斗志,决定干脆不干了。 念初:“……” 她的后路就这么没了。 虽然心里面很遗憾,但因为最先掉链子的那个人是她,念初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低落了一小会儿。 但很快,没让她低落太久,外交会就正式开始了。 念初作为引路的志愿者,负责接待来参会的外商,跟他们沟通,把他们领到感兴趣的产品区域,如果她能对商品的销售起到促进作用,还可以拿千分之一的提成。 别看千分之一听起来很少,能来外交会上的外宾,最小的订单也是百万起,高的甚至几千万上亿。钱就在那里,能不能赚到,全看个人能力。 只是虽然培训的时候,念初跟着其他志愿者,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信心满满。 等真正到了外交会那天,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商,念初应对大场面还是露了怯,表现得有些不尽人意。 虽然不至于沟通磕磕巴巴,但她也有些过于死板僵硬,基本上完全和外商一问一答,没有发挥出一点个人魅力。 理所当然的,这一天,念初颗粒无收。 和她成对比的,是一个叫魏单傥的志愿者,直接帮助中医药品协会达成了3.2亿的大订单,拿下了一个漂亮的开门红。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志愿者团队开会,管理员宣布了魏单傥的好成绩,所有团队成员齐刷刷鼓掌,念初也在里面,对那个魏同学投去了钦羡的目光。 出师不利对她并没有造成打击,反而让念初越挫越勇,当晚下班后,念初没急着走,留在场地帮着清洁工打扫卫生,顺带着也再一次观察了所有产品区域,记住他们的产品特性,回家后就开始搜索每样产品的具体卖点,认真地做笔记。 蒋天颂看她态度这么端正,对她也挺支持的,得知她第一天一次交易都没达成也没说什么泄气的话,宽慰她道:“一般这种平台,除非特别赶时间的外宾,都很少在前三天签单,他们会考察得久一些,用这种拖延术为自己争取最优厚的价格待遇,最后两天才是大规模成交日,第一天没有开单也很正常。” 念初已经知道有人开了大单,心里头其实就默认了什么都没推销出去是自己能力不足。 听蒋天颂这样说,哪能不知道他是在找借口安慰她? 心中掠过淡淡暖意,念初握着他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 “二哥,你先去睡好不好?我想再多背些资料,今天可能要晚一些。” 培训期只培训了接待礼仪和对待外商的注意事项,以及发了简单的产品介绍册,并没有具体到所有产品的详细信息。 她领着外商到了产品柜台,人家问她具体问题,她却回答不上来,才知道什么是两眼一抹黑。 虽然产品柜台也有负责人员可以沟通,但念初到底是掉了链子,她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就会想法子改正,今天晚上,说什么她都得赶工。 蒋天颂手指被她蹭的痒痒的,他被念初这举动勾的心里也有些发痒,不过到底是顾忌她明天还有的忙,没有真的去闹她。 但他也没回房,拿着念初总结下来的产品信息,大致看了一眼,温声道: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外商来买我们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图几个方面……” 他虽然没怎么经商,但商政一体,怎么也通晓些门道。 况且蒋家在国外也是有合作的,知道外国人的喜好。 蒋天颂把他知道的那些用语言精炼总结了一遍,尽量用好记的法子说,细细教导念初。 念初也听得很用心,她甚至是一愣一愣的,原来商品买卖之间,需要注意的门道还有这么多! 蒋天颂说,她就忙不迭地往小本本上记,记的同时,自己也在根据白日里的一些经历去思考,去代入,惊讶地发现蒋天颂说的竟然还真的大部分都能对上号。 如果她早先就能知道这些,有这样的意识,今天一定不会这么无措。 商品买卖,接人待物之间需要注意的实在是太多,销售这个门道,千人前面,写出多少本书都不为过。 蒋天颂精简语言,挑着最有用的告诉念初,等说完也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十一点多,早超出了两人平时的休息时间。 蒋天颂看她记完最后一笔,看了眼手机,把屏幕推到念初面前: “今天先到这,该回房睡觉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念初深感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大彻大悟。 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多说什么,跟着蒋天颂回了房。 两人进了被子,关灯以后,念初想了想,凑到蒋天颂怀里,朝着他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教给我这么多,二哥,你真好。” 蒋天颂轻笑了声,搂着人往怀里摁了摁:“你要是不怕明早起不来就继续。” 念初哪能分辨不出来他是在拿话逗她? 不过也还是老实了,动了动手臂搂住他,脸埋在他胸膛,闭上眼睛渐渐睡了。 蒋天颂同样环抱着她,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困,想着小姑娘刚才那备受打击奋发图强的样子,脑子里又开始思索,这次外交会来参加的外商,有哪个是跟蒋氏有过合作,关系比较熟的。 他从来不信奉什么打击教育,小姑娘既然这么上心,适当的时候,他也不介意给她喂饭,资以鼓励。 次日,念初再去做事,就果然比第一天的时候长进很多,说是进步飞速也不为过。 对于接待的外宾,不仅能给他们引路,还能在引路的过程中,自然地与他们闲聊,问出他们感兴趣的产品后,还能从产品质量、价格、以及市场覆盖面上隐性地推销一波。 等到了产品柜台,外商和产品经理接触的时候,念初已经做完第一轮预热铺垫了,外商的兴趣已经很大,产品经理的后续工作就进行得更加顺畅,好几波人都聊得不错。 这一天忙碌结束,念初也终于告别了零蛋的业绩,喜提三个订单,一个机械工厂,销售额三千万,一个药厂的,销售额六千万,还有一个医疗器械厂,销售额一个亿。 晚上下班开会总结,念初就被表扬了。 另一边,蒋天颂看完今天的成交总单后也目露惊讶。 他知道念初今天肯定会开单,但也没想到她竟然真这么争气,才第二天,就凭努力促成了九千万。 第134章 蒋天颂相亲 志愿队每天晚上都开会做工作总结,念初1.9亿的业绩虽然不是最高的,但也算比较突出,毕竟今天才第二天。 于是领队就点了念初的名字,让她也讲两句,和大家分享一下她的工作经验和心得。 念初倒是没有藏私,把忙了这一天总结出来的都给说了一遍。 就是其他人根本不愿意听,全都是没怎么把这当回事的样子。 培训的那几天,大家一个教室上课,一个食堂吃饭,谁是什么背景,大家基本上都在聊天时了解的差不多了。 人家一个个不是大佬的孩子,就是巨富的亲戚,聊起天来都是高奢、名牌,马尔代夫,股票,证券,次贷,念初完全不了解那些,也根本插不上话。 虽然她人在这个团队里,但其实并没有融入进这个圈子,上流社会的人际交往,讲究一个有来有往,念初身上无利可图,自然就被排斥到了一边。 对念初这么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就一个天北大学外院学生身份的人为什么能拿到这种场合的工作名额,那些人也没多想,只当念初是走大运。 念初也能自洽,别人愿意和她说话,她就也说两句,别人不理会她,她也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为了工作来的,不是为了和谁交朋友。 把领队让她说的话说完,就又恢复成了安安静静,存在感不高的样子。 倒是领队,意外地多看了念初几眼。 小小年纪,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离开会场,其他志愿者纷纷上了来接他们的私家车,念初也娴熟的走向路边的公交站牌。 领班把车停在她身边:“梁小姐,我送你一段吧。” 念初忙摆手:“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可以,很方便的。” 领班对她一笑:“是蒋先生吩咐我照顾你的,现在天太热,公交又挤,他不希望你忙完了工作还要在路上受罪。” 念初没料到,这人竟然知道她跟蒋天颂之间的关系,看向领班的眼神多了几分谨慎。 既然是蒋天颂的意思,她也没必要再犹豫,便配合地上了车。 里面开着空调,身子一进去,冷空气就缓解了室外高温的不适。 领班温和地笑着说:“蒋先生先前还交代我要多照顾你,如今看来,梁小姐很优秀,对这里的环境适应的很好,已经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念初不确定领班对自己和蒋天颂之间的关系到底知道多少,她留了点心,也没表现得和他太亲近。 避重就轻说:“您也很负责,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没有任何经验,多亏了您的培训和提携,才能这么快适应。” 领班见她客气,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梁小姐不必对我这么客气,蒋先生把你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和我说就行,这活动我也参加了好几回了,不少单位都算混了个脸熟。” 她确实不知道蒋天颂跟念初的关系,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摆在那,听蒋天颂要她照顾念初,只当念初是蒋家一个低调的小辈。 念初自然又是道了一遍谢,没有辜负对方的好意,表示自己如果遇到困难一定会去求助。 之后领班就转了话题,开始给她介绍起这次夏交会其他志愿者的情况,主要说的是家境。 这些东西,念初在培训期就了解的差不多了,那些人虽然不想认识她,但他们彼此还是挺想互相认识的,他们在食堂凑堆聊天,念初坐在附近吃饭,耳朵又不能捂上,所以还是听了一些。 不过从领班嘴里再讲出来,念初还是知道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昨天的那个开大单的魏单傥,其实本人根本没什么能力,他是家里花了五十万拿到的这个工作位置,开出来的单子也都是家人早给他安排好的。 魏家根本就是个小地方的暴发户,这几年许是赚的多了,养大了野心,一门心思想往天北挤,送魏单傥过来,就是想让他借着这次机会,在天北的小辈之间开开路。 还有另外两个男志愿者,平时看着同进同出关系很好,实际上两人的父亲职位一高一低,且低的一直都有把高的取而代之的野心,两家也是面和心不和,低的那个野心勃勃,而高的那个也眼看着要强弩之末了,这次把孩子安排进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和外商搭上线,想转移财产出国。 以及另一个一直表现得十分活跃,跟谁都会说两句话,尤其喜欢找女生聊天,就连念初都被他搭过话的男生,那是天北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大集团的小少爷,不过是个私生子,这趟来做志愿者,就是想找个家里强大的女生交往,两家联姻强强联合,给自己增添抢家产的砝码。 念初一心都是工作,她还真以为其他志愿者也都和她一样,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除了她以外,那么多的人心思根本都不在夏交会身上,各怀鬼胎。 不过她也有些困惑,说来说去,都是男志愿者,难道团队里的女生就都没有异常的吗? 但疑惑归疑惑,领班说,念初就听,她没有打断,也没有发问。 领班看念初安安静静,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她心里也不住地点头。 这小姑娘,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蒋家这次送她来,估计也是为了让她择婿。 她现在把那些男生的家世、身份,以及可能面临的隐患都给她分析一遍,也是希望念初回去之后能把这事告诉蒋天颂,让她在蒋家面前卖个好。 终于到了念初居住的小区,领班也结束了自己一路的话,跟念初挥手告别。 “慢走,梁小姐。” 念初也对她挥挥手:“明天见,领班姐姐。” 等人一进了小区,确定领班再看不着她了,念初就一改人前的稳重模样,整个人原地起跳,兴奋地尖叫了一声。 “太棒了!我开单了,还开了大单!” 不行了,太开心了,走路已经不能满足她体内翻滚的热血,念初直接一路兴奋地跑着回家。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跟蒋天颂分享自己的快乐。 外交会结束的时间和蒋天颂下班时间差不多,不过念初还要开个小会,于是就比蒋天颂晚了。 按理来说,她到家之后蒋天颂应该已经在家,不过当她进门时,却发现房子是空的,蒋天颂没有回来。 念初有些失望,不过也能理解,说不定他是遇到了麻烦的工作,这才耽误了功夫。 既然蒋天颂没回来,那她就先做饭,念初换了家居服,戴上围裙,哼着歌进了厨房。 想着开单值得庆祝,她还特意选了比较不好处理,但相对比较隆重的海鲜,弄出了好几道大菜。 菜烧好上桌,念初围着餐桌看了看,又从橱柜里拿出新添置的水晶高脚杯,然后把香槟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她又调整了下摆盘,直到视觉效果美观又有情调,才跑去沙发上,发消息问蒋天颂什么时候到家。 两人从开始同居起,饭就几乎都是一起吃的,就算有谁来不及回来,也都会给另一方提前说一声,所以念初完全没怀疑,蒋天颂今天没到家,是已经在外面吃晚餐。 另一边,装潢雅致,美观又有情调的高档餐厅,蒋天颂面色有些冷淡地坐着,在他对面,是一位打扮端庄,气质比较温柔优雅的淑女。 菜上了,看他没有动餐具的意思,廖晴主动开口破冰: “真是不好意思,在来之前我就没少从姑姑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也很期待这次的见面,我以为你愿意来也是知道我的,真没想到你会不知情。” 她姑姑是贺媛没嫁人时的好友,廖家跟贺家也算是门户匹敌。 蒋天颂同父异母的大哥,在国外有孩子了,就流感那段时间的事。 蒋松升级当爷爷,人很欢喜,连发了好几个九宫格炫耀。 贺媛作为前妻,看不得前夫那个嘴脸,同时想到蒋天颂年纪也到了,还没有成家的意思,又替他着急。 多少也有些想跟蒋松另一个儿子较近的意思,就开始琢磨给蒋天颂安排人相亲。 廖晴就是她了解过的比较满意的,先前也跟蒋天颂有意无意试探过几次,蒋天颂没那个意思,都是直接回绝了。 结果今天,贺媛直接以自己的名义,把他给骗出来了。 蒋天颂还真以为亲妈有什么要紧的事,来了之后发现等他的是个陌生女人,没发脾气真是全凭素质撑着。 廖晴表现得倒也大方,看着虽然柔弱,讲话却很直爽,看出他不满,便直接把话说开。 蒋天颂便也没跟她弯弯绕绕,直接道: “廖小姐,不妨告诉你,至少三年之内,我没有婚姻计划。” 他讲得不客气,甚至有些倨傲,但廖晴却没有半点不满的意思,反而看着他柔柔地笑了。 “两个人组建家庭之前,的确需要多一些彼此了解,我个人对于没有感情的纯利益结合也是很不赞成的。” “或许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三年之内,我会把重心更多的放在工作,拿不出时间去了解别人。” 第135章 好哄 第二次的话就更加直白多了,蒋天颂就差直接说对廖晴没兴趣。 但廖晴也是个厉害的人,依旧面带微笑,神色不变。 “看来我那个费尽心思保媒拉纤的姑姑这次是要白开心一场了。” 耸耸肩,轻松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菜都点了,这么多东西可不能浪费,我一个人是吃不掉这么多的。” 顿了顿,看向蒋天颂,语带调侃道: “你该不会怕我只吃了一顿饭就赖上你吧?还是说我看起来就那么倒胃口,让你连饭都吃不下去?” 话聊到这里,再冷面以对就太没有风度了,蒋天颂没再回绝,抬了抬手:“请。” 廖晴笑笑,拿起餐具,似乎完全不受两人刚刚对话的影响: “老实说,我是无国界医生,先前也都是在外面忙,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中餐了。” 刚发生过那样一场大型流感,她这个职业还是挺有话题的。 但蒋天颂就是不接话。 廖晴十分自然地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国内第一次封锁的时候,你也去做过志愿者,当时国内情形怎么样?我们国家,一定比国外更有纪律性吧。” 蒋天颂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对当时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便也简单答复了她几句。 廖晴便抓着这件事,不停地找话题,她控场很好,每当蒋天颂不想接话时,就自动转话题。 递出去的话也都十分自然,大多关于工作,十分有分寸。 两人这样共进一餐,倒也还算相处和睦。 餐后,两人一起离开。 蒋天颂直接拿出车钥匙,廖晴耸肩笑道: “其实我也是有车的,但今天来的时候,我姑姑坚持不肯让我开。算了,你先走吧,我想想办法打车,实在不行就找家里求助,让我姑姑知道她错的有多离谱。” 蒋天颂原本是要走的,听她这样说,想了想又顿住,问她:“你地址在哪?” 廖晴看着他笑了下,染了浅咖色的长发在夜色中飘动: “做什么?要送我?不怕我就这样赖上你吗?” 然后还真就说了地址。 蒋天颂淡淡看她一眼,然后拿出手机,给她叫了部车。 这个点,这个地段的确不太好打车,但那也是分人的。 蒋天颂道:“稍等五分钟,会有人过来接你,送你回家。” 收手机的时候,他留意到了念初给他发了消息。 点进去,发现是两个小时之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神色微变。 刚才只顾着想怎么跟贺媛沟通,不要过分插手他的私生活,倒是把小姑娘的事给忘了。 希望她能聪明点,没执着于等他回去吧。 廖晴就见男人看完手机后眉头忽的一紧,而后就匆匆转了身,连句道别都没顾得上说,上了车便走了。 瞧着蒋天颂开车离开的背影,廖晴撩着头发叹了口气,不愧是蒋家最被人看好的下一代,果然很难搞啊。 客厅,蒋天颂开了灯就看见了那一桌子基本没怎么动过的餐食,眸光凝了凝,转向沙发,才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念初。 准确地来说,她应该不是睡在那,而是在那里等他,等着等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眼底的神色柔了许多,蒋天颂放轻脚步,朝着念初走过去。 虽然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但关门的声响,还是让念初醒了过来。 眼里含着丝朦胧,念初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看到他,先是一笑:“你回来啦。” 然后才注意到窗外,天已经全黑了。 念初神色微怔:“这都什么时候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先看到的是他根本没回复过的界面,然后才是九点多的时间。 蒋天颂心情有些复杂,想着该怎么和念初说没看到她消息的事。 然而念初根本没问,只是看了眼时间,就又扑到餐桌边,瞧见一桌子好饭好菜都冷了,海鲜汤汁都凝固了。 便不开心地说:“不回来也不说,以后都不等你了。” 蒋天颂面色立变,把人扯回怀里:“今天是没看到你消息,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念初还是很不开心,本来食物就是第一顿的时候最好吃,他这人还挑三拣四,从来不吃剩饭。 他不回来吃也不告诉她,这么一大桌子,现在全都浪费了。 “知道你忙。”念初倒是没为了这事闹什么情绪,就是觉得这桌饭菜怪可惜的,闻到蒋天颂身上有食物味道,知道他肯定是在外面吃过了,就说:“你去休息吧,我把客厅收拾了再睡。” 蒋天颂见她是真没怎么生气的意思,便也松了口气,他没回房,去和念初一起收拾餐桌。 念初道:“不用你,你回去洗漱吧。” 虽然他没直接说过,但她从相处中也是能看出来,蒋天颂是不喜欢做家务的。 蒋天颂的确不太喜欢餐盘上的油污,就还是放下了,但又问念初: “你吃过东西没有?” 念初怎么可能吃过,直接给他个白眼: “菜都在这里,我去哪吃,梦里吃吗?” 蒋天颂便解开袖扣说:“我去给你煮碗面。” 念初拦住他:“算了,这个点还吃什么,收拾完直接洗洗睡了,明早还要继续工作呢。” 说起工作,她又笑起来,两个大眼睛亮晶晶的: “二哥,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今天开单了!而且还是大单子!” 蒋天颂早就知道她业绩了,不过这会儿,还是一副第一次听的样子。 “是吗?有多大?” 念初激动地道:“有1.9亿呢!那些外国人真有钱,1.9亿呀,光是提成我就能拿19万!” 说到最后一句,她两眼放光。 蒋天颂是知道她今天肯定会开单的,医疗器械那个单子,就是他送给她的。 不过另外九千万,还真就是念初自己的真本事。 小姑娘能两天之内就做出这个成绩,的确算是很不错的。 就趁念初把东西都放进冷餐柜,转身的功夫把人搂进怀里夸赞道: “那是很厉害了,我们家小念初很了不起。” 念初贴在他怀中笑,也很给面子地对他说:“也是你教我的那些教得好,名师出高徒嘛。” 蒋天颂好笑的摸摸她小脸:“跟我你还来这一套?” 念初也搂住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满满装着的全是他的样子。 赚钱跟赚钱,真的不太一样。 有了这次经历,念初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蒋天颂会跟她说,赚钱要选择对的平台。 如果不是有了外交会这么个好地方,就算是让她到处努力一年,把鞋底都跑掉,估计也很难赚出十九万这个数字。 而现在,仅仅一天,她就拿到了这么大一笔。 念初现在看蒋天颂,简直是崇拜到极点,他一动不动站在那,在她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还是金光! 嘿嘿笑着说:“我说的也是实话嘛,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些教得好。” 黏糊了一会儿,想起餐桌上香槟还没收拾,念初便又想着把它放回橱柜。 好在还没打开,放回去也方便。 蒋天颂跟她一起走过去,看到桌子上还有酒,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姑娘原本是要跟他庆祝。 顿了顿,就拦了她一下,抬手开了瓶香槟,倒进两个杯子里。 念初惊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啊?明天还要上班呢。” 蒋天颂把倒好酒的杯子放进她手里,举杯递给她: “今天是小念初开大单的好日子,虽然庆祝餐没有吃上,但庆祝酒可以来一杯。” 念初看他一脸正式,甜甜的一笑,便也把杯子接了。 “好啊,那就喝一杯,希望我以后每天都这么顺利。” 两人双杯相碰,念初的杯沿高出蒋天颂一大截,蒋天颂顿了顿,还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不过喝完教育念初:“一般酒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敬酒的时候要按照级别来,大家都默认级别高的是杯沿高的那个,以显礼仪和谦逊。” 念初听得一愣一愣的,深感自己又学到个宝贵知识,懵了会儿问:“那我们刚刚谁的杯子更高啊?” 蒋天颂没答,笑而不语。 念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立刻拿起香槟,又给两人都倒了半杯。 “我们重来,我也是很谦逊的。” 结果这次她举着碰杯过去时,蒋天颂却故意把杯子放低了些,杯沿略低她一层。 念初一愣,困惑地看向他。 蒋天颂笑着说:“不过还有个规矩,主角可以例外,今天喝你的庆功酒,所以你是主角。” 说完对念初举了举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念初顿了会儿后,直接开心的笑出了声,仰头十分豪迈的一口把杯中酒饮尽,小姑娘被哄得心花怒放,也不管剩下的酒和酒杯了,扑到蒋天颂身上就去亲他。 蒋天颂自然不会拒绝,搂着她,抱着她就去了浴室,顾及到明天都还要早起,倒是没怎么折腾,只做了一次就结束了。 事后念初很累,沾到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蒋天颂没什么睡意,搂着怀里懒散的小姑娘,牵着念初的手摩挲她手指,在掌中把玩了会儿。 想到小姑娘刚才不多问又好哄的样子,淡淡一笑,心中某一部分塌陷下去。 又凑近念初脸颊,在她嘴唇上亲了又亲,才紧搂着人,额头贴着她额头,也闭目睡了。 第136章 好像被养娇了 因为睡得晚,隔日两人都起晚了。 蒋天颂还好,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准时准点打卡。 念初就糟糕了,她要是敢迟到,这工作也别想要了。 根本没时间吃早饭了,匆匆忙忙一顿收拾,就想赶着出门。 “等一等。”蒋天颂把她叫住,取出一块小丝巾,在念初脖子上系了个结,恰到好处的把两人昨晚闹出来的痕迹遮住。 志愿者工作服都是统一的,但个人再搭配点小配饰也行,管的没那么严格。 原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半正式制服套装,被蒋天颂用丝巾这么一搭,立时亮眼了不少。 系好后他又看了看,才满意地说:“可以走了,我送你。” 念初想到他早上还没吃东西,拒绝说:“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可以,有直通车。” 蒋天颂直接拿上车钥匙:“走吧,我今天上午没什么事,不用去那么早。” 听他这样说,念初才没再拒绝。 蒋天颂开车送她,半路上等红灯的间隙,还给人发了消息,让对方给念初安排一份早餐。 于是等念初到大夏交会现场,所有人开完早会准备正式开始工作后,领班就悄悄把念初领到了一边:“给你十分钟去休息室吃东西,这期间我先帮你顶班。” 念初顿时就明白了,肯定又是蒋天颂安排的。 昨晚就没吃饭,今早又没吃上东西,念初还真有些饿了。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被养娇了,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 现在过了几天好日子,才两顿不吃,竟然就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休息室的门后贴着面穿衣镜,念初进去时不经意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看着里面带着淡妆,唇红齿白,气色很好,气质时尚的女孩,感觉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有时候想想过的日子,感觉跟梦一样,在村子里那些心酸痛苦的过去遥远的像一场梦,最近跟着蒋天颂,这种事事被人安排照料,活色生香的生活,也不真实的像一场梦。 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念初理了理前额的发丝,心里什么都没想,很快就收回目光,匆匆走到早餐那边,大快朵颐起来。 领班不知道念初的口味,所以就每样都准备了些,既有粥和包子,又有豆浆油条,还放了杯豆腐脑,念初惦记着外面的工作,匆匆吃了几个小笼包,又拿豆浆顺了顺喉咙,感觉胃里有了东西差不多了,就立刻去洗手间拿漱口水漱口。 清新完口腔,又拿出培训时统一发的香水小样往手腕和脖子上喷了喷,确保淡淡的果香取缔了身上的包子味,才快速回到岗位。 “我回来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夏交会刚开门,外宾的数量还不多,念初这边还没有工作,领班只是帮她守了会儿。 现在念初回来了,她也没说什么,跟念初简单交接了下就离开了。 领班前脚刚走,一个五官带些痞气,桃花眼漂亮又招人的男生就捂着肚子朝念初走了过来。 “梁念初。”他语气有些虚弱的叫出念初名字,志愿者也是分小组的,今天他排班到和念初一组:“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要离岗一会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那边?” 念初对他有印象,这人叫岑遇,平时就喜欢到处找女孩说话,是领班嘴里那个想通过婚姻强强联手的私生子。 岑遇的脑门上冒着细汗,平日里总是带着明亮笑意的一双眼睛,此时只剩下痛苦。 他来这以后,大范围接触了一群女生,层层筛选过后,把目标定在了一个家里在机关单位当领导的女生身上,最近几天也是跟她打得火热。 昨天下班后,他便想趁热打铁,直接约那个女生出去吃饭,女生也欣然赴约了,然而她却是有未婚夫的,两人还在餐厅正好被她未婚夫给撞见了。 对方也是个年轻男人,年轻气盛,见此情形问都没问怎么回事,揪着岑遇领口就照着他肚子给了好几拳,昨晚回家后他就感觉不太好,胃部一直疼的火辣辣的,医生也建议他留院察看几天。 但家里人不希望他耽误工作,不肯让他留下,坚持把他又给送来上班,可他才来到这里没一会儿,就觉得肚子疼得难忍,连腰都要站不直了,他实在是受不住了,甚至有满地打滚的冲动。 工作小组里一共有四个人,但一个就是昨天让他挨打的女生,虽然那女生事后对他道歉,但岑遇心里还是对她生了嫌隙,一个已经有未婚夫的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单独约会?而且她也应该把自己的情况跟他讲清楚!岑遇不想再和那个女的有任何接触。 另一个是个男生,家里很有些实力,而且一早就知道岑遇的私生子身份,大少爷对他这种所谓的下九流路子十分看不起,平时都不拿正眼看他的,岑遇就算去求助,对方也肯定不会帮他,还会对他大家嘲弄,所以他也不会自找没趣。 最后剩下来的就是念初了,虽然两人也算不上熟悉,但岑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试试。 念初一看他煞白的脸色,还有额头低落的汗水,就知道他没有撒谎: “你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领班?” 久违的关心,让岑遇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他捂着刀搅似的腹部,深呼吸着对念初摇摇头: “我没事,只要去休息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了,能不能麻烦你在这段时间,帮我看着点我负责的区域?当然,要是在你帮助的情况下有单子成交了,我会把提成算给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念初看他身体摇摇欲坠,都要站不稳了,眼里浮动担忧:“你去休息吧,我不会让这边出乱子的,但是我看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好,最好还是去看医生。” 会所全天都开着冷气,在这工作,她穿着短袖制服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而此时的岑遇却满头汗水。 岑遇见她答应了,就没再说什么,对念初笑了一下就走了,他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扶着墙,走的略显艰难。昨天那女生她未婚夫混体校的,还真有把子力气,才几个拳头,竟然就让他难受成这样。 念初答应下来后,就真的开始一人守着两个岗位,不过因为今天外面下雨了,来的外宾不多,她也没怎么多忙。 不知不觉,午休时间就到了,念初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讨论说着什么“逗他玩”“设局”“挨打了”“好戏”之类的字眼,一群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 念初低着头,只想快点把饭吃完,好去休息间睡一小会儿,昨天折腾的太过了,她现在有点精神不济。 忽然,她听到那群调笑的人中,清楚地传来一句: “岑遇也是活该,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一个连户口本都写不上名的还想追本小姐,他也配?” 念初一顿,这才想起来早上见过的岑遇,他那个时候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现在一上午过去了,他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下午还能不能回来工作。 想了想,念初吃完东西,去找了领班,说了岑遇身体不适,他的片区需要人帮忙的情况。 岑遇如果只是短时间不在岗位上,她可以帮他看着,但他如果长时间不在,那念初也不能一直顾着,尤其是当她自己的片区也有外宾的时候,她分身乏术。 领班面露惊讶,她是听了念初说这事,才知道岑遇今天上午竟然没在岗位的。 忽然,领班震惊道:“既然他没有回工作岗位,也没有和我请假,那他人呢,人哪去了?” 她赶紧去男休息室找人,敲了敲门,确定里面的人都不介意后,领班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刚进去,就看见岑遇惨白着脸,整个人虚脱的闭着眼睛躺在支架床上昏迷。 而旁边的其余几个男生,该吃饭吃饭,该聊天聊天,就像房间里没这个人一样。 “你们……”领班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志愿者,他们怎么能这么冷漠? 刚想开口教训人,那些男生抬起头来,一双双眼睛,领班一下子想起他们的身份,还有背后各自代表的势力。 领班的话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态度放低了很多:“岑遇生病了,我准备找人送他去医院,能麻烦你们帮我扶一下他,把他送到外面的车上吗?” 那些男生这才活动起来,不过你推我我推你,都不太愿意。 最后还是一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站起来帮着领班,把岑遇给送到了外面的车上。 之后下午,领班又重新排了值班表,临时调取后勤部门的人过来,顶替了岑遇的职位。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岑遇没再回来。 念初看片区有人负责了,也没再关心这事。 直到晚上下班,领班又开着车要送她回家,两人在路上闲聊时领班才说: “那个岑遇都内脏破裂出血了,竟然还一直忍着,活生生疼晕过去,多亏了你告诉我及时,否则他要是真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我都不好跟人交代。” 第137章 梁念初,我们什么关系 念初早就看出来岑遇情况不太好,但也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本能地担忧道:“他不会有事吧?” 领班下意识瞥了她一眼:“你跟他很熟?” 她是知道岑遇那个人的,虽然身份差了点,但那模样还真长得不错。 痞里痞气,又带点坏,正是现在的小姑娘最喜欢的。 梁念初这小女孩,看着就一脸单纯的,不会被那么个心机深的给骗了吧? 念初哪里想那么多,她就是秉持着人道主义关心一下。 换成志愿者团队里的任何人,出现这样的事,她都会问问的。 “不算熟悉,就是说过几句话,感觉他人还挺好的。” 念初对岑遇的印象,是她培训期的时候,刚拿到发下来的香水,她还不太会用,就直接朝着身上喷,遭到了一些嘲笑。 虽然那些人没说是在嘲笑她,但那些似有似无的目光,还是让她知道了这些。 当时岑遇恰好坐在她后桌,就把她招呼过去,教了她香水的几个点位,态度还挺温和耐心的。 “你觉得他人好?”领班眼里浮现丝惊异,担心念初真是对岑遇有什么想法,赶紧进行劝阻: “梁小姐,有些人就是表象伪装的好,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岑家那个大染缸,岑遇是肯定要铆足劲儿攀高枝的,家世但凡不那么好的女孩子,跟他一起都不会有好结果。” 念初这才意识到领班是误会了,同时也明白过来,蒋天颂是真的没让人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对领班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岑家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我对岑遇的关心是因为和他在同一个团队,我来这里工作,就是单纯为了工作,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听她这样说,领班才松了口气,至于念初说只想工作的事,她也没怎么相信。 小女孩,聊到择偶不好意思直说也是正常,只要她不把心思放在岑遇那个火坑身上就好。 隔日,念初再去工作的时候,属于岑遇的那个岗位就彻底被新来的志愿者给顶替了。 对这个半路空降的人,领班也简短地做了些介绍,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念初也对那个人了解颇多。 “白,白若棠?”念初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个面色冷淡,对着四周淡淡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的靓丽身影。 白若棠目光在人群里扫过一圈,很快也就注意到了念初,她眼中同样掠过一抹错愕: “梁念初?!” 不同于瞎子过河,全靠自己摸索的念初,白若棠太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没有背景的人,根本没机会摸到这里的工作证,甚至连进来看一眼都想都别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念初不是来自一个小山村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不过惊疑归惊疑,白若棠脸上没表现出什么。 直到忙了一上午,午休的时候,念初照常一个人端着餐盘独自用餐。 白若棠打完餐,直接坐到了她对面:“梁同学,我们也算老面孔了,看到我都不准备打个招呼吗?” 念初这才不能继续装没存在感,抿了抿唇,看向她:“白同学,好久不见。” 白若棠似笑非笑,上下扫视着她,还伸手扯了扯念初脖子上的丝巾: “真看不出来,平时在学校,你很低调嘛。说说吧,你到底是谁?家里有矿还是挖煤?” 念初嘴角微抽,连忙摇头: “都没有,我家情况就那样,父母都是普通村民,在家种水稻的。” “还装?”白若棠一脸已经看穿她的表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要是一点关系没有,你能到这里来?” 她为了得到这个机会,还舍下身段求了人呢,还被那个死肥猪摸了手,真是恶心死了。 想不到梁念初平时在班里不声不响,倒是个有真本事的。 念初知道白若棠是误会了,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把蒋天颂给暴露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让她扯谎,她也做不到万无一失,忙了这些天,别人都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念初也都看明白了。 一群丹顶鹤里,她非要说自己是个野鸭子,还在队伍里毫无违和感,不用别人质疑,她自己都会觉得不合理。 迟疑了一会儿,念初只能选择避而不谈:“白同学,我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 白若棠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中多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她就看着念初笑了。 “不错啊,我还真以为你是软包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这是真面目终于显露了?” 念初不答,她只是不愿意惹事,又不是生性懦弱。 她不说话,白若棠也没非要追问,不是所有人都像个傻子一样,恨不得把自己什么背景什么靠山都写在脸上到处给人看的。 在她看来,一个低调的人,反而比张扬的人有城府。 淡淡挑眉,白若棠把自己盘子里的鱼给念初夹去一条,转了话题: “我才刚来,有很多不熟悉的,听说你已经在这里工作很久了,还做了培训,业绩也不错,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就问你了。” 念初见她不再追问,也松了口气,忙说:“好,你尽管问,我会知无不言的。” 白若棠看着她一笑,她长得冷冷清清,高贵如冰山雪莲。 这一笑,就如雪莲盛开,光华潋滟。 念初看着她,眼睛不禁直了直。 白若棠是真美啊,这种美是看多少眼都无法淡化的。 近距离看,比远着看更有杀伤力了。 念初确定自己取向没问题,但被白若棠这么笑着看着,小心脏都有点砰砰的,脸颊发烫。 下午的工作,白若棠说到做到,一遇到解决不了的就来找念初,真把念初当个私教使唤起来了。 跟一直坐冷板凳的念初不同,白若棠人缘还是很好的,时不时就会有男的来找她搭话,那些看着很高傲冷漠的男生,都主动跑过来,愿意给白若棠提供帮助。 不过白同学就像在学校一样,在异性面前高冷无比,无论人家再怎么献殷勤,她就认准一个梁念初,不给旁人半点机会。 念初对着白若棠,也有些心猿意马,每次白若棠一靠近,一股香风就随之而来,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就是让人有些沉醉。 无意间产生肢体接触,念初感觉自己碰到的不是人家的手,而是一块又软又滑的牛奶豆腐,她都不敢相信,人的肌肤能嫩到这个程度,仿佛握久了就会化。 跟白若棠这么接触一下午,念初满脑子都是女神的美貌,她感觉自己人都有些晕乎乎,取向都快不正常了。 她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晚上回家,一反常态,主动缠着蒋天颂,蒋天颂有些意外,小姑娘在这上面一直都有些放不开,怎么忽然就这么热情了? 不过他还是抱着人先吃了一顿,吃完后才问念初:“今天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好事了?” 念初说起这个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班里一个女同学,今天也来当志愿者了。” 她原本想说的是白若棠特别美,美得她都有些荡漾的事。 不过很快念初就意识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话题一转道: “她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特别感兴趣,追着问了一会儿,我没有说,二哥,这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蒋天颂眼中的灼意淡了些,他当初是看过志愿者名单才把念初送过去的。 天北大学今年根本没有志愿者名额,她的同学怎么会来? “你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白若棠。” 白家?蒋天颂若有所思,能够半路安排人进夏交会,白家这几年还真是长本事了。 摸了摸念初的头发,不想她再为这事担心: “下次她再问,你大可以直接说。” 念初一愣,直接说,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是让我告诉她,我是被你安排进来的?” 蒋天颂反问:“不然呢?” “可是……”念初面露纠结:“可是那样,她不就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万一再传出去……” 蒋天颂感觉她这话有些奇怪: “为什么不能传出去?” 念初怔住:“这是可以传的吗?” 蒋天颂皱眉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心头掠过一抹难以置信,沉声问: “梁念初,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念初心中一跳,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就,就这样。” 蒋天颂不干了,扳着她的脸,要她跟自己对视。 “少给我打马虎眼,你讲清楚。” 念初哪里讲得清,被他这么逼问,脑子就更糊涂了,一时脑热,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不知道?”蒋天颂被她给气笑了:“我和你都住一起这么久了,又不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一轮,我问你我们什么关系,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看着念初,眼神忽然变热,把念初再次压在身下,大手恶劣的肆意游走。 “梁念初,我不太了解你们老家的习俗,你们那的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不知道什么关系的人也可以这样招待?” 念初因他掌心的热度浑身颤栗,求饶地握住他手腕,希望他别再继续,蒋天颂不理会,翻身压着她,咬住她耳珠,轻轻舔舐,热气一股股喷洒进她耳蜗: “不知道什么关系的人,也可以这样对你吗?嗯?回答我。” 第138章 招人疼 “别……别这样……” 念初无助地蜷缩起来,眼眶泛起湿红,难受地咬住手指,又热又痒的感觉从耳垂蔓延至全身,说不出的滋味。十指无力地抵在他肩膀,力道却几不可闻,说不出到底是推拒还是邀约。 蒋天颂把她的手从她口中取出,看着她秋水泛滥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学着念初的样子,也放到自己口中轻咬了一下,唇齿滚烫间带来的暧昧旖旎,让念初浑身发麻。 情难自禁的双手一路下滑,改为了搂住他腰身,似泣似求:“二哥,你别折磨我了。” 蒋天颂看她这邀请的姿态,抬手轻拍了女孩大腿一下,空气中发出清亮的脆响。 蒋天颂笑骂:“还给你爽到了。” 念初双耳滚烫,紧抱着他,缠在他身上不肯说话。 蒋天颂却偏在这时停下来,不肯继续,把玩着她的小手漫不经心问: “说啊,我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念初却怎么都不肯开口。 蒋天颂被她这哑巴模样给真气着了,捏着她下巴问: “知道人家养情妇的,找的都是什么水准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交际应酬陪吃陪睡才貌兼备,不许有半点私人脾气,你再看看你……” 他用点评的目光,把念初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对号入座都不觉得卡得慌吗?你有多少本事,也想揽那瓷器活儿?” 念初听出他暗示的意思,将信将疑抬起目光:“可是你也没说。” 蒋天颂:“说什么?” 念初:“领班姐姐,你也没和她说。” 蒋天颂:“我什么都没说,她闲的,团队里那么多人,就盯着你一个,每天车接车送?” 念初:“那你也没有直说,领班姐姐现在还以为我是……” 她想说领班以为她去夏交会是为了找对象,话到嘴边,看着蒋天颂的眼睛,头一次这么聪明,舌头一个拐弯: “以为我是你家亲戚。” 蒋天颂也没料到,顿了一顿,对那人的脑回路有点无语。 “你总不能让我找去跟她说,那个姓梁的小姑娘是我的人,我们每天晚上都睡一张床,你看着这关系的份上,以后多照顾着她点。” 话他倒是说了,不过掐头去尾,只说了念初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可能会有些眼生,希望对方多提携点。 至于那人为什么会以为他们是亲戚,明明一个姓梁一个姓蒋,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了。 念初被他说得脸上火辣辣的,愤愤地推了他一把:“我不和你讲了,你就会欺负我。” 蒋天颂把她小手抓起来又咬了一口,念初的小手肉乎乎的,口感还真不错,让人有点上瘾。 “没出息,有好日子不会过,就知道一个人胡思乱想。” 两人之间的事,蒋天颂是不怕她说的。 虽然上面抓男女作风问题是很严,但他和她现在的情况,男未婚女未嫁,既不存在金钱交易,又不多出第三者,就算是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他这边不到处宣扬,是因为没人直接问过,他也没必要上赶着说。 没想到反而让这小姑娘想那么多,把一个正大光明的事想得跟做贼似的。 念初听出他这是不介意两人关系见光的意思,有些震惊地看了蒋天颂一眼。 这一眼之后,她心中一直紧绷着的某根弦,突然的断了。 蒋天颂就看着念初脸上的神色不断在变换,各种表情转了一个来回,跟川剧变脸似的有意思。 他也不打扰她,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念初的心情终于稳定下来,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她的目光不一样了。 眼底深处少了些怯生生的东西,眼中凝聚的光里,多了分深厚的暖意。 “那我也不说。”念初弄出来这么一句。 蒋天颂眼中掠过丝危险:“跟你讲这么多,一句都没听懂是吧?” 念初感觉他语气里带着凉,似乎反而因此不满,她噗嗤一声笑了。 “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不说,你的身份摆在那,万一我说出去,他们有什么不好的联想怎么办?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我帮不到你什么,所以更要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尽量的不给你添麻烦。” 念初这话一出来,蒋天颂的眼神就也变了。 小姑娘傻是傻了点,招人疼的时候也是真的招人疼。 该聊的都已经聊得差不多了,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蒋天颂一个翻身,再次将人扯到身下…… - 白若棠嫌弃地打量着念初:“你今天怎么回事,在路上捡钱了?一整个上午都在傻笑。” 念初上扬的嘴角一僵,小手下意识摸了摸脸:“我有吗?” 白若棠翻了个白眼:“怎么?家里有喜事啊?” 念初抿起嘴角,努力控制自己表情: “没有。” 小脸虽然故意板着,但一双眼睛依旧弯弯的,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白若棠:“……” 这梁同学,还真是一点都藏不住事。 两人在食堂吃的差不多了,一起收拾了餐盘,准备去休息室午休。 刚走到休息室门外,就发现附近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外交会的职员。 姜若愚的声音远远地传出来:“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手镯被我放在包里了,这是我晚上要送给奶奶的祝寿礼物,绝对不会记错。” 两人被人群隔在外面,白若棠随手拍了下前面的人肩膀: “里面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姜若愚东西丢了,据说是个顶级祖母绿的手镯,值好几百万。” 白若棠眉梢微蹙,这时里面又传出声音,是领班的。 “从早上到现在,在姜若愚把包放进来后,正式午休之前,都有谁进过休息室?” 很快就有人说: “查完监控了,在这期间总共就三个人进来过,一个是2区的韩蕾,还有一个是9区的白若棠。” 领班道:“第三个人是谁?” “……第三个人是您。” “……” 姜若愚看了下领班尴尬的脸色,立刻说:“我相信领班,她不是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至于韩蕾,我也相信她,我和她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而且在这里也共事有些日子了,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念初越听越感觉不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白若棠: “我怎么觉得她再说下去,这脏帽子就直接扣你头上了?” 白若棠的脸色也变了,还用念初说吗,她长了耳朵,自己会听! 一把将挡在她前面的人扯开,怒气冲冲就朝前走了过去: “你们少胡乱攀扯人,我从进休息室到离开,全程没超过一分钟,根本没见过你的什么祖母绿手镯。” 下一刻,原本乱哄哄的休息室内,瞬间就安静了。 大家都看着白若棠,表情微妙。 其中姜若愚的眼底还藏着抹幸灾乐祸。 “白若棠,从开始到现在,我都只是说自己丢了镯子,还从没说过是祖母绿,所以我很好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话音落下,白若棠的脸色也变了,唰地回头,看向围观的人群: “刚回来的时候,我这里围着不少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是外面的人告诉我的。” 姜若愚语气讥讽:“是吗,我说都没说过的事,外面的人这么巧就未卜先知了,谁告诉你的,哪一个?” 白若棠刚刚就是随手扯住的人,也没有细看对方长什么模样,现在让她找,哪里还能找得出来? 目光从人群里快速扫过,这时哪还能意识不到,她是被人给做局了。 只是白若棠不明白,她跟这个姜若愚,此前从未见过,白家和姜家之间也没有矛盾,为什么她要害她? 白若棠找不出人,姜若愚却不会任由她一直拖延时间: “这样吧,领班姐,监控我们已经看过了,没有人拿着东西从休息室离开过,镯子加礼盒那么大的物件她们也没可能藏起来,东西一定还在这间房子里,我也不说针对谁,就委屈一下监控里进了休息室的两位,直接搜包吧。 我姜若愚用名誉担保,无论是谁拿了我的东西,只要午休结束之前能够物归原主,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绝不再继续闹大。” 领班原本脸色难看,这里的志愿者都是她负责的,发生了这种事,被盗物品又那么贵重,一旦闹到找公安,她也要负连带责任。 现在看姜若愚主动提出要把事情影响缩小,心中松了口气,欣慰的看了姜若愚一眼,不愧是姜家的人,这个孩子还是很识大体的。 再看向一边百口莫辩的白若棠,领班的神情就没那么好了: “白若棠,既然姜若愚都这么说了,就请你和韩蕾都把包拿出来,让大家检查下吧。” 韩蕾神情自若,走到柜子那,直接就拿出个小手机包:“我随身带的东西不多,也不怎么化妆,平时用的包就这么大。” 姜若愚只看了一眼就说:“这包还没我镯子大呢,绝不可能。”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白若棠。 白若棠心中也有些发慌,硬着头皮走到柜子那,找出自己的包,刚拿到手,心底就是一沉。 这包的重量比她早上拿来时沉了许多,很可能里面多了东西。 第139章 抓真凶,是谁在栽赃嫁祸 “把包打开啊,你还愣着干什么?”姜若愚看白若棠僵硬不动,不耐烦地开口催了一次。 “怎么了,白若棠?”领班打量着白若棠,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时,仅凭外貌就惊艳了不少人的女生,对她的信任在一点点削减。 “白同学,要真是你做的,你把东西还回去,再跟若愚道个歉就好,若愚是个大度的人,她会原谅你的。”韩蕾看似温柔开解,实际上字字机锋,摆明了要把屎盆子扣牢在白若棠身上。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白若棠脸色铁青,手紧攥着包没有下一步动作,心里却在疯狂地想着,眼前这个场面要怎么解决,摆明了栽赃嫁祸,她该如何破局? 然而这时候的她,脑子却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看出了白若棠不对劲。 姜若愚笑意越发讥讽,韩蕾的温柔笑里藏刀,领班眼里的不满在渐渐累积。 其他围观的人,男的十分难以置信,在他们心中女神一般耀眼夺目的女孩,竟然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女的也充满了失望和不解,这个白若棠明明有那么一副让人羡慕的外貌,有那么一张脸,要什么得不到,怎么偏偏还要去偷?真是不清醒。 “领班,我看白同学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不如让她把包给你,你来帮她打开吧。” 韩蕾看场面僵持不动,体贴的给出主意。 这个白若棠也是可怜,陆家三少爷是姜若愚从小就认定的男人,偏偏这个白若棠一出现,就吸引走了陆三少全部的目光,她不倒霉谁倒霉? 领班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耽误大家休息,径直走向白若棠,去拿她手中的包。 “给我吧,我帮你打开,你可以在一边看着,我不会动你私人物品。” 白若棠面色苍白:“领班,我……” “不能开!” 远处忽然传来女孩清亮的嗓音。 众人齐齐回头,念初小跑着回来,脸色因为在室外疾跑了许久,泛着热出的红晕。 看白若棠的包拉锁还封着,是原封不动的情况,念初松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她一边剧烈地喘着,一边推开四周的人群,慢慢往前走: “不能……不能直接开。” 如果是别人,领班不会理会,但是念初,顾及到蒋家的关系,她会给念初这个面子。 “梁小姐,你是知道什么吗?”领班问的意味深长。 念初摇摇头,因为怕耽误时间,她跑的太急,现在嗓子里面辣丝丝的,一股铁锈味。 她极力忍着这股不适:“我不知道什么,但我感觉这件事有些奇怪,其实我和白若棠是一个班级的同学,还曾经在一个寝室里住过,虽然接触不多,但我也算了解她的品性,她不会做这样有失人格的事。” 姜若愚打量着这个平时都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女孩,眯眼。 这人叫什么来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她说话的份吗? 白若棠也诧异地看着念初,有些意外,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怀疑她,念初却会为她说话。 念初努力调整着呼吸道:“祖母绿的事情,白若棠问话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那些话我也听到了,不过那个人戴着口罩,后面又离开了,所以我现在没办法把她找出来,你们如果查看监控的话,应该能找到这个人,她刚才就站在那个位置,可以证明我和白若棠没有撒谎,不是知道你丢了祖母绿,就代表拿了你的镯子。” 姜若愚看着念初,眼底神色微冷,打断她道: “有没有那个人,其实不重要,反正我们已经决定搜包了,我也说了,今天的事我不追究,只要偷东西的人把东西还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念初笑了下说:“怎么不重要呢?如果你没告诉过别人你丢的是祖母绿,却有人一早就知道那是祖母绿,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还是说你的镯子在进休息室之前就已经被人看见盯上了,这分明很可疑。” 姜若愚一再被她打断,神色已经十分难看,明明白若棠的包已经在那,只要打开,这事就能板上钉钉,她实在不愿继续浪费时间。 “我早上来的时候,和人聊天时有提过一嘴,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听到的也不一定。” 有些烦躁地解释了一句,姜若愚再次看向领班:“搜查一个包,还要磨叽多久?再这样下去,耽误的也是大家的集体休息时间。” “等一等。”念初继续插话,快步走到领班身边:“不能这样直接开包,就算东西真的从白若棠的包里拿出来,也不代表她就真的动过你的东西,万一是拿东西的人针对白若棠,故意栽赃陷害呢。” 念初从口袋里把自己刚才一路小跑,去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领班姐姐,这个无痕手套给你,你开包的时候戴上,这样东西取出来后,上面也不会沾上你的指纹,然后我们找鉴定机构去做指纹鉴定,到时候东西到底是谁拿的,一试便知。” 此话一落,白若棠眼前一亮,是啊,还可以这样,她怎么没想到? 喜出望外看向念初,白若棠笑了,一改先前的无措,对着领班连连点头: “这样好,我可以保证绝没动过不该动的东西,那上面肯定不会有我的指纹。” 顿了顿,看向姜若愚和韩蕾:“至于会不会有其他人的,我就不知道了。” 领班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戴上手套,打开了白若棠的包。 手镯礼盒在一堆化妆品里面,格外显眼,她直接就拿了出来。 只是虽然拿出来了,大家却依旧兴致勃勃,没因此就给白若棠扣上做贼的帽子。 因为白若棠立刻就说:“就把它放在这不要动,我恰好认识做指纹鉴定的,我这就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取东西,不是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认。” 这时韩蕾的神色就有些慌了,着急的看了眼姜若愚。 姜若愚咬了咬牙根,用力地看向念初,眼底虽然克制,也还是隐有怒火。 不管别人期待的目光,她一把抢回自己的手镯,紧握在手中: “做什么鉴定,我都说了,东西找到了就算完事,不管是谁拿的,本小姐生性大度,东西既然已经物归原主,我就不追究了。” “你不追究,我要追究。”白若棠脸色也沉了下来,冰冷的目光里压抑着的火焰不比姜若愚小:“我好端端的来这里做个事,认认真真工作,一个当贼的屎盆子兜头就扣下来了,这件事在弄清楚之前谁都不准走,白家是没有你们有权有势,但我白若棠也不是个缺钱的人,我不受这个委屈!” “好!”白若棠话音一落,围观的里头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男的忽然大声叫了嗓子好,然后开始用力鼓掌,这人算带了个头,紧接着,就是一片掌声。 “白小姐说得对,姜若愚,你把东西放下,这事必须追究到底。” “就是啊,人家白小姐清清白白的人,差点就被坏人给冤枉了。” “我今儿就不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看个明白。” 他们这一起哄,白若棠神色转好,看了眼念初,心中生出一股力量,白若棠笑了,朝着姜若愚伸出手:“测个指纹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姜小姐,我刚才已经答应搜包配合你了,现在为了我的清白和名声,也请你配合我一下吧。” 姜若愚紧攥着镯子的礼盒,她现在就像刚才拿包的白若棠,根本就下不来台。 僵持半秒,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这样测是没有用的,我在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韩蕾,跟她提起过要送祝寿礼物的事,也把东西给她看过,镯子本身又是我的,所以这上面肯定会有我们两个的指纹。”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牵强了,毕竟刚刚,她可没说过什么早就把镯子给韩蕾碰过的话。 不过姜若愚这个说辞虽然僵硬了点,但也算是逻辑完整。 韩蕾这时也笑意勉强的说:“是啊,反正东西都找到了,若愚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这事就算了吧,谁拿的我们也不在意了,就当没发生过。” 白若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两人是团伙作案。 其实大多数人也看出来了怎么回事,只是碍于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向姜若愚和韩蕾的眼中多了丝厌恶。 姜若愚梗着脖子,虽然事已至此,但只要她们没有直接证据,就不能凭猜测乱说,她还能全身而退。 领班看了看情况,谁她都得罪不起,她只想和稀泥:“既然这样,要不就……” “我没说要测的是镯子上的指纹呀。”念初轻轻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是不同程度的一跳,众人目光齐齐朝她看去。 念初目光看向白若棠的包,漫不经心道:“我要找的可不是拿镯子的人,我想找的是栽赃白若棠的,她既然把镯子放进了包里,想必包包拉锁上已经留下了她的指纹,我估计那个小贼并没有聪明到栽赃嫁祸时也戴着手套。”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梁念初坚持要领班戴上手套才可以开包,原来重点是在这呢! 与此同时,忽然咣地一声,原来是韩蕾没有站稳,手肘重重地磕到了铁柜上,她脸色一片灰白。 第140章 不愧是他的小姑娘 韩蕾求助地看向姜若愚,栽赃白若棠的事情是她提出来的,现在事情发展不受控制,她们…… 她这个眼神,姜若愚收到了,但其余旁观的人也看见了。 姜若愚心里面在喷火,蠢货,真是蠢货!戴手套那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现在这个表情看着她做什么? 咬咬牙,姜若愚冷着脸开口:“韩蕾,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该不会事情是你做的,你心虚吧?” 韩蕾神情惨败,满眼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把她撇开? 另一边,事情几次反转,白若棠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了,看了眼咄咄逼人的姜若愚,再看看已经面无人色的韩蕾。 白若棠轻笑一声:“如果真是你做的,韩蕾,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承认错误,开口给我道歉,我也以自己的名誉担保,只要你开口道歉,这件事我也不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 韩蕾手指紧紧地扣进掌心里,心中倍感无助,眼中含了泪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她承认这件事,那根直接毁了她有什么区别? 这些志愿者,除了岑遇那个私生子,哪个不是背景雄厚,人中龙凤? 来参加这个活动,她原本就是冲着拓展人脉来的。 如果今天她真的认了,人脉她就彻底别想了,她甚至都不敢想,被人背地里会怎么说她。 但如果她不承认…… 韩蕾哀求地看向白若棠,然而就跟她最开始对白若棠步步紧逼时一样,白若棠似笑非笑捏着手机,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等做指纹鉴定的人来了再说,到那时,这件事可就别想着到此为止了,平白无故遭受这么大个冤枉,好好的名声差点就被人给败坏了,我怎么也要挨家挨户的拜访亲友,诉说我的冤屈,说上个七天七夜。” 白家虽然在上流圈子里门户不高,但白家爱出美人,无论男女,颜值上都是天姿国色。 这些年,白家的名声虽然一直不好,但与他们交好的人家却都是实打实的硬实力。 白若棠没有证据也就算了,要真是做完了指纹鉴定,她再到处去说,韩蕾以后在天北,就别想嫁到什么好人家。 “别,我,我说。”韩蕾痛苦的闭了闭眼,一行泪顺着睫毛滑下:“白小姐,如果我说了实话,向你道歉认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现在认了,她的名声只在参加夏交会的这个小圈子里坏掉。 如果她不认,等指纹鉴定结果出来,她在整个天北都别想混了。 孰轻孰重,韩蕾还是分得清的。 “原来真的是你。”白若棠眼底掠过一丝痛恨:“韩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故意陷害我?” “我……” “韩蕾,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亏我之前那么相信你,还一直为了你说话!你简直不配做我的朋友!” 姜若愚抢在韩蕾开口之前,大喊出声,她紧握着自己的镯子,满眼的失望之色。 一顿厉声呵斥后,她又转过身来看向白若棠,语气放低了些,一脸情深意切: “不过白小姐,韩蕾她再怎么样也是我的朋友,这次相信她也只是一时想偏,好在事情解决的及时,没有真的对你造成什么损失,请你看在大家都是同为志愿者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不要再为难她了好不好?” 白若棠看着姜若愚,眼底有些耐人寻味,姜若愚也看着白若棠,做出了一副虽然朋友很过分,但为了友谊,她还是舍身做小伏低的姿态。 白若棠知道,今天的事,明面上是韩蕾做的,但她也不过是给人当了把刀。 至于真正持刀的那个人,暂时还揪不出来。 再追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众人的注视中,白若棠轻轻挑眉:“行,这事就算过了。” 韩蕾如蒙大赦,浑身脱力往后一靠,长出一口气,像小死了一次。 姜若愚对着白若棠微微一笑,快步走到韩蕾身边,把她扶住: “韩蕾,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糊涂,这次我原谅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事情真相大白,东西也物归原主,领班开始驱逐看热闹的人: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待着,该上哪上哪去,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休息,还不快节省时间。” 说完她自己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休息室,气氛依然微妙。 韩蕾低低的啜泣着,姜若愚一脸善解人意的在一边安慰。 念初回到了位置上休息,趴在桌子上准备午睡。 白若棠走到她身边扯了把椅子坐下,拍拍她肩膀。 “今天谢谢你,梁同学,没用的话我也不说了,我白若棠不是个记不住别人好处的人,以后我们事上见。” 念初闭着眼睛扯出丝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直觉告诉我,应该相信你。” 白若棠回忆起刚才的几番惊险,沉默着没说话。 是啊,今天的事情其实特别简单就能破局,只要有人相信她就够了。 可偏偏,除了梁念初,没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 就连她自己,也险些自乱了阵脚。 看看闭着眼睛,不想再说这个事,仿佛已经把刚才一笔揭过的念初,白若棠心中滑过一股暖流。 果然,妈妈教给她的是对的,越是平时低调的人,越是城府深厚。 至于国外留学的事…… 白若棠眼中掠过一抹遗憾。 女人不都是这样吗,哪怕事业上再努力,一旦家庭拖后腿,一辈子也不会幸福到哪去。 做得好,终究是不如嫁得好的,学历再高再漂亮,靠自己不还是给人打工?直接嫁给个贵族去当老板娘,才是真正的少走弯路。 她又不是没去国外玩过,没什么好的,留学不去就不去吧。 念初白日里帮着差点被污蔑的白若棠反败为胜,大放光彩的事,很快就被领班汇报给蒋天颂了。 蒋天颂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心情有些微妙,有些愉悦,又聪明又善良又有正义感,不愧是他的小姑娘。 外头敲了敲门,是他新提拔上来的助理小何,这个小何取代了原先小林的位置,现在偶尔帮他做些跑腿的私事。 “进来吧。”蒋天颂收起手机。 “领导,外面来了个国际记者,想根据之前的流感做一期访谈,听说了您之前做志愿者还立过功,所以坚持要跟您见面,现在人就在会客室。” 先前两次封城,做过志愿者的数不胜数,但像蒋天颂这种因为杰出个人贡献被表彰的确实不多,对方会知道他也很正常。 能进他单位,应该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蒋天颂看了眼行程表,这会儿距离下班已经近了,他正好没什么事。 “好,我过去看看。” 国际记者是个外国面孔,自我介绍叫安东尼,是个很开朗善谈的人,问的问题也都直击痛点,很有新闻嗅觉。 蒋天颂跟他聊得还算愉快,只是安东尼想要问的太多,他的下班时间到了。 在小何敲门提醒后,安东尼看了眼表,一脸真诚地问蒋天颂: “蒋,关于这次流感的问题,我还有很多想要了解的,可我的时间不多,你愿意牺牲点个人时间,再和我聊几分钟吗?” 对于国际友人,国家的态度向来是友好为上。 蒋天颂便道:“可以。” 安东尼便趁热打铁说:“那我们干脆共进晚餐,边吃边聊吧。” 蒋天颂一怔,倒也没想到他嘴里的几分钟要这么久,不过很快又释然的笑笑。 “没问题,但我要先给我朋友说一下,告诉她今晚她要一个人吃饭。” 上次忘回消息,让念初空等他几个小时的错误,蒋天颂不会再犯。 他讲的是英语,安东尼听到女她,下意识问: “是你的妻子吗?你可以带上她,我一起招待你们。” 蒋天颂纠正道:“不是妻子,是女友。” 两个人的关系,一旦套上婚姻的枷锁,就显得沉重和疲惫的多。 还是维持伴侣关系比较好,简单,轻松,双方都只追求愉悦,不用去想着太多责任。 安东尼耸肩:“无所谓,如果你放心不下她,就叫她一起过来,我这个人还是很热情好客的,也喜欢跟你们华夏人交朋友。” 但蒋天颂还是没有叫念初一起,在他看来,这顿饭别名交际应酬。 这种成年人特有的烦恼和累赘,对于念初那种还在读书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别让她承受这个压力。 蒋天颂没叫念初,安东尼却叫了其他人一起,是他在国外交到的华人朋友,据说也对流感的事颇有感触,几个人一起聊天,说不定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蒋天颂对此无所谓,在他看来,无论安东尼还是安东尼的朋友,都是他今天应付完一次就再也不会再见的人,对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他不怎么在意。 然后在安东尼选定的餐厅包厢,蒋天颂就看到了等在那的廖晴。 廖晴看到蒋天颂也是微微一愣,然后表现得跟蒋天颂十分熟络,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后,笑着说: “我早该想到的,当过志愿者又拿过表彰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第141章 念初的考验 念初收到蒋天颂不回去的消息时,恰好白若棠在磨她晚上一起吃饭。 念初原本是拒绝的,直到蒋天颂说他晚饭不回去了,她才改口对白若棠道: “好吧,不过不要去太贵的地方,我怕我负担不起。” 白若棠冷艳一笑:“瞧不起谁呢,你都帮我那么大一个忙了,和我吃饭还用你掏钱?” 等工作一结束,念初就先和领班说了,她今天和白若棠一起走的事。 领班对此也没说什么,念初不用她送她反而省事。 白若棠就领着念初上了她的私家车: “去上个月妈妈领我去过的那家顶级西餐店,梁小姐是我的贵客,我要招待她最好的东西。” 念初坐在车里有点手足无措:“不用了,白若棠,今天的事真的不算什么,你用不着这么在意。” “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白若棠悄悄凑到她耳边:“这家店我平时也不能常去,虽然是请你,也是我自己为了解馋,你就别再推辞了。” 念初这才没再拒绝,心中对她形容的那家特别好吃的西餐也生出了点期待。 西餐店在市中心,离夏交会有些远,再加上晚高峰有点堵,两人在路上硬生生熬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 下车的时候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俩人只能手挽着手,靠着这种方式给彼此力量好站稳。 念初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说:“你是每次来都要在路上等这么久吗?” 白若棠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念初叹息:“那我明白为什么你觉得这家好吃了。” 饿成这个样子才进门,吃什么不好吃啊! 两人说着话,边进门往里走,这时正好里面一桌用餐结束,几人前前后后走出来。 念初还是有些对高档场合的胆怯,进门后就低头看着瓷砖,全靠白若棠牵着她的手前进。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女人说:“天颂,你的手表忘记拿了。” 熟悉的名字让念初下意识回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廖晴拿着手表走到高大的男人身前,男人伸手要接,她却躲了下,笑着说: “我帮你戴上。” 男人便没再说什么,递出手腕,微微靠后,倚着收银的柜台,低眸看着女人。 女人温婉的给他系着表带,两人看上去倒也登对。 念初抿唇,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联系界面上,蒋天颂给她发的那个消息还在,他说他今晚要加班。 原来是这个“加班”。 念初自嘲一笑。 白若棠察觉她站着不动,回头问她:“怎么了?” 念初摇摇头,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里清空。 迈步跟上她:“没什么,能快点上菜吗,我好饿。” 白若棠笑她:“你可真不含蓄。”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还真就喜欢你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梁念初是这种性格呢?白白浪费了和她做室友的那些时光,真是可惜。 两人挽着手去了预约好的餐位。 之后的时间,念初就真的在专心致志用餐,品尝美食,再也没有想过其他事。 吃过晚饭,白若棠又表示要送念初回家,这次念初拒绝了。 “我住的离你家有点远,现在都这么晚了,你送完我再回去又要不少时间,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我们还是现在就各回各家吧,这样你也能多一些休息时间。” 白若棠感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体贴?我怀疑当初做室友的时候,你偷偷孤立我。” 念初:“……” 白若棠:“你那个时候都不主动和我说话的。” 念初回想起过去,心中也有些哑然。 那时的她刚到天北,先是被天北的繁华震惊,接着又因为巨大的落差,心理上藏了些自卑。 大一的时候,她还是个初到花花世界的小蜗牛,只敢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没有勇气对外伸出触角。 别人不主动和她说话,她自然也就不敢主动跟别人讲话,生怕引来对方的不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勇气和自信一点点变多,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 显然,这样的变化是好的。 念初笑着说:“你快走吧,再这样聊下去,我们两个今晚都睡马路算了。” 白若棠也笑说:“那可不行,以我的姿色要是睡马路,过十个月保准要生孩子。” 开了个玩笑,她也不再耽误时间,恰好拦到了出租车,白若棠送念初先上车,两人才算是分别。 念初上车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看着窗外的游走的车辆和灯光,安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赵凤兰刚铺好被子,准备要熄灯,听到手机铃声,过去一看,赶紧接通: “念初啊,总算是等到你回电话了,那两个孩子的事,你看怎么办好?” 上次跟念初沟通后,两人就默认了先让两个孩子和她们亲妈生活一段时间。 那女人既然图财,日子久了,明白得不到钱,自然也就放弃了。 然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人意外的坚持。 就算念初坚持一毛钱不给,她也还是把两个女孩牢牢压在自己掌心,不肯让她们离开。 只是对这两个孩子不是很好,先前王小山去学校看了,瞧见俩女孩都正常上学,村长家就以为那女人真的是改了,会善待两个女娃娃。 然而也就没多久,俩女孩就自己偷偷在放学后跑到王小山学校去找他,去求他,想让王小山问念初要钱,说只有念初给了钱,她们才能过得好。 王小山觉得古怪,问她们那个女人对她们到底怎么样,接着才知道后妈跟她改嫁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对盼娣和望娣的。 那女人手段很高,她不动手打人,没让俩女孩身上有伤痕落下把柄,但她在家里的差别待遇也很明显,做了一桌饭菜,所有人都能上桌吃饭,只有俩女孩不行,她们要留在厨房里收拾灶台。 灶台擦完了,还得洗衣服扫地做别的家务,反正就是得干活,必须得把这个家所有能看到的活都干完,她们俩才能吃饭,那时候已经全是剩菜剩饭,而且也不能上桌,只能在厨房站着吃,吃完还得刷一家人的饭碗。 俩女孩要是不听话,不干活,就会被威胁不让去读书,继父还会阴恻恻看着她们,说要把她们卖到更远的大山里,让她们给人当童养媳去,但这话他也只是嘴说,同样没留下什么证据。 两个小孩本来就年幼容易相信人,再被这么一吓,一点都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让做什么做什么,就这么被欺负了一个月吧,后妈终于又发话了,要她们去想法子联系念初,跟念初诉苦。 还说只要念初答应给她们拿钱,就让两个孩子上桌吃饭,还可以让她们少做一些活儿。 俩孩子都答应了,去找王小山求助,王小山就把这事跟赵凤兰说了,又由赵凤兰转述给念初。 然而念初却没直接答应,只说她要想想,这一想,就又是很长时间过去了。 念初问赵凤兰:“最近小山有去看过她们吗,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赵凤兰叹气说:“还能怎么样,我给小山开家长会的时候偷偷瞄过一眼,那俩孩子啊,现在成天愁苦着脸,瘦的都快脱了相了。” 念初听完安静了会儿,才道:“婶子,你去和小山说,告诉盼盼和小望,她们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去报警求助,找公安,说清楚被家里虐待,然后跟那个女人脱离母女关系。” 赵凤兰一愣:“啥?找公安?可这是家事啊,再说她们妈也不是打她们骂她们,不给她们吃喝,不让她们上学,这公安能管吗?” 念初声音淡淡的:“先别管公安管不管,把这事和她们说,看她们怎么选。” 盼娣和望娣虽然是她的妹妹,但也的确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孩子。 眼下这个情况,摆明了那女人要把两个孩子当成剥削她的摇钱树。 念初是不可能妥协的,照顾妹妹是她的责任,但她不会去当一个给后妈养野男人的冤大头。 那个女人是她妹妹们的亲生母亲,这是谁都改不了的事实,亲妈欺压自己的孩子,也没人能插得进手,除非是特别强硬的外力手段。 但如果要那样,念初怕妹妹们事后反而因为血缘亲情责怪她,所以现在,她想看看妹妹们的心性,看一下这两个孩子,到底自己有没有反抗意识,愿不愿意从此和那个女人敌对。 这次夏交会以后,念初能拿到很大一笔提成,这笔钱足够她在天北租个房子,把两个孩子都带过来照顾了,但具体要不要这样做,她还得看她们之后的表现,念初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 也不想未来有一天,那个女人找到两个妹妹面前卖卖惨,说一两句好话,两个妹妹就扭过头来,反而指责她这个做姐姐的残忍,离间她们母女关系。 赵凤兰不知道念初的打算,她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乡野村妇,就算看不惯俩女孩被亲妈欺负,但骨子里还是有些父母恩大过天的传统观念。 不赞同道:“怎么能教女儿告妈呢,念初,你在外头读书,把心都读狠了,这事可不行,我要是真做了,村里人不得戳我脊梁骨,我帮不了你。” 按她看,念初还不如直接把钱给俩孩子得了,反正她又不缺那点钱,之前也是愿意出的,给谁不是给呢? 第142章 没底气闹别扭 赵凤兰的拒绝也算是在念初意料之内。 毕竟当初梁建国苛待她那么多年,她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去天北,要继续读书还得被逼着每个月给家里打钱,村里人谁都没觉得不公平过。 盼娣和望娣的事,最初也是因为怕马魁祸害两个孩子,赵凤兰才表现出不赞同。 现在马魁这个最大的隐患没了,后妈对俩孩子又还算过得去,在外人眼里,亲妈想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生活也不算是错。 只是却没有任何人考虑过,那女人是俩孩子的亲妈,却是念初后妈,她想问现在的念初要钱,却对过去的念初没一天善待过。 跟看事角度不同的人,讲道理也不一定能说得通,念初没再和赵凤兰掰扯这件事: “既然这样,婶子,这事儿你再让我想想吧,毕竟我现在也还是个学生,还没有真正工作,天北又是个处处都要用钱的地方,我过得也不是很宽裕。” 她没再对要不要给后妈钱的问题上较真,反而说起了自己的不容易。 赵凤兰这才想起来,念初也不过是个还没成家立业的孩子。 只是她这个姐姐,先前都表现得太有责任感,像个小妈妈一样,才让她不自觉地对念初要求高了。 这样一想,赵凤兰也生出几分惭愧: “念初,婶子刚才也是话急了,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和婶子一般见识。 既然你还要再想想,那你就想想吧,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解决。 实在想不出来也没事,不就是吃点剩饭剩菜,我们小时候缺衣短食的,不也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现在有什么毛病。” 这语气比起方才教训念初时就宽和多了。 念初也就顺势又聊了几句,然后才挂掉这通电话。 只是挂掉后,她很快就又拨出去一个。 村长家,赵凤兰刚把手机放下,隔壁房间,正拿着平板看电影的王小山手机就响了。 他这智能手机还是上次蒋天颂来时送的,一共两部智能手机,给村长和村长媳妇。 赵凤兰舍不得自己用这么好的东西,所以给了她儿子。 王小山拿起手机,看着来电人的备注,眼睛亮了亮。 看了眼屋外,悄悄把门关上,走到最远的墙边,才小声把电话接起来: “念初姐。” 念初也没绕弯子,原封不动,把让两个女孩自己考虑要不要跟后妈决裂的事说了一遍。 跟赵凤兰不同,王小山听话极了,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好,念初姐你放心吧,等明天我就去他们村子一趟,过去替你问。” - 回到住处的时候,客厅的灯是开着的,蒋天颂拿着本书在沙发上懒散地坐着,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过去。 念初有些意外他竟然比她早回来,但很快她就垂下眼睛,疏疏落落的睫毛,掩住所有心事。 蒋天颂看了眼表:“我怎么不知道夏交会要这么晚才下班?” 一般情况下,念初晚归是得跟他报备的,但今天她什么都没说。 外头还是有些热的,念初一路走回来,身上出了不少汗,衣服和身体贴在一起,黏黏的不是很舒服。 应付的说了句:“和同事出去吃了个饭,餐厅位置有点远,路上花了点时间。” 她换了鞋,取出睡衣,没怎么看蒋天颂,就往浴室走。 蒋天颂看着她匆匆而过的背影,蹙了蹙眉: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要和我说。” 可能是流感那段时间带来的后遗症,最近社会有些动荡,糟糕的事情层出不穷。 老魏和他手底下的人这阵子都要忙坏了。 她一个女孩子,忽然不打招呼超出平时回家时间的晚归,他会担心她安危。 念初顿了顿,不想和他在这个事上继续纠结:“好。” 转身进了浴室。 过了会儿念初出来,扯开被子上床,蒋天颂也回了房,手搭在她肩膀。 念初僵了下,小声说:“明天还要早起呢。” 蒋天颂原本也没准备做什么,但感觉到她这拒绝的意思,还是有些不舒服。 把人搂进怀里,贴着她说:“自己回来得晚,你还有理了?” 念初忽然就有些委屈,酸涩地说:“你自己也加班啊。” 蒋天颂冷声道:“这一样吗?我是工作,你和你的同事是为了什么?你和人出去玩我不拦着,但也要注意时间和分寸,你也不看看今天都什么时候了。” 念初就不说话了,呼吸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有些沉重,还吸了一次鼻子。 蒋天颂一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念初毕竟是个小姑娘,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玩也正常,缓了缓语气道: “天北的地方我都熟,下次再和朋友出去玩,和我说一声,我也好给你们安排,这样你能体验更好,我知道你是安全的,也能放心。” 念初闷闷地说:“算了,我不想出去了。” 蒋天颂没觉得她情绪不好,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 又扔出了根胡萝卜: “过阵子等我不忙了,带你去天海玩一圈,那边有个游乐场,你肯定会喜欢。” 念初现在却是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只想赶紧睡觉。 隔日起来后,也依旧蔫蔫的,不愉快都写在脸上。 蒋天颂昨天回来是给她打包了甜点的,因为念初回来的太晚就没给她。 这会儿从冰箱里拿出来,用袋子装了递到念初手里: “休息的时候当零食吃。” 念初低着头接了,蒋天颂看看她脸上表情,捏了捏她鼻子。 念初不悦地看向他,蒋天颂笑道: “真不知道怎么养的你,别的地方都不见长,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又给她整了整衣服领,握着她肩膀看了看,才说:“走吧,送你去上班。” 他能接二连三示好,态度已经算很不错,念初拿手机的时候,从反光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脸,才意识到她一直表情不好。 顿了顿,看着男人背影,小步追过去,主动牵住他的手: “二哥,你每天都这样送我,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蒋天颂感觉到掌心里多出来的绵软,唇角上扬,反手把她攥住。 “不差这一会儿。” 念初本来想说,他要是忙,就别再这样送她了。 被他把话堵了回去,想了想,反正外交会也快结束了,这样的情况也维系不了多久,就没再说什么。 送她的路上,蒋天颂还顺带着买了份早餐,递给念初让她吃。 念初自己吃了几个小包子,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也喂了他一个。 蒋天颂看着她笑道:“不闹别扭了?” 念初也对他笑笑:“我现在拥有的这些都是因为你,没有底气跟你闹别扭的。” 她这是真心话,蒋天颂却神色变了变: “胡说什么,我没这样想过,你也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念初低头吃着早餐,没有接话。 等到了夏交会,开早会的时候发现又少了个人。 领班面色冷淡解释道:“韩蕾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结束了此次工作,正好岑遇回来了,以后她负责的区域就由岑遇负责。” 众人都没怎么说话,韩蕾到底是身体出了问题,还是在这里没脸见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反而前不久还病的要死,今天却又笑眯眯复工的岑遇,吸引了更多注意力。 他跟大多数女孩关系都不错,大家笑着跟他打招呼。 “岑遇,你回来了呀,上次出事真的吓死人了,我们还想着要去医院看你呢。” 岑遇多情的双眸从一个个女孩脸上扫过,看的那些单纯的姑娘们一阵心跳加速。 他勾着唇,痞痞笑道:“这么担心我啊,那我现在自己回来了,省了你们去医院的事,你们有什么表示没有?” 女孩子们白他一眼:“怎么?难不成还请你吃饭?” 岑遇笑道:“吃饭可以有,不过账单就还是我来付,毕竟鲁迅曾经说过,跟女孩吃饭不买单的男人不能算真正的男人。” 现场一片松快的笑声:“得了吧你,鲁迅先生要是知道,半夜从坟头跳起来骂你。” 念初旁听着也觉得有意思,就跟着抿唇笑了笑。 岑遇却忽然扭头,直直朝她走过来:“梁念初同学。” 念初一怔,意外地看着他,岑遇笑眯眯的拿出一盒手工巧克力: “我听领班说了,那天多亏了你才能及时把我送去医院,这是给你的谢礼。” 念初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这事有礼物,人有些无措,下意识想要拒绝。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不用了吧……” 岑遇把盒子直接塞进她手中: “这是我最诚挚的感谢,你总不能让我的谢意掉地上吧?” 念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 岑遇又拿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我们学校就在天北大学隔壁,跟你们那也有合作的,以后有机会去找你玩,到时候你请我吃饭。” 念初下意识地给他二维码让他扫,嘴里本能地就跟着说:“你可以来,但请客就不用了,我……” 白若棠戳了她一下:“他没说请你,他让你请他呢。” 念初一愣,诧异地看着岑遇,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 另一边,其他听到这对话的女孩子们轰然大笑。 “岑遇,你可真不要脸,专挑老实人欺负。” 第143章 还是想和亲妈在一起 岑遇也笑眯眯的,虽然女孩子们看起来是在损他,但实际上都是关系好才敢这么开玩笑。 男生嘛,本身就皮实,被说几句他也不介意。 而念初愣了愣后,在一众笑声中,不自觉也跟着笑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性格的人,吊儿郎当的,但就是感觉很有意思。 这一笑之后,她在夏交会的人际关系也开始破冰了。 很多之前不怎么搭理她的女生,休息的时候也会找念初说几句话。 念初平时存在感不高,众人却都知道了她做过的事,一个是给白若棠平冤,另一个就是帮生病的岑遇。 这俩事都能证明一点,念初品行是不差的,对于一个品行不差的人,大家总归是会多出一些好感。 虽然以姜若愚为首的小集体依旧不太看得上念初,但念初的人缘还是好了些,除了固定跟白若棠搭伙吃饭以外,又渐渐熟悉了几个女孩子,列表也终于扩容了几个。 只是偶尔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人家聊追星,聊美妆,聊游学,聊购物,念初还是不怎么接得上话,反而白若棠,各项都有涉猎,什么都能讲出个一二三来。 念初不懂就不说,安静地坐在人群里听,听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长见识不少。 一天工作下来,念初的心情都是十分愉快的,反而下班后,想到要回去,心头多了点沉重。 不过她还是婉拒了白若棠的约饭,以及岑遇和几个女生的组局派对,乖巧地坐上了领班送她回家的车。 她到家的时候,蒋天颂还没回来,念初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给王小山又打了个电话,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王小山就等着她呢,一接电话立刻说:“念初姐,那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她竟然让那两个孩子手洗一家人的衣服,用凉水也就算了,还要帮她后嫁的那个男人洗内裤!” 念初一顿,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一些遭遇,表情变得不是太好。 她小时候虽然被后妈排挤去和爷爷住,但梁建国偶尔也会打着想孩子的名义把她接过去一次。 起初念初还对父爱抱有幻想,以为真的是爸爸想念她了。 结果每次过去,都是一大家子的衣服让她洗,就连孩子的尿布都能攒出一箩筐。 两个妹妹还小的时候,念初就在做家务,后来妹妹们长大,但跟她比又还算小,所以有活的时候,还是让相对更加麻利的念初做。 至少在念初记忆里,她在梁家的时候,两个妹妹是没做过脏活累活的。 没想到那女人这么快就又故态复萌,连亲生的也不放过。 王小山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他今天只和两个女孩见了一面,却似乎有说不完的愤怒: “除了洗衣服,还要她们做饭,刷碗,那两个孩子才多大啊,就比锅台高一点点,就要求她们做饭必须好吃,不满意还要挨骂,罚站不许吃饭。” “还有那个梁家宝,也不是个好的,看着两个姐姐被欺负,不仅不替她们说话,反而和那一家人一起欺负她们,连洗脚都要她们两个打好了水,轮流伺候着他洗,对了,他现在改了姓,跟她后头嫁的那个男人姓,现在叫赵家宝……” 王小山的话又多又密,喋喋不休,仿佛永远都说不完。 念初听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 “所以你问她们了吗,愿不愿意去找公安告那个女人?” 王小山一顿,一拍自己脑门:“哎呀,念初姐,我光顾着心疼两个孩子,给她们买零食吃了,忘了问了。” 念初:“……” 王小山快尴尬死了:“念初姐,你别急啊,我明天再去一趟给你问问,不过我猜她们肯定是愿意的,就那破日子,什么好人能愿意过啊。” 念初抿着嘴唇,也不知道都想了什么,就淡淡地说:“那就等你问过,再和我说吧。” 电话挂断后,她又独自坐在客厅,心事重重地坐了很久。 蒋天颂今天又加班了,这次是真的在单位加班,他部门有个下属脑子进了水,把一特别重要的数据统计工作交给了实习生,结果实习生做表时马虎,把一大串金额都给弄错了。 递交上去后,其他部门也没检查,就按照这个数据的基础,把剩下工作给做了下去,层层加工,最后到了蒋天颂这才被一眼看出来税收金额有问题,半个月的工作直接白费,偏偏明天就要开总结大会。 于是所有部门,连同他自己一起,全都留在单位,要把之前那半个月的活,这一晚上全都重新做好,各种数据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倒是给念初说了加班的事,让她晚上自己吃饭,也不用等他。 念初看他又加班,心里也不知道都想了什么,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水果就早早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身侧是空的,她才意识到蒋天颂昨晚彻夜未归。 念初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又看了眼昨天在他加班那条消息后,就没再有过动静的手机,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做,起身洗漱,出门上班。 赵家村。 盼娣和望娣睁开眼睛,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干活。 她们先是起来扫了下昨晚地上嗑出来的瓜子皮,然后又洗了手去烧锅煮饭,等饭菜都熟了,开始一个个把家里人都叫起床,他们吃饭的时候,她们就在那叠被子。 等被子都收拾好了,那些人的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留下的残羹剩饭,俩女孩才拿到厨房,捧着碗一点点吃了。 忽然,院子外传出两声狗叫,俩女孩吃饭的动作一顿,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加快了扒饭的速度,最后一口饭吞下去后,才犹犹豫豫往外走。 “小山哥,你怎么又来了?” 王小山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几个热乎乎的大包子。 “快拿着,这是我妈今早刚蒸的,你们趁热吃。” 赵凤兰照顾过俩女孩,她的手艺她们是知道的,立刻喜出望外地接了过来。 盼娣一边大口咬着包子,一边看着王小山问: “小山哥,你有联系我姐吗,她什么时候打钱过来?” 王小山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干脆就别和那个女人一起过了,反正之前你们在我家也住过,我妈做饭这手艺你们也知道,直接回来算了。只要你们想,我这有法子。” 盼娣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什么法子?” 王小山:“去找公安求助,就说那个女人虐待你们,你们跟她断绝关系,到时候抚养权给到念初姐手里,你们不就能回来了。” 他说的时候双眼锃亮,真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然而两个孩子在听了这话后,却完全没有他以为的立刻答应,反而对看一眼,双双都沉默了。 王小山一看她们不说话,心里涌出不祥的预感:“你们俩该不会不愿意吧?” 盼娣没说话。 望娣小声说:“可她是我们妈妈啊。” 王小山:“她对你们一点都不好!” 盼娣垂着眼睛道:“小山哥,你为什么总来找我们啊?先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总来,现在学校放假了,你还找到我们家里来。” 王小山一愣,他还不是因为觉得这俩孩子可怜,不放心她们,真拿她们当自己妹子看待,怕她们被所谓的家里人欺负。 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他脑子忽然一阵醒目:“盼娣,你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盼娣没说话,比她小一点的望娣倒是老实,看了看王小山,小声说: “昨天你买的零食被妈妈看到了,她就把我们带去问,知道你总是来找我们,妈妈说你们家会打算,知道现在娶媳妇要花很多钱,所以提前把我们两个当便宜媳妇养。” 王小山怎么都没想到,一片赤诚会被人这样泼脏水,他后槽牙都咬出声了。 “一派胡言!我看那个女人是自己心脏,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真是荒唐!” 然而盼娣和望娣却显然信了那女人挑拨的话,对他没了先前的亲近,反而眼里带了点防备。 王小山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被真心当妹妹的人这样看着,真是有些伤心了。 但他还是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又问了一次: “我们一家都对你们俩不差吧,那个女人对你们俩又打又骂,还曾经把你们赶出门,结果现在你们两个信她不信我?” 两个女孩再次互相对视一眼,望娣年纪还小,懂的不是很多。 但盼娣还是有了些小心思的,被他质问完沉默了会儿,小声道: “小山哥,你和赵婶子对我们两个是很好,但我们在你家是客人,妈妈虽然严厉了些,但她是我们亲妈,不会害我们的,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女孩子就是要做这些事的,我们还是想和妈妈在一起。 你要是真的愿意帮我们,就早点让姐姐打钱过来,如果你不愿意继续帮我们,那把姐姐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和她说。” 王小山听完直接心凉半截,看着俩女孩低头回避他眼神的样子,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苦涩地笑了一下:“行,你们既然做了决定,我会跟念初姐说的,你们别后悔就行。” 第144章 有了孩子怎么办 念初听到王小山的回信时并不算意外。 小孩子对自己的父母天生就有亲近之心,尤其是越缺爱的,越会渴望被爱。 长年累月的苛待里,一点点微薄的好,也会在她们心中放大无数倍。 现在两个女孩已经被那女人洗脑,暂时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念初决定等夏交会结束,她亲自回老家一趟,见见两个妹妹,再好好和她们谈谈心。 如果这样也还是不能改变两个孩子的决定,那她也只能认了。 毕竟人生是她们自己的,她可以帮扶,却不可能掌控。 - 亏了错误发现及时,连夜加班抢救了回来,会议才得以正常进行,没有出大错。 会议结束,来开会的领导班子一起聚餐,郑局作为东道主组局,蒋天颂作为副局也得陪着。 除了他以外,饭局上多数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年纪,领导们对吃也都挺有研究,点的菜全都是以补为主。一群中老年人这么补着还行,对蒋天颂来说就有点过了。 好不容易结束饭局,恨不得飞回去找念初,结果等到家一看,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客厅一盏灯没给他留。 蒋天颂还以为念初是还没回来,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九点多,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就想给念初打个电话催催。 不过等他从客厅进了卧室,就发现了念初在床上睡着,小姑娘把她之前放衣柜的熊又找回来了,独自睡在床正中,搂着小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蒋天颂:“……” 先前他也不是没晚归过,但念初都会在客厅给他留盏灯。 之前以为她还没回来的时候,看客厅黑漆漆一片他有点不舒服。 这会儿知道她在家,但还是一盏灯都没给他留,蒋天颂心里的不舒服就更多了。 这情绪是先前他一个人独居的时候从没有过的。 习惯真的会对一个人影响很大,两人这大半年的同居,改变的不只是念初,还有他。 不过蒋天颂也没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只当念初是忘了。 先进了浴室洗漱,把饭局上的烟酒味都洗掉,才回到床上。 念初睡得很熟,她睡眠质量向来很好,蒋天颂扯开被子到她身边这么大动静,她也没受什么影响。 昨晚一整夜加班,今天又几乎一整天都在高强度开会,晚上还应酬饭局,按理来说蒋天颂也该早点休息,但这会儿躺下后,挨着小姑娘软乎乎的身子,他身体里反而有股火烧起来了。 蒋天颂看了看念初睡得香甜的小脸,过去亲了亲…… 念初睡梦中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蒋天颂整个人就清醒了。 “二哥?” “今天怎么睡这么早?”蒋天颂看她醒了,动作也不再收敛,直接把手探进睡裙。 念初下意识躲了一下,想起他昨晚一直没回来的事。 “你昨天是不是没有回来?” 她问的声音很小,也很纠结,没什么底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这个事,毕竟之前他的事情,她向来不敢过问。 只是……无论心里面再怎么警告自己要清醒,脑子有时候,还是会偶尔的理智断弦。 蒋天颂动作没怎么停顿,大手握着念初腰肢不让她继续乱动,不假思索道: “嗯,工作上出了点问题,昨晚就直接留在了单位加班。”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已经不需要铺垫太多了,看念初已经醒了,他就想直入正题。 然而却意外的发现,小姑娘根本没怎么动情,十分僵硬。 “小初?”蒋天颂疑惑地看了眼怀里的人。 念初脸色不是很好,她虽然没什么拒绝的动作,但她的身体反应就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蒋天颂眼中神色微闪,动作柔了下来,托着她下巴轻轻地吻她。 虽然没离开她,但也没停下来,耐心的一点点等着她适应。 男人的体温滚烫,念初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眼睛也不知怎么的,蒙上层湿雾。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受着。 良久,一切才终于沉寂下来。 蒋天颂也发现了念初状态不好。 “怎么了,是不是在夏交会太累了?” 念初摇摇头,起身扔卫生纸时忽然想到什么,唰地看向垃圾桶。 她几乎是要去翻垃圾桶了。 蒋天颂见她这个举动起初还有些不理解,后面也反应过来,有些歉意。 “最近加班忙糊涂了,我把这个给忘了。” 念初脸色苍白:“如果怀孕了怎么办?” 蒋天颂微顿,拿起手机:“有24小时药店,我现在买药。” 念初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垂眸紧抿着唇。 蒋天颂以为她是怕对身体不好,把人搂进怀里安慰道: “放心,现在药物进步很大,基本没什么后遗症。” 念初看着他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腕,那上面有一块很熟悉的腕表。 念初挣了挣身子:“我想去洗澡。” 蒋天颂就松了手,看着仓惶进了浴室的背影,神色微暗。 两人现在的情况,有了孩子对他来说的确是不小的麻烦。 念初对这方面谨慎,按理说他该高兴。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那么小心,他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 蒋天颂靠坐在床头,想起先前在饭局见到的一个老领导家的儿子。 上一辈的人,好像普遍结婚生子都比较早。 四十多的领导,孩子就十几岁,像模像样地拎着公文包跟在父亲身边,绷着小脸努力装小大人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蒋天颂嘴角往上扬了扬,再想起贺媛那一条条催他早日成家生子的信息,好像也没觉得那么排斥了。 念初在浴室里面待了许久才出来,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蒋天颂终于发现她不对劲:“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拿手试她体温:“生病了?” 念初不自在地躲了下,眼神没有看他: “你说的药什么时候到啊?我现在睡觉,明早起来再吃来得及吗?” 他回来的就不早,再一折腾,时间就更晚了。 她现在没什么太多想法,就想好好休息,不要影响明天的工作状态。 老家的事,夏交会的事,蒋天颂的“加班”,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念初身上,她真的很累。 蒋天颂又看了眼药物的介绍页面: “可以,只要24小时之内吃就不会有问题。” 念初就放心地回了床上准备睡觉。 蒋天颂看着她疲惫的神色,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再开口。 念初闭着眼睛入睡,他就在一边看手机,直到送药的人上门,接了药才休息。 隔日早上,念初刷完牙第一件事就是吃药。 蒋天颂太久没好好休息,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但还是准备出门送她。 念初看他很累的样子,想了想说: “既然你总是需要加班,不如就干脆在你单位附近住吧,这样不用在路上来回,也能省下不少时间休息。” 其实这种现实问题,蒋天颂之前早想过了。 先前他每个单位附近都买了一套房子。 只是这次调到新单位后,因为跟念初同居,才没怎么想起来再买房子的念头。 没想到念初反而主动提了。 蒋天颂笑了下,提起点精神,牵住她小手: “行啊,我再买一套,你和我一起住过去?” 念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把我带过去,不耽误加班吗?” 蒋天颂这会儿已经思索起来,再买的房子得怎么布局。 两人现在住这一室一厅就是小了点,连个书房都没有。 再换新的,至少就得带个书房了,方便他偶尔忙公事。 念初是女孩子,衣服裙子肯定会多,所以更衣室也得有一个。 看她还挺喜欢看电影的,安排个影音厅,小姑娘到时候肯定高兴…… 蒋天颂已经想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还真没留意到念初那句别有深意的提问。 在念初看来,就是他不想回答,于是她就也懂事的闭上了嘴,没有再问。 最忙的几天结束,夏交会终于到了尾声。 这晚,下班后,领班最后一次聚集团队开会,宣布了每一个志愿者的最终业绩。 最高的是姜若愚,她的个人业绩达到了12.73亿,是整个志愿者团队里当之无愧的销冠。 接着三个都是男生,也都是家世斐然的公子哥,这些人对提成都不怎么感兴趣,被夸赞时也神色淡淡的,一副意料之内的模样。 念初业绩第五,在她的努力下,最终促成了9.28亿的交易额,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 听着领班的夸奖,以及其他志愿者们认可的掌声,念初就没那么淡定了,脸上的笑容明媚的就差把我喜欢钱四个字写在脸上。 岑遇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请客!请客!请客!” 白若棠以及一些和念初熟悉了的女生也笑着附和:“不错呀梁同学,平时不声不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啊,九个亿的业绩,提成就有九十多万,真的好厉害!” “我只花过这么多钱,还真没赚过。念初,你做到了我都不敢想的事。” 念初被架着下不来,她自己兴奋也占一部分,脑子一热就说: “今晚大家都别走,我请你们吃东西。” 平时别人请她她都不去的,忽然主动表示要请客吃饭,大家也都很捧场,直接就都答应了下来。 只是念初没料到,蒋天颂会来接她下班。 第145章 梁念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蒋天颂没在车里等,他直接进了展厅,在休息区的沙发椅上坐着。 平时那里也时常有人,都是一些有身份的领导或外宾。 念初左边挽着白若棠,右边跟着时不时也插两句话跟她开玩笑的岑遇,周围还有好几个聊得来的女生,一行人热热闹闹往外走,还真没注意到蒋天颂坐在那。 她边和白若棠说着话,边编辑消息给蒋天颂,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要晚一点回家的事。 上一秒刚把消息发过去,下一秒就听见姜若愚喜出望外的声音:“蒋先生!” 姜若愚一改先前的傲慢,朝着不远处的男人跑过去,看真的是他,笑容又灿烂了些。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爸爸是姜爱民,半年前在他的生日宴上,我们见过的。” 蒋天颂眼里的陌生这才退了些,礼貌道:“姜小姐。” 远处,念初也终于发现了坐在那里的蒋天颂。 但跟把兴奋都写在脸上的姜若愚不同,念初看到蒋天颂,反而愉悦的情绪淡了。 下意识往白若棠身后躲了躲,想趁着蒋天颂还没看到她,快点走出这里。 然后她就当不知道他在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不过白若棠也看见了蒋天颂,眼里掠过丝惊讶。 “念初,你等我一下,我看到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念初:“……” 这个熟人是谁,好难猜啊。 她只好又走到相对比较熟悉的岑遇身后,小声说:“我们去外面等吧。” 但岑遇也表情有些兴奋:“梁同学,你们先走吧,我也去打个招呼。” 念初:“……” 她终于意识到了天北的圈子有时候能小到什么地步。 跟她一起下班的这些人,几乎每一个,都是认识蒋天颂的。 而且显然他们的家族都和蒋家关系不错,也都跟蒋天颂通过这样那样的场合有见过面。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不少人都表示要去打个招呼。 最后就剩念初自己,孤零零的,跟电线杆子似的傻站在原地。 蒋天颂这时也通过他面前围过来的人,猜到念初下班了。 朝着远处找了找,就看到了也看着他这方向,表情有些无措的小姑娘。 姜若愚笑着发出邀请:“蒋先生,你现在有事情忙吗,不忙的话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一起吃饭?这次夏交会我拿了志愿之星,我爸爸说要给我庆祝,如果你能来,他一定很高兴。” 她虽然年纪小,政治嗅觉已经相当敏感,知道蒋天颂目前事业如日中天,正是她爸爸想要交好拉拢的。 蒋天颂对姜若愚没什么印象,但跟她爸还真挺熟的,调任后有不少工作上的往来,前不久那次开会,饭局上就有她爸。 如果不是念初在这,说不定还真就答应姜若愚了,不过念初在这,饭局什么的,就还是靠边站吧,礼貌地推辞了。 “恭贺你成为志愿之星,不过我今天已经有了安排,吃饭就免了,劳烦姜小姐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姜若愚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算意外,仍旧大大方方对蒋天颂一笑。 “临时发出邀约,是我冒昧了,谢谢蒋先生的恭贺,爸爸常跟我讲你的事,我也一直拿你当学习的榜样和目标,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等她走了,白若棠和岑遇等人也纷纷过去打招呼,天北就那么大,有能力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交际,大家别管私底下怎么想,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过得去。 蒋天颂礼貌地一个个交谈,再把人送走,好不容易等最后一个搭话的也走了,再去想找念初,一看,嘿,小姑娘也没影了。 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就看到十多分钟前念初给他发的消息,说要跟同事聚餐,不回去了。 这条消息后,她应该就已经看见他了,明知道他来这,也没过来和他说话,更没什么表示,甚至还直接跑没影了。 显然,他的出现并没有让念初改变主意,人家依旧跟同事聚餐去了。 蒋天颂真是被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给气着了。 聚餐是吧,他就不能让她聚得消停。 蒋天颂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念初手机上。 另一边,念初在白若棠车上,还有其他几个女生。 几人都仍没从刚刚和蒋天颂的见面里走出来,兴奋地讨论着。 “想不到今天能看到蒋天颂,真后悔就这么走了,我该去找他要张合影的。” “听说他前不久又升了,他才多大年纪,就到了副局,真是不能和人比,人比人要气死人。” “感觉他现在脾气似乎比以前好很多,我上次见着他的时候还是在蒋家的婚宴上,当时他弟弟成婚,他都冷着一张脸,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那次我也去了,他身边都是那些特别厉害的人,完全没机会跟他说话,不过他女朋友倒是挺漂亮的,完全不输给女明星。” “真的吗?他女朋友是哪家的,有没有她照片?” “好像姓沈吧,可能本家不在天北,平时没怎么见过,但是真的好看啊,皮肤白的就跟发光一样!蒋天颂对她也好,你们别看他看着不好接触,跟女朋友在一起时简直换了个人一样,两个人站在一处,就跟偶像剧里走出来似的。” “那次婚宴我也去了,我也看到了,他真的对女朋友超好的,不过好像不是女朋友,我记得是未婚妻,那个时候听我家里人说,他们两个就已经在准备结婚了。” “哎?那他现在到底结没结婚啊,蒋家婚宴可过去挺久了,就算蒋天颂的身份婚礼不能太高调,但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吧。” 几人这么七嘴八舌讨论,平时这种八卦念初也是有兴趣的,只是这一回,她嘴唇抿的紧紧的,一点都没有插话。 甚至要不是汽车是封闭空间,她没有别处可去,她都不想继续听了。 就这个时候,她手机响了,一看屏幕备注,念初紧张地差点把手机从车窗里扔出去。 好在几个女生都专注于八卦,没怎么注意她。 她才硬着头皮,得以悄悄的把电话接起来。 蒋天颂开口便是:“我来接你下班,你人呢?” 念初沉默了下,忍着心虚说:“是吗,你来了吗?我都没有注意到。真是不巧啊,同事说最后一天一起上班,所以要聚一聚,我就答应了。” 蒋天颂冷笑了声:“没注意到吗?那你往右边看。” 念初握着手机,傻乎乎的偏了个头,然后就瞧见了蒋天颂的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车追上来的,就走在白若棠这辆车的右边车道上。 虽然蒋天颂的车窗有防窥处理,她看不到里面的人。 但念初也仿佛隔着那黑乎乎的玻璃,感受到了一股的冷意。 念初:“……” 蒋天颂:“你们去哪吃啊,正好我也晚上没地方去,一起?” 念初可不敢想万一他真来了,那些本来就拿他当个了不得的神秘人物去讨论和崇拜的女孩子们会变成什么样。 她更不敢想白若棠知道这个事后,她以后还怎么跟白若棠正常相处。 于是念初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道:“右边怎么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蒋天颂:“……” 他沉默了一下,呵地笑了一声,虽然听不出喜怒,但念初还是感觉到,这人生气了。 她不由把态度放低了些:“二哥,你想去哪就去哪吧,我们这就是年轻人随便聚一下,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蒋天颂直击重点:“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年轻了是吧?” 念初确实有这个想法,跟蒋天颂年轻不年轻没什么关系,主要他工作了,还职位那么高。 而她这边,不仅是学生,还全是小姑娘,跟他之间肯定有代沟。 偶尔跟他打个招呼她们会兴奋,但如果真让她们跟蒋天颂坐一桌吃饭,大家肯定不会太自在,估计反而会变得拘束。 “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蒋天颂凉凉道:“很好,差不多的话,我跟爷爷说他还不老时也总这么说。” 念初:“……” 蒋天颂:“是你自己下车,还是待会儿到了地方,我亲自过去接你?” 讲到这的时候,他语气明显有了不耐烦。 念初跟蒋天颂一起的时候,两人是默认了凡事以他需求为先的。 当目的不一致时,念初也都会很懂事,改变她自己的意愿去迁就他。 不过这一次,念初还真就不太想答应。 她和这些人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在外交会上相处的也还算不错。 今日一别,以后大家各奔前程,圈子又不同,除了白若棠,其他人或许再也没机会见面。 临别聚一次,对念初来说还是挺有意义的。 她第一次忤逆蒋天颂的意思:“我想留下聚餐。” 蒋天颂的声音就冷了:“梁念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可以确定,先前念初是在休息区见到了他的,当时那些人弄那么大阵仗,念初不可能没注意到。 原本来接她,也是想着给她个惊喜,结果她现在就这个态度,蒋天颂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很少叫她全名,每次这样,都代表着有了情绪。 换做之前,念初肯定就服软了,不过这一次,她真的不想。 事先他也没说过今天会来接她,如果他说了,她肯定不会放鸽子。 但他这样突然过来,她又已经有了其他安排,凭什么要因为他,打乱她本来的计划? 念初手指陷进掌心,用力咬了咬唇:“或者你去加班吧,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 第146章 她哪来的底气 蒋天颂那边没有声音,念初看到黑掉的手机屏幕,才知道他把电话给挂了。 那人肯定是生气了。 但气就气吧。 没道理永远都让她事事以他为先。 念初这边,挂断电话后依旧跟白若棠她们如常去吃东西。 岑遇就是个气氛组的,一大堆女生跟他一个男的,他也不尴尬。 跟一群女孩子一起说说笑笑,还给大家表演了个小魔术。 也不知道餐巾纸怎么弄的,在他手里玩了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展翅而飞的小白鸽。 看得念初一愣一愣的,真的怀疑岑遇有魔法。 白若棠受不了她这小白痴的样子,悄悄在她耳边说: “他借刚才拿汽水的机会,跑隔壁烧烤店跟人换的,进门的时候鸽子就藏在他袖子里。” 不过看破归看破,大家还是很开心。 喝完了汽水,还叫了几瓶果子酒,岑遇道:“梁念初,今儿是你请客,你提一杯。” 念初还真没在这么热闹的环境下待过,不过她一点都不抵触,反而觉得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挺好的。 被这么一起哄,想了想,还真就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说:“今日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就预祝大家日后都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她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毛病,但说完饭桌上的人却都看着她笑,尤其是岑遇,夸张的边笑边捶桌子。 念初不明所以,都不知道自己哪说的有问题。 白若棠本来也是忍俊不禁的,一看念初表情,干咳了声,板起脸: “行了,都别笑了啊,念初说的多好啊,全是吉利话。” 就是老气横秋,太官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这一桌子都是上世纪的老古董呢。 岑遇也很快收敛起来,拎起酒杯说:“对对对,梁同学说的是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祝酒词,这杯我干了,你们抿一口。” 顿时有女生不干了:“看不起谁呢,就这种果子酒还用抿?” 也仰头一饮而尽。 念初本来是抿一口的,但看大家基本上都干了,她就也干了。 紧接着岑遇又站起来:“东道主说完了,那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个男青年,我也提一杯。” 他看着一屋子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笑呵呵说: “好听的词我也不会几个,就祝愿大家日后都能像刚刚那只和平鸽一样,脱笼而出,飞得高,飞得远吧。” 有了前两人的打头,大家也纷纷站起来祝酒,喝着喝着,念初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就知道包厢里又加了几回酒。 离开的时候,她还想着自己请客的事,扶着墙晕晕乎乎说:“我,我去买单。” 白若棠也有些微醺,不过她常喝酒,量比念初好很多。 “别傻了,岑遇在买鸽子的时候就把钱早付完了。” 念初一听,这哪行,说好了是她请客的。 就想去找岑遇,把钱转给他。 岑遇酒量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好的,区区果酒,一点事没有。 他看念初路都走不出直线了,还惦记着给他钱呢,笑的有些无奈,扶着念初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跟女人出门,还让女人掏钱的软饭男吗?一共没几千块钱,跟我算这么清楚,你瞧不起谁呢?” 念初抓着他手臂勉强站稳,感觉眼前的人有点发虚,她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这不一样……说好了是我请的。” 岑遇扶着她往外走,安排她上了白若棠的车,边配合她往下说: “是你请没错啊,今天就是你请客,也没人规定请客的就必须付钱啊。” 看念初还想说话,岑遇把她往车里塞:“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再说下去天就要亮了。” 念初下意识看了眼头顶,岑遇就趁这个机会脱身走了,跟白若棠道: “你送她回家吧,她这一看就喝多了。” 白若棠点点头,又跟其他女生告别,然后就发现岑遇和之前饭局上,一个总接他话,跟他唱反调似的女生走在一处,搂着她低声说了些什么,女孩靠进他怀中,脸上带几分羞涩。 白若棠知道那个女生家里也是有背景的,比起先前给岑遇设局的那个女生,家世不相上下,甚至这女生还比前头那个长得更标志些。 岑遇这时也发现了白若棠的注视,笑着对她挥挥手:“我们就先走了。” 白若棠看着他的笑脸,淡淡颔首,也转身上了车,问念初:“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念初没有动静。 白若棠凑过去看人,才发现念初靠在车门上人已经睡了。 “小姐,咱们往哪走?”司机这时开口问了句。 白若棠看了看睡得人事不知的念初,以后还是得跟这女孩说说,要么练一练酒量,要么在外面就别喝了,总是这样可不行,碰到坏人就该吃亏了。 “回家。” 问不出念初的地址,白若棠决定把人领回去,让她在自己家休息一晚。 另一边,蒋天颂在挂了念初电话后,就回了两人住处,冷着脸坐在客厅,想看看她能玩到几点。 他就这么一直等,等到十点多,念初还没回来。 蒋天颂按捺不住,又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脸色沉了又沉,蒋天颂拿了车钥匙,大半夜再次出门,去了念初几人吃饭的那家店。 到了一问才知道,那伙人早散场了,门口监控拍下来,念初是跟个女同学走了,人在上车的时候还是清醒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蒋天颂脸色难看的厉害,车都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停在栏杆外面,没有往里进。 冷冷地看着那扇漆黑的窗户,蒋天颂沉默许久,忽地讥讽一笑。 还真是长本事了。 她哪来的底气,觉得他可以被她晾着? 刹车,倒退,调转车头,蒋天颂直接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 念初的小熊安安静静在沙发上放着。 这一晚,两人都夜不归宿。 念初次日在白家醒来,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心里一惊。 检查完衣服都好好地穿着,才冷静下来,推开门往外走。 外头已经快到中午了,白若棠在客厅练瑜伽,听到下楼的声音,回头瞧见念初,对她一笑: “怎么样,头疼不疼,要不要喝点解酒汤?” 说话的功夫,已经熟练地指挥佣人给她端过来。 念初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栋花园洋房,装修的颇具情调。 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洋房主人的品味很不错。 “这里是你家吗?”念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汤碗,道了声谢。 “是我家,昨天你一上车就睡了,我不知道你地址,就只能先把你带回来。” 白若棠坐到她旁边,也捧了碗甜汤慢慢喝,关心念初道: “你这酒量不行,没喝几杯就这样了,以后要么练,要么别再喝,不能再像昨天这样了。” 念初也没想到自己能喝断片,昨天氛围太好,所有人都在喝,她也不想不合群。 认真地点点头:“谢谢你带我回来,还照顾我。” 白若棠淡然一笑,如百花盛开,递给她手机:“这个还给你,昨天没电了,我叫佣人给你充好了,你自己开机。” 念初又是道谢接过,看到蒋天颂的未接电话记录,才一下子惊醒,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她赶紧起身:“我得回家了,白同学,今天真的谢谢你,改天我再找机会向你道谢。” 白若棠叫着她说:“吃了午饭再走吧?” 念初却是不敢再待下去,她昨晚一夜未归,不知道蒋天颂会不会生气。 “不了。” 也是运气好,从白家出去没多久,就打到了车。 念初在出租车上,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犹豫了下,给蒋天颂回拨了电话。 拨通之后,对面先是响铃了两声,然后才是机械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念初抿唇,知道这是电话被他给挂了。 她就又编辑了条短信,说了自己昨晚聚餐喝多,在同学家住了一晚,不是故意夜不归宿的事。 信息发过去,蒋天颂也没有任何表示。 念初也不知道他这是还在跟她生气,故意不理她。 还是又在“加班”,顾不上理会她。 总之她也不敢问。 就一个人回了住处,打开房门,看到冷清的卧室,被褥都是她那天早上离开时的样子,蒋天颂竟然也和她一样,一夜未归。 念初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堵,有点闷。 原本想着,要是一个小时之后蒋天颂还不回她消息,她就等他午休时间再打个电话试试。 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了。 这之后,念初又在这房子里,一个人生活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蒋天颂都没再回来,也没有消息和电话。 念初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慢慢的冷静麻木。 原本想着夏交会结束,就跟蒋天颂商量一下,她想再回老家一趟,现在她也没法开这个口了。 第四天的时候,她给张晨打了通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帮她一个忙,陪她出趟远门。 念初不太敢一个人走那段路,她怕自己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之前和张晨一起行动过几次,念初知道这人靠谱,她主动提出来,可以给他报酬。 第147章 在别人眼里也很优秀 张晨有些意外念初会开这个口,不过很快他就答应了,而且坚决不肯收钱,只答应让念初出他那份路费。 蒋天颂时间宝贵,所以他节省效率,来回都是坐飞机。 念初跟张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两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商量了一下,决定坐火车。 十六个小时的车程,不长不短,连卧铺都没必要买。 直接两个硬座,两人在火车站汇合。 张晨看到念初后很惊讶:“你最近休息不好吗?” 念初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人无精打采的。 “还可以,这次真的谢谢你愿意帮忙,我也是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张晨笑道:“没关系,你能想到来找我求助,我也很开心。”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念初,眼底别有深意。 念初却心事重重,没怎么在意。 上车后,就偏头看着车窗外,再没有言语。 张晨看出她有心事,也没再继续打扰。 考虑到在老家过夜不方便,念初买的下午的火车票,这样两人在火车上熬一夜,等到了地方,直接是白天下车,办完了事正好又是下午,不用过夜,直接就能坐火车回来。 六七点钟的时候,列车员开始推着餐车出来卖盒饭,念初叫来人买了两份,张晨想要抢着付钱,被念初拦住: “叫你陪我走这一趟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你往里搭钱。” 张晨看她态度这么坚定,也就没再坚持,买完了盒饭,拿着筷子不好意思地说: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请我吃饭。” 念初说:“吃吧,吃完了就休息,如果你觉得这样不方便,我可以把你换到卧铺。” 张晨连忙表示:“我没关系的,说起来,我老家也离天北挺远的,来的时候坐火车就坐了三天多,也是硬座,比现在这情况糟糕多了,我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就是因为来回路程不方便,所以他才放假后没想过回去。 念初知道他是在给她解围,让她宽心,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张晨看了眼盒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低落的说: “说起来,我能考上天北大学,还是县里的头一个,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结果到了天北才知道,像我这样的小镇做题家到处都是,根本就不稀奇。” 念初又何尝不是,至今都记得上的第一堂课,看着班里的其余同学们,她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不过现在她的心态已经调节很多了,宽慰张晨说: “有些人在天北,是因为起点就在天北,有些人在天北,是经过无数努力和奋斗的结果,前者不一定不优秀,但后者一定更有韧劲儿,有这种敢于拼搏的韧劲儿在,后者的未来就不一定会比前者差。” 张晨果然被安慰到了,看着念初,眼底隐隐有光。 感觉这个女孩子,简直是难得一遇的知己。 来了天北之后,和他一起读书的人,不仅家世比他好,性格也比他更会来事,在学生会也更混得开。 对于只会读书和默默做事的他来说,是颇为受打击。 念初的这番话,对张晨来说就像是一份养分,让他心底野心勃勃的某一部分又重新复燃起来。 激动地看着人,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见念初讲完了话,就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安静地休息,念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张晨已经买回来早餐了。 她道了谢,坚持要给他转钱,张晨拒绝了两次,念初实在坚持,最后干脆强硬地直接转了一百过去。 张晨实在是没办法了,看念初的眼神更加欣赏: “用不了这么多,我把多余的再给你转回去。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生怕占了别人便宜,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 念初没说什么,离老家越近,她的情绪就越低落。 张晨起初还不解,为什么她回自己老家,还要这么大费周章,找个人陪同。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火车站,一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人就对着念初吹口哨,而念初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 张晨一下子就明白了,冷着脸挡在念初身前,朝着那人怒视过去。 对方这才明白念初不是一个人出门,讪讪地走了。 火车站出来是县里,回乡下还得再坐客车,念初又去买票,期间也遇到了几个男人,虽然没做什么,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打量。 张晨看不过去,走到念初身边说:“咱们走近点吧,我比你高点,让他们要看就看我,反正我也不怕被人看。” 念初被他这话给逗乐了,这也是她这几天第一回笑。 张晨看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笑,两人真就并肩走在了一起。 他老家也是小镇的,虽然没念初这里这么落后,但小地方的环境也都大差不差。 张晨还算是比较适应,下了客车,走在乡间小路也面不改色。 偶尔还拿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水稻田拍照。 念初看他一脸新奇,就问:“你们那里没有吗?” 张晨摇头:“我老家种玉米,不种稻子。” 说着从手机里翻相册:“我这有苞米地照片,你要不要看?” 念初就好奇地凑过去,两人就着两地差异聊了一会儿,她的情绪轻松不少。 不知不觉,就到了村长家,念初在火车上已经跟王小山说过回来的事,大男孩时不时就往门外看。 念初跟张晨一出现,王小山就发现了,匆匆跑了过来:“念初姐!” 发现念初身边的人不是蒋天颂,表情有些惊讶,打量了张晨一眼,什么都没说。 惊艳地看着念初道:“念初姐,你这次回来比上回又漂亮了!” 为了赶路方便,念初身上穿的是半截袖和背带裤,头发就在脑后简单的编了个蝎子辫。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很有青春活力。 被封锁的那段时间,除了吃喝外,蒋天颂也叫人送过来一些瓶瓶罐罐,有时候闲着没事,念初在客厅看书,他就拿着东西往她身上和腿上抹。 他可能是为了情趣,但念初受不了总这样,就想着快点把那些东西都消耗完,于是也养成习惯,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也往身上涂。 被关了半年,念初不仅没晒到太阳,还涂了不少护肤品,现在皮肤是比之前好太多,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都白白嫩嫩的,一看就跟村里那种常干活的时候不一样了。 也是她这种不一样,才让她这一路走回来,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王小山看见现在的念初,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念初姐去了天北以后,人越来越出众了,长相细看其实还跟以前一样,但整体就是大不相同,看着都让人有些挪不开眼,这应该就是老师嘴里说的气质。 念初只当他是跟自己客套,给张晨介绍说:“这个是我在老家的朋友,他叫王小山,你叫他小山就好。” 又对王小山道:“张晨,我同学,这次是知道我不敢一个人赶路,特意陪我一起回来的。” 王小山这才笑嘻嘻看向张晨,张口就道:“姐夫。” 念初脸色一变:“你别乱叫,让我同学怎么想。” 张晨笑着道:“没关系,念初,你不是回来办事吗,先办正事吧。” 念初看他没介意,这才又跟王小山说话,要去找两个妹妹,她没去过后妈那个村子,让他帮着带路。 路上,王小山很活泼,跟张晨侃大山,聊得天南海北。 念初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小孩儿还有这么一面,先前他在蒋天颂面前可没这么敢说话。 张晨也很喜欢这个开朗的小弟弟,王小山问他的问题,能回答的他都答了。 其中涉及到念初的,他描述的时候不可避免带了点滤镜。 在他嘴里,念初在学生会既能上台表演,又能私底下带着团队创业,还能在景点见缝插针的想到赚钱的好办法,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出众优秀人才。 念初被他夸得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她一直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特别出色,还真没想过,自己在别人眼里竟然也很不错。 “张晨,你别太夸张,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张晨笑说:“也不是厉害吧,你就是有韧劲儿。” 他这么一说,念初想起火车上自己讲的那段话,心里也有些触动。 她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真能记住。 一时心中也有些暖意滑过。 短短的一段路,三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后妈改嫁的那户人家,也终于到了。 都不用王小山进去叫人,念初就直接看见了她两个妹妹。 盼娣带着望娣,两人坐着小板凳,都在院子里,两人面前放着两个大盆,盆里面是一堆衣服,泡着脏脏的水,两双小手放在黑水中,就那么费力地搓着。 念初瞧着这一幕,当即就要过去叫人,王小山抢在她出声前把她拦住: “念初姐,你不要说话,我去帮你叫人,这女人后嫁的男人脾气很差,还上我家闹过事,他知道你会给妹妹们打钱后就一直说要找你要抚养费,要是让他知道你回来了,他肯定会为难你的。” 第148章 念初寒心 王小山使出之前约定的暗号,两个小女孩应声而至。 盼娣出了门,头还没抬,就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们了,我们是不会伤害妈妈的!” 王小山脸色无奈,看向念初。 念初上前一步道:“盼盼,小望。” “姐姐!”两个孩子同时抬起头,稚嫩的小脸不约而同地露出欢喜之色。 “姐姐你回来啦。” “姐姐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 两人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极亲热的一左一右,抱住念初双腿。 念初蹲下身用跟她们平视的高度回抱住两人。 “盼盼,小望,你们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妈妈和继父有没有欺负你们?” 盼娣摇摇头:“没有,妈妈说她改了,她答应我,以后跟爸爸都不打我们了。” 念初因她对继父的称呼一怔:“你叫他爸爸?” 望娣道:“是妈妈让的,妈妈说现在是他养着我们一家,所以我们要叫他爸爸,还说等有空了,带我们去改姓。” 盼娣也说:“姐姐,我们想要留在这里,想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生活,但是妈妈现在肚子里又有小宝宝了,她养活不起这么多人,你给她一些钱好不好?” 念初其实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 两个妹妹不想再回村长家生活,她可以理解。 先前愿意在村长家住,是因为亲妈把她们赶了出来,她们无处可去。 但村长一家对她们来说毕竟不是家人,哪有人真就愿意一直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的? 她自己当初在蒋家借宿时,又何尝不是噤若寒蝉呢? 小孩子的心都是纯真无瑕的,一旦她们妈妈稍微假装出一点悔过的意思,说两句好话,两个孩子会被哄骗也很正常。 只是…… 后妈让念初心生芥蒂的,远不止把两个妹妹驱逐出门这一件事。 最让她过不去的,还是后妈为了逃避马魁的纠缠,竟然丧心病狂,说出拿两个孩子抵债。 她能出卖孩子们一次,就肯定还有第二次! 念初对那个女人实在是放不下心。 “听我说,你们妈妈没有她伪装出来的那么好,她之前怎么对你们的都忘了吗?哪有人这么容易就会改变本性的,你们不要这样轻易就相信她。” “之前是新爸爸脾气不好,是他打我们,妈妈要靠他养活,所以不敢阻止,现在妈妈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新爸爸就愿意听她的话了,妈妈不让他打我们,他就真的没再打过。” 盼娣说的振振有词,后妈给她的洗脑非常成功。 “对你们好不好,不能只看打不打你们,你们才多大,如果她真的有说的那样好,为什么她还让你们干活,为什么你们只能吃剩菜?” “因为新爸爸不是我们亲生爸爸,他没有义务养我们,我们吃了他的饭,就要有回报,姐姐你不是也教过我们,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吗?” 盼娣说着说着,脸上还有些生气了,对念初道: “这件事是姐姐做的不对,妈妈都告诉我了,你卖了爸爸的房子,这笔钱我们也有份的,可是姐姐你却一个人把钱独吞了! 你拿着我们大家的钱,一个人在外面过好日子,就因为你不给我们钱,所以我和妹妹才要吃剩菜。” 念初震惊地看着自己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如遭雷击。 王小山用力翻了个白眼,在一边劝阻:“念初姐,你都听到了,这孩子就是白眼狼,你对她好一点用没有,她心里只有她那个让她吃剩饭的妈!” 这时望娣跑过来,朝着王小山用力地撞了一下,王小山毫无防备,肚子被怼得一阵闷痛,后退了两步。 张晨及时伸手把他扶住,皱眉道:“小妹妹,你怎么能伤人呢?” 望娣仰着脸,凶狠地瞪着两人:“都是你们带坏了我姐姐,姐姐原本在家好好的,就是你们这些外面的男人引诱她,所以姐姐才会离开我们,不肯回来。” 和念初不一样,这两个女孩的学习成绩是不太好的,也没那么爱读书。 先前是因为有念初照顾,帮着辅导作业,两人上学才不吃力。 后妈本身文化水平就不高,在她看来,女孩又注定是嫁到别人家的,养的再好也没用。 于是她给两个孩子灌输的观念,都是读书没什么用。 念初当初被接走去天北上学,在后妈嘴中,就是她跟着外面的男人跑了。 盼娣和望娣年纪小,还没有明确的是非观,更理解不了念初为什么非要离开老家,千里迢迢去外面读书。 望娣哭着抱住念初的腿:“姐姐,你不要读书了好不好?你不要再走了。你把卖房子的钱给妈妈,妈妈会让你留下的,我们三个继续住一个房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生活。” 念初去天北上学时,两个孩子就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她们不希望姐姐离开。 可是这里不仅贫穷,而且落后,身为一个女孩子,念初不走,她怎么会有未来? 她不去读书,不去提升自己,不去努力在大城市找到一个立足之处。 难道真的要留在这个封建落后的小山村,像村子里那些没怎么上过学的女孩一样,从早到晚干农活做家务,到了年纪就嫁人,日复一日忍受丈夫的辱骂和殴打,再生一窝招娣来弟盼娣,直到生出光宗和耀祖? 念初听着妹妹的哭声,心中一阵阵刺痛。 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狠下心,不去面对两个女孩期待的目光: “你们既然决定留在这里,我尊重你们的决定,卖房子的钱可以给你们,但你们答应姐姐,不要急着把这笔钱交给你们妈妈,留着它,用它继续上学读书好不好?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一定要读书,只有读了书,你们才有机会明理,等你们明理的那天,说不定会做出和今天不一样的决定。” 盼娣和望娣只是抱着念初的双腿哭,边哭边说: “姐姐不要走,我们不想你走。” 王小山看不过去,他现在已经彻底看穿了这两个孩子的自私和无情。 冷笑了一声问:“你们不让姐姐走,是舍不得姐姐,还是希望姐姐能留下来,一边给你们钱花,一边把读书的时间都用来替你们两个干活?” 两个女孩皆是一愣,念初也被这话给问住了,下意识看向两个妹妹。 两个孩子却默契地低下了头,眼神闪烁着心虚起来。 念初看她们这个样子,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身体都晃了晃。 一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张晨及时发觉,走到她身边把她扶住。 “念初,你没事吧?” 王小山也一脸紧张:“念初姐,你别生气。”他愤愤不平道:“这两个崽子,说是你妹妹,实际上根本不能算一家人,你身体里是你亲妈梁老师的血,她们身体里是她们亲妈那个见利忘义的女人的血,骨子里就是凉薄自私忘恩负义!” 两个孩子虽小,也听得出好赖话了,怒视王小山: “你闭嘴,不许你说我们妈妈!你才是坏种,你们家收留我们两个,就是贪图我们姐姐的钱,还想要我们两个给你做童养媳!” “给我住口!”念初厉喝出声,失望地看着两个孩子,还记得她们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就只有小狗崽那么大,梁建国一看是个女孩就摔门而出不管了。 爷爷是个老人家,和儿媳妇之间得避嫌,也没办法管太多事。 后妈又嚷着要坐月子,除了喂两口奶,平时孩子哭了、尿了她都根本不管。 最后照顾孩子的脏活累活,就都落到当时年纪也不大的念初身上。 虽然很脏很累,但那时的她,真的甘之如饴。 带大了盼娣,又带望娣,念初说是姐姐,做的却有一半都是妈妈该做的事。 在她心里,两个妹妹不仅是她的家人,更是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就算到了天北读书,她心中也始终没有放下过她们。 她为自己打算,也没忘记为妹妹们的未来规划。 可今天,今天她却发现,原来一切全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妹妹们根本不像她这样一心想要她们好一样,也盼着念初的日子好过。 她们对她的付出习以为常,甚至还把自己现在过得不好的责任,也全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念初眼中一片伤心,但还是说: “你们年纪小,还不懂事,我不和你们计较。小山,也请你看在她们还小,思想容易被人恶意带偏的份上,别和她们生气。” 她一向都知道,在一个人认准了一件事情时,讲再多道理都是无用的。 面对着无法理解她的两个妹妹,念初这会儿也有些寒心了,艰涩地说: “卖房子的钱总共两万块,房子的买主和村支书都可以作证,我一分都不会动,全留给你们。这笔钱暂时存放在村长家,你们可以告诉你们妈妈,让她过去取,也可以不告诉她,在有需要的时候私下偷偷的拿。 选择权交到你们手里,怎么样都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别急着告诉她,也别急着把钱全部取走,如果可以,还是多读一些书,等到了初二、初三时,你们长大了,再回想起今天的事,或许会有不同的想法。” 第149章 念初的委屈酸楚 念初是真的被两个孩子伤着了,交代完卖房子钱的事,就表示要离开。 两个孩子看她要走,又想继续阻拦,王小山板起脸怒冲冲说: “养你们是你们那个妈和梁建国的责任,念初姐可没有这个义务,你们要是再不懂事,就把念初姐之前花在你们身上的钱全还回来!” 两个孩子一听要她们拿钱,这才没有再继续纠缠。 回村子的路上,念初整个人的状态都差极了。 张晨旁听了许久,心中也十分震惊,他就算家境也不是很好,但也绝对没落后到念初老家这个地步。 看向念初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念初这趟回来,除了跟两个孩子谈话外,也是要跟村长见见的。 先前她把两个妹妹寄养在村长家,卖房子的钱作为生活费,也寄存在这。 现在孩子们被她们妈妈带走了,因为知道那个女人不靠谱,所以卖房子的钱依旧在村长这放着,也因此给他们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次再见到村长,念初直接就说:“那个女人要是再来问你们要,这笔钱就给她吧,不过给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写收条,还要请人来见证,以免日后他们再拿这件事当借口生出麻烦。” 村长对念初突然回乡,一点通知都没有的事有些意外,先前蒋天颂领她回来,县里头都会有人给他打个电话的。 不过当看到陪念初回来的人不是蒋天颂,而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朴实的陌生少年时,村长就明白了,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张晨几眼,才对念初道: “这样也好,我早就觉得养孩子是父母的责任,你个小女娃,自己都还没成家,就要把两个孩子绑在背上,实在是太累了。” 念初苦笑着没说什么,所有人都能明白的事,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人有时候就是那样,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 当日梁建国在时,后妈因为重男轻女,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现在梁建国没了,她也改了嫁,对两个孩子只会更差。 念初总是心疼妹妹们,却忘了她自己也不过是个没得到过父母关爱的孩子。 跟村长之间交代完卖房子那笔钱的事,念初的事就算是办完了。 可是在离开之前,她想了又想,还是把他单独叫进房间,给村长又转了一笔钱,足足十万。 村长面露震惊之色:“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念初没有回答,只说:“这趟走后,我可能很长时间都不回来了,王叔,我知道你是好人,整个村子里,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们一家了。” 就算两个妹妹让她寒心,但念初也终究还记得旧时三姐妹相依为命的情谊,做不到放任不管。 “如果有一天,她们遇到什么难事,求到了你头上,还请王叔看在这笔钱的份上,对她们伸出援手,给她们一点帮助。” 说罢,念初对着村长深深鞠躬。 村长眼神复杂,脸上也有着动容之色:“快起来,唉,你这孩子,我跟你爷爷也算是老相识了,他的孙辈遇到事,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提起念初爷爷,村长眼中露出丝怀念,梁老头这辈子做得最差劲的一个决定,就是当兵前听了家里的话,包办婚姻娶了个媳妇。 结果当兵一走就是十几年,再回家,梁建国已经被养毁了,怎么都纠正不过来。 但他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就是把念初的妈妈带了回来。 哪怕时隔多年,村长都能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梁怀玉时的样子。 那女人皮肤白净,恬静淡雅,就连走路的姿势都跟旁人不太一样,裙摆翩然的像开出一朵花,在乡间小路上的样子,简直跟仙女下凡一般。 说是梁老头战友的遗孤,身上的气质却一看就不是他们乡下人。 人还有文化,才十几岁,就能出口成章,在大队里给一群孩子们做扫盲,当小老师。 要不是梁老头对她有收养之恩,就梁建国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根本配不上她! 可惜就算两人强行凑成一对,天鹅也难跟乌鸦对食,梁怀玉生下念初后不久就郁郁而终。 以前村长看念初这孩子,觉得她长得像梁家人,一看就是梁建国的骨血。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天北之后,身上倒是越来越有梁怀玉的影子。 村长看着小姑娘,眼神有些怀念,仿佛透过她瞧见故人。 “念初,你放心吧,这笔钱我一个子都不会动,你那两个妹子要是以后遇到难处求到我这,这笔钱我纹风不动转送她们。” 念初没再说什么,再次深深地对村长鞠了一躬。 等再出门,就对张晨说:“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王小山往外跟了两步,念初回头看向他,王小山脸色隐有不舍: “念初姐,你让我去天北找你的话还作不作数?” 念初点点头:“作数。” 王小山道:“我考不上天北,只去找你玩,长长见识,行不行?” 念初又点了点头:“你要现在就跟我走吗?” 王小山还真想和她去,不过还真不行,摇了摇头不舍地说: “再等一阵儿,等我再攒一阵子钱,高三毕业了,我再去找你。到时候,念初姐你可别嫌我麻烦。” 念初做出许诺:“你来,我就带你去玩。” 这才道别,踏上返程的路。 跟天北火车站时的顺利上车不同,张晨跟念初在县里火车站上车时,他们的座位上已经被人给占了。 一个乡下妇人,领着两个孩子,三个人坐成一排。 张晨拿着票过去说:“你们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妇人不耐烦地扫他一眼:“没有坐错,这里是52号,我就是这里的票。” 张晨和念初就看了眼票,他们是50号和51号。 念初拿着票说:“那就是这两个小朋友坐错位置了,麻烦把我们的位置让出来吧。” 妇人一听就不乐意了,操着一口乡下口音说: “没看见我们是一家三口吗?占了你的,你再去找个其他地方坐就好的啦,跟个小孩子抢位置做什么,你没有爱心的呀?” 念初看她胡搅蛮缠,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晨冷下声音道: “铁路规定按票入座,你这样搅乱火车秩序,看来我们只能叫乘务员过来处理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去叫人,妇人看他来真的,赶紧叫他回来: “小伙子,小伙子你等等!我也没说不走的啦,就是孩子累了休息会儿,你看看你们两个,年纪轻轻,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啦。” 满脸不甘愿地把孩子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让出里面两个位置:“你们坐过去吧。” 张晨示意念初:“你坐里面。” 念初道了声谢,低头进去。 张晨坐到她和妇人中间。 妇人满脸怨愤,嘴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些抱怨的话。 真是的,两个那么大的人,非跟小孩子抢座,不要脸! 过了会儿,乘务员推着餐车来推销午餐盒饭。 念初照旧买了两个,其中一个给张晨。 妇人什么都没买,她的孩子闹了起来。 “妈妈,我要吃盒饭,肚子饿了,要吃盒饭!” 火车上物价比外面贵,妇人舍不得买,但看孩子闹,眼珠滴溜溜一转,问坐她身边的张晨。 “小伙子,你看孩子饿了,小孩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要不你给他匀匀?” 张晨真是被她这厚脸皮给无语到了,故意说:“还用我匀吗,垃圾桶里翻一翻,别人吃剩的不是有的是?” 妇人脸色唰地一黑:“你这个小伙子,嘴巴怎么这么坏的啦!吃吃吃,吃那么多,噎不死你!” 念初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她这举动,连张晨都吓了一跳,错愕地看向她。 念初忍无可忍地怒视着妇人说:“大婶,出门在外,你连孩子都带了,不带着点素质的吗?知不知道父母是孩子人生的第一个老师,是他们会下意识去学习和模仿的第一个榜样。 你当着孩子的面,就这样到处贪小便宜,贪不到小便宜就恶语伤人,万一让孩子也学去了怎么办,你就不怕他们学会了,以后在外面遇到脾气不好的人挨揍?” 妇人现在看满脸怒火的念初,觉得她就是那个脾气不好的人。 她也是个吃软怕硬的,被念初这么呵斥一顿,反而缩了缩肩膀,抱紧了腿上的孩子,态度缓和了下来。 “我,我也没做什么啊,不给就不给嘛。” 她怀里的孩子还在闹着,嚷着饿了要吃饭。 妇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凉透的包子,塞进孩子嘴里: “吃什么盒饭,吃包子得了,火车上东西那么贵,等下车了,回家让你吃个够。” 之后也没再敢对念初找事。 张晨也意识到了念初心情极差,等妇人安静后,对她低声说: “那两个孩子的事,我虽然不怎么清楚,但也从小山那了解了点,念初,你已经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可能的替她们着想了,她们现在不理解你,等再长大点也肯定会明白的。” 念初在王小山和村长面前一直维系着的体面,就这样没有绷住,忍了一路的委屈泉涌而出,她手里还拿着筷子,泪珠却一滴滴掉进饭里,哭得泣不成声。 得知父亲死讯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伤心,难过。过去对两个孩子的付出,仿佛都成了不值得,她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可偏偏这就是既定结果。 第150章 你现在是谁的人 张晨一直看着她,第一时间发现念初不对劲。 看到她的眼泪,整个人手足无措:“念初,你别这样,我,我……”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哄女孩子。 最后拼命掏兜,找出一包面巾纸,递到念初手边。 一边的妇人也听到了啜泣声,偏头瞧见念初在哭,一愣。 不自在地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以过来人的语气说: “小伙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瞧见女朋友哭了吗,去抱抱她啊,这时候你不管她谁管她?” 张晨脸浮上一丝红,摆摆手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说话的时候,还偷瞄念初,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但念初已经完全屏蔽外界声音了,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把情绪发泄出去。 只有把那些不好的都清空,发泄完了,她才会彻底放下所有。 张晨看她半天没接面巾纸,犹豫了下,拿出张纸,轻轻地去给念初擦脸。 才刚碰到她,念初就偏头躲开了,吸着鼻子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张晨手心空落落的,心底也有一丝失落,看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念初,胸膛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念初,你知道吗,我老家情况其实也没比你这好多少,之前接触那么多,我们也算对彼此都有些了解了,我……” 念初忽然意识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等一下!” 她仓促地打断他的话。 张晨一顿,无措地看着她。 念初站起身,躲避着他的眼神:“我,我想去洗个脸。” 张晨让开身,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望着念初的背影,脸上难掩失落。 一旁的妇人趁机盯上念初那份没怎么动过的盒饭: “她这饭是不是不吃了?不吃就给我吧,你看我这几个孩子都还饿着。” 张晨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了,连同他自己那份没怎么动过的,一起推给了她。 念初洗完脸后,也没急着回去,在靠近车窗的位置,出神地站了许久,脑子里也想了很多东西。 直到一团乱麻稍微理出些头绪,才转身返回。 “我不舒服,先睡一会儿。”回去后也没给张晨说话的机会,她就趴在了桌子上。 张晨张了张嘴,眼里全是欲言又止。 念初已经闭上眼睛,一脸疲惫。 他还是没忍心坚持在这时候把话说完。 想着反正两人以后还有的是接触的机会,也没必要非挑在她心情最差的时候开口。 却不知,有些话,一时不说,就再也不会有讲出来的机会。 临近黄昏,两人从火车站并肩走出,重返天北。 刚出站,就看到外头乱成一团,一个年轻男人跑得飞快,在他后头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追,边追边喊:“快,快抓小偷,那个人他偷了我的手机!” 念初闻言下意识也要过去帮忙,手臂却被盯着她的张晨用力攥住: “不要冲动!那么多人都在帮忙,小偷一定跑不掉的,用不着你一个女孩子凑热闹。万一他身上带武器,伤到了也不好。” 念初一顿,被他这么一拦,错失了追过去的最佳良机,便只好放弃。 “这一趟谢谢你了,我知道你昨天肯定没休息好,现在已经回了天北,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晨本来也是想出火车站后和她分开的,但有那个小偷的事,他又改主意了。 “最近治安好像有点乱,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看你进了小区我再走。” 念初想要拒绝:“不用了,我……” 张晨说:“要的,你看刚才就有个小偷,说不定外面还有什么人,还是两个人一起走安全点。” 念初看他坚持,在拒绝下去,估计也不会改主意,反而浪费两人时间。 也就没再说什么,任由张晨陪着她一起上了地铁。 出地铁口时,天色已经黑压压了,念初看了看陪她一路的张晨: “附近有些小饭馆,你要是不嫌弃,我请你吃个晚饭吧。” 这对张晨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也想多和念初相处一会儿,自然就没拒绝。 两人就进了家牛肉面店,点了两碗面,念初问了张晨的意见后,又加了盘酱牛肉和小菜。 期间张晨试着找了些话题,念初虽然也回答了,但聊天的兴致不高。 张晨也看出了她不太想说话,便没再没话找话。 结账时,他原本想抢着买单,但念初阻止的态度也很坚决。 最后两人扫码付了两次餐钱,店员都无语了,他们收款码都是公家的,付钱可以,退钱很麻烦。 最后给出的解决方法是,让他们再打包一份和付款金额一致的餐品带走。 张晨好笑:“看来得再买点东西了。” 念初无奈:“你选吧,我实在没这个心情了。” 刚吃饱肯定不能再买主食了,最后张晨拿了一堆饮料,用袋子提着拎走。 送念初到了她小区门外,还非要把袋子里的饮料分她一半。 念初是真不想要,张晨板起脸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念初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只要一瓶就够了。” 张晨就打开袋子,让她自己去选,念初也没怎么看,就想快点拿一瓶,把这事解决。 这时小区外面忽然开来一辆车,两人离车辆入口都很远,但那车却直接开到了念初附近,还鸣了下车笛。 不等念初回头看,车中的人先按捺不住,沉着脸走了下来。 张晨疑惑地看了眼,一看就知道对方肯定是那种成功人士,像他这种凡夫俗子只有仰望的份,很有距离感,于是就又收回了目光。 男人却也冷冷地看向了他,很快地扫了一下,目光就又落到了跟张晨站在一处的念初身上,直直朝她走过去。 念初从袋子里随意地拿出一瓶饮料:“好了,我选完了,你……” 尾音变成一抹惊呼,念初腰身被人揽住,她惊慌的偏头看过去,先是见到男人冷着的面孔,接着熟悉的气息便将她整个席卷包围。 “你干什么?”张晨也被这突然走过来的人给吓着了,看他直接搂住念初,还以为是耍流氓,质问了一声就要冲过去把人分开。 “怎么了?我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吗?”蒋天颂只用了一个轻慢倨傲的眼神,就成功让张晨动作僵住,成熟男人饱经世故历练出来的压迫感,远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男生能抵御得了的。 他搂着念初,手从腰上滑到她肩膀,漫不经心的语气: “小初,你这位同学好像对我们的关系有些误会,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虽然没有直说什么,但举止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余地的宣告出了主权。 念初身体有些僵,蒋天颂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脑子里的所有思绪,现在她大脑一片空白。 能感觉到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对张晨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张晨震惊地看着她和蒋天颂,这两个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他们偏偏此时站在一处,姿态还那么亲密,让他想不多想都不行。 “他……”张晨迟疑地看了蒋天颂一眼,没有动作:“念初,这是你朋友吗?” 蒋天颂垂眸看着念初,也想听听她准备怎么回答。 换在以前的任何一天,念初其实都不会这么抵触这个问题。 但偏偏是今天,偏偏是在她想了很多事情之后。 念初五指往掌心收了收,没有去看蒋天颂的表情,十分敷衍的嗯了一声。 张晨的脸色有些不好,忍不住又看了眼蒋天颂。 蒋天颂感受到他的目光,冷冷开口: “怎么?你还不走,是想上门喝杯茶?” 这次的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张晨脸色一瞬间就变了,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就走。 在他离开后,蒋天颂就直接把念初扯上了车,动作不怎么客气,念初手腕被他攥得都有些法疼。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蒋天颂也没再说话,车内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只能听到两个人都在压抑情绪的呼吸声。 直到两人回到住的那栋楼,两人从电梯回到房间,彻底没有外人干扰,只剩下两人的世界。 念初才挣脱了蒋天颂钳制她的手腕,看着他轻声开口道: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我的同学说话。” 蒋天颂在被甩开的那一瞬顿了顿,对女孩忽然表现出来的反叛有些意外,眼底的冷凝也在飞速加深。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讲话?”他也盯着念初,眼底的质问不比她少:“梁念初,现在是轮到你要教我做事了吗?” 他身上的气势太强,明明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念初就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举动也成功的激发了蒋天颂心中的戾气,大步走向她,一把将人扯回身前: “躲什么?天都黑了还不回家,和你所谓的男同学在外面说说笑笑,梁念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记得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吗?你究竟清不清楚,你现在是谁的人?” 第151章 我们清算,两不相欠 蒋天颂胸膛里烧着的全是怒火,这几日他故意不联系她,冷着她,就是想等念初表示,要让她主动认错。 然而这些天过去,她始终没有低头,还是他按捺不住,主动来找她,结果就瞧见她跟别人说说笑笑的那么开心。 他甚至在想,如果他没有看到这一幕,如果他没有出现的那么及时,是不是念初就真的像他刚刚所说的那样,直接把那个小男生领上楼了。 念初看着他逼人的目光,心中生出了胆怯,让她不自禁地就想要后退,想要隔开与他的距离,想要逃脱他的掌控。 但她努力地克服了这种心态,她强迫自己面对蒋天颂,就像他质问自己一样,也鼓起勇气去问他: “那你呢?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从来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你根本就不是把我当一个平等的对象看待! 我没在天黑前回来又怎么样,我和同学一起出门又怎么样,难道你就干净吗,你自己不也是经常夜不归宿,难道你在外面就不接触其他女人吗?” 蒋天颂真是被她给气笑了:“梁念初,你和我讲平等?你是怎么想的这样和我说话,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念初也笑了,双目含泪,看着眼前的男人说:“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然后她忽然再次用力,无比坚定地挣脱了他的钳制。 “我还给你。” 念初跑回卧室,收拾起自己的衣服,虽然蒋天颂给她买了很多,但她自己也有买。 那些廉价的衣物和他给的一起挂在衣柜里,本就不和谐,现在她把那些不和谐的都摘走,胡乱地往行李箱里塞。 “凡是你的东西,我都还给你,那些被我用过的,你也可以折算成价钱,我都会想办法还给你,我会从这里搬走,住在这里的时间,可以换算成房租……” 念初收拾的动作从没有这么利落过,她边收拾边说: “所有的都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从一开始,这些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来天北,从来都是想要通过学习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行将踏错。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在飞机上,蒋天颂提出那个离谱的要求时,她就该拒绝他。 不,更早的时候,当他提出要她住进他的房子时,她就该有一点骨气,不该和他走的那么近。 又或者,在最开始的时候,在他们相遇的第一面,她就该警告自己恪守本分,不该那么快的忘记自己是谁,真以为两个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可以平等的面对面对话。 念初装好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把蒋天颂送给她的那些指出来:“那些都是你买的,还有这张卡,卡里面是我在夏交会赚到的钱,你说得对,没有你我不会得到这个机会,这些都是你给的,现在我都还给你……”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提着行李箱就要往出走,姿态真的相当的决绝。 “我什么都还给你,以后也不会再自不量力跟你讨论什么平等不平等了,我们就当这段时间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可以当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些事情我谁都不会说的,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隐患……” 蒋天颂在她快要走到门边时把她拦住,他也是一时气急才脱口而出那些话,也没想到念初会反应这么大。 看她态度这么坚决,不像是虚张声势,也没有做戏,他也有些慌了,只知道不能让人真这么走,如果真的让她这次就这么走了,他以后一定会后悔。 蒋天颂拦着念初,看她实在抵触,情绪又十分激动,不停地落泪,他甚至不敢再去攥她手腕,只能扯住她行李箱拉杆,蒋天颂放缓了语气: “等一等,小初,我们都冷静下。” 念初摇头,别着脸不去看他:“我已经冷静得够久了。” 他不回来,也没有只言片语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在冷静,每天都在思考。 从老家回来后,在火车上,她的思索又变成反省。 她花费那么大的努力,拼命和命运抗争,让自己从小山村走到天北这么大的城市。 她的目的,难道不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吗? 她应该每天问自己,今天的她有没有比昨天变得更好。 而不是像个脑子坏掉的怨妇一样,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思索这个屋子的主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女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加班,又会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她自己,要做她自己,而不是什么人的附属品。 和他在一起,虽然也有过开心的时候,但这种开心是带着隐患的。 他把她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给自己改名叫念初,就是为了不忘初心。 好在现在,及时醒悟还不算太晚。 念初反手擦了把脸,一手湿漉漉的泪,即使是这样,她也努力深呼吸,让自己的语言能够清晰的表达出来:“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的态度,也已经表达出来了。 二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还是想自不量力的恳求你一次,看在蒋爷爷和我爷爷关系的面子上,你让我走吧……” 蒋天颂难以置信,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竟然怕他会为难她,难道在她心里,他是那样卑劣的小人? 话到了这里,他再不让她走,把人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了。可他却仍紧紧攥着她的行李箱拉杆,怎么都不肯松开。 “事情不至于就到这一步,小初,刚刚那些话也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还没做过跟人解释的事,讲得有些艰涩。 想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的现在这样,蒋天颂也有些茫然,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去接她下班,带她去看他新买的房子,给她个惊喜。 可怎么就闹到了现在这样,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还非要跟他决裂不可呢? 念初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也不想听,这个人嘴里说的和他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套。 她之前傻乎乎的被他骗到过,现在真的不敢再去信了。 看他实在不松手,念初看了眼门的位置,忽然松开行李箱,就想一个人先走。 反正箱子里的东西也不值钱,她有手有脚,以后还可以重新再赚再买。 蒋天颂一直看着她,几乎是同时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在念初想要跑调时,追过去将人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念初吓得不轻,不断挣扎:“你放开我,蒋天颂,我不想这样的关系再继续下去了,你不能再这样对我……” 蒋天颂原本也只是拦住她不想让她走,但在听到念初的话后,脑子也有些乱。 情急之下,反而把人抱得越来越紧:“小初,你冷静下,你现在需要冷静。” 她想和他好好谈的时候,他告诉她,他们没有平等对话的可能。 现在她不想谈了,她把他给的都还回去,她只想要脱身,想找回自己的尊严,想要回自由,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念初委屈又愤怒,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让我走,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蒋爷爷。” 蒋天颂听她这么说,反而不慌了,看着念初沾满泪痕的脸,红通通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忽然再次意识到,他怀里的这个还是个小姑娘,就算有些小脾气,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找家长打小报告这种孩子手段。 对爷爷知道两人的事,他是有些顾虑,但蒋天颂是并不怕的,这种顾虑跟现在就与她决裂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沉声道:“好,你可以去告诉爷爷,今天我们先都冷静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你想和爷爷说,我帮你打电话。” 说完也不看念初什么反应,抱起人就朝着卧室走,念初挣扎着想要离开,蒋天颂沉声道: “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只想让你洗漱睡觉,但你如果再这样乱喊乱动,我就什么都不保证了。” 念初这才安静下来,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再动。 蒋天颂把她抱到浴室,让她去洗漱换衣服,看念初不动,他帮她把门关上,念初这才走到洗漱台,给自己洗了把脸。没敢照镜子,想也知道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知道小姑娘现在是安静下来不折腾了,蒋天颂才卸力松了口气,目光沉沉看着关上的门,心里也十分混乱。 忽然,他又返回客厅,在玄关门那弄了一会儿,把房间从里面反锁上,确定了常规开锁从里面打不开,才再次回到卧室。 念初在浴室待了许久,久到仿佛要晚上住那,蒋天颂看不过去地敲了敲门: “小初,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把你抱出来?” 念初这才打开门,哭过的双眼泛着红,垂眸看着地面: “清算的事我是认真的,二哥,你也可以算一下你给了我多少,能偿还的我都还,我们争取两不相欠。” 蒋天颂的喉结滚了滚,伸手将人抱到怀中:“我们现在只是吵架,两个人相处,有摩擦和争执都是常态,还没有走到分开这一步。” 念初眼底掠过一抹自嘲,眼眸又隐隐有些湿润,分开?那也要真的在一起过的人才能叫分开。他们这样不是分开,他们是算了。 第152章 可不可以收回那些话? “我已经把想说的都说了,没必要再粉饰太平……” “时间不早了,先休息。” 蒋天颂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如此失控,他只知道不能让念初再继续说下去,慌张地找着借口,只希望她能闭嘴。 “拖延下去也没有意义……” 念初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她真的想直接把这件事解决,断就断个干净。 她从来就不是个踟蹰不决的人,也不想再陷在与蒋天颂之间的这段不对等关系中,让自己消耗下去。 “人在争执时说的话是不具备参考性的,外面天都黑了,我们先睡觉,就算有什么话,也要睡醒以后再说。” 蒋天颂不等她说完,就把话给打断,强硬地抱着念初放到床上,用被子压好。 念初在被他抱住时再次抬手挣扎:“我现在足够冷静,也足够清醒,我说的就是我考虑好的,唔……” 蒋天颂的手捂在念初嘴上,像念初之前抱小熊一样的姿势,他抱着她,把她塞进怀中,轻轻在她耳边说: “你不肯睡,是想和我再做些别的事情吗?” 念初听懂他的暗示,身体僵了僵,终于是没有再动。 格外漫长的夜晚,两人也不知道谁先睡过去。 次日,念初醒时,蒋天颂已经去上班了。 他在客厅给她留了纸条,让她等他回来,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再说。 念初看完之后,根本没有犹豫,拎起行李箱就要直接离开。 然而到了门边,她才惊讶地发现,曾经出入过无数次的门,此时根本打不开。 念初在门锁那各种尝试,折腾了十几分钟,才无奈地确定,这门是被人反锁上了。 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暂时待在房间里,等他下班回来。 会议室。 郑局看完递交上来的资料,点了点头,看向蒋天颂: “小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落实,有没有问题?” 蒋天颂表情淡漠地接过:“没问题。” 郑局道:“那接下来,就由你给大家讲两句。” 蒋天颂沉默了瞬,起身调整投影仪,就着现有资料分析起来。 片刻,会议结束,一切按照他的布置,井然有序进行下去。 蒋天颂回到办公室,随手把文件扔到一边,手搭在前额,眼底有一丝疲惫。 小何敲门后进来,公式化的询问:“领导,要给您倒杯咖啡吗?” 蒋天颂摇头:“不用了。” 小何看了看办公室,找不到什么能做的活儿,这才离开。 蒋天颂独自待在办公室内,人有些出神。 这天是正常点下班,不过在下班时,郑芸画又来了。 她守在单位外,看到蒋天颂走出来,眼睛亮了亮,笑着过去打招呼: “好久不见。” 蒋天颂淡淡瞥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道: “郑局还在里面,你可以进去找他。” 郑芸画依旧笑着:“好,多谢你提醒。” 两人错身而过,蒋天颂径直走向停车场,郑芸画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有丝失落。 很快,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郑芸画整理心情,找到郑局。 “爸爸。”她焦急地问:“上次我们聊的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郑局脸色有些不好看,谨慎地往门外望了望,确定办公室附近没人后才劝导自己的小女儿: “那个人的家庭不是那么好融入的,那件事也没那么好办,芸画,你收收心吧,不要再惦记了。” 他是想过接触蒋开山,可真正要做这件事,郑局才意识到融入蒋家有多难。 蒋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但他住在深宅,出入都跟着大量保镖,根本不是一个外人想接触就能接触的。 蒋松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北有他的传说,却很难见到他的身影。 郑局这么多年,私以为也有些地位,深入了解了蒋家,才明白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想想之前他还担心蒋天颂会图谋他地位,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郑芸画听到父亲又让她放弃,不甘心地跺跺脚: “爸爸,你可就我这一个女儿,难道你真的想我以后都不开心吗?” 郑局叹息,扔出去一份资料:“蒋家要找的不是孙媳,而是未来的女主人,你自己看他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前有沈乔菲,父亲是证券公司老总,后有廖晴,长兄是风投集团话事人……”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摸着她的头顶,语重心长道: “蒋家虽然没有直说,但选女主人的标准也很清晰了,跟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一个路子,如果他对你也有这份心思,你们二者一起努力,或许还能争取,但他现在的态度,显然对你没那个意思,你也该收收心了。” 郑芸画一向最自信自己的家世,怎么都没料到,有一天竟然会在这上面遭受打击。泪花含在眼眶中,欲落未落。 郑局趁机提到: “你也到了该多接触认识些朋友的时候了,之前是我和你妈想的不全面,正好,我有几个老同学,家里的孩子都很不错,和你也年纪相当,最近我们有一场同学聚会,他们也会带孩子一起来,你也陪我去散散心?” 郑芸画虽然心底还是不甘,但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好点了点头。 “好吧。” 郑局看她答应了,悄悄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自己这女儿认死理,钻牛角尖。 尊御华园。 蒋天颂开车回来,到了小区楼下,没急着下车,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窗户,又在车中静坐了一会儿。 等把心情整理的差不多,他才开车门进入电梯。 打开房门后,念初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几乎他刚走进来,她就抬起了头。 蒋天颂看向餐桌,那上面的摆设跟他早上离开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动过。 他皱了皱眉:“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念初站起身,绕过他就朝门走:“我不想在你的房子里吃东西,也不想再欠你更多。” 蒋天颂神色微怔,话是他说出口的,此时此刻却又觉得那么刺耳。 冷静了一天,念初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她仍旧只想离开。 然而走到门边后,那扇男人轻而易举打开的门,在她手里却又再次固若金汤。 念初试了两次,门锁纹丝不动,她变了脸色,忽而又想到方才蒋天颂手里的钥匙,于是又把钥匙抓到掌心里。 蒋天颂淡淡看着她背影,也没去阻止,任由念初自己在那折腾,他挽起袖口进了厨房。 “晚上想吃什么?”打开冰箱看了看:“家里剩的食材不多,你一天没吃东西,也不适宜吃太油腻,煮个肉粥怎么样?” 念初不理会他,拿着一串钥匙,沉默地跟门锁较劲。 蒋天颂也没非等她回答,取了食材开始处理。 片刻,当他心不在焉切肉丝的时候,念初也走进了厨房。 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的直勾勾看着他:“我们谈谈。” 蒋天颂继续切菜的动作:“吃了饭再说吧。” 念初觉得有些荒谬:“我不想吃你的东西,也不想再住你的房子,我以为我表达的足够清楚了。” 蒋天颂手中的动作终于顿住了,刀锋停在指尖,两者皆带着锋利的冷光。 男人低着头,半天都没有动作。 念初站在门边,双手握拳,倔强地看着他: “二哥,你不能这样,一边把我原本就不想要的东西强塞给我,一边又高高在上地指控我欠了你。” 空气死寂了很久,久到念初几乎要被这样的压抑逼到崩溃,蒋天颂终于看向她: “可不可以收回那些话?” 他的声音很轻,与他截然相反,念初掷地有声: “不可以,我对我的每句话负责,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蒋天颂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声音又低了几分: “我是说,我收回那些你不喜欢的那些话。” 念初眼里有一丝诧异,蒋天颂这竟然是要对她妥协的态度。 她从没想过,自己与他之间,会出现这种近似于他在低头的一面。 不过她的情绪也只是动摇了一瞬,就再次坚定地摇头。 “收不回的。” 蒋天颂用商量的口吻:“那忘掉它们好不好?” 他看着念初,语气里带了丝轻哄:“小初,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情急之下自己都不清楚会讲出些什么,那些话是不理智的,也不能当做正式的来听,我们让过去的事都过去,好不好?” 念初摇头,不仅摇头,而且坚定地后退了一步: “越是不假思索的时候,越是容易表露出自己的潜意识,而且你也没有说错,我是很多东西都在靠着你,所以你轻视我,否决我,也没什么不对。” 眼眶又有些热气,念初咬了下嘴唇,用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才别开头,轻声地说: “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怪任何人,所有的过错都归结给自己,是我先轻贱我自己,然后别人才开始轻贱我的。” 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即使事情走向不尽人意,她也没有道理去怨怪任何人。 从很小的时候,念初就已经知道,人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兜底负责。 第153章 把她的倔强碾碎 女孩嘴里的“轻贱”二字,让蒋天颂不悦地蹙起了眉。 “我没有这样想过你。” 念初看向他手腕,瞄着那块腕表,嘲弄地勾了勾唇: “随你怎么说吧。”顿了顿,垂下眼眸:“你怎么想我都行,觉得我爱慕虚荣也好,觉得我忘恩负义也好,反正我是不想这段关系继续下去了,说了要结束,就必须要结束,你能关着我一天,但不可能锁我一辈子。” 扔下这些话,念初决绝的转身:“被关在这里,我没有办法离开你的房子,但吃不吃东西我还是能控制得了的,从今天开始,就算留在你的房子里,我也不会再动你一滴水一粒米,我……” 余音不等说完,她已经被男人从身后用力地搂进怀中。 蒋天颂也是真拿念初没法子了,小姑娘看着好说话,真有脾气的时候,一百块石头都没她硬。 “不就是想和朋友出去玩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个地方,我替你安排,你带上你的朋友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以后我也不管这件事情了,你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好不好?” 念初奋力挣扎,连头发丝都在表达着对他的抗拒: “你不要模糊焦点,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在这些。” 蒋天颂紧紧地抱着她,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问题,你说,你说出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解决。” 念初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苦笑着轻声说: “解决不掉的,永远解决不掉。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掉这段关系。二哥,其实你何苦为难我呢?你这样的身份,要什么得不到,那些我不想要的,有的是人想要……” 她眼里浮动着自嘲,声音也越发讽刺: “或许那些人,会比我更有自知之明,更合你心意,比我更听话。” 蒋天颂将她转过身来,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我们要聊的,也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念初眼底掠过讥诮:“对一个连平等都不配谈的人,也可以并称为我们吗?” 蒋天颂有些意外,她竟然又把话说回这件事,不过这次,他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好,那我们就从平等的角度谈,你想要谈什么,你尽管说。” 念初坚定道:“我要结束这段关系,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蒋天颂也十分笃定:“不可能,小初,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当做不存在?我们之间的矛盾,也还没到非割裂不可的地步。” 一次次表达诉求,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念初有些崩溃,失控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喊道: “那你想怎么样?你说平等,但根本就不平等,我说什么你都否定,你都不肯听,这样子的两个人哪里有平等,我看到的只有妥协,只是我一个人不停地妥协! 你以为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在以大欺小,你在横行霸道,你在仗势欺人!蒋天颂,你现在这样和当初的马魁又有什么区别?” 话出口,念初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了,跟蒋天颂之间虽然也有不愉快,但他带给她的好处都是切实的,远非马魁那样恶心的人渣能比。 但话说了就是说了,不能再收回去,她也不想再收回去,颤抖着身子别开脸,念初再次强调:“让我走,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在任何情况下,这段关系都没有再继续的可能。” 蒋天颂低低重复道:“任何情况下,都没有继续的可能?” 他忽的看向念初,眸色幽暗,眼底的光带着些许骇人之色:“是因为你那个同学吗?” 念初一怔,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什么?” 蒋天颂冷笑,大步走近她,钳住她肩膀:“装什么,单单我看到的,就有两次,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又有多少次?” 念初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万分难以置信:“你胡说什么?我和张晨之间就是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蒋天颂冷笑:“普通同学会在假期隔三差五出现在你的住处,普通同学会天黑之后还和你在马路上拉拉扯扯?早不结束,晚不结束,偏偏在和他一起被我看到后,你闹着要结束!” “蒋天颂!”念初气急败坏地大喊他的名字:“你闭嘴,你自己不干净,还想给我泼脏水?” “我几天没回来,一回来就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是那一天和他在一起,还是这几天都和他在一起?”蒋天颂沉沉地盯着她,用力攥着念初肩膀,不让她有挣脱的可能: “这么坚持的想要结束,是因为想要新的开始吗?还是你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念初只觉得荒谬:“你不可理喻!我不想和你说了,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手?更亲密的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蒋天颂说着,忽然长臂一揽,环住念初腰肢,将她整个抱起在怀中。 “既然你不想吃东西,那就等饿了再吃。现在,我们先去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情。” 念初满脸惊慌,她是真的怕了,小腿在空中一顿慌乱地踢动,然而除了拖鞋飞出去一只,男人仍旧牢牢地抱着她,手臂纹丝不动。 “放开我,你放开我,蒋天颂,我不想这样,你能不能尊重我的意愿一回?” 讲到最后,念初语气里带了哭音。 她说什么都不肯进卧室,双手紧紧抓着门框,蒋天颂也不跟她较劲,就压着她在门板上,抵着她,扯坏了她的衣服。 念初一直在哭,觉得这样倍感屈辱,恨到一定程度,她用指甲恶狠狠抓着蒋天颂,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蒋天颂也不管她,只在她耳边一遍遍问:“你把他带回来过吗?也让他这样对过你吗?” 念初抽噎着不肯回答,她觉得这样的揣测对她和张晨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蒋天颂便愈发凶狠强硬,似要将她的倔强狠狠碾碎。 …… 念初瑟缩地抱着被子遮住自己,下垂的睫毛上挂着剔透的泪珠。 蒋天颂抽了张面巾纸递过去,念初别过头,泪珠随着动作坠落在脸上,一路潸然而下。 蒋天颂捏着她下巴,强硬地帮她擦了擦脸: “别闹了,小初,再这样继续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念初紧抿着唇,不看他,也不出声。 蒋天颂只得站起身:“既然累了,就先休息吧,我去做晚餐,好了再叫你。” 念初仍旧没有回应。 他顿了顿,还是走了。 许久后,厨房飘来肉粥的香气。 蒋天颂回房叫念初,她还是他走时的那个样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像个煮熟的虾米一样裹着被子蜷缩着。 他过去叫人:“小初,起来吃东西。” 念初一动不动。 蒋天颂道:“你不起来,我就只能抱你出去吃了。” 念初仍旧没有动作,蒋天颂就真的准备去抱她,靠近后才发现,念初是哭着睡着了。 睡去的时候,睫毛还是湿漉漉的,脸颊都是泪痕。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顿了顿,终究是没再把人给叫醒。 次日早,蒋天颂先起,看念初还是昨晚入睡时的姿势,想了想,给助理发消息说上午不去了,有事再通知他。 低声问念初:“你不是喜欢在外面玩吗,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念初依旧闭着眼睛,脸颊泛着微微的红。 蒋天颂伸手去摸,感受到不正常的热,脸色一变,这才发现念初发了烧。 “小初,醒醒。”他边叫人,边找衣服给她换,打算带她去医院。 念初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上哪哪都难受的厉害,看到蒋天颂,神色更是极差。 在他要给她穿衣服时,把他的手打开。 蒋天颂握住她手腕:“我们先休战,小初,你生病了,现在去医院看医生。” 念初皱眉,一开口,嗓音极为沙哑:“放开我,你别碰我。” 蒋天颂松开手:“好,我不碰你,衣服放在这里,你自己穿,穿好了我们就去医院。” 念初却依旧没有动作,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紧咬着唇,手指紧握成拳。 “我不去医院,去了你又有话说,这里欠了你,那里欠了你,越欠越多,堆积成山的债都是你对我肆意欺压为所欲为的底气,我不要去,我不要再欠你更多。” 蒋天颂真没想到人都病了,她还记着跟他计较这个事,念初不穿衣服,也不肯让他穿,他又不能就把她这么光着抱医院去,一时之间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皱眉思索了会儿,想到什么,蒋天颂眸光一动: “小初,你忘了你还有妹妹了吗?你生病了不去看病,你的妹妹们怎么办?她们本身就不被妈妈喜欢,又早早地没了父亲,你不管她们,让她们以后怎么办?” 妹妹们?念初鼻腔温热,泪水又不受控地落了下来,蒋天颂皱眉帮她擦着脸,语气又放柔了些:“走吧,去看医生,发烧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拖久了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小,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保证,又何谈负担起你妹妹的未来?” 第154章 口蜜腹剑的渣男 是啊,身体不好,何谈未来? 那么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击垮意志? 念初终于有了动作,拿过衣服套在身上,穿完外面的,才想起来里面还空着。 念初看了蒋天颂一眼,蒋天颂没有回避的意思,她顿了顿,在被子里胡乱套上了。 蒋天颂看着她这别扭的小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小手:“有什么不好意思当面穿的?”没穿的他都见过。 念初挥开他的手,自己站起身,哑着声音说:“去医院可以,但我要自己付医药费。” 蒋天颂神色微凝,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先去医院,其他的之后再说。” 念初终于走出了这间房子,蒋天颂开门的时候,她就直直地盯着,想看明白她怎么都打不开的这道锁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只是脑子昏沉,蒋天颂动作又快,她还是没怎么弄明白。 弄不明白也没关系,待会儿到了医院,她机灵点,找个机会摆脱他,这次出了门,就不再回来了。 …… 流感的事给大家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念初虽然只是低烧,但也经历了一大堆检查,确定她只是单纯的风寒,医生才给她开了吊针。 打两瓶药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蒋天颂还是开了间单人病房,念初觉得没必要这样,她和普通病人一样待遇就行,根本用不着这么浪费钱。 她提出了反对,被蒋天颂直接无视,两人在走廊上拉扯了一会儿,最终念初力气不敌,还是被塞了进去,她还在那生气呢,护士已经利落地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给她扎针了。 蒋天颂见她还不肯老实,摁住她肩膀:“别乱动,万一这一针扎偏,还是你自己受罪。” 念初只得冷着脸安静下来。 蒋天颂看着护士忙完,才说:“我出去买早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念初垂着眼睛说:“我不想看到你。” 蒋天颂皱眉,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出了门。 他刚走,念初就按呼叫铃叫来了护士:“这间病房和这些药花的钱,我想要重新缴费。” 护士惊讶地道:“和您一起来的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念初看着她轻声道:“能帮个忙吗?我和他不熟,也不想欠他钱。” 护士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满脸虚弱,刚刚她和蒋天颂争吵,她也听了几句。 就蒋天颂那种句句有回应,句句不落实的态度,别说念初,护士一个外人听了都生气。 想了想,就点头答应道:“好,那你补交吧,我会把之前已经交过的钱原路返回。” 这会儿不是正餐的点,医院食堂早没什么吃的了。 蒋天颂只进去看了眼,就去了医院外面,那恰好有家粥铺。 外头摆着几大桶做好的粥,蒋天颂扫了眼没理会,找店主加钱,让后厨现熬了一份红枣小米粥。 又选了几样看着还行的饼和小菜,等粥熬好,一起带着回去。 路上收到缴费被退回的提示,蒋天颂眼底掠过丝无奈。 这小姑娘,气性是真大,死倔死倔的。 一点小事,还真就惦记跟他划清界限了。 回到病房,念初靠坐在床上,不太舒服的闭着眼睛。 蒋天颂取出房间里的折叠桌,打开放到病床边:“来吃点东西。” 念初虽然没有反应,但嘴唇抿了下,证明她没有睡着,是听到了他这句话的。 蒋天颂道:“你和我较劲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真把自己饿出问题,承担后果的还是你自己。” 念初很烦,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可她在这种时候,真的不想配合他,让他称心如意。 蒋天颂开了外卖包装盒,浓郁的红枣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念初一天没进食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一声。 念初:“……”她的身体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违背理智做叛徒。 蒋天颂也听到声音了,低笑了下,盛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 “你要是不好意思,那就一直别睁眼睛,闭着眼睛吃,看不到,就能当做没吃过。” 这话就完全是哄小孩了,念初偏开头恼火地瞪向他: “拿走,我不要你的东西。” 蒋天颂语气温和: “这不是我的,这是病房自带的病号餐,你既然自己付了病房钱,那这就是你的,是你应得的。” 念初脸上神色稍缓,如果是这样,那这份粥,她的确可以动。 蒋天颂把勺子又往她唇边送了送:“吃吧。” 念初下意识地张开嘴吞咽了一勺,蒋天颂笑看着她。 念初忽然反应过来,皱眉抬手就要抢勺子:“不用你,我自己来。” 蒋天颂避开她的手:“桌子距离你不算近,粥只能放在这上面,你一只手挂着针,只剩下一只手能动,拿了粥就不能拿勺子,怎么自己来?” 念初也意识到了这个现实问题,抿起唇,面露为难。 蒋天颂语气多了丝哄意:“吃吧,那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了。” 念初垂着眼睛问:“哪一句?” 蒋天颂揽着她肩膀说:“每一句。” 念初依旧低着头,蒋天颂继续把粥喂到她嘴边,两人僵了会儿,念初还是张口吃了。 喂了小半碗粥,蒋天颂又把撕成小块的奶香饼拿过来,也让念初吃了点。 等她自己表示差不多不吃了,他才拿起另一份早餐,自己吃起来。 念初看了他一会儿,心里面说没触动是不可能的。 她小时候过得很难,几乎没人照顾过她。 蒋天颂虽然脾气倨傲,但对她好的时候,很多细节,都是念初从未感受过的。 他这个人,日常生活中言行举止里自带的修养,胜过念初前半生见过的绝大多数人。 即使闹到这样一步,昨天被他那样毫无尊严的对待,念初伤心归伤心,但还是无法否认,眼前的仍旧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只是这种魅力,她无福消受了…… 两人地位财富上的差距,就注定了这段关系会毫无平等可言。 念初别开头:“待会儿你就走吧,我这边一个人可以的,你有事要忙,就不耽误你的事了。” 蒋天颂猜也猜得到她打什么主意,他要是真走了,这小姑娘肯定就扭头跑了,更何况她现在还生着病,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她一个人丢下的。 “你现在就是我要忙的事,其余的都没有你重要。” 念初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反正等他真有事情的时候,不用她说他自己也会走的。 只不过,直到她两瓶药打完,蒋天颂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护士拔完针,念初只能又被他带着离开。 出病房的时候,念初瞥了眼走廊,目光看向消防通道口,思索着自己扭头就跑,跑掉的可能。 蒋天颂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眼,然后牵着她的手,扣着她手腕,攥得紧紧的,不给念初一丝甩开的可能。 念初是知道他力气多大的,她昨晚尚且健康都没跑掉,今天这浑身无力的,就更没可能了。 只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被动地被他领着走进电梯,负气地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这垂眉耷眼的失落模样,再次把蒋天颂给逗笑了: “别想着跑,天北到处都有我的眼线,就算你跑掉了,我想找到你也轻而易举。” 念初低着头闷闷不乐,小嘴撅得能挂水壶。 两人出了医院,蒋天颂也没急着把她带回去,开了会儿车,最后在一家大型商场停下。 念初一看到这地方,就想起他那句她的什么都是他给的,脸色顿时更差了。 蒋天颂停车后,她怎么都不肯下去,蒋天颂道: “昨天把你衣服弄坏了,今天再买一件,算是赔偿你的。” 念初仍旧不肯下车:“不用你赔偿,我会自己买。” 蒋天颂在她腰上拍了拍,别有深意道: “那也要现在买,不然你今晚换洗之后就没得穿了,还是说你觉得不穿更凉快?” 念初这才明白他说的弄坏的衣服是什么,红着脸攥着拳抬起头气急败坏地瞪向他: “你……” 蒋天颂作势要关车门,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好,我明白了,我们不吵架,你喜欢不穿。” “你够了!”念初忍无可忍,推开他跳下了车,大步朝着商场里走过去。 她内衣本来足够换一周的,跟他相处久了,才越来越不够穿了。 口蜜腹剑的渣男,弄坏她那么多内衣,最后还倒打一耙。 他才喜欢不穿,他全家都不喜欢穿! 念初咬牙道:“买归买,我自己付钱。” 蒋天颂很快追上来,牵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一张卡:“好,你自己结账。” 念初一怔,这卡是她先前还他的那张,里面装的是夏交会提成。 她下意识地就要把这卡再还给蒋天颂,蒋天颂握着她小手,把卡塞进她口袋里: “夏交会的机会虽然是我提供的,但业绩是你自己的,那么多志愿者里你不仅赚到钱还名列前茅,离不开自己的努力,这钱就是你的,是你应该拿的。” 念初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她以后要一个人在天北生活,也的确需要钱。 思索了下,还是把这张卡留了下来。 蒋天颂看她不再抵触的神色,眼底笑意加深。 第155章 骗小孩子呢 两人进了商场后,就目的明确地直奔内衣店。 一进门就被各色小蕾丝晃了眼,千奇百怪的款式琳琅满目。 念初被握着的手下意识挣了挣,不太想跟人一起挑这个。 蒋天颂倒是比她淡定,颇有兴趣地对着各种款式打量一遍,问她: “喜欢哪个风格的?” 念初白他一眼,眼神在店里环顾一圈,精准锁定特价打折区。 蒋天颂:“……” 店员瞧见两人牵着手进来,双眼一亮,小情侣买这个东西,一般男的都会很舍得花钱。 刚要上前过去推荐,就看到两人奔着特价区去了。 店员脚步顿住,皱眉把两人从上到下又看了一遍,重点打量蒋天颂。 心里冷笑,自己样子倒是光鲜亮丽的,对女友竟然这么小气,cheap man! 蒋天颂不肯放手,念初觉得尴尬,也没怎么挑选,在特价区随意拎了几件纯棉的就直接去结账。 买单时蒋天颂没跟她抢,任由念初自己拿着手机付款,店员眼里的鄙视几乎要溢出来,买便宜货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女人自己结账,low man! 蒋天颂完全不知道,在两人进店到付款这短短的几分钟,他的风评已经急转而下。 牵着念初的手出了店门,还没有要离开商场的意思。 念初皱眉说:“我不会再买东西了。”衣服什么的,她之前网购的也够穿,没必要再买了。 蒋天颂温声道:“陪我逛逛,小初,你不觉得我们虽然在一起很久,但像现在这样,单纯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想,牵着手逛街的时间非常少吗?” 念初纠正他:“没有很久,也没有在一起。” 蒋天颂摩挲着她的手指,语气和动作一样温柔: “要不要喝奶茶?” 念初定了定心,努力继续不为所动,铿锵有力道: “你别白费功夫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用这种方式就能解决得掉的,如果你了解过我,就会知道我是个坚守原则的人,休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我,这些对我没用!” 蒋天颂耸耸肩:“那我买一杯自己喝。” 念初:“……” 他就真的只买了一杯鲜榨果汁,自己边走边喝。 念初:“……” 早上吃的东西很清淡,她现在嘴巴里都没什么味。 看着果汁那鲜艳的颜色,念初抿了抿唇,也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等一下。”她叫停蒋天颂,甩了下手腕没甩脱男人的掌控,念初只好指着路边的一家饮品店说:“我要去买东西。” 蒋天颂就牵着她往里走,念初依旧精准定位,进门就点了全店最便宜的柠檬水。 蒋天颂指着店内主打图上的草莓波波流沙芋泥大满贯道:“我觉得这个看起来更好喝。” 念初冷着脸说:“那你就自己买。” 蒋天颂就真的也点了一杯,不过他已经拿着杯果汁了,新点的就没喝,一直在手里拎着。 念初尝了口柠檬水,没什么味道,也就是解渴。 蒋天颂看了看她表情:“要不要尝尝我这个?” 念初不为所动:“不要。” 蒋天颂:“我这一杯果汁够喝了,多出来这个,你不喝,我也不想喝,拿着也累,看来只能扔掉了。” 念初冷着脸不说话,蒋天颂还真找了个垃圾桶,抬手就想把没开封的奶茶往里扔。 “等一下!”念初难以忍受的叫住他。 “怎么了?”蒋天颂表情无辜。 “你……你怎么能这么浪费!”念初忍无可忍,这一杯奶茶就将近五十块,他连动都没动过,就要这样扔掉? 蒋天颂就将那杯奶茶塞进她怀里:“既然你不想看着我扔,那你自己处理吧。” 念初简直是应激反应了:“我不要!” 蒋天颂:“那就扔掉。” 念初咬唇,蒋天颂看着她道: “就算现在不扔,过一两个小时,它凉了,没人喝,也还是要扔掉。” 念初终于想到个办法:“拿回去退掉。” 蒋天颂挑眉:“你最好别去,你这是在为难店员。” 念初:“这杯奶茶都没有动过!” 蒋天颂:“如果你是餐饮店老板,你花时间把顾客要的做好了,顾客动都没动就要退货,你会不会同意?” 念初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温度适宜的奶茶杯,拿着都觉得有些烫手了。 蒋天颂看她这个样子,眼底掠过笑意,揽着她肩膀道: “既然你不忍心扔,那就你替我喝了吧。” 念初又应激了:“我不会再要你的东西!” 蒋天颂道:“事情不是这么论的,你要喝奶茶,你没有钱我给你买,这是我帮你,但现在是我的奶茶买多了,我喝不完,你替我喝一杯,这样应该算是你帮我才对。” 念初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会转了,理智告诉他,他这人就是不怀好意,他说的也不能信。 但有时候这个人的话就是听着还蛮有道理。 蒋天颂看她脸上已经动摇了,笑着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塞到她掌心的同时,不着痕迹换掉柠檬水: “好了,还要在垃圾桶边上站多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跟清洁工抢瓶子。” 念初被动地跟着他继续走,拿着热乎乎的奶茶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迟疑着低头裹了一口。 喝完这一口,她就不再想那么多了,别管人跟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芋泥是无罪的。 蒋天颂看着她跟小仓鼠似的随着喝奶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两人又在商场逛了会儿,不过这次倒是真的没再买什么东西。 念初的物欲很低,她对衣服的概念一直是够穿就好,路过一家家服装店,连看都不看的。 蒋天颂偶尔低头和她说两句话,还是以哄人为主。 一贯高高在上的人,忽然放低了姿态,还是挺让人受用的。 念初虽然理智上一直很别扭,但语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没那么尖锐。 女装区走了一圈没什么收获,蒋天颂就干脆把她领到了男装楼层,神色自若道: “正好快换季,我的衣服也该换换了,你帮我一起选选?” 念初一脸不感兴趣:“我不懂这些,更不懂你,给不了你意见。” 蒋天颂面色不变:“没关系,随便买买,不合适拿回去当抹布。” 念初瞪圆了眼睛,对着服装店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烫金招牌咂舌。 这么贵的东西,当抹布?亏他说得出来! 蒋天颂已经就近选了家店进门,大致看了看,就随手拿起件衬衫问念初意见。 念初能有什么意见?那衣服上的一个纽扣,就比她全身加起来都贵。 蒋天颂问她,她就说挺好,再拿起一个问,还是挺好,再问,依旧是挺好。 次数多了,蒋天颂也无奈,捏着她软乎乎的掌心道:“你就这么敷衍我?” 念初郁闷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懂,你还非要问。” 两人又进了几家店,念初始终没给什么有用的建议,蒋天颂也始终没有刷卡买单。 两人就这么干逛,没做什么有用的事,废话倒是说了一大堆。 不过相处间的气氛还真就这么一点点缓和了下来。 不知不觉,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蒋天颂就近选择,领她去了顶楼的花园餐厅。 这里是天北很著名的一个小打卡点,平时餐位很难得,需要预约。 不过餐厅是贺媛跟人合伙开的,蒋天颂有特权,领着念初进门时,经理还过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蒋先生,您来了,用我把今天的主厨叫过来,要他亲自介绍拿手菜吗?” 蒋天颂看了眼念初:“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 念初已经被里面的奇珍异草给吸引了,还有那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沁人花香,也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索源头。 看着那些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的植物,拿着手机的手蠢蠢欲动: “这里可以拍照吗?” 被她问的服务生有些茫然,但还是优雅地笑着说:“当然。” 念初就想去拍照,人动了,手上传来拉扯感,才想起来蒋天颂还牵着她。 念初拍拍他手背:“先松开会儿,这这么多人,我不可能跑。” 经理早在他进门时就发现了他牵着的人,暗中偷瞄着念初,猜想她的身份。 现在看念初这么熟稔不客气地同他讲话,经理心里又暗暗吸一口气。 难道这两人是那样的关系?这是哪家的小辈?贺总知道吗? 忍不住多看了念初一眼。 蒋天颂察觉他的动作,松开了对念初的钳制,对经理道: “我这没什么事,去忙你的吧。” 等经理走了,他才跟上念初,念初到处看了一圈,把觉得有趣的都拍下来,但也没敢太过分,毕竟店里还有用餐的人。 很快她就跟着蒋天颂回到了餐位上,侍应生刚用银托盘上第一道菜,念初就反应了过来,别开脸道:“你自己吃吧,我不会动的,这里不是我能吃得起的。” 蒋天颂道:“我和这家店的老板认识,他欠我很多钱不还,还耍无赖说用菜抵债,我一个人吃也吃不回来多少,你多吃一点,也算是帮我出气。” 念初冷笑:“你骗小孩子呢。” 蒋天颂也笑:“不信?我把经理叫过来,让他自己和你说。” 他说着真要让人叫经理,念初吓了一跳,想想刚才经理对他和颜悦色的样子,好像还真是熟人。 于是又半信半疑:“真的欠你钱不还?” 蒋天颂颔首,一本正经昧着良心道:“真的,这家店当时投资很多,但一直赚不回来,你看这里用餐的人数,就知道效益不好。” 第156章 小姑娘心气高 高档餐厅为了保证用餐氛围,是会有意控制用餐人数,店里乍一看,的确来吃饭的人不多。 念初将信将疑,蒋天颂已经往她餐盘里分了食物:“吃吧,就当是帮我忙。” 郑芸画从听了父亲那些话后,就一直心情不好。 她在单位不怎么低调,同事基本上都知道她家有背景,也乐于和她搞好关系。 张骏一直对她很殷勤,哪怕郑芸画对他爱理不理,也没影响他的热情。 这家餐厅是他早半个月前就预定的,今天总算是等到了餐位,特意在午休的时候发出邀约。 郑芸画对张骏没什么好感,像他这种背景平平,能力平平,相貌平平,各方面都不是很出众的人她见的太多了。 只是这家餐厅很有名,她自己也一直想来试试,这才勉强地答应了。 就这么巧,两人刚步入餐厅,郑芸画就见到了正在用餐的蒋天颂和念初。 从她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蒋天颂全脸,以及坐他对面的女孩子背影。 想到父亲之前说的那些话,郑芸画心中泛起一股酸涩,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为什么连试都不让她试一试,就逼她放弃? 张骏看她站着不动,提醒了句:“芸画,我们的位置在那边。” 郑芸画瞥了眼他,看到他那平平无奇的样貌,心口更加堵塞。 “你先去吧,我遇到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草草扔下一句,她直奔着蒋天颂那边走去。 念初这边,虽然心里对蒋天颂的话还是存疑,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生着病,本来就免疫力下降,虚弱的厉害,经不起太多折腾。 就算要跟蒋天颂较劲,也不能急于一时,他不肯让她单独行动,她也不可能真就一直不吃不喝,否则受苦的还是她自己,在特定的情况下,做人还是得圆滑一点。 所以在一道道菜上来后,她还是吃了些,蒋天颂见她肯吃东西,眼底笑意加深: “再尝尝这个,这道肋眼牛排是这家餐厅的招牌,口感非常丰富,很受顾客喜欢。” 郑芸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蒋天颂把牛排切割成漂亮的一个个小块,在给对面的人推荐。 她神色变了变,先前跟蒋天颂接触的时候,两人也有一起吃过饭。 不过那时候蒋天颂都是静默用餐,很少同她讲话,更别提照顾的这么周到。 郑芸画真的很好奇,和他一起的是什么人,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于是她就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念初。 餐桌与餐桌之间的距离分割很远,旁边忽然多出个人,跟个柱子似的站那不动了,两人还是能感觉到的。 念初疑惑地偏了偏头,便看到一个相貌很清秀,气质偏文艺的漂亮女人站在他们附近。 蒋天颂也看过去了:“郑小姐?” 郑芸画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蒋先生,真巧,我和同事也来这里吃饭,看到你也在这,就来打个招呼。” 说着,她把探究的目光给到念初,感觉这个女孩子有些眼熟,似乎先前也见过这个人和蒋天颂在一起。 但郑芸画也可以确定,这个女孩子绝对不是沈乔菲和廖晴之中的任何一人。 既然蒋家只想要家世雄厚的女主人,那为什么蒋天颂会一而再,再而三跟一个不符合蒋家要求的人一起,还表现得这么亲近? 她已经观察过了,那就是很普通平凡的一个女孩子,这样的人,在大街上随便走一走,能找出几十个。 郑芸画心生疑窦,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地看向念初: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好像之前都没见过。” 念初也在猜想着郑芸画的身份,她跟蒋天颂讲话时的态度这么熟悉自然,两人认识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看蒋天颂的表现,似乎又不是很亲厚。 听郑芸画问她和蒋天颂的关系,念初浑身一下子绷紧,但心底又似乎隐隐有几分期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担心蒋天颂说出来什么,还是担心他什么都不说。 蒋天颂也看向念初,见她捏着餐刀的指尖都发白了,很紧张似的,眼底的神色暗了暗。 对郑芸画道:“这是我爷爷朋友家的孩子,目前在天北大学读书,以后也会留在天北。” 又跟念初说:“小初,这位是郑小姐,第一次全城封锁的时候,志愿者团队中的一员。” 念初听到他对自己的介绍,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失落,但又有些果然如此的释然。 抬起头,对郑芸画礼貌地笑了下:“郑姐姐。” 郑芸画对于两人的关系有些意外,眼底掠过抹浅光,她不经意似的说: “原来是这样啊,我差点就以为你们两个是一对了。” 念初脸上表情僵住,蒋天颂倒是神色如常,真假莫测地说: “我倒是也想,小姑娘心气高,看不上我呢。” 郑芸画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她其实早看出了蒋天颂和念初之间的暧昧,只是她以为,念初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怎么都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念初表情也僵住了,错愕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蒋天颂似笑非笑看了眼她,又看向郑芸画: “郑小姐还有什么事吗?这姑娘平时朋友多,人也忙,好不容易抽空和我吃个饭,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继续二人时间了。” 念初眼睛都快埋进餐盘里了,连她都听出来了,这是在赶人的意思。 郑芸画也听懂了,眼中掠过一抹受伤,不甘心地看了眼念初,失落地转身走了。 念初等她走远,确定听不到两人对话,才不解地问: “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蒋天颂反问:“哪样?” 念初咬唇:“就是刚刚那些啊……” 蒋天颂挑眉:“我有说错吗?哪一句说的不是事实?” 念初感觉自己的低烧更严重了,脸颊隐隐发热: “我没有……” “没有什么?”蒋天颂抢声打断她,眼里带着戏谑:“你是没有朋友多,为了朋友把我扔在一边,还是没有看不上我,处心积虑和我撇清关系?” 念初气愤道:“你偷换逻辑,明明是你的问题,凭什么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蒋天颂:“我有问题我承认,但难道你就全然无辜,事情到底是因谁而起?” 念初:“我承认我也有问题,所以我也给出了解决方式。” 蒋天颂:“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解决无辜的我。” 念初气笑了:“你这是强盗逻辑,就像你不肯让我走,也是强盗行为,我说不过你,也拗不过你,我认栽。” 生气地放下餐叉,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 蒋天颂心情愉悦:“再吃点吧,补充了营养你的病才能好得快。你看你现在,都已经被我欺负了,何苦还自己欺负自己。” 念初脸涨红,凶凶地瞪大眼睛:“你终于肯承认了,你就是在欺负人!” 蒋天颂直接用自己的餐叉把牛排喂到她嘴边: “对,我承认,来张嘴。” 念初:“……” 悲愤地打开他的手:“用不着你喂,我生病又不是残疾,自己能吃!” 然后化悲愤为食欲,郁闷地又吃了很多东西,直到把自己给吃撑。 上午没去单位,下午怎么都得露个面,不过今天没什么大事,露个面就行了。 于是蒋天颂把车开到单位后,直接把念初反锁在了车里,进办公室走了一圈,很快就又出来了。 满心憋屈,感觉自己又气又发泄不出来,实在是窝囊死了的念初:“……” 蒋天颂看她这一脸苦相都觉得有趣,之前她凡事都顺着他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是很舒心,但现在她不顺着他了,明目张胆对他炸毛,竟然也很有意思。 “下午想去哪?是继续在外面走走,还是回家休息?” 念初毕竟还病着,这会儿已经有些精神不济,眉眼怏怏的,连跟他生气也没力气发脾气了,就不吭声地缩成一团,用沉默表示抗议。 蒋天颂看她不说话,也大致猜到念初心里在想什么,便道:“那就回家吧,等过阵子你病好了,再带你出来玩。” 念初依旧不肯理会他,回到住处后,直接就转身进了房,在床上躺着。 蒋天颂跟过来试了试她体温,感觉还是有些热,从药箱里拿了个退烧贴,给念初贴在头上,又给她盖好被子:“累了就睡一会儿。” 念初看了看他,郁闷地说:“你不会打算一直这样关着我吧?” 蒋天颂握着她手道:“你还是遇事太少了,凡事都该有商有量,处理方式不能太极端。” 念初不快道:“你这样关着我,难道就不极端了?” 蒋天颂说:“我在等你改变主意。” 念初下意识问:“那要是我一直不改变主意呢?” 蒋天颂道:“那就继续等。” 他态度温柔平和,念初却听得心底一凉,难不成他还真打算一直关着她,不让她走? 那她成什么了,被圈养的宠物?还是禁脔? 念初毫不怀疑,以蒋天颂的能力,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第157章 被她给耍了 念初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她赶紧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内心的担忧外泄出来。 心里头乱七八糟,脑子里也各种念头交错成一团。 躺了不知道多久,大脑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黄昏了,窗外的景色特别漂亮,昏黄色的天空下翠绿的树,树下的草坪里开满了各色的花。 念初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拄着手臂在窗边远眺了会儿,等心情整理的差不多了,才走出卧室。 蒋天颂在厨房准备晚餐,砂锅里煲着肉粥,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味道,让念初想起了点不愉快的回忆,她垂了垂眼,深吸一口气,走到厨房附近。 “要我帮忙吗?” 正在清洗蔬菜,打算弄个蔬菜沙拉的蒋天颂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念初。 念初站在门边,头发柔软的披在身后,她看过来的眼神软软的,讲话的语气也是软软的: “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和你解释一下,那天之所以和白若棠她们一起走,是因为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答应了要和她们一起吃饭。 虽然我的朋友不像你时间那么宝贵,但已经答应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做到,临时反悔不好。还有晚上没回来,也不是故意的。 是我喝多了酒,我之前没有喝过那么多酒,也不知道自己会喝的不清醒,那天晚上我睡在白若棠家里。” 蒋天颂看向她的眸光很温柔:“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 念初又说:“还有张晨。” 蒋天颂眸光微暗,但还是温和地看着她。 念初道:“我和张晨一起参加过好几次活动,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对我给予过关心和帮助,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可靠的同学和朋友,我们几次接触,也都是单纯的互帮互助。” 蒋天颂其实知道她跟张晨没什么,但现在没什么,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张晨对念初时的那态度,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他看得太清楚了。 蒋天颂这次没再插科打诨,他直击要害地问: “你对他没有想法,那他对你呢,也是一样的单纯吗?” 念初想起火车上张晨被她打断的话,五指紧了紧,避而不谈道: “我以后会尽量少和他接触。” 蒋天颂便笑了,将人搂进怀中,抱着她道: “你这样想就对了,有什么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用得着你去找一个外人?” 念初想到她等他却等不到他的那几个日夜,眼底掠过一丝苦涩,不过她很快垂下眼睛,没让这抹情绪流露出来,也回应地搂住他小声说: “事情都说清楚了,那我们现在就算和好了。” 蒋天颂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人,低笑了声: “好,这次就听你的一回,省得你总说我不尊重你意见。” 念初推了推他:“那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等他松开手,她就去了客厅,在沙发上坐着,还从冰箱里拿了瓶鲜奶。 蒋天颂做好了晚餐出来,念初的半杯奶已经喝空了,她打开投影仪在看电影,一切看起来就跟先前两人在一起时一模一样,仿佛先前所有的不愉快和争执都没发生过。 蒋天颂道:“晚餐好了,来吃东西。” 念初就朝餐桌走过去,和他坐在了一起。 饭后,她还是有些精力不济,简单洗把脸,刷了个牙就上了床。 蒋天颂伸手搂住她,念初闷声道:“你不要欺负我了,我现在还在生病,你有没有人性?” 蒋天颂愣了下,乐了:“我可没想做什么,倒是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嗯?” 念初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他了,咬着嘴唇不肯再吭声。 蒋天颂笑着把她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睡吧,等天亮了,再带你去打一次针,就能好起来了。” 念初便闭上了眼睛。 次日,两人又去了那家医院。 只不过这回,念初刚扎完针,蒋天颂就接到了何助理的电话,底下人送来份文件,得让他审核签字。 将天颂看了眼念初,念初立刻懂事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蒋天颂看着她,想了想说:“我叫护士过来陪你,有什么事你就和她说,用不了两瓶药,我就回来了。” 念初乖巧地点点头:“好,我等着你,到时候一起吃午饭,我还想去昨天那个餐厅。” 蒋天颂笑了:“行。” 然后他离开。 念初目送他离开。 在护士进门后,念初还站起来看着窗边,亲眼看着蒋天颂的车开走。 护士还挺莫名其妙的,就没见过谁家女朋友这么黏人的。 然后就见念初反手就拔了手背上的针头,血珠溢出来,她拿了创可贴摁着。 护士震惊地看着:“梁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念初拿了手机就走:“忽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处理,这针就不打了。” 匆匆跑出病房,她在走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进电梯。 出了电梯,念初立刻就打了一辆车。 司机问她:“去哪?” 念初说:“先往前开。” 直到出租车发动,她才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拿着手机,在一串串号码上滑动,思索。 她在天北虽然生活许久,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被蒋天颂安排的,现在突然要离开他,她还真有些无处可去。 旅馆和酒店什么的,念初是不敢去的,就现在这个情况,她跑过去,蒋天颂找到她是轻而易举,万一他真把她给找到,到那时两人是什么场面就不好说了。 念初思来想去,觉得她应该找个朋友待在一起,有外人在,蒋天颂再怎么样,他也会保持该有的体面,不会像单独面对她时那么强权。 她在要不要给金宝书打电话求助这事上犹豫不决,也有点怕万一蒋天颂真的生气,反而给金宝书带来什么麻烦。 这几天发生矛盾后的相处,念初对蒋天颂的信任度已经为零,她是真的再难把他当成一个正直的人看待。 在要不要向金宝书求助上犹豫半天,念初的目光忽然在一个无意间滑动出来的号码上顿住了,她眼前一亮! …… 蒋天颂用了差不多半小时就审核完文件签了字,之后又有些其他事情,但也在二十分钟内就处理完了,然后他就回到医院去找念初,路上顺带着还打电话给餐厅经理预定餐位。 结果等到了病房,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本应该输液等着他的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怎么回事?在这间房输液的病人呢?”他沉了表情,找来了先前的那个护士。 护士有些被他脸色吓住了,结结巴巴说:“走,走了啊。” 蒋天颂:“两瓶药这么快就打完了吗?” 护士:“她没等药打完,说是有急事,自己拔了针就跑了,动作可快了,我拦都来不及。” 到这里,蒋天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沉眸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心头涌出一股荒诞感。 他竟然被他的小姑娘给耍了! 先前所谓的和好,不过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 就连在他走时,那句说要跟他一起吃午饭的话,也不过是让他更加松懈。 梁念初,他一直知道她是个聪明孩子,却真没想到,她的聪明有一天会用到他身上。 不得不说,念初成功了。 蒋天颂冷下眸光,护士还在担惊受怕地看着他,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好可怕。 蒋天颂也发现了护士眼里的恐惧,他顿了下,周身气息慢慢恢复如常。 客气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护士僵硬扯出一笑:“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转过身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蒋天颂没理会她,也离开病房,直接找去了监控室。 给保安转了一笔钱后,很顺利就拿到了念初离开时的那段录像,他在出租车出现时暂停,放大了牌号,拨出通电话:“查一下,这辆车去了什么地方。” 很快,蒋天颂就出现在了白若棠家别墅外,他沉吟了下,摁了门铃。 很快白家的人出来,看到他,白母眼中露出惊讶: “蒋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眼底甚至隐隐带丝慌张,蒋天颂目前在天北六局,涉猎的范围很广,民事、刑事、税务等,都要从他们那过目。 他突然这么不打招呼的上门,白母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来往的那些权贵,是不是有人犯了错。 蒋天颂察觉到她的紧张,语气缓和道:“没什么大事,我来这里找个人,你女儿在家吗?” “若棠?”白母一愣,担忧变为欣喜,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若棠和蒋家搭上了关系? 那可就太好了,蒋家可比白若棠现在的那个未婚夫有实力多了! “若棠不在,她前几天出国游学去了,要到天北大学开学才回来,不过你要是找她有事,提前回来也可以的,我这就联系她……” 白母说着就要给白若棠打电话,蒋天颂闻言眼底微沉,心中又是惊怒,又是觉得不可思议。 梁念初竟然聪明到了这份上,白若棠不在家,她不可能上门,让出租车来这里估计是个障眼法,他又被她给耍了。 “不必了。”蒋天颂冷声叫停白母的动作:“既然她不在,那就没什么事了。” 第158章 念初的妈妈怀玉 念初在隔日晚上见到蒋天颂时,并不怎么意外。 反而蒋老爷子意外之余,止不住地开心,乐呵呵说: “你怎么回来了,这阵子单位不忙吗?” 跟念初同居后,蒋天颂就没怎么回过蒋家老宅住,虽然解封后也有在休息时间回来看过爷爷,但像今天这样回来吃晚饭,还是头一回。 蒋天颂瞥了眼坐在老爷子身边,低着头不看他,默不作声的念初,神色自若道: “还可以,忙过一阵子,最近事情没那么多了。” 两爷孙聊起来,话题就太大了,念初也不怎么听得懂。 正好这会儿佣人过来送了个果盘,她趁着机会,悄悄起身躲开了。 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佣人过来敲门提醒她下去吃饭。 念初出了门,老爷子和蒋天颂已经在餐厅落座,看到念初过来,蒋开山笑着说: “天颂,你还认得出这是谁吗?” 蒋天颂瞥了念初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爷爷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不认得她?” 蒋开山欣赏地看着念初,感慨地说:“天北的水土养人,还记得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差别多大,刚回来的时候我这个老头子都吓了一跳,真是女大十八变了。” 蒋天颂盯着念初道:“病好全了吗?” 念初心头一跳,紧张地抓着桌布,差点将桌子上的餐具扯下来。 “好,好了。” 她来蒋家,纯粹是为了避难,料想蒋天颂在蒋爷爷在的地方,不会怎么为难她。 对于跟蒋天颂之间的事,她没说,她觉得蒋天颂也不会说。 但他现在的态度,让念初也有些摸不准自己判断的对不对了。 蒋开山看着两人,眼里有些意外:“什么病?天颂,招招,你们两个跟爷爷打哑谜呢?” 蒋天颂意味深长地看着念初:“就是前几天……” “前几天着凉了,感染了点小风寒,不是什么大事,爷爷,我现在已经好了。” 念初很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抢在他前面对蒋开山解释。 蒋开山笑着道:“天颂这孩子,跟自己家里的几个弟弟都来往不多,想不到对你的事倒是上心,连你生病都这么清楚。” 念初也笑了笑,有些牵强: “还不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二哥知道爷爷惦记我,所以对我那么照顾。” 蒋开山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看着念初,只觉得这女孩儿在天北待了两年,不仅人漂亮了,性格也开朗不少。 蒋家人口虽多,平时大家都各有各忙,不怎么回来。 难得有人陪伴,老爷子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脸上却写满了开心。 一顿晚饭,饭桌上时不时就响起他的笑声。 吃了饭,愣是又把两人带到茶室,下棋又玩了许久,直到老人家精疲力尽,蒋天颂才找到机会道:“爷爷,我送您回房。” 念初等两人一走,就也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仅把门反锁上,还拿凳子抵住门。 约摸十多分钟,外头传来敲门声,念初扯着被子往头顶一盖,就当自己听不见。 反正他也是不跟她有效沟通的,现在她也拒绝跟他沟通了。 敲门声响了几次,外头的人终于停手了,念初的手机又响起了铃声,打来的果然是蒋天颂。 念初立刻拒接,而且还毫不犹豫地把他号码拉黑。 她就赌在蒋爷爷的地盘,蒋天颂就算生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事实证明,念初赌赢了。 在电话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后,蒋天颂也意识到了念初的意思。 沉默地看了看她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隔日,念初刻意晚起了半个小时,避开蒋天颂的上班时间。 白天和老爷子一起相处,两人聊天,说起了许多老爷子年轻时的趣事儿。 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味自己年轻时最为轰轰烈烈的那段时光。 蒋开山说着说着,看着念初的眉眼,感慨道: “想当年,我和老梁,老孟,那都是能把后背交出去的过命的兄弟,那个时候条件艰苦,几乎每天都在战火里夹缝求生,根本不可能让家属跟着随军。 我和你爷爷成婚早,家里都有了后代,就老孟孤零零一个人,也不肯回老家娶妻,我们两个还劝告他,要给自己留个后,否则出了事也没人给他立牌位,结果那老小子最争气,不声不响就拿下了队伍里性子最温柔的军医……” 念初不是很明白,好端端蒋爷爷为什么要说这个,但她还是保持着恬静的微笑,配合地听着。 蒋开山看她的表情明白过来什么,皱眉道: “难道你爷爷和你妈妈没和你讲过这些事吗?老孟是你外公!你妈妈孟怀玉,那是在战火里长大的巾帼女英雄,从小就在战场长大,从会走路开始就给你外婆当小助理,不少部队的人都让她帮过处理伤口……” 念初摇摇头,眼中露出遗憾:“爷爷不怎么喜欢和我说旧事。” 蒋开山疑惑:“那你妈妈呢,难道她也不讲吗?” 孟怀玉十六岁之前,都是在战场上生活的,她完美继承了她爸爸的勇敢刚毅,和妈妈的温柔细心,当时战场上,有不少战友都看中过这孩子,想让自己家孩子跟她定亲。 后来战场发生了意外,老孟出事,他妻子也在参与救援时被投弹炸伤,两人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双双亡故,孟怀玉就这么成了孤儿。 有不少人都提出过要收养这可怜的孩子,只是论情谊,蒋开山和老梁跟老孟的关系是最好的,孟怀玉也和他们两个更加熟悉,比起别人,更信任他们两个。 当时念初爷爷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炸弹扔下来的时候,老梁及时扑倒了蒋开山,让他躲过了致命一击,自己却没能及时躲到安全区,被余波炸伤了腿,骨缝碎裂无法复原,只能被迫回乡转业。 孟怀玉没了妈妈,战场上又都是男人,留着她就不太方便,只能让她离开,蒋开山家里条件更好些,他就提出了要收留孟怀玉,蒋松的年纪跟孟怀玉相仿,可以把她送回天北,跟蒋松成婚。 结果探亲假回家才知道,他妻子已经病逝,只剩下两个儿子相依为命,蒋松为了有人帮着一起照顾弟弟,早早地就娶了个比他大四岁的妻子,要是真把孟怀玉安置在那,免不了让蒋松妻子心里多想,惹出风言风语。 两个儿子又因为母亲的死,对多年在外没有回过家的蒋开山都有些怨言,父子三人连相处都有些疏离,蒋开山更开不了口要他们帮他安顿战友的孩子,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就这么的,孟怀玉没了选择,只能跟着念初爷爷,陪他一起转业,回了他的家乡,当时蒋开山给了念初爷爷一笔钱,还和老梁说好了,等以后战事不忙,有了假期,会去探望他们。 结果后来他立功升职,继承蒋家家业,一直没抽出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点时间,蒋松家里添了长孙蒋天生,老爷子跟儿子的关系已经淡了,想借着孙子的出生修复下,于是这一耽误,就又是许久,等他再想去探望老梁时,蒋松的妻子又因病去世了,办完儿媳妇的后事,蒋柏又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反正就是种种原因,蒋开山始终惦记着老梁,惦记着孟怀玉那小丫头,但始终没有得空去与他们见一面,等念初爷爷主动联系他时,时间已经过了太多年,蒋开山才震惊地知道,孟怀玉竟然早早地就离世了。 念初第一次来蒋家时,因为她刚失去爷爷,怕聊起她妈妈,加重小姑娘的伤心,蒋开山都没敢提孟怀玉,这次是看她性格开朗了,不像上一次那样不怎么敢说话,蒋开山才由浅入深地跟她一点点聊,说起她妈妈。 他说这些的时候,时不时就停顿下,给念初接话的机会,他也想从念初口中,了解下孟怀玉在梁家时的生活,然而念初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母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很久远的记号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妈妈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她跟村子里所有小孩的妈妈都不一样,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孩子,念初渴了饿了,受伤了,被人欺负了,是不能找妈妈的,她也不会管她。 念初也几乎没见她笑过,她总是遥望着天空和远山的景色,一个人沉默地坐着。 她总是和梁建国发生争吵,后来一次特别激烈的争吵后,梁建国对她妈妈动了手,念初特别害怕,跑到地里把干活的爷爷找回家,才勉强让梁建国停手。 也是这天,她妈妈终于正眼看她,终于像一个妈妈那样,用温柔的语气和念初说话: “你一定要好好上学,要读书,要学知识,人有了文化才能明理,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又说:“一辈子太长,人不能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人活着要有志气,有目标,要自立,不能轻易地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除了你自己,这世上任何人都靠不住。” 那天,妈妈抱着她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坐了一夜,说了一夜的话。 那是念初记忆里,妈妈第一次抱她,也是最后一次。 孟怀玉第二天再也没有醒来,她手边放着空了的农药瓶子。 第159章 可以立刻结婚 甚至在蒋开山提起孟怀玉这个名字之前,念初都不知道自己妈妈是姓孟的。 村子里的人说起她妈妈,大多数是叫她梁老师,极少数连名带姓的,也是叫她梁怀玉。 似乎村子里的女人都是这样,嫁给谁,就成了谁家的人了,就失去了自己的姓氏。 有些人适应得好,一生如此,甘之如饴。 有些人用了很长时间都无法适应,于是坠落的星星,又飞回了天上去。 念初不是前者,也不想成为后者。 她在走一条全新的路,一条村子里的女孩们,暂时还没人走过的路。 很小的时候她不理解,为什么她的妈妈从来不笑,后来上了初中,她以为她领悟到了。 结果今天听蒋开山说了这些话,念初才明白,她对当日母亲所感受到的痛苦,还是想象的过于片面。 她对蒋开山道: “妈妈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虽然生活在小山村,但她的思想一直是超前的,她和那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对我的教育理念也很不一样。 虽然她现在已经离世了,但她其实一直活在我的心中,她说过的话,我都一直铭记着,就是受了她的影响,我才坚持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要读书,要冲出束缚,出人头地。” 蒋开山听得频频点头,赞赏地看着念初说:“你能这样想很好,招招,你外公,外祖母,和你妈妈,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你身上有他们的基因,流淌着他们的血,以后一定也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让他们九泉之下为你骄傲。” 念初也终于找到机会,鼓起勇气道:“蒋爷爷,其实我在离开老家时就给自己改了名字,不再叫梁招娣了,我现在叫梁念初,念念不忘的念,不忘初心的初,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以后只为自己而活。” “念念不忘,不忘初心……好,好名字!” 蒋开山其实早就觉得一个女孩叫招娣,这名字太落后,也太让人轻视了,只是顾及到念初的感受,没有表露出来,现在听她自己早就改了那个难听的名字,还有这么坚韧的,挣脱原生困境的勇气,老爷子眼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蒋天颂再回到老宅,就见到自己爷爷跟念初特别亲近的说话,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飞突猛进,这让他感到意外,不过想想,又觉得也算合理。 念初身上就是有那种魔力,乍一看不怎么引人注意,但相处了之后,就会觉得跟这个女孩接触十分舒服,而且她给人的这种舒适感,还跟那些处心积虑的刻意讨好不同。 她是自然的,眼神中没有那么多的功利性,反而是跟她一起的人,会不自觉被她身上的能量吸引,想要朝她靠近。 念初原本在说孟怀玉的事,说的是她从其余村民口中听到的那些,众口相传时就已经带了些美化的滤镜,从念初嘴里再加工,讲出来后,孟怀玉的下乡生活仿佛十分美好,部队里的小团宠,到了乡下也是人见人爱的全民偶像。 蒋开山听着,觉得她过得好,心中对当年没能照顾到战友遗孤的惭愧就少了些,念初讲这些,让老爷子宽慰了不少,但当发现蒋天颂回来了时,念初就抿着嘴唇,闭口不讲了。 蒋天颂在接她走时,是对她家的情况做过调查的,她妈妈的死虽然在村里所有人的默许下被粉饰了太平,以蒋天颂的能力也未必就没有查出真相。 挑着那些好的事情说,是看出老爷子心中对孟怀玉下乡一事的愧疚,不想让老人家心中留有遗憾,不想蒋天颂听出什么来误会她,觉得她是个蒙太奇谎言的撒谎精。 蒋开山看她瞄了眼门口后就不再说话,也回头看了眼,才发现是蒋天颂又来了。 老爷子皱了皱眉,语气多出几分不满,教育道: “不是和你说了我这没什么大事,平时不用来的那么勤,逢年过节过来看看就好吗?也不看看你新单位离这的距离,来回路上就要一个多小时,你瞎折腾什么?” 蒋天颂知道老爷子这是关心他,也没把驱逐的话往赶他走的方向想,走到两人附近的沙发上,也随意坐下,散漫道:“最近单位没什么事,我走得早,下了班回去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里人多热闹。” 他坐的沙发恰好在念初右手边,双腿舒展开,便蹭到了念初小腿,念初看都没看他,快速把自己腿挪开。 蒋天颂神色未变,仿佛没留意她的动作,对蒋开山道: “爷爷,我看你们刚刚聊得很开心,在说什么?” 蒋开山觑着他想,在聊一个差点给你爸爸做媳妇的厉害女人。 对孟怀玉没能嫁给蒋松一事,老爷子心里始终是遗憾的,他对孟怀玉那孩子是真的喜欢。 但这种话,就没必要对蒋天颂说了,老爷子翻了个白眼: “聊什么?在聊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老大不小了,别人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再看看你,还说空房子不热闹,你怎么不说自己不争气? 多少个好女孩被你给错过了,你再这么挑剔下去,看以后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再孤单寂寞了,上哪找热闹去!” 蒋爷爷这是要教育孙子,念初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她能听的,惊弓之鸟似的就想要走: “爷爷,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拿点水果。” “你坐下吧。”蒋开山沉着脸叫住她,又瞪了蒋天颂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小初,你可别学你二哥,一把岁数了还是个孤家寡人,再开学,你也要大三了,是时候为以后打算了,爷爷这有不少朋友,家里头小辈都是好的,到时候爷爷给你们互相介绍。” 念初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埋着头不敢看蒋天颂,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蒋爷爷,您说笑了,我还小呢……” 蒋开山冷哼道:“不小了,你现在不想这些,等三十岁以后就老了,真到了那个岁数,再想挑好的也来不及了,三十岁还不结婚,全是被人挑剩下的,还能有什么好男人。” 念初:“……” 蒋爷爷虽然跟她说话,但好像每一句针对的都是蒋天颂啊。 爷爷,您是不是忘了,眼前就有个三十岁的男人,就在您对面听着呢? 蒋天颂心态很好,半点都没对号入座,甚至还非常赞同蒋爷爷似的点点头,对念初道: “爷爷说得有道理,小初,你现在是不小了。” 念初:“……”她幽幽的看了蒋天颂一眼,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他真的没听出来那些话到底是在暗指谁吗? 这一眼却跟蒋天颂看向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念初触电一样挪开,蒋天颂却追着她杀: “既然跟爷爷聊到这了,我也有点好奇,小初来天北也算有段时间了,认识了那么多朋友,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蒋开山原本要说蒋天颂的事,没成想这人不接招,还把话题给转回念初这了。 老爷子气得直吹胡子:“自己的事都没个着落,还好意思问人家小初,说不定等以后,小初的孩子满地跑了,你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只能到处蹭热闹。” 说着蒋开山想起上一次跟贺媛聊的事,问蒋天颂道:“上一次你妈安排的那个……” 听出老爷子话头不对,蒋天颂轻松一收,及时开口打断: “爷爷说了这么多话,肯定口渴了,小初,你去叫人沏壶热茶。” 念初其实也从蒋开山没说完的话里听出了点意思,也察觉到了蒋天颂是要把她支开,不想她听接下来的话。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配合地起身走了。 念初离开后,老爷子才继续说:“你上次相亲的那个女人我查过了,家世很好,父母都是很有正事的人,女孩子本身也不错,工作学历都好,性格也很不错,我真想不明白,你有什么道理看不上人家。” 廖晴的确不错,蒋天颂后来又跟她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偶遇过好几次,次数多到他想不知道是被人刻意安排的都不行了,就又干脆利落,拒绝了她一次,两人的不断偶遇这才算停下。 蒋天颂淡淡地说:“她挺好的,只是和我没那么合适。” 如果没有念初,或许他的确会考虑廖晴,那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两人相处着也还算愉快。 但这种愉快,是建立在廖晴弱化了她自己的人格,刻意迎合他的基础上的。 比起恃靓自傲的沈乔菲,廖晴的确更符合男人想要的完美妻子,美丽,大方,会取悦人,善解人意。 但她的那些好,都是建立在两家门第基础上的,换言之,她讨好的不是蒋天颂本身,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蒋家。 有时候过于完美的契合,也是一种精心营造的虚假。 蒋天颂不是个没主见的人,旁人对他私事的不停插手,也让他感到排斥。 但那个插手的人,是把他一手带大,被他视为至亲的爷爷,蒋天颂也不好话说太重,只能委婉道: “婚姻是个长久的事,我爸妈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如果您一定要我立刻就结婚,去娶什么人,我也可以答应,怕只怕到时候重蹈覆辙,会让您失望。” 第160章 彻底断了 蒋开山还真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道: “廖晴那孩子是你妈先看上的,她是你亲妈肯定不能害你,廖家从上到下,家风严正,一点毛病没有,你要是说这种话,那老头子我还真就想做一回主,你这岁数也不能等了,改明儿就把两家人都聚聚,聊聊你们的事吧。” 过日子过日子,日子都是过出来的。 有感情结婚的,婚后的日子也不一定能过得好。 没感情结婚的,结婚之后也不一定就一直不好。 两个人在一起,合适比什么都重要。 蒋天颂眉眼微沉,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念初从侧面绕过来,往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放了壶热茶。 念初过来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些两人谈话的内容,不过没听仔细,她也不想细听。 送完了茶,一句话都没多说,转身就又离开了客厅。 在她走远后,蒋天颂才再次开口说话,念初根本没听他都说了什么,就匆匆上了楼。 直到佣人敲门提醒她晚饭好了,她才再次出门。 心不在焉往餐厅走的时候,旁边一道门里忽然伸出只手,念初惊呼一声,就被扯了进去。 意识到是蒋天颂后,她又慌张地用手捂住嘴,震惊地看着他: “你做什么,这可是在爷爷家里。” 这就是个小房间,平时不住人,放一些架子,陈列着些许不常用的杂物。 两人在架子缝隙里,一个人通过还行,两个人就没多少站立的位置了,两人身体几乎是紧挨着。 夏日衣衫薄,念初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又羞又恼,手抵在两人之间,努力隔开距离。 蒋天颂拎着她手腕不让她乱动,漆黑的双眸紧紧锁定着眼前的人,语气里也隐隐带着火气。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念初被他的眼神惊了下,心头一跳,别开脸不敢再跟他对视: “我以为你明白。” “我明白什么?”蒋天颂冷笑,钳着她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冷冷盯着她的眼睛: “小初,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从意识到被她耍了起,他心口就凝聚着一团火,碍于老爷子在不好发作。 但当念初真的被迫抬起头,怯生生看向他,露出委屈又无助的目光时,蒋天颂的火气就淡了,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手上的力度放轻了些许。 “这是什么眼神,你怕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念初摇头,能说的她已经都说过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百转心头,纠葛良久,最终全化作无力地一句: “二哥,你放过我吧。” 蒋天颂面色微怔。 念初趁机挣脱出来,隔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垂着头说:“就算你不满意爷爷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你想要其他更听话的人,以你的条件也不难找到的,何必非要为难我呢?” 蒋天颂一听就明白,他跟蒋开山的对话还是被她给听到了,沉了沉眸道: “你听到了爷爷的话,想和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念初用力地咬了咬嘴唇,苦涩道: “爷爷说的其实也有道理,他是为了你好的。” 她越说,蒋天颂的神色就越冷: “怎么?你也想充当我的长辈,和他们一起对我说教?” 念初脸色苍白,看着地面的大理石花纹,声音轻而无力: “无论怎么样,我受过蒋家恩惠,我是记得蒋家的好的,也不会忘记你之前对我的照顾……” 蒋天颂神色稍缓,看来这小姑娘,也没那么顽固不化。 然而紧接着,念初就说了下一句: “二哥,无论你跟谁结婚,我都会祝你幸福。”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手腕却再次被人用力攥住。 “梁念初。”蒋天颂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凡事要适可而止,你偶尔闹一次,我可以当做情趣,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要是一直不懂收敛,让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余地,后悔也来不及了。” 念初抬起头,凝视着蒋天颂暗沉的双眸,目光无比的坚定: “我没有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十足的诚意,都是发自内心,我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不会后悔!” 蒋天颂冷冷盯着她,看念初还真就没有半点改口的意思,他面色越来越差。 就在念初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心中逐渐被恐慌占据时,蒋天颂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好,梁念初,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你最好说到做到,永远不要后悔!” 沉眸将人放开,蒋天颂率先动身,不等念初反应,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念初在他身后,靠在架子上重重地喘息,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汗水湿透。 在蒋天颂离开后,她又独自在房间里整理了下情绪,确保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才缓缓从房间走出去。 餐厅,意料之外的只有蒋开山一个人。 看念初进来,老爷子招呼她坐,气哼哼地说: “你二哥那个人,官大了脾气也大了,一两句话说的不和他心意,扭头就走,完全不顾及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情。” 念初知道他离开了,也说不出心里是怅然还是松了口气,小声接话道: “也许是他公务繁杂,有事要忙。” 蒋开山板着脸道:“他忙不忙,我还是知道的,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小初,你坐下,我们继续吃我们的。” 嘴上说着不受影响,老爷子心里还是不舒坦,饭量明显减了不少。 这天之后,蒋天颂也没再回过蒋家。 久未联系的小林给念初打了通电话,说有东西交给她,让她出去接收。 他把念初先前收拾出来的行李,还有她平时喜欢抱着的那只小熊都给她带来了。 念初看到这些,就明白蒋天颂这也是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了。 她沉默地接过东西,对小林道了声谢。 之后念初一直住在蒋家,直到大三正式开学。 送她上学的依旧是老金,一路上笑呵呵,感慨道: “还记得上一次走这条路,还是送梁小姐新生报到,一眨眼,两年都过去了。” 念初也回忆起自己上一次离开蒋家时的心情,那时她心中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以及些许对未知的忐忑,和对前路未卜的迷茫。 如今她卡里有了积蓄,学业上也适应了环境,在学校更是有了金宝书这样的朋友,又没了梁建国跟后妈那样的吸血虫拖后腿,比那时的情况不知好了多少。 怎么想,现在的她都该开心才对。 于是念初就努力让自己对老金笑了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到了大学门口,老金不得不让念初提前下车。 苦笑道:“因为之前那流感的事,现在学校管得越来越严了,外人根本不让进,本来想送你到寝室,帮你拿拿行李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到这了。” 念初反过来安慰他:“金叔,谢谢你送我过来,到这里就足够了,箱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轻飘飘的衣服,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说着挥手与老金告别,拎着行李箱,大步走进了校园。 老生开学本来就比新生早一些,念初又是选着最早的那天来报道,此时学校里就没多少人。 冷冷清清一路回到寝室,一推开门,就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原本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寝室,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乱七八糟跟被土匪扫荡过一样。 桌子上的东西不少都倒了瓶子,乱七八糟混成一团,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像块抹布一样被扔在地面,上面还带着鞋印,枕头和被褥也惨不忍睹,上面竟然长出了霉斑。 念初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生病,医护人员对寝室做了消杀,因此也没抱怨,进寝室没多久,就找出清扫工具,戴上手套,去水房打水,做起了全屋大扫除。 脏的不能用的被子和枕头全都扔掉,衣服是金宝书的,拿到水房接盆水泡上,又倒了点洗衣液和消毒水进去,等着待会儿清理完寝室再来搓洗。 过期的护肤品和零食都扔掉,地板上乱糟糟的垃圾也都扫掉,等不该有的杂物全都清理完,念初又仔仔细细,拿喷壶往寝室里喷了遍消毒水,接着先拿湿拖把打扫一圈,又拿干拖把打扫一遍。 做完这些,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她又去水房搓洗了衣服,洗掉脏污,过了几遍水后到阳台晾晒起来,在椅子上歇息了一小会儿,接着就出了校门,打算买一套全新的被褥。 现在有了存款,念初也不是什么都挑着便宜的买了,跟蒋天颂生活了那么久,她也大致懂得了怎么分辨东西的好坏,在超市仔细挑选了一番,念初找到了一套款式、价位、质量都相对满意的,结账买了回去。 等把寝室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念初也累了,在床上躺着休息了会儿,又想起柜子里的衣服都是秋冬的,得把行李箱里的夏季的换上去。 她爬起来,打开了行李箱,一件件往外拿衣服,打算把箱子清空,再把那些暂时用不到的秋冬的装进来,然而在所有衣服都拿完后,念初意外的发现箱子底还压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面装着的,满满都是卡,各大门店的购物卡,和女装品牌会员卡。 第161章 念初的成长 念初可以确定,在她收拾行李时,绝对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这些卡的来源是谁,不言而喻。 看着那些东西,她沉默了会儿,给小林打去了电话。 “箱子里有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小林哥哥,能麻烦你来取回去吗?” 小林有些意外:“多出来东西,多了什么?” 念初迟疑了下:“一些购物卡。” 小林松了口气,不是重要文件什么的就好。 “领导把行李箱什么样交给我,我就是什么样转交给你,如果里头真的多出了什么,想必也是领导的意思,梁小姐,你就收着吧,不用有心理负担。” “可是……”念初不想拿,她那么理直气壮地叫嚣过,要跟蒋天颂两不相欠,现在拿了他的东西,还算什么清算干净? “不用可是。”小林作为蒋天颂曾经的左右手,对自家领导的行为逻辑还是了解的: “估计是领导到了新单位后,公务繁忙,可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照顾你了,这眼看着就又要到了秋天,衣服该换季的时候,所以才提前给了你那些,让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添置,领导也是好意,梁小姐,你就别辜负了。” 小林这边也不是空闲的,和念初讲话的功夫,电脑上就收到一份文件,他双手敲着键盘,把手机夹在肩膀道: “你既然开学,就把心思都集中在学习上吧,给你什么就收着,用不着想那么多,我这有事要忙,就先不陪你说话了,梁小姐,遇到什么难事再找我,再联络。” 小林说完就匆匆地挂了,念初无奈地看着那堆卡,知道想通过小林还回去是行不通了。 算了,留着就留着吧,她不用就行了。 索性把文件袋又严严实实密封上,和那些秋冬的衣服一起,塞进行李箱里。 晚上,念初是一个人在寝室过的。 隔壁寝也来人报道了,而且不止一人,被网课相隔了那么久再团聚,大家的情绪有点亢奋,欢笑声喧闹声隔着墙壁穿透过来。 念初躺在被子里听着她们快乐的声音,心里竟然感到有些孤单,也不知怎么回事,没想到金宝书,反而想起蒋天颂了。 回忆起两人相处的时候,许多曾经没怎么在意的细节,此时在脑海里竟然意外的清晰。 念初从小到大,跟她亲近的人不多,对她好过的人同样不多。 既跟她足够亲近,又对她非常好的人就更少了,几乎没有。 是跟蒋天颂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她才感觉自己也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是有人在意,有人呵护的。 他虽然强势,但许多事情,最后能让她受益也是真的。 尤其是两人刚突破防线那段时间,她怕疼,没有太顺着他,蒋天颂为了让她听话,着实想出来不少哄小女孩的法子哄着她。 那时候的他,各种手段花样百出,想方设法哄她开心,真的让她体会到了被人疼爱的滋味…… 念初摇摇头,努力将脑海里的念头甩出去。 落子无悔,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能再留恋! 他的好,不过是为达目的,隐藏在礼仪修养下的假象。 那些所谓让她留恋,心动的相处,也不过是因为他和她被封锁在一间屋子里,他没有其他选择后的退而求其次。 两人之间身份地位上存在的问题和差距,在都出不了门的时候还好,没那么明显。 但当解封后,一切矛盾就都被激发出来了。 想到先前与蒋天颂之间的那些争执,念初苦涩地闭上双眼。 忘掉他,才是她现在最该做的。 …… 念初觉得,她之所以会胡思乱想,就是因为现在的她太闲了。 所以她给自己报名,参加了这一届的迎新生活动。 忙起来之后,人果然就没工夫在想七想八了,新生入学没多久,金宝书也拎着行李箱来了学校。 再之后,学校正式开课,系里公布了出国名额的归属,然后又开始新一届助学金申请,以及社团纳新,还要举办个运动会,和张晨的创业项目,也要开始重新运营…… 种种事情堆在一起,念初终于忙起来了!她的校园配送团队也重新开始运行。 很快就有人反应:“之前太久没来学校,我们小超市的存货有不少都过期了,现在得重新进货。” 念初索性就在团队群里发消息,让大家都去放存货的办公室集合。 先前团队的固定成员有三十九人,后面三人生病,目前已经消了学籍,又有十二人对流感的事留下阴影,不想再做这种跟人广泛接触的活,于是现在就只剩下二十四人。 其中不包括作为项目发起人的念初和张晨。 开会那天,大家都来了,张晨也来了。 他看到念初,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自在,也没像之前那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远远地点了下头,就算是完事了。 念初也没在意,等人齐了就对大家说: “团队所有的存货目前都在这间屋子里,现在大家分工,六人一组,分成四组,分别查看在东南西北四个区域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把已经过期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这边,还没过期但马上过期的临期食品放在这个区域,保质期仍旧正常的放到这里。” 她边说边规划出三个范围,让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表达的也很清晰,念初刚说完,其余成员就立马按她说的行动了起来。 金宝书今天没什么事做,也跟着来看热闹了,见念初把人指挥的井井有条,感慨道: “念初,我好像重新认识你了。” 念初一愣,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金宝书笑着说:“就是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的你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这样对人发布指令,一定是自己不声不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然后才让人来分享现成的果子。” 念初微怔,想一想金宝书说的话,还真是这样。 先前的她,从来都是凡事能自己做就自己做,绝不麻烦人。 不由有些心虚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指挥他们做事不太好?” 金宝书立马摇头:“怎么会,你现在这样才是对的,团队是大家的,凭什么事事都由你一个人完成!” 她看着念初,眼露欣赏道:“我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比以前有进步了,你从一个只知道闷头做事的工蚁,进化成了一个挥斥方遒的领导者!” 念初因为她这话愣了许久,然后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蒋天颂。 两人一起住的时候,她没少听他开会或者打电话,分配下属工作任务。 或许,她就是不知不觉,把他那一套给学会了吧…… 怎么又想起他了?念初甩甩头,撸起袖子: “话虽然这么说,我也不能光看着,东西这么多,我也去一起整理。” 金宝书撇嘴,刚夸了一句,得,这又恢复原形了。 她也撸起袖子:“行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和你一起。” 两个女生都下了场,张晨也不好干站在一边,想了想,也加入了整理的队伍。 只是他有意的选择了和念初她们距离远一些的位置。 所有的东西整理完,时间也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念初指着那些过期食品道:“我会试着联系厂家,看一下这些东西能不能回收处理,最大程度减少我们的损失。” 又指着临期食品说:“张晨,这些就要辛苦你了,最近新生入学,新生群很多,你带着你的团队发一下这些食物的广告,重点标出临期和特价,争取在食物过期前把它们都处理出去。” 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保质期还长,还可以存放几个月的,念初看了看,数量实在是太少,卖也卖不出多少东西。 “大家忙了这么久也辛苦了,那些饮料和零食就给你们当福利,你们每人都过来选几样自己喜欢的,拿回寝室慢慢吃。” 最后一句一落,不少人都发出了欢呼声,有人笑着喊:“念初学姐你真好!” 超市进货从不在她们考虑范围内,货源的本金一直是念初和张晨分摊。 这些东西给了他们,那就是等于白捡,虽然不是多贵重,但白给的谁不喜欢? 他们要是不差这点小钱,也不可能来这里做兼职。 张晨看了念初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念初这时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本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一次所有的成本,由我独自负担。” 换在之前,张晨是绝对会拒绝的,他知道念初家境不好,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承担所有风险。 只是……想到上一次见到的蒋天颂,对方那明显不缺钱的样子,梁念初和那样的人在一起,大概也不会缺钱花。 真正缺钱的,就只有他一个。他以为他和她是一样的,但其实一点都不一样。 张晨垂下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金宝书等他走后戳了戳念初:“你觉不觉得张晨今天有些怪怪的,好像很别扭似的?” 念初五指并拢紧了紧,揪着衣摆:“是吗,可能是看到过期了那么多,觉得可惜吧。” 金宝书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张晨之前对念初明显很热情,今天就不一样,都不太愿意跟念初说话了。 念初也有些怪,明明跟张晨假期接触那么多,都很熟悉了,今天却表现得公事公办陌生人一样。 第162章 被人偷着报名两千四 回寝室的时候,念初和金宝书迎面遇见了田甜。 田甜面无表情地看了念初一眼,目光阴恻恻的。 念初和金宝书都没留意到她,两人说说笑笑,跟她擦肩而过。 田甜看着她那抹无忧无虑的笑,眼里的愤恨几乎要泄出来。 梁念初现在所有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她父母的两条命上的! 她一定要报复,一定要给自己讨回个公道…… 流感的事,给校长敲醒了警钟,现在的学生,也不能只抓学习,身体素质一样很重要。 于是举办运动会的任务就发布了下去。 其中有个两千四百米的迷你马拉松,着重强调,每个班级都必须有人参加。 消息一出,班级里哀嚎声一片。 导员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项目是全校统一的项目,并没有针对哪个班级,大家都是平等的,我相信咱们班也肯定不会拖后腿!大家也不用急,距离校运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足够报名的同学提前锻炼,加强自己的身体素质了,至于报名的人选,我们还是以自愿为主……” 导员顿了顿,把期待的目光投给底下的一众学生。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飞快地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开玩笑,体测时跑个八百米都费劲,跑个两千四岂不是要玩命? 谁爱去谁去吧,反正我不去! 期待没得到回应,导员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重话,温和地说: “既然暂时不能决定,那就给大家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学校已经好几年没办过这样的大型活动,好不容易有一次,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拿出自己的积极性配合,最好所有项目,班里都能有人参与,班长,你起个带头作用,好好鼓动下我们班的士气,运动会参与名单,我明天再来统计。” 班长也不好说什么,苦笑着把导员送走,心里头嘀咕,明摆着没人愿意做的事,这不是让他去拉仇恨吗? 不过他还是在导员走后硬着头皮站起来说: “导员的话你们也听见了,都是同龄人,大家心里想的都差不多,我也不绕弯子了,这东西说是自愿,但其实吧你们都懂。话都说到这了,就算是为了让导员心里舒坦,咱们也得把所有项目都过一遍。 能不能拿到名次不重要,尤其是那个两千四,毕竟咱们是来这学习的,又不是专业搞体育的,只要能坚持到底,哪怕最后是走下来的,也没人会说什么。 就由我先起个头,我报个男子项目一千八长跑,还有个三千六的男女混合接力,其他同学也可以看一下自己对哪些项目感兴趣,重在参与,量力而行。” 这班长除了配合学校收费,平时都不声不响,几乎没存在感。 这时候走上讲台说两句话,还真挺有号召力, 运动会那些项目里,最为难人的就是各种长短跑步赛,班长这一出手,就直接解决了两大难题,还真让人心服口服。 班长都做到这一步了,其他人也不好让他太为难,很快,体委响应号召,积极地站了起来:“我也报名,男子八百米竞速,还有跨障接力赛。” 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很快,陆陆续续的同学们出声,把各项项目给瓜分了个七七八八。 念初报了个女子八百米竞速,金宝书也报了个丢铅球。 不过当第二天,班长统计名单递交上去时,念初报名的项目成了八百米竞速,三千六男女接力,还有两千四小马拉松。 导员拿到名单第一件事就是看马拉松给了谁,一看是念初,再看她报名了好几个跑步项目,导员难掩惊喜: “现在的学生,还真是浑身充满干劲儿,让人刮目相看啊!梁念初是哪位同学,站起来让老师认识下。” 念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脸懵懂地起了身:“老师,我在这里。” 导员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哈哈笑道:“我记得你,咱们学校那个校园配送项目就是你跟人合创的,解决了不少同学生活费不足需要兼职的困难啊,梁同学,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学。” 除了第一年助学金因为被人举报丢失,次年的时候,念初有了足够生活的收入,就没再继续申请过助学金,后面又因为流感,上了那么久网课,导员早把之前和念初的接触给忘了。 倒是前几天,念初推出的临期特价零食活动,一下子就让她的创业团队重新注入了生机,全体忙碌了起来,现在这种时候,最缺的就是这种能调动大家积极性的人,老师们对念初的印象都很好。 “知道有女同学连报了三个跑步项目,我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是逞能,现在看到是你就放心多了,梁同学,距离运动会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努力训练吧,老师看好你,期待你能在未来的运动会上取得个好成绩!” 念初被夸得一头雾水,等听到三个跑步项目,心里才咯噔一下,意识到出问题了。 不过导员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也被架上了高台,这时候再说什么只会让场面难看。 念初忍到导员离开,才跑到班长身边问: “项目报名表能不能给我看下。” 班长把表格发给她,念初一目十行扫过,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两千四竞速和男女混合接力赛,我不记得我有报名这两个项目。” 班长一愣,看着她紧蹙的眉头,也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惊疑不定道: “项目表上的学号,不是你来报名时自己写上的吗?” 统计运动项目的时候,他是直接把报名表放在桌子上,谁要报哪个项目,自己过去把学号写在对应的框里就行。 最后做统计的时候,念初的学号在三个项目里,班长还以为全是她自己写的。 “不,我只报名了一个八百米竞速。”念初有些生气,知道是有人恶意地替她多报了项目。 可是当时班长自己也没留意都有谁接触过报名表,大家又为了研究还剩下多少项目,怎么把项目分配到个人头上,几乎每个人都去报名表那看过。 要让念初现在把替她报名的人找出来,还真就不好找。 金宝书看念初表情不对,过来问了下,得知情况后也满脸愤怒。 “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学,耍这种手段有意思吗?自己不想做的事就按头推给别人,我们班怎么能有这样的恶意分子?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 白若棠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听到金宝书的话后,冷艳接话道:“我劝你最好不要。” 金宝书一顿:“你谁啊,咱们很熟吗,我室友被欺负了,这关你什么事?” 白若棠没理会金宝书,完全无视她,直接对着念初说: “如果导员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确可以说出真相,但现在导员已经知道了,不仅把你当成了积极分子表扬,还对你寄予厚望,如果在这个时候你突然说一切都是误会,你没有那么积极,会破坏导员对你的印象。” 外院这种地方,导员对学生的印象还是很重要的,印象好的,有什么好事自然会想着她,没印象的和印象一般的,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同样是读一个大学,人和人的校园生活一点都不一样。 白若棠就是老师有什么好事都想着的,她是受益者,知道这样会过得有多舒服,现在看念初也有机会出头,干脆过来提点一把。 别的院导员能给学生提供什么她不知道,但外院的导员,那些接待外宾的机会,以及去大人物的翻译身边现场做实习助理,还有跟国外财阀面对面洽谈投资和赞助,以及各种中外合资活动的志愿者名额,这样的好处可就太多了 念初也曾听蒋天颂说起过,在大学生活,人际交往的学问比书本上的学问重要得多,虽然她现在还摸不清楚,为什么要在导员那有个好印象,不过她相信白若棠,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听她的劝也没什么不好。 念初的体力在女生当中本来就是比较优渥的,先前送外卖,整个学校,好几个寝室校区之间来回跑来跑去,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来两千四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参加这几个项目倒不是什么问题,我只是有些气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被人报名。”念初打消了取消报名的念头,闷闷不乐地说。 “这有什么的?”白若棠轻轻一笑道:“无论偷着替你报名的人是谁,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你丢脸,看你的笑话,但你要是不仅没丢脸,还反而因这件事获益,那个人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上赶着给你当了踏脚石,气都要气死她。” 念初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就不再纠结这个事,金宝书在一边听得满脸问号:“喂,白若棠,你在和念初说什么啊,为什么我每个字都明白,连在一起,硬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念初刚想给她解释,白若棠扬了扬眉,手臂搭在念初肩膀,对金宝书清冷一笑:“别的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和她现在是朋友,而我绝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吃亏。”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3章 谁离开谁不行 班长还以为念初说这么多是要反悔,取消报名的那些项目呢,现在看她什么都没做就要走了,长松了口气。 田甜看着三人并肩离开,眼睛闪了闪,走到班长身边: “梁念初她们来找你做什么啊?” 同学之间有龌龊,背地里偷偷给人报名项目这种事,传出去毕竟不那么好听。 班长看她一眼,没好气:“关你什么事?你一个项目都没报,还来我这瞎打听什么?” 田甜被他怼了,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隐忍地走了,眼中愤愤不平。 不过想想梁念初很快就要在运动会上连跑三个项目,田甜又勾起了嘴角。 梁念初自己报了个八百米,男女混合接力赛也是要跑八百米,然后还有个两千四百米,一个人跑这么多,累也能累她个半死! 念初在这天以后,就给自己加了个训练目标,每天课程结束后,晚上都会去操场慢跑,夏天本来就热,每次跑完都会累得一身是汗,所以她都会洗了澡再回寝室。 金宝书作为小伙伴陪了她一回,跑了差不多一千米,累得当场躺在操场倒地不起,然后就再也不肯下场了,念初跑的时候,她就坐在运动场外围的台阶上玩手机等着她。 白若棠反而很有毅力,每天雷打不动练舞之后,晚上还能过来跟念初一起跑步,她看着柔柔弱弱,风吹就倒,却很有头脑,鄙夷的看了眼只跑了一天就心生退意的金宝书,白小姐掏出一辆只有两个轮子的便携小电车,十分优雅地站到了上面,对念初道: “你尽管放心跑,无论你跑多久,我都会跟着你,陪着你,鼓励你,你要是坚持不住,体力透支跑晕了,我也会找人把你抬回去!” 金宝书震惊,直呼奸诈:“白若棠,你这叫什么陪着,我不服,你作弊!” 白小姐撩撩头发,冷艳一笑:“我这样不算陪着,像你那样坐在一边玩手机就叫陪着了?依我看,你还是回寝室睡大觉去吧,念初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多一个你。” 金宝书被刺激得勃然大怒,转过头又泪眼汪汪,做西子捧心状:“念初,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对不对?我们两个才是室友啊,她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前任,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念初:“……” 念初一言不发,预热,抬腿,做出标准姿势,起身,撒开腿就跑! 她今天才领悟了跑步这项运动的精髓,让人奔跑的动力不一定是强身健体,也有可能是后面跟着两个神经病! 操场是八百米一圈的,念初第一圈跑的十分顺利,第二圈则降低了速度,微微喘气,到第三圈的时候,感觉腿和呼吸腔道都不是自己的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仿佛看到了太奶。 白若棠和金宝书斗嘴斗了一段时间,等念初开始第三圈了,才踩着小电车不紧不慢跟到她身边。 “加油!加油!梁念初,加油!”小嘴十分有节奏的喊着,不停地给她鼓气:“只剩下七百米了,六百米,五百米!坚持一下,就一下下,胜利就在前方!恭喜你,度过了前半圈,只剩下最后半个操场了……” 念初累没半条命,哪还听得进去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耳朵周围嗡嗡嗡,像有一万只蚊子在飞。 心里面直呼老天爷,救命啊,白若棠,你一个大美女,为什么嘴巴会这么聒噪。 她现在看着这美女,再也生不出那种雾里看花的滤镜了,心里流出两条面条泪。 最终在第三圈还剩三百多米时,念初熬不住了,重重喘着气停下,改慢跑为慢走,晃晃悠悠走了一段,距离终点还剩不到一百米时,身子剧烈地晃了晃,一头栽在地上了。 不远处,金宝书看见这一幕,蹭的从台阶跳下来,慌里慌张跑到她身边: “怎么了,念初,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念初重重喘着,感觉自己灵魂都离体了,她现在不是休息,是在等飘逸的魂重新归回到体内。 “呼……我……呼……没事……” 她四肢呈一个“大”字仰面躺在操场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头顶,没有聚焦。 苦中作乐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真没想到,八百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两千四跑起来却这么难。 第一圈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做到,第二圈的时候,也觉得可以坚持。 但等到第三圈,是真的不行了,身体里的所有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抗议。 金宝书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这也没月亮啊。” 白若棠翻了个白眼,一把将碍事的金宝书推到一边:“小初,我刚刚观察了,其实你的体力是没问题的,不过跑步的方式有些问题,你不能跑两千四,还跟跑八百米时一样的有冲劲儿,在开始的时候,你应该藏拙,先慢慢跑,给自己储存一些体力……” 白若棠根据自己的观察,跟念初分享着跑步的改进方法,念初虽然人已经累瘫了,但听着似乎也有些道理。 “呼……我明天……试试……” 一旁的金宝书插不进话,只能在结束夜跑时,争着搀扶念初,在这时候表现。 还不忘挤兑白若棠:“我来吧,你看你瘦的跟什么似的,拎两个汽水瓶子,风一吹就得倒下。” 白若棠也不甘示弱:“我虽然体力一般,但我脑子好用,这世上靠苦力挣钱的比比皆是,靠脑子过活的,全是前者的老板!” 金宝书愤怒:“你说谁没有脑子呢?” 白若棠清冷倨傲地一抬下巴:“谁没脑子,谁对号入座。” 金宝书:“……”气死了,这么一来,她有气都发不出来。 就这么三个人一起,热热闹闹,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坚持就是胜利,念初成功地攻克了两千四这道难关。 不仅成功跑下来了,她还在试着把跑步时间一次次地缩短,在成功把跑步时间缩短了两分钟后,念初兴高采烈地表示,她要请她这两位朋友吃饭! 对于她的经济实力,金宝书和白若棠都十分的心里有数,对于念初说要请客这事,两人第一次反应雷同,两位大小姐眼里都掠过一丝呵呵。 不过看念初开心,她们也都没有扫兴,反正就是吃一顿饭嘛,食堂也好,路边摊也好,苍蝇馆子也行,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分享快乐,享受氛围。 看念初竟然选了学校附近一家相对来说,比较小资情调,价格不是很友好的日料店时,两人还有些惊讶。 白若棠道:“没必要吃这么贵的吧,其实校门口那家卖肉夹馍的就也挺好。” 金宝书惊叹:“念初,你是不是捡钱包了,这家店可是人均七百起,你不会少看了个零吧?” 对两人的反应,念初也是很汗颜,她之前到底是有多吝啬,才会让她们做出这种反应啊! “没看错,就是吃这家,我假期兼职的时候也赚了点钱,你们两个都知道啊!” 她跟金宝书一起的时候,赚了笔小钱,和白若棠一起的时候,又赚了笔大的。 现在消费水平提高也是正常,为什么这两人都仿佛失忆了一样? 金宝书、白若棠:“……” 不是她们失忆,实在是念初开学以来,一日三餐到食堂打卡,每顿饭都严格控制在十块钱以内,一点都不像是兜里有钱的样子啊! 念初心里想的是,该省省,该花花,她们两个之前也都请过她吃饭,她不是只享受不回报的人,现在轮到自己请客,也不能太降低对方的档次。 看两人都迟疑,念初左右手各牵住一个: “好了,我难得掏一次腰包,你们就别扭捏了,进去吧,大家都开心点!” 她都这样说了,三人这才开开心心一起进门。 点餐的时候,念初作为东道主,示意两位娇客先请。 白若棠看了看,选了最便宜的寿司。 金宝书也看了看,选了碗平平无奇的乌冬面。 念初深吸一口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说了要请客就出门前带好了钱包,你们两个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这之后,那两人的点餐才正常起来,三人吃着聊着,氛围又渐渐热烈愉快。 酒过三巡,念初借口去洗手间,悄悄走到柜台结账,防止另外两位待会儿抢先买单。 付款的时候,隐约觉得对面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念初多看了一眼,瞧见蒋天颂后,浑身一怔。 蒋天颂站在念初校门对面,看着附近来往的学生,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眼神晦涩。 就在昨天早上,他如常地起床,准备换衣服上班,却意外的发现衬衫都在脏衣篓里没有及时清理,衣柜已经空了。 这种低级的错误,以前从不会发生,他有定期让家政上门的习惯,但就在跟念初同居后,他的这习惯不知不觉没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过。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衣服布料明明都很难处理,她之前见都没见过,和他住在一起后,却悄无声息地做得很好。 起码在他和她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就算没有家政,他的家中也是井井有条的,她从没让他为衣食住行的琐碎小事烦心过。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蒋天颂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空落落的。 他总觉得自己给了她很多,计算着自己的付出,却从没想过,在他不以为意的时候,她也在默默地付出,把能给他的都给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4章 等不到人的三个小时 念初没让蒋天颂发现自己,结完账,很快就收回目光,又回了包厢。 等三人尽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时,她特意往之前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或许是路过吧,念初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 三人回寝的路上,看到有两个班里同学拖着行李箱往校外走。 金宝书和两人熟悉,打了声招呼:“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去哪啊?” 两女生笑着说:“寝室住宿条件太差了,这么热的天也不给安空调,洗个澡还得跟人排队,洗衣机又是公用的,我们俩受不了,商量了下决定去校外住。” 金宝书听了也有些心动,等两人走后,眼巴巴看向念初: “念初,她们说的好有道理,不如我们也去校外找个房子吧,房租可以我来出!” 白若棠在一边轻咳一声:“金同学,你别忘了这还有个人呢。” 念初也有些心动,住在寝室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寝室里人来人往,关系太杂乱了。 而且早晚的时候,偶尔其他寝室会很吵,影响到她的休息,住在一个楼层,她们也没法控制。 “出去住都需要什么手续,要和导员申请吧?” 白若棠抢着说:“我和导员熟,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办。” 金宝书十分不满,这家伙怎么回事,还带自己抢戏的?她说了要带上她吗? 不过在导员面前,她确实没有白若棠那么说得上话,金宝书还是憋屈地把抗议给憋了回去。 路走到一半,金宝书忽然灵机一动:“反正明天早上没课,要不我们干脆今晚就直接去外面住吧!寝室跟个大蒸笼似的,我早就受够了!” 白若棠也有些心动:“念初,你不是学生会的吗,你看看今天查不查寝。” 念初看了下手机:“上面没通知,应该是不查。” 金宝书和白若棠立刻一左一右抱住念初手臂,两人合力,同时转身。 “不查还回去干什么,走,咱们上酒店吹空调去!” 白若棠道:“吃饭是念初请客,那住宿费就我掏吧,开个三床房,到时候咱们晚上还能聊聊天。” 金宝书也是一脸开心:“那我点宵夜,到时候咱们看着电视一起吃零食,小龙虾怎么样,你们爱不爱吃?” 两人平时总是不对付,但说起吃喝玩乐来,意外的合拍。 念初被夹在中间,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又不能把被紧抱着的两只手臂都砍掉,就只能开开心心地跟她们去了。 三人朝着校外走,忽的,路边树叶唰唰作响,拂过一阵晚风,一片落叶掉在念初肩膀,金宝书抱着她胳膊一摇,叶子又随风走了。 晃晃悠悠,缓缓飘过操场,路过篮球架,路过铁丝网,最终落到了女寝楼下的休息椅上。 神情淡漠,气质疏离的男人在椅子上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眺望远处的路,等待着什么。 楼上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里,几个女生满脸好奇地时不时往楼下偷瞄一眼,叽叽喳喳讨论着。 “看一下时间,多久了?” “从我们见到那人的时间算,到现在得有四十多分钟了。” “四十多分钟?我们回寝室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那了,真正时间肯定更久!”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可不像是学生,周身那气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我先前以为他是哪个学生的家长,现在看来不是,哪有人让自己亲人一等等这么久的,而且要是亲人,这么长时间肯定得打电话问问,从他坐那开始算,他都没看过手机的。” “不是等亲人,那你们说他是等谁的?总不能是觉得咱们寝室风景好,过来看风景吹风的吧?” “傻不傻啊你,答案总共就两个,不是等亲人,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你说剩下的那个是什么?一定是来这找女朋友,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运气这么好,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 说话的功夫,楼下的男人又拒绝了一个过来跟他搭讪的,楼上偷偷观察他的人又是一阵激动。 “第几个了,这是第几个吃钉子的?” “先前白裙子的有一个,还有个烫卷发的,穿红色高跟鞋的,长筒靴配丝袜的……这应该是第五个!” 问话的女生紧盯着楼下的人,露出星星眼: “他女朋友也心太大了吧,欲擒故纵也不带晾着人这么久的,真不怕被别人给抢走啊?” 另一个女生说:“我猜应该是两人吵架了,而且女方还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让他除了来找她,没有其他办法,不然他怎么可能在楼下干坐那么久,连个电话都不打?” 不得不说,这个女生真相了,念初的确是单方面地切断了蒋天颂能联系她的所有渠道,这种切断还不是把他联系方式拉黑这么简单。 她在重新到学校后没多久,陪着大一新生办理当地手机卡的时候,顺便就给自己也办了一张,然后……念初就换号了。 新的手机号,她通知给了一些常联系的朋友,其中不包含蒋天颂。 蒋天颂是在昨天想通过小林联系念初,发现他给她办理的那张手机卡已经停机时,才得知的这一点。 念初跟他了断的决心,他是彻底感知到了。现在想要再重新跟她建立联系,哪怕是说句话这么小的一件事,他除了亲自来找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蒋天颂来的时候就通过校领导跟念初寝室楼的宿管对话过,知道念初现在人不在寝室,还没有回来,他在楼下等着,就是为了在她回来的第一时间见到她。 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来了好几个,他等的人,却怎么都没回来。 一批批地女学生从他身边走过,寝室楼下忽然出现个外形出色的男人,不乏好奇的眼神朝着他身上打量。 蒋天颂淡然地任由那些人偷看,除了他在意的人和事,其他的对他来说都可以忽略不计,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期间又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忍不住朝他靠近,笑容或灿烂或羞怯,想要个联系方式,蒋天颂一如既往,淡漠回绝。 就这么又不知过了多久,要等的人没等到,头顶一片乌云飘了过来。 “要下雨了,快跑两步,赶紧回寝室!” 女生们顿时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寝室跑,蒋天颂对她们来说,也没那么惹人注目了。 宿管阿姨一看她们一窝蜂地涌回来,赶紧负责地组织纪律: “行了行了,都进来了还跑什么,别跑了,这地板刚擦过,滑的很,小心别摔着。” 无意间往外一瞥,瞧见蒋天颂还在那坐着,阿姨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她不知道外头那人什么身份,但校领导都能为他亲自给她打电话,再三交代她不许怠慢,显然是来头不小啊! “这位先生。”宿管阿姨匆匆往外跑,找到神色依旧不骄不躁,似乎漫长的等待和风雨欲来的天气都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的男人,小心翼翼劝道: “这都十点多了,马上十一点寝室就要锁门,您要等的人还没回来,估计今晚就不会回了,眼看着外头又要下雨,要不您还是先走吧。” 蒋天颂抬手看了眼表,一看还真是快十点半了,他是下班之后,七点左右到这的。 “已经这么久了吗?”他蹙眉,对宿管阿姨道:“能麻烦您,再帮我去看一下那个寝室的人有没有回来吗?或许她先前已经回来了,只是我没注意到。” 阿姨有些奇怪,他在这等这么久,位置又那么明显,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人,也很难注意不到,如果那人真的回来了,就算他没注意到,对方也不该视而不见才对。 她心底猜测,蒋天颂等的人就是没有回寝,毕竟对大学生来说,夜不归宿早不是新鲜事了。 但阿姨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您再等会儿,我这就去跑一趟。” 为了严谨,阿姨还把寝室的钥匙串给找了出来,拿着钥匙串上楼的。 到念初寝室外,先敲了几次门,问了几声,得不到应答后,直接拿钥匙把门给打开了,看到里头漆黑一片,灯都没开,开了灯也空空如也,半个影子没有。 阿姨才抱着果然如此的念头再次下楼:“先生,我上去替您看过了,寝室里头没人,您要找的人今晚的确没有回来。” 听到念初真的没回寝室,蒋天颂脸上的淡漠终于有了些许瓦解,眉头微蹙,眼底多了丝焦躁。 夜不归宿?以梁念初的胆子,她一个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所以……她是和谁一起出去了? 那一刻,蒋天颂脑子里掠过好几个人。 之前对念初有过追求的梁靖宇,假期和念初联系密切的张晨,还有那个女人缘一向很好的私生子岑遇…… 后槽牙的咬合力度不自觉加重,蒋天颂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好的,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地扔下一句话,他终于起身离开,看似波澜不惊,行走时稍乱的步伐,不同于往日沉稳的节奏,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第165章 小初,我们和好 走出两步,蒋天颂忽然又改了主意,转身又走了回去。 宿管阿姨刚松了口气,看他又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蒋天颂对她淡淡点了点头: “您有事就去忙吧,现在离十一点还有段时间,说不定她就回来了,我再等一会儿。” 踩着锁门的点回来,虽说可能性不高,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阿姨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没敢多劝,看着蒋天颂又坐回椅子上,犹豫再三,把自己的伞拿了出来。 “待会儿可能会有雨,这把伞您留着用。” 蒋天颂没拒绝对方的好意,疏离道:“多谢。” 然后宿管阿姨回了寝室楼,他就在外面继续等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雨点落下来了,这样下去,椅子很快就会湿,蒋天颂站起身,撑起了伞。 …… 酒店,金宝书趴在玻璃上,兴奋地看着窗外: “念初,外面下雨了哎!多久没下雨了?这一下还挺大,雨珠跟豆子似的,你听这声音,噼里啪啦的。” 念初躺在小床上,手里抱着手机,紧盯着上面的小短文: “老师临时加了个背诵任务,你们两个都不急吗?明天上课可是要检查的!” “什么?”金宝书惊呼,顾不上再看雨景了,急吼吼跑回床上,也拿起自己手机: “又加背诵,这个老师怎么总是这样,学生的命也是命,她怎么一点都不给我们活路啊!” 白若棠从浴室推门出来,拿浴巾擦着半湿的头发: “才十六个长短句,不是随便看一眼就能复述出来吗?用得着大惊小怪?” 金宝书、念初:“……”真想和你这凡尔赛的天赋型选手拼了! 忽然,金宝书注意到白若棠手里拿的东西:“你这是什么?该不会是酒店的浴巾吧?” 白若棠:“不然呢?” 金宝书:“你快放下,快快快!咱们住进来的时候,这浴巾就不是新的了,不知道被人用过多少次,小心上一个用它的人拿它擦过屁股!” 白若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将手里的浴巾甩到地板上:“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啊,我还得重洗一次澡!!!” 她咣地一声砸上门,又钻回浴室里去了。 念初疑惑地看向金宝书:“那毛巾不是你刚才跟酒店买的,特意要的全新的吗?” 金宝书抱胸冷冷一笑:“我就是故意的,小样,叫她傲,我还治不了她?” 念初:“……” 她起身就想去跟白若棠说实话,金宝书拦住她: “行了,多洗几次澡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就让她在浴室里待着吧,反正她用不着和我们一样背课文,闲着也是闲着。” 念初皱眉道:“那也不能骗人。” 说着跑过去敲浴室门:“白若棠,我刚才又看了下那个毛巾,你拿的不是酒店的,是我和宝书在大堂买的,之前没人用过。” 过了会儿,浴室里传出白若棠的惨叫:“你不早说,我都打完洗发水和沐浴露了,啊啊啊啊啊!” 念初:“……” 金宝书噗嗤一笑,然后笑的满床打滚。 白若棠出来后知道是金宝书的恶作剧,又和她大吵一架,两人打打闹闹,后面吵累了,金宝书真就买了小龙虾当宵夜,也算是对被骗的白若棠赔礼道歉。 念初作息时间规律,那时候都困了,就没再吃东西,至于另外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把十斤小龙虾吃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天早上,就念初一个人起得来床,虽然今天上午没课,但下午第一节就是主科大课,老师十分严厉,三个人必须得带书上课。 两个人起不来床,念初就只能肩负着小集体的重任,独自回去取书,三人约好了到时课堂上见。 回寝室的路上,看到卖包子的小推车,念初正好饿了,顺手就给自己买了两个酱肉包,也不管什么形象,拿着包子就边走边啃。 昨晚上那场雨,路上积出来不少小水坑,有的上面还飘着几片叶子,念初咬着包子,小心翼翼地绕开水坑,呼吸着雨后的清爽的新鲜空气,心情十分不错。 美滋滋走到寝室楼下,看到操场旁边多出来辆黑车,感觉似乎有些古怪,念初多看了眼,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古怪。 又往前走了两步,念初脚步忽然一顿,一口包子卡在嘴里,意识到是什么古怪了。 她们学校寝室附近,什么时候允许停车了? 校规明令禁止,寝室附近不允许有车辆出现!就算是自行车都不行! 什么人这么横,敢公然违抗校规啊? 念初疑惑地回头,想再看那车一眼,最好能偷偷拍个照,回去跟金宝书她们八卦一下。 刚拿出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车门开了。 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镜头中,黑沉双眸幽暗深邃,不躲不闪,直勾勾看向她。 “小初。”蒋天颂神情复杂地看着近处的人,薄唇动了动,眼中带着红血丝。 念初悚然一惊,啃到一半的包子啪嗒掉在地面。 “你……”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念初有些无措,看看他,又看看掉在地上的包子。 “你怎么会在这?”问话的同时,念初把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朝着垃圾桶走过去。 寝室楼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个环保垃圾桶,念初附近也有两个,一个离她跟蒋天颂近一点,但她刻意选择了走向更远的那个,顺便也拉开了和蒋天颂之间的距离。 扔完垃圾,耳边却还没等到回答,念初皱了皱眉,想转过身,手腕却倏然被人一把攥住,念初心中一震,蒋天颂已经到了她身边,将她紧紧攥在掌心,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 “你昨晚去了哪?为什么没回寝室?”男人声音低沉,压抑着满满的情绪。 “我……”念初脑子有些空白,本能地挣了挣:“你先放开我再说。” 蒋天颂不肯松手,反而将她扯进怀中,将她用力抱紧,鼻尖在她耳畔轻嗅: “别动,让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野男人的味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野男人!”念初瞳孔微震,终于从看到他时的震惊里缓了过来,奋力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我们当初说好了的,蒋天颂,现在你是你,我是我,你没权利再这样对我!” 念初的身上只有洗发水的气息,是他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就像过去很多个抱着她在床上醒来的清晨。 没有陌生的气息,蒋天颂心头焦躁稍缓,抱着人的手却又紧了些,任由她在他怀里不停扭动,他就是紧抱着她不肯放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昨晚去了哪,和谁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念初不肯回答,把力气都默默用来跟他抗争。 蒋天颂看着她气红的脸庞,眼底浮现一丝怀念,低声道:“你告诉我,我就放开手。” 念初一顿,看着他,心里琢磨着他这话有几分可信。 蒋天颂看她转动的眼珠,眼底的神色忽然一暗,沉声道: “别想着骗我,你不说实话我也能查到,小初,我昨天在这里等了你一夜。” 一,一夜?念初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脏狂跳不止。 在她的意识里,他一向是个冷静理智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以自我牺牲为代价。 “你……昨晚那么大的雨,你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蒋天颂朝着远处的车抬了抬下巴:“昨晚我就在那里,守着你们寝室,守了一整夜。” “天啊……”念初难以置信极了,这根本就不像蒋天颂会做出来的事!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蒋天颂注视着念初神色复杂的眼睛:“小初,你昨晚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会夜不归宿?” “我……”念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寝室没空调,晚上太闷了,热得人受不了,我就和室友去外面住酒店了。” 说话的功夫,寝室楼里走出来两个女生,看到两人密不可分拥抱的姿势,发出声惊呼: “你快看那两个人!” 声音不算大,但在四周基本没什么声音的情况下,就难以忽略了。 念初一下子就懂了她们在说谁,赶紧拍了拍蒋天颂手臂,小声道: “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该你松手了,你快放开啊。” 知道自己肯定成别人嘴里的八卦主角了,念初急的双耳通红。 蒋天颂神色如常,那两个人的议论对他完全没造成影响,但还是在念初不停歇的抗议下,稍微放开了对念初的钳制。 念初一下子挣脱开,蒋天颂又再次紧紧握住她手腕,确保她仍留在他身边,不让她走远。 “小初,我们和好。”六个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念初眼神复杂,其实在刚才看到他时,她就猜到他这一次来的目的了。 对他这么说,她一点都不意外。 “……我不想这样。”念初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定。 “我想。”蒋天颂看着她回避的姿态,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再次加重,深知一旦松手,眼前的这小姑娘很有可能扭头就跑,就像她先前做过的那样,头也不回,坚定决绝。 有过之前的经验,知道对念初强权是没用的,只会把她逼得也对他玩脑筋,蒋天颂这一次改变了态度,姿态放低道:“小初,我很想你,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很想念你。” 第166章 真诚与傲慢 “你先放开我。”走出寝室楼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个路过的都要往两人的方向看一眼,念初被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蒋天颂跟她确认:“我松开手,你会不会转身就跑?” 念初无奈:“你这么神通广大,车都开到我寝室楼下了,我还能跑到哪去?” “那就不要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聊聊。” 人越来越多,蒋天颂也不想太引人瞩目,妥协地松开了手腕。 下一秒,念初扭头转身,抬腿就跑! “就知道你没这么老实。”蒋天颂早有准备,三步并作两步,拦腰将人提起来。 “喂!”念初双腿悬空,不停地踢动,又羞又怒,又不敢太大声,怕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是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在看着,你到底要怎么样,快放开我啊!” “我没想把你怎么样,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蒋天颂双手抱着念初腰肢,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把她塞进旁边的车中,车门关上,短暂地隔绝开外界,防止念初再次逃跑,顺带着落了锁。 做完这一切,他才侧身转向念初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 “小初,就算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也远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你这样太极端了。” 念初瘫坐在汽车里,眼角瞄了下被锁上的车门: “你这样子,你说我极端?” 蒋天颂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我不这样做,你会心甘情愿地和我谈话吗?我试过联系你,如果不是每一次尝试都失败,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 “为什么要联系?我们已经结束了,很早之前就结束了……”念初觉得讽刺,不知不觉,吐露了真心话:“还是说,你们圈子里的关系就是这样混乱?无论有没有关系,有没有结束,你们都可以想怎么联系,就怎么联系。” 念初音调不受控地拔高,蒋天颂皱了皱眉,在她的崩溃中,他反而情绪稳定下来,手掌搭在念初肩膀安抚道: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比起什么都不肯说,想方设法躲着我回避我,我宁愿你这样大吼大叫,有什么就说什么,把心里面想的都说出来。” 念初一怔,大吼大叫,她有吗? 深吸一口气,她也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你这次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如果我说只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你会不会信?” 念初偏头,嘲弄一笑。 她看着蒋天颂,心底对他使用最恶毒的揣测。 她在他身边时,他都不缺女人。 现在两人分开了,连她这个曾经二人关系中的受益者都不想他了,他会想她? 蒋天颂看着念初的表情深深蹙眉,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两人会到现在这一步,未必就是因为他一时失言的那些话。 只是念初的心事太重了,小姑娘看起来单纯老实,实际上嘴比蚌壳还严,心思比蜂巢还密,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撬开一个豁口,窥见她真实的内心。 “请你相信我,我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在来找你之前,我就已经说服自己拿出最大的诚意,小初,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诚的,也希望你能正视我,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和我进行一场坦诚的对话。” 能说出这种话,做到这个地步,对蒋天颂来说已经非常难得。 对他来说,工作以外的人际交往从来都是一条单行线,只有别人上赶着贴他的份,他从未这样积极主动地去挽留过谁。 来找念初,对他而言,就已经意味着一种突破。 念初眼底的讽刺不减反增: “真诚,坦诚,你拿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来跟我交换,你不觉得太欺负人了吗?” 她自嘲一笑:“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是习惯了欺负人的,你早就承认过。” 蒋天颂在她低头之前扳着她肩膀让她跟自己对视,让她看到他眼中的不解。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对你不真诚过?” 和她分开之后的时间里,蒋天颂也有复盘过两人之间关系破裂的原因。 他把后面那种无法挽回的局面归结为,自己的傲慢。 蒋天颂是喜欢念初的,他对她的喜欢,在两人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与日俱增。 随着喜欢一起递增的,是他对她的占有欲。 他太希望念初的眼里能只有他,把心思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却忽略了她不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除了他以外,她也有自己的世界。 在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培养她的同时,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在悄无声息地成长进化。 理所应当把她视为所有物,觉得她就该事事以他为先,没能做到心口如一的平等看待她,这是他的傲慢。 但她说他不真诚,蒋天颂不肯接受。 “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吗?”念初觉得他是在故意装傻,就算现在,他握着她肩膀,要求她跟他真诚的时候,他的手腕上还戴着那款作为他不真诚证据的手表。 “对,我要你讲清楚。”蒋天颂直觉自己终于把眼前的人蚌壳一样紧闭的内心撬出了一条缝隙,立刻毫不犹豫地乘胜追击。 “那我就直说了,你的加班真的是加班吗?你所谓的在加班,到底是做什么去了?骗我说不是要我做见不得光的情人,转过头就去和门当户对的女人餐厅吃饭,然后告诉我你在加班,这就是你眼里的真诚?” 埋藏在心中多日的委屈终于得见天日,念初一直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是很在乎,可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涩,眼眶发热。 脖子往上抬了抬,缓解着这种冲动,念初深吸一口气,报复性地冷声道: “如果这样叫真诚,是不是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的同时,再找个其他的男生去交往,你在的时候和你在一起,你加班的时候我也去和旁人约会,我们同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干不净,一起真诚?” 蒋天颂无言,他没料到念初会说这些话,脑海中想起的是他被蒙骗去相亲,念初白等了他几个小时那次,他以为是那件事情被她给知道了。 念初之后的话,就更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蒋天颂喉头滚了滚,眼神复杂:“小初,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件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念初抬手打断他,眼神像冰冷的一根刺,直直地往他心口扎: “二哥,我刚来天北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还是你教的我怎么说话,没有人会比我更明白你的巧言令色,能言善辩。 这件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对我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也用不着和我解释,如果你一定要解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蒋天颂等她宣泄完情绪,才握住她的手,缓缓低声道: “这件事情没有过去,也没那么容易过去,如果真的过去了,你就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提出来,所以就算你不会相信,我也要同你解释。” 念初冷着脸不肯看他,一副随他怎么样,漠然不在乎的态度。 只是真的那么不在乎,又何必这样给人脸色看? 小姑娘从来不是尖锐的脾气,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难得一见。 就算她当初一穷二白还被人骗去打白工的时候,他都没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 由此可见,她对他也没有她嘴里所说的那样放得下。 蒋天颂眼底掠过丝丝笑意,心里反而有了底: “不管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关系混乱的人。 你也清楚我的工作,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风纪组的实力,我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思就全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再没留意过别人,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念初没有说话,睫毛却颤动着垂了下去,咬着嘴唇陷入了思考。 很快,她就再次开口,依旧冷淡地说: “这件事情是我亲眼所见,就算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改不了眼见为实。二哥,我真的不明白,你要找女人还不容易?什么样的你找不到,为什么非要一次次地来骗我?” “眼见为实?”蒋天颂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无比确定他并没有和外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自己都没有做过,你怎么可能会见过,你见到了什么,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总有你的道理,人可以认错,难道连手表都会一模一样吗?”念初目光刀子一样戳向他手腕:“那个人帮你戴手表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你和我说你在加班,下一刻就在餐厅里,让那个女人帮你戴表,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说假话?你总是说我撒谎,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蒋天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表,帮他戴表?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记忆。 思索许久,才想起是有这么个事,当初那个外国记者采访他,饭局的时候,廖晴以记者朋友的身份也来了,期间服务生上茶,不小心弄湿了他表带,他把手表解下来,饭局结束后又忘了带走,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第167章 她也不纯粹 蒋天颂更加有底气:“如果你说别的事情,或许我是做的不够到位,但你如果说这件事,那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问心无愧。” 他把廖晴那件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只不过是一场巧合,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现在去找她,让她当面和你讲清楚。” 蒋天颂这会儿甚至有些不理解,不过是让人帮他戴表这样的小事,为什么念初会反应激烈地像把他捉奸在床了一样。 其实这也是两人身份地位差距的问题,像蒋天颂的出身,从小到大,照顾他的保姆不知道多少,廖晴帮他戴表,对他来说就跟佣人给他切水果是一样的,根本都不值得在意。 但对念初来说,在她的意识里,女人是轻易不会和男人主动产生过多接触的,除了家中长辈,也就只有关系到了足够亲密的态度,才会那样姿态的为他做事。 听了蒋天颂的解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表情依旧冷着,内心却是有了动摇……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她之前想不通的他明明不缺女人还为什么要来找她,就能得出答案了。 念初这边还在纠结,蒋天颂也疑惑地发问了: “如果我没记错,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远在我们吵架之前,既然你这么介意,为什么你当时没有讲出来?” 如果她当时就问了,或者像这样跟他发脾气,或许两人之间的误会早就解释清了。 “我……”念初语塞,是啊,她为什么没有当天就直接发作? 其实也不难回答,只是答案让她难以启齿。 因为蒋天颂有一件事说的是对的,那时的她确实有太多事情依靠着他,她知道自己是在寄生着他而生存。 她顾虑重重,既对他有所怀疑,又怕日后两个妹妹的事还要继续请他出手帮忙。 所以她不敢闹,甚至没有质问的底气。 但委屈不会随着隐忍而消除,反而会伴随着之后相处中的摩擦与日俱增。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妹妹们的事情在她心里有了决断后,当两人之间再次发生争执,自认为没了牵绊的她,才能毫不犹豫地发作,新账旧账一起算,干脆地和他提出了断。 这样一想,念初也有些心虚,她觉得他不够真诚,其实她自己也没那么纯粹。 她语气没那么硬气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还不是随你怎么说都行?就算当面对峙又怎么样,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利益关系,会帮着你一起说谎?” 蒋天颂无奈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说话的功夫,随手就解下了手腕上的表,打开车窗就要往外扔。 “你干什么?”念初下意识开口拦住他。 “你不是介意这块表吗?干脆就丢了它。” “跟表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我介意的都是你这个人,你怎么不把自己干脆给丢了?” “你说这种话不觉得亏心吗,没有我这个人,哪有你的现在?你要是真这么介意,是不是也得连你自己一起给丢了?” “你……”念初气闷,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蒋天颂含笑看着她,刚打算再说些什么,外面的车窗忽然被人敲了几下。 两人同时偏头,透明车窗外,面相和蔼的圆脸老头一副笑脸: “蒋先生,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念初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蒋天颂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老头笑呵呵摆摆手:“没事,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领导,这车您用着还趁手不,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您今天都有什么安排,要是不忙的话,中午就让我做东,留下吃个便饭?” 蒋天颂沉吟了下,看向念初:“今天倒是没什么安排,但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这位朋友,中午吃什么,也要看她的意思。” 老头就笑着看向念初,道:“那就请梁同学给个面子吧,正好我也很关心你们外院的事情,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和我说说。” 念初还是有些懵,看着这面善的老头,不知道他是谁。 直到蒋天颂拍了拍她的手:“王校长都发话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你们校长。” 念初眼睛一瞬间瞪圆,校,校长? 她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两年前,她刚入学的时候,这人还是副校长,跟在校长身边并不怎么起眼。 惊讶之余,赶紧把手从蒋天颂手底下抽出来,紧张地和王校长打招呼:“校,校长您好。” 流感那次因为防范措施不及时,天北大学不少学生失去了生命,原校长和几位副校长因此被判严重失职,重大事故,被迫调离。 王校长因为主要负责对外招商,不涉及到管理学生,因此不算失职,逃过一劫,顺利上位。 看念初这小学生见教导主任似的样子,他被逗得一乐: “哎,小同学你好,小同学不用怕啊,校长不是狼外婆,饿了只吃饭不吃人的。” 他讲话风趣,比上一个总是很严肃的校长平易近人很多。 至于这个平易近人,到底是人人平等,还是因为在蒋天颂面前才如此,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简单的一句话,缓解了念初的紧张,也融化了尴尬的气氛。 念初不好意思一直坐在车里,让校长弯腰在外面和他们说话,拉着车门就想下去。 有外人在,蒋天颂也没再为难她,开了车锁让她下车,他同她一起走了下去。 王校长看着两人,笑眯眯道:“两年前新生入学的时候,梁同学是不是做过文艺表演?小同学表现十分优秀,我至今记忆深刻啊。” 念初没想到他还记得,有些受宠若惊:“校长您谬赞了,天北大学的学生每一个都很优秀。” 王校长摆摆手:“用不着谦虚,不止我对你印象很深,你们学院的导员也很喜欢你,前段时间还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学校里难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 别人一听要跑马拉松就都如临大敌,只有你不仅报名,还一报就是三个项目,我先前还好奇是哪个学生这么积极勇敢,现在知道你和蒋局长是朋友就明白了。果然是人以群分,近朱者赤,优秀的人身边,都是一样的优秀。” 多年对接外商的经验使然,王校长擅长经营人际关系,昨天从蒋天颂口中得知念初的名字后,一晚上就把她入学之后的所有档案都给翻了个倒背如流。 这会儿当着蒋天颂的面,明着是在夸念初,实际上讨好的还是蒋天颂,他夸他的人好,远比直接对他献殷勤来得更让人妥帖。 一番话说完,蒋天颂脸色果然少了些疏离,淡声道: “既然这么多话要聊,就别在这里站着说了,小初,你也体谅下王校长的年纪,找个地方让他坐坐。” 念初脑子是懵的,她入学两年了,跟自己专业导员的对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跟一个几乎没接触的校长,哪来的那么多话要聊啊? 不过王校长已经就坡下驴,笑呵呵道:“那大家就都上车吧,正好趁着这会儿学生们上课的不多,操场上没什么人,把车给一起挪走,不然总这么站着地方,她们来回走也麻烦。” 念初面对蒋天颂时想跑就跑,想撅他面子就一点面子不留。 但对这个看着更好说话的校长,却怎么都不敢失礼了,话赶话被架了起来,只能硬着头皮一起上了车。 王校长讲话很有分寸,吃饭的时候,对蒋天颂的工作他是一点不过问,对他跟念初之间的关系也半个字不提,吃顿饭还真就是单纯的吃饭。 蒋天颂也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殷勤,态度相当自若,偶尔接两句王校长给的话茬,顺带着给念初夹菜。 三个人里唯一一个不知所措的,就只有念初一个,偏偏王校长还真的很关心学生,一直不停地给她递话题,对方态度太亲切,就像个关心备至的长辈一样,念初鬼使神差,脑子一热,还真就把实话给说了。 “学习上没什么困难,外院的老师都挺好的,对我们都很负责,就是住宿的问题还有些改善空间。” 王校长一顿,笑容微微收敛,正了正身子,眼神和语气都变得严谨: “哦?小同学,那你快赶紧说说,咱们学校寝室有什么问题?” 念初忽然见到他这表情,一时心生后悔,感觉自己是说错话了。 蒋天颂这时倒了杯果汁,放到念初面前,顺带着把她的手放到掌心握了握: “没事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王校长是个办实事的人,你找他反应情况是找对人了。” 他声音不大,语调温和,却像根定海神针,念初鬼使神差的,对王校长就没那么紧张了。 咬了咬牙,开口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时候会太热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一推开门,就跟进了个大蒸笼一样。” 念初说完就羞惭地低下了头,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能给她们提供那么好的教育资源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要这要那,是不是太贪得无厌? 王校长却是抚掌赞同:“我就知道会有人反应这个问题!小同学,实不相瞒,关于我们学校寝室集体安装空调的问题,我其实早有这个念头,只是赞助费的落实还有些困难……” 说着,他期待地看向蒋天颂,他可没忘记,这位除了本身的职位外,还是个家底丰厚的财神爷。 第168章 你还喜欢我 接收到王校长的暗示,蒋天颂不置可否一笑: “说起投资赞助,云氏国际银行最近恰好有跟教育行业拉近关系的打算,王校长何不去试试?” 王校长面色微顿,云氏银行这么有名,他怎么可能没动过心思? 只是上一任校长和云家有些矛盾,间接导致了云家和天北大学不相往来。 王校长笑容变得勉强:“云氏银行忙的都是大业务,会有机会给到我们吗?” “为什么不呢?”蒋天颂看向念初,意味深长: “小初,你不是和云家的人关系很好吗?约出来见面肯定不难的。校长这么为难,你何不帮他带个话,到时候合作真谈成了,他们互利共赢,你也不辜负王校长请的这一顿饭了。” 王校长的双眼就跟通了电的灯泡一样,唰地放出了光:“梁同学,蒋局说的是真的吗,你和云家人很熟,能帮咱们学校牵桥搭线?” 念初犹豫了下,面露迟疑之色:“我的确和云家的人认识,但也不算太熟,可以帮您传话,但是能不能成没办法保证……” 封控的时候她帮过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后来那个孕妇为了感谢她,主动给了她联系方式。 后来那个人在封控期间还给念初送过几次菜,封控解除后,她顺利产下一子,还跟念初分享了喜讯,给她寄送了喜糖。 “认识就够了,能传话就够了,梁同学,只要你把云家的人约出来,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去做,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给你发奖学金,发特殊奖学金,要是事情成了,我还会把你对校园建设有贡献这事记录档案!” 云家的人,那可是开着国际连锁银行的大财阀,几乎天北所有做大生意的老板,都在他们银行欠着贷款。 这样的人物,王校长是根本连见面的机会都得不到的,念初能跟人家说上话,就已经是很不普通了! 念初完全不知道,在她和云家人关系好的事情暴露出来后,她在王校长心中的地位一下子拔高了!平地起高楼! …… 饭局结束后,王校长独自返回学校。 蒋天颂的助理小何把他的车开了过来,蒋天颂接过车钥匙,自己开车送念初回寝室。 没了王校长这个活跃氛围的,两人之间又有些沉默。 念初不傻,刚才那顿饭,她感觉到了蒋天颂是在有意抬举她,让她进入校长的视线。 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也大致能猜到,对她没什么坏处。 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二哥,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还是不要了,我就是个普通人,让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的读书、毕业就好,我不属于你们那样的圈子,也不擅长你们那样子做事,更不希望有一天这件事又会成为你嘴里的什么债务,说我又欠了你什么。” 蒋天颂眼底微暗,小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啊,他给她铺路,还成了他的错了。 真想把她带回去狠狠教训一顿,到她认错服软为止。可惜,他也只能想想。 压下眼底暗潮汹涌,蒋天颂语气温和: “我说过,什么欠不欠的,这种话我不会再说了。你也不用拿我当敌人一样防着,今天见到你,我的每一句都是带着诚意的实话。 我的确很想你,也很想和你复合,但我也会尊重你的态度,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勉强,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像朋友一样敞开心扉的聊聊天,说说话,我也很开心。” 念初不太敢相信:“就算我一直坚持,不再和你回到之前那样的关系,你也愿意这样,无意义的坚持?” 蒋天颂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找到念初的手,握着捏了捏,看念初似乎不排斥,也没有要躲的意思,眼底掠过笑意: “怎么会是没意义呢?小初,人的嘴巴可以骗人,但眼睛和心是会失控的,我相信我们不会这样太久,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喜欢我。” 念初脑袋嗡的一热,双颊霎时被红晕布满:“我……你……” 蒋天颂自信地笑了笑,念初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如鲠在喉。 凭什么说她还喜欢他?她现在就是不喜欢了! 念初羞愤地抽出自己的手,不想再理会他了,偏开头看着车窗外,紧紧咬着嘴唇。 “你这人也太自信了吧!” 蒋天颂看她这是又要破防了,收敛了些,省得把小姑娘逼急了,她再给他来一出虚与委蛇。 把车停到她寝室楼下附近的小门:“到地方了。” 念初看都不看他,准备直接下车,开了两次车门都没成功,才意识到这车又被他给锁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用力地瞪向了蒋天颂。 蒋天颂对她摊开手:“你的手机。” 念初瞥他一眼,她现在得配合他,不然他不让她下车,还要浪费更多时间。 只得把手机往他掌心一拍,带着极浓厚的个人情绪,拍的重重的。 蒋天颂掌心麻了下:“小初,真的没人和你说过吗,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 念初冷着脸:“别人对我什么样,我就回馈给别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觉得我很好,你觉得我脾气大,也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蒋天颂笑着道:“还说我能言善辩,你自己不也是巧舌如簧?看你这长篇大论,小话一套一套的,谁能说得过你?” 念初脸色微红:“你到底要做什么,快一点,要是耽误了我下午上课,我不会原谅你。” 蒋天颂拿着她手机低头操作一番,过了会儿,他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着手机对念初晃了晃:“这次别再换号了。” 念初气馁道:“换了有什么用?你和这个熟,和那个也熟,现在和我们校长都那么熟,我换一万次,最后还不是落到你手里?” 蒋天颂这次是真的乐了,开了车锁道: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看看你这思维,多通透,行了,现在我对你放心了,去上课吧。” 念初不想理他,一得到自由,扭头就跑了。 中午饭吃的有点久,距离下午上课也就还剩不到十分钟,爬楼梯进教室也需要时间。 念初不敢磨蹭,飞速地往寝室跑,拿了自己和金宝书的课本,又去拿白若棠的。 进白若棠寝室时,她没料到田甜竟然也在,四目相对,念初一愣,下意识说了句: “还不走吗?下午课要迟到了。” 田甜没回她的话,依旧原地不动地坐在床上玩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着,嘴角的笑容让人感到不舒服。 念初也只说了一句,看她无动于衷也就不再管了,拿了白若棠的课本,直接快速离开。 亏了前段时间天天晚上练跑,她现在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愣是在五分钟之内从寝室跑到了教学楼,然后又花了不到两分钟爬上七楼,气都没喘几下,只脸上微红。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分钟,念初长松口气,理了理跑的紊乱的发丝,整理了下衣摆,推门走进教室。 里面老师已经来了,不过还没开始讲课,在讲台那准备着投屏的内容。 念初虽然是踩点进的教室,但这种情况平时也很常见,大家不该反应太大才对。 然而当她进教室的那一瞬间,班里的全体同学都抬头看向了她,一双双内容复杂的眼睛,随着念初的走动,也不停地跟着她移动。 念初起初没留意,当她无意中和一个同学对视上,发现这一事实后,她感到了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大家都有些怪怪的?” 从人群中找到已经占好座的白若棠和金宝书,念初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和两人坐到了一处。 “念初,你总算来了,知不知道你出大事了!”金宝书一把将念初扯过去,手机拍到她面前。 上面是一个聊天室,群名叫天北大学吃瓜群。 金宝书是个热爱生活热爱八卦的热血少女,之前就没少从这群里吃瓜,然后转述分享给念初。 念初跟着她,也听过不少学校里离谱的事。 然而再怎么离谱,她也没想到会离谱成今天这样! 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头上! 稍一低头,就是三条一个比一个炸裂的标题。 【那些被老头包养的女孩子都过得怎么样了】 【聊一聊山村女大学生与富老头不得不说的故事】 【震惊!外院梁念初为求富贵竟与白发爷爷雨夜车震】 念初的瞳孔不断地扩大,再扩大。 尤其是当她看到第三条标题时,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拍了! 造谣!这绝对是造谣! 发消息的人为了证明有图有真相,还附带了好几张照片,以及一段小视频。 年轻的女学生和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车边谈话,拍摄的人角度拿捏得很巧妙,看上去的确有些亲密。 老头的脸被有意无意做了模糊处理,只能看出来头发花白,确实年纪不小,女生的脸却拍的清清楚楚,赫然正是念初的模样! 视频则是念初跟着老头上了车,然后汽车十分嚣张的从寝室楼下开走。 金宝书担忧道:“念初,我是相信你的,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那老头子是什么人?” 念初捂着嘴,心里觉得万分荒唐!这老头子不是别人,是他们学校校长啊! 第169章 更担心我? “污蔑,这是绝对的污蔑!”念初用力握紧拳头,无法忍受自己就这样被扣上屎盆子:“宝书,你把我拉进这个群,我要澄清事实!” 金宝书欲言又止,这事的传播速度太快了,才不到两个小时,网上就连那种不露脸的纯肉小视频都出了,和念初那几张照片一起发,就非要说视频里的女人是念初。 念初现在澄清,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大家都觉得有图有真相,只会认为她嘴硬。 就在这时,上课铃终于打响,一直低头仿佛在玩手机,没有跟念初说话的白若棠终于抬起头,拍了拍念初的肩膀以示安抚。 “事情都这样了,急也没用,你先专心听课,我已经找了我在计算机学院的朋友,让他帮忙找这事的源头。” 念初焦急地看着手机上那些照片,咬牙小声道: “真不知道造谣那人是怎么想的,照片上的那个老头是我们学校的新校长!” 两人齐齐一愣。 白若棠错愕:“怪不得这车看着眼熟,还真是王校长那一辆,先前没少看他开着这车到处走。” 金宝书震惊了一下,心里的石头立刻就落地了,然后便幸灾乐祸地笑了: “真的是校长?看拍摄角度,这个造谣的人应该也住咱们寝室楼,就是从楼上窗户里拍的,身为一个学生,敢这样挑衅校长,还往他身上泼脏水,等查出来是谁,她死定了!” 念初:“所以啊,快把我拉进那个群,让我和大家澄清校长的身份,省得给校长带来什么麻烦。” 金宝书下意识地要按她说的照做,白若棠伸手挡住金宝书屏幕。 “不许澄清。” 旁边两人疑惑。 白若棠冷笑:“既然事情都出了,念初你又问心无愧,何必再自乱阵脚?要我说,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知道的人越多,传播的范围越广,等真相大白,校长身份曝光的那天,这件事的幕后主导者,付出的代价才会越惨重!” 两人都因为白若棠脸上那种不寒而栗的微笑而身上发毛。 但金宝书转念一想,难得支持白若棠一次: “有道理啊,念初,反正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就用不着急!” 念初其实还是急的,因为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既然能偷拍到她和校长,就肯定也能拍到蒋天颂。 她不敢想,如果跟蒋天颂的照片也像和校长这样被加上恶意造谣的曝光,她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心急如焚的同时,念初不得不打破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硬着头皮,把造谣的那些内容也给蒋天颂发了一份。 她没要求他帮她找到幕后主使,只是提醒他小心,小心那人也用同样的手段污蔑他。 这种败坏名声的事,她一个学生无所畏惧,但蒋天颂的身份不行,如他自己所说,风纪组虎视眈眈,行将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神游天外,煎熬的一节课终于过去了。 同学们一下子朝着念初围了过来: “念初,你看到网上那些传言和照片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那个老头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上他车啊?” “那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咱们学校寝室范围不是不允许行车吗,为什么他的车能开进来?” 一连串的问题,把念初砸的满头金星,来不及一个个回应,她直接一句话堵上所有人的嘴。 “那个人是咱们学校的校长!” 因为大家都太吵了,所以念初这话是喊出来的。 她喊完这一声,乱糟糟的教室终于安静了。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有些惊愕。 “校长?校长怎么会和你那么亲近?” “对啊,咱们学校校长我之前也见过,不长这个样子啊。” “你说他是校长,那他怎么会去寝室楼下找你一个普通学生,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就算是校长,也逃不开被泼脏水吗。 念初无奈,不行,至少在班级这个可控范围内,她一定要把脏水解释清楚,否则以后她的生活就没法正常了! “静一静,大家先静一静,你们都听我说。”念初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叫停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着,该怎么在不把蒋天颂带出来的同时,尽可能体面真实的解释清楚这件事。 这时候,忽然瞥见一个人因为太热,随手拿出了一个随身小风扇,对着脸吹了起来。 念初看到那小风扇,眼前一亮,有了! “那个人的确是校长,不过是我们学校新上任的校长,你们现在不认识他没关系,等新一届学弟学妹们军训结束,开新生欢迎晚会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真假了。” “还有他来找我,也不是被人污蔑的什么龌龊关系,是因为有人和校长反映了寝室太热的问题,校长想要给大家集体安装寝室空调,需要找人来拉赞助,我和他要找的投资商恰好认识,校长来找我是想通过我牵桥搭线。” 感谢云氏国际银行,感谢随口一提的空调赞助,这么快就有了回旋镖,救她于水火。 这些话一说完,班级里的气氛立时就没有方才那么热络了。 “这样啊……” “没意思……” “还以为真有什么大瓜呢……” 一个个不感兴趣地离开了。 白若棠手机来了消息,她看了眼,表情沉了沉: “目前追溯到的最早一条消息,是在上午十点钟左右,一个昵称叫天道酬勤的账号发出来的,这个账号进行了实名认证,我朋友通过技术手段破解了下,对方叫崔桂芬,是个四十六岁的女人,念初,你和她认识吗?” 念初一脸茫然地快速摇头:“不认识啊,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金宝书道:“四十六,这个年纪肯定不是学生了,还能和我们住一个寝室,是不是宿管阿姨啊?” 白若棠摇头,表情凝重:“我们寝一共三个宿管阿姨,没有姓崔的,看来给念初泼脏水的人也留了心眼,很可能用的是她家人的账号。念初,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认识过什么姓崔的人,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如果念初说的和校长谈赞助是真的,那发那些照片的人就是心机叵测,纯污蔑了。 费那么大功夫,就为了往念初脑袋上扣一盆脏水,对她的意见一定不会太小。 两人之间,说不定都结过仇。 念初眼神依旧是茫然的:“姓崔的?没有啊……我读书之后,除了你们两个,和别人说话都很少,更没和人有过冲突,不可能得罪人吧……” 忽的,念初想到一人,眼睛倏然瞪大。 白若棠也想到了一个人,震惊地看向念初。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念初:“田甜。” 白若棠:“姜若愚!” 喊完话,两人四目相觑。 念初是因为想起了之前助学金被取消那次,她被寝室里的人背地使坏那事,虽然她没有彻查,但是她确定举报她的事就是田甜做的。 这人能坏她一次,就说不定会坏她第二次。 白若棠则是觉得,念初帮她那次坏了姜若愚的事,以姜若愚不择手段的性格,会出手报复也不一定。 金宝书看着旁边两人,根本就插不进去话,瞧着念初跟白若棠对视那个默契的样子,她忽然感到有些酸涩。 呵,三个人的友情,终究是过于拥挤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跟我打哑谜?” “其实就是……”念初准备跟金宝书讲一下,省得她吃瓜都吃不完整,她对金宝书也算是真爱了,有瓜的时候一起吃瓜,成了瓜之后为了朋友以身饲瓜。 不过话还没讲完,蒋天颂就给她回电话了,念初一看备注,蹭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若棠,你和金宝书说,我去接个电话。” 金宝书不满地看着她背影:“白莲花,你觉不觉得念初比大一的时候变化很大,现在有点神神秘秘的?” 白若棠刚想接话,又一愣:“白莲花是谁?” “哎呀。”金宝书做作地捂嘴,娇俏一笑:“不小心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吗?” 白若棠大怒:“好啊,你个金胖子,你敢给我取外号!” 金宝书也瞪圆了眼睛,圆润的下巴一颤一颤的: “什么胖子,说人不说短,白莲花,你没有礼貌!” 两人这边直接把正事忘在脑后,吵得热火朝天。 外面,念初小心翼翼关上教室门,在走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二哥……” 蒋天颂直截了当: “造谣的人叫田甜,是你的同班同学,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王校长会用他的方式去解决。” 念初不算太意外,沉默了会儿,小声道: “她能拍到我和王校长,就也有可能拍到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蒋天颂轻嘲了声,毫不掩饰轻蔑: “你以为她没试过吗?放心吧,她发不出去的,给运营商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敢挂我的照片。” 实力就是他的底气,他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找念初,就没怕过会留下后患。 自此,念初心中大石头落地,蒋天颂听着那头她长长的出气声,心情很不错的调侃: “怎么?比起你自己,更加担心我?这是不是说明在你的潜意识里,我比你自己还要重要?” 第170章 他就是很洗脑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这点事是真没被他放心上。 念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是蒋爷爷重要,蒋爷爷对我那么好,如果因为你的事把他气出个好歹,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是个有良心的小姑娘,就是这良心把他排除在外。 蒋天颂无奈地摇摇头:“网上的传闻你不用担心,交给我解决,学校里的传闻,王校长会进行处理,你这边什么都不用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谣言四起,周围都是异样目光,他还真有些担心念初的心里素质扛不住,现在电话里也是故作坚强。 沉吟了下,蒋天颂道:“最近课多不多?就算空调投资能谈成,安装也得有段时间,在这之前你先出来住一阵子?”怕她多想,他还刻意补充一句:“住你们学校附近就行,你要是怕不安全,可以叫上你室友一起。” 念初的确是有出去住的念头,住寝室虽然便宜,但洗衣、洗澡、做饭都不方便。 之前没钱的时候,觉得这样住着没什么不好。 现在有了经济底气,还是希望自己能过得舒服点。 不过她还是不希望让蒋天颂插手:“你处理好自己的尾巴就行,多余的事情不用你管,这件事看似是我连累你,但追根溯源,我才是无辜的那个,你不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蒋天颂比她还清醒,相当成熟的分析道: “那个叫田甜的人是你的同学,这样处心积虑污蔑你,跟你的仇怨想必已经很深,就算今天没有我,她也会想法子找你其他的把柄,就像一颗地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 “小初,你与其埋怨我,不如庆幸是我,在事情尚在可控范围内,那个人露出了马脚,让你提前发现了这个隐患,有我和王校长镇着场面,她那点小把戏对你的伤害才能降低到最小。” 念初感觉自己是个很没立场的人,有很多事情,明明她有自己的判断,可蒋天颂一开口,她就跟被他洗脑了一样,竟然觉得他说的更对。 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能反驳他的,念初哑口无言,灰溜溜地闭上了嘴。 蒋天颂道:“小初,从理论上讲,你刚才的话是有些伤人的,但很多事情就是不能就事论事的看待,就像我很喜欢你,但有时候会因为情绪口不择言伤害到你。 你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失控失言也很正常,我犯过这样的错,也能理解现在的你,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过,你也用不着有什么心理负担。” 正在因为自己不该说那些话而自责的念初:“……” 和一个过于成熟的人往来就是这样一点不好,她整个人在他面前都跟透明的一样,就算看不到她的眼睛,他也能洞悉她所有心事。 郁闷地低叹了一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说的是对的,田甜针对的是她,就算没有富老头,说不定还会有穷老头,还会有胖老头瘦老头,针对的她的人总会想方设法找手段做手脚,本质上,蒋天颂和王校长才是被她连累的那个。 听出女孩的歉意,蒋天颂神色愉悦:“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听人说对不起的,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对不起我,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弥补,不如换个方式,讲些我喜欢的给我听。” 念初感觉有些奇怪,总觉得话题就此打住最好,偏偏她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讲什么?” 小姑娘上当了,蒋天颂语气里多了丝笑意: “比如……你喜欢我,你爱我,会乖乖听我的话,随便你选,哪一句都行。” “神经病啊!”念初忍无可忍,红着脸挂断了电话。 但该说不说,有了这通电话,知道事情是谁做的,不会再继续扩大影响,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回到教室时,眉眼里已经没了焦急与沉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松与笑意。 “我知道事情是谁做的了……” “查出来了,这个姓崔的和田甜是母女关系,应该是田甜用了她妈妈实名过的社交账号!” 念初和白若棠同时开口。 金宝书十分气愤:“太过分了!这个田甜到底想做什么,念初和她无冤无仇,她做什么这样搞人家?” 白若棠看念初神色并不意外,就道:“你已经知道了?” 念初点点头:“校长也知道了,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被澄清。” 金宝书一拍桌子:“太过分了!她这样乱搞,就是想搞坏你的名声,有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让别人怎么看你?走,念初,我们去找她算账去!” 白若棠也跟着起身:“这一次我赞成金胖子,念初,你就是平时太好脾气了,才会谁都敢欺负你。” 明明是念初的事,这两个人却都表现得比她还激动。 念初看着两人打抱不平的姿态,心中微暖。 “是要去找人的,被人这样泼脏水,我也很想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问一问不够!还要把她狠狠打一顿!”金宝书捏着拳头,表情用力到狰狞:“这个田甜,大一的时候我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爱慕虚荣,吝啬拜金,还一脸的假清高!” “你做什么?还真想去打人啊,别忘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白若棠呵斥金宝书,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念头。 念初也想阻止金宝书的,见白若棠先开了口,她心中稍安。 然后就听见白若棠说:“我们别亲自出手,我认识几个体育学院的,咱们给他们一笔钱,然后让他们找个没摄像头的地方悄悄揍……” 念初:“……”你这主意听起来也不太像是法治社会啊。 两个好朋友都太社会了,念初听得又是心惊,又是好笑。 “好了,我知道你们是替我出头。”她一左一右,抱住两个好友:“不过不用你们出手,她多行不义,一定会有报应的。” 她只听说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倒是没听过哪个校长可以允许学生挑衅自己威严的。 田甜这样造谣念初,不仅影响了校长形象,也给天北大学抹黑。 会有好果子吃才怪。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道德品质不及格被肄业了也不一定。 …… 寝室。 田甜抱着手机,看着发出去的帖子飞速增长的热度,和不断增加的评论,兴奋地不停刷新着。 她当然知道念初和那个老头没什么问题,她就是故意造谣念初的! 就算没有证据,不能对念初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一个被老头包养的传闻也够她喝一壶了。 这种桃色传闻一旦传开,念初就摆脱不掉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了,就算拼命跟人解释,也仍旧会有人心底存疑,认为她是在嘴硬狡辩。 只要一想想,那些认识念初的人,以后都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私下里又会怎么揣测她,田甜心里就感到痛快! 而且很多人都是好事的,就算是天北大学,也逃不开猥琐男的入侵。 “梁念初啊?她是学生会的,平时就没少借着演出的机会和那些有钱人私下接触,我早看出她不是好东西了!” “说起来各位兄弟可能不信,其实她也有背地里勾搭过我,不过我不喜欢她那款,我还是喜欢清纯的女生,不是装纯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长得清清纯纯,背地里却干这种勾当,真是给我们天北大学丢人,呸,滚出天北大学!” 田甜兴奋地刷着,时不时也用小号匿名拱火,忽然,屏幕上的帖子闪烁了下,就像忽然断网一样,变成一片空白。 田甜皱眉,校园网就是不行,要不是免费,她真的不想再用了! 嫌弃地撇了撇嘴,就要再刷新界面,这时寝室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咣当一声,田甜吓了一跳,本能地转头看过去。 白若棠冷着脸站在寝室门外。 田甜摸了摸心口:“你干嘛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不过语气倒是没有太尖锐,反而有点像撒娇似的抱怨。 白若棠这位娇贵大小姐的脾气可不好,她不敢得罪她。 “吓死人有这么容易吗?那你怎么还不死?是不是还得再来一下?” 说着,白若棠反手关上门,然后再次抬腿,咣当一声,寝室门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大的撞击声。 同层楼不少人都受到了影响,惊吓的开门出来看什么情况。 田甜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语气弱了些:“白若棠,你又怎么了,我,我哪得罪你了?” 白若棠没回答,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走廊正中,对那些开门出来的同学说: “喜欢看热闹就大大方方过来看,离那么远干什么!” 话一落,原本还探头探脑的女生们纷纷撤回了好奇的眼睛。 这个美女姐姐脾气好暴,看着好凶啊,惹不起,惹不起。 随着白若棠这一退,跟在她身后的金宝书和念初也出现在了田甜的视线里。 念初表情还行,只是有些凝重。 金宝书就不同了,咬牙切齿看着田甜,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田甜看到两人,心中一惊,她们怎么来了,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不,不可能!她特意没用自己账号,怎么可能查得到? 第171章 田甜落网 下一秒,念初就上前打破了田甜的所有幻想。 “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田甜心口一惊,惊诧地看着念初,她竟然真的知道了…… 不,不对,她明明很小心谨慎,哪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梁念初这时一定是狗急跳墙,在诈她! 田甜强作镇定:“什么为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了!崔桂芬是你妈吧?你发消息的账号已经被我们给查完了。” 白若棠驱散围观群众,双手抱胸回到寝室,冷冷的看着田甜说。 田甜脸色一白,眼神止不住的慌乱,怎么会,竟然真的被她们给查清楚了。 这也太快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慌张之下,她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坚持嘴硬: “什么崔桂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是个大孝子,希望你妈九泉之下听到这句话也能开心。”白若棠冷笑着说。 “住口!不许你讲这种话!”田甜终于失控了,坐在床上,愤怒地看着白若棠,尖声大喊道。 “做了坏事还敢这么硬气?你给我下来吧你!” 金宝书看田甜那做作的姿态,实在忍无可忍,伸出手就拽住田甜的胳膊,用力将她从床上往下扯。 田甜在上铺,被她这么一拽,身体无法支撑平衡,眼看着就要一头栽落,她尖叫: “金宝书,快松手!我要是掉下去摔到哪,你就是故意伤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先担心一下,我会不会放过你吧。”进门后就没怎么说话的念初终于上前了一步,金宝书看她过来,还以为念初这是终于开窍了,想要亲自动手惩治田甜这个坏人。 于是她让出了位置,把主场留给念初。 然后就看到念初扶稳了差点以头抢地的田甜,让她成功安全着陆。 金宝书:“……”她真不该对一个软包子有什么期待。 气死了!!!啊啊啊,气死了!!! 白若棠倒是看着念初的动作没说什么,眼里掠过丝赞赏。 是不能让田甜在这个时候受伤,否则她们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 “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 念初等田甜站稳,就握着她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睛,逼视着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田甜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脚心又脏又凉,被三个女生围堵着,她连找双鞋穿都做不到。 她也有些崩溃了,怨恨地瞪着念初,怒吼道: “我就是讨厌你!明明是个下等货,土包子,用着一堆假货地摊货,连口语都说的一股乡下人味,凭什么你能和我上一个学校,读一个专业,住一个寝室?还能进学生会?” 没人知道,当初学生会纳新,田甜也是报名了的,只是没有通过面试。 她收到面试失败的消息正失落的时候,正好听到念初跟金宝书说进了活动部。 梁念初就是故意的,非要在这样的时候打击她!没有人心眼比她更坏! “就只是因为这样?”念初皱眉,对田甜的理由难以置信,一个人的嫉妒心,真的能如此丑陋? “不,不只是这样!”田甜眼眶猩红,对念初吼道:“你还害死了我爸爸妈妈!当初那个情况,你有那么多药,我上门去找你,我那么卑微的求你。 可你宁愿把药送给一个其他专业的人,也不肯把药借给我救命!都是因为你不肯借药,我爸爸妈妈才会死,是你害死了他们,都是你的冷血造成的!” “你说什么!念初就算有药那也是她自己的,你爸妈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金宝书像个炸了毛的小狮子,朝着田甜那张欠揍的脸就要挥拳。 “宝书,你冷静。”念初及时出手把金宝书抱住,用眼神求助白若棠,示意她把金宝书拦住。 然后才看向田甜,再次问:“就这样?” 田甜恨得眼里要滴出血来,尖声喊: “这样还不够吗?我都家破人亡了,这样还不够?梁念初,你真冷血,你有今天是活该!” “如果这是你的逻辑,那你恨我做什么?医院和银行不是更可恨?”念初冷冷地看着她,质问道: “如果有药没有给你,就是害死了你爸妈的凶手,就该死,那医院有医生却不肯为你父母免费治疗,银行有钱却不愿意对你家无偿发放,这两个岂不是害你更多?” “你……”田甜语塞。 “噗嗤……”金宝书笑出了声。 白若棠也勾着嘴唇,似笑非笑的,这个梁念初,平时不吭不响,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田甜这次做下这样的事,一定是要倒霉了。 感受到两人的嘲笑,田甜倍感耻辱:“你这是流氓逻辑!你强词夺理!” “难道你就不流氓?你就不强词夺理?”念初耸肩:“如果别人有,没分给你,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那你该恨的不止我一个,这世上每一个比你过得好的人,都能成为你的仇人。” 田甜咬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真不明白,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梁念初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随你怎么说吧,无论你怎么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以后你梁念初在别人心里,就是个被老头子包养的烂货!” 念初听着她那些难听的话,面不改色,有文化的大学生就是好啊,心思那样恶毒,手段和措辞却是文明多了,比她爸当年骂她的那些差远了。 “事情不会这样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公理自在人心。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就会上赶着道歉,澄清所有的事实。” 田甜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歇斯底里笑道:“我不会的!梁念初,你别做梦了。你说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就凭所谓的一个账号吗?那号早就被人给盗走了,谁知道现在是谁在用,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你能把我怎么样?报警吗?别忘了你只是个不起眼的学生,也不过是在网上被人说了几句,这样的事每天都有,每所学校都在发生,谁会管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金宝书看她这有恃无恐的嘴脸,用力跺脚:“不行了,我的拳头又硬了!” 白若棠死死拉住她:“行了,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别给念初添麻烦。” 她低声在金宝书耳边道:“别忘了,另一个当事人是校长,敢在天北大学造谣学校校长,她不会有好日子的。” 念初看田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决定今天的事情就到这了,对她笑笑: “你心态挺好的,希望明天的时候,你的心态也能保持住。” 说完转身:“若棠,宝书,我们走吧,待会儿还约了房产中介去附近看房。” 白若棠果断转身,金宝书还劲劲儿的,气愤的盯着田甜,惦记临走前也至少要掐她一把。 白若棠抓着她胳膊,把她钳制得死死的:“走了,你看念初都不急,你一个太监急什么。” 三人出了寝室,还能听到金宝书不甘心的大喊:“气死我了,太气人了,你们干嘛拦着我啊,让我教训那个小贱人啊啊啊!” 田甜面无表情,弹了弹被金宝书扯乱的衣服,冷冷一笑。 知道了又怎么样?就算她们真的报警,只要她咬死不认,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真相都摆在面前了,连个巴掌都不敢打,梁念初,果然是个怂货。 下一刻,刚关上的寝室门就被人再次敲响了。 田甜一顿,什么人这个时候过来? “请进。” 门被推开,两个脸色严肃的警察并肩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工作证件。 “你好,天北六局附属警署办案,我们接到王立志先生的报案,有人在网上恶意捏造事实,污蔑诋毁他的个人形象,还严重影响到了天北大学口碑,田甜女士,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田甜错愕地看着两人,身上一阵发软,踉跄着跌退一步: “不,不是我做的,你们没有证据……” 两人看着她这自乱阵脚的模样,眼里掠过一丝鄙视。 “是不是你做的,我们自会查证,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田甜是被两人夹在中间带走的,她双腿软的都不知道怎么迈步,两人只能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离开的路上,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震惊又好奇地打量她。 田甜被看的心慌意乱,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自欺欺人,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是她。 她心里还存着侥幸,只要她坚持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账号也不在她手里,那就不会有事。 然而等到了警局,对方直接出示证据: “我们根据发帖人的账号追踪了IP,定位表明,发帖的信号源就在你所在的寝室三十米范围内,而在那个范围,其他专业的学生都有课,只有你一个人没去上课。” 田甜脸色灰败,早没了和念初叫板时的嚣张,审讯她的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锋利地看着她,冷冷道:“田甜女士,你如果还要狡辩,我们只能把你的所作所为公开到网上的民事法庭,让全民审判,是否给你定罪。” 全民审判?所有人都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不,这不行! 田甜面如金纸,泪水顺着眼睛滚滚而下,狼狈地低下了头,声若蚊蝇: “如果我认了,你们会对我怎样处置?” 第172章 便宜又豪华的出租房 “鉴于情况及时得到了控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只要你承认自己的错误,并真心悔改,只需要对受害者王先生赔礼道歉,获得他的谅解就一切好说。” 田甜一听只是这样,顿时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眼底闪烁着冷光。 就算抓到了她又怎么样,警察都拿她没有办法! “好,我承认。” 在警察的安排下,田甜被带去和王校长见了面。 她认出了这是那个被她用来给念初泼脏水的小老头,一看对方满脸怒火,田甜立刻鞠了一躬,抽噎着楚楚可怜道: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都是因为那个梁念初平时在寝室作威作福,拉帮结派孤立我欺凌我,所以我才会一时想不开,想要对她报复,我也是一时脑热,真不是故意连累您,请您看在我情有可原的份上,就原谅了我吧。” 王校长活到这个岁数,走到这个位置,早就是万年的老狐狸,田甜这种段位,在他面前充其量是个狐狸崽子,哪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王校长冷笑了一声:“你是来给我道歉的,还是想让我给你道歉啊,我怎么觉得你这加害者,比我这受害者听着还要可怜呢?难道现在道歉的人都是这样说话了吗,这样毫无诚意的内容,也可以叫做道歉?” 田甜脸色一变,这老头还真不好糊弄,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他怎么还不依不饶?真是个冷漠无情的老东西,活该他被人造谣! 警察的目光已经冷冷看了过来:“田女士,请重新致歉,我劝你老实点,想想到底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被这冰冷的目光一扎,田甜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耍手段,既然这老头不想听她给梁念初泼脏水,那她就直接道歉,避重就轻说句对不起得了。 王校长板着脸严厉道: “你不会道歉,我教你,首先陈述一遍你的犯罪事实,你都做了,对我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然后再真心悔过,说出来你会不会改,要怎么改,想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弥补对我造成的伤害,获得我的谅解。” 田甜赶紧这老头就像往她心里放窃听器似的,她所有的退路都被这人给堵死了。 没办法,她只能忍着满心屈辱,按照王校长的要求,老老实实给他道了一遍歉。 虽然还没达到王校长认可的程度,但也算勉强可取。 王校长点点头:“现在给我赔偿吧,我要三百块钱精神损失费。” 田甜眼底掠过一丝鄙夷,老东西,三百块钱都好意思开口要。 不过也有一丝庆幸,她还以为要罚款多少,原来才三百。 很快,王校长就拿到罚款,离开了警局。 田甜期待的问:“他都原谅我了,我可以走了吗?” 警察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不行,你还要拘留十天。” “什么?拘留?”田甜尖叫:“我还是个学生,如果缺课这么久,老师会对我有意见的。你不是说只要我取得谅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为什么还要拘留?” 警察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首先,我说的是取得谅解后一切好说,而不是你能当做无事发生,其次,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这样的后果,难道你在做事情之前没有想过吗?” 田甜满脸崩溃,她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对方没有骗她的必要,她这十天的拘留是必须的了,现在她只庆幸,报警的是老头不是梁念初,她只对老头道歉,不需要跟梁念初低头…… 然而另一边,王校长在回到学校后,就立刻把从警局带出来的田甜道歉认错视频发给了教学楼管理员、寝室管理员、图书馆管理员、学校食堂管理员: “把这个视频给我投放在大屏幕上,确保让每一个路过的学生都能看到!” 视频经过技术处理,田甜带着泪痕的那张脸,赫然被放大的无比清晰。 “过去那一年因为流感出了太多事,惹得很多学生动荡不安,对学习的态度也不积极了,甚至还有学生滋生出了恶念,把屠刀挥向了我们自己学校的同学。 我现在就要把田甜这个同学当做典型案例,把这个视频在大屏上投放一周,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都知道她的行为是不可取的,是可耻的!” 正在侥幸的田甜完全不知道,在学校里,她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在不久的将来,她的校园生活将会变得如同炼狱。 …… 金宝书在看房子的时候还气闷不已,念初好说歹说,都没让她那一脸火气消下去。 过了会儿,金宝书自己看了眼手机,脸上神色一转,乐了。 “好啊,这可真是恶有恶报,田甜那个贱人,总算是被揭开真面目了!” 念初和白若棠凑过去看,两人也跟着得知了大屏幕上放道歉视频的事。 各个院系群,导员们也都在以田甜为典型,在警告自己的学生。 网上的那些帖子,现在已经一个都刷不着了,照片和视频也都被删除了个干净。 金宝书喷喷称奇:“不愧是校长,这样的办事效率,我服气。” 念初却知道,事情能做的这么干净漂亮,肯定不止王校长一个人的功劳。 到了这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田甜身上了,大家都在讨论田甜妒忌自己同学,给同学泼脏水的行为有多么丑陋,作为受害者的念初,反而渐渐退出了他们的视线。 这样的平静,正是念初想要的。 金宝书也不再生气,终于把心思放在了看房上。 三人总共看了六套出租房,综合各种实际情况考虑,最后有两套房子比较符合她们的需求。 一套离学校近,但是总共有四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已经住进去了人,需要跟人合租。 另一套跟学校之间步行十五分钟左右的距离,但是刚好三个房间,其中一个主卧带独立卫浴。 两套房子都有厨房可以做饭,有空调和洗衣机,第一套房子的房租比第二套便宜些,第二套因为是整租,还有两套卫浴系统,所以要价稍贵。 金宝书和白若棠意见不合,白若棠想要第二套房子,她想要独立卫浴,金宝书则想要第一套房子,她不喜欢走路,想离学校近点。 两人吵了半天都没得出个结果,最后双双看向念初:“念初,轮到你选了。” 念初:“……都,挺好的?” 无论她选哪个,结果都是得罪另一个,她何苦? 金宝书:“不行,不可以和稀泥,现在我们两个一人一票平了,你必须给个答案。” 白若棠:“说吧念初,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暴躁冲动的人,你怎么选我都不会生气的。” 金宝书:“死白莲花,你在暗指谁?”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念初:“……”她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歌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半天都决不出胜负。 念初忽然接到通电话: “请问是梁念初小姐吗?我是天北大学校区附近的房产中介,听说你和朋友想要租房子,我这恰好有一套房源,总共面积一百五十平,三室两厅两卫,干湿分离,装修精美,家电齐全,拎包入住,距离学校只需要步行五分钟……” 好地方啊!一下子把金宝书和白若棠的要求都满足了。 念初看了眼吵得面目狰狞的两人一眼,捂着手机,悄悄挪远了些距离: “信息真实吗,能不能立刻看房,房租是多少?水电怎么算?” 三人找房时是直接委托了中介公司帮忙搜集房源信息,对于有中介会打电话过来,念初并不怎么奇怪。 刚刚介绍起房子还滔滔不绝的人听到念初的问题后却愣了下,仿佛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样。 “房租?”她愣了愣:“不好意思,麻烦稍等一下,我去问问房主。” 念初失笑,这个中介是第一天上班吗,好像不怎么专业啊。 也就过了不到一分钟,中介就又开口了: “押一付三的话,可以给到四千五一个月,水电自己承担,如果年租,五万元一年,房主承包水电和供暖。” 月租价格倒是正常,年租的价格就便宜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这也正常,学生是有寒暑假的,月租的话,寒暑假有退房的风险,房主不能及时转租,就会白白的浪费两个月租房时间。相比之下,宁肯便宜一些,就要一个稳定。 念初动心了:“什么时候可以看房?” “如果您方便,现在立刻就可以。” “好,我们这就动身!” 念初兴奋地拦住仍没吵出结果的金宝书和白若棠: “先别吵了,又有一个新房源,我们先去看房子。如果这个房子信息属实,那你们就再也不用吵了,不仅房租物美价廉,而且你们两个的要求都能符合!” 金宝书和白若棠觉得念初是在异想天开,天北大学附近的房子,所有好的她们刚刚都已经看了个遍,怎么可能还有那么优秀的房子没有被租出去? 然而等到了地点,真看到了那间房源时,两人还真是给震惊了。 时尚的奶油风装修,家具齐全而且都很年轻化,几乎没有入住痕迹,干净的不可思议,简直就是给她们量身准备的! 第173章 拿了我的你都还回来 念初只进去看了一眼,就被颜值征服了,她看向另外两人。 金宝书兴奋地道:“走去学校顶多几分钟,我喜欢这个位置!” 白若棠也点点头:“有独立浴室,还有浴缸,洗澡很方便,还有阳台可以晾晒衣服,的确很不错。” 三人很快就达成一致:“就这间房了,我们租下来!” 念初是假期不回老家,金宝书和白若棠则是不缺钱,觉得自己交水电麻烦,三人毫不费力达成一致,年租。 带她们来看房的中介立刻从包里拿出合同: “你们在这个位置签名,然后把房租发给我就好。” 金宝书一边签名一边说:“中介费我出了,租到这么好的房子我开心,你们都别和我抢。” 白若棠翻白眼:“我也开心,中介费我必须要出一半!” 她签完字,又把笔递给念初,念初也说:“还是按照一开始说好的,中介费我们平摊。” 就在这时,领她们来看房的中介主动说:“中介费不需要你们支付,房主那边已经包了。” 三人又是一愣,这房主,好大方啊! 白菜价包水电把房子租给她们就算了,怎么连中介费也包了? 这时念初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签字的笔一顿,狐疑地把合同往前翻了一页,直接看向房主本人签字的位置。 当看到“蒋天颂”那三个字时,念初心中微震,惊讶这人的无孔不入。 她早该想到的,这么好的房子,不仅房租便宜,还包水电,在天北哪会有这么好的事。 念初真不想再欠蒋天颂人情,情绪一上头,一句“不租了”就要脱口而出。 “梁小姐,你的朋友们还在等着你呢。”中介在这时把合同又翻回了需要念初签字的那面,笑看着她,柔声提示。 念初一顿,看向金宝书和白若棠,两人已经把这套房子当成今晚的住处了,正在兴奋地到处参观,商讨晚上要住哪个房间。 两个人好不容易不吵了,念初实在不想扫兴,犹豫片刻,还是把字给签了。 中介笑着收起合同:“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们入住愉快。” 金宝书兴奋地招手:“念初快来啊,还愣着干什么呢,过来选房子啊,看看你喜欢哪间!” 白若棠一脸倨傲:“先说好,房租我可以多出,但独立卫浴那间必须给我!” 金宝书翻白眼:“给你就给你,一天洗三遍澡,当自己是美人鱼啊?” 白若棠怒:“金胖子,又想吵架是不是?” 两人又吵了起来,念初无奈地笑看了这热闹的二人一眼,心情沉甸甸的。 她原本是打算要断就断个干脆,和蒋天颂,以后就再也没联系必要的。 一场大雨,把她所有的打算都打乱了。 田甜的事,加上现在这一套房子,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了。 …… 一整套新房送出去,半点水花没换回来,小姑娘连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蒋天颂刷着念初朋友圈,看着她这几天跑步打卡的记录轻嗤:“没良心的小东西。” 拿了车钥匙就想离开办公室,山不就水,水去就山。 助理小何拿着个礼盒恰好迎面走来,见到蒋天颂拿着钥匙,表情一顿: “领导,您要走?” 蒋天颂嗯了声,看他一眼:“有事?” 小何欲言又止,把手中的邀请函递到他面前:“您过目。” 蒋天颂瞥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把邀请函翻开。 邀请他去婚宴?新娘沈乔菲? 小何紧张地站着,观察蒋天颂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这位副局调来后,大家为了多了解他,背地里也打探了不少这人的事。 天北最美千金沈乔菲是他差点就结了婚的前女友,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两人当初分手还恰好是蒋天颂被停职的期间,很多人因此揣测,是沈乔菲见势不妙甩了他。 现在这女人要结婚,给蒋天颂送请帖,小何作为被迫传话的人,只觉得自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生怕蒋天颂会因此动怒。 然而事实恰好相反,蒋天颂情绪稳定,只随意翻看了一眼,就说: “我知道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小何忙说:“没有了,领导。” “既然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蒋天颂说着,随手把请帖折叠起来,放进口袋。 小何犹豫地看着他的背影,到底是没把那句您会不会去给问出来。 他还是有脑子的,下属过问上司私事,除非他这辈子不想升职了。 学校,一节大课结束后,这一周的课程也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明天是周末,白若棠家里来接她,她回家去了。 金宝书的舅舅也出差到了天北,顺路过来看她,金宝书也跟家人走了。 平时总是热热闹闹的,今天听不到两人吵架,念初还有些不习惯。 独自去食堂打了份饭,一荤一素,念初刚要动筷子,手机响了。 念初瞧见来电显示,心情复杂,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二哥……” 蒋天颂操纵着方向盘,把车停靠在路边:“我在你们学校东门。” 念初不说话,她现在对蒋天颂的心情复杂极了。 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差距与生俱来,和蒋天颂接触,只要她还在喘气,这一生就注定了在他面前无法谈平等,自尊也会受挫。 可一件接着一件事情的发生,他又这样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她真的没办法了,能做的她都已经做过了,只要他不愿意放弃,两人之间就会不断产生羁绊。 电话里,蒋天颂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过来找我,还是我过去找你?” 念初用筷子戳着米饭,自欺欺人道:“就不能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吗?” 蒋天颂:“你等着,我五分钟到。” 念初还真怕他真的不管不顾过来找她,她才当过一次话题女主角,那滋味太煎熬,她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别!你,你在校外等着,我出去。” 过去跟打饭阿姨商量,把还没动过的饭菜都打包装好,念初拎着她的晚餐,一脸郁闷地走出校门。 蒋天颂又换了辆新车,念初差点没认出来,还是他降下车窗,叫了声她名字,她才后知后觉走过去。 “什么表情,怎么跟怨妇似的?”蒋天颂好笑地摸了摸念初脸颊。 念初也懒得躲了,一动不动给他摸,有气无力问: “你想让我做什么?” “挺聪明啊,我还没说,就知道我是有事要你做。”蒋天颂夸赞了句,收回手,调转车头: “陪我去商场买点东西,你眼光高,给点参考意见。” 忽然,蒋天颂侧头闻了闻,看向念初手里抱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念初:“韭菜炒蛋,我的晚餐。” 蒋天颂道:“正好我今天还没日行一善,待会儿路过流浪狗收容所,把这饭放过去吧。” 念初:“……”活久见,第一次听说他还有这习惯。 不喜欢韭菜的味道就直说,还什么日行一善,虚伪! 她悄悄在心里吐槽,嘴巴撅的能挂水壶,不过当蒋天颂把车停下来时,还是认命地把盒饭放了过去。 蒋天颂在她返回后道:“我订好了餐厅,你要是饿了,我们也可以先去吃饭,吃完再买东西。” 念初皮笑肉不笑看他一眼:“我最近听了首歌,歌词特别有意思,你要不要听?” 蒋天颂有些意外:“嗯?” 小姑娘很久没跟他分享她的生活了,这是终于想开了? 念初摇头晃脑哼唱:“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蒋天颂:“……闭嘴。” 念初耸耸肩,闭嘴了。 蒋天颂看她这生动的小表情,心里有几分想笑: “我还担心你会被网上那事吓到,现在看来是多余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越来越活泼了。” 念初:“最近是过得不错啊,不知道哪个好心人这么大方,租个漂亮房子给我,还免交水电费,最让人感动的就是做了这样的好事还不留名字,无私奉献,简直是配享太庙!” 蒋天颂被她堵得一噎,看出她这是想装傻到底了,也没跟她计较。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要先去买东西,还是要先吃饭?” “你先说要买什么东西。”念初眼中露出警惕:“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是肯定不会和你去的。” 蒋天颂调侃她:“想哪去了?就是些日常用品。” 他这么说,念初就更警觉了,对他来说,某些东西也算得上是日用品,每日一用。 “到底是什么?你讲清楚,别玩文字游戏!” 怕蒋天颂故意模糊事实,念初决定先讲明自己的底线: “虽然我和你出来,但这是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那样的麻烦,不代表我就愿意跟你和好,你如果觉得这就是我妥协了,我劝你最好省省。” 蒋天颂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温柔,像一只懒散的大猫在看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仓鼠:“我知道我们没有和好,这次来找你,也没有其他想法,就是真的要买东西,你不妨看一下,我现在身上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念初将信将疑,这才终于正式蒋天颂,认真打量起他,然后才发现,这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腕是空的,先前几乎不离身的那块表,这会儿已经不在了。 第174章 和你待在一起比较危险 钟表店。 销售员热情地接待着进店的这对男女: “两位是看表吧?想看男款还是女款,我们店里正好刚上新了几款情侣表,简直是为两位量身定做的,十分符合你们的气质……” 念初也当过销售,一听她这话术就明白这人什么意思了,赶紧打住。 “是他一个人要看,和我没有关系。” 销售员笑容不变:“原来是这位先生想买表,先生您一看就气质非凡,想要什么类型的手表,商务的还是休闲的,我这就领您去相关展区。” 蒋天颂淡淡道:“没什么特别要求,你有什么好的推荐?” 从两人还没进店,销售远远地就打量完了两人着装。 女孩子看上去年纪还小,穿的也看不出品牌,但男人却明显底蕴深厚,身上的衣服虽然同样看不出品牌,但单单衬衫上的一颗袖扣,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显然是不差钱的。 销售员介绍的尽心尽力,几乎把店里所有刚上新的款式都拿出来推销了一遍,蒋天颂却面色淡淡的,始终没有表现出太大兴趣,从头到尾连试戴都没有过一次。 所有能拿出来的高端款都介绍完,销售员的口水几乎都说干了: “近几年的新款和畅销款基本上就是这些,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如果这些都不喜欢,店里还有些经典款和孤品,我也可以给您拿出来看看。” 蒋天颂看向念初:“你觉得哪款比较好?” 被他点名的念初错愕:“你问我?”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我哪懂这个。” 销售员笑着道:“这位女士一看就年纪不大,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起经典表,更偏好机械表一些,最近的情侣表里就有个新款,是我们店和奥运冠军的联名款。在原有的经典设计上,还增加了相应的运动配套功能,很多运动员和年轻人都很喜欢。” 念初心不在焉的听着,刚进店门的时候她就偷看过价格了,那一长串的零,吓死人! 让她买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的,至少对目前的她来说,想都别想! 蒋天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销售员会意道:“我把那个系列拿出来给您看看?” 蒋天颂颔首:“可以。” 过了会儿,销售员用托盘带着一对表走了回来。 “就是这一款,男款跟女款的款式都差不多,两者只是外观设计上稍微有些区别,考虑到女士一般手腕纤细,所以表盘和表带都更加秀气,表带的长度可以随意调节,我拿来的这款是已经调过的,和您身边这位女士的尺寸应该比较符合……” 销售员不敢去碰蒋天颂,看念初比较好说话,借着展示的机会,忽然就拉着念初的手,把手表展示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别这样。”念初生怕自己把这贵重物品磕碰到,像对一件易碎的瓷器似的小心翼翼把表放回托盘,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一脸紧张道: “你要介绍就给他一个人介绍好了,是他要买表不是我要买,店里的东西都太贵了,我负担不起的。” 销售员一愣,在她们这种地方,因为价格而囊中羞涩的人不在少数,但像念初这么坦诚,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买不起的人,她还真是头一个。 蒋天颂从托盘里的腕表上收回目光,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对念初道: “西长廊电梯正对面有个功德箱,是在为孤儿院筹集善款,你去一下,把这些钱放进去。” “哦,好。”念初点点头,接过那五百块钱,也没问为什么他不亲自去,非要使唤她,转头就出了钟表店。 等她走后,蒋天颂才重新看向放着两块表的托盘,伸手把销售员刚才介绍的女款拿了起来:“运动配套功能,具体都是怎么使用?” 销售员先是一愣,接着大喜,立刻凑过去,事无巨细的介绍起来。 片刻,蒋天颂点点头,递出一张黑卡:“就这个吧。” 销售员双眼放光,试探道:“女款?” 蒋天颂:“这一对。” 销售员笑容放大,双手把卡接了过来:“好的,您稍等!马上给您装好。” 念初拿着五百块钱在外头走了一圈又一圈,把全楼层所有的电梯都找了个遍,始终没找到所谓的功德箱。 她又拿着钱一头雾水的走回去,蒋天颂已经结完账了,拎着购物袋在店内的沙发上等着她。 念初一脸苦恼:“我把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都没有见到你说的功德箱。” 蒋天颂笑意隐在眼底,领着她直接去餐厅:“是吗?大概是我记错了。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去吃东西。” 念初把他之前给她的钱又还回去:“物归原主。” 蒋天颂笑了下:“你拿着吧,待会儿到了餐厅要付押金,这笔钱正好抵扣。” 念初也没多想,听他这么说,就又把钱收了回去。 只不过当两人到了餐厅,收银员发现是女士付款时,看向蒋天颂的眼神就比较微妙了。 蒋天颂也不在意,站在念初身边,神色相当坦然。 过了会儿,二人拿到准入证入场,前台收银的人才悄悄咬耳朵。 “现在的小姑娘了不得啊,刚刚那个看着年纪也不大,就学人家富婆养小白脸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就是这样,好日子过得脑子都坏掉了,不学雷锋学王宝钏,就喜欢喝白粥吃野菜呢!哪像咱们那一代人啊,女人都学武则天苏妲己,个个都猴精猴精的……” 许是饿太久了,念初觉得这家餐厅的味道真的是一流,好吃的她恨不得把盘子里的菜汤都打包回去泡饭。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要是跟金宝书或者白若棠一起出来,她真会这么做,但跟蒋天颂就算了。 就算她来这里是拒绝不了他才没得选,但也总不能一边说着不想这样,一边又连吃带拿…… 东西买完了,晚饭也吃完了,外面的天也黑透了。 念初出了商场,就拒绝再上蒋天颂的车了: “这里离学校也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蒋天颂挑眉:“开车都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你要用腿走?” 念初点头:“正好顺便练一下长跑,我可以的。” “你可以,我不可以。”蒋天颂黑着脸把她强行塞回车里,用安全带捆住:“老实点,别乱动,天都黑成这样了,一个人在外面乱走也不怕遇到危险,你人是我带出来的,要真出了什么事,算你的我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念初一脸老实的诚恳道:“我看你就是危言耸听,天黑了路灯还亮着,马路上不会有什么事,反而继续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我会比较危险。” 蒋天颂揉了把她的头发,把念初温顺的发型揉的乱七八糟的,念初不满地在他手底下躲: “你干什么啊,我有说错吗?我来天北以后除了你就没遇见过什么坏人……” “你再说,再说就真的不送你回去了。”蒋天颂故意压低了声音威胁她。 恐吓成功,念初当即把嘴巴闭上了,只剩下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大大的,灵动狐疑地转来转去。 蒋天颂掉转车头:“你放心,今天叫你出来,就真的只是让你陪着买些东西,没准备做别的。” 顿了顿,话里拐了个弯,眼含笑意道:“不过如果你想做点什么别的,我也会很乐意奉陪。” 念初瞬间摇头,满脸提防之色:“我什么都不要做,你送我回家就好。” 蒋天颂若有所思:“明天是休息日,我们都不用早起。” 念初眼里警惕更浓:“谁跟你是我们,你是你,我是我,就算明天都休息,也是你起你的,我起我的,我现在生活习惯很好,每天都早起,一定要早起!” 蒋天颂之后没再说什么,还真就像说的那样,把车开回了念初的住处楼下。 念初说了句拜拜就想下车,连句再见都不想给他。 “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蒋天颂这回没落锁,念初都下了车,他才出声把她叫住。 “我两个同学都在。”念初不想让他有可趁之机,直接撒了个小谎。 “是这样么?”蒋天颂不置可否地笑笑,拿出一个巴掌大,用白丝绸系成蝴蝶结形状的小袋子递给她:“这个给你,作为你今晚愿意抽时间陪我购物,吃饭的谢礼,我今天很开心。” 念初站在原地,被那漂亮包装的颜值惊艳了下,但还是迟疑着没有伸手去接。 “你知道我是不太愿意和你出去的,礼物就算了吧,最好你还是以后不要再找我。” “你收不收,都不影响我想找你的时候会继续找你。”蒋天颂开门下车,强行将蝴蝶结放进念初手中:“还不快回去休息,难不成想我送你到家门口?” 念初还想拒绝,被他这么一说,顿感危机,不敢再耽误时间:“你不用再送了,我走了,我这就走。”说完扭头就跑。 因为跑得太快,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影一个踉跄。 蒋天颂皱眉,又在看到她及时站稳后神情舒展,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一直到连影子都消失,才转身回了车上。 第175章 要是要真心,就一定会伤心 念初进了家门,才想起来他那礼物还在她手里握着,忽然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样新奇的包装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蝴蝶结漂亮的跟艺术品一样,摸着里头有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念初猜这可能是表店的伴手礼,里面装着糖果。 拆开之后,发现里头竟然是一块表,还是先前在表店里那个销售员拿出来推销的那奥运冠军联名款,她顿时惊了。 脑子都来不及思考,电话就已经给蒋天颂打过去了,念初急道: “你还没走吧?我下楼把东西还你!这块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蒋天颂不紧不慢看着后视镜里倒退的街景: “别下来了,我都快到二环了。” 念初:“那就先在我这放着,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把它还给你。” “都说了是给你的,还什么?”蒋天颂淡淡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往回收的?给你的你就拿着,这块表有读秒计数功能,你不是马上要参加运动会?正好平时练习用。” “我不知道这块表的价值对你来说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它是我目前的经济情况无法承受的,我知道我辩才没你好,说是说不过你,但就算你说出花来,也休想改变我的念头,我说了不收就是不收……” “梁念初。”蒋天颂忽然打断她的话,声音多了几分威胁,毫不客气地恐吓:“过阵子我还会来找你,或许是几天后,或许就是明天,这块表你最好老老实实戴上,要是让我发现它没在你手腕上,我就直接亲你。” 念初:“……” 蒋天颂:“不管在什么地点,周围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在看着,只要让我发现你没听我的话,我就会亲你,不信你就试试,我会不会说到做到。” 念初被他这话弄得又羞又气,支吾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是耍流氓!” 蒋天颂:“你听话就什么事都没有,戴块表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就算我真的是流氓,碰到我这么好说话的流氓,你也该感到庆幸。” 念初就不说话了,耳机里,只剩下她努力忍气吞声的深呼吸声响。 蒋天颂笑了下:“或许,比起那块表,你反而会喜欢我当众亲你?” 念初脸一黑:“我戴,行了吧?不用你明天过来看,我现在就给你戴上!” 顿了顿,补充一句:“不过我平时又要上课又要跑步,回家后还要做家务,如果把你这块表磕了碰了弄坏了,你可别让我赔修理费。” 蒋天颂:“坏了就再换新的,给你就是让你用的。不早了,你洗漱之后早点睡吧,空调温度别开太低,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有人敲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事就叫物业,保安二十四小时都在。” 念初敷衍地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忽的,她一顿,声音卡壳在嗓子眼里:“……” 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所以他知道她今天是一个人在家? 脸腾的一热,念初把已经挂断的手机扔掉,捂着脸栽倒进软绵绵的被子里。 …… 次日下午。 “咦?念初,你买手表啦?这块表好漂亮,这个款式是美拉德色系吧?” 金宝书眼疾手快将念初的手腕扣住,一脸惊艳。 “先前我也想买块表来着,可是好一点的都很贵,超出了我每个月的零花钱额度,我又攒不下钱……”金宝书说着,转头看向念初:“你这块表多少钱?” 念初迟疑了下:“……九十九块九?” 金宝书竖起大拇指:“山寨货就是牛!” 念初回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将近傍晚的时候,白若棠也从家里回来了,她看起来喝了很多酒,满身酒气,人都站不稳了。 念初正好在客厅,去门边扶住她:“怎么喝成这样?你等一等,我给你拿拖鞋。” 白若棠醉醺醺一笑,美人就是美人,即使醉成这样,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忽然,她也注意到了念初手上多出来的腕表,一把攥住,举高到自己面前眯眼细看: “你这个……” 念初有了金宝书在前,撒谎已经很熟练:“山寨软件上买的,九十九块九,漂亮吧?” “山寨?”白若棠醉眼惺忪的搂着念初脖子,整个人往她身上倒,笑嘻嘻说:“你当我认不出真假钻石吗?” 念初赶紧把手腕藏到身后:“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她费力把白若棠扶到床上,让她侧躺着,给她垫上枕头,白若棠在她想离开时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眯眼打量着她,看的念初身上都有些不自在了。 白若棠似醉似醒说:“别轻信男人的话,他们为了得到你,什么甜言蜜语的谎话都会说,等真的得到了想要的,就不是这样了。” 念初一怔,错愕地看着白若棠:“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奇怪的话?” 白若棠摇摇头,眼中短暂掠过一丝清醒,揉着太阳穴道: “还记得上次在夏交会遇到的那位蒋先生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们蒋家涉足军政商三界,早些年的时候,当家人可是这个……” 白若棠竖起一根手指,朝着头顶指了指,垂着眼睛没看念初,喃喃自语似的道: “像他们这种门第的人,一出生就是普罗大众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你跟他要什么都行,唯独别指望真心,你要是要真心,就一定会伤心。” 念初心中大震,惊疑不定看着白若棠,疑惑她是否知道了什么。 可白若棠说完这些话,就像喝醉了一样,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做出了要睡觉的样子。 念初无言地在一边坐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再睁眼的意思,才起身心事重重地走了。 隔日,念初起床,看着洗漱好出门的白若棠欲言又止。 白若棠随手拿皮筋绑上头发,今天没有课,她打算去舞蹈室练舞。 瞧见念初的眼神,侧头看过去:“怎么了,有话要对我说?” 念初抓着围裙的边儿:“你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白若棠顿了下,讥诮一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胡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酒后容易失德,你别往心里去。” 三人住在一起后,念初是唯一会做饭的那个,三人也默认了吃饭的事就都交给她。 白若棠从餐桌上随手抓了个三明治: “马上运动会了,我得去监督拉拉队排练,你们两个慢慢吃。” 念初本来想说的话,就在她的离去的背影里又咽了回去。 白若棠一走,金宝书立刻凑到念初身边,一脸八卦道: “我这又有个大瓜,你知不知道沈乔菲?就是那个网上一直说,有钱人里最好看的,好看的人里最有钱的沈家千金。” 念初下意识点点头:“知道。” 金宝书直接放了个大料:“她昨天结婚了!婚宴就在咱们当地最贵的酒店,新郎没她家有钱,但年轻有为,比她小两岁,还是个科长,而且还跟白若棠有点关系,他是白家老太太的养子,白若棠得叫他一声小舅舅……” 念初瞪大了眼睛:“沈乔菲嫁给了白若棠的舅舅?” 金宝书点头:“我昨天不是没回来吗,就是参加他们婚礼看热闹去了,该说不说,天北的有钱人是真多啊,招待宾客的流水席就摆了三层楼,当时那个场面,停车场都跟车展似的……” 不过她家只是商人,级别不够,勉强进了二楼,没能上得了权力中心的三楼。 听说能上三楼的人,都是个顶个手里有实权的,新娘的前男友还是个局长,那天也到场了。 金宝书说着,又想起一个事,神神秘秘道: “沈乔菲有个前男友对她还挺痴心不改的,两人这都分手女方也要结婚了,那个男的还放不下,不仅去了婚礼现场,只为了多看她一眼,还差点当场抢婚,带她私奔……” 念初倒吸一口凉气:“啊?私奔?” 金宝书用力点头:“对!当时事情闹得可大了,那个男人很有手段,把沈乔菲勾引的连头纱都扔了,哭的妆都花了。” 念初:“……”如果她没猜错,沈乔菲的前男友,大概率是蒋天颂。 婚礼现场教唆沈乔菲和他私奔?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估摸着金宝书的版本是被人加工过的,跟真相还有很大距离。 犹豫再三,吃完这个炸裂的瓜,念初悄悄给蒋天颂发了个消息,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瓜吃的不明不白,她现在抓心抓肺的。 蒋天颂看见念初那句直白的“听说你去沈乔菲婚礼上抢婚了”,真是相当无语。 蒋家跟沈家有商业合作,以后估计也少不了往来。 沈乔菲结婚给他发请帖,他就去了。 谁能想到,他到场之后刚送完礼金,沈乔菲就哭的满脸泪水的跑出来,一把将头纱薅下来扔了,抱住他说让他带她走。 婚礼的另一主角,新郎白鹤展及时出现想把沈乔菲带走,沈乔菲却说什么都不肯松手,紧攥着蒋天颂的手,把他表带都给扯断了。 第176章 想念你的味道 蒋天颂在沈乔菲扑向他那一刻就知道糟了,这事少不了要惹出流言蜚语,但还是没想到流言蜚语会离谱到这个程度。 “你相信这个说法?” 念初当然是不信的,以她对蒋天颂的了解,这人就算真的舍不得前女友嫁人,也用不着做婚礼现场去抢婚那么蠢的事,随便用些小手段,就能悄无声息的让沈姐姐无路可逃。 “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蒋天颂看着念初新发过来的消息,糟糕的心情略有好转,这次她倒是信他。 不过念初对这事的感兴趣,倒是又给了他一个去找她的理由。 “想知道?我们当面聊。” 念初看着最新收到的消息,心情不淡定了,赶紧回:“不用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奇。” 蒋天颂就当没看见,不好奇问他做什么?这句话一看就是口是心非,忽略! 隔了两日,念初下课的时候,就接到了蒋天颂信息,男人一如既往简单直接:“我在你们学校东门。” 金宝书疑惑地看着忽然不动的念初:“怎么不走了?冰箱里鸡蛋快没了,待会儿我们去逛超市吧。” 念初很想和她一起去逛超市,但她更怕蒋天颂会不管不顾地过来找她。 硬着头皮把手臂从金宝书怀里抽出来,歉疚道:“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宝书,今晚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金宝书大失所望:“啊?你也有事啊!真是的,你和白莲花最近都怎么了,一个两个都那么忙。” 念书满脸愧疚,金宝书看她这样也无法再说什么,失望的道: “好吧,你去忙你的吧,晚上我自己叫外卖。” 念初抱了抱她,然后才朝着校门跑去。 金宝书看着她背影跺跺脚,忽然起了个念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白莲花在做什么。 于是她朝着舞蹈室的方向走去…… 校外。 蒋天颂的新车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比车更瞩目的,是长身玉立站在车前的男人。 念初远远见着这一幕,瞳孔一缩,立刻停下朝他跑过去的步伐,躲到角落给他打电话道: “这里人太多了,你回车上,换个不起眼的地方,我再过去找你。” 蒋天颂沉默了一瞬,哑然失笑:“小初,你当这是地下党在接头吗?” 念初被他的冷幽默糊了一脸,呵呵两声:“反正我不希望这么多人看见,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蒋天颂无奈,只得妥协:“好吧,我换个位置,去你小区楼下等你。” 真不明白小姑娘在别扭个什么,说他对她不像正常交往的是她,各种躲躲闪闪,不愿把两人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的也是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拿不出手,见不得人呢。 五分钟后,脸上带着口罩,满脸小心左右环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做亏心事的念初匆匆打开车门。 “趁着没人看到,快,快离开这。” 蒋天颂手臂撑着方向盘,侧着身子不理解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偷人怕被你男朋友发现?” 念初摘下口罩,露出气的微红的小脸,瞪他:“你有钱有势,有很多厉害的家人给你兜底,有那么大的蒋家给你做靠山,所以被造谣了也可以漠不关心,一笑置之,我不行,我没你那么幸运,我……” 蒋天颂打断她:“你有我。” 念初心弦一颤,忽然不敢看他滚烫的目光,别开脸轻声说: “你今天过来,又想让我做什么?” 蒋天颂没答,攥住她的手腕,眉峰倏然收紧:“那块表呢?我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 “谁说我没带,我带了,我每天都带在身上!”念初怕他真的发作,赶紧把自己随身的小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用绸布包裹着的表给他看。 “让你戴着你就是这样戴的?谁家手表是这样用的?”蒋天颂皱眉把表拿起来,攥着念初手腕给她系上:“以后就这样戴着,不许拿下去。” 念初为难:“别人看到了会问的,我说是假的,他们都不信。以我自己的能力根本买不起这样的表,你让我怎么和人解释?” 蒋天颂淡然:“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就说是你朋友送的。” 念初苦笑:“你饶了我吧,已经被人造谣过一次被包养,我真的不想自己送上门给他们加证据了。” 她说着就想把手表取下来:“我觉得还是应该还给你,或许等以后我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也会去买这样一块表,到那时,我会大大方方的拿出来,戴在自己手腕上。” 蒋天颂没再劝,他只是攥着她戴着表的那只手不肯松开,两块款式相近,相辅相成的表盘靠在一起,无声的宣告着它们的抗议。 念初瞧见他手腕上明显和她的那块是一对的手表,哑了。 蒋天颂叹口气,额头贴近她,抵着她,近距离地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最近的事情有点乱,每一件都让人烦心,小初,你能不能乖一点,不要再这样为难我了。” 两人离得太近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仿佛下一秒两人就会接吻。 念初耳根无声的红透,抬起手捂住自己嘴巴,谨慎的隔在两人中间。 “我哪有为难你,明明是你一直在为难我。” 他不找她,两人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偏偏要来为难她,他才是真正让人煎熬的那个。 蒋天颂看了眼念初的小手,毫不迟疑,过去亲了一下,念初反应极大,跟被开水烫了一样,唰的一下把手背到身后去了。 “你你你……”她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怎么了?”蒋天颂笑笑:“人不给我亲,现在亲一下手也不行吗?” 念初红着脸推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再不说,我走了。” 说着真要去开车门。 “等一下。”蒋天颂拦住她。 念初看向他,目光在他手上的腕表停留一瞬,又红着耳朵移开视线: “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啊。” 明天校运会正式开始,她的八百米和两千四都在这一天,必须早早休息,才能保证精力充沛,不出问题。 蒋天颂还真一时说不出来什么具体东西,他就是想见见她,恰好有时间就来了。 这会儿念初问他,他想了想,道:“去给我做顿饭吧。” “哈?”念初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那么多大厨伺候你,餐厅酒楼随你挑选,你会缺人给你做饭?” 蒋天颂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这会儿却是真的有些怀念了:“大厨有大厨的好处,你也有你的风格,真要论起来,对现在的我来说,后者还比前者更难得。” 他说着,已经发动汽车:“走吧,去我那,给我做顿饭,太久没吃到,想念你的味道了。” 念初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古怪,不过也没深想,因为她收到了金宝书发来的消息,内容太炸裂了,炸裂到念初直接把蒋天颂还在自己身边都给忘了。 金宝书:“天啊天啊天啊,念初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白若棠和李涵冰在舞蹈教室外面接吻!!!” 念初震惊一万年,李涵冰,就是之前追白若棠的小富二代,对白若棠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掏心掏肺,但白若棠从不给他好脸色看。 后来因为流感,家里工厂被迫停工,交不了国外的订单,因为大量违约金破产。 再开学,这男生就沉默多了,原本张扬帅气一人,愣是变得有些沉默阴郁,上课不怎么说话,下课就默默离开,遇到白若棠也不往前凑了,偷偷看一眼就走。 再加上白若棠也有未婚夫,虽然尊容惨不忍睹,跟她是美女与野兽,但两人相处的貌似也挺和谐,念初是真想不到白若棠跟李涵冰在这时候会有故事。 路上没怎么看路,就光顾着低头发消息了:“白若棠和她上一个男朋友分开了?” 金宝书:“没听说啊,那男的家里现在还照顾白家生意呢。” 念初:“会不会是你刚才看错了,角度问题,两人只是离得近一点说话,被你看成了别的。” 金宝书:“不可能!我都看到舌头了,我以人格担保,这俩人绝对有问题!” 念初:“……” 蒋天颂忽然出声:“到了。” 念初做亏心事怕人知道似的,蹭的熄屏:“哦,好……” 她闷着头下车,忽然感觉不对劲:“这才过了多久,那个小区离学校有这么近吗……” 话到一半卡住,念初疑惑地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房子。 蒋天颂:“这离单位近,为了加班方便新买的。” 他把买一个房子,说的就跟买一个包子一样简单。 作为一个买包子都得精打细算,超过了五块钱就觉得没必要,不敢伸手去选的贫苦女孩,念初:“……” 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当然了不起。 念初默默地跟他进了电梯,过了会儿,两人在32楼走出,蒋天颂当着念初的面开了密码锁:“进来吧,我给你拿拖鞋。” 说着把一双淡粉色带着卡通小兔子造型的拖鞋从柜子里取出来递给念初,鞋底都是一尘不染的,一看之前就没拿出来过。 尺码也刚刚好,她穿上正合适。 第177章 你饶了我吧 念初仔细观察他这新房子,很快又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虽说是一个人独居,但这里的用品准备的都是双份,就连餐厅的椅子都分成了深邃的黑跟俏皮的粉两种颜色。 沙发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排小熊玩偶,穿着不同的衣服,笑容憨憨的可爱极了。 念初不觉得蒋天颂会抱着小熊坐粉红色的椅子,这些都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她悄悄地瞥了那些小熊几眼,压着心里的滋味,努力让自己脸上别表现出来,转身进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看着做。” 蒋天颂拉开黑色的那把椅子,随意的坐过去,这是开放式厨房设计,很方便他看过去。 念初在厨房忙里忙外,他就在外面专注地看着她,念初注意力很集中,没有发觉这件事,蒋天颂一直默默看着,明明都是很日常朴素的动作,竟然比看电影还津津有味。 念初不想耽误太久,为了节省时间,就做了几道简单的炒菜,水煮了一盘大虾,又切了一盘蜜瓜,看荤的素的水果都有了,就不再继续,给他都端了过去。 “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念初给他端了一碗饭,顺便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她明天可全是体力活,绝对不能在今晚饿着。 蒋天颂看她自觉拿了印着小熊图案的那个碗,眼里掠过丝笑意,最近天太热了,热的人没什么胃口,他又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 对念初做的这些却是很捧场,每道菜都多少吃了一些,剥了几个虾仁,自己却没动,放在盘子里,推到念初手边,而后就没再动筷子,慢条斯理吃着蜜瓜,一边吃一边看着埋头吃饭的念初。 念初夹菜的时候无意间跟他对视了一次,她还没当回事,过了会儿又一次夹菜,又对视上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她,这眼神…… 念初心里咯噔一下,头皮整个麻了。 脸埋得更低了,咀嚼的动作也变得极慢,念初哪还有心思吃饭,满脑子都是怎么摆脱眼下这个困境。 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咽下去,念初弹跳起身:“饭我做完了,你也吃完了,碗你可以叫家政洗,我就不管了,时间不早了,天都快黑了,我先回学校了,你不用送了……” 一边倒豆子似的语速极快说着,念初一边抬腿就朝门边跑,恨只恨她最近练习跑步,穿的都是运动鞋,还没来得及系鞋带呢,蒋天颂已经追过来了,抬手就把门落了锁。 门锁滴的一声,念初脑子里也嗡了一下,欲哭无泪的缩在墙角,看着眼前的男人:“二,二哥,你做什么?” 蒋天颂朝着她不断贴近,像看着一只即将入腹的猎物:“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应该做什么?” “这不对!”念初不敢看他,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你答应过我,给我时间考虑要不要和好,你说过你很有诚意,不会骗我的。” 蒋天颂伸手摸了摸她脸颊,然后五指便一路向下,滑过她轻颤的肩膀,指尖继续往下走,忽然掌心收拢,念初轻哼了声,握住他的手,耳夹红的要滴出血来: “二哥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蒋天颂贴近她,在胸膛与墙壁之间,将她夹得紧紧的,手下继续动作: “我说了会给你时间,但我没说,在这段时间里,什么都不对你做。” 两人真的是太久没亲热了,才只是这样,他就有了反应,念初也感觉到了,更加无助。 “不行,你这是偷换概念……” 如果不和好他也能这样对她,那她争取来的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念初咬咬牙,试图从道德上唤醒这人的理智:“我是相信你,才会跟你回来的,你这样对得起我的信任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 蒋天颂感觉她反抗的力气没之前那么大了,身子也已经软了,便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抱着她往卧室走。 “就当今天是给你上一课,不要随便跟着一个男人回家,熟悉的也不行。” 念初:“……”不用他说,她现在也学会了啊! 眼看着被压床上了,念初又憋出来一句:“你找我就是为了这种事吧,是不是我在你眼里唯一的价值,就是在这件事上?” 蒋天颂动作顿了顿,撑着手臂低头看向她,念初脸颊微红,像一颗将熟未熟的水蜜桃,水汪汪的大眼睛诱人极了。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随着变暗的眼神沙哑下去:“不是因为这种事才喜欢你,而是喜欢你,才会想要这样对你,小初,你不要曲解这之间的逻辑。” “真的喜欢,怎么可能不尊重我的意见?”念初感觉自己看到了点希望,故意顺着他说:“你根本就是觉得我好欺负,如果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告诉你她不愿意,你也会这样勉强她吗?” 蒋天颂没料到念初会这么说,这一刻,他有瞬间的反思,还真是让她给说对了,对于门当户对的人,他绝不会这么随便,甚至在确定结婚之前,他都不会轻易和人上床,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想归想,这种想法他绝对不会在念初面前承认的,蒋天颂温声轻哄道: “没有人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做柳下惠,如果一个人嘴里说着喜欢你,却又对你正人君子,坐怀不乱,那你就要小心了,小心他是别有用心。” 男女之间的喜欢,多少要沾点生理反应的。 很早的时候,他还不把念初当一个可交往对象看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她身体他都有感觉,其实就已经隐隐决定了两人的现在。 念初被他的诡辩怼的哑口无言,蒋天颂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捧着她的脸就要吻过去。 念初忽然又别过头:“真的不行,你放过我吧……”她崩溃的说:“明天是运动会,我要去跑三千二!这样被你弄完,我还怎么跑,校长和导员跟同学都等着我拿好成绩呢,又不是为了看我丢脸。” 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蒋天颂:“……” 念初放软了态度,低声下气地求他:“二哥,你饶了我吧,今天真的不行,为了这次比赛,我准备了那么久,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蒋天颂:“……”他真的很不想理解她。 不过看着念初急的都要掉泪花的样子,他还是重重地喘了口浊气,算了。 蒋天颂撑起身体,没再继续:“今天不行,是不是代表今天以后,随时都行?” 念初:“……”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蒋天颂眯眸,危地看着她,她再敢说不行,他就不管不顾,直接把她给办了。 饭都到嘴边了,没有不吃的道理。 念初也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知道今天不松口,估计是很难全身而退。 于是她红着脸,咬紧牙关,垂下眼睛,睫毛颤动,轻轻嗯了一声。 蒋天颂:“嗯什么,说话。” 念初:“行。” 蒋天颂:“行什么?” 念初咬唇,强烈的羞耻感漫上心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趾都无声的勾了起来。 声若蚊蝇:“只要不是今天,你想怎么样都行。” 蒋天颂这才起身,算是放过了她,念初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忽然发现他还没走。 “你……”这人站起来之后,某些生机勃勃的地方就更明显了,念初眼角瞥到了点就不敢再看,红着脸小声道:“你不去浴室吗?” 跟他同居过那么久,她也没那么一无所知了,有些东西潜移默化就懂了,就这么撑着,怕他给憋坏了。 蒋天颂人虽然起身了,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没怎么变,滚烫的盯着念初一阵儿,忽然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念初瞳孔都震了一震,难以置信极了:“不不不,不行!” 她惊恐的双手护着前胸,蹭着床单后退:“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行!” 蒋天颂没拦着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解开皮带:“你不配合,待会儿这个就在你手腕上。” 念初:“……”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他进这魔窟。 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总被这人装出来的温柔假象给欺骗! 纠结的功夫,蒋天颂的皮带已经拿在手里了,他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念初:“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用这个,帮你一把?” 念初:“……” 蒋天颂语气又变得诱哄:“不是要早点休息吗?你早点配合,我们也能早点结束。” 念初还能怎么办呢?眼下这个处境,她也没法密室逃脱,根本就没得选啊! 犹豫再三,还是默默地低下头,把上衣给脱了,蒋天颂眼神鼓励的看着她,摸了摸念初头顶:“小初真乖。” 念初:“……”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去想现在发生的什么事,但当男人压抑的低喘声响起时,脑子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画面,强烈的羞耻让她肌肤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蒋天颂眸色一暗,大手不客气地覆了过去…… 第178章 要我低声下气求你吗 寝室。 金宝书郁闷地抱着手机第N次在床上翻身。 太过分了,白莲花夜不归宿也就算了,念初竟然也不回来! 这就是欺负她没有男朋友,让她独守空房啊! 不行,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金宝书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也得找一个! 不然别人都和野男人厮混去了,她没得混,很没面子的! - 念初等蒋天颂结束,连洗澡的功夫都不想耽搁了,红着脸拿湿巾擦了擦,就立刻穿上衣服要走人。 “现在你满意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蒋天颂瞧着她红晕就没下去过的小脸,眼里意犹未尽的: “都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念初低着头一点都不敢看他:“我要回学校。” “天都黑了,还回什么回?这离你们那也不远,就在这睡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去。” 蒋天颂说着,就想让念初去洗漱,念初僵持着不肯动。 蒋天颂见她这样子,知道这姑娘性子,是得软磨硬泡着来的。 先前他已经强硬过了,这会儿语气就放软了些,哄着人道: “真要是这样让你回去,我成什么人了?现在这个时间,你室友早休息了,你回去说不定反而打扰到人家。听话,今晚就在这睡,明早我开车送你返校,保证不耽误你正事。” 念初脸上有了丝松动,但依旧低着头没有开口,脚下也没挪动。 蒋天颂牵着她的手放唇边亲了亲:“对谁都笑脸相迎的,就成天给我脸色看,真要我低声下气求你吗?” 念初觉得憋屈,用力推了他一下:“坏事全是你做的,好话都让你说了!” 到底还是去洗漱了。 浴室里,漱口杯什么的,都直接摆着两套。 念初看到这些东西,脸色就更不好了,郁闷地说: “满嘴谎话的大骗子,你早想着怎么骗我过来了吧。” 蒋天颂自己拿着黑色的漱口杯,把白色那套的牙刷拆了,递到她手里: “这些东西都是买房时准备好的,房子早在夏交会的时候我就买了,你要是不和我吵,咱们早住进来了。” 这地其实离他工作单位不是最近的,开车也要十多分钟才能到,在好几处房子的选址中最终决定在这,也是考虑到念初会开学,她住这方便。 念初就不接话了,沉默地在一边刷牙。 洗漱完又遇上个难题,她就来的时候穿了一身衣服,没睡衣。 蒋天颂表示这不是问题,衣柜一打开,一半都是女装。 别说睡衣了,连内衣都准备的够够的。 念初:“……” 晚上关了灯,两人睡一条被子里,蒋天颂手臂环着她,摸摸她小脸,又摸摸肩膀和手臂,然后摸到大腿。 念初不满地拍了他一下:“你还睡不睡了?” 蒋天颂:“是我不想吗,这不是你不让?” 念初无语,此睡非彼睡。 红着脸赌气道:“我不让,不是还有别人?” 蒋天颂听着她这酸话,乐了,抓着她小手,跟她十指相扣: “我这还没找呢,你就和我闹成这样,真要是找了,我还有好日子过?” 念初不语,安静了会儿,涩声说:“你高看我了,我管不了你。” 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永远鬼话连篇。 蒋天颂把玩着她手指,低笑了声:“你试试呗,我觉得你能行。” 念初就不说话了。 蒋天颂也没再开口,把人又往怀里紧了紧,过去吻她。 两人刚才是没接吻的,念初不让他亲。 这会儿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都睡一张床上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就随他去了。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蒋天颂也没想别的。 这个吻不含欲望,就是单纯的过去亲亲她,但一凑过去,就亲了挺久。 分开之后,还恋恋不舍的在她湿润的嘴唇上咬了下。 “晚安。” 念初翻了个身,给他个后脑勺:“流氓。” 也确实到了她休息的点,没一会儿,念初就睡熟了。 蒋天颂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不知不觉,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黎明刚过的时候,蒋天颂的手机忽然剧烈震动。 男人唰地睁开眼睛,又在看到身边熟睡着的人后眸光渐渐柔软。 给她掖了掖被子,拎着手机去了客厅。 “找我什么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另一边,蒋松被他气得不轻:“你这是什么语气,这就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 蒋天颂瞥了眼时间,三点钟不到四点:“国内现在是凌晨,正常人都在睡觉,这个点我能接你电话已经是好的,再废话我挂了。” 蒋松人在国外,这时候夕阳西斜,正是懒散惬意的好时候,想起来国内外时差,脸色一顿,有丝不自在。 不过语气仍旧冷厉,颐指气使道: “你大哥要带孩子回来看望爷爷,签证的事情被人卡了,你看着办。” 他嘴里的大哥,就是跟先头妻子生下来的孩子。 别看蒋松对贺媛跟蒋天颂不怎么样,但他对他前妻和前妻留下的孩子是真不错。 那女人在他人生最低点嫁给他,给他生了人生中第一个孩子,还一举得男。 又偏偏在蒋松刚开始发迹,人生刚步入新篇章,马上就能凭自己本事让她过好日子的时候离世。 蒋松一辈子的感情和愧疚,都给那女人带坟里去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给他那前妻留下的大儿子铺路。 蒋天生十四岁出国,随身带了一千多块金砖,蒋松几乎是把自己当时的所有活动资金都拿出来给了他,完全不顾那年的贺媛刚生完孩子,正坐着月子。 后面蒋天颂决定在国外定居,拓展商业版图,他的初始资金,接触到的人脉,也全是蒋松在消耗自己给他牵桥搭线。 蒋松一年大半时间不在国内,也都是在跟大儿子过,在他公司给他坐镇。 相比之下,蒋天颂得到的父爱就比较少了。 叛逆期的时候,他还怀疑过自己不是蒋松亲生的,偷着给自己跟蒋松做过亲子鉴定。 结果这事被阳奉阴违的医生暗地里说给了蒋松听,结果喜提蒋老爷子、贺媛、蒋松的三重揍。 虽然证明了他跟蒋松的亲子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反而无可救药的彻底破裂。 在蒋天颂的逻辑里,如果他不是蒋松亲生的,蒋松冷待他,无视他,他可以接受,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但他是蒋松亲生的,蒋松还这么对他,那对不起,他从此也不会再拿蒋松当父亲看。 对于蒋天生,蒋天颂也没什么感情,他跟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打小就没有往来。 两人一个国内,一个国外,从来都是平行线。 忽然听到蒋天生要回国,蒋天颂还挺意外的: “他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好端端回国干什么,还被卡了签证,他破产了?还是欠了外债?” 电话另一边,向来暴脾气的蒋松,头一次没直接开口骂人。 因为蒋天颂说的没错,蒋天生确实出了事。 他得罪了人,被人设局,整个公司被人架空,还欠了十九亿。 这笔钱,就是蒋松全盛的时候,拿出来都没这么轻松,更别提是刚离完婚,被拿走大半家产的现在。 让蒋天生这时候回国,就是蒋松想打感情牌,让他去求蒋老爷子,赌老爷子心软。 “你胡说什么!那是你大哥,你就不能盼他点好?”蒋松沉声怒道:“给你两天时间,把签证弄明白了,再派个飞机过来接我们,你小侄子才刚出生,受不了公共飞机的环境。” 蒋天颂还是觉得这事可疑,八百年不回来的人,忽然就说要回来。 还拖家带口的,那么小的孩子都要折腾。 眼底掠过一抹微光,他知道从蒋松嘴里问不出什么,就没再继续追问。 淡淡道:“签证的事我可以解决,飞机用你自己的。” 蒋松这些年在国外置办了不少产业,他虽然没有刻意去调查,但也能知道。 一家私人飞机,对蒋松来说就跟共享单车一样简单,但他偏偏开这个口,很有可能出现了极大的财政危机,让他连自己的私产都给变卖了。 蒋天颂这么说,就是故意试探蒋松。 果然,蒋松怒声道:“让你准备你就去准备,哪来那么多废话?别以为我跟你妈离婚了就管不了你,别忘了你户口现在还在蒋家!” 蒋天颂心底一沉,蒋松竟然真的连飞机都拿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他直接挂了电话。 转手,直接打给贺媛,贺媛那边也是在国外,蒋天颂直接说,让她调查蒋天生的财政状况,和蒋松的国外资产。 贺媛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有问题:“出什么事了?” 蒋天颂说:“蒋天生要拖家带口回国,连刚生的孩子都要一起带上。” 贺媛能在离婚时那么果决,也是个有头脑的,一听就明白了事情严重性。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最迟明天给你结果。” 蒋天颂嗯了声,正想说那就先挂了。 贺媛轻咳了声:“你和廖晴的事儿……” 蒋天颂无奈:“妈,我和廖晴没事,这人是很优秀,看得出来您费心了,但我和她更适合做同事,多过做朋友。” 贺媛不赞成:“适合做同事还不好?婚姻不就是两个人合伙过日子?” 第179章 宝贝,再来一个 蒋天颂沉默了下,低声问:“您不觉得蒋家什么都有,唯独缺少人情味吗?” 贺媛一怔。 蒋天颂这话过于犀利了。 他几乎是把蒋家所有人都给骂进去了。 贺媛长叹一口气,想想自己失败的婚姻,确实也没什么成功经验能分享的。 “男人成家晚,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也是蒋松跟贺媛都没怎么教养过蒋天颂,但蒋天颂对贺媛就是更尊重的原因。 贺媛虽有些为人母亲的架子,但她听得懂人话,知道见好就收。 蒋松就不行了,只有强权、强权和强权。 蒋天颂看不惯他都是好的,没跟他掀桌子,已经很不错了。 等结束跟贺媛的通话,已经四点多快五点了。 蒋天颂拉开窗帘看了眼天,也没心思再睡了。 简单冲了个凉,就进了厨房去准备早餐。 念初在六点半左右迷迷糊糊自然转醒,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客厅,蒋天颂准备了一桌子很丰盛的食物,见她开门出来,朝她招手:“过来吃东西。” 念初看着他懵了会儿,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同居那段日子。 慢吞吞朝着人走过去,拿起了筷子,看见蒋天颂一动没动。 她顿了下:“你不吃吗?” 蒋天颂摇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念初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的心情又不太好。 蒋天颂其实是情绪不上脸那种人,无论开心与否都是不动声色的,单看他表情,很难猜出他心情。 但念初是个习惯了看人脸色的人,她对情绪的感知太敏锐,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鬼话连篇的,没道理一早上变成这样。 估计是在她睡醒之前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念初咬了口煎蛋,眼角悄悄窥视着蒋天颂,心里犹豫,理他还是不理他。 吃完一整个煎蛋,露出底下的整个盘子,瞧见里头的小熊图案时,念初终于做出决定。 “工作上遇到麻烦了?”她轻声问。 蒋天颂一怔,看向念初,念初拿着刀给吐司抹黄油,又切了两下递到他面前。 “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这边不要紧的,一个人回学校没问题。” 蒋天颂摇摇头,示意她自己吃: “跟工作没关系。” 念初收回吐司,又切了几刀,再次递到他面前。 先前她把正方形切成三角,这会儿三角又多了两刀,形状就有点像个心形。 蒋天颂哑然一笑,糟糕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 伸手接过她的吐司:“这算什么,对我示爱?想通了,要答应跟我和好?” 念初脸颊微热,借着喝粥低下头不再理他。 蒋天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拿着那小吐司,不紧不慢地咀嚼。 过了会儿,餐桌下的长腿蹭蹭念初小腿:“再来一个,夹点沙拉和火腿,再加一片生菜。” 念初不满地踢了他一脚:“和谁说话?” 蒋天颂:“你说呢?” 念初:“和我吗?我还以为是使唤你家老妈子呢。” 蒋天颂挑眉,从善如流地改,把自己空空的餐盘推到念初面前,温柔道: “宝贝,再来一个,还要刚刚那个形状的。” 念初脸唰地红透了。 就知道不能对这人心软,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 一顿早饭吃完,两人之间也算是彻底破冰了。 主要是蒋天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特别黏糊,抱着念初一口一个宝贝的哄。 念初哪见过这场面啊,别说是她这种没怎么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就算是座冰山都能被他给融化了。 直到被送进学校,人还是满面桃花,晕乎乎的。 校园里,运动会的排场已经布置完,各专业班级也都开始陆续就位。 金宝书一个人在家嫌冷清,早早地过来图热闹。 念初刚出现,就被她给看见了,一看念初那粉嘟嘟的气色,金宝书就用力翻了个白眼。 “得,一看就是昨晚找野男人去了。” 念初惊慌地扯着她手臂:“你小点声。” “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小学生,谈个恋爱还怕人知道?” 金宝书坏笑:“比赛期间校门对外开放,你那男人什么路子,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你比赛?要是来你可得跟我说啊,我给他找个好位子。” 她对念初谈恋爱这事还真挺好奇的,念初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老实的女孩子,没什么花花肠子,金宝书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她拿下。 念初还真没问蒋天颂会不会来,但她猜他是不会来的,今天是工作日,他还得上班呢。 果断选择转移话题:“起这么早,吃了早饭没有?没吃的话我这正好带了三明治,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金宝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念初心虚的小模样,行吧,有了吃的也行,勉强堵住她的嘴。 接过三明治,一口咬下去后,金宝书愣了下。 念初看着她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金宝书迟疑地看了眼她,摇了摇头:“没……” 三明治没什么问题,是里面的芝士,金宝书一口就吃出来这跟她家的芝士是一个牌子的。 是一个进口大牌,味道很独特,国内没得买,她平时想吃,只能托人从国外代购。 金宝书又咬了口三明治,确定就是那个牌子的芝士,自己没有判断错后,狐疑道: “念初,我好像从没听你谈起过自己的男友,对方是什么人啊,干什么的?” 虽然只是一口吃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这家芝士在国外是专为贵族供应,普通人甚至连这个牌子都不会知道。 说话的功夫,又没忍住看了眼念初的手腕,那块表又被蒋天颂强行戴上去了。 先前念初说是假的,金宝书没多想就信了,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可疑。 如果是假的,会有这么漂亮的色泽吗? 无论是表盘和表带,都在阳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辉。 念初有些意外她话题的跨越性,眼睛闪了闪,小声道: “没什么好说的。” 金宝书这次却有些不依不饶:“说说嘛,我们都这个关系了,和我说说怕什么,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念初被她磨得没办法,才只得半遮半掩说: “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什么事,反正在外面挺有牌面,挺多人看他脸色。” 她也不算撒谎,她确实不知道蒋天颂具体工作内容,单位上的事,他也从来不会跟她透露。 金宝书啧啧两声:“听起来不像是学生啊,神神秘秘的……” 她忽的脸色一变,警惕道:“他不会已经有老婆吧?” 念初也脸色变了:“你不要胡说,我,我才不会做第三者!” 金宝书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眼里出现一丝愧疚: “对不起啊念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刚刚就是话赶话随口一说,不过你确实要小心了,如果你们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你就要想想他对你的态度了,是随便玩玩,还是准备对你负责。” 念初对这一点倒是很看得开,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骄阳,眼中倒映着金光,坚定地说: “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 舞蹈排练室外,白若棠领着换好衣服的拉拉队,正准备去运动场。 门外忽然多出个棒球帽,戴口罩的男人,轻声唤她:“糖糖。” 白若棠动作一顿:“你们先过去吧,我这有些事,过会儿找你们汇合。” 等人都走了,她才走到男人身边,表情淡漠地说:“舅舅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鹤展抬起手,白若棠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别碰我。” 白鹤展眼神微变:“糖糖,我有我的难处,我以为你会理解。” 白若棠点点头:“我理解,我没说不理解。” 说话的功夫,李涵冰拎着两杯豆浆,远远地跑了过来。 白若棠看着俊朗清秀的少年,颓废地笑了笑: “现在我也有我的难处了,希望舅舅也能理解。” 白鹤展眼神倏然变冷:“你这算什么,报复我?” 白若棠耸肩:“随你怎么想吧,但是小舅舅,你要记住一件事,我白若棠,用什么东西都要全新的,我不要二手货,死都不要!” 语毕,不管男人陡然攥紧的拳头,白若棠转身朝李涵冰迎了过去。 李涵冰把豆浆递给她,抬手一擦额上跑出来的汗水,他也看到了白鹤展,但是什么都没问。 他很热烈的喜欢过白若棠,她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后来他家出了问题,原以为跟她会越来越远,彻底没了可能。 白若棠却反而过来找他,不仅安慰他,鼓励他,还给了他不少钱,想帮他家里东山再起。 对两人现在的关系,李涵冰已经很满意了,他甚至觉得,美好得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白若棠瞥了眼站着没动的白鹤展,笑吟吟问李涵冰: “怎么样,还有力气没有?我练舞太久走不动路了,背我去操场行不行?” 李涵冰受宠若惊,哪还能拒绝,立刻就背过身微微弯腰。 白若棠就跳了上去,李涵冰稳稳抱住她的腿,白若棠搂着他脖子,忽然看到这大男孩的耳根在一点点变红。 她便轻笑了声:“你好容易害羞啊。” 身后,白鹤展面无表情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眼底的光如冰雪凝结。 第180章 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了起来,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白敏严厉的质问: “一大早的你上哪去了?把新婚妻子一个人晾在家里像什么话?你让乔菲心里怎么想?” 白鹤展深吸一口气,从人影已经消失的路口收回目光:“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选择是自己做的,从答应跟沈家联姻起,他就已经预料过,可能会失去什么。 现在不过是最糟糕的设想被证实了,也算在他的预料之内。 挂断电话,转身,忽的又顿住,深深地凝视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练舞室,眼底的光逐渐幽深晦暗。 他始终坚信,站在高位的人,才可以为所欲为。 等日后他有了权势,今日失去的,迟早都还会拿回来! 巷陌。 白若棠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她拍了拍李涵冰肩膀: “放我下来吧。” 李涵冰犹豫了下:“怎么了,是我走的太慢了,还是你觉得这样不稳?我可以调整。” “让你放手就放手。”白若棠声音冷了下去。 李涵冰不敢再迟疑,弯腰松开了手。 白若棠从他背上离开,表情已经恢复冷漠: “这没你的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那中午一起吃饭?”李涵冰期待地看着她。 “再看。”白若棠两个字就打发了他,转过身,独自朝着运动场走去。 李涵冰矗立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她背影,眼神像只失落的小狗。 操场。 各个班级都已经正式就位。 班长拿着一圈曲别针和运动员的号码招呼大家: “我念名单,你们过来拿号码牌,邹捷,3207,郑瑜,3218,李涵冰,3219……梁念初,3221……” 念初早守在了一边,听到自己名字后立刻赶过去。 为了运动方便,她又回去换了身衣服,上身是舒适的白色短袖,下身深蓝色运动短裤,头发扎成高马尾。 班长看着她这身清爽的打扮眼前一亮,对她微笑道:“待会儿加油!” 念初也回他一笑:“我会的。” 运动会第一个项目就是女子八百米竞速,念初领完号码牌就去了场地集合。 她的竞争对手都已经到位,各自做着热身运动。 念初混在其中,也跟着热身。 广播里,广播员们拿着写好的演讲稿,声情并茂地给即将上场的运动员们各自做着身份介绍。 念初认真听了下,发现这次和她一起赛跑的,有文学院的小文曲星,体育学院的灌篮高手,音乐学院的爱美神……好像大家都还挺优秀的。 直到她听见播音员介绍自己,嗯……学生会的创业小能手,拥有着极具魅力的歌喉,是外国语学院的骄傲。 念初:“……”早知道就不听广播听那么认真了,水分大的跟白素贞救许仙时有一拼了。 她这边无语,另一头,听说天北大学有热闹,特意来看热闹的人倒是很开心。 笑容魅力,乍看极具野性的痞帅男生,指着广播的方向骄傲道: “现在介绍的这个,就是我那个在夏交会上认识的朋友。” 和他一起来的朋友提醒:“这好像是即将上场的运动员介绍,这么说你朋友的比赛马上开始了。” 男生一听,立刻找到附近的一个女生搭话:“同学,马上开始的是什么项目,在哪能观赛?” 忽然被陌生人拍了肩膀,女生有些不满,然而回过头后,却立刻被男生的颜值给惊艳到了。 女孩的脸不禁微红起来:“这个是八百米竞速,只要是操场内围都能观赛,如果你想去运动员等待区,我可以领你过去。” 岑遇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这张脸就是在异性堆里的通行证: “好啊,那就多谢你了。” 他这次来,还带了五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另外五个男生的颜值和家境也都不错,穿着、举止都很有风度。 几人走在一处,有一种电视剧男团出街的观感,很是引人注目。 女生带着他们朝着备赛区走,马上快到位置时,远远听到一声枪响。 紧接着便是观众席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加油声。 只见一群运动员,一阵风似的从几人身边飘过,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女生:“……啊,我们来晚了,比赛已经开始了。” 岑遇:“……” 他安静了一会儿,再次对着女生一笑:“麻烦你,终点在哪?” 念初可以保证,自己是拼尽了全力的。 她在正式比赛之前,也一直很努力,练跑步练了很久。 只是术业有专攻,体院的小姐姐用跑道上潇洒的背影教给她一个真理:努力永远比不上天赋。 比赛结束,拼尽全力,拿了个第二,念初有些失落。 金宝书早等在了一边,看到她完事,赶紧过来拥抱她。 兴奋地喊道:“念初,你好厉害,就差一点,一点点,那个体院的就要被你给追上了!她可是专业运动员预备役啊!” 另一边,刚刚跑第一的女生也过来了,这是一个小麦肤色的高挑女生,笑容灿烂,由内而外透着股健康美。 她对念初笑着张开手臂:“抱一下吧,你是个可敬的对手。” 念初愣了下,接着也对她张开双臂,两人抱了抱,女生拍拍她肩膀,转头跟记时的老师说话去了。 老师一脸嫌弃地对她说:“差点被个学外语的追上,你还好意思笑?以后加练,速度至少再给我提升五秒!” 念初远远听着,噗嗤一笑,只拿到第二的失落一扫而空。 这时忽然又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还是个男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念初疑惑地寻声看过去,金宝书也跟她一起转身。 岑遇一身黑T,休闲七分裤,踩着人字拖,满身松弛感,笑容痞痞的地朝她招手: “梁念初,我们又见面了!” 金宝书微微张开嘴巴,直直地看着那个人,心跳漏了半拍,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世界仿佛在褪色,只有那个耀眼的大男孩,瞩目的鲜活惊艳。 故人重逢,念初喜出望外:“岑遇!” 她一下子就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学校今天没课吗?” 岑遇笑着说:“听说你们学校办运动会,对外开放三天,我正好还没来过你们这,过来凑个热闹。” 又把身后的五个朋友叫过来,挨个给念初介绍: “这些都是我兄弟,不是未来的科学家,就是以后的金融大鳄……” 男生们嘻嘻哈哈推他肩膀:“你小子嘴里就没一句不跑偏的。” 念初也被逗得满脸笑意,对岑遇带来的人大大方方道:“你们好,我是梁念初,外语国际学院的。” 男生们也都很爽朗,友好地和她打招呼:“我们都知道你了,来的时候广播就在说你呢,又会唱歌又能创业,相当优秀。” 岑遇与有荣焉地点点头,指着念初道:“未来的大翻译官,要么就是女企业家。” 念初被调侃的没辙,索性也玩笑的回了句: “我说今天太阳怎么这么小呢,一看全被你吹的牛给挡住了。” 岑遇那伙人齐齐哈哈笑了起来。 岑遇愣了愣,接着也笑了,感觉这次见到的念初变化很大。 之前她也很友好,但给人的印象文静居多,是那种跟异性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小姑娘。 这会儿再接触,她已经自然多了,不仅更开朗,也会开玩笑了。 岑遇估摸着,念初大概是谈恋爱了。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过的几个兄弟,心里微有遗憾。 念初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想起来金宝书,介绍道: “这是金宝书,我的好朋友。” 比起扎着高马尾,露着大长腿,活力四射的念初,微胖的金宝书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男生们大多只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又开始起哄,要念初领他们去学校里逛一圈,四处参观一下。 两千四的比赛在下午,念初这会儿也闲下来了,就答应了。 “宝书,他们第一次来,我领他们四处看看,你……” 毕竟都是陌生人,念初怕金宝书会不喜欢接触,想问问金宝书意见。 金宝书想都没想就说:“回班里也没什么意思,我和你一起。” 念初乐于把她带着,让她一个人跟六个大男生单独相处,她也有些不自在。 几人就一起浩浩汤汤到处逛,期间还围观了一场跳高比赛,接着中场休息时间,由白若棠带领的拉拉队上场演出了。 一排穿着粉色百褶裙,白色堆堆袜的小姐姐出现,现场的欢呼声,闪光灯响个不停,浓浓的荷尔蒙几乎要溢出来。 白若棠在C位,刚一露出正脸,岑遇带来的一同学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们学校这么有预算吗,办个运动会,还能请明星?” 念初还没回答,岑遇在她之前说:“那个是白若棠,念初的同班同学。” 男生立刻就兴奋了:“她有男朋友吗?能不能帮我要个联系方式。” 岑遇这次没回答,看向念初,念初默了默,秉持着别人的事,不信谣不传谣的原则。 她摇摇头:“若棠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如果想和她做朋友,可以自己去问她,但最好礼貌些,不要吓到她。” 男生就说:“你们去逛吧,我在这里等会儿,等她表演完过去找她。” 第181章 平台决定圈层 于是六个男生就变成了五个男生。 除了岑遇,剩下的四人来天北大学也都是各有目的。 有对图书馆感兴趣的,有想进微机室的,还有人想参观教学楼。 念初和金宝书对他们的要求都一一满足,几人都是开朗的性子,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 中午,金宝书提出做东,去校外请他们吃饭,岑遇拒绝了。 “校外的什么时候都能吃,天北大学的校门难得一进,来都来了,我们当然要打卡到底,尝一尝你们这里的食堂。”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个汉堡,加一起的价钱都让念初很有压力。 听岑遇主动要吃食堂,她悄然松了口气。 金宝书也没说什么,她一直挽着念初,直到几个男生各自去窗口打饭,才偷偷问念初: “你这个朋友是什么来路,家里做什么的,有女朋友没有?” 念初有些错愕:“宝书,你该不会是……” 金宝书脸上一红:“你跟白若棠都名花有主,就不许我也春心萌动?” 她这么羞涩的表情,念初还是第一回见。 至于岑遇有没有女朋友,她还真不太清楚。 记得夏交会的时候,念初听过一耳朵,岑遇在追求什么人,但失败了。 不过两人自那以后,也很久没联系了。 岑遇现在什么情况,念初还真不知道。 “我和他其实也不是很熟。”念初纠结道:“要不你去问问?” “我自己问就目的性太明显了,要是他有对象,那我多尴尬啊。”金宝书是个小机灵鬼:“你和他是朋友,朋友聊聊近况也很正常,你去问。” 念初迟疑了下,觉得也有些道理,点了点头。 正好岑遇刚打完饭,端着餐盘在拿筷子,念初左右看了一圈,快步走到他身边,做贼似的压低了生意。 “岑遇,问你个事。” 岑遇一愣,被她这神神秘秘的,也整的紧张起来。 “什么事,你说。” 念初单刀直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岑遇惊诧,惊疑不定地看了眼念初,大脑飞速运转,有些想多了。 “念初,你,我……” 念初静静等着他回答。 岑遇眼神纠结,桃花眼都不敢看她了: “白若棠难道没和你说过我家情况吗?我和什么人交往,自己做不了主的。” 连交往对象都不能自己决定,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很没尊严的一个事,岑遇讲的却很坦然。 他家的那个破情况,和他上不得台面的身世,圈子里早不是秘密了。 岑家把他接回去的唯一目的,就是看他外形条件不错,性格也招女人喜欢,指望着靠他这点子桃花运,能找出个大小姐精准扶贫。简称,凤凰男预备役。 念初也没看出他的那点不自在,听完就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岑遇也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笑容第一次没了痞气,多了丝苦涩。 金宝书还在期待地等着,念初回来告诉她: “岑遇说他没有自主恋爱权,得他家里人决定。” 金宝书一怔,一般普通人是绝不会有这样的困难的。 “他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念初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也是非富即贵。” 她没想到,自己这次传话,不仅没打消金宝书对岑遇的兴趣,反而让她更加跃跃欲试了。 几人都打完了饭,凑在一起聚餐的时候,先前去找白若棠的男生也回来了,表情里带着失落。 念初看了眼就猜到了结果。 金宝书也啧了声,又一个挫败在白莲花裙下的小可怜。 白若棠因为出众,受欢迎是出了名的,就念初和金宝书知道的,表达好感被她拒绝的男生就不下一百个,这还仅仅是她大一和两人同寝室时的战绩。 其他几个男生也看出了端倪,笑着打趣:“怎么样啊,风流才子,有没有摘得牡丹花?” 男生臭着脸:“闭嘴,再说话把饭塞你鼻子里去!” 又是一阵打闹的嘻嘻哈哈声。 反而先前最能闹的岑遇,没有参与这次调侃,安静吃着东西,话不多。 下午的时候,念初又有比赛,岑遇几人也表示感谢她上午领着他们参观,下午他们准备自由活动。 念初大大方方和他们道别,有两个男生想了想,过来加念初微信,念初就让他们加了。 等这两个人加完,几人就走了,走出几步,岑遇忽然说了句:“你们先走,我有点事。” 又转身跑回去,念初已经跟金宝书背过身,两个人顺着台阶在往回走。 岑遇从后赶超到两人面前,拦住念初,有些气喘地说: “那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搭理。” 念初:“……”背地里这样说你朋友,这样真的好吗? 她眼神跟会说话一样,透露出浓浓的无语。 岑遇还在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念初无奈点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 岑遇这才扬眉一笑,又对金宝书点点头,再次跑走了。 金宝书感慨地看着他背影:“极品啊,念初,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遇到的男的一个赛一个。” 念初鬼使神差,想起蒋天颂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平台决定圈层。” 金宝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念初苦笑:“你真聪明。” 两人这边说着话,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白若棠。 她和一个男生并肩走在一起,两人肩膀贴的很近,身高差看上去十分般配。 操场外围是一圈圈的台阶,因为运动会,台阶上铺了一层层塑料座椅。 金宝书和念初在台阶最上面走,白若棠和男生在台阶最下面。 四人迎面走过,念初她们对白若棠看的一清二楚,白若棠却没看到两人。 直到四人台上台下马上一条直线,金宝书才朝下面叫了声:“白若棠。” 白若棠抬起头,她身边的男生一起抬头,是李涵冰。 白若棠立刻甩开人,踩着台阶跑了上来,对念初笑道: “怎么样,马上跑两千四,紧不紧张?” 念初经过体院的打击,对拿名次已经执念不深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尽力而为吧。” 白若棠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我打听过了,这次参加两千四的除了你全是男生,跟他们没什么好比的,就算赢了你,这些人也胜之不武。” 念初笑笑:“我能把两千四坚持下来,就已经是战胜我自己了。” 说话的功夫,李涵冰也过来了,他倒是话不多,站到白若棠身边后就保持着沉默。 金宝书挤眉弄眼:“这是几个意思?” 白若棠仿佛不懂她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金宝书白眼:“还装,他。” 白若棠:“他?没什么意思。” 李涵冰脸色未变,仿佛话题与他无关。 白若棠下午没有表演,但得带舞蹈队排练,说了几句话就又走了。 李涵冰不远不近跟着她,好一个护花使者。 金宝书跟念初小声说:“以我吃瓜十几年的灵敏嗅觉,这两人肯定有事。” 念初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抬手看了看表:“两千四要开始了,我先去备赛区就位。” 备赛区。 参赛的运动员们也在互相打量,男生们的眼神都带着欣赏与警惕。 欣赏对方的参赛勇气,警惕这人会表现得太好,把自己给碾压下去。 念初到场,才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有人一看来了个女的,挥手驱逐: “同学,你走错地了,这边是两千四备赛区,我们马上就要比赛。” 念初整理号码牌,淡定地走到属于自己的赛道:“没走错,我就是参赛的。” “卧槽?”有人没忍住爆了粗口,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念初:“让个女的出来跑两千四,你们学院男的呢,都死光了?” 念初皱了皱眉,因为他的脏话,也因为他话里透露出的轻蔑。 “女的怎么样?奥运会都没有性别歧视,校运会难道还瞧不起女性?” 看她生气了,旁边的男生们打哈哈: “我们没这个意思,你是哪个班的啊,和我们说一下,待会儿要是跑不动了,晕倒在赛场上,我们比完赛,合伙把你抬回去。” 念初的脸色就更差了,冷冷地看着说话的那个人:“哪个班还用说吗,就算你不说,你要是晕倒在赛场上,我也可以帮你叫救护车。” “这位同学,我们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大恶意?”有人不干了,看着念初道:“两千四可不是谁都能跑完的,我们也是关心你。” 念初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的关心,但不必。” 她去一边做热身运动,不管几人了。 其他人被她的态度怼得讪讪的,也不再说话。 片刻,广播员颂词结束,伴随着一声枪响,两千四终于开始。 起步没多久,男生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全部超过了念初。 先头和她争过的一人,在路过她时,还刻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念初不理会,按照之前训练的经验,保持着自己的节奏,默默地继续跑。 第一圈,大家都顺利完成了,念初是最后一个。 第二圈的时候,有人开始渐渐泄力,速度慢了下来。 念初依旧保持着她的节奏,十分平稳的,赶超了两个人。 两人一看自己被女生超了,眼珠子都瞪大了,股足了劲儿要往前追,然而脑袋憋得通红,念初还是平稳跑在二人前头。 第182章 超哥没超过去 继这两人之后,念初一个接着一个,又陆续地超过了好几个先前把她落在身后的人。 那些人的反应无一例外,惊讶,愤怒,难以置信,拼命想要夺回自己的优越感,最终又败给不断流失的体力,不得不愤慨地放弃。 第二圈结束,念初前头仅剩下两个男生,一人距离她仅不到百米,而且体力濒临透支,脚步已经摇摇欲坠。 念初眯了眯眼睛,脚步微微放缓,然后猛然开始提速,真正的角逐正式开始! 跑道外,观赛区上,有人忽然发出声尖叫: “那个女生提速了,她竟然在跑完一千六百米之后,又开始提速了!” 随着尾音落下,原本就跟念初相隔不远的男生,彻底被她赶超甩在身后。 男生看着念初的背影,大脑转动的无比缓慢,最后一圈被人超了? 不,这不可能!男生看着随着女孩跑动,在脑后晃来晃去的马尾辫。 这个女生,他有印象,是两千四项目里唯一一个参赛的女孩子。 女生,怎么可能跑他前面去?一定是这个女生跑的太慢,所以落后他整整一圈。 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是他的第三圈,是她的第二圈! 只有这样,她跑到他前面才合理。 这样自我安慰着,男生放弃了追上念初的念头。 甩了甩头,咬紧牙关,最后一圈了,他一定要跑完,最前头那个是体育学院的,人家专业就是练这个的他比不了,能拿个第二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跑在最前面的男生叫李超,他是体育学院的专业长跑健将,甚至校运会上两千四这个项目,就是他提议加上的。 前两圈对他来说轻轻松松,第三圈对他来说,也仍旧是轻而易举,第三圈跑到一半的时候,他回头观察过,第二名的男生落后他一百米还不止,他遥遥领先。 第一名显而易见,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当跑道距离终点还剩下不到一百米时,李超稍微放慢了步伐,一边匀速跑着,一边举起手,笑着朝两边观赛区的人挥手示意。 观赛区恰好是体育学院附近,同学们都热烈地挥舞着小彩旗喊他的名字: “超哥!” 李超十分受用。 他看到有人拿着摄像机在录像,又刻意地把速度降低了些,以保证那些人能拍到他完美健硕的体魄。 李超的跑道在最内圈,念初的跑道则在外圈,这也就导致了,李超洋洋得意的时候,根本没留意到念初已经从他身后的外圈跑道上一点点追上来了。 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念初,正是八百米竞速拿了第一的那个女生,她指着念初的方向,大声喊: “超哥,小心!” 李超听到了有人喊自己名字,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 “我早说过,两千四小意思。” “不是啊超哥,小心你后面,有人超上来了!” 女生急的直跺脚,不停地朝着念初的方向做手势,恨不得跳进跑道里把李超的脑袋掰过去,让他看到身后追上来的对手。 她这么手舞足蹈,把李超给看的直乐,台上台下距离太远,他也听不清女生具体都喊了什么,只看到她焦急的神色,这人怎么回事,抽筋了? 就在这时,念初再次加速,双腿一个猛地加力,蹭地越过李超,终于跑到了李超前面! 此时,距离终点只有不到三十米。 “卧槽!” 观赛区,响起一片异口同声的惊呼。 李超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往前方一看,只看见一条渐渐远去的马尾辫。 “卧槽?!!” 李超也急了,这女的哪来的,怎么跑他前面去了? 他可没轻敌,真以为会有人落后他两圈多。 一看被念初超了,李超当即咬紧牙关,不再浪费时间,就要提速。 此时念初距离终点线只有不到二十米。 李超在她身后三米左右。 李超猛地加速,旁边观赛区也有人跳起来喊: “小姐姐加油,那个大高个来追你了!” 念初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说谁,立刻,也毫不犹豫,深吸一口气,双腿再次提速! 李超眼看着距离念初不到一米,就要成功把人赶超。 念初却也再次提速,又一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这是赛程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毫无疑问,念初最后一定会被李超追上,甚至赶超。 但此刻,念初距离终点线紧紧不到十米! 念初咬紧牙关,大脑放空,别无杂念,心中就一个念头,跑,往前跑! 终点越来越近,记分员满脸紧张的守在红线附近。 九米、七米、五米、三米、一米! 念初冲线! 两边不知何时安静下去的观赛区,终于重新活了过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记分员微微张着嘴巴,震惊地看着念初,似乎怎么都没料到会出现这个场面,眼中满满都是复杂。 几乎是同一秒,念初刚踩过终点线,下一刻,人高马大的李超就也紧跟着踩了线。 但,输了就是输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叫好声中,李超看着记分员本子上,自己落后念初0.3秒的成绩,垮下了肩膀。 超哥这次,还是没超过去。 “恭喜你,这位女同学。”记分员笑容十分复杂,狠狠瞪一眼一边傻眼的爱徒,走到念初面前,叹着气说:“每个项目的第一名都有奖品领取,这是你的兑换凭证,到领奖处去拿吧。” 念初没想到还有这个福利,几乎是喜出望外,露出灿烂一笑: “好的,谢谢老师,我会去拿的。” 转过身,发现一脸沮丧,蹲在地上捂着脸不肯抬头的李超,念初一乐。 想到之前给她拥抱的那个小姐姐,她朝着李超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 李超抬起头,看到念初灿烂的笑容,又憋屈地把头低了下去。 “你干嘛?” 念初笑着说:“我这次能拿第一,是靠投机取巧,论实力远远不及你,能握个手吗,感谢你的承让。” 李超憋屈及了,还承让,她就差直接说他是龟兔赛跑里的那只兔子。 不过一个女生都这么落落大方来安慰他了,他一个男生,也不能太输不起。 李超站起身,朝着念初递出了手: “这次是意外,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像这样轻敌。” 念初灿烂地说:“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认可。” 就在两人握手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喊他们: “两位,麻烦看一下镜头。” 念初和李超下意识回头,两人的手还维持着握住的姿势。 念初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李超眉宇略有一些懊恼。 一排排的观众都是他们的背景,彼时阳光正好。 这一幕,被校报的记者以照片的形势拍摄记录了下来,校运会后,还以封面形式发表在了天北大学的公众号上。 主标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副标题:校运会赛场上的感人一幕 …… 作为流感那样人心惶惶的灾难后的第一场大型校园活动,王校长准备的校运会奖品相当有诚意,念初拿着领奖码,拿到了一个红丝绒小福袋。 打开之后,里面是个纯金打造的平安扣,虽然只是小小一个,也就大拇指头那样大,但对于从未拥有过黄金首饰的念初来说,也是相当惊喜了。 当晚运动会结束,她就跑到了校外的文具店,想买根好一点的编绳,把这个小平安扣编成项链,这不仅是她人生中第一件拥有的黄金饰品,也是她凭本事拿到的荣誉。 金宝书看着念初那跑完两千四后,就再也合上过,在外面露着的一排大白牙,酸溜溜道: “不就是个小平安扣,你至于吗?田甜那坏女人被公开处刑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开心。” 念初灿烂地说:“这不仅是一个平安扣,更是个纪念,证明我那漫长的两千四锻炼时间没有白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好结果!” 金宝书羡慕地挽着她手臂: “明天就要到我的项目了,早知道奖品这么给力,我也练习一下好了,要是我也能拿到个小金子什么的,虽然我不缺,但送给舅舅也好啊,虽然不值钱,好歹是个荣誉呢。” 奖品的小平安扣很漂亮,而且没有性别区分,看着十分大气,男的女的佩戴都行,金宝书一看见就喜欢上了,只是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数,要想凭本事拿,估计是指望不上。 念初原本是想把这奖品自己留着的,听到金宝书的话后,却微微一愣,眼中出现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时店员拿着几串饰品手工绳回来了,递给念初展示: “店里就这些款式了,同学你看下有没有中意的,喜欢哪个颜色?” 手工绳颜色不多,红色,白色,黑色,念初原本打算买哪个颜色暂且不说。 纠结了一会儿后,她最终把手伸向了黑色的那串:“这个吧。” 金宝书在一边反对:“选黑的干什么?黑色女生戴不好看。” 店员正剪绳子的动作一顿,看向念初,念初摆摆手,示意别管金宝书: “就这个吧,我就要黑色的。” 第183章 恋爱脑不得好死 白若棠晚上又没见人影,晚饭是念初和金宝书一起吃的。 两人去超市买了菜,回出租屋做的饭,念初图省事,直接一人下了一碗阳春面。 吃饭的时候,还把手机拿出来,去网上搜编绳教程。 金宝书秃噜秃噜吸着面条:“念初,你今天来的那个朋友,把他名字发我一下。” 念初抽空瞄了她一眼:“他不是做过自我介绍吗,他叫岑遇。” 金宝书:“具体哪两个字,发给我,我想查一下他的身份。” 念初还挺惊讶的,她以为金宝书下午没再提过岑遇,就是把他给忘了。 想不到这会儿竟然还在惦记。 她也没拒绝金宝书的要求,以金宝书的消息灵通程度,就算她不说,金宝书自己也能有法子知道。 金宝书问出了岑遇的名字,就兴奋地把吃干净的面碗往念初手边一推,表示要回房休息。 念初等把自己的面也吃干净,刷了两人的碗,又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边看着手机上的教程,边跟着学,拿着平安扣在那编绳。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手生,勉勉强强编完,绳子歪歪扭扭,结扣松松散散,丑的根本没眼看。 念初庆幸自己做足了准备,买绳子的时候就特意买长了,留出了失败的空间。 拿剪子小心翼翼地把失败的给剪断了,又拿着新绳子重新开始编织。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多,门锁忽然传来咔哒声。 念初下意识抬头看过去,一身白色吊带裙,化着淡妆,踩着小高跟的白若棠披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走了进来。 正要换鞋,看到沙发上的念初,白若棠笑着打了声招呼:“还没睡?” 念初看着她泛红的面颊:“你又喝酒了?” 白若棠把高跟鞋踢开,拿拖鞋的时候顺手撩拨了下耳边发丝:“今朝有酒今朝醉。” 念初迟疑了下,放下手中的活,泡了杯柠檬茶递给她: “若棠,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先前的白若棠,给她的感觉是冷艳、高贵,优雅、自矜。 现在的她却有些让人说不出来,时不时就醉酒,晚归,仿佛在自暴自弃。 “你问我?”白若棠一愣,接着又是醉醺醺一笑,摸了摸念初头发:“傻丫头。” 有些话本来是没必要和人说的,也没必要让人知道。 但她能感觉到,念初是真的关心她。 白若棠就告诉了她:“是校运会来了几个领导,来参观咱们学校风采,需要几个学生代表陪着,我就跟他们喝了几杯。” 边说话,边把搭在肩上的西装扯了下来,找了个袋子装好。 “知道这件衣服是睡的吗?”她笑着凑到念初身边,故作神秘:“说出来吓死你……” 她讲了个职位,念初真的吓得一激灵:“真的假的?” 白若棠满脸骄傲:“骗你做什么?正好他们也喜欢听人唱歌,反正明天还有酒局,怎么样,要不要我带着你一起?” 念初虽然听白若棠讲觉得很厉害,但换到她自己身上,她还是果断摇头。 “我酒量不好,还笨手笨脚的,又不会讲话,哪接待得了那样的领导,我不行。” 白若棠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忽然瞥见念初手腕上的那块表,她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也对,你现在要什么要不到,他哪能让你去做这样的事。” 念初一怔,看着白若棠,张了张嘴。 白若棠却也看向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握着她肩膀: “念初,你在夏交会上帮过我,我铭记于心,所以今天,我也要分享给你一句我用亲身经历总结出的人生真理。” 念初满脸懵懂地看着她:“你说。” 白若棠一字一句,认真笃定:“恋爱脑会不得好死。” 念初:“……” 白若棠板着脸说完,拍拍她肩膀,起身做了个芭蕾的动作,优雅地转了个圈。 “天聊完了,我要回房去睡觉啦,晚安。” 她就这么翩翩起舞着走了。 留下念初,仍旧在原地呆呆地坐着。 直到白若棠消失,她还看着她的门板。 念初总觉得,白若棠是知道了什么,而且对于她的事,非常不看好。 不过白若棠没有把话挑明,念初也不会上赶着去说。 人生在世,有时候就是这样,难得糊涂。 …… 隔日,白若棠又早早地走了。 念初没有项目,但金宝书有一个,念初就像金宝书陪着她一样,也全程陪着金宝书。 这次倒是没见到岑遇,也不知道是没来,还是来了没联系她。 但念初见到了个绝对意料之外的人,她震惊地看着国旗台上,和校长并排站在一起的几人,瞳孔颤了又颤。 向来消息灵通的金宝书,第一次在念初面前展现滞后的一面,也看了眼国旗台,小声跟她咬耳朵:“那不是咱们新校长吗,他身边的人都是谁,新来的副校长?” 念初深吸着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学校官网有各个校领导正面照,这些人应该不是。” 别人她不知道,反正蒋天颂肯定不是。 念初震惊极了,今天虽然是周日,但蒋天颂难得休息,不该去蒋家和蒋老爷子一起吗,怎么跑她学校来了? 国旗台上,王校长身边一排男人,从外貌上看,年纪从大到小,五十多岁的到二十出头的都有,不论年纪怎样,个个气势不凡。 蒋天颂在其中,站得不是最主要的位置,着装上也不怎么突出,但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气质,让人在一众人群中,最是引人注目。 金宝书小声说:“我觉得校长右手边第三个还挺带劲的,看那侧脸的鼻梁,啧啧,真绝。” 她看的光明正大,念初却不怎么想抬头,紧紧抱着她手臂说: “宝书,我们快点走吧,我不舒服,想回去坐着。” 金宝书一听她不舒服,才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神色,取而代之一抹紧张。 “你哪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我就说刚才不能买路边摊上的豆浆,肯定不干净!” 说着话,就要扶着念初走人,这时国旗台上却跑下来一个学姐,笑吟吟挡住两人的去路。 “梁念初同学,王校长叫你过去说话。” 金宝书:“……” 念初:“……” 金宝书迟疑着看了念初一眼:“你,你能行吗?” 念初:“……”不能行又怎么样呢,校长叫人,你还能拦着? 念初硬着头皮:“那我先过去,宝书,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金宝书:“好,那我先走。” 金宝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念初也被学姐拉着手上台阶,学姐感觉到她的僵硬,笑着宽慰: “别紧张,就是上头来了几个领导,听说两千四拿了第一的是个女学生,把体育学院的专业运动员都给比下去了,想看看你的样子,和你说说话,你就平常心沟通就行。” 念初想到刚才惊鸿一瞥的蒋天颂,实在是很难平常心起来:“好,我努力。” 学姐又是噗嗤一笑,觉得这小学妹真有意思。 领着念初走上国旗台,王校长跟几个领导都在那等着呢。 看到念初,王校长笑眯眯招手:“梁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快来,几位领导来咱们学校视察,正好市里要评新一届三好学生和杰出青年,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念初本来以为只是来打个招呼,听到校长说的后面那些,紧张之余,又忐忑起来。 “校长,这,这合适吗?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贡献……” 王校长笑眯眯道: “学生会表演对孤儿院和养老院进行了慰问,给咱们学校营造了良好的对外形象; 创业项目激活了校园血液,不仅增加了校园就业岗位,还让大学生不出校门就拥有了工作经验; 积极参与招商投资,改善了我校和云氏银行的外交关系,为两方后续友好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都这样了,你还说自己没做过什么贡献,你还想为咱们学校做多少事啊?难不成还想把咱们学校的教学楼推倒了再重建一次?” 念初哑然,她,她有为学校做过那么多吗? 明明每一个,都不过是个换谁都行的小事,怎么从王校长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高大上呢? 她这种愣头青似的傻眼表现,也把王校长身边的领导们给逗得不行。 齐齐笑了起来,都挺平易近人的。 “行了,老王,你别再吓着孩子。” “我看这小同学是不错,居功不自傲,踏实朴素,的确是个好榜样。” “读书期间就能想到带动校园GDP,为贫困生创收,很有经济头脑嘛,是哪个专业的,定下实习公司了吗?” 问念初问题的是个戴眼镜的国字脸男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王校长介绍道: “这是咱们教育局的领导,梁同学,快回话。” 念初肩膀一紧,下意识对人立正敬了个礼,结结巴巴道: “报告领导,我,我是外国语学院的,目前在读大三,还没有开始实习。” 这回不只是校长和几个领导笑了,就连旁边几个学生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这都什么年代了,这样跟人回话,挺年轻一个小姑娘,怎么做事像个老古董? 跟学生们不同,问话的领导却看着念初满脸笑意,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是个老实孩子,瞧瞧这敬礼姿势,多标准啊,现在像她这么有礼貌的学生可少了。老王,今年的杰出青年你就拿她资料推荐,我看这孩子行。” 第184章 没破产 被,被大领导夸奖了? 念初心头滚烫,无比激动,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无意中,忽然跟蒋天颂对视上了。 蒋天颂也在看着她,他惯常表情不多,此时也和旁人不同,脸上没什么笑意。 不过当两人对视那一刹,他却微微勾了勾唇,眼神鼓励。 念初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重新看向面前的大领导,朗声道:“感谢领导的认可,我会继续努力的!” 又看向王校长道:“我的一切成绩,离不开学校的栽培和扶持,离不开学校为我提供的优渥资源和平台!” 这话虽然官方了些,但王校长心里头听着也舒服。 其实他夸念初的那些事,学校里能做出来的人也不少。 天北大学从来不缺少人才,只是人才缺少在上位者面前露脸的机会。 他愿意提拔念初,换在蒋天颂面前讨个好。 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王校长松口让念初离开。 其实待会儿是有饭局的,也会有学校的年轻老师和学生陪同。 但他不会让念初去。 给好处,是图跟蒋天颂交好。 让人去应酬,就不是交好,是结仇了。 念初无比顺利地在得到一堆夸奖后全身而退。 她没注意到,有几个本来没把她当回事的人,在她离开时忽然变换的神色。 真正有底气的人,才能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想走就走。 被校长引荐,被领导夸奖,得了这么多的好处,连杯酒都用不着喝。 虽然没人具体透露什么,但聪明的人已经推测出来了,这个梁念初,肯定大有来头。 念初脑子里没那么多杂念,离开国旗台后,就准备回班级观赛区找金宝书。 路上遇到了白若棠,她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白裙,长发做了造型,波浪卷的披散在脑后,随着走动发尾轻轻摇曳,无比的动人心弦。 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对她投以注视,还有人在悄悄拿手机偷拍。 两人打了个照面,念初也被惊艳,她记得早上白若棠离开时,不是这样子打扮。 “若棠,你要到哪去?”念初和她打了个招呼。 白若棠脚步微顿,下巴朝着国旗台方向示意: “来了几个领导视察,导员让我作为咱们系学生代表去说说话。” 她说完顿了下,邀请道: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这种在大人物面前露面的机会很难得。” 念初摆摆手:“你去吧,我就是刚从那回来。” 白若棠一愣,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对念初点点头就走了。 白若棠这一走,就再没有出现过。 晚上运动会散场,李涵冰找到了念初和金宝书面前,男生脸上带着丝担忧: “你们今天有见过若棠吗?我联系她一整天了,都找不到她人。” 念初愣了下,白若棠去做事,没和李涵冰说? 她下意识想回答,金宝书扯了下她,把她拦住,不满地看着李涵冰道: “白若棠不理你,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你是她什么人,在这里追问我们?” 李涵冰脸色微变。 白若棠昨天晚上喝多了,要他去接送她,他才知道她会跟人去酒局。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是男人,当然知道男人心里头都在想什么,就劝了白若棠一下,不希望她再去。 没料到白若棠竟直接与他翻脸,当场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他拼命地道歉想要挽回也无济于事。 他现在找不到她人,这才没有办法,来找念初和金宝书,这两个平日里和白若棠走得近,肯定会知道些什么。 李涵冰声音里带了几分恳求:“我与若棠之间有些误会,想找她解释清楚,金宝书同学,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麻烦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她。” 金宝书翻了个白眼:“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白若棠又不是傻子,她会误会你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作为她的室友只有支持她的份,没有出卖她的可能。” 李涵冰见金宝书这没有可能了,转过头看向念初,他知道这位梁同学是比较好说话的: “梁同学,若棠一整天都没露过面,真的很让人担心,我不知道她现在跟谁在一起,也怕她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会对她造成危险,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念初之前是想说的,但听了金宝书的话后,也觉得金宝书很有道理。 她对着李涵冰摇了摇头:“抱歉,这是你和若棠之间的事,我不能插手。” 李涵冰面如土色,金宝书挽着念初,轻哼一声,绕开他走了过去。 念初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白日里匆匆一瞥的蒋天颂,担心他会忽然找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不过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黑下去,男人也没有过只言片语。 念初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休息,看着安静的消息界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庆幸还是失落更多一点。 李涵冰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蹲守在白若棠住处的楼下,他见不到她,又没有她的消息,只能这样做。 等到大概十一点多,小区外停了辆出租车,一身酒气的白若棠走了下来。 李涵冰眼前一亮,快步跑了过去:“若棠。” 白若棠见是他,双眉一蹙:“你又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大家就当不认识。” “别说气话。”李涵冰见她站不稳,过去扶住她手臂,让她靠在他身上:“我们那天都……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漆黑的夜色遮住了少年微红的面颊,他轻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虽然他家现在出了些问题,但富过的人脉和经验都还在,假以时日还能东山再起。 她在他最窘迫的时候鼓励他,他永远会记得。 “那天怎么了?”白若棠讥讽地说:“那天是我喝多了,我就当是做了个梦,我自己都不当回事,你也用不着这么记着。” 李涵冰红着脸激动道:“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虽然那晚是白若棠主动的,但他记得很清楚,第二天早上,床上有血渍,她还是第一次。 虽然就算她不是,他也不会在意,但她是,对男人来说,终究是不同的。 李涵冰现在,俨然已经拿白若棠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白若棠烦躁地推了他一把,早知道这人会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她当初就不会找他。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现在要出国,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前程,你给不了我,就别挡我的路。” 出国?李涵冰一怔。 “可是你之前不是有出国的机会,是你自己拒绝了……” 白若棠烦躁地说:“现在我后悔了,不行吗?” 她妈是错的,男人靠不住。 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跑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自己有才是真的有。 白若棠想让那个人后悔,一开始她想过破罐子破摔,用堕落来报复那个人。 后面又忽然清醒了,他已经作践她了,她凭什么还继续作践她自己? 那个人不是一心往上爬吗?那她就要让自己好,她要让自己站得高高的,高到那个人只能仰望,让他铆足了劲踮起脚尖,都摸不到她的鞋底子,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李涵冰低下头,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过了会儿轻声说:“我会让你如愿的。” 白若棠一怔,惊讶地看向他:“你?你有这个本事?” 在她眼里,李涵冰就是个总追在她身后的无脑少年,除了长得在同龄人里算出众外,找不出什么其他优点。 床上活儿也一般,跟他睡完她就后悔了,不到一分钟就体验结束,早知道她不如叫鸭。 李涵冰点头:“我家是做智能器械的,有不少国外的客户,让他们弄一个留学名额应该不难。” 白若棠皱眉:“你家不是破产了吗?” 李涵冰有些不好意思:“是供货期延时,对方要了不少违约金导致的资金链断层,但是工厂和技术都还在,客户对我们也认可,只要给些时间,再恢复成之前那样也不是什么问题。” 白若棠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所以你家没破产?” 李涵冰无辜:“我也没说我家破产啊。” 白若棠:“那你之前还那么消沉?” 李涵冰:“蒸发了几个亿的家产,换谁谁不消沉?” 白若棠:“你还收了我给你的钱。” 李涵冰:“你给我的东西,我怎么能不要?” 白若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涵冰见她不说话了,趁机把人搂住,扫视着检查她衣着,关心道: “怎么样,饭局上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吃亏?” 白若棠冷着脸:“校领导也在场,还有不少老师在,你想什么呢。” 李涵冰眉尾微抬,对此不做评价,看她要上楼,低声邀请道: “这么晚了,你那两个室友估计早就睡了,不如去我那吧。” 学校寝室条件太差,为了让他方便,刚入学的时候,家里就在附近给他买了套房。 两人上一次,就是在他那,距离白若棠这住处也不远,走路就两分钟距离。 白若棠皱着眉没说话,李涵冰趁她拒绝的不坚定,直接搂着她的腰,让她换了个方向。 第185章 肚子疼 念初第二天早上睡醒后感觉有些不对劲,小腹胀痛,还有些湿漉漉的。 掀开被子,就看到自己腿上、床单上,全被血给染红了。 她吓了一大跳,这个月例假竟然提前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上个月跑的太多,运动量超出了她往常水准,这次例假有些熬人。 不仅量大了很多,而且肚子微疼。 念初忍着不适,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又回来收拾床单。 做完这些,金宝书也起床了,念初没来得及准备早饭。 “今天去食堂吃可以吗?我有些不舒服。”念初苍白着脸解释。 其实她不说,金宝书也看出来了,紧张地问: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念初摇摇头:“没事,就是例假,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了,以前都没这么难受的。” 金宝书跺脚道:“肯定是因为那个两千四,你最后一圈太拼了,男的都没你这么跑的。” 念初当时跑完,嗓子里一股辣辣的铁锈味儿。 不过拿第一太兴奋了,那点不舒服直接忽略不计。 现在听金宝书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能是那时候出了问题,但心里不怎么后悔。 就算明知道会这样,她当时该拼还会拼的,能拿第一的时候,没人会喜欢区居第二。 她不舒服,金宝书就扶着她,念初失笑:“真不用这样,我自己能走。” 金宝书忧心道:“你今天还有个接力赛呢,现在这么虚,待会儿可怎么办呀?” 念初这才也想起来,五指微微一紧。 接力赛是团队赛,她的表现不仅关系到自己,也关系到其他人的最终成绩。 如果是没事的时候,这个接力赛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就算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起码她不会给自己的队伍拖后腿。 但现在……念初摸了摸自己胀痛的小腹,面露难色。 不舒服是次要的,她担心自己表现不佳,会拖累队伍里的其他同学。 “宝书,你先自己去吃早餐,我去一趟药店。” 金宝书皱眉:“你去药店做什么?” 念初眼里掠过一丝坚决:“我去买止痛片!” 如果是单人赛,那她不会硬撑,大不了跑个倒数第一。 但团体赛,她决不允许自己给别人拖后腿。 金宝书生气:“例假这几天本来就不能剧烈运动,你都这样了,万一跑完更加难受怎么办?” 念初坚定:“就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事。” 她说着就要往药店走,金宝书不想让念初赌。 她早上看见念初洗床单了,那一盆子的血水,看着都让人心惊。 女人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例假这几天更是关系到子宫,念初大大咧咧,她可不想让她后悔。 金宝书死死抱着念初手臂:“比赛在下午,你现在和我去医院,医生说你没问题你再去跑,我不拦着,医生要是说你不行,你立刻跟导员请假,到时候比赛让别人替你上,时间还来得及。” 念初还想说什么,药店门打开,里头走出一人,白若棠手里拿着刚买的事后避孕药,看到金宝书和念初两人,愣了愣。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金宝书看到白若棠,第一次这么开心: “你来的正好,帮我劝劝这头倔驴,太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了。” 白若棠看向念初:“念初,你怎么了?” 念初微窘:“就是肚子有点疼,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她还是穷人思维,小病能熬就熬,熬不了吃药,轻易不进医院。 白若棠则是和金宝书一样被家里娇养到大的,闻言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肚子疼可大可小,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你去医院看看吧,别真出了问题,后悔也来不及。” 两人都这么说,念初也有些动摇了,这次例假的确跟之前几次都不一样,早上掀开被子,她都有点被那场面给吓着了。 念初看向白若棠:“你来药店买什么,是身体也不舒服吗,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白若棠一怔,下意识把手里的避孕药藏了藏,眼神飘忽道: “我就是买点健胃消食片,你的事比较要紧,不用管我了。” 念初信以为真,金宝书却早就看出了门道,轻哼了声,没有戳穿。 白若棠猜到金宝书明白了,眼神略有尴尬。 李涵冰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跟磕了药似的。 她以为他又能一分钟解决呢,谁知道一次又一次的…… 虽然没有弄进里面去,但她还是不希望有意外,吃点药比较保险。 金宝书看破不说破,没有多言:“那我们两个就先走了,我陪念初去医院。” 白若棠点点头:“如果来不及回来就给我发消息,念初今天有项目吧,实在不行我替你上。” 三人这才告别,金宝书打了个车,领着念初去了附近的一家中医院。 看诊的是个年纪很大老大夫,长长的胡子,仙风道骨的,但是很有水准。 听完念初的叙述,一摸她脉门,就说:“你是不是做过剧烈运动?” 念初点头:“学校有运动会,我连着小半个月都在练习跑步。” 老大夫也点点头:“你不用怕,就是身体透支,对你的一次抗议,我给你开一副药,你按我说的服用,最近几天注意点,别吃凉的辣的,也别抻着,别做剧烈运动,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什么事了。” 他说着就给念初开药单,念初纠结了下,问:“那我下午还能继续跑步吗?” 老大夫白她一眼:“你要是不想自己好,那就尽管试试。” 念初:“……” 给她开了药,念初道了谢刚要走,老大夫忽然又问她:“交男朋友了吗?” 念初一顿,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答好,脸有些红。 老大夫是过来人,看她样子就猜到了,叮嘱道: “年轻人精力旺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你这情况有点特殊,最近一个月,最好别和男人接触,容易引发炎症。” 念初耳朵红红的点头,眼睛都不好意思看人了。 金宝书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出来,好奇地问:“怎么样,这大夫靠不靠谱?” 她也想让医生给她看看,金宝书胖了太久了,最近才觉得这样不好,想要减肥。 念初想起老大夫最后说的那些话,脸红红的说:“挺靠谱的。” 金宝书若有所思:“那改天我也来看看。” 念初:“宝书,你身体也不舒服吗?” 金宝书嘿嘿一笑:“听说中医有一手叫针灸减肥,我想试试。” 念初惊讶:“减肥?可是我觉得你不胖啊。” 金宝书扁扁嘴巴:“你觉得有什么用,你能跟我处对象?” 念初:“……”那的确是不太行。 就算她同意,蒋天颂也不会同意的。 拿了药,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学校。 念初拿着病历本,准备去找导员请假,忽然又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金宝书比她还激动:“念初,是岑遇!” 念初朝着来声处看去,果然是岑遇,这回他身边没那些朋友,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跑到念初面前,直接递给她,笑着对她和金宝书说: “上次我们几个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零食是随便买的,请你们两个吃,千万别跟我客气。” 念初刚想拒绝,金宝书已经伸手接过去了,开心道:“算你懂事。” 念初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对岑遇道:“谢谢。” 岑遇摆摆手:“都说了别跟我客气,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念初就把自己要请假的事说了一遍。 岑遇一听,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你都报了名,临上场请假,会不会给导员添麻烦啊?” 念初其实也怕这事,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岑遇道:“你那队伍里,认识你的人多吗?” 念初下意识摇头:“都是其他班级的,没有我的熟人。” 岑遇便说:“那你就别请假了,我帮你上场吧。” 念初一愣:“你?” 岑遇痞气地一挑眉:“怎么?小看我?” 念初赶紧摇头,看向他脚下:“可是你穿着人字拖……” “这算什么,换个鞋还不简单?”岑遇领着念初往回走:“你就别给导员找麻烦了,待会儿就等着看我表现吧。” 金宝书见缝插针接话:“你行吗?我们念初可是两千四都能跑第一的,你可别坏了她名声。” 岑遇惯性地坏笑了一下:“敢质疑我不行?待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小猎豹!” 他说完还痞痞的挑了个眉,桃花眼无差别放电。 念初没什么反应,金宝书却是满脸通红。 很少有男生这样和金宝书开玩笑,岑遇是第一个。 因为下午要替念初上场,中午的时候,三人就一起吃了个饭。 念初坚持要拿饭卡请客,岑遇也没拒绝,转身去买了三杯奶茶。 排队的路上,遇到了两个红着脸的小姑娘跟他搭讪,岑遇笑眯眯,打量了眼两人衣服品牌,把手机拿出去让她们扫码。 金宝书远远看着,小声吐槽:“招蜂引蝶。” 念初哑然失笑,刚想说些什么,手机震动了下。 蒋天颂发来消息,让她今晚去校外等他。 第186章 兰花指战神 念初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两人说过的话,她答应蒋天颂,等运动会结束就让他为所欲为。 心虚地摸了摸胀痛的小腹,等晚上两人真见了面,他又什么都做不了,算不算她食言? 纠结了会儿,她还是决定把自己例假这事跟蒋天颂说下,让他决定还要不要跟她见面。 蒋天颂收到念初回他的消息,真是有些被气着了,这小姑娘把他当什么人了,难不成在她心里他找她,就只是为了那点事情? 他直接一个电话给念初打了回去,念初正跟金宝书说话呢,手机屏幕亮起来,来电显示把她吓了一跳。 “宝书,我去接个电话。” 念初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才把电话接通。 蒋天颂心情很差,语气倒是控制的很好,关切地问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过医生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去接你?” 声音隔着手机传过来,倒是十分的温柔。 念初感受到对方的关心,不由有些为自己对他的揣测而羞愧。 语气也好了不少,吞吞吐吐道: “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要我最近一个月都好好休息,不能,不能和你……” 虽然在他的带领下什么出格的都做过,但念初对某些事情,还是有着女孩子的羞涩,羞于启齿。 蒋天颂也听明白了,好端端的,到嘴边的饭又成了摆设,能看不能吃,他是有些遗憾。 但这种遗憾是不可能让念初听出来的,他温声问: “除了好好休息,还有什么别的注意事项吗,饮食上都注意什么,能不能受凉?” 念初就把老大夫交代的那些都跟他说了。 蒋天颂道:“我这都记下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念初一愣:“你记这个干什么呀?” 蒋天颂低笑道:“照顾我的小念初啊。” 念初脸一红:“谁要你照顾了。” 蒋天颂:“原来你和我说这些,不是要我照顾你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念初更加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半天没有接话。 过了会儿,调整好心情,小声说:“那晚上还要去找你吗?” 蒋天颂反问:“为什么不来?” 念初就没法再说话了。 蒋天颂道:“其实我更想现在去接你。” 念初赶紧阻拦:“你别,运动会还没结束,我还有朋友在呢。” 蒋天颂酸酸道:“是的,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朋友,每一个都能排在我前头,我是早该习惯的。” 念初:“……” 这时候她其实又有些怀念蒋天颂跟她玩强权的时候,因为那种情况她起码能义正言辞跟他叫板。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阴阳怪气的,她明明没做错什么,莫名就觉得自己是亏欠了他。 蒋天颂也只是逗逗她,小姑娘吃软不吃硬,两人这会儿好不容易修复关系,他不就是得哄着她点吗,得到了想要的效果,他见好就收。 “和你朋友玩去吧,白天把时间都给她们,晚上就只许陪着我了。” 念初一阵脸红心跳,挂了电话后,还感觉脸上发烫。 回到餐桌,岑遇已经回去了,跟金宝书正聊着什么,两人看上去都挺愉快。 念初走回去,岑遇推过来一杯奶茶: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点了个全家福,你挑着喜欢的吃。” 抬头一瞧,念初粉面桃花的,比起刚碰面时,满脸苍白虚弱,这会儿眼神里多了丝羞涩,气色好上了不少。 岑遇一怔,若有所思问:“遇着什么美事了?” 念初被戳中心事,耳根一热:“你别乱说。” 这种欲盖弥彰的小女孩模样让岑遇了然于心,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梁同学在学校里一定很受欢迎。” 念初本就不好意思,被他这么追着调侃,就更不好意思了。 金宝书及时开口解围:“没有你受欢迎,来我们学校这几天,没少收战利品吧?” 她别有深意地点了点自己的手机。 岑遇想到自己加过的微信,粲然一笑,颇为做作的一拨前额发丝,故意耍帅道: “天生丽质难自弃,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说着给金宝书飞了个媚眼: “就我这相貌,这气质,要是生活在过去,潘安也得往后站站,岑遇两个字,就得是个形容词。” 金宝书大笑,把餐巾纸揉成一团朝他丢过去:“哪有你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真不要脸。” 岑遇随手把纸团接过,也在掌心一顿揉,过了会儿餐巾纸叠成一朵花,又递回金宝书面前,得意洋洋说:“别人朝我扔泥巴,我拿泥巴种荷花。” 两人这有来有回,闹得不可开交,念初不出声地待在一边,没觉得被冷落,反而悄悄松口气。 她很敬佩金宝书,社交天赋很强,和谁都能快速地熟络起来。 下午。 岑遇不知道从哪换了双鞋,真就换上了念初的号码牌去替跑。 结果到了备赛区才发现,男女混合接力赛,是一个男的接着一个女的间隔着的队形。 队伍里是没人认识念初,但岑遇这么大一高个,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不是女生啊! 他戴着号码牌过去之后,看到现场也愣了,跟他一起并排准备比赛的另外几个女生更愣,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念初跟金宝书看着这情况也傻眼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金宝书纠结了一下,一脸悲壮的视死如归:“要不我过去跑,把那小子替换下来吧。” 金宝书是不擅长运动的,尤其是跑步,每次八百米体测都能要她半条命。 她能挺身而出,真是极大牺牲了。 不过岑遇没让她牺牲。 只见赛场上,岑遇对着周围一圈瞪大眼睛的姑娘愣了愣后,忽然一甩头发,就娇娆地竖起了个兰花指,夹着嗓子嗲嗲地说: “你们都看什么看,没看过一米八七的美少女吗?” 念初:“……”岑同学牺牲太大了! 其余女生:“……!!!” 金宝书:“……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宝书爆发出巨大笑声,边笑边弯腰往下倒,最后双腿都站不住,她坐地上抱着念初的大腿笑。 岑遇也听到了那打雷似的笑声,他嘴角抽了抽,维持着掐兰花指的姿势,幽怨地瞪了金宝书一眼。 其余参赛的女生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岑遇都做到这一步了,她们也觉得有意思,生不出心思难为他,便也没人提出抗议。 于是这一场比赛,还真就让岑遇这么给浑水摸鱼过去了。 岑遇兰花指捏的娇,但跑起来可不娇,捏着兰花指一骑绝尘,硬是把并排的其余女生都甩在了身后。 金宝书看他边跑还不忘捏着兰花指扭来扭去摆造型,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抱着念初大腿边抹泪边说:“念初……我喜欢他,这个我是真喜欢……太有意思了,这个人我追定了。” 念初明知道不好,但也是忍不住地想笑,努力控制了半天,还是没控制住,捂着脸肩膀抖动起来。 “宝书,我,我太对不住他了。” 岑遇这一跑,他自己是耍宝惯了,没觉得有什么。 但他忽略了别人看见他之后的感受,跟他接力的下一棒,男同学看着他这么个大高个捏着兰花指朝自己跑来,震惊地瞳孔都地震了。 岑遇把接力棒递过去,男同学还傻在原地,半天不抬手。 岑遇瞪大眼睛,夹着嗓子翘着兰花指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快接啊!” 男同学这才反应过来,本能地接过接力棒,转头开跑。 跑着跑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又回头看向岑遇,然后这位兄弟就很不幸的,左脚绊到右脚,摔地上了。 岑遇:“……” 就这一摔的功夫,其他几棒也都接上了,飞速地奔跑起来,岑遇刚刚带来的速度优势荡然无存。 虽然男生很快爬了起来,又提速追了上去,但一骑绝尘的优势仍是一去不复返。 最终念初这组接力赛拿了第四名,一个不好不坏,中等的名次。 比赛这东西,一般除了前三名,后面的就没人在意了。 也因此,岑遇替人上场的这点小猫腻没被人追究。 念初等他一下场,就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感动地说: “岑同学,今天真的让你牺牲太大了,我宣布,从今往后我欠你一个特别大的人情,以后只要是你有事,不违法犯罪,能帮的我都会帮的!” 其实换成一般的男的,比如张晨、梁靖宇什么的,念初就算再感动,也不会做出跟人拥抱这举动。 不过岑遇,实在是他今天太搞笑,兰花指深入人心,这种混不吝的行径模糊了他的性别特质,以至于念初很难再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异性看待。 念初的拥抱很大,就跟她之前抱自己妹妹一样,那种把人整个搂进怀里的抱小孩姿势。 对岑遇来说,上次有人这样对他,还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愣了愣,头一次,脸上出现了些无法应对的神色,身体微僵。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自然,笑着拍拍念初肩膀: “我这人记性可好,你这么说了,可别嫌弃我以后真来找你。” 第187章 很难得 念初毫不迟疑:“你尽管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她在一边也观察了接力赛情况,岑遇的速度快过绝大多数人,之所以团队名次不高,除了有人摔倒以外,也有其他接力的人表现平平在内。 团体赛,讲究的就是整个团队不能有人拖后腿,那些人的表现,就算是念初完好时亲自上场,估计名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善。 岑遇是真的尽力了,念初也领这个情,比赛结束后,还拉着岑遇去了学校附近的超市,硬是给他买了一大兜子零食。 开学以来,她的创业项目又开始运行,念初很有商业头脑,知道把握时机,借着新生入学军训,带着手下的人又卖冷饮,又卖果切。 西瓜六毛钱一斤,她买回来,切成一片片,去军训区卖一块钱一片,也有大把的人上赶着买。 能来天北大学读书的学生基本上都不缺钱,念初真的赚了不少,过了军训高峰期,她的配送团队也在新生里打开了市场。 这次学校办运动会,时不时都能看见她团队里的人在兜售饮料和零食。 不算分给底下那些配送员的,念初每个月干拿利润分红,都有近五千块的稳定收入,现在是真的不缺钱了。 再加上手里还有一笔大额存款,念初现在真正达到了超市自由,买东西可以不看价格,想往购物车里扔什么就扔什么。 岑遇也是经济自由的,这点零食对他来说,单论本身的价值是算不上什么。 但现在的女孩子,尤其他接触过的那些,家世优渥,出身良好的女孩子,大多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 觉得自己就该是世界中心,应该被人无条件呵护、宠着的,男生为她们做什么,付出什么都是应该。 像念初这样的,只因为一件小事,就这样热情地要回馈他的人,岑遇也是第一次见。 他还真没试过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体会到“被宠爱”的感觉。 念初这样,都把他给整不好意思了,一向的厚脸皮都有些失效。 在一边难得腼腆:“不用了,真不用买这么多。” 念初说:“用的用的,你吃不完就拿回去和朋友一起吃。” 至少在她印象里,男生都是很在意形象,要面子的,岑遇今天是牺牲很大。 岑遇见她这样坚持,也就不再推辞了,索性双手插兜站在念初旁边,笑吟吟道: “糖就不用了,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倒是鸭货可以来点,再来几罐啤酒,我那些兄弟见了,肯定觉得你配享太庙。” 念初毫不犹豫:“行,给你安排,脱骨鸡爪要不要?” 岑遇:“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这边有说有笑,远处一个人,却看着念初,满眼错愕。 张晨的神色很复杂,他看着和岑遇说说笑笑的人,看着念初脸上也洋溢着的笑容,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他的印象里,念初不是这样一个热情的人,或者说,不该是一个对异性这样热情的人。 他一直以为,念初是那种很单纯的女孩子。 可当初蒋天颂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印象。 今天岑遇的出现,又让张晨受惊不小。 他看着岑遇衣服上显眼的品牌logo,抿了抿唇,眼神晦涩。 金宝一直站在念初身边,也在和两人说着话,都被他给忽略了。 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结账,也才不到三百块钱。 岑遇费力把硕大的袋子单手背到身后,他想让自己的姿势看起来帅一点,但却又感觉自己像个码头上扛大包的工人,跟念初挥手告别: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要送了。” 念初也跟他挥手:“岑同学,常联系。” 岑遇笑的痞气:“放心吧,我就不是那种放着人情不用的人。” 金宝书在一边说:“你都来过我们这了,改天我们两个去找你玩,你欢不欢迎?” 岑遇毫不犹豫:“欢迎啊,两位高材生能来,我们那小地方简直是蓬荜生辉!” 金宝书笑的合不拢嘴:“贫嘴,那说好了,别到时候我们真去,找不着你人啊。” 岑遇就拿出手机说:“来,加个联系方式,来之前你提前说,不管我有没有事,你们在我这,都享有优先级。” 念初的联系方式他早就有了,只是两人没联系过,过去扫码的就只有金宝书。 岑遇殷勤说:“看好了啊,备注前头,我给你加个A。” 金宝书傲娇道:“你什么眼神,我至少也是D吧。” 岑遇一愣,念初也很茫然,没明白金宝书的意思。 不过很快岑遇就反应了过来,深吸一口气道:“失敬失敬,D哪够啊,我看至少也是F。” 金宝书挺了挺胸,心满意足,胖也有好处,这就是她最大的好处。 念初在一边跟个小白兔似的,愣是没懂,一脸破解不出摩斯密码的茫然。 岑遇扫她一眼,勾了勾唇,打了个响指:“她都加完了,梁同学,轮到你了。” 念初:“啊?我们不是之前加过吗?” 岑遇表情有些不自在,他之前在夏交会上交了个女朋友,那女生性格霸道,把他列表里所有女的都给删了,念初也在列。 他没法解释这事,只能说:“再加一次。” 念初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过去扫了个码。 岑遇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我该给你备注什么好呢?” 念初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全名就行。” 岑遇意识到她是真的没懂,失笑,也正经许多。 “全名多疏远啊,就咱们这关系,怎么也得有点昵称,不如……就小梁同学吧。” 念初没脾气:“行。” 岑遇:“那你给我备注什么?” 念初照抄作业:“小岑同学。” 岑遇垂眸一笑:“行。” 这回才是真的走了。 他一走,金宝书脸上的兴奋就藏不住了: “念初,从今天开始你要监督我,以后我就不吃晚饭了,还要每天做运动,走,我们现在就去办健身卡!” 她恨不得立马就瘦成一道闪电,然后以女神形象出现,跑去岑遇学校找他。 朋友有目标是好事,念初自然不会泼冷水,陪着金宝书去看健身房。 两人这一忙活,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念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听到铃声,念初才想起来蒋天颂说要来接她,一拍脑袋。 “宝书,我今晚有事,得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记得锁好门窗。” 金宝书忙着研究健身课程,头也不抬跟她挥挥手: “走吧走吧,迟早有一天,我也学你们,来一个夜不归宿。” 念初不好意思地一笑,跑回卧室拿上小盒子,飞快地跑出了门。 蒋天颂在车里,看电话始终没人接,神色有些不悦。 刚准备下车去看看小姑娘怎么回事,就瞧见了一道人影,远远地朝他奔来。 动作一顿,他眼中神色稍缓,笑意缓缓化开。 蒋天颂打开车窗:“慢一点,不是说不能剧烈运动?” 念初到他车边才停下来,喝了老大夫开的药,又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她身上已经不疼了。 白天度过的轻松,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上不少,眉眼带着股愉悦,气色反而看着比平时还要好。 “我不想让你久等。”念初边上车边笑着说。 蒋天颂神色微顿,眼里温柔丝丝漾开,等不及她系安全带,摸着她脸道: “看来你今天过得很开心?” 念初点点头,一只手背在身后,眨着眼睛说:“我有礼物送给你。” 蒋天颂还真没想到,不年不节的,自己竟然还有礼物拿。 他配合地露出了点期待的神情:“什么礼物?” 念初把盒子递到他面前:“喏。” 等蒋天颂接过去,刚要打开,念初摁在他手上,止住他动作。 “先说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我运动会项目上拿到的夺冠纪念品,你不要失望。” 蒋天颂听她这么说,也就明白里头会是什么了,说起来,这次校运会的奖品,有一般的资金还是他赞助的。 不过当打开小盒子,看到里面编好的平安扣时,他还是很开心,拿在掌心把玩了会儿说:“绳扣是你自己编的?” 念初点头,相当坦然地说: “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能拿得出手的,你也未必看得入眼,这个虽然也不怎么贵重,但毕竟和竞赛荣誉挂钩,在我眼里,它很难得,也很珍贵。” 蒋天颂神色更加温柔,把玩着手中平安扣的编绳温声道:“在我眼里,它也很难得。” 他朝着念初微微低下头:“既然是送我的,就给我戴上吧。” 念初一怔,虽然东西送他,但她还真没想过,蒋天颂真要戴。 在她印象里,他是不喜欢首饰的,他身上除了手表,她就没见过什么多余的饰物。 她编项链送他的时候,也做好了被他扔到一边去吃灰的心理准备。 以至于,当真听到蒋天颂真的要戴时,她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蒋天颂等了会儿,抬头:“怎么了?” 念初这才缓过劲儿来,拿起平安扣:“没,你再把头低一下。” 蒋天颂配合,念初伸手过去,把绳子绕过他脖子,念初自己都没什么戴首饰的经验,更别提是给旁人佩戴,小手忙活了好一会儿,指腹和手腕时不时在他脖子上轻蹭。 那里本不是什么敏感地带,蒋天颂却觉得她小手跟带电似的,碰过的地方都麻酥酥的,泛出让人心悸的痒。 第188章 他的教导 “戴好了…唔…” 大功告成,念初刚要退开,就被蒋天颂一把揽入怀中,扣着后脑吻住。 念初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他肩膀的衣服,身体由受惊后的僵硬,一点点软化下去。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久,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念初偷瞄了眼蒋天颂身上的变化,又飞快移开目光,红着脸把头偏向窗外。 “你,你别这样。” 蒋天颂对自己轻易起来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倒是坦然。 把念初的小脸扳回来,看着她闪烁的眼睛: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念初红着脸说:“我看出来了。” 又忍不住往下偷瞄了一眼,这一眼直接被蒋天颂抓包,男人脸皮厚多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别光看着,解决一下?” 念初双眸瞪大:“不不不,不行的……” 老大夫再三强调,一个月之内都不可以,否则对她身体不好。 更何况,她今天还来着例假。 蒋天颂抬手把她勾过来,抱进怀中,低声说了句话。 念初:“……” 蒋天颂鼓励道:“试试?” 念初难以置信,羞愤欲绝:“你,你下流!” 蒋天颂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哄着人往下按: “好好好,我下流,你上流,乖,来。” 念初:“……” 车辆终于重新启动,念初坐在一边,一脸生无可恋。 蒋天颂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牵着她,忽然开口问: “空调投资的事,和云氏银行联系了吗?” 念初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她自己本来就在为这件事犯难。 校运会一过,王校长的目标就主要集中在向云氏银行拉投资上了。 她作为传话的中间人,其实并不好做,当初救人时,她口口声声不求回报,现在转过头就要仗着那点事来要求人家投资,念初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迟疑着小声道:“校长说等运动会结束了再办这件事。” 今天运动会就已经结束了,悬在她头顶的闸刀,迟早都要落下。 念初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蒋天颂道:“王校长已经把杰出青年的推荐已经给你上报了,其中一条推荐理由就是空调投资为改善校园建设做出巨大贡献,你得了他的好处,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必须谈成。” 他提正事的时候和不正经的时候反差很大,亦师亦友的语气,和刚刚仰头发出性感低哼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念初忐忑道:“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够成功,但我真的没什么把握,除了之前那次,我和云太太就没有其他接触,忽然找上人家,开口就提这么大的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人情世故上,她确实是一窍不通的,她也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空白,所以也不逞强,直接对蒋天颂说出内心最深处的顾虑。 蒋天颂感受到她对他的求助和信赖,眼底掠过丝丝笑意。 “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参与,你就一点都不怪我吗?” 念初果断摇头,因为出身,她见过的世面是少了点,但这不代表她傻。 “二哥,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虽然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但我至少清楚一点,千里马常有,难得的是让伯乐看见的机会。” 以蒋天颂的能力,他大可以对空调一事大包大揽,到时王校长依然可以对念初另眼相看,只不过是用看蒋天颂挂件的方式看她,就算给她点小恩小惠,也未必会看得起她。 他不直接出手,却讲出了念初能动用的人脉,让她在王校长面前显出个人作用,就是在给念初搭梯子,念初知道,并且领情。 现在唯一让她为难的,是馅饼从天上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伸手才能接住。 蒋天颂眼里掠过满意,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念初是真的很聪明。 高明的教导,从来都不是直接给解题过程和答案。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最有价值?” 话题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了?念初有些懵,但蒋天颂既然这时候说这个,肯定不会是毫无缘由的废话。 她认真地顺着他的提问开始思索:“物品的价值体现在卖出价格上,至于人,人如果想要有很高的价值,他就该拥有很大的成就?” 蒋天颂摇头:“不对。” 念初又想了想:“难道对人的价值评判是体现在精神上的?人人歌颂活雷锋,所以一个人,要是奉献到了极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奉献出去,这时候就最有价值!” 蒋天颂沉吟了下,道:“和答案接近了,但还是不对。” 念初就开始纠结了,咬着嘴唇又思索了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求助地看向蒋天颂。 “我想不出来了,二哥,你别为难我了,直接告诉我吧。” 蒋天颂反问她:“人人歌颂活雷锋,雷锋为什么会被当成榜样歌颂?” 念初:“因为他是好人啊,他作风优良,助人为乐,无私奉献……” 蒋天颂:“还有呢?” 念初:“还有他年纪轻轻就离世,还是为了正义而牺牲,值得人们缅怀和纪念。” 蒋天颂:“那为什么不人人学习董存瑞?” 念初:“……雷锋精神便于效仿,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炸碉堡啊,而且现在和平年代,也没必要去炸碉堡。” 蒋天颂:“你还不明白吗?答案都已经从你嘴里说出来了,难道你心里还想不出来?” 这时车已经从念初楼下开到了他的住处,蒋天颂把车开到停车位,但依旧没拔车钥匙。 “想不出来,你就继续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下车。” 念初咬着手指,垂眸深思着,手指上留下一排牙印。 蒋天颂也不催,耐心地在一边等着。 有些事情与其从他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与她的价值观不和对他反驳,不如让她自己去顿悟。 不过念初聪明归聪明,悟性就差了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眉头皱的像个小老头,仍旧在纠结。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固化成了一块铁,还带着满满的陈年老锈,怎么转都转不起来时。 蒋天颂在一边意味深长地低声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念初大脑像被一道光劈开,霎时就悟了:“他在燃烧自己,一直给别人创造利益!” 念初脱口而出道:“在别人眼里,能为他创造价值的人,才是这个世上最有价值的人!我联系云氏银行,不能总想着从他们那要空调的投资,我应该想一下自己能给他们提供什么好处,这样就不是单方面的索取,是双方互利共赢!” 蒋天颂眼含赞赏:“更正,不是你能给云氏银行带来什么好处,而是你们学校,能拿出什么东西,和云氏银行进行利益置换。” 念初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云氏银行最不缺的就是钱,我们学校最不缺的就是学生,不,普通学生还不够,是人才,我们学校最有价值的,是各专业的人才。” 天北大学是国内最高学府,能在这里就读的人,毕业之后多数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但在毕业之前,当他们的学籍还被学校所掌握着时,这些未来的精英都还是要听从学校安排的。 “我可以和王校长提议,从各专业筛选能力优秀的学生去云氏银行实习,云氏银行可以从实习的人中,选拔自己需要的人才择优录取,对学生们来说云氏银行也是个很好的就业去处,就算没能转正,有这样大银行的实习经验,简历上也能增色一笔,这样三方都能受益!” 蒋天颂笑了笑:“下车吧,我们该回家了。” 念初解决了心腹大患,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下车后主动挽住蒋天颂的手臂摇晃着说: “二哥,这次真的要多谢你教我,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蒋天颂含笑道:“我有吗?不全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和他的提点比起来,先前在车里的那点子男女之事就成了小事。 念初完全抛在了脑后,开开心心地说:“待会儿上了楼,我给你做好吃的。” 蒋天颂不语,把钥匙塞进她手中,示意她一会儿自己开门。 念初也没多想,走出电梯后就去开门。 门打开后,里面的布置却让她吃了一惊。 客厅没开灯,但光线却并不暗,从玄关门到客厅,一路都铺满了漂亮的香薰小蜡烛。 烛火微微摇曳,满室淡雅撩人的芬芳,蜡烛尽头的餐桌上,一桌子美食色香味俱全。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它们的丰盛诱人。 念初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种她只在电视里看过的场面,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半天没有眨动一下。 蒋天颂不知从哪拿出一束花来,一大束淡粉色的郁金香,递到她手中: “喜欢吗?祝贺我的小念初两千四成功夺冠,今晚的一切都是给你准备的贺礼。” 念初一眨不眨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束花,用力地点了点头,明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给他些正向的反馈,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开心到失语。 她只能用行动代替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紧紧地扑进了他怀里。 第189章 念初和蒋天颂妈妈见面 两人这个夜晚,度过的十分愉快。 虽然念初身子不便,但蒋天颂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什么叫做学富五车,见多识广。 小姑娘温顺的时候也是真的听话,老实又乖巧,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蒋天颂也十分满意。 隔日念初没有早课,两人索性一起晚起,差不多到了中午才从床上离开。 念初洗脸的时候才想起来问:“昨晚那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准备的吗?” 蒋天颂:“……” 他难得的躲闪了下念初的目光。 念初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蒋天颂轻咳了声:“食物是酒店外送,蜡烛是家政公司布置的。” 念初也没失望,他能想到准备这些已经很好了,以他的身份,总不能要求他凡事都亲为。 蒋天颂这时又道:“不过花是我去花店亲自挑选,亲手包装的。” 花店里最多的是玫瑰,老板也努力对他推销玫瑰。 但他并没有为了省事就盲从,而是认真的根据念初给他的印象,挑选了更符合她气质的花束。 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是很明智的,她昨晚抱着那束花的样子,少女的清纯与柔美恰到好处,十分登对。 欲扬先抑,有之前蜡烛和餐桌的对比,这束花就显得格外珍贵。 念初开心道:“待会儿我回去的时候,把这束花一起带走。” 蒋天颂对此没有意见:“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准备。” 念初也不跟他客气,张口就开始点菜,一连说了三个菜名,蒋天颂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客厅有箱燕窝,你打开自己吃,对你身体有好处。” 之前两人同居的时候,念初生理期,蒋天颂就会给她弄一堆补品让她吃。 念初从一开始受宠若惊的拒绝,到现在习以为常的连道谢都省了。 早上没吃东西,正好也饿了,她开开心心地去拆燕窝。 打开个小碗,刚吃了两口,外面传来敲门声。 蒋天颂在厨房:“要换季了,可能是物业来检查供热系统,小初,你去开门看看。” 念初应了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样子十分优雅得体的女人。 穿一身白色的高级定制西服套装,踩着高跟鞋,面容美丽,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 念初诧异地看着眼前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觉得这个女人不太像是物业工人。 女人也看着念初,比她还要惊讶错愕,皱着眉头把念初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眼神在留意到念初锁骨上的吻痕后闪过暗色。 女人深深地拧起了眉:“你是什么人,蒋天颂呢,他有没有住在这?” 念初一听她对蒋天颂直呼其名,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女人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明白一半,眼尾扫过鞋架,看到男人的拖鞋已经被穿走后,直接推开念初朝卧室走去。 “蒋天颂,你给我出来!” 脚还没有走到,蒋天颂身上带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看到来人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惊异:“妈,您怎么过来了?” 念初听到他这一声,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腿软了大半。 蒋天颂走到她身边,边走边解开围裙,套在念初身上: “我妈过来应该是有事,我去和她聊,菜都切好了就差下锅,你去接着做。” 念初脑子已经被见到他妈这事吓空白了,没什么思考的余地,听他说完话就呆呆地点头,老实地进了厨房。 贺媛在一边,冷眼瞧着蒋天颂哄念初的一系列动作,等蒋天颂忙完才沉着脸说: “你跟我出来。” 念初毕竟是个外人,有她在场,很多话都不方便说,贺媛转身朝屋外走。 这次她来,是为了蒋天生欠债的事情,发现蒋天颂金屋藏娇,还真是意料之外。 蒋天颂没说什么,跟在贺媛身后一起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等点完咖啡,附近只剩下两人,贺媛才沉着脸道: “你可真是出息,我是你亲妈,要不是今天看见,都不知道你还会下厨做饭。” 身为母亲,对自己孩子的了解却有着大片的盲区,蒋天颂觉得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妈,您这次来,是为了我爸和蒋天生的事情吧?调查出结果了?” 贺媛手指扣了扣桌面:“少给我转移话题,先说你屋子里那女人的事。” 蒋天颂也了解自己母亲的性格,知道今天要是不把念初的事情说明白,贺媛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与其让她查,不如他自己说。 “聊她也行,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贺媛看他态度还算配合,脸色才好了些。 她也不是那种要把控孩子人生的恶婆婆,并没有非要蒋天颂按照她的安排去娶妻的念头。 只是对念初的身份,她怎么也得有些了解。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目前是什么样的关系状态,以后有什么打算?” 蒋天颂道:“正常情况下认识的,正常交往,以后也会顺其自然,正常发展。” 男人单身久了,总需要有个发泄的时候,念初刚才开门时那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和蒋天颂之间不正常,贺媛之所以这么问蒋天颂,就是担心念初是什么不正规渠道找来的。 听他的回答,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种见不得光的,贺媛的心情好了许多,毕竟是她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希望蒋天颂堕落。 不过贺媛的语气依旧维持着审问,没有半分缓和: “既然是交往的对象,为什么不让家里知道,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天北的女孩子,我也了解过不少,她是哪家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蒋天颂道:“她家不在天北,是爷爷战友的孩子,我和她是通过爷爷认识的,她比较小心,怕爷爷知道后会不看好,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还不算稳定,所以不急着让大家知道。” 贺媛听是蒋老爷子的人脉,脸色又好上许多,蒋开山的战友她是知道的,那级别可都是…… 贺媛脸上带了丝笑:“既然是你爷爷朋友家的孩子,想必是有家教的,你这孩子也是,交女朋友了跟我还藏着掖着?直接说不好吗?省的我一把年纪,还要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殚心竭虑。” 蒋天颂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贺媛必然把念初当成了家世斐然的名门后代,不过他什么都没解释。 “我的事聊完了,该说您了,妈,你这次来是有了蒋天生那事的确切消息吧。” 贺媛能急着回国,还直接找到了他家门,蒋天颂估摸着,蒋天生这回出的事应该不小。 贺媛问出了想要的答案,也暂时放下了念初的事,正色道: “没错,我这次回来,是带回了一个坏消息。蒋天生出事了,他在国外得罪了贵族,被人设下圈套,签了完不成的对赌协议,现在人家要跟他清算,开口就要二十亿。” 蒋天颂听到数字时,神色微变,贺媛语气沉重道: “你爸为了帮他脱身,已经清空了他在国外的所有能动资产,听说他还想动你爷爷留下的那份,只是拿不出银行密码,我估摸着这次他带人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爷爷交出密码,帮他儿子填窟窿,天颂,我和你爸离婚了,已经没办法再插手蒋家的事,但你还是蒋家的人,你要心里有数。” 蒋天颂握着杯子冷笑: “二十亿,他们一家子的人命也就这个价钱了,蒋天生这是得罪了首相还是教父?” 贺媛语重心长道:“他得罪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爷爷的东西也该有你一份,20亿不算多,但如果让他拿走,蒋柏那边肯定会不服气,到时候也来问你爷爷要,一旦开了这个头,蒋家必定人人都急着瓜分利益,到那时你还能剩下多少?” “20亿怎么就不算多?”蒋天颂苦笑了下,看向贺媛:“妈,您知道我现在工资才多少?” 贺媛白他一眼:“所以我才要你上点心,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把你送去老爷子身边?你和蒋家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只有你,是老爷子亲手从小带到大的,就连你爸和蒋柏都没有这个待遇,论感情,全家就你和老爷子最为深厚,你说话,老爷子就算不听从,也肯定会考虑考虑。” 父母爱子,计之深远。贺媛早在怀孕的时候就看出了蒋松靠不住,她和孩子指望不上他,因此明面上故意疏远蒋天颂,让蒋老爷子心疼他,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培养,这是贺媛走的一步险棋。 现在,这步棋到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贺媛苦口婆心:“天颂,你听妈的,在那两个打秋风的回来之前,就把这事跟你爷爷说清楚,一定要强调蒋天生得罪了大人物,拿钱给他不仅不一定摆平这件事,还可能养大对方胃口,牵连到整个蒋家。” 蒋天颂摇头:“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蒋天生虽然多年在国外,但不代表爷爷就放弃了他,前不久他孩子出生,爷爷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足可见这么多年,爷爷虽然没和他见面,但也是一直关注着他的。” 而一个被关注的孩子,就肯定能得到长辈的关怀和照顾,蒋天生的事情,老爷子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第190章 和一个村姑搅和在一起 贺媛一听脸色都变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蒋天颂一眼:“丧气话谁不会说?我是来听你讲这些的?我是要你想办法!” 她当年也是出身名门,大家闺秀,年轻貌美的时候,头婚就嫁给蒋松那样死过老婆还带着孩子的大龄鳏夫,图的不就是他们蒋家的势? 虽然嫁进蒋家后,贺家有了这层姻亲关系,方方面面都各上一层楼,但跟她这些年在蒋松那受的气比起来,不够,一点都不够! 蒋天颂看了眼腕表:“事情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去想想,待会儿单位还有事,我就先不陪您了。” 贺媛虽然很急,但也知道事情不是一味着急就能解决的,烦躁的也起了身: “事情解决之前,我就留在国内不走了,你把香山那套别墅给我,我要住进去。” “好,我会安排助理给你送钥匙。” 两母子就此分开。 蒋天颂又回了住处去找念初。 贺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蒋老爷子朋友家的孩子,老爷子朋友很多,她到底是哪一家的? 不行,她得查查,早做准备。 贺媛把电话打给了私家侦探…… 蒋天颂回去的时候,念初已经把一桌饭菜都做好了,她有心事,做好了饭菜放在一边,根本就没动筷子。 听到房门开锁声,念初小步跑到门边,见回来的只有蒋天颂一个,脸上的紧张少了些。 “二哥……”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一肚子的紧张忐忑和疑问,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出口。 蒋天颂看她欲言又止的脸色,明白念初的心事,摸了摸她脸蛋: “相信我吗?” 念初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蒋天颂道:“相信我就回去吃饭,不会有事。” 念初被他领着坐回餐桌边上,蒋天颂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自己也低头扒饭。 念初哪还有胃口?担忧地对蒋天颂说:“她会不会把我们的事告诉爷爷?” 蒋天颂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她,反问:“那是我妈,你见到她之后,脑子里想的就只有爷爷吗?” 念初抿唇,低头道:“我能感觉到,她不喜欢我。” 蒋天颂戏谑:“第一次见面就能被所有人喜欢的是人民币,你不是就别给自己那么重担子。” 看念初还是满脸担忧,蒋天颂道:“如果你真那么不想让爷爷知道,那你可以尽管放心,她不会把在我这见到你的事告诉爷爷。” 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贺媛这会儿大概率在想方设法调查念初的身份和家世。 如果念初大有来头,贺媛自然会想方设法把她和他绑在一条船上,巴不得他们的事人尽皆知。 但以念初现在的身份,贺媛知道后肯定会大失所望,认为两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逼着他们结束关系。 …… 蒋天颂多少也受了贺媛带来的消息的影响,没了那些旖旎心思,饭后简单和念初说了几句话,就送她回了出租屋。 念初将要下车前,蒋天颂把她叫住,往她手心里放了一枚钥匙,正是他住处的房门钥匙。 “什么意思?”念初看着他问。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蒋天颂握着她的小手,拇指轻轻摩挲:“我那儿跟你学校又不远,有空常来。” 这人又没正行了,念初拿他没有办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和你妈解释吧。” 用脚指头想她都知道,自己跟蒋天颂之间的身份差距,绝对不会受他父母的欢迎。 蒋天颂眸色微深,伸手整了整小姑娘的发梢,把她散乱的发丝都撩到耳后,然后才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二哥不是那种连自己和谁在一起都决定不了的窝囊废,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人能做得了我的主。” 念初本来因为被贺媛撞见一事十分忐忑,听了蒋天颂这些话,才稍稍放下心来。 蒋天颂笑道:“我妈又不是夜叉,看你这小胆子,才见了一面就吓成这个样子,以后要是让你和她一起生活,你是不是还得随身带个氧气瓶?” 念初听出他这话里暗示的意思,心中微软,面上却嘴硬道: “谁要和你一起生活了?你妈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们就分开,反正我才20岁,换一个也来得及。” “你敢!”蒋天颂的表情霎时就冷了,眼眸危险的锁定着念初,紧攥着她手腕道:“就算真的有压力,你也得给我扛着,我都在和你一起扛,你要是敢当逃兵,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太清楚小姑娘那点肠子了,念初跟他可不一样,他是挑挑拣拣看中的她,她却是没得选才被他给咬住。 如果不是他锲而不舍,步步紧逼,两人不会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止她一个人在妥协,他为了和她相处融洽,也做了许多从前不会做的事,改变了不少。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敢背叛他,蒋天颂是真的不会原谅念初。 念初被他一凶就怕了,肩膀缩了一下,服软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又不是我不和你好,是别人不想,你对我来什么劲。” 蒋天颂逼视着她沉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看你,有问题你来找我,能给你解决的我都会给你解决,但你要是敢对我有二心……” 余下的话他没说完,反手用力一扯,念初由副驾驶的座位生生被他扯到腿上,男人强势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和以往的每次都不同,这个吻并不温情,也感受不到什么欲望,有的只是宣告主权的强势和霸道,他像是要在念初的身上盖下一个章,让她的吐息间都覆盖满他的气息,再也无法忘记他的味道。 念初被动地承受着,终于等到他放手,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脸埋在他肩头,大口大口呼吸。 白净清秀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含着水雾,粉润嘴唇微肿,浑身都绵软的不像话,手臂绵绵缠在他脖子上。 蒋天颂掐着念初下巴,强迫她不许低头,盯着她眼睛问:“知道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念初心慌的厉害,看着他深邃双眸,身体和心脏都在发烫,无措的连连点头。 “知,知道。” 蒋天颂:“你该做什么?” 念初:“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蒋天颂笑了,发自肺腑地笑开,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夸赞道:“真乖。” 这才不再为难,又帮念初整了整衣襟和乱发,放她下车。 念初进单元门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身后有道目光在看着。 直到她进了电梯,身上的压迫感才小了很多。 念初脱力地靠在电梯壁上,眨巴了两下眼睛,想着贺媛,想着蒋天颂,又想到了蒋开山。 她甩甩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别再纠结在这。 反正她也是身不由己的,想又有什么用?尽人事,听天命吧。 - 贺媛是在两天后知道念初身世的,侦探很尽心,把念初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都给查了出来。 彼时蒋松已经带着蒋天生归家,蒋天生把自己的妻子还有三个孩子都带了回去,贺媛作为已经离了婚的前妻,无权插手蒋家的事,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她还指望着念初的家世能够有些来头,最好在老爷子面前说得上话,帮她一起对付蒋天生,一看到念初的真正家世,直接气得七窍生烟。 她直接堵在了蒋天颂单位外面,当着他一众同事的面,贺媛控制着自己的脸色: “上车。” 蒋天颂对她的到来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贺媛甚至都等不及找个具体地点,刚把车子启动,就道: “你喜欢年轻女孩子,圈子里又不是没有,我可以帮你找,但那个姓梁的女孩子不行,你跟她断了。” 她只顾着看念初家世,连她名字都没有细看,到现在也只记住了念初姓梁。 蒋天颂道:“我觉得念初就很好,我和她相处得很愉快,暂时不需要更换。” “你觉得?”贺媛冷笑,眼尾一抹锋利,语气带了不屑:“你能有什么审美,圈子里那么多女人,世家望族,富家小姐,名门闺秀,以你的身份,找什么样的不行?廖晴那样的你看不上,我还以为你眼光有多高,结果你和个村姑搅和到一起!” 说到最后,贺媛心口微微抽痛。但凡念初出身好一点,哪怕不是天北本地人,是个小地方来的她也认了,哪怕她爷爷是个暴发户也行啊,结果偏偏就是个地里刨食的老农民! 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她能给蒋天颂提供什么?男人娶妻娶贤,要的就是互利互惠,双方共赢。而那个梁念初,她根本什么都拿不出来,她只有倚靠蒋天颂的份,半点有用的回报都拿不出来,根本就是个小吸血鬼! 蒋天颂面露不悦,也冷声道:“妈,你过分了,用村姑这样的词来形容念初,并不是十分恰当,而且就算她真的是个村姑,我会钟意她,也必然是因为看到了她身上的可取之处,她的出身无论怎么样,都不该成为你轻视她的理由。” 第191章 开个价,离开我儿子 “不是十分恰当,也有九分恰当!她有一万个可取之处,也改变不了现在是靠着你扶贫的现状!”贺媛紧紧地皱着眉头:“她一个小姑娘,能从那种深山老林考到天北,还知道抱住你爷爷这条大腿,足可见心机之深。你和她在一起,或许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还不自知!” “念初不是这样的人。”蒋天颂揉揉眉心,反驳贺媛:“妈,如果你愿意给个机会了解她,会喜欢上她也不一定。” “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贺媛怒斥蒋天颂:“这么多年,我为了你的前程,忍受了那么多年冷冰冰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日日夜夜盼着你好,盼着你出息,你就这样回报我?一个女人而已,你就这么割舍不下?” 蒋天颂眼底掠过一丝嘲弄:“您自己都说了,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冷冰冰的,只能忍受煎熬。您都有了这样的深刻体会,为什么不想着让我解脱,反而要把我也塞进笼子,让我跟着重蹈覆辙?” 贺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语塞半晌,气闷道:“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是你亲妈,难不成还能害了你?” 蒋天颂平静地说:“如果您不想害我,那就别把注意力放在怎么刁难我上,真为我考虑,就照顾好您自己,您健健康康,每天开心快乐,对我而言才是真的好。” 贺媛被他这么一句,整的上不去下不来,气还是气的,但心里头又觉得舒服不少。 诧异地看了眼蒋天颂,心里头有些怀疑,这还是她那冷淡寡言的儿子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简直是……油嘴滑舌。 被他这么一打岔,贺媛得知念初身份后的那点不满也淡了些,但她依旧没忘记正事,沉声道:“别以为你说的好听我就能妥协,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那样的女人就别想进我们家门,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蒋天颂点点头,从善如流道:“这个您倒是可以放心,她还在上学,我事业也才刚起步,我们两个暂时都没下一步计划,进不进门什么的,我们都不急。” 贺媛黑脸:“你都多大岁数了,你还不急?你那个大哥,一回家就带了三个孩子,人家下一代都已经开始培养,再看看你,再这么不着急下去,以后分家产就更没有你的份!” 蒋天颂淡然道:“您换个角度想,我虽然没结婚生孩子,但我也没欠债20亿,不需要您到处变卖家产填窟窿,也没给您惹出什么大麻烦,这样子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贺媛:“……”她真是没办法了,蒋天颂明明性子像极了老爷子,是一板一眼的正经人,什么时候成现在这样了,简直就是块滚刀肉! 她和蒋天颂真是没话说了,既然他这边说不通,贺媛决定去找念初。 能把她儿子给扒住,为了她不惜跟她忤逆,这个小姑娘肯定没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得去会一会她。 贺媛的这一步,又被蒋天颂给料到了,所以在两人谈完话的当天晚上,蒋天颂就打了通电话给念初,提醒她做好心理准备。 原话是这么说的:“她要是给你钱,你就多要点,要回来咱们两个一起花。” 被他妈妈盯上,念初本来是很紧张的,但被他这么说完就不紧张了。 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 莫名期待了是怎么回事? 贺媛找到念初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念初下了课,抱着书跟金宝书和白若棠一起往外走。 贺媛站在教学楼外,冷冷地叫住她:“梁同学,方便和我谈谈吗?” 白若棠是认识贺媛的,眼中浮现一抹担忧: “念初,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金宝书家里虽然也算富贵,但她爸并不重视她,大场合也从来不带她,因此她并不认识贺媛,只觉得这个女人气势汹汹,还不怎么礼貌。 金宝书开口就怼:“你谁啊,一见面就这么说话,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贺媛看着眼前的胖姑娘,心里对念初的偏见更重,小地方的人,交的朋友也没什么素质。 她没理会金宝书,只看着念初:“用不了多久,我想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总是有的。” 念初点点头:“好,我跟你走。” 金宝书皱眉,白若棠把她拉住,小声道:“别冲动,这件事只能念初自己解决。” 金宝书从她的态度里判断出了白若棠认识贺媛。 “那个老女人是谁?” 白若棠摇摇头:“等念初回来,让她自己说吧。” 贺媛领着念初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要了个私人包厢。 茶叶端上来,她没急着喝,上下打量着念初,眼角眉梢都是傲慢。 “我儿子给了你多少钱,他是怎么给的?按年,按月,还是按次数?” 念初镇定地握着茶杯,仿佛没感受到她话里的强烈羞辱: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贺媛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我姓贺,一般人都称呼我为贺总。” 念初注视着她微微一笑:“贺女士,您好,您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很快就是我的期中考试,我急着回去复习,还希望您能直入主题,这样我们大家都能节省时间。” 她这态度并不像贺媛想象中的那样卑微讨好,也没有粗俗的趾高气扬,反而恰到好处,不卑不亢,仿佛把自己放在了和贺媛平等的位置上在对话。 贺媛蹙了蹙眉,怪不得蒋天颂会着迷,这女孩果然有点手段。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开个价吧,要多少钱,你肯离开我儿子?” 念初忍不住低头笑了下,她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实在是忍不住。 蒋天颂真的神了,他对自己亲妈了如指掌。 贺媛不理解地皱眉:“你笑什么?” “抱歉。”念初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拿手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抬头看向贺媛: “贺女士,其实我也很好奇,在你的心中,作为你儿子的蒋天颂会值多少钱?不如你替我开价吧。省的我要多了,你拿不出来,觉得我在侮辱你。万一要少了,你又觉得轻慢了你儿子,觉得我在侮辱他。” 贺媛:“……”她看着念初,眼神一言难尽,好像隐约看到了些蒋天颂和她说话时的样子。 私家侦探能查到的也毕竟有限,他们能知道蒋天颂和念初同居过,却绝不会查到他和念初同居时都说过什么话。 念初初到天北时,甚至没和蒋天颂在一起时,她都是一张白纸。 空有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一个聪明好学的脑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却是最初级的,生存能力也都只有个基础。 是蒋天颂把她带在身边以后,言传身教,让她学了他的言行举止,为人处世。 她这张白纸上,留下的全是他的笔迹,怎么会不像他呢?她完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具象化的小小影子。 念初还真没有要气贺媛,或者故意忤逆她的意思,她说的全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贺女士,您怎么不说话了?”看贺媛半天没接话,念初看了看表,催了一下。 贺媛:“……”她看着念初这熟悉的动作,眼神有点恍惚了。 再看念初那块表,款式还真有点眼熟,贺媛唰地来了精神,一把攥住念初手腕。 “还说你不是为了钱?这块表怎么也要十几万,你买得起吗?是从他那要来的吧!” 念初困惑地看着她:“我没有说我不是为了钱啊,这块表也的确是二哥给我的,不过我没有主动要,是他非要给的,我不戴他还不高兴呢。” 贺媛难以置信:“你在挑衅我?” 念初赶紧摆手,她背不动这么大的锅: “没有没有,贺女士,我说的都是实话,这真是他硬送给我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无缘无故怎么可能硬送给她这样的礼物?还不是她使了手段! 贺媛脸色冰冷,甩开念初的手:“行了,我又不是男人,装傻充愣那套在我面前可以省省。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允许你嫁进蒋家。” 念初一脸老实的点头:“您放心,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而且我今年才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结婚对我来说还早了点,我一点都不急的。” 贺媛几乎要吐血,她年轻,她不急,那谁老,谁急了? 她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人气到这个程度,胸口剧烈起伏,双目喷火。 “够了,你给我闭嘴!”她愤怒地指着念初:“别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我儿子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大鱼大肉吃多了,想试试大葱大蒜,配菜一辈子也就是个配菜,这辈子都别想变成主餐!” 这些话也许对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和贵妇来说已经很重了,但对念初而言,真的不痛不痒,还没有蒋天颂和她吵架时说的那些难听。 念初感慨贺媛不愧是蒋天颂的妈妈,骂人都骂的这么优雅,然后才迟疑了下,纠结地看向她的手提包:“所以刚才说的那钱,您还给吗?” 贺媛直接甩了脸子,拎上包愤怒地走了。 什么玩意儿啊,跟她讲话简直是掉了她的身价,简直要气死她了! 第192章 真有你的 贺媛都走了,念初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在咖啡厅打包了几个小蛋糕后回了住处。 “若棠,宝书,来吃东西。” 金宝书推门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小蛋糕后惨叫一声。 “你不要馋我,我在减肥呀!” 念初惊讶:“你还在坚持?” 金宝书:“虽然不吃饭很难,但不吃零食还是能控制的,蛋糕就是脂肪,脂肪就是魔鬼,快拿走,不要让我看到这些魔鬼!” 念初只好把小蛋糕放进冰箱,金宝书问:“刚刚那女人谁啊,怎么一脸来者不善?” 念初耸耸肩:“一个很有意思的长辈,她说要给我钱,最后又没给。若棠呢,在房间吗,怎么不出来?” 蛋糕还是要趁新鲜吃,她往白若棠房门那走,打算敲门提醒一下。 “别敲了。”金宝书叫住她:“白若棠被她妈一个电话叫走了,说她舅舅生日,要她回去聚餐。” 念初就没再多问,把心思都投入到了复习中。 稍晚的时候,蒋天颂打电话来,他已经知道了贺媛找念初的事,找她询问。 念初坐在床上给手臂涂身体乳,边涂边汇报战果: “贺女士很有气质,也很优雅,谈吐都非常有素质,不过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没有给我钱。” 蒋天颂也在他房间的床上,旁边的枕头上放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小熊,他摸了摸小熊脑袋,笑着道: “没给你钱,那是给了其他好处?” 念初回想了下,无辜道:“没有啊,她好像有事情要忙,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 没给钱,也没许诺其他利益,这不像他妈的风格啊。 蒋天颂:“你们具体都说了什么,还记不记得?” 念初就把自己跟贺媛大致的对话都复述了一遍,内容做不到百分百一样,但大致意思她都表达出来了。 蒋天颂听完沉默了会儿,无奈笑道: “真有你的。” 念初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听起来不像是好话啊! 蒋天颂没解释:“你明天下午是不是没课?” “你怎么连我课表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下午的时间留给我,一点钟左右,我去接你。” 当晚下了一场阵雨,气温也又降了些,冷风顺着窗呼啦啦吹进来,念初忽然想起客厅的窗还开着,容易进雨,准备去把客厅窗户关上。 客厅没开灯,随着念初推开门,她房间的光照进客厅,才有了点晦暗的光线。 沙发上有个人影,身形陌生,念初吓了一跳。 “什么人在那里?”该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吧? 念初惊呼一声,同时飞快地后退,想撤回自己房间拿手机报警。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影子出声,是一道很温润儒雅的男声。 接着客厅的灯被打开,沙发的具体景象也出现在了念初眼前。 白若棠看起来又喝醉了,脸颊红红的,闭着眼睛躺倒在沙发上。 和念初说话的是站在她身前的男人,身形高挑,西装笔挺,样貌并不算十分出众,鼻梁上一副银框眼镜,给人的感觉儒雅斯文。 念初已经跑回了自己卧室,她站在门框那,警惕地只探了半个头出去,看着那个陌生男人:“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白鹤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友好地笑了下: “你是糖糖的合租室友吧?我是她小舅舅。今天我生日,她帮我庆生,喝的有些多,又怕住在家里距离学校太远,会耽误明早上课,所以我才送她回来。” 念初半信半疑,依旧守在卧室门边:“既然是这样,人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白鹤展语气温和道:“请问她住哪个房间?她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得把她送到房里。” 念初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女生的卧室不能随便进的,只要你现在离开,我会送若棠回房。” 刚才黑暗中,虽然只是人影一晃,但也能判断出来,那是个在沙发上起身的动作。 白若棠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这个自称她舅舅的人,把她送回来却不急着给房间开灯,反而压在她身上…… 念初没办法不多想。 白鹤展没料到,白若棠住在校外,竟然是跟人合租。 他藏住眼底的失望,知道今天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只得维持着体面道: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若棠喝醉后习惯第二天喝一杯酸奶,我离得远没办法照顾她,就麻烦你了。” 说罢他又深深地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白若棠,才转身慢慢离去。 念初一直等到房门被他关上,自动落锁,才从卧室里出来。 先没管白若棠,在房门上又加了道安全链,确保别人再没办法从外面把门打开,才回过头去看白若棠。 先扫了眼她衣服,看上去没什么痕迹,念初稍稍松了口气,拍了拍白若棠肩膀: “若棠,醒醒。” 白若棠没有反应。 念初又轻声叫了她两遍,白若棠就跟睡死了一样,始终没有半点声响。 没办法,念初只好费力地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搀扶着她送回了房间。 奇怪的是,白若棠身上酒味并不重,念初也没多想,明天还得早起上课,她把白若棠送回去后盖好被子,再回客厅关上窗,就也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早上,念初早早起来给三人准备早餐,看到白若棠出门,才提了一嘴昨晚的事。 “你昨晚喝醉了,怎么都叫不醒,有个男人半夜送你回来,进了我们客厅,他说他是你舅舅,我不认识他,就没让他进你房间。” 白若棠脸色很差,捏着杯子的手指尖泛白,对念初笑的勉强:“谢谢你,念初。” 她对自己的酒量有数,昨晚她只不过喝了半杯拉菲,根本不可能醉得那么厉害。 简直跟断片了一样,很多事情都没有印象。 肯定是白鹤展,他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 白若棠紧咬着牙关,眼神含着愤恨,卑鄙小人…… 念初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昨晚的事情肯定有什么问题。 但她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并不喜欢探究旁人隐私。 白若棠听了念初的话后就坐立不安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又跑回了房间。 “今天天气有点凉,我再加件衣服。” 白若棠住的是三间房里最大的主卧,带独立卫浴,她匆匆跑进浴室,把身上的衣服掀起来,仔细检查有没有多出什么痕迹。 看完了上身,没有发现什么,她把心一横,又往下面探去…… 片刻后,白若棠才重新从房间里出来,脸上依旧阴云密布。 金宝书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这么香,念初,你做的什么?” 看到白若棠也在,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白莲花,你今天怎么回事,脸阴的比昨晚上的天还黑。” 白若棠一顿,她脸色很难看吗?努力地扯了扯嘴角,试图遮掩: “没事,就是昨天酒喝多了,身上不太舒服。” “不舒服你早说啊。”金宝书跑到储物柜一顿翻,扔出来一板药片:“喏,解酒的,吃了就会好受很多。” 白若棠神色有些不自在:“谢了。” 金宝书大惊失色:“念初,你快看,白莲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你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她竟然跟我道谢!” 刚因为她那点善意带来的感动,顷刻间扫荡而空,白若棠唰地抬头,双目喷火: “金胖子你说什么呢,我看你才是妖怪附体,猪精上身!” “好啊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一脸狐狸精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温情什么的,在金宝书与白若棠之间是很难长存的。 可喜可贺,在争吵的作用下,丧的不丧了,困的也不困了。 一个美好的清晨,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上午一共两节大课,都是念初的拿手科目,很轻松地就过去了。 第二节课上到一半,教室里出现了短暂骚动。 已经许久没上课的田甜过来了。 其实田甜早就被放回来了,但是当她回来后才知道,被她污蔑的人就是校长,王校长更是把她道歉的内容录制成了视频,在学校各大人流汇集地全天播放。 她走在路上,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歧视,每一个说话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她想让念初成为“名人”,现在反而她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名人”了。 就连去食堂吃饭,打饭的学生见到是她,都会一脸不耐烦地说: “不好意思,本窗口不对给自己同学造谣的坏人提供服务。” 田甜之前交到的朋友也都和她疏远了,没人会想和一个心思阴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地里捅刀的人来往。 她去教室上课,同学们都对她展现出不同程度的抵触,纷纷抗拒她坐在自己附近的位置。 老师们也都无视她,点名的时候点了全班的名字,唯独漏掉她,更别说提问互动,哪怕她就坐在教室,也能当她不存在。 她虽然没被开除学籍,但在所有人的眼里,她都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这座学校拒绝再接纳她。 田甜在这样的环境下煎熬了一段时间,索性也不再去上课,大家也乐得她不来,都当她不存在。 还是她自己看班级群消息,得知马上要期中考试,她知道自己一旦挂科,一定会彻底无法翻身,所以才赶了过来。 第193章 蒋黛玉你够了 田甜的形象跟以前相差很大,她头上戴着帽子,脸上蒙着口罩,走路的时候微微躬着背,衣服的款式和颜色也都灰扑扑,十分不起眼。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透着股死气沉沉,乍一看,仿佛是哪个清洁工阿姨走错了教室,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大一的时候是个相当甜美精致的女孩。 随着她突然的走进,整个教室里的聊天声都静了一瞬。 金宝书戳戳念初肩膀:“听说她现在过得很差,没人愿意和她住一个寝室,也没人愿意跟她说话。” 念初扒掉她的手:“笔记做完了吗?还有心思说闲话?” 金宝书撇撇嘴:“你个书呆子!” 又改为戳白若棠:“喂,笔记借我抄一下。” 白若棠看她一眼,把自己的本子推过去。 金宝书惊呼:“上面怎么是空白的?” 白若棠耸肩:“很奇怪吗?老师讲的话难道不是说完就记在脑子里?我从来不记笔记的。” 金宝书顿时顾不上理会田甜了:“啊啊啊,你个死凡尔赛,我和你拼啦!” 她扑着要打白若棠,念初夹在两人中间,时不时被误伤一下。 只得笑着去阻拦:“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 前排的同学忽然回头羡慕的说: “梁念初,你们三个感情真好啊,简直像高中一样。” 念初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没想到,自己都上大学了,还会拥有固定同桌。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校园生活,虽然吵吵闹闹,但真的很快乐。 教室后方,田甜孤零零地独自坐在垃圾桶旁边,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念初,指甲紧紧地抠着书册,生生把书页给撕了下来。 下课后,李涵冰跑了过来:“若棠,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白若棠头也不抬地拒绝:“没空,我要和我室友一起。” 李涵冰低声道:“国外客户那件事有头绪了。” 白若棠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念初,你和金胖子先走吧。” 金宝书猛翻白眼:“重色轻友!” 她扭头对念初一笑:“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有正事,刚刚收到社团通知,为了欢迎刚加入的大一新生,我们部门今天中午聚餐。” 两人都有事,念初就被落下了,看着她们各自去忙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准备独自去食堂。 走到了食堂门口,看着里面涌动的身影,忽然又脚步顿住,念初给蒋天颂发消息: “要一起吃饭吗?” 蒋天颂那边正在处理手头文件,下午的时间去找念初,工作就得在上午都做完。 看到念初发来的消息时,刚好审批完最后一份,何助理过来敲门: “领导,我准备去食堂打饭了,今儿还是按老样子,把您那份给您打包带回来?” 只要蒋天颂中午在单位,何助理就会来问这么一句。 但蒋天颂今天的反应却和以往不同:“今天你自己吃吧,不用带我的。” 等打发走了小何,又把手里的文件检查审核一遍,确保没有问题之后,才把东西装到密封袋里,给念初回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念初就坐进了蒋天颂车里,这几天入秋,天气转凉,念初就换上了厚衣服。 正好去年的衣服也都还能穿,她就把那些衣服又给翻出来穿身上了。 正好就是小林给她送的那些,一个个布料都高贵得很,虽然乍看没什么大问题,但凑近了,还是能看到起球、勾线等小毛病。 蒋天颂瞄了她衣服一眼,眼底神色微动: “今年换季的衣服我还没怎么准备,待会儿吃了饭,陪我去商场看看。” 念初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好啊,反正是要陪着你的,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 蒋天颂挑眉,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握她小手,大手覆盖过去捏了捏: “怎么?陪着我你很不情愿?” “怎么会?”念初也反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别人都各有各忙,只有你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找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她之前都是个挺习惯独处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更加喜欢热闹。 一下子周围的人都走掉,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反而有些不适应。 蒋天颂从她话里察觉到了问题:“别人?什么人?” 念初一惊,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反应这么敏锐。 蒋天颂语气里带了丝危险:“除了我,你还打算去找什么人?” 这话题再聊下去就要命了,念初不想他误会,赶紧解释: “没有别的什么人,是我室友,原本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的……” 蒋天颂冷笑一声,把她手给甩开了:“我说你今天怎么会忽然主动找我吃饭。” 他冷了表情,学着念初看的短视频上的语气,幽幽道: “我就知道不是别人挑剩下的,也轮不到我。” 念初:“……”蒋黛玉你够了! 将心比心,如果蒋天颂是拿她当备选项,那她也不会好受。 自觉说错话的念初十分心虚,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二哥……” 她小心翼翼地示好:“别人怎么能和你比呢,你和我的关系是全世界最亲近的。” 蒋天颂挑眉:“怎么说?” 念初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个科普,关于夫妻为什么会越长越像的讨论。 红着脸小声道:“我们的DNA交互过。” 蒋天颂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思忖了下,才懂她是什么意思。 愣了半秒后,刚才那点不愉快一扫而空,男人笑了,随手拍了拍念初的腿: “是交互吗?我怎么觉得是你单方面吸收?” 念初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红着脸不肯再接话。 正好餐厅到了,蒋天颂却没急着下车,若有所思看了念初一眼: “那日子是不是过去了?你现在是不是又能吸收了?” 念初直接上手把他的脸扳回去,不许他再盯着她看。 “没有!医生说一个月之内都不行,你少想。” 蒋天颂笑着陪她玩,转过头后说: “是我想吗,还是你想?我怎么记得话题是你先提起的?” 念初捂住脸,不肯再接话了。 蒋天颂又笑了笑,下车走到她那边,开门把她抱了下去。 “走了,去吃东西。” 有之前的小插曲,两人之间氛围还算愉快。 饭后又一起去购物,说是给蒋天颂买东西,下电梯的时候却发现楼层走错了,进了女装区。 念初对商场不熟悉,本能地说:“那我们等一会儿,等下一趟电梯。” 蒋天颂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来都来了,随便看看。” 念初开始有些警惕了:“我不缺衣服的,去年买的还都能穿呢,再买我也没地方放了。” 蒋天颂道:“去年?去年你还是个学生,买的衣服都偏休闲,正式一点的有吗?” 念初一愣,衣服就是衣服,什么休闲、正式? 蒋天颂看她那迷茫的大眼睛,就知道她根本不了解这方面。 诱导道:“之前和云氏银行谈合作,你去了他们银行对不对,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职员都穿什么?” 念初想了想,好像是和她穿的不太一样:“但那是他们银行统一的工作服吧……” “他们的员工的确是统一工作服,但你以后要和他们常接触,少不了要去他们那往来,难道你要每次都穿的格格不入?” 念初一想,是有些道理啊,怪不得她上次去,很多职员都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 蒋天颂继续说:“你现在大三,课程比起理论已经更偏于实践,等到大四,理论课会越来越少,反而工作实习的机会越来越多,总不能一直穿的像在逛大街。” 念初迷迷糊糊,被他哄着带进了一家女装店,两人挑了会儿衣服,主要是他选,他搭配,她就负责进更衣室试,再接下来他刷卡,一发不可收拾…… 上衣,外套,裤子,套裙,鞋…… 蒋天颂都是直接签单,再让销售包起来,配送上门。 以至于试了很多套衣服,两人手里一个购物袋都没有,念初也不知道到底买了多少。 看不到,就没有这个概念,迷迷糊糊试了很多,忽然,在一家女鞋店,念初反应过来。 看着款式可爱的圆头白色小皮靴,疑惑偏头:“这个也是职场穿吗?” 蒋天颂一顿,伸出去的手自然地转向下一排,带点小高跟的黑色长筒靴。 “看错了,应该是这一双。” 念初拿手戳了戳那长长的靴筒:“这个要怎么穿啊?” 她都找不到扣子在哪。 蒋天颂领她去沙发椅,让她坐着,他帮她换。 郑芸画连续几次相亲都不顺利,他爸给她介绍的那些男人,不是脑子不行,就是长得不行,要么就是两个同时都不行,她真的要烦死了。 出来摸鱼散个心,没想到就撞见蒋天颂带着念初,小姑娘坐在沙发椅上,手臂撑着,悠闲舒适的姿态,男人则是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脚踝,笑着同她说话,含情双目溢满温柔。 这美好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郑云画的眼睛。 她嫉恨地瞪着念初,不过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女孩,凭什么蒋天颂会对她那么好。 如果和他在一起的是她…… 郑芸画眼中流露一丝委屈,明明她更适合他。 第194章 他按自己的喜好培养她 念初忽然疑惑地抬头往远处看去,只瞧见一道俏丽的背影。 蒋天颂没等到她回话,问她:“怎么了?” “没。”念初摇摇头,扶着他肩膀站起身,去照镜子。 她双腿很长,平时的衣服都不显身材比例,但这双长筒靴却彻底把她的身材优势给显出来了。 念初有一米七,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蒋天颂生活,吃的营养品太多的原因,她总感觉自己似乎又高了点。 两人和好后,蒋天颂又送她许多护肤品和身体乳,念初天天涂,皮肤真的好了很多,加上年轻睡眠质量好,不化妆气色也白里透红,满身青春的蓬勃朝气。 镜子里面的人,虽然还不能算特别出众,但十分耐看,肤色白皙,鹅蛋脸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婴儿肥,大眼里含着点点星光,没经过任何烫染的纯天然墨发在耳后自然垂落,发尾微带些自然卷,尽显恬静柔美。 念初现在身上穿的都是蒋天颂给她搭配的衣服,他的品味自然不会出错,她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自恋的美滋滋想,如果把脸遮住,说不定她也能去做时装模特。 蒋天颂趁着她去照镜子,指着那双更少女的白色小皮鞋悄悄对销售说: “这双也一起包上。” 销售双手接过金卡,羡慕得心里直反酸水。 陪着女友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她没少见,但像蒋天颂这种,把女方所有事情都一手包办,不仅愿意刷卡,还愿意认真挑选帮她搭配,给足了耐心和陪伴感的人,真的不多见。 念初照够了镜子,才想起来问价钱:“会不会很贵?” 蒋天颂睁着眼睛说瞎话:“在打折。” 念初困惑:“怎么今天所有店铺都打折?” 蒋天颂面不改色道:“今天是会员节,商场做活动,所有商品都一折起。” 他说着往念初身上看了眼:“这套感觉很好,我已经刷过卡了,就直接穿着走吧,不用再换下来了。” 念初身上是个浅卡其色的长风衣,长度恰到好处,露出底下的长筒靴,这一套干净又利落,气场很强,再给她个墨镜就能当个冷艳的女杀手。 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一套很成熟,很有气场,把她先前的那些衣服都对比成了童装,开玩笑道: “学生会又要换届,之前老师建议我去竞争副会长,我还觉得胜之不武,现在换上这套衣服,会长的位置给我也能坐得住。” 蒋天颂好笑地敲敲她脑瓜:“要不要我的位置也给你坐着试试?” 念初立时连连摇头:“算了,算了。” 蒋天颂挑眉:“怎么?我的位置没有学生会长的吸引你?” 念初笑眯眯道:“坐哪个位置,就要办哪个位置该办的事,学生会长的我还能勉力一试,你的……” 她没把话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蒋天颂看她这小机灵鬼的模样,哑然失笑,念初朝他走过来,他就牵住了她的手,两人自然双手相扣。 蒋天颂道:“再去别家看看。” 说是他要买衣服,但实际上,两人在女装这层楼就停留了很久。 蒋天颂的买不是随便指着一排就刷卡,他是真的按照念初的年纪和身材,认真地给她挑选和搭配。 有些时候,明明都是很普通的衣服,被蒋天颂随手调整一下穿衣方式,或者加个配饰,一下子就有了时尚感。 念初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会不懂装懂,她就乖巧地听他指挥,由他摆弄,一下午过去,感觉自己的审美和品味都提升了不少。 衣服和鞋买的差不多了,蒋天颂干脆又给她配了几个小包,也没全挑贵的拿,避开了那些经典贵妇品牌,选的是国内比较有名的小众轻奢,以及大牌里相对平价的经典款。 既时尚得体,又没超出念初的学生身份,无论是款式还是价格,对她现在的状态而言都刚刚好,会让人意识到这是个不容轻视的女孩,又不会认为她无脑拜金,挥霍无度。 这一圈逛完,也到了晚餐时间,两人图省事,直接去商厦顶楼的餐厅吃了一顿,然后蒋天颂就送念初回了学校。 念初看到车停下后的地址时还挺讶异的:“你真的送我回来?” 蒋天颂坏笑着问:“不想回这里,那你想去哪?难道是我那?” 最近蒋家的事情太多了,又乱又烦,他也没那个心情做别的。 找念初出来,就是想跟她说说话,顺便散散心。 这一天下来,效果是有的。 就跟人会养宠物解闷一样,劳累了一天,打开房门看到小家伙们所有的疲乏就会消失。 念初对蒋天颂而言也是如此,他在烦闷的时候,看到她就会暂时忘掉所有的不快。 “谁想了?”念初白他一眼,脸颊微微红了,开门下车,走下去之后想了想,又转过身。 恰好一阵夜风拂过,她站在台阶上,长发随风摆动,朝着蒋天颂挥了挥手: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就藏在你的身上,你慢慢找吧!” 念初说完飞快地转过身,顺着台阶跑了,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蒋天颂一怔,被她这小女孩的举动弄得有些惊讶,她在他身上藏了东西,什么时候,他怎么没有感觉? 手已经下意识地翻找起自己的口袋,身上总共也没多少能装东西的口袋,很快就翻完了,一无所获。 蒋天颂蹙眉,就在他开始怀疑念初那句话是真是假的时候,他忽然留意到,自己没有戴表的那只手,手腕上多出了一样东西。 一圈黑色的橡胶绳,带着个小草莓的装饰品,是个基础款的女孩子的发圈。 来接念初的时候,她的确是扎着马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头发披散下来了。 蒋天颂想到什么,把手举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股甜甜的女孩子发香。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人出神地笑了下,眉眼里一股温柔化开。 小草莓发圈套在他手腕上,跟他周身的气质都极为迥异,但蒋天颂没把它取下来,就那么放任在手上,让它一直戴着。 蒋开山原本给蒋天颂递了话,让他晚上回蒋家一趟,估计是打算和他说蒋松和蒋天生的事。 蒋天颂原本是要去的,但现在,他忽然就没那么想去了。 每次和蒋松见面都不太愉快,他今天心情难得很好,他不想破坏这份愉快。 至于蒋天生,老爷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财产是爷爷的,爷爷想给谁都是他自己的事,他有权决定那笔钱的去留。 蒋天颂给蒋开山发了条消息,而后把手机关机,掉转车头,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蒋家。 人口难得聚的这么齐。 蒋松,蒋天生一家人,还有原本在外省的蒋柏,以及蒋柏的四个儿子,还有成婚的那些人各自的妻子和孩子都来了,大家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算好,他们不明白老爷这样急着召集他们是为了什么,蒋开山也不开口,他想等蒋天颂到了再一起说。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蒋开山拿起来看了眼,立刻就给蒋天颂拨去电话,另一边机械音传出,老爷子长长一叹…… 蒋柏一直留意着他表情,见状心口一紧:“爸,您这么急着让我们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蒋天渝紧跟着接话:“是啊爷爷,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这边工作还忙着呢,今晚都不能过夜,出了这个门,立刻就得去机场。”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都是差不多的意思,他们忙,每个人都忙,不能在老爷子这耽搁太多时间。 蒋开山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辞,心口阵阵发凉,眼中止不住的失望。 他自问是个公平的大家长,对孙辈的这些孩子,每一个都给了应有的支持。 相比之下,因为意外没走上他安排好的那条路的蒋天颂,反而是从他手里受惠最少的一个。 然而这些年,却唯独只有蒋天颂,惦记着他这个老头子,会隔三差五地回来陪一陪他,跟他说说话。 至于其他人,完全是把他当成了银行和提款机,只有遇着事和缺钱的时候才能想起来跟他示好,节假日没有个消息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跟他说两句话,都像是他在为难他们一样了! “门在那里,你们谁想走就走,老头子我绝不拦着!”蒋开山沉下面容,劈手一指大门,他虽年迈,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气势是在骨头里的,骤然显露,不怒而威。 嘈杂的人群当即安静,众人都不敢再开口,当然也没人真敢离开,都忐忑地看着他。 蒋柏圆滑,堆着笑脸开口:“爸,您看您这是做什么,别再吓着孩子。” 蒋开山想着蒋天颂的态度,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对蒋柏也没了好脸色。 “我们蒋家的人,如果就这点小胆量,一句话就能吓着,那也没必要再活着了,养大了也不会有出息。” 他别有深意地沉着脸,威严的目光从在场最小的孩子身上,蒋天生带回来的三个孩子身上一个个扫过。 三个孩子都还小,两女一子,儿子刚生出来没多久,被蒋天生妻子抱在怀中,两个女孩则是忐忑这陌生的环境,胆怯地缩在她们妈妈身边,头都不敢抬。 第195章 不能让他和蒋家离心 见她们这副做派,蒋开山眼里掩不住的失望,重重地咳了一声,对着一屋子人,心里反而觉得比独处时还要冷清: “天颂说他今天有事回不来,既然人不齐,今天就先算了,等什么时候人齐了,什么时候再继续说。” 蒋开山说完召唤佣人扶他,准备回房:“你们既然都有事要忙,那就散了吧。” 说了是有紧要事,才把人给千里召回。 大家也都不管原本在哪,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配合老爷子调遣。 现在他们人回来了,老爷子却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走,他们哪能甘心? 蒋柏第一个不同意,他从进门起就察觉到今天的不对劲了,蒋天生这个一向在国外的,竟然回到了蒋家! 蒋松的脸色也很不好,向来对他和颜悦色的人,今天竟然连招呼都没主动打。 蒋柏心里有预感,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转了转眼珠,没自己开口,眼神给到蒋天渝。 蒋天渝立即会意,大声道:“是爷爷说有事我们才回来的,大家为了能及时回来,不管手上有没有事都全放下了,我们牺牲了这么多,爷爷总不能耍我们吧?” 蒋家老四性子温和,而且就住在天北,来去都很方便,所以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妻子却是个要强的,被这么无端端折腾一趟,心里也十分不满。 “对啊,老爷子,这烽火戏诸侯的事,历史上的教训还不够吗?今天的事情您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别怪我们也不来了。” 蒋家老五是飞行员,他妻子是青梅竹马,很听他的话,看场面乱了,她先看自己丈夫,见老五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就也没出头,安静地坐着。 老六是蒋天奇,他也是个敢说话的,不仅敢说还敢做,直接跑到蒋开山身边,拦着佣人不让老爷子走,抱着老爷子手臂撒娇道: “爷爷,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喜欢来你这的,但是话不能只说一半啊,你看看今天这兴师动众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就说吧,不说我止不住好奇心,今晚都睡不着觉。” 蒋开山把人聚齐,原本是想把蒋天生的债务摊开,他是老一辈的大家族观念,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现在蒋天生有难,蒋家其他人也不该坐视不理,能出多少出多少,他们先帮忙,等小一辈的都表现完了,他这个大家长再继续兜底。 蒋天生这孩子性子独,就因为他妈死之后,老爷子安排蒋松再娶一事,他就开始恨上蒋家,这些年在国外不肯回来,也是为了争这一口气。 他这么多年不和蒋家人往来,开口就要这么多钱还债,老爷子如果直接出了,其他小辈知道后肯定会心里不满,现在他把众人都聚齐,把一个人的债务变成全家共同的难题,让他们一起去应对攻克。 既是为了让大家都有家族一体的荣辱感,也是为了让蒋天生对蒋家改观,他亏欠了蒋家的每一个人,以后就算是为了这次的人情,也会对蒋家人生出些感情,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茕茕孑立,对蒋家国内的一切置身事外。 但蒋天颂不回来,老爷子就得想一想了,蒋天生和蒋天颂都是蒋松的孩子,其实这些年,老爷子心里面也有数,身为父亲,蒋松对蒋天生无话可说,除了娶妻一事,其他都是能上博物馆的尽职尽责,可圈可点。但对蒋天颂,蒋松就差点意思了。 老爷子想拉拢蒋天生的心,但他却也不想让蒋天颂对他这个爷爷寒心。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能让蒋天生融入回蒋家,但如果代价是蒋天颂从此跟蒋家离心…… 蒋开山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蒋家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蒋天颂是小一辈里面,目前看来最有出息,前景最好的下一代了,他还指望着蒋天颂能撑起门楣。 “够了。”老爷子抽出被蒋天奇抱着的手臂,沉声道: “小六,你喜欢这就住下,没人不让你住,你能来爷爷也开心。至于其他人,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看看你们。 如果你们觉得翅膀硬了,就没必要和我这个老头子联络感情,那你们就尽管当我是烽火戏诸侯,以后我的事情好坏都和你们无关,这个家你们也没必要再来了。” 他这话说的很重,蒋松蒋柏脸色都是一变。 蒋松沉声道:“小弟,看你给爸气的,还不快道歉!” 蒋柏脸色有些不自在,他这个哥哥,小时候对他颐指气使也就算了。 现在他都多大年纪了,他的儿子们都成家立业,儿媳妇们还在一边看着,他竟然还是这样耍威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蒋柏对蒋松又多出些不满,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暂且忍着,对蒋开山挤出笑容道: “爸,你看你说哪去了,你想我们了,我们也惦记您,想让我们来陪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们也没说不愿意来,只是大家手头都有工作,临时调度不开时间,下回您什么时候想孩子们提前说,只要他们请好了假,陪您住多久都行!” 蒋天渝撇了撇嘴,他才不喜欢来蒋开山这呢,每天上班看上司脸色已经够烦人了,他可不想回了家,还得看老头子脸色。 蒋家老四倒是温和:“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陪爷爷住段日子吧,我们两个工作都在天北,来回也方便,只要爷爷不嫌我们麻烦,我们平时也能陪您聊聊天。” 他妻子一听就不愿意了,在桌子下用力掐了他大腿一把,皮笑肉不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这远离市区,离我工作的学校就更远了,我上班是真的不方便,你要住就一个人住着吧,备孕的计划也先停了吧。” 老爷子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摆摆手道:“你们小年轻刚新婚,还是生孩子要紧,我一个人早习惯了,用不着你们陪。” 老五一听紧跟着就说:“爷爷这样想是最好了,你也知道,我这工作每天飞来飞去的,一年连自己家都回不来几次,不是不惦记您,实在是没有办法。” 只有蒋天奇,傻乐着道:“那我今晚就住这了,爸,您跟我老师说一声,这离学校太远,路上还得堵车,以后我早上晚去一个小时。” 蒋开山眉毛倒竖:“滚滚滚,赶紧滚,学校没放假之前,你别想拿住我这当借口偷懒!” 蒋天奇:“……”他是真的想和爷爷住啊,这有吃有喝的,还能不上学。 怎么就独独不要他呢,唉,爷爷偏心! 一大家子人转眼各奔东西,连顿饭都没吃,房子就又空了下来。 蒋松不解地看着老爷子:“爸,您今天到底是打算做什么?是不是和小生这件事有关?” 蒋开山摆摆手,背影苍老了不少: “我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爸……”蒋松还想再追,蒋天生拦住他,他长得和蒋松有七分像,两个男人站在一起,都是气质冷硬,但蒋天生的眼眸更加冰冷,不含一丝温度。 蒋天生冷冷地看着蒋开山离去的背影:“他不帮忙就算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把我当回事,我已经习惯了。” “你爷爷他不是……”蒋松想给自己父亲开解,但一想到老爷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对蒋天生不闻不问,也没给过任何好处,蒋松长叹一口气:“到底是一家人,你爷爷不会不管你的。” 蒋天生冷笑:“管?怎么管?难道要我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地去求他?” 他闭了闭眼,表情痛苦,却铮铮傲骨:“如果是那样,我宁肯被人逼死。” 蒋松面色顿变,紧张地抓着儿子的手:“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许你乱说,别忘了,你还有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都在呢!没了你,你让她们怎么活?” 蒋天生脾气又倔又傲,前半生顺风顺水,忽然经历这么大的变故,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蒋松是真的担心他压力太大会想不开。 蒋天生听到说起自己妻子和孩子,眼中掠过一抹柔意,冷硬微微化开少许,要不是为了她们,在被人设局之后,他早已经自我了断,之所以坚持到现在,绝境里寻找活路,不就是不忍心让她们失去依靠吗? 男人眼中掠过一丝坚韧,是了,就算是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他得活下去,只有先度过眼下这个难关,才能慢慢图谋东山再起。 日头西沉,复又东升。 蒋天颂睡醒,手机开机,看了眼昨晚的通讯记录,果真有一个来自老爷子的未接电话。 他想了想,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回。 单位。 何助理比上班时间早十分钟到,和往常一样拿着清扫工具进了蒋天颂办公室。 刚推开门,就看见里面有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在蒋天颂的水杯那不知道做些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领导的办公室?”小何瞬间升起警惕,厉声质问。 郑芸画吓了一跳,手一抖,小半瓶液体都进了杯子里,她快速地把东西往袖子里一塞,转过身后强作镇定。 “何助理,是我。” 小何认出她的身份,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郑小姐,这么早,您找领导有事?” 第196章 关上了办公室门 郑芸画是郑局的女儿,之前也总来这里等她爸爸下班,小何跟她接触过几次,对她印象很好。 郑芸画捏着衣服下摆,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些:“我有些事情想找天颂聊,看他还没来,就想在这里等等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小何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你尽管在这里等,我去给你拿些零食过来。” 郑芸画见他没有异样,才定下了心,神色恢复如常,阻拦他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一等就好,或许他很快就会来了。” 小何心里说那可不一定。 管理层用不着定点打卡,蒋天颂向来是看心情,有公务就来,没事情做就闲散些。 他怕郑芸画等不到人,毕竟是郑局的女儿,让她做冷板凳不太好,出了门就给蒋天颂打电话说了这事。 蒋天颂原本也是开车往单位走的,路上还跟原先的助理小林打了通电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检察院时,小林是他的得力助手,现在他走了,小林的处境就变得有些艰难。 前不久接了个大案子,关键证据全是小林加班加点熬夜走访找到的,案子侦破后他满意欢喜,以为能凭借功劳晋升,结果最后论功行赏,根本就没他的名字。 小林给蒋天颂打电话,一半是心里头憋屈,想要找人倾诉,另一半则是抱着指望,过去蒋天颂对他一直不错,现在蒋天颂在六局地位稳定了,能不能也把他给调过去,两人再续前缘? 他虽然没把话直说,但态度里也带着试探,蒋天颂听着也有些意动,人这东西,还是用久了的习惯,小林跟着他的那些年,里是里外是外,公事私事都能处理的明明白白,相比之下,现在这个小何就没这么灵通了。 不过他现在也才是刚刚站稳脚跟,一个副局,没有人事调动权,他要是非要把小林弄过来也行,但职位和待遇肯定会不如小林现在的高。 蒋天颂不想这样,人家跟他示好一场,他起码得保证手底下兵的福利待遇,便简单安慰了小林两句,对他说: “你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共事那么久,你的能力我一向是很看好的,也觉得你很有希望再往上走一走,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要耐心等待时机。” 小林一听,这意思是不仅接受了他的投诚,还想着把他往上再升一升?别管这是不是个饼,他感动的是热泪盈眶。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蒋天颂到单位了,这通电话才挂断。 小林也是个人精,说是让他等,但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就傻乎乎干等着,他得刷点存在感,不能让领导忘了他。 总给蒋天颂打电话是不行的,通讯这东西,偶尔一次是联络感情,总这样就是不识好歹烦人了。 给他送礼也不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单位同事之间不能互送东西,但是擦边踩线的事情,还是能不做就别做,更何况以蒋天颂的身家,他就是倾家荡产,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三瓜俩枣。 所以该怎么去领导面前刷存在感呢? 小林绞尽脑汁的想,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人,梁念初。 他跟蒋天颂的时候,就没少被派去接济那小姑娘,足可见念初在蒋天颂那的存在感之高。 他去念初面前刷存在感,念初又在蒋天颂那有存在感,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他在蒋天颂那多了存在感吗~ 小林这样一想,整个人都通透了,当下就拍着脑袋决定,要抽空买点东西,过去看看念初。 另一边,蒋天颂接了小何的电话后,更加觉得这助理不上道。 郑芸画虽然是郑局的女儿,但她既不是这个单位的,也和他没有工作接触,她来他办公室找他,肯定是私事,这种情况下,他不让她吃闭门羹就算有修养了,这个小何竟然还话里话外生怕他怠慢了她? 没有小林那通电话还好,有了小林的示好,再想想这个不通透的小何,蒋天颂真觉得货比货得扔。 和郑芸画接触几次,虽然没什么坏印象,但蒋天颂也对这位上司家的娇小姐没什么好感,不过也不至于都来了单位,为了躲她又半路打道回府。 蒋天颂还是进了六局的大楼,小何就在大厅等着,见到他来,眼前一亮:“领导您终于到了,郑小姐已经等您许久了,她现在就在您的办公室。” 蒋天颂捏着车钥匙觑着他似笑非笑:“郑小姐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反贪巡检大队来了。” 小何被他调侃的脸上一红,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蒋天颂长腿越过他,漫不经心往办公室走,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香,郑芸画在办公室里煮咖啡,手边放着他的杯子。 听到脚步声,她以为又是小何,背对着门有些不悦道:“何助理,你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吗?你一趟又一趟,平时也这样吗?” 蒋天颂挑了挑眉,听着这女人跟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语气,随意接话: “他忙不忙我不清楚,但郑小姐的单位,似乎是很自由。” 听到他声音,郑芸画一惊,接着心中升起喜悦,所有的准备她都做好了,只差他人到位,现在他终于来了。 郑芸画笑着转过身,语气又变得无比温柔:“天颂,你终于来了,真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帮忙,这个关系到我今天的工作,想着越早解决越好,所以才来这里等你,你不会嫌我给你添麻烦吧?” 蒋天颂在门口大致扫了眼办公室的情况,擦着郑芸画身边走过去,他经过的时候,带来一股衣柜上的小叶檀香,那种丰蕴沉厚的木质气息让郑芸画十分着迷,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眼中掠过渴望。 出身名门望族的人,他自幼养成的言行举止,生活习惯,都远不是那些普通人能比得了的,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就要去过什么样的生活。 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的过日子,郑芸画真的想想就觉得够了,蒋天颂不一样,他过的是高品质生活,他也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会得到想要的未来…… 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在为以后能过得更好而努力。 郑芸画深吸一口气,眼底掠过暗光,趁蒋天颂挂外套落座,她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蒋天颂眸色微深,凝眸看着她这一动作:“郑小姐这是做什么?” 郑芸画回身对他笑了笑:“说起来不好意思,听爸爸说你数据逻辑能力很好,所以想拜托你收拾个烂摊子,里头有一些数据是要保密的,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边说着话,边故作自然地把蒋天颂的杯子往他面前挪了挪: “听爸爸说你喜欢喝咖啡,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豆,你试试合不合口味?” 蒋天颂不喜欢喝咖啡,比起这种伤神经的东西,他更喜欢茶,只有整个部门集体加班的那次,为了熬夜补修数据,他给大家订过冰美式,自己也凑合着喝了一杯,平时对这东西,他碰都不碰的。 看了眼杯子,蒋天颂接过来随意放在了手边,打开电脑道:“数据问题,是文件还是报表?把初文件发给我看看。” 郑芸画早做好了准备,发给他一个表格,蒋天颂看了眼,税务数字的确有些问题,不过在他看来很简单。 “这就是个小问题,你让何助理做吧,十分钟之内就能解决。” 郑芸画也知道问题不大,她原本也不是抱着为难蒋天颂来的,但听他说要交给小何,她还是急了,看了眼几乎没动过的咖啡,语气为难道: “文件上的内容轻易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我们之前做志愿者时接触过,所以我相信你的人品,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说着,眼里挤出一丝泪花,楚楚可怜地看着蒋天颂。 蒋天颂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尤其不喜欢对方靠眼泪解决问题。 语气多了丝不耐:“既然这样,郑小姐就先出去吧,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五分钟之后你再回来。” 郑芸画又看了眼杯子里的咖啡,犹犹豫豫道:“好,那我先走,这咖啡你要趁热喝,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蒋天颂抬了抬手,朝着门边示意。 郑芸画没再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小何就在外边观察着这里的动静,一看郑芸画出来,立即过来献殷勤:“郑小姐你出来了,这是要走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 郑芸画被他缠的有些烦了,摆摆手道:“事情还没办完,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你呢,你的工作很少吗,我怎么觉得你不怎么忙?” 小何被她说的有点愣,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主动了,讪讪一笑:“既然事情还没办完,那您先忙,我那正好也有个活,我先走了。” 等他身影消失,郑芸画才露出不耐之色,翻了个白眼,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小狗腿子。 在外面干站了五分钟,时间一到,郑芸画立即推门回了蒋天颂办公室,咖啡香依旧浓郁扑鼻,男人的杯子空了一半,郑芸画心中一喜。 第197章 只是喜欢你 郑芸画再次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蒋天颂冷冷清清地看着她,他目光中带出的压迫感很强,尽显上位者的魅力,让人想要拜服。 她心头狂跳,对接下来的事情越发期待,朝他慢慢靠近: “我想看一眼数据表,再检查一遍,好吗?” “自便。” 电脑就放在他办公桌上,郑芸画走过去,这个位置只有一把椅子,蒋天颂就坐在上面。 郑芸画过去后只能站着,她微微侧着身看电脑画面,手臂像无处安放一样,想要试着搭在男人肩上。 手臂都抬起来要落下了,蒋天颂忽然出声:“一直站着多累,去搬把椅子过来坐吧。” 郑芸画没落下的手臂僵在半空,顿了顿道:“好。” 她就去搬了椅子,蒋天颂完全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就那么事不关己地做他自己的事情。 郑芸画垂下眼睛,搬椅子的动作放得很慢,她买药的时候,卖家交代的很清楚,大概十分钟左右开始发作。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药效。 椅子搬过去,她对着电脑装作看报表,眼角却时不时偷瞄蒋天颂。 蒋天颂低头刷着手机,研究着单位最近的人事调动,琢磨着小林的事怎么找突破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八分钟了,蒋天颂仍旧面色如常。 郑芸画有些心急了,怎么回事,难道卖药的人骗了她? 她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动,身体不自觉朝着蒋天颂的方向靠近了些,女人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陌生的味道席卷入鼻腔。 蒋天颂蹙眉,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他从椅子上起身,郑芸画一直偷偷观察他,见状神色一变:“你要去哪?”语气都有些急了。 蒋天颂走到窗边:“屋里有点闷,开窗通个风。” 闷?郑芸画又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心中一喜,肯定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看来蒋天颂也不是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自制力太强。 或许,她还得再加把火…… 看着男人站在窗边的背影,郑芸咬了咬牙,脱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轻薄的小吊带,伸手就抱住了男人腰身。 蒋天颂感受到女人紧贴上来的身体,脸色一冷:“郑小姐,你在做什么?” 郑芸画也是豁出去了,做都做了,今天必须成事,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从身后紧紧抱着蒋天颂,双臂用力地缠着他,脸贴在男人肩上,表白道: “天颂,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你这样,让我念念不忘,情不自禁……” 蒋天颂脸色难看的攥住她手腕,沉声警告:“放手。” 郑芸画感受到他呼吸沉重了些,心中暗喜,药效肯定起效了! 放手是不可能的,她等的就是现在。 “求求你,别拒绝我好不好?我是心甘情愿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蒋天颂就已经握着她手腕用了力道,向两边用力扯。 手腕传来剧痛,像骨头扭曲了一样,郑芸画倒吸一口凉气,双臂失了力气。 蒋天颂反身挣开她的同时,使出一个擒拿手,将她的双手都反手扣到了身后。 正好绑窗帘的系带在窗台上,他捡起来就把郑芸画的双手都绑了起来,防止她再次生扑。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蒋天颂一眼都没再看郑芸画,绕开她,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似的,开门便出了办公室,一路去找郑局。 郑局正舒适地窝在沙发椅里看杂志,听到敲门声,放下手中的杂志,整了整衣襟,调整成正襟危坐的样子:“进。” 他脸色有些不悦,从蒋天颂调过来以后,所有事情都被处理得很好,他只需要在拿到最后的成果后审批一下就行,已经许久没体验过大清早被人敲办公室门了。 蒋天颂推门而入:“郑局,你女儿在我办公室,好像突发了什么精神疾病,我已经把她控制住了,麻烦你去认领下。” “你说什么?”郑局神色一变,有些无法相信:“芸画发病?她根本就没有精神疾病,怎么可能突然发病? 郑芸画来六局之前是跟郑局过了明路的,用的也是找蒋天颂帮忙处理报表的借口。 郑局也没觉得有什么,如果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蒋天颂也太没有人情味。 但只是帮个小忙而已,怎么他女儿就出事了? 关心爱女,郑局没有耽误,立刻起身就朝蒋天颂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看到郑芸画被反绑着,一身狼狈的样子,郑局的心狠狠一沉。 下意识开口呵斥:“蒋天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女儿!” 说着他快步朝郑芸画走过去,就要给女儿松绑。 蒋天颂偏头,瞄了眼窗台上不起眼的一盆绿植,轻描淡写勾唇: “忘了说,因为很多文件都放在我的办公室,出于安全考量,我很早前就安装了室内监控,如果郑局对今天的事有疑问,或许监控录像会给你答案。” 郑芸画脸色一白,心思终于从蒋天颂为什么没有药效发作里抽出,他办公室竟然有监控? 那她之前做的所有事,岂不是都被拍摄下来了? 不行,她绝不能让爸爸看到那样不堪的画面。 “爸爸,算了,你别为难天颂,我不怪他……” 蒋天颂听着她这含糊不清的话,眼中凉薄掠过,轻嘲道: “郑小姐既然这么大度,应该也不介意我把录像公开到工作总群,让大家都一起评评理吧。” 郑芸画没想到他做事会这样绝,人都忍不住呆了,怔怔看着蒋天颂,泪水顺着眼眶滚滚而下。 他想要做什么?她是算计了他,可她又没成功,他现在这样不依不饶,真要她以后都没脸见人吗? “不,不可以,你不能那样做……” 郑芸画急的紧紧抓着郑局的手,哀求道:“爸,你快说句话啊。” 郑局看着女儿的反应,哪还不明白她这是在心虚,心又往下沉了沉。 郑局长叹了口气,转身关上办公室门,才沉眸看向自己女儿: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芸画,你来说。” 这时才注意到郑芸画身上的穿着不对劲,似乎过于清凉了些。 郑局眉头一皱,目光一扫,注意到被她扔在地上的外套,看看衣衫不整的女儿,想想进门时她被绑着的情况,再看看蒋天颂冰冷严肃的神色,郑局一下子全明白了。 啪—— 重重的一耳光,甩在郑芸画脸上。 郑芸画把头一偏,郑局收回手,掌心沾满冰凉的泪水,他的心也哇凉哇凉的,忍着难堪道: “天颂,芸画从小被我宠坏了,她不懂事,如果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还请你多担待,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蒋天颂把今天的监控画面,从郑芸画进他办公室,给他杯子里倒药水开始,一直到她脱了衣服纠缠他,截取到u盘中,递给郑局,语气淡漠道: “小孩子胡闹可以担待,但胡闹和恶劣之间还是有个界限的,希望郑小姐以后做事有个度,别再把二者之间的界限混淆了。” 他对咖啡不感兴趣,但为了避免一点不动让郑芸画尴尬,在她离开后,他把咖啡往垃圾桶里倒了一些,垃圾桶是封闭式,从外面看不出来。 在意识到事情不对后,他第一时间查看了监控,这才发现这点猫腻。虽然不知道郑芸画倒进他杯子里的药水是什么,但通过她后来对他的举动,也能猜出来一些。 蒋天颂指着咖啡杯道:“郑小姐一起带走吧,被你加过料的东西,我以后也不可能再用了。” 这话是彻底半点情面都不留了。 郑局脸色灰败,他一生奉公职守,兢兢业业,怎么都没料到,晚年会在女儿身上栽跟头,在自己下属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这事没留下证据还好,他还能装作糊涂,把这事遮掩下去。 偏偏连录像都让人给留下了。 郑局捡起外套丢在郑芸画身上,沉声道:“穿上衣服滚,还嫌不够丢人吗?” 郑芸画看着爸爸阴沉的脸色,还有对她从未有过的严厉斥责,心里一片冰凉,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 她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双眸殷红,控诉地看着蒋天颂道: “蒋天颂,你好狠,我不过是喜欢你,你这样对待一个喜欢你的女人,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蒋天颂丝毫不畏惧她的目光,直视她的双目,沉声反问: “喜欢一个人没有问题,但喜欢不代表就可以不择手段,如果每个人都像今天的你一样,岂不是社会秩序失衡,对千百年来人类文明进化史的辜负?” 郑局再也丢不起这个人了,指着门边道:“你给我出去!” 拎着她怒冲冲往外走,到了门边后,脚步稍顿,声音压低了些,背影微微佝偻,含着哀求道: “今天的事,还请你务必不要外传。” 蒋天颂坐在办公椅上,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浅浅地勾了下唇。 “马上就是半年一次的考核评级,很多部长在位置上都挺久了,这么多年无功无过也没什么表现机会,也许换个工作环境会好一点?” 郑局肩膀一僵,接着又长松口气,有的谈就好。 男人之间,尤其是职场,往往利益关系最为稳固。 “这些个部门都是配合你工作的,你有什么想法就看着办吧。” 第198章 结婚吃软饭 郑局把郑芸画直接拎出了单位大楼,捏着U盘冷声道:“你觉得我还需要看吗?” 郑芸画哭着把东西抢下来,扔到地上用力踩碎。 “我不甘心,爸爸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和一个样样不如人的男人交往,去过庸庸碌碌的日子?我哪里都不比人差,你是我爸爸,你怎么能不帮我?” 郑局怒声道:“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给你介绍的那些人你不喜欢,谁也没强迫你一定要嫁给他,你不喜欢可以慢慢找,为什么非要用这样不体面的手段?” 郑芸画哭诉道:“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办?你心里只有你的体面,根本不肯帮我,对我来说这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她没错,错的是他们!他们一个个,都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半点不为她考虑? 她走到这一步,全是被逼的! 郑局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让你都不知道什么是知足了,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工作岗位,再也别想得到任何优待,别人什么样你什么样,省得你太闲跑出来丢人现眼!” 接下来这一天,郑局都刻意回避着跟蒋天颂正面碰撞,女儿做出那样的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一天除了早上有点小插曲,很快就平平无奇地过去了,到了下班的点儿,蒋天颂正常打卡,出门。 单位楼下三台保镖车,全是军用级别的配置,三台车把一台黑色小轿车簇拥在中间,全车防弹防撞装置,保护的密不透风。 蒋天颂轻松的神色一敛,环视了一下四周情况,抬腿走过去,越过三台车,直奔中间。 “爷爷。” 车门打开,蒋开山疲惫地靠坐在后排,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坐过来。” 蒋天颂抿了下唇角,配合地上了车。 车子依旧没发动,蒋开山说:“老金,你下去抽根烟。” 老金会意,打开车门走远,给祖孙两人留出谈话空间。 蒋开山等他走了,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蒋天颂,长叹一口气: “是不是我今天不来,以后再想见你一面就难了。” 蒋天颂低头捏着钥匙扣,下颚线绷出冷淡: “您别这么说,无论怎么样,您始终是我爷爷,是我最崇敬的人。” 蒋开山道:“既然这样,我现在要你跟我回去,和你爸跟大哥见面,你肯还是不肯?” 蒋天颂手中的钥匙扣翻了个面儿,眉峰收紧,但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如果这是您的意思,您一定要我这么做,我自然会听从。” 蒋开山听着他这不冷不热的腔调,心里面也十分无奈。 养孩子,孩子城府深是好事,在外面用不着受欺负。 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他跟自家人,心里面也隔了层层叠叠的大山。 “你自己的想法呢?” 蒋天颂有些意外,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您在乎我的想法?” 蒋开山板着脸道:“什么话,我是你爷爷,又不是封建社会的老顽固,咱们蒋家,从来就不是一言堂!” 蒋天颂这时才明白老爷子来找他的真正目的,怪不得没直接让老金开车带他回蒋家,原来是试探他态度来的。 老爷子能这样顾忌他的感受,蒋天颂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他想了想道: “您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我清楚,同样我也知道,这些年爷爷您虽然嘴上没提,但心里面一直是记挂着那边的,现在他们遇到了难处,爷爷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能接受,只是从我个人的情感角度,我不想蹚进这次浑水。” 蒋松这些年对他和他妈到底怎么样,长了眼睛的人都会看,蒋天颂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至于蒋天生,他虽然没有主动争抢过什么,但他是既得利益者,蒋天颂对他也很难生出好感。 在这两人没有办法在国外生存时,出手帮助他们回国,已经是蒋天颂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做了妥协,至于再多的,他是不准备提供了。 蒋老爷子这次来,就是因为蒋天颂上次没回蒋家,所以来试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沟通完了,知道了蒋天颂的真实想法,老爷子心里也有了底。 蒋开山脸色比刚来时好上许多,语气也多了丝老人的慈爱: “其实我建议你回去看看,现在家里很热闹,别管你大哥怎么样,他的三个孩子都非常可爱。” 蒋天颂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了,老爷子肯定会对那一家子伸出援手。 这样很正常,蒋家一直以来,就是个家族观念很强的大家族。 一枝独秀不是春,只有百花齐放,才是花团锦簇。 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心里头倒是不怎么意外,也谈不上失望什么的。 “马上半年一度的考核就到了,等过了这事儿,再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他没松口,但也没把话说绝,理由是正当理由,老爷子也无话可说。 蒋开山身份特殊,不宜在公共场合露面太久,两人谈完了话就分开了。 蒋天颂回到他自己车上,蒋开山则在保镖们的护送下离开。 这次走了没多久,贺媛就得到消息,老爷子把私产给动了。 他卖了存在银行的古董,清空了好几个保险柜,去给蒋天生还债。 贺媛得知后的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去了蒋天颂那,蒋天颂正在单位开会,第一个电话没接,过了一个多小时,午休的时候才把电话给她回过去。 贺媛开口就是斥责:“你说你会处理,你就是这么处理的?现在圈子里人人都知道,老爷子为了他的长孙把家底都给翻了,重视他重视的不得了。” 其实对于蒋开山来说,这事完全能找到更温和,更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处理方式。 现在这样做,不过是一刀切,虽然解决了蒋天生的债务问题,但却无法改善他和蒋家疏离的关系。 相比于之前的把蒋家人都聚集在一起,想要让大家聚集力量,帮蒋天生共渡难关,老爷子已经是收敛很多了,蒋天颂对他这个处理方法还是很满意的。 他看的很通透:“爷爷一个人掏钱,总好过让大家一起帮他还债,妈,这个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爷爷的钱,以后不还是会分给你,他现在少花一些,以后给你的就会多一些,他现在全给人扔出去,以后到你手里还有什么份?” 贺媛完全理解不了蒋天颂,愤怒道:“我看你真是跟个村姑厮混久了,脑子都变蠢了!” 事情已成定局,知道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结果,但贺媛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急需找个出口发泄,威胁蒋天颂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立刻马上跟那个村姑结束!否则你别怪我替你解决。” 蒋天颂疑惑追问:“您想怎么替我解决?” 贺媛冷笑了一声:“这你别管,我自然有我的手段。” 蒋天颂道:“我怎么能不管呢?梁念初能有今天,全是我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您现在看到的她,与其说是她自己,不如说是我的作品,您去为难她,毁掉她,也等同于摧毁我的心血……” 十分为难地叹了口气,蒋天颂商量的口吻道: “您和我说要为难她,就等同于有人对您说,要摧毁您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换成您自己,心里面会怎么想?” 贺媛被他这换位比喻给气得不轻:“还商业帝国?她也配!说她是路边摊,我都嫌拉低了路边摊的档次!” 蒋天颂顺着她道:“的确,您是建摩天大厦的人,但既然你是个办大事的人,亲自出手去对付一个小女孩,不是更不应该了吗?这就像拿屠龙刀去砍一个小蚂蚁,就算蚂蚁真的被一刀两断,你这屠龙刀说出去也脸上无光啊。” 贺媛哼了声:“你少来,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把这事糊弄过去,我是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了,她眼皮子浅,眼界低,时间久了,不仅给不到你助力,反而会拉低你的档次。” 蒋天颂沉吟了下,附和道:“如果您一定要出手做点什么的话,那您就试试吧,不过屠龙刀去看蚂蚁实在是大材小用,您别去为难她了,直接冲着我来。” 贺媛一怔,惊怒道:“蒋天颂,你什么意思?为了个村姑,你还要和你妈敌对不成?” “您先别急着动气。”蒋天颂解释:“我就是觉得,解决问题要从根源上动手,您要是去处理她,我却什么事都没有,我对她肯定会又愧疚又过意不去,到时候说不定您的目的没达成,反而让我更心疼她,万一做出点什么失控的事也有可能。” 贺媛听着他这不是威胁胜似威胁的假设,气得把手机都要捏碎了。 蒋天颂也从她越来越重的呼吸里判断出了自家母亲的心情,轻咳了声,放轻了语气,就像平时在单位诱导下属给他办事那样,慢声道: “但您要是出手为难我,这结果肯定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我一直顺风顺水的,您要是忽然就让我不顺了,不仅能让我意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说不定在逆境里头也能让我一下子想通,放弃自力更生的奋斗念头,认命地找个富婆,就像我爸当年那样,靠着老婆的家底结婚吃软饭。” 第199章 顺风顺水 明明说的是他自己的事,最后明枪暗箭全插在蒋松身上。 贺媛又气又好笑,被他这么混不吝地哄了一回,对蒋开山那事的不满也淡了些。 心里头的那股火灭下去了,再想起念初,也没那么尖锐了,也想开了些。 不想开也不行,蒋天颂维护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要是针对念初,他就会跟她这个母亲为敌。 她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还指望他发达了给她养老呢,难不成真的结仇吗? 贺媛冷声说:“好,我暂时就先不管,我倒要看看,你跟这么个处处都和你天差地别的小村姑能维持多久。” 蒋天颂目的达成,悠然一笑,继续道:“您最好是说到做到,再也别插手这事,想想罗密欧朱丽叶,再想想梁山伯祝英台,也许原本没那么深感情,周围人做的越多,当事人逆反心理就越强,也许我和那小姑娘本来没什么深厚感情,但风风雨雨的多了,反而因为沉没成本过高,越来越放不下。” 贺媛磨着后槽牙道:“好,我不管,我一点都不管,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让你们两个顺风顺水!” 她虽然知道蒋天颂是故意拿话激她,但贺媛心里也明白,他的话不无道理。 人的逆反心理有时候是很强的,她当年要嫁给蒋松,贺家全家都在阻拦她劝她,她就是为了那点逆反,硬是与全世界顽抗到底,接着后半辈子都在后悔。 她已经有过惨痛教训,真不想儿子再走自己的老路。 不管就不管吧,反正两人身份、地位、见识都差距那么大,刚开始有新鲜感的时候还好,能忽略那些小摩擦。 等时间长了,激情褪去,新鲜感没了,也许什么都不用她做,他自己就觉得厌倦。 但让贺媛真的眼睁睁看着蒋天颂跟念初和和美美,她也是做不到的。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贺女士又带上一堆工作直接去了国外。 蒋天生债务解决,他的心思也又活络起来了。 在国内安稳了没几天,就想着重回国外,他有人脉有经验有手段,不过是跌了一次跟头,不信就不能东山再起! 蒋松为了支持他,毅然决然地抛售了自己手下的一幢经济大厦,把卖楼的钱,给蒋天生拿去做了事业重启金。 拿到了卖楼款,两父子就包袱款款,重新踏上了出国之旅。 蒋松这次回来,除了要办签证时给蒋天颂打了电话,之后直到他走,两父子都零沟通。 蒋天颂也没什么情绪化的反应,他跟贺媛不同,从来没把蒋松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不期待,所以也不会失望。 在蒋松和蒋天生一家子走后,蒋天颂终于又在休息日回了趟蒋家,去看望老爷子。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的多,老爷子状态也差了不少,总是一脸疲惫。 蒋天颂担心老人家操劳太多,会对身体不好,还想着劝两句,结果进门后却发现,老爷子笑呵呵,正跟老金面对面坐沙发上,两人在吃点心。 蒋天颂看着茶几上的糕点,眼中有些意外,老爷子从来不吃甜食,这回怎么破例了? 蒋开山看到他回来,脸上也有些意外,但很快转换成喜色,朝他招手道: “回来的正好,小初人在外头上学,心里头却知道惦记人,这不,刚托老金给我带回来一份点心,还是她亲手做的,这味道真不错,你也过来一起尝尝。” 蒋天颂原本还行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微妙了。 念初会做点心,他怎么不知道? 两人最近几天天天打电话,她不是要准备期中考试,一口一个忙,就是说要跟云氏银行谈合作,反正就是各种理由和借口,没空去他那。 他都快以为这地球的自转都是她这大忙人拿着杠杆撬起来的了,结果现在让他知道,她还有心思给人做点心? 老爷子是完全不知道蒋天颂心思,见他直勾勾盯着茶饼没有动作,便催道: “念初这丫头,做吃的是真有点天赋,你尝尝这块山楂茶饼,茶叶的香和饼皮的奶香融合的恰到好处,山楂果肉夹在里面正好解腻又开胃,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合心意的点心。” 蒋天颂看了眼那几块茶饼,用油纸包着,倒是很有他爷爷那个时候的年代感,造型也很简单朴素,就是利落的椭圆形,馅料的颜色隐隐从雪白的酥皮里显出来。 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味道自然比不上他常去的那些餐厅大厨做的甜品,但就跟老爷子说的一样,既有茶香奶香又很开胃,十分符合老爷子这个年纪的人的喜好。 不知不觉,一块点心就被他给吃完了,蒋天颂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再去拿,却发现老爷子已经把油纸给重新包好了。 “剩下的这些,我要留着以后喝茶时吃,小初这孩子,一个人在外头读书也不容易,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现在外头环境复杂,不说给她开个后门,起码遇着事情,让她有个跟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别让那些拜高踩低的坑了她。” 蒋天颂抽出张湿纸巾擦拭手指:“怎么忽然说这些,她遇着什么事情和您开口了?” 老爷子摇头:“这孩子倒是什么都没说,还总说自己过得好,但现在外头那环境,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怎么可能靠自己就过得好?我是担心她嘴硬,乱逞强。” 蒋天颂扔掉用过的湿巾,似笑非笑道:“也许她没撒谎呢,她就是过得很好。” 学校那边,有他给王校长打过招呼。 学业上,她也没什么困难,期中还考了个班级前三。 他妈那头,也被他提前阻断了未知风险。 小姑娘现在的环境,可不就是一帆风顺,顺风顺水么? 瞧瞧把她给顺的,连做糕点都给学会了。 从老爷子那离开后,蒋天颂就开车去了念初住处。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也过去了快一个月了。 小姑娘嘴里说着想他,行动上是半点表示没有。 对他每天就是些电话和消息,除了过点干瘾什么用都没有。 蒋天颂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他也有他的公事要忙。 但在看到老爷子的点心后,他有点不开心了。 也不想再听念初那一大堆的借口,反正他是把车直接开她楼下了。 她要是敢不出来,他就上去敲门找她。 念初这边,正热火朝天地在家做面条。 大三的课程本来就偏少,学校更倾向于鼓励学生多参加实践活动。 平时大家都在一个教室上课,身份地位差距显示不太出来。 等到实践的时候,一下子就出差距了。 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不是这个亲戚有公司,就是那个朋友能引荐。 一下子齐刷刷,全都有了很好的实习岗位。 金宝书也早早地找了个公司,给自己挂了个名。 白若棠更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忙的脚不沾地。 两人也都愿意拉念初一把,表示可以让她过去一起共事。 但念初还有云氏银行的事情要谈,她自己也希望先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事情做成,就婉拒了两人的邀请。 她帮助过的云太太虽然给云家生了个孩子,但手里只有钱,没有权。 就算对念初再有好感,也不能代表云氏银行做决定,只能帮着念初引荐银行经理,做个领路人。 为了方便洽谈投资合作,王校长直接在学生会给念初成立了个临时对外招商团队,这伙人在学校挂职,也等同于实习,每天不用做其他的事,就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把云氏银行拿下。 目前团队已经和云氏银行的人接触过几次,对方的态度倒是始终很好,而且每次约见都很顺利,念初能感觉到,他们对天北大学也是有合作意向的,但对方就是一直在拖延,每次都不肯真的松口。 王校长是老狐狸,见此也不急,反正秋天来了,最需要空调的时候已经过去,就算现在谈下来,空调也要明年夏天才能让学生们享受,于是干脆就让念初的团队放慢节奏,也别急于求成。 一来二去的,念初就变得时忙时不忙的,有事的时候是真抽不开身,没事的时候也是真的闲。 正好金宝书的生日快到了,入学以来,念初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金宝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金宝书,对她来说,金宝书是很重要的存在。 好朋友过生日,念初觉得自己也得表示表示,她看网上有人说,有一种长寿面,整碗面里总共就一根长长的面条,念初觉得挺有意思的,又能吃,又好玩。 于是她就买了一袋面粉,趁着金宝书不在家,一个人在厨房偷偷地练习擀面条,煮面条,毕竟一碗面要成功,也不能只煮熟,起码也得好吃才像样。 蒋天颂电话打过来时,念初刚吃完了一碗失败品,正在那继续练习揉面呢。 一拿手机,手上的面粉沾到了屏幕上,手机再贴上耳朵,面粉就又沾到脸上,她自己犹然不觉,开开心心地接起电话。 “二哥,怎么这么晚还打给我,你还没休息吗?” 蒋天颂道:“我在你楼下,是你下来,还是我自己上去?” 念初一愣,之前他要来找她,都会提前一天说,怎么今天这么突然?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十点半。 迟疑了下,放下手中的活儿,去洗手池洗了把手。 “你别上来了,我去找你。” 第200章 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因为居家,念初身上只穿了一条乳白色的吊带棉布睡裙。 如果在楼底下等她的是别人,老师、校友、或者同学什么的,她会换一件衣服再出门。 但来的是蒋天颂,所以她只给自己披了个长袖的针织小外套,就匆匆下了楼。 很快她就看到了男人的新车,蒋天颂又换了一辆车。 这回车的颜色变成了银灰色,车型很有设计感,十分流畅。 蒋天颂也看到了念初,小姑娘出了单元楼后就直接跑了起来,雪白的裙摆在身后飘荡,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灿烂,像一朵生机勃勃的蒲公英。 蒋天颂心里堆积的那些不愉快在见到这样子的念初后,稍稍消散了些,随着两人距离不断拉近,他微微张开了双臂,念初便直接扑进了他怀中。 “不是说最近工作很多吗?今天这么晚还过来了?”女孩子在他怀中扬起小脸,她皮肤又好了许多,白嫩,清透,像剥了壳的荔枝,大眼睛也格外的有神,在昏暗的夜灯下闪闪发光。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来找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蒋天颂反问,搂着念初的腰肢,一只手捧着她的小脸,用指腹感受着那上面新长出的婴儿肥。 他就是喜欢女孩子身上有些肉,这样才够健康,健康,甜美。 念初笑了笑,不排斥这样的亲昵:“我没有这样说,你不要冤枉我。” 蒋天颂忽然感觉手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他抬起手,对着路灯细看上面沾着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念初一愣,下意识也摸了摸脸,看到沾到手上的面粉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面粉,金宝书要过生日了,我打算给她煮碗长寿面,你刚刚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揉面条。” 蒋天颂有些意外:“长寿面?” 念初点头:“是啊,就是那种整碗面只有一根面,那根面很长很长……” 她张开双臂,用手比划了下,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想把这样一根面做的好吃,既得保证每个部位都煮熟,又要让它不在这个过程中断掉,真的好难哦。”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初秋的夜晚,已经开始透出凉意了。 念初在秋风中果断收起双臂,搓了搓胳膊。 蒋天颂打开车门:“先上车再说。” 念初听话地跳上去,蒋天颂手撑着车顶,避免她冒失地撞到头。 等她成功坐稳了,他才从另一边也上了车。 车里开着恒温空调,还有一股很自然的雨后森林般的清爽味道。 等到蒋天颂也进入车中,念初立即赞叹地说: “这辆是你的新车吗?真的很不错!” 蒋天颂正在系安全带的手一顿,这不是新车,相反,这是辆旧车。 是他大学时期刚考驾照时拿来练手的老古董了。 因为外形过于年轻化,不够商务,从他工作后,这辆车就被扔进了车库里,和蒋家的其他豪车摆在一起吃灰。 虽然放在车库,但蒋家也有专门的佣人,就负责那些车的定期加油和保养。 所以即使停放了这些年,这辆车看起来也依旧和新的没有区别。 刚才从蒋家出来,恰好他原本的车汽油不多了,一排满油的汽车里,蒋天颂鬼使神差就选中了这一辆。 当初是为什么放弃它来着?是蒋松的嘲弄抨击,还是贺媛直接送他另一台外形更加低调深沉的车的委婉示意? 实在是太多年前的事情,蒋天颂已经想不起来了,他也不愿再回想,现在他只想附和念初: “我认同你的观点,这辆车的确很不错。你还没有驾照吧?等这学期放假,你去报班考一个,到时这辆车给你练手。” “啊?”念初一脸懵,她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夸赞,就喜提假期安排一个。 “其实不用了吧,我现在还是学生,下学期也依旧是学生,出门直接坐地铁就好,暂时还用不到驾照。” “会用到的。”蒋天颂十分坦然地说:“也不能次次都是我开车来接你,再自己开车回去,等你学会了,以后返程的路上,由你来开车。” 念初:“……” 没天理了,又不是她让他来找她的,他真好意思说这种话啊! 念初吭哧半晌,小声憋出来一句:“你这是在压榨童工。” 蒋天颂低笑了一声,一只手撑着方向盘,稳稳地掌控着两人前行的方向,另一只手随意伸出去,朝着念初某个绵软凸起的地方自下往上握了握。 念初白软的耳根一瞬间变得通红,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你干嘛呀!” 她微微地侧过半边身子,抱着自己,不想再理他了。 蒋天颂眼底笑意加深,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点评道: “虽然我很想让你一直当个小朋友,但是小初,你还是应该面对现实,你已经不小了,童工两个字并不恰当。” 这阵子不是她忙就是他忙,两人还真许久没一起做过什么了。 蒋天颂回味着刚才掌心的触感,喉结滚动了下,默默加重踩油门的力道。 很快,两人就从念初那里转移到了他的住处。 从他突然跑来的行为,还有刚刚车上的举动,念初已经猜到了什么。 车停下后,她低头解安全带时的双耳都是红的,手也有些不利索,卡扣半天没打开。 身侧的车门被人拉开,蒋天颂随手一拨,刚才还把她护得紧紧的安全带就立刻松了下来。 下一秒,念初整个人直接被他抱在了怀里,用这个姿势直接抱出车中。 念初吓了一跳:“别,还是放我下来吧,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蒋天颂依旧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这个点没什么人,光线也不好,你把脸藏起来点,就算被看到,也没人会知道是你。” 念初便下意识地把脸往他胸口藏了藏,还试图用胳膊把脸挡住,又忽然愣了。 “为什么是我藏?我又不怕被人看见。” 蒋天颂说:“我也不怕。” 他一只手在她腰上,一只手抱着她的腿,因为这个动作,放在她腿上的那只手,手臂的衬衫往上移了些,露出了上面戴着的小橡皮筋,皮筋上头还有个小草莓。 念初惊讶地看着那个小草莓,心脏像被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用力跺了一脚,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终于不再坚持要下去自己走了。 就这么被他抱着一路回到住处,念初想着,需要拿钥匙开门了,他总要把她放下来了吧。 结果蒋天颂只是换了个姿势,充分地展示了他的臂力,一只手像抱小孩那样轻轻松松抱着她,另一只手还能去口袋里拿钥匙开门。 整个过程他面色自如,不红不白,倒是念初搂着他脖子,被这个姿势羞了个满脸通红,之前她都是看着那些两三岁的小孩被人这样抱着的,从没有人这样抱过她,她妈没有过,她爸也没有过。 进了玄关,蒋天颂就不再收敛了,门口有个矮柜,上面放着个很漂亮的小装饰台,平时是挂钥匙用的,他随手把钥匙扔上去,又把装饰台拨到一边,挪出来的空间把念初放上去,便开始低头吻她。 此时已经忘了最开始来找她的目的,是不满还是兴师问罪,整个大脑全被女孩甜美的气息占据,不愿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没意义的问题上,脑海里只剩下最简单的生理欲望。 念初从他这个吻里也体会到了些东西,她没再有拒绝的动作,双手顺从地抱在他腰上,乖巧地仰着头配合他的亲吻,把一切全交给本能,闭着眼睛任他索取。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配合,浓烈的吻,渐渐又变得温柔缱绻起来,念初嘴巴里发出细小的哼声,等她自己听到这种声音后,羞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又过了许久,漫长的吻终于结束,蒋天颂稍稍退开身,念初气息不稳地小口喘着气,一张小脸粉白粉白的,睡衣下的鼓囊囊轻轻起伏。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看着怀里水蜜桃一样的小姑娘,含笑问:“有没有想我?” 念初眼里一丝茫然:“想了呀,我不是说过一次了。” 蒋天颂领着她的手示意:“我是说这个……” 念初:“……” 男人坏笑,单看他平日里工作一板一眼,沉稳严肃的样子,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私下里会是这样的举止。何止有辱斯文,简直道德败坏。 念初不敢抬头,两颊火热,仿佛有一束火要从她耳朵上烧起来: “真应该让爷爷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他最喜欢最引以为傲的孩子,私底下是怎么欺负无依无靠、可怜巴巴的另一个孩子。” 她几乎要想不起来,与他初见时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那时她觉得他很冷、很傲、高不可攀,明明目光在注视着人,却又淡漠地像在俯瞰众生。 如今赤裸相见,褪掉所有光环和外壳,疏离傲慢如神明般无所不能的人,也有着凡人最基本的需求和欲望,甚至还带着些可恶的恶劣。 不过这样的恶劣并不足以让他跌下神坛,反而让本不可亵玩的人身上多了几分烟火味儿,变得触手可及起来。 蒋天颂又开始继续吻念初了,把她困在小矮柜和他的双臂之间,从眉心到耳垂,再到柔嫩修长的脖子,一点一点,耐心而不急躁,像在品尝一块小蛋糕。 第201章 不要靠山要老师 凌晨一点多,念初才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看到床上枕着枕头睡了半边的小熊,女孩噗嗤一笑,过去把小熊抱进怀中,自己替换上去,躺在了小熊原本的位置。 过了会儿,蒋天颂也从浴室里出来,浴袍松松散散的,大片肩膀和胸口露出来,上面还有念初实在受不住时咬出的齿痕。 念初不好意思地偷瞄一眼,又把眼睛紧紧闭上,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蒋天颂躺到她旁边,关上灯将她扯进怀里,准确地在黑暗中找到她眉心落下一吻: “晚安。” 念初小小声回应:“晚安。” 她抱着小熊,他抱着她,跟她抱熊一样的方式。 蒋天颂忽然又开口道:“以后你给别人的,我也要有一份。” 念初睡意清空大半,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他问她要东西? 给别人的,也要给他一份?她给了别人什么? 咬唇思索片刻,念初终于有了点头绪:“你是说长寿面?” 男人没有回应。 念初疑惑地动了动身子,伸手去摸蒋天颂的脸。 男人睫毛垂着,那双平日里总是清冷的锋芒毕露,仿佛能看穿人所有心事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不再具有攻击性。 他抱着她,下巴微微搁在她肩上,呼吸匀称,俨然已经熟睡。 念初就有些睡不着了,想着他刚刚那句话,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真有那个念头? 思来想去,半天没有个头绪,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念初满脸沮丧,神情懊悔。 这个糟糕的男人,他刚才又没做任何措施。 不行,明天早上,睡醒后的第一件事,一定要买药,吃药! 念初这样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晚上累着了,又晚睡,第二天早上,还是蒋天颂先醒。 他都洗漱完做好早餐了,念初还在被子里,太阳都晒进来了,她还跟个小婴儿似的握着拳头挡在脸上,侧着身子继续睡。 蒋天颂过去拍了拍被子外的腿:“小初,该起床了。” 念初有了点反应,换了个姿势,把腿缩回被子里,眼睛依旧闭着,小声咕哝: “我今天上午没课。” 蒋天颂当然知道她没课,不然昨晚也不会胡闹那么久。 但他还是又问了句:“确定真的不起来吗?” 念初把脑袋也藏进被子里,一声不吭也算是一种回应。 蒋天颂眸子暗了暗,解开睡袍的带子,回到床上开始亲她。 刚被亲额头的时候念初没当回事。 直到后来,越来越不对劲。 念初:“???” 许久之后,满身骨头都酸了,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偏偏睡意全无的念初像个幽魂般,满脸怨念地瞪向和她一起躺在被子里的男人。 “你还是不是人啊,昨晚都那样了,你今早还这样?” 蒋天颂敞开胸怀让她枕在他肩膀上,握着念初的小手,一根根手指把玩着说: “可能是先前旷太久了,所以这会儿比较容易有感觉,过阵子可能就好了。” 说着说着他呼吸的频率又放慢了些,念初机敏的感觉不对劲,第一时间弹跳起来,也顾不上身上舒不舒服了。 “起床,我起床还不行吗!”她揉着自己要断了的腰一脸苦命地往浴室走:“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蒋天颂也起身跟过去,念初一个门板砸过来,差点打到他鼻梁,他默了默,感觉小姑娘是真有脾气了,理智地放弃了追进去。 睡意没得到满足,念初打不起精神,草草打了遍沐浴露就出来了,边走还边打着呵欠,大眼里装满了泪花。 出门后立即就开始找衣服和外套:“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蒋天颂拦着她,哄人道:“困了就回去睡吧,我不动你了。” 念初扯出一个毫无信任感的微笑,含着两眼困倦的泪花说: “不用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困了,只想尽快回去,背十篇课文,再做三百道练习题。” 蒋天颂被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逗得不行,在她打开衣柜找衣服时从后面把人抱起来,又轻柔地放到床上,摸着她头发:“睡吧,我去上班,下午再回来陪你。” 念初听他会离开,总算是不再急着走了,抱着被子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毫无诚意地敷衍他: “不用回来了,我下午有课,睡醒后会自己回学校,一边上课,一边想着你的。” 蒋天颂摸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温柔道:“你下午不会有课。” 念初没理他,心里甚至还有点小得意,神通广大如他,也不是料事如神的。 她下午怎么就没课了?她不仅有课,而且还是几百人的那种大课,好几个班级一起上,按照现场定位实时线上点名,不去都不行的。 抱着这个想法,她睡觉时嘴唇都带着上扬的弧度,心情美妙的不得了。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多,念初补觉结束,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然后惯性地去看手机上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班级群表示,因为老师的某些私人原因,这节课被临时取消,挪到了下周二。 下午的课程,没有了。 念初:“……” 她早该料到的,蒋天颂就是权威,她真不该质疑他。 最好连这种愚蠢的想法都不要有。 没了课,也不用急着回学校了,念初洗了把脸,去看了看客厅。 今早给她留的餐食都还在,被银色托盘罩着,里面是三明治和鸡胸肉。 三明治本来就可以凉着吃,念初打开托盘拿过来一个,刚准备放进嘴里,手机又响了一声。 蒋天颂给她发消息:“睡醒了吗?醒了别急着吃太多东西,我在往回走了,中午带你去餐厅。” 念初:“……” 她看了眼才拿到手的食物,还是过去咬了一口,管他待会儿要做什么呢,反正她现在就是饿了,就要吃东西! 也就在这种蒋天颂看不到,又不怎么在意的地方,念初才敢暗戳戳的有一些小叛逆。 过了会儿蒋天颂回来时,念初已经换好了能出门的衣服,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他跟她说什么,她都说好。 蒋天颂依旧开着昨天那辆车,而且心情很不错。 餍足过后,终于想起关心小姑娘的生活,问念初最近在学校的情况。 念初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都挺好的,那次运动会之后,导员就开始对我特别照顾,学生会也是,有好事总能想着把我带上。还有那个十佳青年,我已经评上了,还拿到了一个证书,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蒋天颂的眼神到她最后一句才有些波澜,指点道:“你大一的时候就申请了入党,现在大三,也才是积极分子,有了这个,你在众多积极分子里才会多出一个优势。” 念初意外:“我以为这就是个虚名,还有这样的作用吗?” 她不知道,蒋天颂也不介意对她教导: “有了经验你就会知道了,有时候有些事情,差的往往就是这一个虚名。” 念初听得连连点头,想到以后也许能更进一步,心里面也很高兴。 蒋天颂忽然又问:“就全是顺利的事吗,难道你在学校里,一件麻烦事都没有?” 要真说烦心事,念初也是有的,只是她不想和人抱怨,毕竟抱怨又不能解决问题。 蒋天颂像看穿了她想什么似的,对她道:“说吧,我既然问你,就是要帮你解决的。” 念初一愣,随即一喜,雀跃的大眼睛看了看他:“真的?” 蒋天颂:“骗你做什么?” 他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逗她太过了,以至于现在说点正经的,小姑娘反而对他丧失信任。 念初看他是真要出手帮她的样子,立即就开心了,等两人到了餐厅,下车后就主动挽住蒋天颂手臂,黏在他身边。 “我的确有些暂时解决不掉的事情,但我不想你出手帮我,不如我说出来,你换位思考的帮我想想,以我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有什么合适的解决方案?” 蒋天颂哑然,他想给她当靠山,她倒好,想跟他学手段。 不过对念初这样的选择,他倒是很赞赏,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性子,从不会错失让自己进步的机会,蓬勃向上,充满生命力。 “给你撑腰你不要,你这是想拜我当老师?” 念初抬头仰望着他说:“这样不好吗?你这么厉害,教出来的学生肯定也不会太弱。” 蒋天颂拉开椅子,让她先落座,才坐到她对面,以一个舒服的姿势交叠起长腿说: “很多事情对我来说,自己出手远比帮你动脑子简单,你想拜师,对你来说是好处,对我来说却更麻烦。” 念初上扬的嘴角慢慢下垂,紧张的抿了起来:“你不愿意?” 蒋天颂高深莫测的笑笑,没说话。 念初在他的不语中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顿悟:“我可以交学费!” 蒋天颂眼神赞赏,她是真的聪明:“哦?你想用什么当学费?先说好,我不收人民币。” 念初也想学他笑的高深莫测一些,只是年纪太小,掌握不好尺度,看着倒有些像个摇着尾巴的狐狸,满脸灵动的狡黠。 “给你你想要的,够不够?” 蒋天颂眸色微深:“你先说说,我想要什么?” 念初真诚地说:“以后我给别人的,也会都给你,而且给双份!” 蒋天颂:“……”看错了,不是狐狸,是萨摩。 第202章 温室里的小树苗 其实念初烦的就一件事,云氏银行的招商引资。 她把目前的大致情况都和蒋天颂说了下,蒋天颂一听就明白了,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他没直接提点念初,而是反问她:“你们校长什么反应?” 念初喝了口柠檬茶,气馁地说:“校长也不是很着急,尤其是把团队交给我之后,他就不再过问了,只说等着看结果。二哥,云氏银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说他们到底想不想和我们合作,如果想,为什么要拖延这么久不给准话,如果不肯,又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呢?” 蒋天颂问她:“你有没有自己想过,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当然想过了。”念初叹气:“我觉得他们是想拒绝我,但是碍于我和云太太的交情,不好意思直说,才用这样的委婉方式想让我知难而退。” “你是这样想的?”蒋天颂哑然失笑,看念初的眼神怜爱极了:“既然你都这样想了,为什么不干脆选择放弃?” 念初双手握成拳头,双眸溢满坚定: “十佳青年是校长看在投资的份上才推荐我的,现在十佳青年都到手了,我拿了校长的好处,怎么能立马翻脸不认人,让校长的期望落空?只要他们不直接拒绝我一天,我就不会放弃这件事,就算他们真的直接拒绝我了,我也还会继续想办法,哪怕只剩下一点点希望都不会错过的!” 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却也是十足的孩子气,蒋天颂含着淡淡微笑,欣赏地看着念初。 “虽然你对他们的判断有误,但你的意志力还是很好的。” 只是如果岔路口走错了,就算她再坚定,再有冲劲儿,最后也还会是一无所获。 这一句蒋天颂没说。 他跟她聊这些,不是为了打击她积极性的,他要做的是把她领回正确的那道路口。 “如果我没有猜错,云氏那边应该不是不愿跟你们合作的意思,而是在用拖延时间的心理战术,这也是一种很常见的商业手段,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你们。 只要他们一直拖延,你们的焦虑就会不断增加,为了促成这桩合作,给出的利益也会继续加码,他们要试探的,就是你们最后那一份底线,最终能拿出来多少。” 念初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每一次过去,那个经理都笑脸相迎的,现在我明白了,他那哪是迎接我们啊,他是看着待宰的大肥羊呢!” 蒋天颂因她这可爱的比喻忍俊不禁: “现在你都知道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你直接给出最终条件上门摊牌,对方应该就不会再和你打太极了。” 念初想了想,摇头,若有所思的狡黠一笑: “本来我是怕他们不想合作,心里没底,现在听完你的分析,我自信多了,既然他们能对我耍手段,那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蒋天颂有点感兴趣了:“哦?你打算怎么做?” 念初咬着餐叉,大眼睛看着他,轻轻地说: “蒋局长,咱们市有新项目要开发,急缺劳动力和技术型人才,但又不缺现金流的大公司应该很多吧?” 蒋天颂:“……” 在外头这样叫他的人多了。 第一次听见念初这么称呼他,还真有些新鲜。 他盯着念初,正了正袖口:“梁同学什么意思?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是让我犯错误?” 念初一脸期待地说:“只要告诉我那些公司的名字,其他的就都不用你管了。” 蒋天颂蹙眉:“你要是这个念头,那还不如让我去犯错误。” 小姑娘被他保护的太好,还真当外面的世界都是风调雨顺,风平浪静了。 念初有些无措,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变脸色。 “怎么了,难道我不能和那些公司联系吗?可是我们学校也有外交部门啊,别人能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能做?” “别人怎么样不归我管,你最好把这种心思收起来。”避免她不死心,蒋天颂语气变得严肃,脸也板了起来:“把你手机交给我。” 念初不明所以,疑惑地照做:“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蒋天颂没说话,把她通讯录翻了一遍,微信里的联系人也查了几个来回。 确定了里面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X领导和X总,脸色才缓和下来,又把念初最近跟人的聊天记录都翻了翻,没看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这才把手机还给她。 念初还是一脸不明白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二哥,我就是不明白才跟你讨教,你总不能一道题只告诉我结果,却不给我讲解题过程,这样子我什么都学不到。” 年轻的女孩子,一双大眼睛里含着的全是没被世界摔打过的明亮与清澈。 蒋天颂看着这样一双眼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讲那些她没见过的,太阳并没有在天上挂着的世界。 小树苗开始长大了,开始想要伸展自己的枝叶,不再满足于蜗居在温室里,蒋天颂也开始担心,如果他一味地用玻璃去罩着它,终有一日,它会因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趁着他留意不到的时候,悄悄打破那层他给的防护,自己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好,我给你提供公司资料,我连公司老总的电话号码一起发给你。” 前后两次开口,蒋天颂反应转折太大,念初愣愣的。 他不是不赞成吗,怎么又忽然这么配合了? “不过你不可以自作主张,要联系,也只能联系我给你的那几个号码。” 总把一棵苗放在保护罩里也不太好,没见识过风雨,还真会以为所有的空气都是恒温的。 既然念初萌生了这样的念头,蒋天颂也决定不再阻止,放手让她去闯一闯。 只是这种闯,也要归拢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他给小何发消息,让对方整理出一份天北目前挂牌经营的企业资料出来。 一顿饭吃完,小何的回复也过来了,在一大串的公司介绍中,蒋天颂筛选掉了口碑不好的,筛选掉了老板唯利是图的,筛选掉了那些喜欢玩美色贿赂的,筛选掉了传过婚外绯闻的。 最终只剩下五家公司,一家中外合资,一家老牌国企,剩下三家则是小型新兴产业,五家公司无一例外,掌权人作风都很好,没有负面新闻。 蒋天颂把号码和资料发给念初:“既然你这么敢想敢做,那就先去这几家试试吧。” 念初开心地过去亲了他一口,但还是没忘记先前的事: “所以你刚刚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我手机?” 蒋天颂面不改色扯谎:“看一眼时间。” 念初:“可是你手上就有表。” 蒋天颂:“你手上也有表,不还是习惯用手机看时间?” 念初:“……” 这不怪能她啊,表这样高级的东西,她都没怎么戴过,而手机已经用了很久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的。 从蒋天颂送她那块表起,在他的强硬要求下,她戴是戴了,但真的没怎么用过,这表在她手上,更像个装饰品。 说起来这事,念初也心虚,就没再追着问蒋天颂了。 蒋天颂原定计划是下午和念初一起的,但单位忽然来了活儿,还是挺严重一事,他得立即回去开会。 念初从拿到那五个号码后心就飞了,一心只有她的事业,满脑子建功立业,为学校建设添砖加瓦。 听他要走,不仅没有不舍,还相当大方的表示:“你忙就不用送我了,这里离地铁口也近,我可以去坐地铁。” 蒋天颂既喜欢念初的知进退,不会在不该闹事的时候给他添麻烦,又有些不满这女孩的无情,好像每次两人分别的时候,在她脸上都看不到不舍的情绪。 虽然他对她也没到难舍难分这一步,但多少还是有些留恋的,把人拽进怀里紧紧地抱了下,念初笑着回抱住他:“好了,你真的该走啦,别耽误你的正事。” 蒋天颂忽然生出个念头,对她说:“别合租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念初笑容一收,板起脸来瞪他:“你休想!我交了一整年房租的!拿了我的钱,还想让我不住你的房子,你这个狡诈的坏房东!” 蒋天颂虽然目的没达到,但心情也诡异的好了起来。 小姑娘就像身上有什么魔力,插科打诨的样子也可爱的不得了。 这会儿他是真的对她不舍了,但想想工作,还是只能把人放开,指着路边的一家咖啡厅道: “不用你去挤地铁,看到那间咖啡厅吗,你进去随便点个什么,在那坐一会儿,我保证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人过来接你送你回学校。” 前阵子有个新闻,有个神经病带刀上去,把一个跟他无冤无仇的,只是恰好坐到了他附近的女乘客给开了一刀。 蒋天颂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人自己过得不好,就看不惯别人过得好。 又不是没条件给她配备专职司机,没必要去承担那么个风险。 地铁站那个新闻念初也看过,作为一个美好人生刚刚开始的女大学生她也有了些阴影,但穷人总不能因为怕死就不坐地铁。 说可以自己走,也是知道蒋天颂这边事发紧急,不想给他添麻烦,现在看他忙里还不忘安排她,她也是开心的:“好,那我听你的。” 第203章 她的变化太大了 八分钟后,念初就在咖啡厅见到了来接她的人,来人让念初感到欣喜。 “小林哥哥,好久没见面了,你最近还好吗?” 小林见到念初,反应比念初更大,诧异地看着她,惊艳多过惊讶。 这是……梁念初? 眼前这个满脸笑容,天真烂漫,活泼俏丽的女孩子,是他记忆里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眼底总是藏着些胆怯和自卑,就连对人微笑时都带些不自在的忐忑的梁念初? 小林跟念初,也才一年左右没见吧。 她的变化太大了! 不仅仅是外表上的,皮肤白了,发质好了,会打扮了。 更是气质上的。 那些怯懦、紧张、自卑,通通从她身上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灿烂、自信、开朗、明媚。 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出初次见面,那个不得体的卑微山村女孩的影子了。 仿佛是哪个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大方得体的娇小姐。 “小林哥哥?”看对方久久不说话,念初疑惑地又叫了他一声。 “啊,梁小姐,你,你真……”小林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来,复杂地看着念初,感慨道:“你现在看起来,改变真大啊。” “我有吗?”念初朝着反光的地方看了看自己,落落大方一笑:“是啊,被封锁在家里那么久没办法出门,晒不到太阳,我白了不少。” “我不是说这些……”小林摇了摇头,一如既往体贴:“梁小姐,我们上车聊吧。” 他的车就停靠在路边,还是念初熟悉的那辆,两人一起上了车。 小林在司机的位置,念初坐在后排,等她系好安全带,小林忽然道: “其实前不久,我去过你们学校一次,想给你送些应季的零食和水果,但是委托的人去了你们寝室,说你办理了走读,现在已经不住校了。” 念初点点头:“是的,大三课程没有之前多,我就和朋友们搬出去住了,谢谢小林哥哥惦记我,不过不用给我送东西啦,我现在自己有了赚钱的法子,需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啦。” 小林感慨地看着念初,脑海里出现一句话,轻舟已过万重山。 相比之前那个给人感觉畏畏缩缩的女孩,念初如今是彻底告别过去了。 他丝毫不怀疑,她的变化是否和蒋家有关,和蒋天颂有关。 作为一个曾今的下属,小林太过了解自己的领导。 他相当确信,念初能有今日,百分百都是蒋家培养的功劳。 一个那样平平无奇的女孩子,都能变成如今这般灿烂耀眼。 他越发觉得,想方设法要回到蒋天颂手下的自己没有做错。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号码,蒋先生日理万机,总会有些小事情是照顾不到的,梁小姐不用怕麻烦,尽管来找我。” 念初很给面子的接了,称赞道:“小林哥哥还是一如既往,人这么好。” 不过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能不麻烦小林就还是不要去给他添麻烦。 上次小林给她送东西的事,念初其实已经知道了,宿管阿姨是给她打了电话的,也是在她的授意下拒收的东西。 她和小林有什么交情呢?他讨好她,无非是为了拐着弯的通过她去讨好蒋天颂。 她虽然不在体制内,但也看过一些电视剧,下属给领导送礼,有时候哪怕小到一个茶叶蛋,被有心人传出去也是一桩丑闻。 这样的礼物,念初是不敢收的,蒋天颂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以她现在的水准,短时间内很难帮到他什么忙,这辈子有没有这种机会都未可知,但她起码能管好自己不给他拖后腿。 小林的车技也一如既往地好,很快就平稳的把念初送回了住处。 两人在楼下道别,小林先走,念初目送了他的车一会儿才上楼。 在电梯口看到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样子有些熟悉,念初疑惑地看了一眼。 男人也看到了她,主动扯下口罩,温润的对她一笑: “糖糖的室友,我们又见面了。” 念初看着那张温柔斯文的脸庞,一下子觉醒了记忆:“你是若棠的舅舅?” 想起这人的同时,她也想起了这人做过的事,念初眼中生出一丝警惕,不过很快被她掩饰掉了,深深藏在眼底。 白鹤展点头,抬了抬右手,里面放着一些药物: “我是来看糖糖的。” 念初注意到,里面很多都是涂抹的外伤药,觉得有些奇怪。 但电梯恰好这时下来了,她就没再多问,和白鹤展一起进了电梯。 白鹤展站了一个跟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神色温和,很像一个礼貌的长辈: “若棠能搬出来和你住在一起,一定是拿你当成很好的朋友,她从小就优秀,家里人因此也宠着她,把她养的性格有些刁蛮,但她的本性绝对是不坏的,如果日常有什么小摩擦,还请你们多担待。” 念初因为他形容白若棠的刁蛮二字蹙了蹙眉: “若棠很好,不仅优秀,性格也很好,爱憎分明,我们都很喜欢她。” 哪怕是金宝书总和白若棠吵吵闹闹,这也只是两人的相处模式,白若棠真遇到什么麻烦,金宝书第一个会替她出头。 说着话,电梯到了楼层,念初先一步走出,白鹤展跟在她后头,看着她拿钥匙开门。 念初先把门开了一条缝,谨慎地往客厅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不能让异性见到的后,才把门全部打开。 “请进,麻烦在门口稍等一下,我先看看若棠有没有在家。” 她跑到白若棠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念初又把门推开往里看了下,果然空无一人。 “若棠还没有回来。”念初看向白鹤展:“楼下有咖啡厅,不如你去那里等?如果她回来了,我一定会把你来过的事情告诉她的。” 家里只有她自己,她是绝不会让一个陌生异性留下来共处一室的。 白鹤展听到白若棠没在,神色有些意外,对念初明显赶人的话也没说什么,想了想,把手里拎着的药物放了下来。 “既然她不在,那我改天再看她,这个等她回来麻烦你替我转交,就说我来过了。” 念初答应了一声,白鹤展这才转身走了。 之后的时间,念初都在试着联系蒋天颂给她的那五个号码。 几家公司都很有礼貌,只是态度各不相同。 中外合资公司直接表示,他们每年在国内的预算都是有数的,今年的已经花完了。 国企老总则是客客气气的询问念初,是从哪得到的他手机号码。 念初说是意外拿到的,对方也没说什么,温和道:“跟校企合作这样的事不归我管,天北大学如果有这个意向,倒是可以跟我们集团的外交部联系。” 然后不等念初问外交部联系方式,对方就单方面切断了通话。 之后的三家公司,也都让她各自碰了不同的软钉子。 打完这五通电话,念初虽然足不出户,但也身心俱疲。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听说她能拉来云氏投资,王校长会那么开心。 原来想跟陌生的公司达成合作,是这样一件困难的事! 她还以为这次也会像夏交会一样顺利呢。 不过念初也不是轻易就会被困难打倒的人,躺平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爬起来做笔记。 中外合资企业是明确排除了,至于另外四家,念初觉得都还有可以发展的空间。 她根据第一次沟通时,各家老总不同的反应情况,在笔记上写下了不同的应对方法。 而后拿着电脑查资料,决定等准备充分了就发起第二轮沟通。 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晚上,客厅的门传来被钥匙开启的声音。 念初抱着电脑抬头,戴着口罩的纤细身影走了进来。 哪怕没露脸,念初也根据袅娜的身形认出了对方:“若棠,你回来啦!” 她朝着白若棠跑过去,白若棠唰地抽回自己的手,倒吸一口凉气:“嘶……” 念初这才留意到白若棠的不对劲,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大片不正常的青紫。 白若棠之前一直是极美的,肌肤就像凝结的牛奶一样细腻,如今这样的皮肤上带了伤痕,也就显得格外可怖。 念初难以置信:“若棠,你这是怎么了?” 白若棠知道瞒不住什么,苦笑了一声,扯下口罩。 露出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面庞。 念初受惊地捂住嘴:“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这样残忍,你报了警没有?” 她看着白若棠的伤势,心中一阵难受,眼中浮出心疼的泪花。 手不自禁朝着她试探的伸了伸,又不敢触碰,怕让她更疼,就那样僵在半空,不知道如何着落。 白若棠一只眼乌青,另外半边脸太阳穴带着紫红的伤痕,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带着破裂的血渍,自暴自弃地说: “我跟李涵冰被未婚夫捉奸在床,他气不过,就教训了我们一顿。念初,你不要哭,也不用同情我,我是咎由自取。” 念初还是落了泪,不管白若棠做了什么,在她心里,首先若棠是她的朋友,身为朋友,若棠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反而帮了她许多,有好事情也总想着带上她。 感情上的事,念初没立场去评价,但站在朋友的位置,她真的为现在的白若棠感到心痛。 “你别说了,去医院了没有?伤成这个样子,一定要看医生的,你等我穿个外套,我们一起去看医生。” 第204章 白若棠 “不,不能去医院,成威势力很大,一旦我出门,他不会放过我的。” 白若棠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那头死肥猪是真的被激怒了,打她的时候,一点都没手软。 李涵冰见势不对,舍命替她拦住了那些人,她才有机会跑出来。 成威在天北势力很大,现在外面说不定已经乱了,大把的人在到处找她。 “那也不能就这样不处理啊。”念初很心疼,这么漂亮的脸,留疤怎么办。 她忽然想到白鹤展刚刚送来的那个袋子。 “对了,你舅舅刚才来过,恰好带了些外伤药,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吧。” 白若棠猛地抓住她的手:“你说什么?白鹤展来过?他怎么会这么巧,知道我今天肯定会受伤?” 不用念初回答,白若棠自己就想到了答案。 愤怒地拿出手机,用力敲打着屏幕拨出一串号码。 对方几乎是秒接,白若棠脱口就骂:“卑鄙小人,是你告的密对不对?” 宽敞明亮的客厅,白鹤展带着枕头和被子躺在沙发上。 卧室的门关着,里面睡着他的新婚妻子,她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意思,他也没有一定要进卧室的打算。 两人虽然结了婚,但说到底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利益联姻,沈乔菲心有不甘,不愿履行妻子的义务,白鹤展也很好脾气,对此没有半点意见。 听到白若棠的骂声,他露出了结婚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笑: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是在帮你才对,你不是早就想摆脱那头肥猪吗,出了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个的婚事自然告吹,你自由了。” “闭嘴!”白若棠咬牙切齿,又因为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痛吸了一口气,想到被成威暴打时的痛楚,眼神充满了恨意:“白鹤展,你要是还想我当你是一家人,就把李涵冰给救下来,你要是希望以后和我做仇敌,所有情分都变成怨恨,你就继续放任不管!” 白鹤展唇边笑容一收,眼神冷了下来,手臂青筋暴露: “怎么?你跟那个毛头小子,睡着睡着还真睡出了感情?” 白若棠想到李涵冰拼命拦着成威时的样子,眼神微闪。 今天以前,她真的没觉得他有多重要。 恰好她想找点乐子,恰好他自己送上门。 他不过是她那一大堆追求者里,最百依百顺的一个。 后面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糟心事太多,跟他上床的时候能不用想那些事情,单纯拿他发泄。 可是刚才,被成威带人破门而入后,他自己都没穿衣服,却还是第一时间给她披外套。 在成威暴怒,动手打他们后,李涵冰也是把她死死抱进怀中,用身体帮她挡了大部分拳脚。 他在她面前太听话了,白若棠一直没觉得李涵冰有什么血性。 直到成威为了泄愤,气急败坏地指着她命令手下:“把这个小婊子给我摁住扒光,把她的照片发给她通讯录里的每一个人,让大家都看看她的贱样!” 一直沉默认打的李涵冰才突然暴起,摔碎了台灯拿着碎片当利器,动作迅捷地像在心中排练过无数次,抵着成威的脖子,挟持住他对她大喊: “若棠,你快走,别管我,你赶紧走!” 那一刻,白若棠虽然果断离开了,但她对李涵冰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 虽然她对他仍旧生不出爱意,但多少是有些感动。 白若棠冷声道:“成威新开发的项目需要你批条子,白鹤展,只要你出手,一定能救下李涵冰。” 白鹤展双目阴沉,拳头紧握,眼底全是隐忍的妒火:“那个小男生对你就这么重要?如果我不肯呢?” 白若棠冷笑了声,依旧扯到了伤口,但她已经不觉得疼了。 “那我们就鱼死网破,我不介意告诉认识你的每一个人,你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许下过什么样的承诺……” 另一边,白鹤展听到她的威胁,眼神反而温柔下来:“原来你还记得。” “不仅记得,我还有证据。”白若棠冷冷地说:“成人礼那天,你把我叫到花园秋千架做的事情被监控给拍了下来,你自己想想吧,如果让你的妻子、上司,还有我的母亲,你的姐姐,看到衣冠楚楚,翩翩君子的你的另一张面孔,白鹤展,你让我不好过,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白鹤展脸色微变,花园里竟然有摄像头?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道:“糖糖,你骗不到我。” 白若棠冷声说:“是吗,那就试试,这世上喜欢我的人只多不少,死了个李涵冰,我还能找别的,你的丑闻录像被曝光,你没了家庭和事业,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就很难说了。” 她说罢,也不再废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白鹤展很快给她回拨了过来。 白若棠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来回了几次之后,白鹤展终于不再打来,改为发来消息。 “糖糖,你别冲动,那个小男生的事,我想想办法。” 白若棠冷笑着看完,这就是白鹤展,自私又下贱。 永远只在触碰到他自己的利益时,他才会紧张。 可恨她昔日年幼无知,竟然没有看穿他。 念初就坐在白若棠旁边,拿着紫药水,帮她处理眼角和嘴角的伤口。 她也没想到,白若棠打通电话,能听到这么多令人心惊的内幕。 从白若棠嘴里说出的那些话,可比金宝书吃瓜时的劲爆多了。 不过念初是永远不会把今天听到的这些和人说的,她甚至都有些后悔,不该听到这么多。 要不是白若棠在她涂抹药水后才打的电话,她正在处理伤口不好半途而废,她绝对会避开这通电话! 吃瓜归吃瓜,对于自己身边人的隐私,她是真的不想知道这么清楚啊。 念初相当做没听到,她不说话,白若棠却做不到当无事发生。 “念初,你都听到了吧?” 念初手下动作一顿,尴尬地说:“什么?我刚刚走神了。” “你不用这样。”白若棠一笑,脱下上身的衣服,侧头微微靠在念初肩上。 脱掉衣服后,露出来的皮肤,上面也都带着大片青紫的痕迹。 后肩一大片的红痕,大小形状刚好是个四十六码的鞋印,死肥猪平时对她满口甜言蜜语,打她的时候也是真的下死手,要不是李涵冰帮她挡了,她肯定会被踩断骨头。 白若棠无所谓的展示着自己的伤痕,语气里带着丝自我唾弃: “白鹤展名义上是我舅舅,但我们实际没有血缘关系,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十岁,他已经十七,是他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很受欢迎了。 那个时候,我妈妈对我的管理很严格,为了让我的相貌和身材都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除了正常上课之外,我每天都要跟着老师练习至少五个小时的舞蹈和仪态,每顿饭吃什么喝什么也都按照营养师交代的严格控制,一粒米不能多,一口水不能少。 那个时候每一天都是做不完的功课,练不完的基本功,痛苦又枯燥,那些肤浅的男人喜欢我的外表,却不知道为了这样的外表,我活的有多不快乐。全家所有人,都是我妈妈的眼睛,帮着她一起监视我。 只有白鹤展,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会在口袋里藏好吃的糖果偷着给我,也会积极争取送我去舞蹈班上课的机会,在开车送我的路上开导我,鼓励我,陪我聊天,是他主动向我示爱的,那个时候我根本连爱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他就已经大言不惭地说他爱我……” 白若棠说着这些,眼底浮上轻慢的嘲弄,却也有浅浅的泪光,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哽咽: “他说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说我是他的缪斯女神,说总有一天会带着我冲出囚笼,让我过上自由自在,再也不被束缚的好日子,给我我想要的一切,跟我承诺永远,我就信了…… 我以为他真的会带我离开,可是他一直让我等,先是等我长大,后面又让我等他升职,再之后又说手里的钱还不够,说要给我好的物质生活让我等他发达,就连那头死肥猪,都是他劝我,我才忍着恶心答应下来的,他永远有说不完的借口,我每次都信,像个傻子一样等啊等啊,最后等到的却是他跟别人结婚的消息……” 念初手忙脚乱,拿纸巾不停地给白若棠擦脸,纸巾都快变成湿巾了。 “若棠,你别哭了,眼泪碰到伤口感染了就糟了。” 白若棠抬了抬头,下巴朝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用手抹了把脸。 “所谓的未婚夫,他大我十四岁,在我之前,他已经有过一个老婆了,情妇更是数不清,他老婆就是受不了他花心才离婚的,之所以要娶我也不是多喜欢我,是图我年轻还长得好看,还有我在明面上,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追求。 他自己那样玩女人,结婚却一定要求对方是个处女,呵,真可笑,也不想想他自己长个什么样子?顶着那么大个猪头,但凡不是瞎子,哪个女人愿意把初夜给他?我是背叛了他没错,但他也不无辜,就在昨天晚上,我还收到他情妇的挑衅短信。” 第205章 惹到黑势力 白若棠语气愤恨,越讲越激动,念初在一边静默地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白若棠又说了很多,她妈妈对她病态的逼迫和掌控,她从小到大的压抑,喜欢她的人都很肤浅,她唯一一次动情又输的那么狼狈…… 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她累了,念初也终于给她上好了药。 “身上还疼不疼?躺着休息一会儿吧。”念初扶着白若棠,让她躺到床上。 白若棠拽着她手腕,闭着眼睛,声音小小的:“念初,我是不是很烂?” 她刚刚讲了很多,唯独没讲李涵冰。 李涵冰让她走,她就真的走了。 她那样头也不回的,独自的跑掉,把他扔给了一屋子的豺狼虎豹。 念初坐在床边,看着白若棠涂了紫药水后,看着更加可怖的脸。 也轻声回她:“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活的更舒服些,这不是错。” 白若棠一闭上眼,就是李涵冰鼻腔脸肿的模样,他用力地勒着成威脖子,撕心裂肺朝她大喊,让她赶紧跑。 “念初,爱一个人也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啊?”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的小猫,楚楚可怜。 念初知道她此时一定很脆弱,陪在她身边,眼里也掠过一丝惘然。 “你和我聊爱情,不如聊昨天测试的第三道大题,后者我还能发表点见解,前者我是真的不懂。” 白若棠感到一丝意外,顺着念初手腕,摸到她的腕表: “你和他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爱他?” 念初沉默,长久的沉默。 她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第一次和蒋天颂在一起,是因为她欠他很多,她无以为报,恰好他想要的回报是她。 在一起之后,有段时间,他对她很好,好到她一度还真产生过爱情的错觉,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可是没多久,他的言语就像一巴掌,把她给打醒了。 那次之后,其实她就不想再跟他和好了。 是蒋天颂不肯答应,他又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拿他没有办法。 日子总是要过的,消沉懈怠也是过,积极向上也是过。 与其说念初是妥协了,不如说,她在用一种聪明的方法,努力让自己在夹缝中过得好一些。 白若棠通过念初的沉默,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忽然动了动身子,脑袋枕在念初腿上,撒娇地依偎着她说: “如果有个机会,让你和我一起出国进修,你走不走?” 念初愣住。 白若棠说: “之前我和李涵冰不是都获得了出国交流的机会,又都放弃了吗,后来我后悔了,李涵冰说他有法子,再给一个出国的机会,最近我总和他出去,就是为了这个事,今天他刚告诉我,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为了掩人耳目,这次总共有五个名额,我们俩只占两个名额,还剩下三个,完全可以多个你,到了国外,说不定反而自由些。” 念初还是没说话,但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激烈、有力。 “是国外的哪所学校?” 念初问的很谨慎,她的确对她嘴里的自由动心了。 白若棠说起这个,有些得意:“斯坦福。” 上一次说有出国机会时,念初就了解过这所学校,知道它的历史和成就。 心,跳得更加快了。 白若棠道:“导员已经在统计报名表,不过是私下统计的,不会在班级大群说,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知道,你想要这个机会就直接去办公室找他,有我内推,不会出问题。” 把白若棠哄睡后,念初一个人回了房间,握着手机又搜索了下出国留学的好处,和斯坦福的资料。 她在被子里,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人,第一次失眠了。 凌晨三点多,白若棠过来拍她房门,念初刚好还没睡着,顶着黑眼圈把门拉开。 “怎么了?” “李涵冰被救出来了,白鹤展要我去接,他也会在场,我不想深更半夜一个人面对他,念初,你能帮帮我吗?” 之前听白若棠说了那么多,对她和白鹤展之间的关系,念初也差不多明了了。 知道白若棠担心的是什么,她只是略微思索,就做出了反应。 “你等下,我换身衣服,地址在哪啊,这么晚了,我们出去打得到车吗?” “我试试叫网约车。” 三点钟,网约车也不好找,两人最终还是只能步行。 好在位置也不算很远,两个人牵着手走在马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也到了地点。 白鹤展站在一个食品加工厂门口,镜框斯文,指尖夹着一根烟。 “李涵冰在哪?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白若棠快步跑过去,白鹤展看了眼她,伸手去碰她脸上的口罩。 “成威对你动手了?伤得重不重?” “假惺惺,装什么?”白若棠冷笑着打开他的手,这时落后一步的念初也终于追了上来。 瞧见她还带了室友,白鹤展眉头微蹙,收起了要碰她的手。 “人在仓库里,成威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去的已经很及时了。” 白若棠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推开他往里走,念初紧跟在她身边。 听了白若棠那样的剖白,她现在看到白鹤展,脑子里都是人渣二字,对他时刻都在提防。 白鹤展就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目光直接忽略念初,只盯着白若棠一个人。 眼神含着的情愫十分复杂,既有温柔,又有怀念,隐隐的还带着些阴冷的湿黏。 仓库大概已经停用了,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一个血人躺在地上。 念初瞪大眼睛,她几乎看不出那是什么,只能看到全身的红彤彤。 李涵冰那样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现在却面目全非。 手和腿都朝外扭着一个畸形的弧度,骨头已经断了。 “李涵冰!”白若棠哭着跑过去,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她穿了条白裙子,男孩的头靠在她胸口,很快就印出了大片红色印花。 念初看清具体情况后也吓得心惊肉跳,立即就要拨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劝你别。”白鹤展出手拦住她:“成家势力很大,这个人你们带回去自己照料,可能他会残疾,但一定能活下来,但如果你们要是送医,我敢保证,他不会活着离开医院。” 成威虽然明面上就是个普通富商,但实际上,他血缘关系的父亲权势滔天,那人这辈子就成威这一个儿子,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给他。 天北的半边天都是罩在成威他亲爸手里的,这样的人,想弄死区区一个李涵冰,实在是太过容易。 “你胡说什么,法治社会,我不信会有这样的事!”念初打开他的手,完全不信白鹤展的胡言乱语,就要继续打电话。 “念初,别。”这次拦着她的是白若棠,白若棠抱着李涵冰,虽然眼里满是担心,但也的确不能让念初真的叫救护车:“这件事情他没有夸大,成威是这样可怕的,暂时不能让李涵冰去医院,我们先想个办法,把他送回家吧。” 白若棠不断地刷着手机,想找个网约车,只靠着她和念初两人,是没办法抬着李涵冰离开的。 然而半夜三点钟,基本都在睡觉,她找了半天都是无用功,白若棠痛苦地抓着头发。 念初这时却拨通了一个电话,她小声地说了下目前李涵冰的情况,和所处的地址。 “你在打给谁?你真的叫救护车了?”白鹤展讥讽一笑:“糖糖,你这个室友真有意思,要是李涵冰这么死了,你可别因此牵罪了我。” 白若棠也无法相信地看着念初:“你真的打了电话?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 念初赶紧安抚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边说,边用手指往自己的手表上敲打,努力暗示白若棠。 也就是刚刚,念初才想起来一件事,蒋天颂,他自己家是有医院的。 她之前在那住了那么久,恰好留着护士的联系方式。 成威势力很大,住在普通医院可能会出事,住在蒋氏医院应该就不会了吧。 蒋天颂现在就是反黑局的,再大的黑恶势力,在他家门口也得低个头吧…… 三小时后。 念初错了。 她知道错了。 被蒙着眼睛,塞到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的小车厢里,念初欲哭无泪。 “唔唔唔……”嘴上贴着胶布,说不出话,连沟通都做不到,只能发出些含糊的音调。 “给我老实点!再敢出声,老子剪了你舌头!”身上被人重重踹了一脚,正中右耳,念初脑子嗡的一声,泪水顺着眼罩,唰地就淌了下来。 同样被蒙着眼睛,捂着嘴巴捆在她身边的白若棠听到声响,赶紧把身体朝着念初挪了挪,试图把念初压在身下,用自己挡住那些攻击。 念初的选择其实是对的,成威的人的确不敢去蒋氏医院找麻烦,她们顺利地把李涵冰送到了蒋氏医院的手术室。 但她想破头都不会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太阳都升起来了,她跟白若棠去医院外面买个早餐的功夫,前脚刚踏出医院大门,后脚就被人打晕,两个一起抓了起来。 黑暗,疼痛,未知,恐惧,念初泪流不止……这些人,要把她们带去哪? 她还有机会获救吗? 第206章 地狱七小时 没办法沟通,失去视觉,念初只能努力收集现有能得到的信息来判断自己的处境。 白若棠躺在她旁边,两人身侧是车厢,刚才踢她的那个是看守她们的人。 从刚才那句声音判断,那个人说话的位置在她们头顶稍高一点。 那个人怒骂完,旁边还有人轻蔑地笑了一声,这证明车厢里看守她们的不止一人,至少两人。 那些人有位置坐,说明这个车厢很大,很有可能是个卡车。 车厢很闷,有一股很浓的机油味道,这辆车在运人之前很可能是一辆货车,或者近期运送过机油。 念初在心里默默地整合着这些消息,为脱困之后报警做准备。 又过了许久,车厢忽然一阵晃动,念初和白若棠靠在一起的身体同时一震,车停了。 咣当—— 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应该是车厢被人给打开了。 然后是一道粗犷的男声:“这两个就是成爷要处理的人?” 有人跳下车,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着答:“对,都是女大学生,年轻又干净,哥们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够意思吧?” 粗犷男声哈哈一笑:“好兄弟,这次出了货,我一定好好招待招待你。你等等,我先去验个货。” 念初心口一沉,先前她以为是抓她们的是白若棠的未婚夫,抓到了她们顶多像对李涵冰一样,把两人打一顿,但现在听起来,好像事情更加可怕…… 粗犷男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带了点不悦:“怎么把人给打成这样?卖出去之前也得验成色,这个样子不好卖啊。” “别急啊,您细看,虽然她身上伤是多了点,但您细看她这五官,这脸蛋,还有这身材……” 一阵衣料被撕碎的声音,还有白若棠激烈反抗的唔唔声。 念初什么都看不到,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幅幅恐怖的画面,她下意识地也开始挣扎,被束缚着绑在身后的手不停地试图挣脱。 “呦呵,这小妞还挺有活力,碰都没碰她,她倒是自己先扭起来了。” 恶魔般的声音,忽然就到了念初耳边,下一刻,一只大手伸过来,眼前一阵眩晕似的白光,紧接着念初终于恢复了光明!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光头男人,五官普通,但眼神却极为凶狠,脖子上套着个拇指粗的金项链,讲话时一口金牙。 念初猝不及防,直接跟他对视上,男人愣了下,接着就笑了,大手摸上念初的脸: “长得没那个带劲,皮肤倒是不错,小妹妹,我喜欢你的眼神。” 黑黝黝的眼睛又大又圆,泪眼汪汪,却又含着点凶性,跟头小狼一样,看着就让人有征服欲。 “唔唔唔。”念初用力偏头,想要躲开那恶心的触碰。 “给脸不要脸是吧?”男人眼神一冷,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念初脑子又嗡了一声,之后男人又说的几句话,她都没有听清。 被打过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应该是肿起来了。 不过这时,念初又观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汽车外面,是个废弃的工厂,四周都十分空旷,除了眼前的几个男人,几乎看不到人烟。 念初瞳孔微缩,心中更加恐惧,地点不对,天北没有这样荒凉的地方,她们竟然已经离开了天北! 意识到这一点后,耳鸣也终于小了一些,念初听到那个光头男人说: “把这两个带进去走流程吧,能走的借贷平台都走一圈,再来个裸贷,拍点感性小视频,悠着点玩,别弄坏了,最近正好有不少买家,用不了三天就能卖出去。” 另一个男人,一米六左右,寸头,穿着黑色短袖和运动裤,戴着口罩,看不到他的脸,也无从判断任何个人特征,但他的声音念初很熟悉,他就是最开始在车上,威胁她不许出声的那个人。 那人拦着光头,指着裙子领口已经被扯烂,内衣带也断掉,衣不蔽体的白若棠道: “这小妞不是普通人,不能按照普通那一套来,那些搞钱的手段就省了,你们自己玩没问题,但玩完尽快卖,成爷的意思,天黑之前必须处理完。” 光头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白若棠一眼,又看了看念初:“这个呢?也是今天处理完?” 另一人阴森森地笑了声说:“这个无所谓,这就是个多管闲事,自找麻烦的,你们有多少手段上多少手段,让她涨涨教训。” 说着话,还拿手拍念初的脸,讥讽地说:“小妹妹,别怪我们啊,要怪就怪你自己缺心眼,交朋友也不知道擦亮眼睛。” 光头脸色这才好了些,指着念初对他手下说:“行吧,那就先把这个拉走,带她裸贷去。” “唔唔唔!”念初怎么可能配合?她剧烈挣扎,然而挣扎的后果,就是被扇了一个又一个耳光。 光头在一边双手抱胸,挑眉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下手轻点,还得拿她这脸实名认证呢,别给打的认证不出来了。” 这时有人拿着部手机走过来说:“一哥,把她嘴上那黑胶布去了,我先给她来五十万小额贷。” 光头一个眼神,把持着念初的人就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布,动作极其粗暴,念初脸上一阵刺痛,但她无暇顾及了,嘴巴一得到自由,她立刻就想跟这些人沟通。 “你们……” 才刚起个头,一把刀尖泛光的匕首已经抵到了念初脖子上,轻飘飘一划,血珠就滴了下来。 “小妹妹,配合点哦,否则我不保证,这下一刀是划在你什么地方。” 男人歪头笑笑,舔掉刀刃上的血珠,念初倒吸一口冷气,瞬时收声。 她不敢再说话,只能颤抖着配合他们的要求,浑身哆嗦着看向对准她的镜头。 “来,眨一下眼睛。” “偏头,向左转,向右转。” “好,很好,张一张嘴巴。” 一部又一部手机,叮叮当当,不停的贷款到账声。 短短的一个小时,对念初而言,比她的前半生加起来还要漫长。 那些男人兴奋地讨论着:“这女的存款还挺多。” “啧,年纪轻轻就这么多钱,肯定不是好东西。” “对,咱们今儿教训她,都属于替天行道!” 他们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念初的心却在不停地下坠。 拿着刀的男人始终握着她肩膀,她想沟通,想为自己争取,却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 一次又一次实名验证,一个又一个网贷平台,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背负了多少债务…… 终于,那些人耸肩说:“能贷的都走完流程了。” 然而却不是终结,是闸刀再一次下落。 光头道:“裸贷的过来,把她衣服都扒了吧。” 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念初手臂,就跟铁箍一般,死死按着她让她一动都动不了。 念初拼命的抗争,呐喊:“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是在犯罪……” 光头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小妹妹,我们可没犯罪,存款是你自己转的,贷款也是你自己要贷,用不了多久,你还会去国外做电诈,实名认证的记录都摆着呢,是你自己爱慕虚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死死地摁着念初扒她衣服,念初因为是半夜和白若棠出门,那时气温很低,所以着装上穿的严实了点,衣服是个带拉锁的长袖,下身则是前不久蒋天颂带她买的一条有腰带的黑色牛仔裤。 负责脱她衣服的也是个一米六左右的男的,还没有念初高,看她的手臂都被人摁着,衣服不好脱,就想先脱她裤子。 但就跟第一次进服装店的念初一样,他也不会弄高级服装的卡扣,在那整了半天,男人烦躁地骂了句脏话:“这小妞穿的是真麻烦,给我拿个剪子过来,直接剪了算了。” 光头骂他:“废物东西,吃饭吃那么多,连个女的衣服都脱不下来,滚开,我来。” 念初这时因为挣扎,已经又被打了好几下,浑身都在疼,脑子持续耳鸣,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感觉光头朝她靠近,还想继续挣扎,但身上已经提不起力气了,那些人下手都很有技巧,连骨头缝都在疼。 光头过去看了眼念初的腰带,看了眼就笑了,招手叫先头那人过来: “看着点土包子,这个是暗扣,是这么脱的。” 咔哒…… 在先前那人手中牢不可摧的腰带,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光头拽了出去。 “这小妞,腰还挺细……” 光头握着念初的腰,还想多点评几句,这时他的另一个小弟,被派去负责白若棠的几人中的一个,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一看光头那姿势,瞳孔一震,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哥,先别动那女的!” 光头正要把位置让出来,他不喜欢干粗活,打算让之前的小弟接着扒衣服。 听到这明显急迫的不得了的声音,疑惑地转过身: “怎么的,她是你家亲戚?” 小弟一看,光头的裤子好好的,念初的衣服裤子也都好好的在身上。 顿时长松一口气,好在还来得及。 第207章 打不通的电话 “一哥,这女的……”小弟快步跑到光头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光头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一紧,谨慎地看了眼念初,又问那小弟: “这消息可靠吗?” 小弟满脸紧张:“是跟我们那屋的女的说的,我已经让人查过了,这俩女的的确是从蒋氏医院出来的……” 光头皱眉道:“能进蒋氏医院,不代表就认识蒋家人,万一她是胡说……” “万一她不是胡说呢?一哥,兄弟们跟你一场,都拖家带口的,我们赌不起。” 念初被打的耳鸣不止,原本都已经绝望了,忽然又见这些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她能看到那些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耳鸣的声音太大了,还在发痒,似乎有液体在流淌。 念初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她的听力可能出了问题。 这时,那个光头又朝她走了过来,念初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光头却没再对她出手,而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神色打量着她,看了半天,才终于开口: “你和蒋家的人认不认识?” 念初耳鸣阵阵,感觉对方的声音很模糊,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光头却意外的有耐心,挥了挥手,示意钳制着念初的人把她放开。 失去力道的念初瞬间跌倒在了地面,光头过来拽着她手臂,把她提起来,找了把椅子让她坐着。 动作虽然依旧粗暴,但这样的态度,对于被送到他面前的女人来说,已经是独一份了。 看念初虚弱的样子,还给她递了瓶矿泉水:“喝。” 念初冷眼瞥了眼瓶子,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心底含着十万分的警惕,沉默地没动。 光头也没勉强,把水递给身边的小弟让他拿走,让念初休息了会儿,等她状态好一些了,才再次问: “你和开蒋氏医院的人是什么关系?” 这一次,念初听清楚了,只是觉得对方声音有些小。 对方为什么会忽然大发善心地停下行为,也在这时终于有了答案。 “你们想问什么?”念初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能让她摆脱眼前这炼狱一般的困境。 “你和蒋家的人有什么关系?”光头见她的反应,眼底掠过一抹暗光,沉声发问。 念初慢慢地直起上身,她肚子被打了好几拳,那些人不知道怎么下的手,刀搅似的疼,但她还是强忍着这股疼,一点点地挺直了上身。 看着光头的眼睛,她直接问:“你是想问我和蒋氏医院的关系,还是想问,我和蒋天颂?” 听到她这种直呼其名的称呼方式,光头脸色微微一变。 那双凶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念初,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有半分演绎的痕迹,如果这个女孩不是撒谎做戏的高手,那么她现在的反应,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确和蒋天颂很熟,而且已经熟悉到了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 “给他打电话。”光头忽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念初,阴冷地盯着她说:“他要是接了,你今天就能走。从哪来的,我把你原封不动送回哪去。但你要是敢骗我,小妹妹,我会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虽然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凶性,但念初仍是从他只因为一个不确信的猜测就停下所有动作,判断出来一件事,蒋天颂在这些人眼中是一个绝对得罪不起的存在。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念初身上恢复了力气,遍布全身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 “白若棠呢?她在哪?”念初没接手机,反而四处张望起来,她和白若棠是被分开带走的:“她是我的朋友,我要确定她的安全。” 见她不肯配合,光头眼中露出凶光,抬手就做出了打人的手势:“你还拿乔起来了,我……” “一哥,一哥你听我说……”还是刚才跑过来的那个小弟,及时摁下光头的手,眼睛贼溜溜盯着念初,趴到光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光头暴躁的脸上萦绕着烦躁,一把将他推开:“行了,别离这么近,一个大男人你恶不恶心?” 小弟嘿嘿一笑:“既然她要见那女的,那就把她一起带来呗,反正离得也不远。” 白若棠在嘴上的胶布被扯下去的第一时间就大喊,说她认识蒋天颂,如果他们敢动她,蒋家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天北六局这四个字,普通老百姓或许接触的少,但对他们这种特殊人群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 所以他们止住了动作,给了白若棠时间,让她把话说完整。 现在白若棠就在念初隔壁,抱着被扯破的衣服,好端端地呆着。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她连累了念初。 所以在喊话时,她也做好了准备,如果念初选择一个人脱身不再管她,她也能够全盘接受。 白若棠平静地低着头,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这时,跑去给光头报信的那个小弟又跑了回来。 白若棠低着头一动不动,耳边却如闻天籁: “起来吧,你朋友在找你,我带你过去。” 伤痕累累,满身破碎的女孩唰地抬起了头,眼中热泪点点,这是她自被坏人带走之后,第一次流泪。 那泪是激动,是惊喜,是没抱希望却偏偏等来了希望的劫后余生,是绝境之中却枯木逢春的喜出望外。 天北六局。 会议室。 蒋天颂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数据分析,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是个没见过的未知号码。 以后得跟通讯公司反应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话,也能打到他这里来了?蹙了蹙眉,挂断。 正在做案情陈述的郑局皱眉瞥了他一眼,蒋天颂微顿,就要把手机放回口袋,下一刻,屏幕再次亮起,又是刚才那个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 “二哥……” 锁屏界面,只能预读到前两个字,蒋天颂本欲息屏的手指,一顿。 “蒋天颂!”耳边郑局的声音忽然炸响。 蒋天颂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抬起头,郑局脸色极差。 “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蒋天颂淡淡看着他,一字一句,一字不差,把郑局方才的发言重复了出来。 见他是真听了,没有走神的太离谱,郑局脸色缓和了些。 但还是冷声道:“临时插一句,开会期间,我希望各位同事都能自觉点,在别人讲话时不要玩手机,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好了,会议继续。” 蒋天颂等他说完,低下头我行我素,解了锁屏,点进短信。 郑局看着他这简直是把他说话当放屁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用力一拍桌子就要再次发火,这时蒋天颂却忽然也看向了他。 “郑局,会议能不能先暂停十分钟?” 他说暂停就暂停?真当局里是他说了算了吗?郑局双眼一瞪,就要再次发怒。 就在这时,隶属于蒋天颂的部下们忽然纷纷出声。 “开会都这么久了,是该休息一会儿了。” “对啊郑局,你说了这么久,肯定也口渴了吧,大家肯定也想喝点东西,你们都喝什么?我下楼给你们买咖啡。” “好嘞,我要焦糖拿铁。” “卡布奇诺。” “冰美式!” 你一言我一语,插科打诨,一伙人很快就自行休息了起来。 蒋天颂抓住时机,果断起身离开会议室。 郑局哪里看不出来大家这是在为谁办事,拍着桌子怒冲冲道: “我干脆把局长的位置给他坐好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现在都成什么样子?” 众人安静了一瞬,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有个性格活泼的,笑着就朝郑局走了过去。 “哎呀郑局,我亲爱的老领导,您这是怎么了,我们也没怎么样,人有三急,开会这么久,蒋副局去个厕所很正常,我们也是真的渴了嘛,喝点东西又耽误不了多少事,您看看您,气得斜方肌都硬了,我来给您捶捶……” 烟尘四散的工厂,因为蒋天颂挂断了第一通电话,众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尤其是光头,看向念初和白若棠的目光又变得阴森森的。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可能在忙。”念初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编辑了一条信息,给蒋天颂发了过去。 在打字的时候,光头使了个眼色,十几个男人团团围了上来,两个女孩被他们这样紧盯着围在中间,感觉浑身都在发冷,头顶的太阳仿佛都消失了。 念初打字的手有些哆嗦,咬了咬嘴唇,忽然又提出要求: “你们带我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他可能不收陌生人号码的电话和消息,也许用我的手机会更快联系上。” “妈了个巴子的,提起要求还没个完了,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时间!”围上来的男人里,有人阴狠的看着念初,对着她椅子抬腿就是一脚。 “啊!”白若棠尖叫,这一脚虽然没踢到两人身上,但震慑力也非常足,念初的椅子腿直接断了,只剩下三条腿的椅子扛不住体重的负荷,念初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刚刚被拒接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号码赫然就是念初刚刚拨出去的那个。 念初狼狈地坐在地上,白若棠在努力扶她起来,光头看了看手机,抬手接了电话。 第208章 他不答应条件 “念初,你怎么样?” “没关系,我自己能站起来。” 白若棠小心翼翼地扶着念初让她站稳,这时,光头打开了免提,两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沉稳的男声。 “你哪位?” 念初身上一僵,这是蒋天颂的声音! 下一刻,脸上一凉,光头已经把手机贴在了她脸上,威胁地看着她:“说话。” 念初忍痛轻声开口:“二哥,是我。” 蒋天颂的声音一瞬温柔了下来:“小初,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念初没在短信里透露太多,只说有急事,希望蒋天颂能回个电话。 蒋天颂也是通过短信里对他的称呼判断出是熟人,但蒋柏家四个孩子,会叫他二哥的人也很多,他还真没往念初身上想。 但听到念初声音的瞬间,蒋天颂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对劲。 念初是个有分寸的人,从不会在他工作时间主动联系他,连消息都很少发,更别提像今天这样打电话,还是用陌生的号码。 “我……” 念初下意识看了眼再次围过来,像盯猎物一样盯着她的男人们,刚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的处境,光头一把将手机拿开走远了。 “蒋局长,久仰大名了……” 念初就只听见了这一句,光头就压低了声音。 白若棠紧紧抱着她,一直紧张绷着的脸如释重负: “他肯接电话就好,有你和他的这层关系,这些人就不敢对你做什么了,念初,你安全了。” 念初目光焦急的追随着光头,她能看到光头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越是努力地让自己去听,耳朵里的嗡鸣声越大,念初痛苦地拿手敲了敲脑袋。 白若棠紧张地拦住她:“念初,你这是做什么?你哪里不舒服?” 念初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 “我,我好像听不清东西……” 就在这时,光头再一次拿着手机,递到了念初面前。 脸色阴冷道:“小妹妹,过来说话,看看你这条命到底值不值钱。” 念初一愣,猜也知道,光头应该是拿她和蒋天颂谈了什么条件。 看着又一次贴到脸上的手机,她刚要开口,蒋天颂的声音通过免提,无比清晰、冰冷的传来: “让谁说话都没用,我不会违背自己的人格,答应你们任何不合理的条件。” 白若棠脸上刚轻松下来的表情一怔。 念初也是周身一僵,而后紧绷的身体,反而真正开始轻松下来。 她闭了闭眼,释然的笑了。 光头眼底掠过一抹恼怒,揪着念初的领口,把她扯到自己面前。 “听到没?你的命就掌握在这通电话里,你就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念初不知道这人和蒋天颂都提了什么样的条件,但她清楚蒋天颂的性格,一件事情一旦他认准,那么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让他改变主意。 手机几乎要怼到她嘴唇上,上面似乎还带着光头讲话时留下的气息,念初嫌恶地偏了偏头。 “说话!”光头照着她脑袋拍了一巴掌,他没用尽全力,但也够念初喝一壶的。 脑袋像皮球似的上下弹了一下,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转,白若棠及时扶住念初,念初才勉强站稳。 “你们会有报应的!”念初用力打开手机,这一句是瞪着光头喊出来的。 “你他妈……”光头眼神一沉,抬手就要再次落下,手机的免提里,蒋天颂的声音忽然再一次传出,比刚才更沉、更冷。 “你们动我的人,最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光头对着手机恶狠狠道:“谈判失败还费什么话,去你妈的!” 蒋天颂语气平静道:“我会好好照顾你母亲的,巴土金先生。” 光头原本要挂电话的手指,就那么僵硬地悬在了半空。 他整个人脸上的血色,都在肉眼可见的褪去。 一双凶相毕露的牛眼,慌张飞速掠过。 他的其余小弟,也纷纷面露惊愕,慌张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巴土金是光头的本名,他是东南亚人,偷渡来这个国家,主要从事人口贩卖生意。 但在国内,他们都有默契,无论是社交软件上,还是在谈话时,都默认称呼他为一哥,从不叫他本名。 打给蒋天颂的号码,也没有进行过实名认证,这通电话前后不到十分钟,他却精准的叫出了巴土金的名字,这样快的速度,这样强大的信息网,这…… 最开始跑来叫停的那个小弟飞快地跑过来:“一哥,你先休息,我和蒋先生谈。” 他是这些人里在天北生活的最久的,也是对蒋家的势力最清楚的一个。 蒋开山年轻时是声震海内外的存在,目前天北的几支驻扎军,领头者全都是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部下!就算现在已经退休,军事上的大事也依旧有话语权,跺一跺脚都不亚于地龙翻身。 蒋天颂作为蒋家小辈,虽然平日里低调,但性格却和老爷子年轻时几乎一脉相承,极其记仇,又是蒋家目前最有为的小辈,蒋家的所有人脉都随他调用,本身又就职在能调动武警队的天北六局,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耗子撞见了猫…… 他们现在什么条件都不应该跟他谈,只能争取个机会脱身,活命。 小弟拿着手机跟蒋天颂谈话,隔着手机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他,还是不住地点头哈腰,看的光头直皱眉。 只聊了不到三分钟,两人就达成了一致,小弟惊喜地喊道: “谈成了!蒋先生答应了,只要我们现在把人送回去,今天的事情他不追究!” 其余关注着这边的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只有光头仍然臭着脸,不甘心地摸了把脑袋说:“就这么把人送走,不知道的还当老子是怕了他!” 小弟低声劝他:“一哥,你得想一想,他现在能叫出你的名字,下一秒就能查出你老家在哪,你真把人惹急了,他让你绝宗,这就不值当了。” 光头的脸黑了又绿,绿了又青,牙关咬的死死的,两排金牙都几乎咬碎。 念初被他阴嗖嗖地看了好几眼,毛骨悚然的。 白若棠紧抱着念初,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抵挡目光。 她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些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搞不好手上都有人命。 白若棠心底泛冷,终于生出了悔恨,成威真的太狠了,早知道有今天,她当日绝不会为图一时的解脱,不再被母亲絮絮叨叨,就答应跟成威订婚…… 光头不肯做决定,他手底下的人却都比他先做出了决定,已经有人开了辆车过来,另外两人拿着眼罩,再一次蒙在了念初和白若棠的脸上,推搡着她们上了车。 看着那些人迫不及待送瘟神一样的动作,光头拳头握紧,不甘地看了许久,但也只是看着,没有上前阻拦。 虽然同样是被蒙眼睛,但这一次,念初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态度好上了不少。 他们没再绑着她的手脚,还给她拿了把椅子让她坐着。 路上,还有人絮絮叨叨在念初耳边说: “梁小姐,我们也是出来混口饭吃,今天多有得罪,现在送你回家,这事就算过去了,把你抓来的又不是我们,我们就是按章程办事,你要恨就恨抓你的人,可别记恨错了对象……” 念初身上依旧十分难受,紧闭着嘴唇不言语。 这时不知道是谁注意到了她脖子上被刀划出的伤口,可笑的拿着个创可贴过来,给她贴上了。 这回没再被打晕,念初心里默数着时间,汽车行驶了大概三个多小时才终于停下。 有人说:“到了。” 接着念初就被人给推下了车,耳边传来汽车引擎声,那些人又走了。 念初伸手,扯下脸上的眼罩,眼前是一个繁华的街道,一米外,就是著名的商业街,同样手上拿着眼罩,神色惊慌的白若棠站在她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白若棠眼中浮出泪花,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哽咽:“回来了,念初,我们真的回来了!” 念初也对她点点头,同样激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忽的,两眼一黑,朝后就栽倒了下去。 “念初!”白若棠赶紧把人抱住,紧张地看着念初,又环顾四周,含着泪向行人求助: “谁能帮帮忙?借我们手机打个电话,我朋友受伤昏迷了,现在需要得到救治……” 破碎的衣服,一头一脸的伤,都在无声的为白若棠的话佐证,路人们看着她议论纷纷,很快就有个看起来也是大学生的女生拿着自己的手机上前,递到了白若棠手中。 “给你用。” “谢谢,谢谢你……”白若棠边道谢,边就要手忙脚乱的拨出号码。 她曾无数次厌倦,幻想摆脱母亲对自己的控制和掌控,然而在这绝望、无助的时刻,她却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妈妈的号码。 输入那串熟悉的数字,白若棠正要拨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人群外,车门打开,已经摘了工作牌,换上私服的蒋天颂快步走了过来。 “麻烦让一让。”推开人群,大步走到了两人身边,看到耳朵、嘴角都有血迹,昏迷不醒的念初,眼底骤然生出寒霜:“把她交给我吧。” 第209章 别怕,我不走 白若棠听到声音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个人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过来? 看到蒋天颂后,眼底的震惊更是掩饰不住,竟然,竟然真的来了…… “蒋先生!”白若棠喜出望外,立刻就松开了抱着念初的手,把人交了出去。 蒋天颂搂住念初,很快就将人抱进了怀中,带着她往外走。 这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有人在拿着手机偷拍。 “小林,过来收尾!” 临时充当司机的小林立刻懂事的上前一步: “小姐,这是我的工作证,麻烦配合一下我的工作,现场禁止拍照录像!” 原本觉得今天的事情稀奇古怪,忍不住想拍个视频记录下来的女人脸色泛白。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林温和地对她笑笑:“可以理解,只要把视频删除销毁就没事了。” 又把目光在围观的人里环视了一圈,满脸正色道: “其他人也一样,如果有拍摄照片和视频的请立即销毁,否则一旦网上开始传播,我们一定会按照刑事标准追责!” 众人看到他的工作证,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肃性,立刻纷纷配合。 把刚才拍摄的照片什么的,全都给删了。 小林看着他们的动作,又把这件事的严肃性强调了一遍。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蒋天颂道: “念初的情况不太好,我先开车送她去医院,你自己打个车回单位吧。” “收到。” 蒋氏医院。 泛着淡淡百合花香的病房。 念初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刚睁眼那一刻,她眼底还带着浓浓的恐惧,然而很快,身侧的手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蒋天颂关心道:“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念初黑黝黝的眼珠慢慢地转动着,从天花板一点点转动到他身上,看到男人熟悉的面容,眼神颤了颤,闪过一丝脆弱:“二哥?” 她不敢置信的,试探着问了一声。 “是我,没事了,你回来了,你安全了。”蒋天颂立刻回她。 念初试探着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这是梦,下一秒就会被人打碎。 蒋天颂配合地低下头,让她去摸,下一秒,念初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用力扑进他怀中。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呜呜呜,好多坏人,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 念初嚎啕大哭,紧紧抓着他的衬衫,一边哭一边大声喊,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急需家长去讨回公道的孩子。 她也的确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在她还昏迷不醒时,蒋天颂就安排医生给她做了全身检查。 为了方便检查,女医生脱掉念初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病服。 换衣期间,蒋天颂一直陪同,念初肚子上的大片青紫,大小刚刚好一个拳头的形状。 不止如此,更细致的检查后,念初的报告显示,全身多处软挫伤,脑袋轻微脑震荡,耳膜破碎出血…… 蒋天颂的眼底极冷,抱着念初的手却拿出了最轻柔的力度,像在爱抚一个胆怯的小动物般,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耐心地安抚她: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用怕了,你回家了。” 念初却还是哭,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要报警。 那些人对付她的手段那么坏,那么熟练,在看不到的地方,肯定还祸害了不少其他人! 她是因为蒋天颂,才有幸逃过一劫,那么其他人呢,其他的普通人呢? 念初缩在蒋天颂怀中,抽噎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的长相,我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特征!” 蒋天颂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听我说,小初,这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经过了一场大起大落,念初的情绪很不稳定,蒋天颂一直紧抱着她,用语言,用行动,接近权力的去安慰她,安抚她,给她安全感。 哄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吧,念初才终于安静下来,紧抱着他依偎在他怀中,但身体依旧在无声的发抖,这不是她能控制的,是肌肉的潜意识反应。 蒋天颂皱着眉,又加了些抱着人的力度,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说着: “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了,你安全了。” 这时他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郑局怒气冲冲地说: “会开到一半,你人上哪去了?让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你一个很好玩是吧?蒋天颂,你是不是太嚣张了?真把六局当成你自己家了!” 蒋天颂一只手抱着念初,一只手把听筒音量调到最低: “抱歉,郑局,这次的确是我的问题,我会做一篇自我检讨。” 虽然所谓的会议,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总结,算不上什么重要事。 但半路离开的确是他不对,蒋天颂认错。 听他态度还算可以,郑局的语气也缓了一些: “不管你在哪,半小时之内,立刻回来!” 蒋天颂微顿,看了眼怀里的念初。 念初也察觉到了什么,怯怯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瞬,蒋天颂刚要说话,念初已经自己起身,从他怀里离开。 她挤出一丝笑,原本是为了表示自己状态很好,但配合着被纱网包得像柚子似的头,却看着可怜兮兮的:“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没事了,一个人可以的。” 蒋天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了病房。 念初目送着他走,直到病房门被关上,男人的身影消失。 她扯开病床上的被子,整个人钻进去,身体剧烈地发起抖来。 在那些坏人面前,在被他们用猥琐的言语、凶狠的手段威胁时,念初都没有表露过一丝一毫的害怕。 然而在此时,在她脱离了险境,回到了一个安全的环境后,所有的恐慌、胆怯、畏惧,却像一瞬间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并且还加了倍。 念初看着房门,眼神惊恐,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冲进来,将她强行抓走。 她不敢闭上眼睛,一旦闭上眼睛,眼前就都是那些狰狞、邪恶的面孔。 念初蜷缩成虾米似的一团,牙关轻轻地打着颤,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停下这样的状况,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忘掉那一切。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又被人推开,门锁剐蹭了一下,发出咯噔一声。 声音不大,念初却受了刺激一般,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钻进被子,蒙头盖住。 结束通话后返回的蒋天颂脸色一变,快步跑回病床边,出声安抚:“小初,是我,我没有走。” 念初听到熟悉的声音,才颤抖着掀开被子,黑幽幽的大眼里含着两汪泪珠,怯生生地抬起头。 那份脆弱,那份惊恐,那份无助,全都尽数倾泻。 蒋天颂的心脏像被一张锋利的刀片狠狠划过,身侧的手臂无声地攥成拳头。 那些该死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阴鸷的情绪深埋眼底,他连人带被子一起,将念初再次轻轻抱进怀中,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抚地拍着她后背: “别怕,我不走,我今天哪都不去了,就一直陪着你,有我在,谁都别想再伤害你。” 念初听到他的保证,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她现在的确很不想一个人,期待他留下是她的本能,但她却按捺住了这种本能,涩声说:“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她猜到了,刚才那通是他的工作电话,他单位里的人,在催促他赶紧回去。 脑子虽然很清醒,不想耽误他的正事,念初的身体却很诚实,蒋天颂一靠近,她就立刻依偎进了他怀中,贴得紧紧的,生怕他真的会再次走开,留她一个人。 像柱脆弱的藤蔓,依附着属于自己的那棵大树。 蒋天颂搂着她颤抖的身躯,感受着这个吓坏的孩子,温柔地亲吻她眉心。 声音平淡,听在念初耳中,却比之前无数次讲情话时更加温柔: “人活着,是要偶尔犯一两次错的。” 他的小姑娘真的吓坏了,这不怪她,那些人都是国际通缉榜有名的歹徒,要不是蒋家的绝对实力摆在那,念初绝不会这么轻松就全身而退。 即使是这样,他也付出了代价,他走国际银行账户,给那些人提供的号码里打去了一千万美金。 钱虽然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于他目前的身份来说,对那样的恐怖分子妥协却是个绝对的耻辱。 只是当时的情况,相比于念初的安危,以及巴土金第一次提出的要他从监狱释放国内人口贩卖组织头目的要求,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抱着怀里的女孩,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男人的一双眸子极冷,黑的深不见底。 现在不追究,只是权宜之计,这些人这么嚣张,敢动他的人,迟早他会把他们一窝端了! 不过蒋天颂也有疑虑,好端端的,念初怎么会和那些恐怖分子接触到一起? 在早知道念初和他之间关系的前提下,那些人不该有胆子动她才对。 除非是,他们先抓了念初,然后才得知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蒋天颂心中有很多迷雾解不开。 但他忍住了疑窦,没有开口问。 现在念初这个样子,他怕让她回忆那些,会再次加深她的痛苦。 第210章 依赖 就这么抱着她,温柔地和她说话,哄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念初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窗外的天色从浅蓝变成了橘红。 蒋天颂看了眼表:“到晚饭时间了,想吃什么?” 念初摇头,兴致缺缺:“我不饿。” 她这一天滴水未进,可能是惊吓过度,现在也没什么饥饿感。 “那就吃点甜的。”甜食对于情绪紧绷的人来说,能调节体内的多巴胺,起到安抚的作用。 过了会儿,有人敲门,送进来一个奶油蛋糕。 蛋糕的造型很有巧思,拆开蛋糕盒子,里面是五个聚在树桩前野餐的小熊。 五个小熊做的就像橱窗里的玩偶一样,憨态可掬,惟妙惟肖,五种颜色是五种果酱,代表着五种不同的味道。 树桩也做得以假乱真,外面的一层脆皮是巧克力,上面放着几个迷你的马卡龙和甜甜圈充当小熊食物,切开后里面的夹心是奶油蜜柚,巧克力的微苦和柚子的清新中和的恰到好处。 念初原本没什么胃口,却被这造型吸引的目不转睛。 蒋天颂拿着叉子从一只只小熊上点过:“先吃哪个?” 念初眨巴了下眼睛,迟疑着选了只穿着橙色夹克的小帅熊。 蒋天颂就把那熊完整的递到她手里,念初看着那可爱的小家伙,都有些不忍心下口。 蒋天颂直接一叉子下去,切掉小熊半个脑袋,递到她嘴边:“吃。” 念初:“……”甜橙味的,初入口是慕斯的绵软,蛋糕坯里夹着橙皮,酸酸甜甜的,可口开胃。 蒋天颂也给自己切了个小熊,陪着念初一起吃,两人吃到最后,嘴巴里都是甜甜的奶油香。 念初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渴了。” 蒋天颂早让人准备好了大麦茶,就等着吃完蛋糕给她解腻。 念初抱着热乎乎的杯子,喝了口热乎乎的茶,麦香茶香在口中绽放开,有了食物的胃里暖暖的,惊惧似乎也淡化了不少。 “还要不要?”见她一杯茶都喝光了,蒋天颂在一边问。 念初捧着杯子点点头,蒋天颂就又拿着保温壶给她倒了一杯。 茶水已经晾了一会儿,温度适口,念初再次一口气仰头喝光,打了个嗝。 脸蛋红扑扑的,重新恢复血色。 蒋天颂笑看着她:“还要吗?” 念初摇头:“不要了。” 蒋天颂伸手邀请她:“那要不要出去散步,消消食?” 其实念初现在的伤势没必要住院,都是外伤,没有恶化的风险,回家慢慢养就行。 蒋天颂看她醒后情绪不稳定,不宜更换居住环境,这才没提这事。 念初现在的状态比她刚回来时好很多,犹豫了下,就点了头。 蒋氏医院的前身是部队医院,后面战场转移,这里被遗留了下来,蒋老爷子不忍心见它废弃,自己掏钱买下了地皮和建筑,经过几十年的更迭,一点点发展成如今的蒋氏医院。 上次念初住在这里,一直被隔离在病房,能看到的只有窗外的那一小片天空。 今天被蒋天颂带着走出去,才发现医院是个环形建筑,如果从高空往下看,那就像两个圈套在一起,外围的看诊部是大圈,里面的住院部则是小圈。 小圈中间,则是一座秘密花园,修剪的整齐又茂盛的大片花朵,簇拥着中间的音乐喷泉,似乎还有人把这里当成许愿池,水池底下铺着一层满满的硬币,在傍晚的夕阳下,折射着美丽的银光。 “这么多钱,不担心被人捡走吗?”念初的穷人心理又开始作祟了,盯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硬币跃跃欲试。 “钱?”蒋天颂一怔,顺着念初的目光看过去,意识到她在想什么后无奈一笑。 “来这边。”他把她领到自动吐币机旁边,扫码付了十元钱,很快,机器里掉落出一枚硬币,看起来就跟商场里的游戏币差不多,不过上面的花纹更别致些,印着的是幸运符号。 “你是说这个吗?”蒋天颂把幸运币递给念初,让她自己把玩。 念初愣了下,这才明白自己是误会了,露出腼腆的神色。 蒋天颂笑道:“来都来了,你也许个愿吧。” 念初眨巴了眼睛:“会实现吗?” 蒋天颂沉吟着说:“你可以说出来试试。” 念初便闭上眼睛,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喷泉小声道: “所有的坏人都被抓住!” 蒋天颂站在一边,微微挑眉,等念初把幸运币抛进许愿池中,念初睁开眼睛,双目闪闪发光看向他:“你觉得会不会灵验?” 蒋天颂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颊:“你这么虔诚,许愿池怎么忍心拒绝?” 念初就笑了,嘴角高高的,眼睛弯弯的,露出一排小牙。 两人又在外面散步了一会儿,橘红渐渐被墨蓝取缔,光线暗了,才牵着手回去。 念初忽然说:“一定要住在医院吗?” 蒋天颂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喜欢这?” 念初犹豫了下,忐忑地说:“可以回去吗,我们去你那。” 蒋天颂当然没意见,领着念初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期间念初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的黏人。 蒋天颂只当她是受惊吓的后遗症,并没多想。 直到两人回了住处,一起洗漱,准备入睡。 念初先去了床上,蒋天颂换了睡衣回来,她就坐起了身。 “怎么了?给你拿一只小熊过来?”蒋天颂说着就要去取熊。 “不要走。”念初握住他手腕,蒋天颂疑惑地看向她,念初也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声若蚊蝇开口:“我们……” 蒋天颂没听清:“什么?” 念初又小声说了一遍。 蒋天颂还是没听明白。 “小初?讲大声点,你这样我听不见。” 念初不想再说了,她用行动取缔语言,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踩在床单上,搂住站在床边的蒋天颂,朝他吻了过去。 蒋天颂下意识地抱住她,念初便像个树袋熊似的,双腿盘在他腰上,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两人亲了一会儿,蒋天颂先别开头:“等一下,小初。” 念初咬着嘴唇,眼睛湿漉漉的,装满了忐忑不安:“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 “和这个没关系。”蒋天颂抱着她,把她又放回床上,摸着念初头发,语气温和:“小初,你身上还有伤。” 念初握着他的手,眼中没有情欲,却十分的执拗: “那你就轻一点,我总是想到那些坏人,二哥,你帮帮我,让我不要再想起那些好不好?” 小姑娘都发出邀约了,这时候再没回应,简直不是正常男人。 只是比起冲动,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念初现在是轻微脑震荡,经不起什么激烈运动了。 “我的风格你还不知道?”蒋天颂对自己的自控力没什么信心,亲昵的捏着念初的下巴道:“还是及时打住吧,要是因为这种事你又进一次医院,怎么跟医生解释?” 虽然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能太畜生了。 念初就不说话了,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明明他什么都没做,愣是弄得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想分神还不简单?”蒋天颂抱着人就走,离开卧室,经过两个客厅,抵达一个念初从没进过的房间。 这是个微型的小影厅,跟院线挂钩,正在上映的电影可以付费点播,之前已经上映过的经典片子也都能随意看。 初始装修的时候,蒋天颂就规划了这一功能,原本就是留给念初看电影用的,只是后来她没住进来,偶尔被他哄骗过来,时间宝贵,蒋天颂当然不可能让她看电影了。 这会儿小姑娘成了个玻璃做的,能看,却不能动,小影厅才终于发挥出作用。 两人一起看了三部经典喜剧片,又看了一部国外的惊悚恐怖片,看恐怖片的时候蒋天颂趁念初不注意,开了影厅的身临其境系统,再加上立体眼镜,念初感觉那些鬼怪的头发丝仿佛都在她脑袋顶上爬,吓得她尖叫个不停。 蒋天颂对这些都无感,纯粹是陪着念初消遣时间,但等看到她被电影吓得缩着肩膀直捂眼睛,又忍不住好奇心,从指缝偷偷往外看,他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念初在那吓得一缩一缩的,蒋天颂就在一边无声地看着她笑。 不得不说,电影转移注意力这招很成功,念初后面就不再想起那些坏人了,脑子里装着的都是白裙子和长头发……看完恐怖电影,蒋天颂又选了个相对平淡点的文艺片,打开了椅子上的按摩功能,在舒缓的音乐和无聊的剧情中,念初果然渐渐的困了,慢慢地睡了过去。 蒋天颂看似跟她一起看电影,实际上一直留意着她,等确定念初睡熟了,就把人轻轻地抱起来,带回了卧室,这一番折腾完,时间也凌晨三点半了。 念初闭着眼睛,眉心还是微微蹙着,梦里也依旧不怎么舒心,蒋天颂把她脸颊旁边的发丝轻柔地拨开,亲了亲她眉心,这才关了床头灯,搂着人,也一起睡了。 第211章 她想赌一次 虽然最后什么也没做,难得鼓起勇气主动邀约一次,还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但念初对蒋天颂却又仿佛重新认识了一次,无形中,对他真的多了几分信赖。 周末,两人哪也没去,就窝在家里吃东西,聊天,看电影。 这样悠闲惬意的生活,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同居的那段日子。 念初对蒋天颂越发依赖、亲近,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都流淌着爱意。 蒋天颂也察觉到了念初的变化,之前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块带着塑料包装袋的棉花糖,他虽然也品尝到了,但总觉得隔了些什么,如今那层塑封终于没了,还是她亲手销毁。 两天过去,念初学校有课,蒋天颂也要回单位上班了,两人只能分开。 这天早上起来,念初又主动去吻他,可能是男人早上比较容易激动,蒋天颂有反应了。 两人搂的那么紧,身体上的变化很明显,念初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愣了下,下意识地松手躲开。 蒋天颂也顿了下,纯粹是因为念初的反应,他都要让她给气着了:“你跑什么?” 念初头也不回地往餐厅钻:“我去看看粥熟没熟。” 离别的不舍是有一些的,但也就仅限于吻别了,别的不行,她今天还有早课呢。 蒋天颂诡异的从她这态度里,判断出了小姑娘的做事逻辑。 她精神不好,想做点事分散注意力,所以对他邀约。 她有双休,周末不用上课,第二天不用早起,所以对他邀约。 现在她要上课了,不想耽误上课时间,所以他怎么样,对她来说就无所谓了。 蒋天颂扪心自问,他在她这纯纯工具人是吧? 呵,就让她先得意会儿吧,等她那脑子和耳朵康复的…… 新账旧账,他算不完她! 到底还是选择了克制,开着窗吹了会儿清晨的冷风,等那股劲儿缓下去,蒋天颂才去了餐厅。 念初已经挽着袖子把两人的早餐都分好了,摆好碗筷餐盘,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边等待他,一脸乖巧。 蒋天颂扯开椅子坐过去,见她跟没事人似的,提醒了一句: “小初,你只是今天回去上课,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念初没明白,一脸懵懂地看着他,蒋天颂道: “欠你的我都记着呢,我这人从欠人,一旦欠了,还债的时候一定连本带利。” 念初更加茫然了:“你欠我什么啊?” 她也没什么东西给他啊,欠他的,仿佛这辈子都还不清呢。 蒋天颂也不提醒她,淡淡说:“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先吃吧。” 等两人用完早饭,开车送念初回学校,念初一路都是冥思苦想的状态。 跟他待着的这几天都太舒服,她心里那点阴影也淡化了很多,虽然现在看到陌生的男人还是有些恐惧,忍不住绕路走,但已经不会发抖了。 到她校门外,蒋天颂停车,念初拉开车门就要下车,蒋天颂说:“小初,等一下。” 念初疑惑回头,蒋天颂示意她转过身,双手轻轻拢住她头发。 过了会儿,一个高马尾扎在念初脑后,他手腕上的小草莓,也终于重新物归原主。 念初摸了摸小草莓,眨巴了下眼睛:“原来你是说这个吗?” 蒋天颂表情一本正经,仿佛在讨论什么严肃的事情,手却轻轻地在她后腰下拍了拍。 “是这个。” 念初:“!!!” 脸色腾的爆红,她几乎是跳起来,要远离蒋天颂,却忘了还在车里,脑袋差点就要撞到车顶。 好在蒋天颂一直留意她,及时把手伸过去,替她挡了一下,念初撞在他掌心。 “怎么?真这么欲求不满,一听到这个就激动?” 蒋天颂盯着小姑娘嫣红的脸颊,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啊。”念初羞得满地找地缝,推了蒋天颂一下,转身开车门: “那时候我是脑子不清醒,你不用当真。” “不当真可不行。”蒋天颂摇下车窗,单手撑在上面,跟念初告别: “就你这一生气就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脾气,捧在掌心我都怕摔了,说的话都像圣旨一样,哪一句我敢不当真?” 虽然知道他就是随便说说,哄她玩的,但念初听着还是心脏狂跳,面红耳赤。 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跑回去,又回到蒋天颂身边。 蒋天颂担忧的看着她晃动的马尾辫:“你慢点。” 念初跑到车窗边停下,弯下腰,在他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蒋天颂顿时就笑了,虽然两人有过无数次更亲密的时候,但像这种她人都已经走了,又回头来找他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 念初亲完才觉得不好意思,不自在地看着脚尖说: “你不欠我,一直是我欠你,以前欠你很多,现在欠你更多。” 蒋天颂轻笑,清晨的太阳在他头顶散发着金光,他俊挺的轮廓,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仿佛也都沐浴着一层金光。 “那就把你心里所有的亏欠都攒起来,等到以后再和我生气的时候,就拿出来想一想。” 念初不赞成地说:“就不能不让我生气吗?” 蒋天颂相当有生活阅历的说:“两个人都活着怎么可能不吵架?” 念初:“……” 蒋天颂笑道:“如果两个人明明有矛盾,却连吵架都懒得吵,这两人才是真的完了。” 念初一脸似懂非懂,显然小姑娘目前的经历阅历,还不足以明白这种鸡零狗碎的事。 蒋天颂也没非要她什么都明白,挥挥手说:“去上课吧,再不走,你就排不上电梯了。” 念初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不再犹豫,朝着教学楼跑去。 随着跑动,马尾一扬一扬,很是青春活力的背影,却看得蒋天颂直皱眉。 生怕她脑震荡再被这么给晃严重。 想了想,还是又给她发了个消息,让她小心身体。 念初的手机在之前被打晕带走的时候掉到了医院外面,距离医院不远,被人捡到后交给了医院的保安亭。后面蒋天颂把她带回去,手机也被物归原主。 她那些网贷,也在她昏迷的时候,他都一家家给她处理了,用的最省事的方法,直接自己填钱还上。 至于念初被转走的存款,这个也很简单,直接跟银行说不正常交易,有蒋天颂亲自沟通,不到一个小时就成功追回了。 这次的事情,总的来说她没什么太大损失。蒋天颂也没告诉她是他垫的钱,未免小姑娘有心理负担,只说是那些网贷程序不合法,直接作废了。 但他却忽略了一点,那些人在转移洗钱时,因为出现了意外,最后一笔网贷,二十万块钱,没有从念初账上转走,依旧停在她的账户里。 这也就导致了,念初原本有一百万存款,现在一查账,凭空变成了一百二十万。 这数字把她给吓坏了,还以为自己是哪个网贷没作废,身上仍旧背着高利贷。 煎熬的上完上午的课,念初去计算机系找了个熟悉的学妹,拜托对方帮她查了下,才看到自己所有的网贷记录。 看到那些一笔笔连本带利被还上的钱,念初沉默了。 有借,有还,这显然不是蒋天颂和她说的什么程序不合格,网贷作废。 按照还款时间,当时的她人在昏迷,会帮她还钱的人就只有蒋天颂。 查完这些记录,念初神思恍惚了很久。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白若棠,开口就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接通了!” 念初被蒋天颂接走后,白若棠也跟着去了蒋氏医院,只是她没有跟去念初病房,而是继续守在李涵冰身边。 这几天,念初在蒋天颂那,白若棠也在一直持续照顾李涵冰。 就连今天上课,也因为李涵冰没法出院,白若棠就选择了缺课。 对于自己连累了念初一事,白若棠十分愧疚,所以她说: “李涵冰的情况不太好,我妈和他家里商量了下,两家一致决定送他到国外治疗,也让我跟着去,一边照顾他,一边继续读书,明天就走。” 念初一怔:“这么急?” 白若棠道:“手续什么的我都已经办好了,念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你放心,住处什么的我妈都已经安排好了,在学校附近有一栋带泳池的别墅,还给我们安排了个保姆,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还有保镖保证我们的安全,只要你和我走,学费,生活费,吃住,我都包了,什么都不用你考虑。” 念初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这样的话,如果是不久之前,在她还没出事的时候,白若棠和她说,她也许会认真考虑,因为那个时候,她对跟蒋天颂之间的关系还很迷茫。 她不确定他对她的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觉得他掌握不住,更不敢幻想跟他有什么未来。 但现在,在经历过一场无端端“浩劫”,劫后余生的现在。 念初回忆着出事以来,他陪伴着安慰着她的这三天,所有的点点滴滴。 现在的蒋天颂在做什么?也许在递交他的三千字检讨吧…… 他在小影厅写这东西的时候,念初其实偷偷看到了。 他给过她很多,但都没有那一篇检讨书对她的触动大。 强烈的心跳中,念初听到自己的声音:“若棠,我不走了,我想留下来赌一次。”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包括她亲生父亲,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可是现在,她想赌一次,赌蒋天颂是一个例外。 第212章 他想要的只是你的青春 对于念初的选择,白若棠并不意外。 女人就是容易为了男人而失智,她也有过这种时候。 白若棠很冷静地问念初:“你有想过,如果赌失败了,你会是什么下场吗?念初,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知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吗?是在他前女友,一个姓沈的富家千金的婚礼上。” 沈乔菲嫁给了白鹤展,白若棠作为白鹤展侄女出席,婚礼当天发生了些意外,来了几个沈乔菲的同学,特意为了她从国外赶回来,拿着照片跟她回忆青春。 “沈乔菲二十岁的时候,念初,就是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蒋天颂也对她很好,几乎是百依百顺,她随口提的要求,不管大事小事,蒋天颂都会不惜代价帮她去实现……” 沈乔菲在出国前,她跟蒋天颂之间是有着一段相当美好的回忆的。 两人校园时期,是公认的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听说沈乔菲结婚,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新郎会是蒋天颂。 沈乔菲也是因此在婚礼现场情绪崩溃,在蒋天颂到时试图悔婚。 她很努力的争取了,甚至扯断了蒋天颂的表带,但男人却不为所动,完全看不出曾经对她那么好过,十分冷漠地把她给推开了。 几个老同学见状还在一边说和了几句,蒋天颂不耐烦听,直接甩脸色走人。 沈乔菲抽噎道:“怪我不年轻了,男人都更喜欢年纪小的。” 白若棠当时在现场,别的事没怎么记住,唯独这句话,记得格外清楚。 “念初,你觉得他真的喜欢你吗?他喜欢的是你,还是二十岁的女孩子?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在意你,为什么在你出事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慌乱,甚至明知道你被人挟持,还敢拒绝那些人提出的要求? 你觉得他现在给你的那些东西,真的就是在对你好吗?他到底是在对你好,还是在用一些在他眼里多如牛毛,微不足道的小钱,买断你的青春?” 念初沉默,白若棠那些话,字字戳心,扎进肺腑。 她其实是有共鸣的,因为这样子的揣测,她曾经也有过差不多的想法。 她不怎么优秀,外表也不算出类拔萃,尤其是刚到天北时的那个样子,说是灰头土脸也不为过。 即使后面在蒋天颂的有意扶持下,各方面都好上了许多,但在那些真正优秀的人面前,原生条件就超出她千百倍的人面前来说,她仍旧是那么的不起眼,不值一提。 蒋天颂对她的兴趣,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 他没说过这是因为什么,念初也没问。 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也会忍不住扪心自问。 他有财富,有魅力,有身份,有地位,在世俗意义上,他是个那么成功的人。 那么她呢,她身上有什么?有什么是值得他喜欢的? 智者多虑,念初无数次的困扰,至今也没有想通这个答案。 白若棠问她的,恰好是她曾经也怀疑过的一种。 曾经的她,非常抵触这样的猜想,这会让她觉得,她是把自己当成了货品在出卖。 但此时的她,却没有那样抵触了。 “我虽然和他认识的不算很久,但应该也对他有一些了解了,他拒绝那些人提的条件,应该是那些人要的东西太过分。若棠,你清楚他的身份,他有他的责任和义务,如果真的因为一个我,就放弃他所在的位置应该坚守的底线,那么就算我被救出去了,余生也不会心安。” 虽然蒋天颂从始至终,没跟念初说起过那些人对他提的要求是什么内容,但念初就是有一种直觉,一定是很过分的事情,她相信他不会轻易放弃她,如果他真的放弃了,那肯定也有不得已的理由,她完全能理解。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女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自我欺骗,傻到无可救药。”白若棠叹了口气,继续问念初:“他不救你你可以理解,那如果我猜对了呢,他只喜欢你年轻的这几年,等以后时间长了,他厌了,腻了,找其他年纪更小的女人,他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念初站在窗边,偏头看向玻璃,光线稍暗,她在玻璃上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照影,像一面模糊的镜子,她和镜子里的女孩对视着,看着那具年轻的皮囊。 “若棠,有很多的事情,三言两语没办法说完……起码现在和他在一起,我是开心的,人的一生很漫长,会发生许许多多无法预料的事,像这样开心的状态不可多得,就算真的被你说中,迟早有一天我会被抛弃,那起码在被抛弃之前,我已经拥有过,开心过,我不后悔。” 这也是念初深思熟虑过的,对跟蒋天颂之间的关系,她已经彻底想开了。 就算他只要她的青春,她也不介意,他如果只要她的二十岁,那她就只陪他到二十岁。 就算两人有一天分开,她那时也不过二十一,二十五,或者其他的什么年龄。 总之三十年之内,她的人生都不过刚刚一半,她还有无限的可能,赌得起,也输得起。 聊到这里,念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白若棠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什么,那都不是规劝念初了,是要拆散她。 只是从真心拿她当朋友的角度,白若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你有计划过你的未来吗?难道他会娶你?还是说,等他遵从家里的安排,和门当户对的人联姻,你还是这样,盲目的追求快乐?” 念初听到娶这个字后愣了下,因为这真的是她从没想过的事情。 愣完之后,她笑了一声: “我还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在我的老家,每个女人都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结婚,可她们的婚姻都过得不怎么幸福,再好的一个女孩子,结了婚都仿佛成了行尸走肉,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我正是因为不想结婚,抵触婚姻才拼命的读书,来到天北,没道理我到了天北,反而放弃自己的本心,转头去向往什么婚姻。” 她是没想过要和蒋天颂结婚的,或者说,念初就没想过要跟任何一个男人结婚。 在他们老家,男人打女人会有人管,但一旦结了婚,男人打老婆就仿佛成了天经地义。 那区区一张结婚证,似乎就成了男人掌管他们妻子命运的判决书。 念初从小到大,在村子里看过了太多,也是因此,她拼命想要挣脱那样的环境,逃离那个泥潭。 她来到了天北,来到了大城市,然后她发现,好像小山村里的陋习,大城市里面也一样。 一个小可怜虫,觉得自己的小破屋子里有老鼠和蟑螂,于是拼了命的努力,想要出人头地,住进更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然而等真的住进了大房子之后却发现,大房子里面养着更大的老鼠。 这也是念初面对贺媛女士时,敢跟她有理有据的对话,没有刻意去讨好的原因,她没想要嫁给他,所以就没必要融入他的家庭,去获得他妈妈的认可。 白若棠怎么都没想到,念初竟然是这样想的,她来规劝念初,没能让念初回心转意,反而因为念初的话,陷入了一丝自我反思。 结婚难道不是女人最终的归宿吗,一段美好的婚姻,是多数女人的毕生梦想,为什么在念初那,就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甚至还带着淡淡嫌弃的事情? 白若棠没什么好劝念初的了,她甚至对一直以来的某些认知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沉默了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成威还没放弃针对我,我现在依旧不安全,走的时候,可能会选在半夜,直接从医院坐直升机离开,念初,我们见不到最后一面了,但我不会忘记你的,以后在国外我会想念你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离开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放弃国内的生活不代表放弃国内的朋友,念初,我们常联系,要是你以后过得不好,随时跟我说,欢迎你过来投奔。” 念初失笑,又有些憋闷:“你似乎认准了我以后会过得不好?” 白若棠诙谐地说:“看你现在这恋爱脑的样子就知道了,你玩不过蒋天颂,以后肯定没好下场。” 蒋天颂大念初那么多,眼界、阅历,面对这个世界的方式,智商、情商,处处都单方面碾压她,对那么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他对她完全是降维相处。 这样的两人,起初有点新鲜感还好,一旦初始的激情褪去,两人之间还能剩下什么?白若棠很为念初的未来感到忧虑。 念初没心没肺地笑了下:“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国外好好生活,如果有一天我过得不好,就去投奔你。” 白若棠嗯了声:“国外的别墅本来就给你留了个房间,我会一直留着,咱们争取早日团聚。” 这次惹到成威,她是凶多吉少的,沾了念初的光,她才顺带着被放过。 虽然蹭的是蒋天颂的名义,但如果没有念初,蒋天颂又怎么可能管她的闲事? 白若棠把救命之恩记在念初头上,就冲这一次的情分,她就可以养念初一辈子! 第213章 正式开启顺风局 白若棠选择了在黎明到来之前的深夜离开,走得悄声无息。 班里的同学们似乎都没发现少了两个同学。 还是有一天,金宝书忽然在出租屋的餐桌上,疑惑地对念初说: “白莲花最近都忙什么呢,好像很久没看到她了,也不去学校上课。” 金宝书最近忽然变得很忙,没再像之前那样事事黏着念初了。 念初最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也慢慢适应了。 直到她问起来,才找到机会说了白若棠跟李涵冰出国的事。 念初有所保留,只说了两人去国外读书,别的都没说。 金宝书愣了愣,正在吃东西的动作僵住,表情变换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 “死白莲花真不够意思,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怕我截停她飞机啊?” 别看她平时总和白若棠吵架,实际上吵吵闹闹最容易滋生感情。 念初笑着道:“还不是你那个时候忙,一天天的也看不到人影,怕耽误了你办正事。” 金宝书不满地咕哝:“再忙也不差那点告别的时间。” 人走都走了,再说这些也没用,金宝书很快不再提这件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念初道: “念初,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念初捧场地附耳过去:“你说。” 金宝书表情掠过一丝羞涩:“我和岑遇交往了,我在他家的公司实习,最近也都是跟他在一起。” 念初一惊,而后真心地替朋友感到高兴:“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听你提过?” 金宝书羞涩地说:“就是前不久,我去他学校找他玩,恰好下了场雨,我没带伞,他脱下外套给我挡雨,我就顺势表白了……” 她的减肥计划没有成功,脸蛋还是微胖,此时少女的神情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甜美,两颊上泛起的红晕,像一颗刚刚熟透的水蜜桃。 “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但是想要低调,暂时不准备对外公开,念初,我拿你当最亲近的朋友才告诉你的,连我自己的家人我都没说。” 更让金宝书开心的是,岑遇知道她在减肥之后,并不赞成这样的行为,他说她身上的闪光之处不在外表,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可爱,手感也很好。 金宝书才是妥妥的恋爱脑,没和念初聊上几句,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就匆匆拿了外套起身: “好了,先不和你说了,他们团队早上有例会,他肯定来不及吃东西,我得去给他送早餐。” 念初笑着跟她挥手告别:“你慢点,小心脚下,别跑那么快。” 看金宝书过得这么充实,她自己也该忙活起来了。 先前要来的那四家公司联系方式,念初决定再试试,一个个重新联系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她以为这次联系还会像上一次一样,遭到一些刁难。 然而这一回,却意外地十分顺利,她刚自报家门,对方就像早就等着她一样,立刻态度平易近人起来,什么话都好说。 很顺利的,念初就跟四家公司分别约好了上满拜访的时间。 更顺利的,她带着组建的招商团队进去,没怎么费力,就拿到了对方的投资。 甚至她连学校能给他们公司带来什么利益都没来得及说完呢,对方老总的支票就已经写完了。 接着云氏国际银行也主动联系了她,就按照大家上次见面时谈的最终条件,银行答应赞助学校的空调工程。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周内,念初甚至都怀疑自己是耳膜破损的太严重,出现了幻听。 还得跟团队再三确认,才意识到事情就真的变得这么顺利。 王校长拿着赞助的支票和捐赠空调的合同,对念初笑的合不拢嘴。 “梁同学,我就知道你行的,这次的事情你功不可没,你和你的团队,学校都会按一定比例给你们发放奖金,还有其他要求,你也可以试着提一提,能办到的我都给你办了。” 念初连连摆手:“没有其他要求,校长,您对我们已经很好了,还要感谢您给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这孩子,就是谦虚。”王校长笑眯了一双眼睛,梁同学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啊,除了意料之中的空调计划,其他四家公司的投资真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念初一个小女生,没家世没背景的,那些公司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肯定是她身后的人发了力。 不过越是这样,越能说明那人对念初的重视,愿意拿自己的资源去哄小女孩开心。 王校长对待念初的姿态也越发和蔼,眼神温柔地像在看自己女儿: “梁同学,你帮了学校的大忙,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欢迎你随时和我沟通,学校绝不会亏待你的。” 但其实他也知道,那个人连投资的事都能轻松拿下,有他在,念初的生活只会是easy模式,怎么可能有什么困难? 然而念初还真有,她迟疑了一会儿后,红着脸小声说: “先前因为私人原因,我出了点意外,缺过一节吴老师的理论课,能麻烦您跟吴老师说一声,让她不要扣我的课堂平时分吗?” 王校长一愣,因为她这朴实无华的小要求,愣完之后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梁同学,你啊你啊,这算什么要求?好,我这就跟你院长说,一定不让吴老师扣你的表现分。” 念初顿时感觉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放松地笑了。 跟白若棠被抓走的那天,班里是有一节课的,虽然是因为意外才缺课,但等事后回想起来,念初心里还是满满的负罪感,她平时都是规规矩矩按时上课,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有了校长的保证,念初才勉强放松了一些,至于落下的课堂进度,她最近已经在家自己复习,努力追上去了。 之后的时间就是准备期末,因为涉及到社会实践,很多同学在理论课上都不怎么下功夫了,念初背书比较厉害的优势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好几次课堂提问,她都对答如流,获得了老师赞赏的目光。 目前教授德文课的老师姓黄,这天下课,黄老师破天荒单独叫住念初,笑着问她: “梁同学,你最近进步很大,学校正好有一场和德国学生队的辩论赛,我们学校的三辩选手恰好生病了,嗓子发炎没法上场,我觉得你的思维逻辑不错,口语表达也很顺畅,想推荐你替补上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机会?” 天北大学每年都会定期举办和国际友人的辩论赛,念初大一大二的时候,还以观众的身份看过几场,觉得每个上场的同学都很优秀,她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自己也会有机会。 大脑还没来得及思索,头已经先点下去了:“愿意的,老师,能得到您的认可我感到很荣幸。” 女孩圆亮的大眼里装满了激动和兴奋,黄老师看她这样子,也觉得很开心。 “好,那你从今天开始就去辩论队报道参加训练,为即将到来的辩论赛早做准备。” 念初就兴奋地去了,辩论队里的人来自各个不同的学院,但无一例外,都是相当优异的学生。 初见到那些人,念初感觉他们身上个个都是有着光环的,她就像个踏入白天鹅团的小菜鸡,看谁都用仰视的目光,崇拜得不得了。 那些学生却也有小部分认识念初,尤其是一个管理学院的女生,刚打了个照面,就指着念初惊奇地说:“我记得你,两千四!” 念初一愣,看着对方半天,没想起来这是谁。 许樵跺脚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了,但我对你记得很深,你在两千四小马拉松上赢了我对象,气得他当晚嗷嗷哭。” 念初:“……”啊,那是很不好意思了。 她尴尬地抿了抿唇:“我也不是故意气哭他的。” 许樵笑眯眯道:“小姐姐,你做得好!让他平时骄傲自大,总以为自己很厉害,就不把人放在眼里,有了这次的教训,看他以后还狂不狂了?” 说着主动对念初伸出右手:“我叫许樵,经济管理的,目前是辩论队一辩选手的小队长。” 念初尴尬褪去,也对许樵展开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叫梁念初,外院的,主攻德文辅修法文,这次是来给三辩做替补。” 许樵笑道:“欢迎你加入我们辩论队大家庭。” 念初很顺利的就加入了这个团队,虽然在模拟辩论赛的时候,大家都咄咄逼人,锋芒毕露。 可下场之后,场上情绪不带到场外,大家又都和善可亲起来,尤其是对念初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妹妹,每个人都十分照顾。 他们也很懂得享受生活,除了固定的训练之外,偶尔还会组织团队聚餐,野炊,骑行,K歌,念初第一次去歌房,看大家乐呵呵点歌,玩的不亦乐乎,她就在角落安静地坐着。 直到唱着唱着,忽然开始了传唱模式,话筒从每个人手里走一圈,独独到了念初手里的时候,歌声一下子变成了无损模式,甜美流畅的像开了原唱…… 后来念初就被强烈要求,单独点唱一首歌,出来玩,也不想太正式,她想了想就从列表里选了首《踏浪》,清澈干净的嗓音一出来,全场都寂静了,以能言善辩闻名的一群人,那一刻出奇的谁都不想再说话,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唱歌。 第214章 网“曝”风波 许樵一时兴起,把念初唱歌的过程拍了视频传到网上。 模样清纯的女孩,干净澄澈的歌喉,看着简直能净化心灵。 一夜之间,视频的播放量就过了千万。 评论区更是有人放话出来:“要多少钱才能换这个女孩的联系方式?尽管开价。” 看网上反响这么大,许樵兴奋极了。 “念初,念初你快来看,好多人喜欢你。” 念初看到那些陌生人火热的评论,觉得对方不过是在开玩笑,转而一笑而过。 黄老师也是个紧跟热度的人,刷到念初的视频后,立时有了主意。 “趁着现在关注你的人多,干脆把这次辩论赛全网直播,让那些校外的,也能看一看我们天北大学优秀学子的风采!” 念初没有意见,她觉得网上那些对她感兴趣的人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不可能持续保持关注,黄老师很可能要失望。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真是让她小小的惊了一下。 在许樵表明了念初是天北大学学生的身份后,过了大概三天,念初下课,从教学楼出去,一个人往出租房走,刚走到校门,就看到一片造型极其夸张的心形玫瑰花海。 清晨刚下过一场雨,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珠,远远地就能闻到雨后的泥土气息中,夹杂着浓郁的花香。 念初心里还在想着,是谁的追求者这么铺张,搞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要求婚? 然后就见一个打扮骚包,年纪约二十五六上下的青年男子,目光灼灼的朝她走了过来。 “梁同学,我在这里守了足足四个小时,终于见到你了。” 念初错愕,看着眼前这花孔雀似的男人,下意识朝着校门保安亭的位置连连后退。 “我们认识吗?” 孔雀男脸上含笑道:“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是看到了你在网上的视频,觉得你很独特,想和你交个朋友。” 念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愕然,竟然真的会有人疯狂到从网络追到现实? 下一秒,直接从兜里掏出口罩戴在脸上。 念初果断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嘴里的那个梁同学,虽然很多人都说我像她,但你真的认错人了。” 孔雀男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皱眉站在原地,盯着她似乎在辨认真假。 念初故意咳了几下,压低声音:“其实分辨我跟她也很容易,我这个嗓子,五音不全,根本不会唱歌。” 说着故意把音调弄得极其诡异,跑了九曲十八个弯,唱了句: “倚三~倚三~凉井井~” 孔雀男脸色跟吃坏了东西一样。 念初嘿嘿一笑:“你再等等吧,说不定你要找的人就在后面,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说完看准时机,抬腿就跑,一路跑出去几十米远,回头看没人追上来,才摘下口罩大口呼吸,抚着胸口喘气。 什么人啊,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堵上门来,太吓人了! 校门口的事,也被一些吃瓜的人给传开了。 金宝书又在外头混到天黑才回出租房,一进屋看到念初在客厅拿着课本拓展词汇量,就一脸坏笑着怪腔怪调道:“倚三~倚三~凉井井~” 念初闹了个大红脸,不行,不能再让许樵那个视频在网上传播了,她就是个普通人,没必要获得那么多关注,更怕过多的关注给自己引来麻烦。 她去私聊许樵,许樵却表现得很为难: “不好意思啊,念初,我答应了黄老师,要留着这个视频给咱们学校引流,起码在辩论赛结束前,这个视频不能删。” 念初只得说:“那好吧,我明天试试跟黄老师沟通。” 次日去学校,她早起时特意给自己好好打扮了一下,鸭舌帽,口罩,灰扑扑的大外套,全都糊上。 金宝书跟她一起出门,笑的乐不可支:“我上一次看到这种搭配,还是大明星被狗仔拍到逛街。” 念初郁闷地说:“明星出门还有保镖保护,我就自己一个。” “安心啦。”金宝书挽住她:“现在是法治社会,那些人就算对你有兴趣,也不可能做什么坏事。” 已经被“法治社会”过一次的念初抽抽嘴角,没有接话。 宝书同学,你对社会的理解并不全面。 前几天蒋天颂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还和她说呢,已经根据监控找到了绑架她和白若棠的人,又从他们身上找到了其他罪行,数罪并罚,已经送进去吃铁窗饭了。 但是对念初伤害最深的巴土金一行人都已经出国,本身他们就是外国国籍,就算抓到了也暂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如今更是下落不明。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要是当初被那些人带走的就是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真的不敢想,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想到蒋天颂,念初心里又有些失落,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什么,上次分开之后,就一直没再见面。 他没再找过她,她也不敢太主动,怕他在忙,她去了反而给他添麻烦。 今天没有黄老师的课,念初是上完了课,又去黄老师的办公室找的她。 她到的时候,黄老师恰好正在和人对着电脑讨论,电脑上播放的,赫然就是念初唱歌的那个视频。 见到念初来,黄老师满面春风: “梁同学,我正和人提到你呢,本身大家都在愁今年的辩论赛对外宣传,你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办公室里的其余老师们也纷纷看向念初,笑着跟她打招呼。 “都说现在是网红经济,梁同学,看来你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小网红了。” 念初并没有因此觉得愉快,反而感到压力很重。 “黄老师,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网上这个视频传播得太广,评论区还暴露了我的个人信息,已经有疯狂的粉丝追到了我们学校门口,堵着我要和我见面,完全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所以我想和您请求,把这个视频删除。” “什么?你想删除视频?这可不行!”黄老师和蔼的笑容一收,皱眉看着念初道:“梁同学,视频能有现在的热度,不全是你一个人的,是因为你有天北大学学生的身份,给你加了美女学霸的滤镜,大家才会对你这么关注,本质上讲,这个热度属于我们学校,你不能因为一点点个人的得失,就损害我们学校的利益。” “既然是学校需要宣传,我们学校的优秀学生那么多,完全可以让大家集合起来,建立一个专属于学校的宣传账号,拍一些更有代表性的正能量的内容。” 念初没有放弃为自己争取:“我们学校有那么多优美的景色,图书馆,题字碑,文化林,静月湖,在哪一处拍视频,我想都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对外形象宣传的效果。” 而不是像她爆火的那个视频那样,一个年轻稚嫩的女学生,在灯红酒绿的KTV包厢唱儿歌。 黄老师依旧蹙着眉,网络上的关注度也是分时机和运气的,有时候别人的随手一拍就能引来大片关注,但也有很多人精心准备,最后播放量却寥寥无几。 念初的那个视频,效果真的很好,现在已经有好几波商业人士,通过私信私聊许樵的账号,想要跟天北大学合作,给她们的辩论赛进行投资了。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梁同学,正好今天你过来,老师还有些正事和你聊。辩论赛开始之前,国外的学生代表团会先来我们学校,这个你是知道的。 为了接待他们,我们得拿出最好的诚意,但这些都需要经费,现在就有人愿意给我们的经费提供支援,作为感谢,我们也应该和人家当面致谢一下。 今晚七点,杏林酒家,老师已经订好了包厢,许樵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到时候她会带着辩论队的成员一起过来,梁同学,你也好好准备,尤其是保护好你的嗓子,到时候可能要给投资商表演节目。” 念初还想说回那个视频的事,黄老师直截了当道: “你先回去好好准备,视频引流也是为了招商引资,要是今天晚上能直接把经费一次谈完,以后就不需要流量做宣传了,那么视频就可以考虑下架。” 念初听她这样说,才勉强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答应了。 从黄老师办公室离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学生,那些人她见都没见过,对方却对念初很热情的打招呼。 “你是梁念初同学对不对?我看过你的视频,你唱歌真好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们部门正好最近有活动,我想请你过来表演。” 念初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摆摆手:“不好意思,我最近嗓子不舒服,没办法唱歌了。” 唱歌对她而言,是个消遣的方式,比起这个,她更注重的还是自己的学业,她可不希望以后别人想起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她去唱歌。 同学被她拒绝,面露遗憾,但还是坚持说:“那能留个联系方式吗?等以后你好了,我们部门还有其他活动。” 念初无语,到底是哪个社团这么闲,一天天的不做正事,就喜欢听人唱歌啊? 但她不是很擅长拒绝人,尤其是对她表达善意的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联系方式给了。 当天晚上她就后悔了,那女生把她的微信账号透露了出去,一夜之间,申请加念初好友的账号就突破了上千人。 第215章 那女人香水有问题 加联系人的时候,能有个简短的聊天框输入些内容。 念初看了下那些想加她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喜欢她唱歌是她歌迷的,还有在聊天框里做自我介绍的,更有甚者,直截了当地问她,多少钱能见她一面,多少钱能包她一个月。 申请加她的人络绎不绝,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念初烦不胜烦,干脆开了陌生人免打扰模式,世界这才算安静了。 晚上,按照黄老师给的地址,念初跟许樵她们一起,打车去了杏林酒家。 这是家规模很大的八层酒楼,外观很商务,很豪华。 许樵她们一看就常来,下车后说说笑笑,已经轻车熟路了。 见念初一副拘谨的样子,许樵安慰她: “别紧张,就当提前适应工作以后的生活了,一些人说说话,喝喝酒,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念初迟疑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你们常来这种地方吗?” 他们是辩论队啊,辩论队不该把心思都用在提升语言和逻辑的攻击力上吗,怎么还有酒局呢? 许樵噗嗤一笑:“必须得来啊,不然你以为每次辩论赛时,给现场观众发的那些纪念品,还有赢家最后拿的那笔大奖金,以及对方辩手往来的机票和酒店住宿钱,都是哪来的经费?” 念初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在她眼里,学习就只是读书,唱歌就只是歌唱,辩论赛就只是辩论。 甚至就连给学校谈招商的那次,对方对她都是极为客气的,请她喝的就是上等的好茶,从没有提过什么酒局。 许樵挽住她说:“其实这样的场合也有好处的,万一被哪个老总看上了,毕了业直接去他们公司实习,不比自己一家家辛苦投简历强?饭局吃的不是饭,是人脉。” 念初一下子就想起了白若棠,类似的话,白若棠之前也跟她说过,也总想着带她出去见世面,不过念初不喜欢和一群陌生人喝酒,每次都拒绝了。 今天是黄老师提出要求,念初没办法拒绝,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来都来了,也只能跟着许樵进去了。 几人到的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黄老师到达的时间也差不多,他们先汇合,见面后,大家先说说笑笑聊了会儿天,氛围相当不错。 念初在这样的环境里,紧张和不适也减轻了些,然后说要给黄老师投资的那些人就来了。 三男两女,都是很商业精英的打扮,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黄老师主动迎接过去,跟他们一个个握手,笑着寒暄。 几人说了一番话,然后开始上菜。 上完菜还没上筷子,几箱啤酒已经被端进来了,还有好几瓶五粮液和茅台。 黄老师第一个站起来敬酒,说了些场面话,紧接着是辩论队队长,一个大四的学长。 学长敬完酒之后,又是其余的副队长,小队长什么的。 终于,轮了一圈,轮到了念初。 许樵给她倒了一杯白的,小声鼓励她:“别怕,这东西就是比水辣点,闷头喝就完了。” 气氛都到这了,念初也不好太另类,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说了点话,然后仰头干了这杯。 虽然之前她也喝过酒,但基本都是入口温和的,还没有过这么烈的。 酒味一进鼻腔,念初就被呛的咳了好几声。 男人们笑出了声:“小同学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怎么喝过酒。” “再给她来一杯,酒这个东西啊,你不能怕它,喝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念初一杯已经勉强,闻言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真的不会喝,我已经不行了。” “哎呀,喝吧,叔叔们还能骗你吗?一杯辣,两杯苦,三杯就是甜,来,旁边那小同学你给她满上,让她再喝三杯!” 念初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还想拒绝,黄老师一个眼神,许樵已经给她满上了,小声说: “没事的,喝多了有我们呢,念初,你就喝吧。” 旁边的人也都在催着。 念初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然后是下一杯,下下一杯。 加起来总共连喝了四杯,她脸泛出红晕,脑子也隐隐开始发烫。 那些人终于放过了她,对黄老师道:“你们那个很会唱歌的同学呢,她来没来,让她出来表演个节目。” 念初今天是纯素颜,而且头发都没洗,衣服也选的最宽松的款式,的确不怎么起眼。 黄老师刚想说喝酒的那个就是会唱歌的,念初踉跄着捂住嘴起身: “对不起大家,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去趟洗手间。” 然后抬腿就跑。 身后,传来哄堂大笑声。 像这种初入酒局的小菜鸟被灌得不能自已的场面,似乎大家都格外爱看。 念初其实还没醉到那个程度,她就是觉得包厢里的氛围让她感到不舒服,连空气都十分不适。 跑出门后在窗口站了会儿,凉凉的晚风拍打在脸上,感觉自己舒服了些,就立刻把电话打给了蒋天颂。 念初这会儿还是有些醉了,也不管他在干什么,麻不麻烦他了,反正她不想在这个酒局待下去了,她要立刻马上离开。 蒋天颂这边,也在一个酒局,请客的也不是别人,那个被白若棠绿了的前未婚夫,成威。 成威背后的人跟蒋家是有交情的,蒋天颂处理了成威派去抓念初的那两个手下,也因此惊动了成威,查清楚事情是怎么个原委后,成威第一时间过来,想找蒋天颂道歉。 蒋天颂是不想理会他的,但今天,蒋天颂大学时的老师在中间递了话,蒋天颂碍于情面,只能过来见他。 此时两人在一个隐蔽性极强的会所,除了成威和蒋天颂外,里面还有四个女人,都是美貌绝伦,各有风情,一个拿着麦克风在唱歌,嗓音轻柔,极为婉转。 另外三个,跳舞的跳舞,倒酒的倒酒,都很有服务意识。 成威也主动给蒋天颂递了杯酒:“蒋先生,具体的情况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就说这事也不能全都赖在我头上吧,你也是男人,你说说有几个男人遇到了那种事还能不生气的?” 蒋天颂伸手接过酒杯,对成威的态度倒是还行,他是理解成威的,男人当然更容易共情男人。 白若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她那事做的也是不地道,成威什么人,她在跟他订婚前就知道,既然知道了还要订婚,白家还蹭了成家那么多好处,那成威什么样她也得受着。 超市能收了钱不卖货吗?打工的能拿了工资不办事吗?白若棠那种人,就是个又当又立的,连同情她都没必要。 蒋天颂情绪不多道: “我也只是按照章程办事,不涉及私人恩怨,成先生不必这么紧张。” 就算念初和他没有那层关系,在蒋家医院外有人被绑架,他也是得出面处理的。 这事涉及到的,是他们蒋家的口碑。 人他抓了,审也是按照正规流程审的,至于那两个人会不会把背后的什么人交代出来,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成威眼底掠过一抹烦躁,他当然知道蒋天颂没有刻意针对他,但问题出就出在被抓的那两个人是他的老手下了,专门干脏活的。 前几年帮他抢女人,玩腻了又卖掉,这事都做了不少,这事要是全被审问出来,他在国内还有的混? “蒋先生,您听我说……”成威从口袋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全都是签好名字的空白支票,满脸堆笑递到蒋天颂手中:“那两人就是个瞎了眼的,我让他们抓的是白家那个小贱人,谁知道他们自作主张把你的人也给连累了,这些就当是我给那位小姐的营养费,让她压压惊。 至于那两个人吗,我想跟蒋先生申请个情面,他们是我的人,你把他们交给我处理好不好?到时候断胳膊还是断腿,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只要那位小姐能出气,我绝无二话。” 现在那两人才被抓起来不久,还没有正式审判,但难保他们不会为了减刑而把自己给招供出去,成威不得不防。 必须得把人给弄出去,掌握在他自己手里,这样他才能安心。 蒋天颂看了眼支票簿,扯了下唇角,眼底一片冰冷: “成先生这是做什么,行贿?” 成威笑着朝几个女公关招手:“这没有摄像头的,蒋先生没必要这么紧张。小花小草柔柔,你们过来,给蒋先生松松筋骨。” 下一刻,各有风情的女人们就纷纷围到了蒋天颂身边,阵阵香气袭来。 其中一人满脸妩媚,含着笑就想去握蒋天颂的手,媚眼如丝道: “蒋先生您好,我叫小草,芡草的草。” 蒋天颂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起身拎起外套: “成先生,我今天来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都说完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蒋先生别啊,你如果对她们不满意,喜欢什么样的可以提……”成威没想到给钱失败,美人计也没成功,这两项男人最喜欢的东西,一向无往不利,在蒋天颂这却接连碰壁,看蒋天颂真的要走,他急了。 但他却没胆量真的阻止蒋天颂离开,只能咬紧牙根,不满地看着他的背影。 长廊,两侧的窗户开着,吹来阵阵微风,蒋天颂感觉有些闷热,他解开了领口,站窗边吹风,燥热却仍旧挥之不去,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女人身上的香水有问题! 一瞬间,蒋天颂脸色极为难看,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得离开。 匆匆转身,迎面却正好遇到了个熟人,廖晴眼神惊喜: “咦?这么巧的吗,蒋先生也是出来玩?” 第216章 她想要他死 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办法独自开车,成威敢对他动手脚,就未必没留下后手。 这家会所是成威选的,里面的服务人员说不定都是他安排的人手,让他们帮忙说不定反而落入圈套。 会所的位置比较偏远,这时候打电话叫人来接他也不现实。 电光火石间,蒋天颂看着廖晴,已经做出决定:“廖小姐,帮我个忙。” 直接把车钥匙抛给了眼前的女人,蒋天颂相信,廖晴不会拒绝。 “我现在遇到了些麻烦,没办法自己开车,麻烦你充当下临时司机,带我去这个地方。” 讲话的时候,他依旧面色冷静,单从外表上看,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清醒。 蒋天颂说出了念初的住址。 廖晴有些惊讶,不久之前,他还对她避之不及?如今竟然向她求助? 但很快,她就做出了反应,笑着接住男人抛过来的钥匙:“能帮上你的忙,我荣幸之至。” 汽车上,蒋天颂没进副驾驶,独自坐在了后面,廖晴开着车,他拿着手机,准备打给念初。 就在这时,似乎心有灵犀般,念初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蒋天颂一秒接通。 念初躲在酒楼的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还是觉得脑子没法正常思考,喝过的酒后劲儿上来了,她现在看人都带着虚影,世界也仿佛在天旋地转。 电话一接通,她就立刻开口求助:“二哥,我好像喝醉了,这里都是陌生人,我不敢相信他们,你来接我好不好?” 女孩无助的语气明显和正常情况不同,蒋天颂当即意识到了不对:“你在哪?” 念初说:“杏林酒家。” 恰好,蒋天颂原本的会所位置和这里都在同一条街。 “停车。”他立刻对廖晴说。 廖晴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难道我的导航定错了位置?” “调头回去。”蒋天颂降下车窗,微抬着下巴,又解开了一颗扣子:“去杏林酒家,我要去见一位朋友。” 廖晴因为他这拿她当司机使唤的态度有些不开心,她用玩笑的方式道: “先说好,今天是你要求我帮忙的,不管路程远近,你都欠我一个人情。” 蒋天颂无法反驳,低低嗯了一声。 酒楼。 念初出去后久久没回包厢,黄老师担心她出事,让人出来看看。 那女生走到洗手间,看念初脸红红的,眼神迷离靠在洗手池边,一看就是醉了,于是问她: “怎么样,还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你回去?” 念初看人已经很模糊了,知道有人跟她说话,但辨认不出这人是谁,感觉有人要碰她手臂,第一反应就是坏人,立刻不管不顾挣扎。 “走开,你别碰我,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了,我不要和你走!” 女生试着解释自己是好意,但醉鬼念初完全听不进去,她一个人又实在没法带走她,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一个人回去,找黄老师说明情况,再多叫几个人一起来找这个醉鬼。 女生前脚刚走,蒋天颂紧跟着就到了,原本是要给念初打电话的,结果刚出电梯,就看到长廊对面念初满脸红晕,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走出来。 念初在女生离开后,越想越觉得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安全,她必须马上离开,找到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直到蒋天颂找过来,带她离开。 头晕晕的,脚下也仿佛踩着棉花一样,离开洗手间走了才不到几步,就又有人朝她靠近,还试图拉扯她的手臂。 念初的防范意识又出来了,立刻激烈反抗:“你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朋友马上就要来接我了,你们别想欺负我!” 蒋天颂讶异地看着连他都认不出来的人,捧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念初睁着双大眼睛,眼前却像多了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感觉到有人要抱她,她拼命反抗: “你放手啊,走开,你们这些坏人,凭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蒋天颂这会儿也不怎么好受,那些女人的香水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他也是强撑着理智。 现在见到念初,本就不多的理智,更是直接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小初,是我,我来接你了。” 他抓着念初手臂,想要带她走。 念初却觉得,蒋天颂就算接了她电话,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她坚定的认为现在这个是坏人。 手忙脚乱的反抗,小手不停的在蒋天颂身上拍打,她用了一切能想到的方式阻止他的行动。 但一个醉了的人,本身就没什么力道,对现在的蒋天颂来说,她这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更是无异于撩火。 见她实在不配合,他也没了耐心,旁边一个包厢正好是空着的,就把念初扯了进去,房门关上,终于世界只剩下了两人。 蒋天颂把念初摁在墙边,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了过去,大手顺着她腰线往下滑,念初今天穿的是个运动长裤,系带的款式,蒋天颂熟练地去解那带子。 念初人都蒙了,她没认出亲她的人是谁,只觉得自己被坏人给欺负了,牙齿一张一合,毫不犹豫咬下去。 “嘶……”蒋天颂吃痛,捏着她下巴让她松口,念初一得到自由立刻怒声道:“禽兽,你知道我男友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他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蒋天颂舔了下嘴巴里的血,小姑娘是真狠啊,她是纯冲着把他变成残疾人去的。偏偏一腔的怒火,又在听到她喊出来的话后变成好笑。 看着那双雾蒙蒙沾满怒火的大眼睛哑声说:“你下手再狠一点,你男人就要让你变成哑巴了。” 念初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又重新把她给抱住了。 这人怎么这么流氓,总是占她便宜啊? 念初欲哭无泪,手脚再次忙碌起来,不停地挣扎反抗,还试图去扇他耳光。 蒋天颂一个不防,还真被她打了下下巴,空气中清脆的啪了一声,他给气笑了。 “没完了是吧?”扯着运动裤的系带,一整根拽出来,抓着念初双手举高,一只手钳制着她双腕,另一只手把系带一层层缠绕上去,把那双乱动的手紧紧捆住,让她再动弹不得,最后又用唇齿配合,把系带打了个结。 念初就像是案板上的鱼,毫无还手之力了。意识到这点后,她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了,放低了姿态跟他打商量。 “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真的有男友了,呜呜呜。” 蒋天颂帮她擦眼泪,无奈道:“小初,是我,不是坏人,你看看我好不好?” 念初是在看着他,但根本看不清他,她根本没办法把这个绑着她的人往蒋天颂身上想,他怎么可能这样对她? 于是仍旧不停地挣扎,嘴巴里乱七八糟的,还说了很多胡话,为了吓退眼前的人,甚至还故作凶狠地说: “我男友很坏的,杀人如麻,你敢欺负我,他会杀了你。” 蒋天颂合理怀疑她还有另一个男友。 大掌锁住女孩腰肢让她没法再乱动,俯身含住女孩白嫩的耳垂,她被他探索过那么多次,他相当清楚怎么让她臣服。 念初果然一下子失了力道,身上像过电似的,被刺激的哆嗦了一下,但仍旧在拒绝,哭音浓重:“求求你不要这样,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原谅你的……” 蒋天颂直接捂住她嘴巴,省的她再胡言乱语。 廖晴在楼下的车里等了许久,跟她说很快就回来的男人都始终没再出现,担心对方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她拿着车钥匙也进了酒楼。 男人打电话时,她听到了他说的楼层,很快就找了过去,虽然不知道具体包厢,但不妨碍廖晴每间房都瞄两眼。 就这样,在路过其中一扇紧闭着的门时,廖晴的脚步猛然顿住,诧异地在原地细听了几秒,廖晴的表情变得古怪。 隔着门板,女孩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时不时还含着些“滚开”“混蛋”“畜生”之类的字眼。 廖晴的第一反应是皱眉,很多有钱人好日子过够了,又迷上了迫害良家妇女的戏码,她是听说过的,她以为自己这是撞见了案发现场。 下意识地,她试探着轻轻推了一下那扇包厢的门,一只手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只想打开一条缝,去看看里面是谁。 同为女性,这种事情遇到了,能帮就帮一把,只要里面的人不是绝对惹不起那种,她可以偷偷报警。 手贴到沉重的红木门板上,轻轻动了一下,门没推开,而这时,廖晴却因为脸贴到门板上贴的太近,终于听到了男人沙哑的低哄。 “别哭了宝贝,你看我被你咬的,你要吃我的肉吗?” 廖晴瞳孔微缩,满脸愕然,难以置信! 那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不久前,还十分客气地跟她道谢。 在她的印象中,他向来是冷静,克制的,竟然也有这样激情,缱绻的时刻? 门内,蒋天颂是真拿念初没办法,他是想要她,但她大概是想要他死,一口又一口,全朝着他喉咙咬。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他喉结上,肯定一圈带血的牙印。 第217章 她脏了,二哥不会原谅的 她跟个小刺猬似的,恨不得全身都当做武器,蒋天颂哄了会儿见实在哄不好,丧失了耐心,把人转了过去。 这回她背对着他,是想咬都咬不着了。 念初失去唯一能反击的手段,更伤心了,随着男人强势的动作,快感一波波袭来,她流着眼泪,为自己不争气的反应倍感耻辱…… 脑子里就三个字,她脏了。 廖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不久前还琢磨过怎么嫁给蒋天颂,这会儿却又能满心好奇的躲在门后偷偷听他墙角。 啧啧啧,那女孩哭的,真可怜啊。 这时她也不想着管什么闲事了,开玩笑,管闲事的前提是有那个能力,而不是玉石俱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许久后。 蒋天颂才抱着满脸泪痕,疲惫瘫软的念初走出酒楼,廖晴早在十几分钟前就下了楼,努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见到姿态亲密的男女后,还是忍不住脑子里多了些画面,心虚的不敢跟蒋天颂对视。 “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怎么用了这么久?” 蒋天颂衬衫变成了立领,遮掩着喝迷糊的小猫给他留下的痕迹,这会儿他的药效已经缓解的差不多了,便对廖晴道: “今天多谢你了,钥匙给我吧,接下来我自己带她回去。” 廖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联想到他刚刚的反常,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直接把钥匙还了回去:“那好,正好我的朋友也在等着我呢,我就直接回去了。” 下车前,还是没忍住,朝念初的方向看了眼。 女孩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半张脸颊,看不出具体五官,只能观察到露在外面的皮肤很白嫩,身材也不错。 原来他喜欢这一款。 廖晴评估了下自己,心里微微叹气。 难怪她不是这男人的菜,别的不说,就那女孩在包厢里欲拒还迎的那几句哭声,她这样的自恃身份的体面人就一辈子学不来。 不想让男人发现,她没敢太明目张胆的打量,匆匆偷瞄一眼,廖晴就关上了车门。 蒋天颂等她离开,就立刻发动车子带走了念初,回家的路上也不顺利,念初又闹了一小会儿,说什么都不肯和他走,还开了车窗对路人大喊救命。 引得路人满脸警惕,看蒋天颂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为了避免横生枝节,蒋天颂只得耐下性子,一个个对人解释,这是他女友,现在喝多了在说胡话。 好不容易摆平了路人,蒋天颂立刻把车窗关闭,封锁,再不给念初胡闹的机会。 回到小区楼下后,也没给她自己行走的机会,直接将人倒挂着扛肩上了。 念初呜呜哭着喊:“放我下来,我头好晕。” 蒋天颂抬手往她屁股上就打:“还晕不晕了?” 念初又羞又气,大骂:“混蛋!你会有报应的!” 蒋天颂也气笑了说:“我的报应不就是你吗?” 总听人说撒酒疯,他今天是见到现场版了。 一路扛着人回家,念初还是哭,似乎一辈子所有的不如意,今天都要一次性发泄完。 蒋天颂也没别的心思了,刚才是被药性迷了心智,这会儿冷静下来,确实有点对不住人家。 房子里又没有外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也就随她闹了,又去柔声哄她: “难受就先睡觉,等明天睡醒,你就会不难受了。” 念初还是没认出他是谁,对他的住处倒是有肌肉记忆,双脚刚落地就一头冲进浴室,像个小可怜似的边打开花洒冲水,边用力地搓洗着自己说: “呜呜呜,我脏了。” 蒋天颂拿她没办法,哄不好人,索性加入,把她放按摩浴缸里,往她身上倒沐浴乳,让她全身布满泡沫:“我们家小初是不可能脏的,你又香又软,是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念初噼里啪啦掉眼泪:“你是坏人,你欺负我,二哥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蒋天颂眼底的笑意越发深厚,握着她手臂帮她擦洗,温柔道:“天亮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只会更喜欢你。” 念初还是不肯信,哭的伤心无比。 蒋天颂真怕她哭坏眼睛,见哄不好,干脆改用念初的逻辑,故意把声音变凶道:“不许再哭,我最喜欢哭泣的女人,你要是再落泪,我又要兽性大发了。” 念初果然被他吓到,大眼睛跟小鹿似的,一脸惊恐和防备,泪珠在眼眶里转啊转,硬是深吸一口气,又给憋回去了。 泡澡也差不多了,蒋天颂把水放掉,拿着大毛巾过来把她擦洗干净,抱回床上。 念初眼里始终带着对他的警惕,但随着房间的灯被关掉,视野变成一片漆黑,她就慢慢的也把眼睛闭上了。 次日早,念初醒时感觉眼皮有些疼,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脸色忽的惨白,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而起。 动静闹这么大,蒋天颂也被她给惊醒了,皱眉将人重新扯回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怎么了?酒还没醒?” “二哥?”念初惊的声音都在打颤,她愣了愣后,一头扑进蒋天颂怀中,紧拥着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蒋天颂的睡意也被她闹没了大半,托着念初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让她抬头往他身上看。 “瞒着我跟人喝酒,喝了酒就撒疯,还噩梦,你的噩梦在这呢。” 他脖子上,肩膀,胸口,全是她一排排的小牙印。 念初:“……” 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难道那个梦是真的,昨天你真的对我……” “咳。”蒋天颂不自在地打断她,莫名其妙地被人下套什么的,说出去还是很丢人的。 他板起脸,故作严肃:“老实交代,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 念初愣了愣,就把黄老师和辩论队的事情给说了。 蒋天颂越听越皱眉:“辩论赛?谁让你参加这种东西的。” 念初小声道:“那老师推荐我,我总不能拒绝……” 蒋天颂起身拿手机:“我和你校长聊。” “别!”念初见他来真的,赶紧扑过去抱着他阻拦,这一来回,她就坐到了他大腿上。 肉乎乎的小身子,不偏不倚,压在了一个很敏感的位置。 蒋天颂眼神暗了,两人已经很久没亲热过了,昨天晚上那一次,他根本没尽兴。 念初着急地说:“加入辩论队以后,我认识了很多优秀的同学,我们每天都在训练,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不想半途而废。” 蒋天颂不咸不淡地说:“你的努力就是去酒局,把自己喝的六亲不认,人事不知。” 念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而且我也知错了,不是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了嘛……” “一句不知道就能粉饰太平?”蒋天颂沉声道:“这次是我恰好在附近,如果我不在,你该怎么办?真被坏人给捡到,你还想着谁去救你?” 念初被他教训的抬不起头来,声音小小的:“这次是我做的不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以后我不会了。” 蒋天颂冷声道:“你最好是。” 念初看他不再追究了,赶紧见缝插针地说:“还有网上一个视频,你能不能让它下架?” 蒋天颂再次挑眉:“什么视频?” 念初支支吾吾,把事情说了一遍。 蒋天颂越听内心的褶越深。 看来他对她真的是管的太松了,才让她这么能闯祸,麻烦事一茬接着一茬。 没见面的时候,他们也每天都联系。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小姑娘仍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他弄出了这么多“惊喜”。 “视频的事情我会解决,但你以后也要注意,交友谨慎一些,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都去。” 念初现在正心虚,他说什么她都答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蒋天颂一个电话,困扰了念初那么久的视频,就立刻消失了。 念初看着消失的视频界面,兴奋的喜不自胜,这时,男人的手臂重新揽住了她的腰身,指腹放在她腰上,暗示意味很强的摩挲着。 念初放下手机,脸色微红,大眼水汪汪的含着羞涩:“光天化日的,你干什么呀?” 蒋天颂轻笑:“这屋子除了你,还能有什么?” 念初真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还能这么回答。 蒋天颂也不再废话,直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继续他昨晚没尽兴的事情。 中途,念初的手机响了起来,念初身体一绷,蒋天颂闷哼,大掌拍在细嫩的皮肉上:“别咬的这么用力。” 念初小脸潮红,试图把他推开:“来电话了,先让我去接电话。” 蒋天颂依旧保持着现在的姿势,长臂一挥,手机就到了他手中,他随意扣在念初耳边:“接吧。” 念初错愕地看看显示已接通的屏幕,又看看晃动的天花板,欲哭无泪,这让她怎么接啊? 手机里,许樵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念初,昨晚你到底怎么回事,没打招呼就突然走了,大家现在都很担心你,没出什么事吧?” 念初掐了把蒋天颂,想让他给她说话的空间,男人却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反而还加重了力道。 第218章 如果没有遇见你 念初哪还敢出声,咬紧牙关强忍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另一边,许樵得不到回应,还在焦急的催促: “念初,念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是不是信号不好?” 念初急的都快哭了,求饶地看着蒋天颂。 蒋天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这模样,干脆自己拿起手机,对着另一边的许樵说: “她和我在一起,现在人很安全。” 听到同学的手机里传出一道陌生的男人嗓音,许樵吓了一跳。 “你是谁,念初的电话为什么是你接,念初呢,我要和她本人对话!” 还挺有警觉性。 蒋天颂微挑眉梢,把念初抱起来,变成让她坐着的姿势,示意她去讲电话。 念初这才稍稍得到喘息空间:“我……咳咳。” 一开口,声音软的让她心惊,赶紧清了几下嗓子。 “念初,你还好吗?”许樵追问。 “我很好。”怕男人再有小动作,念初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赶紧把事情解决。 “昨天我朋友恰好在附近,知道我不舒服,就过来把我接走了,当时我已经醉了,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对你们跟黄老师,我很抱歉。” 听她没事,许樵也放松了些,人是跟着她们走的,忽然半路消失,天知道她们当时有多紧张,差点就要报警了。 “你没事就好,昨晚那些人也是过分了,明知道你不能喝,还非逼着你喝酒……”许樵小声抱怨了几句,听念初没接话,赶紧道: “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蒋天颂等电话一挂掉,就把念初手机远远地扔到了一边,抱着人再次低头吻了过去。 念初顺从地也搂住他,双手无意识地环着他脖子,指腹忽然感受到一个凸起,她下意识地多摩挲了几下。 蒋天颂喉结紧了下,抓住她不老实的小手,放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口。 “还摸,看你做的好事。” 念初这才看清,他脖子上那个手感奇怪的地方是个小血痂,看形状很像是牙印? “怎么会这样……”对昨晚的事情,念初不太想得起来,好几次了,她都是这样,喝多了就容易断片。 “没量还非要喝,既然你这么喜欢,以后每天睡前一杯龙舌兰,好好练练你的量。” 没给她狡辩的空间,蒋天颂直接一锤定音。 念初:“……” 他是怎么做到,在她身上的时候,还能这么冷面无情教育她的? 但很快,她就没法再想这件事了。 昨晚没尽兴的男人,这会儿就像头饥肠辘辘终于见到食物的猎豹,将她给拆吃入腹,骨头渣都嚼碎。 蒋天颂敏锐地察觉到了念初身上的某些变化。 小姑娘,似乎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她曾经惧怕他,后来服从他,他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调整两人的相处方式。 在他的努力下,她终于对他不再那样畏怯。 而现在,经历过一场惊吓后,她终于到了男女关系中最迷人的阶段,享受他。 昨晚的事情,虽然是场乌龙,但也足以让蒋天颂看到念初的心事。 她对他虽然不够依赖,但已经具备了忠诚。 这感觉很奇妙,蒋家是大家族式生活方式,所有的资源,哪怕是亲情,都是多人在共享。 他有记忆以来,很难说出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完整属于他的。 但现在,怀里的小姑娘,她是了。 他按照自己的喜好一点点培养,养成后,又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个念头让蒋天颂热血沸腾。 念初其实是有点心虚的,进辩论队她没和蒋天颂汇报,参加饭局更是自作主张。 昨晚是被灌酒怕出事,才给他打电话求助,现在清醒了,很担心他会生气。 只是,好像,没有哎? 除了那句让她以后锻炼酒量的话,男人就没再提起过这事。 念初有些窃喜,就像个偷做坏事被家长抓个正着,但又没受到任何批评的熊孩子。 这种情绪也让她难以抑制的好心情,脸上笑容大大的。 早上胡闹太久,起来后也没心思做早饭了,索性叫了外卖。 蒋天颂取餐回来,就看到念初一个人躺被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美事呢,在那傻笑。 “还笑?一天看不到你,你就在外面到处闯祸。” 板起脸,毫不留情地就开始说教。 之前听她说什么视频,他也没细看,这会儿冷静下来回顾,才发现视频被他下架之前播放量都快过亿了。 “明知道网上什么人都有,还敢往上放个人信息,看那些人像傻子一样对你趋之若附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觉得就我一个养不起你,想要另起炉灶了是吧?” “那些信息不是我自己放的,是黄老师的意思,她说这样能为辩论赛做免费宣传。”念初当即喊冤,抱着被子一股脑坐起来,可怜巴巴地说: “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是后来事情自己的发展失去了控制,我已经后悔了。” 她一脸做错事的表情,而且也是主动交代的,蒋天颂也不好再小题大做。 “视频的事,还有酒局的事,我已经和王校长沟通过了,以后这样的活动你都不用再去,没人会为难你。” 念初眼前一亮,紧接着又小心翼翼问:“那辩论赛的事情,我还可以继续参赛吗?” 蒋天颂点点头:“这种具有正向积极意义的,可以继续参加,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也要有一些分辨能力,不能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免得以后被人卖掉,还要帮着对方数钱。” 念初立刻欢呼了一声,这样以后就不用她再勉强自己,做出一些不想做的事了。 有许樵这个前辈摆在那,念初知道,昨晚的酒局是他们辩论队的常态,像许樵那些人,显然已经驾轻就熟了。 可她就是适应不了那样的环境,如今也终于不用再逼着自己适应,这一切都是蒋天颂的功劳。 过了会儿,蒋天颂在餐厅拆外卖,洗漱完,换好衣服的念初从卧室里跑出来,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后背说:“二哥,你真好。此情此景,我要为你独家献唱一曲。” 蒋天颂本来就没怎么生气,连他这个阅历的人,都能在成威身上掉以轻心,险些栽了跟头,何况是没怎么经过事的念初。 说教两句,也只是希望她能长点心,毕竟他不能天天看着她,这次是幸好,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不到十分钟,下一次万一没这么幸运,真出了事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会儿看念初开始撒娇,背对着她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你想唱什么?” “咳咳。”念初清了清嗓子,被他忙活一早上,嗓子使用过度,这会儿她的嗓音已经没那么清亮了,微微沙哑,声音小小的,却有一种平时罕见的缠绵缱绻。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简单朴实的歌词,却意外符合念初此时的心境。 唱歌唱到一半,念初手机上的闹钟忽然响了,歌声当场中断,念初惨叫一声: “糟了,我今天上午有课。” 说完慌慌张张就跑去门口穿鞋,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上课时间,老师是会点名的。 温馨不到五分钟就被打乱,蒋天颂长出口气,看了眼买回来后一动没动过的早餐,认命地又恢复成外卖打包的状态,拎起来跟在念初身后。 “不用急,我开车送你,这些你拿着,到了教室吃。” 反正都是些包子豆浆,吃起来也省事。 短暂的放松过去,蒋天颂又重新回到工作状态。 送走念初后,就打电话给了扫黄组,举报昨晚的红豆生南国会所涉黄。 “其他的暂时待定,但里面有个绰号叫小草的女公关,一定有问题。” 六个小时后,红豆会所被扫黄组包围,大片去消费的和被消费的都被扣了下来,众人皆是欲哭无泪。 廖晴也被扣那了,被带走的时候恰好看到把车停在路边的蒋天颂,廖晴急急挥手。 “蒋先生,帮帮忙!” 她来这虽然不是为了嫖,但姐妹之间组局,为了放松气氛,也点了几个模子。 要真是这么给抓了,传出去肯定不会太好听。 蒋天颂降下车窗,看到廖晴后也有些无语,这就这么好玩吗?连着两天她都在,就不怕会所里的人不干净,染上什么病? 就这种地方,别人跪着给他献酒他都不会喝,就怕杯子上有艾滋。 押送廖晴的人不认识蒋天颂,见廖晴张牙舞爪,皱眉厉声呵斥: “这位女士,请你安静一点,配合我们的工作。” 廖晴急的跺脚:“不是,我朋友在那边,他跟你们也有工作往来……” 正解释着,蒋天颂下车过来了。 “让她走吧,这位是我朋友,不会有问题。” 刚刚呵斥廖晴的人脸色不耐烦:“谁的朋友都不行,你……” 一句话不等说完,他顶头上司的上司过来了,一把将人推到一边,对蒋天颂点头道: “好的蒋局,既然是你的朋友,肯定不会有问题,这人你现在就能领走了,刚才说话那个是我们这新来的,不懂事,您别介意。” 廖晴看他们对蒋天颂的态度,眼珠转了转,讪笑了一下: “蒋先生,我还有些其他的朋友,都是今天一起的……” 第219章 黑色会所 蒋天颂眉心打结:“你们一共多少人?” 廖晴笑的尴尬:“二十几个?你也知道,一般聚会都是朋友带朋友的……” 蒋天颂见她贪得无厌,脸色冷淡了下去:“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廖晴果断改口:“两个,就两个,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正经人,保证不会有问题!” 这就到了考验友谊的时候了,别的人她管不了,至少得把真朋友捞出来。 蒋天颂神色这才好了些:“刘队,麻烦你带她去领一下。” 过了会儿,廖晴和她的两个朋友出来,三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 走到远处,说了会儿话,两人留在原地,廖晴独自走到蒋天颂车边。 “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多谢你。” 蒋天颂冷淡地说:“不用感谢,是还你昨天的人情。” 廖晴大大方方地说:“何必算得这么清楚?就算你看不上我,不代表就不能做朋友。” 蒋天颂挥手驱逐:“廖小姐,别影响我办公。” 廖晴被他的冷淡贴了一脸,无奈地撇撇嘴,转头离开了。 她的两个朋友在原地探头探脑: “那个人是谁,感觉很厉害啊,一句话就能让人放人,肯定职位不低。” “样子也不错啊,高领毛衣,禁欲系哎,很有人格魅力嘛。” “老干部类型的?这种我可以,他有没有对象,没有我就要上了。” 廖晴看这俩姐妹花痴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别想了,人家口味很刁钻的,要学生妹,你们两个老女人没戏。” 刚刚还双眼冒爱心的俩女人一秒变脸。 “喜欢小女孩?啧,没品位!” “是啊,好烂俗,果然就一张脸能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同样被拒绝过的廖晴在姐妹们的吐槽中找回好心情,但还是提醒道: “这些话也就背地里说说,可千万不能让当事人知道,他很难惹的。” 天北顶级园林,云上天城别墅区,成威接到底下人的电话,脸色极为难看,一脚踹翻了茶几,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在他身边,六个妆容精致,各有千秋的女人被他这一举动吓得脸色惨白,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双腿修长,身材足有一七八,比成威还要高些的女人壮着胆子开口询问: “成爷,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忽然发脾气?” 她叫琳达,是一名国际超模,国内外都有一定的影响力,成威平时对她也很是宠爱,在众多女人中,数她跟他的时间最久。 成威脸色难看:“蒋天颂那个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带人去砸我的场子!” 红豆生南国会所是他名下的产业,今天不少老客户大客户都在,扫黄组搞这么一出,让那些人个个颜面扫地,无异于砸了他的招牌! 而且……会所里面的男女公关,也不全是自愿入职的,很多人是被高薪给骗进去的,进去之后才发现走不了,被各种威逼恐吓后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蒋天颂今天这一出手,把会所里的所有人都带走了,会所的秘密也会无处遁形。 成威拳头捏的咯噔作响,不就是个女人,至于要把事情变成这样? 又没有真的把那女人怎么样,他都那么有诚意的道歉了,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 蒋天颂真是一点活路都不想给他留! 目光在一堆女人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琳达身上,成威招了招手:“你过来。” 琳达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走过去,她本身比成威高,还爱穿高跟鞋。 站在成威身边,更像是火烈鸟和土豆。 此时火烈鸟长颈微弯,倚靠在土豆肩上: “成爷,有什么吩咐,我都听你的。” 成威想着之前查到的蒋天颂的家庭情况,冷声道: “你这样……” 半晌,他吩咐完,琳达面色惊讶。 让她去国外勾引蒋天颂的父亲,再污蔑对方性侵? 琳达迟疑了:“成爷,我要是真这么做了,蒋老爷子能放过我吗?” 成威冷笑:“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我给你顶着?” 类似的手段,他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每回都是百试百灵。 蒋天颂现在摆明了是要跟他树敌,他道歉一百次,也不如捏住对方的一个把柄好用! 蒋天颂不中他的计,他不信蒋松一个刚离了婚的男人,对送上门的美人也能无动于衷! 琳达还在娇滴滴撒娇:“不嘛,成爷,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这辈子只跟你。” 成威一把将她脑袋挪开,阴沉道:“事情成了,我给你一笔钱,帮你办理移民手续,足够你这辈子在国外衣食无忧。” 琳达心中一动,立即点头,生怕他后悔:“成交!” 不就是钓个老男人吗?这种事情她最拿手了,手拿把掐! 红豆生南国会所的事情,最后还真被查出了大问题。 几乎里面百分之八十的公关,都说自己是被逼无奈。 招聘他们的人以高薪为诱饵,刚开始说只需要做酒水销售就给高额提成。 他们交完身份证正式办理了入职,才知道是让他们去客人包厢陪酒。 想走也不行,从上交身份证那一刻起,他们就从一个自由人,变成了笼子里的奴隶。 经理有一种药,能让被注射的人失去理智,次数多了还会上瘾。 很多人就这样被药物控制着,成为了会所的底层奴隶。 其余人见识到了他们的下场,心有余悸,不敢再和会所作对,就自愿成了奴隶。 也不是没人成功逃脱过,有人曾经利用跟客户外出的机会,在酒店偷拿客户的手机报警。 然而报完警之后,等来的却依旧是会所的人,报警的那个人被带回会所,当众砍下了双臂…… 原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扫黄案,越查却越惊心。 扫黄组刘队长神情严肃:“蒋局,案犯的口供已经超出了我们组的工作范围,我想申请扫黑组联合处理。” 蒋天颂听到那些人的口供后,脸色也十分不好,表面上一片祥和,莺歌燕舞的娱乐会所,背地里竟然是这样阴暗、窒息的产业链。 而这时,审讯那个小草的人却汇报说,进展很不顺利。 来人面露难色道:“刘队,什么办法我们都用了,那个女人就是什么都不肯说,非说要蒋局去跟她对话。” 刘队长蹙眉:“她怎么会知道蒋局和这件事有关,你们谁走漏的消息?” “冤枉啊队长,除了审讯之外我们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猜到的!” 负责审讯的人也很无奈,那女人不愧是会所头牌,真的太聪明了。 进审讯室后就四周环顾了一圈,笑着说:“昨天刚见了那个人,今天就到此一游,看来我们成爷是拍到老虎须子了。” 她认准了这事和蒋天颂有关,坚持要见蒋天颂,否则就一件事都不交代。 刘队纠结良久,迟疑地看向蒋天颂:“蒋局,这人是你亲自点名要重点审讯的,你看这……” 蒋天颂略一沉吟,起了身:“好,你们准备录音设备,我去见她。” 那女人是会所头牌,底层公关都能透露出来那么多事,想必她的嘴中,一定能问出更多。 审讯室。 小草,不,徐婷婷戴着银手镯,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卷发。 抓人的时候,她刚换上裙子,还没来得及化妆,但即使是这样,在审讯室的白炽灯下,她的皮肤也依旧白皙的跟剥壳的煮鸡蛋一般,没有任何瑕疵。 脚步声由远及近,徐婷婷抬起头,瞧见来人,弯眸一笑: “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哦不,也许我该换个称呼,蒋局长?” 蒋天颂脸色极为平淡,看向她的眼神没有波澜,面对她,似乎跟昨晚面对成威也没什么区别。 “听说你一定要见到我才肯讲话,所以我来了,你可以开始讲了。” 徐婷婷偏了偏头,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如果我说,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我那样讲只是想念你,想要见一见你呢?” 蒋天颂冷冷瞥她一眼,一句废话没说,起身就走。 “喂,你还真走啊!”徐婷婷急了,在他身后喊他:“你就不怕这次走了,我真的以后都什么也不说。” 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眼看着人就到了门边。 “真是个没意思的木头。”徐婷婷咬牙,大喊:“好了好了,你回来,我说,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蒋天颂这才停下脚步,在门边回首,自上而下,冷冷俯瞰着她道: “其他人已经交代出了很多东西,在她们眼里,你是那些禽兽的帮凶。” “禽兽?”徐婷婷玩味了一下这个词,讥讽一笑,脸上神色一点点变化,像剥落一层面具,眉宇间染上一抹悲凉:“真是个好词,可惜用在那些人身上,白白糟蹋了。” 她望着蒋天颂,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眼神变得极为凝重: “蒋先生,从昨天你离开起,我就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我只相信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出承诺,无论我待会儿说了什么,你都能保证我和我家人的生命安全。” 第220章 他那张嘴有毒 蒋天颂公事公办道:“你应该相信我们的国家。” 徐婷婷笑意多了丝讥讽:“我就是太相信了,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话语里透出浓浓的不满,让听到这话的人都齐齐皱了眉。 接着,她开始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她是天北电影学院的学生,因为样貌条件出众,入学时还引起过一波轰动。 也是因为这样,当其他同学只能老老实实上课时,她就已经能接到工作了。 平面模特、车模、礼仪小姐,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很不错的机会。 但她却不满足于此,她渴望走进更大的平台,去演影视剧。 真的有导演联系她了,还是个很知名的导演,就像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给了她回应。 徐婷婷以为这是机会,怀着感激的心去试镜。 然而等她到了才发现,所谓的试镜地点是导演的酒店,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导演就躺在床上。 那时候的她还年轻,一腔孤勇,不仅拒绝了导演所有不合理的要求,还把他臭骂一顿。 但这样做的下场是,导演发话,就此在行业内把她给封杀了。 她经历过无数次试镜,然而直到毕业,也没再得到过一个出境的机会。 就连想做平面模特,都没人再敢用她。 毕业后,她眼睁睁看着班里那些资质不如她的,一个个走上大荧幕,名利双收。 徐婷婷无数次坐在屏幕前感到后悔,她后悔自己的年少轻狂,后悔自己不该那样得罪导演。 找不到合适的演绎工作,但她又不想就这样放弃,毕业后的徐婷婷,选择了去横店做群演。 那几年,她是三千宫女中的一女,也是战场死尸中的一尸,还曾做过菜市场买菜的路人丁。 然而这样的收入还是太少了,在天北这样的地方,她连个地下室都住不起。 为了维持生计,她不得已兼职,成为了一名酒托,主要做的就是把男人约出去,骗他们酒水开单。 然而也没做多久,她就遇到了人生中的最大劫难。 “我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爱情。”徐婷婷看着蒋天颂,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眼神中却带着数不尽的感慨和怀念。 蒋天颂有丰富的审讯经验,知道有些犯人在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前,就喜欢先回顾自己的生平,尽量把自己往受害者的位置上定位。 他摊了摊手,用眼神示意徐婷婷,你继续。 徐婷婷垂下眼睛,声音苦涩: “那是他第一次进酒吧,被朋友强行带过去见世面的,表情局促,但衣着却一看就很有钱,我们就这样遇见了。我想要他的钱,他却对我一见钟情,一开始,我只把他当成长期客户,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爱上了,他是我的第一个爱人。” 说起这段过往,徐婷婷脸上迸发出了淡淡的光彩,一改先前的麻木,也不同于会所里伪装出的妖艳,那是一种只有恋爱中的女人身上才会有的,幸福的模样。 “我们两个是想过要结婚的,但他家里人并不看好我们,我以为,只要我们足够相爱,我对他足够真诚,总有一天可以打动他们……我真的太傻了。” 徐婷婷声音忽的哽咽,眼里浮现出泪光:“见劝说他无用,不能拆散我们,他家人先是骗他出国,又以他的名义把我骗去他家,接着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往我背包里放了个天价的古董,让我失手打碎,还给我安了个小偷的污名,他们逼着我选,是盗窃罪进监狱,还是以一己之力还上这笔天价巨款。” 蒋天颂淡淡看着她,这样的故事他见过的多了,这不足以打动他。 阶级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金字塔尖想整治民及民以下,有太多使不完的手段。 她遇到的,不过是最低级的一种。 “在那之后,你为了还债,就进了会所做事?” “不,我没有!”徐婷婷猛地抬起头,仿佛他这样的揣测对她的人格造成了侮辱,她冷笑着说:“我太傻,我天真,年纪轻轻,总以为黑白不能混淆,我相信会得到应有的公道,所以我让他们报警了。” 听到和自己揣测的完全不同的事情发展,蒋天颂这才第一次正视对面的这个女人,眼神微微探究。 “但你并没有在服刑。” 徐婷婷惨笑着说:“所以我要你答应,保护我和我家人的生命安全啊。” 蒋天颂忽然意识到什么,眉目一瞬间染上寒霜。 监听室,意识到不对的其余小组成员也纷纷忙碌起来。 很快,有人指着查出的资料高声喊: “刘队,这个女人三年前就因毁坏文物罪被判刑入狱了,服刑七年!” 众人哗然,这个女人,不,她分明是个女囚,她现在应该在监狱里面服刑,怎么会出现在红豆生南国会所? 本该在监狱里的人,居然被悄声无息的转移到了外面,还继续从事工作? 而这一切,负责看守她的部门,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审讯室内外,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小小一个扫黄,越挖越有,这一次,还真是要出动天北六局的大案了。 “你是怎么从一个女囚变成的红豆生南国会所的女公关?”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徐婷婷却讲到这里,忽然不讲了,笑吟吟看着蒋天颂道: “一直是你问我,公平起见,也该我问问你了,蒋局,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有猜到那个冤枉我毁坏文物的人是谁吗?” 她在介绍自己爱人的时候,其实透露的信息点挺多的,其中重点强调过,那户人家喜欢收藏古董文物,家里面有足足两层楼,装修成了展览馆的样子,用来放那些老物件。 这样的人家,整个天北,蒋天颂就只知道一个。 “说出你的诉求。” 徐婷婷手握成全,指节泛白,眼神中透出血丝,歇斯底里喊道: “我要见他,当年那件事后,我活着就只为了一件事,我要再见他一面,我要问问他,他家里人这样冤枉我,他到底知不知道!” 蒋天颂沉默片刻,没有立即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是不是只有见到那个人,你才肯继续交代?” 徐婷婷一改先前的温顺,扬起下巴,冷笑道: “蒋局长,现在不是我求你,是你该求我了,我嘴里的东西要是真讲出来,你可是能立功的。” 蒋天颂也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徐婷婷面前笑,然而眼底却并没有什么温度。 “徐小姐,你知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大的问题出在哪吗?” 徐婷婷语气里带着恨意说:“在这个世界不公,在所有人都在给那些人当走狗!他们一个个媚上欺下,眼里只看得到好处,却无视底层平民的苦楚!” 蒋天颂平静地听完她的个人情绪宣泄,而后丝毫不留情面道: “错了,在于你没脑子,还不自知。” 落到如今这番田地,她罪上加罪,自身难保,竟然还觉得自己有跟人谈判的资本? 那些她半遮半掩不肯说的那些事情,真以为是什么跟他谈判的筹码? 他到今日,功绩累累,多这一桩一多,少这一事也不少。 反而是她,在会所从事非法行业已成事实,如今又成了逃犯,罪行累积,再不能交代出些有用的换取减刑,以后就只能牢底坐穿。 她竟然还想着跟他叫板,在他面前威胁起他来了? 徐婷婷被他讽刺的脸色涨红,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怒火跟恨意: “如果有一个好的家世,有人为我托举,谁不想清清白白,光风霁月?蒋局长,你以为你跟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吗?你以为自己真的就有那么厉害出众?你今天之所以能坐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投了个好胎,没有你爷爷,谁会认识你!” 类似的话,蒋天颂听了不知道多少,他已经从小时的不甘,到慢慢的坦然面对,现在甚至是引以为傲了。 面对徐婷婷刻薄的讥讽,他只是耸了耸肩,抬手看腕表: “如果你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那今天的谈话就到这,快到晚饭时间了,我打算去找我女友用餐。” 说着顿了下,抬头看向徐婷婷因他这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而不明所以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女友是谁吗?” 徐婷婷愣怔,这不是在审讯吗,为什么忽然就提起他女友了? 想到蒋天颂之前讽刺她的那句,她脸色变了变,捏紧拳头咬牙道: “富家千金,名门之后?蒋局长,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你用不着一次次这样提醒我。” 蒋天颂笑了,这回是发自内心的,回忆着他的小姑娘,眼底微暖。 同样是出身贫寒,人与人之间,也是有着显著差距的。 “不,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学生,真要论出身,你父母是三线城市的工人,她比你还差些,她家里是穷乡僻壤的农民。但她现在过得很好,起码在天北,要比她的多数同龄人好得多。” 徐婷婷嫉恨得眼睛发红:“蒋局长,你和我说这些是要表达什么?” 蒋天颂轻描淡写道:“一个人能不能过得好,跟她的出身关系不大。我见过太多出身贫寒,却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改变阶级站到高位的,这些人里面之所以没有你,不是世界糟糕,是你能力不足。” 第221章 天冷,被子凉 就算是在录口供,徐婷婷在讲到某些对她有利的部分时,语气里也带着浓浓的优越感。 后面以为自己会被重视,更是干脆飘起来了。 就她这个性格,会被人讨厌到封杀,扔进监狱自生自灭,一点都不奇怪。 也就是把她从监狱里弄出去的人值得引起重视,否则蒋天颂早没耐心跟她废话了。 扔完半点不留情面的话,蒋天颂也没了再在这浪费时间的兴趣,起身就走。 刘队长就等在审讯室外,见他出来,面带忧色过来问: “蒋局,这个女人的事情,要递交到六局联合查办吗?” 蒋天颂脸色严肃:“她的事情牵涉面很广,已经涉及到了六局的工作范围。” 女囚服刑期间出去务工,这太骇人听闻了。 真要是把幕后操作人抓出来,天北整不好又得重新洗牌。 跟刘队长又就这件事交代了一些,蒋天颂驱车就又回了六局。 今天的事情越审越大,他得回去加班。 说去找念初,是为了刺激徐婷婷的情绪。 用和她同样身份的人甚至出身还不如她的人却比她过得好这件事,达到让她内心失衡的效果。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徐婷婷自己就会按捺不住,主动交代出更多的东西。 …… 念初上课的时候,发现黄老师好像在偷偷看她,可当她疑惑地抬头看过去,黄老师又飞快的把目光移开了。 念初以为黄老师还是为了视频和酒局的事情对她不满,下课后就主动找了黄老师,跟她道歉认错。 黄老师一改先前的态度,对她连连摆手:“梁同学,你别多想,那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分内该做的,老师属于给你加了不属于你的活,你做得好应该表扬,但就算不做也没什么的,这本来就不是身为一个学生必须做的。” 开玩笑,就为了这一个学生,校长都亲自来找她谈话了。 黄老师又不傻,眼前这学生看着普普通通,背地里肯定大有背景! 她对念初的态度甚至都带着点讨好了: “梁同学,之前的事情老师也有点小错,不该那么独裁专制,总替你做决定,不过老师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你可千万不要记恨我。” 念初连忙真诚地说:“老师,我从没这样想过,我知道您是好老师,也是真心为学校,为我们考虑的。” 虽然酒局熬人,但黄老师也是真的在酒局上跟人家谈合作,为辩论队争取来了最大限度的活动赞助金。 酒虽然难喝,但真金白银握在手里可一点都不扎手,黄老师是个办实事的人。 从黄老师办公室出去,恰好遇到个陌生的男同学。 念初不认识对方,男生却主动跟她打招呼,笑道:“梁同学。” 念初疑惑:“我们有见过?” 男生开朗道:“我是张晨的室友,你跟他合伙创业,我也加入了你们的项目,做过配送员。” 正说着话,张晨就到了,这栋楼很多系办公室,张晨也是来找他们系老师沟通的。 见室友在和念初说话,张晨脸色微变:“川子,走了。” 王川一愣:“梁同学也在,你不打个招呼吗?” 张晨没看念初,语气不好地说: “梁同学只喜欢和有钱人来往,我哪有资格同她讲话?” 从撞见念初跟蒋天颂之后,张晨和念初之间的来往就少了。 准确来说,是张晨找念初的次数少了,念初以前就很少主动联系他,现在不过是维系原状,张晨不主动,两人之间除了每个月固定的创业团队分红,就几乎没了往来。 念初感到莫名,见张晨扔下一句话就抬腿要走,她抬腿追了过去: “张晨,你等一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晨脚步微微停住,回头不耐烦地看着她说: “什么叫误会,我亲眼所见还不够吗?” 对他态度变化这事,念初不是没有察觉,但她觉得自己和蒋天颂有那样的关系在,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也是好事,所以没有过度在意。 但保持距离和被人误解属于两个概念,她可以接受跟张晨疏远,却接受不了他往她身上泼脏水。 倔强地追过去,拦在他面前,念初非要一个答案: “你看到了什么?讲话不清不楚有意思吗,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 “好,既然你非要我说,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余地。”张晨数落着念初,眼神含着谴责,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家境不好,想过好的生活,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用让人不齿的方式,周旋在那些有钱的男人之间,拿钱拿的很轻松吧?” “你把嘴巴放尊重点!”念初神色严肃,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什么叫做周旋?我是成年人,跟人交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就因为我的交往对象经济条件比我好,就要给我定下爱慕虚荣的罪名?” “只一个是不好说,但你一个又一个,之前在你小区,你身边的是一个男人,后来运动会在学校附近的超市,我又见到你跟另一个男人,这你怎么说?” “超市?”念初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但她接触过的异性总共就那几个,一起去过超市的更是寥寥无几,念初很快想起了岑遇:“那个是我在兼职时交到的朋友。” 她语气里也多了丝费解:“难道我有男友,就不能再跟其他朋友接触吗?谁规定和人一起去超市,关系就是不清不楚?难道就因为我家境差,我就没有跟那些家境比我好的人交友的权利?” 从头到尾,对于张晨尖锐的质问,念初都只是平静地反驳,没有说一句重话。 然而张晨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他想起了流感时期,他最艰难的时候。 念初第一次给他送食物,她就已经住在那个有钱的小区了,她那时就已经交了有钱男友,却仍旧对他施以援手。后面更是在发现赚钱机会后,主动邀请他,带着他一起。 从始至终,念初都没有因为他的经济窘迫,就对他展现出半点的蔑视轻慢。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对她生出那么多不满,仅凭单方面的猜想就给她定罪,还说了那么多刺耳的话呢? 张晨感到无地自容,低下了沉重的头颅:“念初,对不起,我……” “别,还是叫梁同学吧。”念初平静地打断他: “张晨,我曾经很欣赏你,也拿你当朋友看,我们在彼此艰难的时候互帮互助过,但我们的友谊也就止步于此了。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误会我,你都不该问都不问,就在旁人面前对我出言诋毁,对你的行为,我永远不会原谅。” 张晨脸色苍白,心口一阵阵发堵,像压了一块重石。 看念初说完话就要走,他还想再叫住她:“等一下,我……” 然而就像他刚刚不想理会念初,这次的念初,也没有选择再理会他。 头也不回的走掉,背影飞快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室友意外的吃到了个大瓜,看看念初背影,又看看张晨,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 “兄弟,吃不到葡萄就说人家酸,这回是你小家子气了。” 张晨被他说得胸口发闷,脖子变得无比沉重,压着他抬不起头来。 偶遇的小插曲,并没有在念初心中停留太久。 辩论赛迫在眉睫,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不过在排练之余,她还抽空去了蒋天颂住处一趟。 趁着下午没课的时候去的,一点多去的,三点左右就回来了。 网贷的事情,虽然她也是无辜的,但最后填坑的毕竟是蒋天颂。 这件事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但心里不能真的没有数。 还他钱是没这个必要了,他肯定不会收。 不还钱,其他她力所能及的,就要多做一些。 晚上八点多,蒋天颂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刚推开家门,他就敏感的察觉到房子和早上离开时不同了。肉眼可见的,杂乱的客厅变整齐了很多。 玄关那贴了个便利贴,可爱的字体写着:“房子太乱啦,给你整理了下,就算一个人不想开火也不要总吃外卖,冰箱里面有惊喜哦~” 落款是田螺姑娘。 随意扔在沙发上的脏衣服全部消失不见,鞋子也整整齐齐回到鞋架上。 窗户被擦得一尘不染,客厅的餐桌上还摆了一瓶鲜花。 推开门,迎接他的就是一股淡淡的馨香。 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一下子就被驱散了不少。 蒋天颂挑挑眉,根据便利签上的提示往冰箱走,打开一看,原本的蔬果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好几个包装好的便当。 里面是做好的饭菜,荤素搭配,都是他比较喜欢的菜色,够他早晚吃两顿了。 打开便当以后,看见里面的大米饭用香米摆出了个熊猫脸,蒋天颂再次哑然一笑。 她这是几个意思?拿他当小孩哄呢? 不过在落筷子之前,还是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个照片。 山珍海味他吃得多了,这种宝宝饭,还真是第一回,还是有点意思的。 给念初发消息:“告诉田螺姑娘,做得很好,一百分满分,给她五十。” 念初看到前半句还挺高兴,后半句就茫然了:“为什么扣了五十啊?” 蒋天颂:“天冷,被子凉。” 第222章 品尝到寂寞 过了会儿,蒋天颂收到念初回复,四个大字,外加一个惊叹号。 “你耍流氓!” 行吧,流氓就流氓,总比被说是个好人有意思得多。 蒋天颂:“你不来,我对谁耍?” 念初小脸红扑扑的,感觉这话题再聊下去有些危险,不理他了。 蒋天颂却不依不饶,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念初声音软乎乎的:“你才下班吗?” 蒋天颂听到她的声音,就能想象到另一边小姑娘的景象。 这个点,她估计是准备休息了,穿着睡衣躺在被窝里,懒洋洋地玩手机。 很稀松平常的画面,却让他在工作中疲劳了一天的心脏逐渐回温。 “对,我才下班,最近单位都会很忙,等过阵子轻松了,带你去度假。” 念初精准抓到关键词:“最近很忙,又有大案吗?” 她立即想起了至今没抓到的巴土金等人。 “是不是那些坏人的事情有了进展?” 单位里的事情,在没结案之前是不能向外界透露的。 即使是身边亲近的人,也得守规矩。 蒋天颂含糊道:“差不多吧,可能要半个月左右,没办法去接你了。” 念初本来没觉得长时间见不到他有什么大不了,但听他这样说完,却微妙的有些失落。 低低地哦了一声。 她这很明显的突然情绪消极,直接把蒋天颂给逗笑了。 “我没时间去接你,你就自己过来,钥匙什么的,你又不是没有。” 念初哼了一声:“我才不呢,送上门给你暖床。” 她也是一时嘴快,讲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给直接说了。 讲都讲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念初捂着嘴巴,尴尬得直挠床单。 蒋天颂愣了愣,接着立马一本正经,相当严肃的反驳: “梁念初同学,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一个低级趣味的人吗?” 念初也被他这义正言辞的口吻弄愣了下,带着点自我怀疑的反问: “难道,你不是?” 蒋天颂相当坦然地说:“我确实是。” 念初:“……”那你刚刚起那么大范儿是做啥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硬是把电话聊到快九点多,念初实在熬不住了,打了个小呵欠,蒋天颂听到了,才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后,念初直接翻了个身,蒙上被子就是睡。 蒋天颂那边儿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感觉自己身边也怪空的。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以前他独来独往,从不觉得孤单。 如今明明有了个小姑娘,却品尝到寂寞。 …… 念初虽然没如蒋天颂的意,过去给他暖床。 但这之后,时不时会去他住处给他料理家务。 就这么日子一天天过去,辩论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国外辩论队是在赛事前一天到场的,在正式开展比赛之前,双方辩友先在线下见一面,由双方带队老师组织吃饭交流。 黄老师也在其中,她说完这事之后,又私下跟念初说: “饭局的事情是每年的惯例,你要是不喜欢,不参加也行。” 念初便问:“会喝酒吗?” 黄老师笑的慈爱:“都喝成酒蒙子,明天还从哪找逻辑辩论?” 念初就心里有数了:“那我会去的。” 等到了晚上,念初跟许樵还有其他辩论队成员,就跟国外辩论队的成员在酒店碰了面。 考虑到双方饮食习惯的不同,饭局地点定在家中西合并的自助餐厅。 然而即使是这样,双方还是发生了些摩擦。 一个叫约翰的男生,打着想要尝试本土风俗饮食的名头,拿了大量的中餐。 而后就开始了一场名为浪费的表演,咬一口水饺,呸的吐出去,咬一口灌汤包,又皱着眉头看着流满汤汁的盘子吐槽:“这就是你们喜欢的食物,吃起来真恶心。” 水煮肉片,他说:“这么多辣椒,你们国家是真的没调料。” 锅包肉,他道:“做的这么甜,这东西在我们那,五岁小孩都嫌弃。” 蓝莓山药,他鄙夷:“这个是从我们国家偷过来的。” 吃一口吐槽一句,声音大得足够所有人都听清。 黄老师看向对方的带队老师,那名高大的外国男人只是微微笑着,对自己队员失礼的行为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许樵等人都气得眼神喷火,要不是顾忌着对方的外宾身份,早就开口怒怼了。 黄老师脸色挂不住,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这位同学,如果你不习惯我们国家的饮食,可以选择去西餐区取餐。” 约翰语气鄙薄:“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们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正宗,也好意思称西餐?你们这里的厨子异想天开的厉害,是会在披萨饼上加菠萝的混蛋。” 许樵终于忍不住了,拍桌而起怒道:“够了!从进餐厅起你就在东张西望,到处挑刺,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场合,这是用饭的餐桌,不是你展示口才的辩论赛赛场!” 见她脸色难看,约翰反而笑了,带着一种轻慢的目光,轻描淡写道: “黄老师,这就是你们学校的待客之道?我只不过是发表了一些自己建立在客观事实基础上的见解,她就对我大呼小叫?” 许樵一听就急了,他这是还想把事情上升到学校的高度上? 顿时对约翰的讨厌加倍:“你少在这里挑唆,我……” 一番激动的话还不等出口,念初在一边伸手,把许樵的嘴给捂住了。 许樵出师未捷,嘴先失守,猛地扭头看向拦着她的人,眼中喷出火花。 念初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许樵这才注意到,国外的那些辩论队员,在她跟约翰吵起来的时候,都是一副看戏的神情,笑眯眯欣赏她涨红的脸色。 想明白自己被人给当成猴子耍了,许樵脑子里的火就像兜头浇了一盆水,唰地灭了。 黄老师这时才找到机会打圆场,对约翰道: “每个人对食物的理解不同,可能你不喜欢的,恰恰是别人的心头所好,每个人都有权利根据不同的喜好发表出自己的意见,这正是辩论的奥义所在,相信你能理解方才那位女同学的做法。” 约翰见唯一一个暴脾气受不住刺激的,也被按捺下去了,耸了耸肩,讲话也更过分起来。 “都说东方有一条龙,如今看来,哪有龙的骨头?也就是个虫。” 这回不止许樵,多数辩论队成员都经受不住这样的侮辱,纷纷握起了拳头。 念初抢在他们之前,唰地站起了身,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齐齐落在她身上,包括约翰,也玩味地看着她,又是一个经受不住刺激的小姑娘。 然而念初起身后,看着约翰,却是笑了下: “不同的食物有不同的魅力,既然刚才那些食物无法让你满意,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些。” 接着她去取餐区逛了一圈儿,过了会儿用碗装着几个鸡蛋回来。 念初笑着把碗放在约翰面前:“这是我们国家独特的一种发明,要不要尝一下试试?” 约翰瞥了眼就冷笑着说:“你当我们国家没有鸡,没见过鸡蛋?” 念初完全不被他刻薄的语气所影响,依旧笑眯眯地友好道: “不不不,它虽然原料是鸡蛋,但实际口味跟鸡蛋大不相同,不信你可以尝尝看,这些蛋在制作过程里加入了一种非常独特的原料,这种原料神秘而又宝贵,集齐了天地间最为精纯的阳气,只有最为单纯、赤诚、生机勃勃的男儿,才有资格去生产这样的原料。” 听她讲的神秘兮兮,一颗蛋要用几十个男子汉,约翰也起了几分兴趣,将信将疑的用餐刀切了,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念初笑眯眯盯着他,又把其余鸡蛋分给其他的外国选手,邀请他们品尝。 蛋本身是常见的,但她说的那些原料,还真引起了些大家的兴趣。 念初把蛋拿过去,他们就纷纷品尝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因为原料特殊,这种蛋也具有非常高的营养价值,而且制作他的原料极为难收集,第一个发明出这种吃法的人,是个口味独特的奇人异士,你们对我们国家的普通食物如此挑剔,我想,也就只有这样的童子蛋,能引起你们的共鸣了。” 念初讲其他话时,都用的对方国家的语言,唯有童子蛋三个字,用了汉语。 约翰砸吧着嘴,这鸡蛋细品起来,还真跟他们国家的鸡蛋不同,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童子蛋?”他怪腔怪调地重复了一遍:“这是它的食物名字?” 念初点头:“对,童子,在我们国家,有个美妙的神话,有个法力无边救苦救难的神仙叫观世音,观音座下侍奉着两个仙童,金童和玉女。” “真是个美妙的故事。”约翰面露满意,又切了块鸡蛋,细细品尝着说:“这才是我们应该得到的招待礼数,只有这样的食物,才能显现出你们的诚意,配得上我们千里迢迢来品尝美食的辛劳。” 黄老师等人从见到念初拿回来童子蛋起,表情就有些憋不住了,看着念初一本正经的忽悠人,许樵更是憋笑憋的厉害。 念初对约翰道:“不不不,鸡蛋只是普通的鸡蛋,真正让你们喜欢的是那一部分来自童子的原料。” 约翰认可,点头的动作像个贵族般傲慢:“那是自然,这样好的原料,做鸡蛋都有些浪费,还不如直接把原料拿过来让我们品尝,说不定我们会更喜欢。” 第223章 内推保研 最后这顿饭,约翰他们没怎么吃正经食物,主要集中吃童子蛋。 除了念初端上来那次,剩下的他们都是自己去打餐。 在看到约翰端回来碗“汤”,拿鸡蛋沾着汤汁吃时,许樵是真的忍不住了,捂着嘴呕的一声就跑了。 约翰等人茫然地看着她,黄老师尴尬解围: “她最近肠胃不太舒服。” 约翰听罢冷笑一声,大口吃着沾汤童子蛋说: “一定是你们国家的食物不好,才吃坏了她的肠胃。也就这个童子蛋,还勉勉强强,能够入口。” 大家都极力板着脸,有的人为了忍笑,都快把嘴唇给咬破了。 等送走了这帮人,只剩下黄老师和同学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站在大街上哄堂而笑。 许樵用力拍念初肩膀,边笑边说:“梁同学,我这辈子没服过谁,现在我服你了,我真的服你,我本来很生气的,现在我想想他们那样,一点都不气了,只觉得罪有应得。” 黄老师也含着笑,训斥许樵道:“别乱说,什么罪有应得?明明梁同学是热情好客。从头到尾大家都在场,梁同学有哪一句没说实话吗?她明明很真诚。” 其他同学们也哈哈笑着:“早知道那些人口味这么独特,还带他们来什么餐厅啊,直接每人发一个勺子,让他们进公厕算了。” 第二天正式开始辩论的时候,约翰等人还对童子蛋的味道念念不忘。 在辩论开始前,对黄老师说:“你们那个蛋,要怎么样才可以从餐厅带走?回国之前,我想打包一些回去,给我的家人们也尝一尝。” 黄老师极力压着嘴角:“先比赛,比完赛再说吧。” 有之前铺垫过的宣传工作,以及黄老师领着大家争取回来的赞助费,这届辩论赛举办得相当成功,直播也引来了数万人的关注。 一共十六道辩题,随机抽取,恰好就选中了“假如全球一统,大家都共享技术、共用语言、货币和国籍,是不是一件好事”。 约翰立即表示,要选择反方,这不是一件好事。 黄老师发扬东道主的风度,没有跟他争抢,默认成了正方,这是一件好事。 本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辩题,走常规流程就行。 然而约翰在打辩论时,却忽然提起了中外双方的饮食习惯差异,他私下刻薄,面对着镜头却表现得彬彬有礼,对华国文化极尽赞美。 “不同的思想文化,会激发出不同的创造力,比如你们东方古国,就有一种美味的食物叫童子蛋……” 他说到这里,正在打辩论赛的几人就没控制得好表情,集体低头微笑了下。 约翰还在就“童子蛋”一事夸夸其谈,不停地赞赏着它的味道,以及发明它的人,该是多么的奇思妙想,有创造力,他对这种食物,有多么的惊艳和喜欢。 许樵憋笑憋的肩膀都抽抽了,其余人也是,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打完的这场辩论赛。 约翰的这场惊人发言,也很快被手快的网友剪辑切片发送到了网上。 评论区一大片的“哈哈哈”“笑死了”“徒儿跪下喝爷爷圣水”。 蒋天颂忙了一个上午,中午在食堂打餐,何助理已经打好了饭坐在餐桌那吃,蒋天颂刚过去,就看到小何忽然笑的肩膀直抽抽。 “我不行了,领导,这些外国佬脑子怎么长的,口味真是太另类了。” 他边笑边喷饭,还不忘把手机屏幕拿给蒋天颂看。 蒋天颂嫌弃地拿手挡住自己餐盘,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才垂眼看向视频。 瞧见天北大学的标签,才真正认真观看起来。 镜头里,约翰正在夸夸其谈,摄像头逐渐移动,对面辩手正在忍笑的几人一晃而过。 其中一个穿着正装,小大人似的扎着领结的小姑娘,赫然就是念初。 她跟其他辩手的表情都不同,别人的眼睛都在笑,就她没笑,约翰发言,她就一脸严肃的听着,时不时还拿笔记录对方观点,可认真了。 蒋天颂直接滑动进度条,想跳到念初发言的阶段,然而截取这个视频的人似乎只是为了恶搞,只有约翰赞美童子蛋的记录,并没有其他辩论赛过程。 蒋天颂顿感无趣,把手机还给了小何,自己给念初发消息: “辩论赛结束了?赢了还是输了?” 大概一分钟左右,念初那边就回了,十分开心: “赢了赢了,拿到了奖杯证书,还有奖金!” 跟着是一个照片,是他们一群人跟团队的水晶奖杯合照。 念初被围在最中间,高举着奖杯,笑得傻乎乎的。 蒋天颂隔着屏幕都仿佛受到感染,也忍不住笑了下。 当晚结束工作后,就给王校长打电话说: “梁念初参加这么多活动,又总是拿奖,算得上优秀学生代表了吧?” 王校长一听他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笑呵呵道: “我正想着这事呢,梁同学打赢了辩论赛,为我们的学校争了荣光,我身为校长,怎么也该表示一下……蒋先生,您觉得我这表示的标准,怎么才算是比较合适?” 蒋天颂顺坡下驴道:“奖励就免了,辩论队已经给了她奖金,没道理再让校长破费,念初这孩子也不怎么贪财,她就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她喜欢读书。” 他点到即止,王校长却秒懂:“本硕连读赶巧还剩一个名额,我个人觉得,推荐梁同学是十分合理的,梁同学足够优秀,又有能力,担得起这个机会。” 蒋天颂笑了声:“她行吗?” 王校长隔着手机连连点头:“行,梁同学成绩优秀,还总参加学校活动,还拿下不少赞助,对学校做出这么多贡献,能力是有口皆碑的,她不行就没人能行了。” 两人这通电话,到这也就差不多了。 隔日,念初刚下课,就收到了导员发来的消息,让她去办公室找他。 念初敲门的时候,导员就在办公室看她的资料。 他对这女生依稀有些印象,大一的时候申请助学金没成功,结果后来就再也没有申请过。 还是她马拉松拿第一的时候,校长跟他提了一嘴,专业有这么个学生不错,他才想起来助学金那事。 就把念初叫过来问了下,还要不要助学金了,可以给她走程序。 结果小姑娘睁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眯眯跟他说,把助学金留给更需要的人吧,她创业成功了。 那个时候,导员就觉得这女生有点本事,但他是真没料到,这女生会本事这么大。 念初敲门,导员让她进来,把门关上。 等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才递给她一沓子资料说: “梁同学,这些是咱们系现有的硕士导师资料,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一下,以后跟着哪位导师进修。” 其中有几位虽然有带硕士生,但能力上限是博士导师的,还被重点标注出来了。 导员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个女生能做到本硕连读,那么她就很有可能硕博连读。 虽然晚了一些,但这些资料,也算是他给念初卖了个好。 念初拿到资料时都是懵懵的:“硕士导师资料?可我今年才大三,我还没有考研啊。” 导员看她脸上的惊讶不像作假,心中也有些惊异,他尽责的对念初笑着说: “本硕连读,是要从这个时候开始做准备的,你走的是内推,和考研不是一个渠道。” 这么多老师,每一个名字提起来,都是外面响当当的人物。 短时间内,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选择,导员也没催,跟她说给她充分的时间考虑。 念初捏着一沓子厚厚资料,一脸被馅饼砸蒙了的表情,晕晕乎乎往回走。 路过图书馆楼下,恰好听到两个学长的对话。 “今年申请天北大学研究生的又多了八万人,名额却只有不到三千个,压力真的太大了。” “按照这个趋势,想来咱们学校读研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去年就没考上,今年要是再考不上,明年就更没戏了!” 两人面对面叹气,恨不得抱头痛哭。 念初捏着一大沓子教师名单,路过两人时莫名心跳加速,有种偷了东西的做贼感。 她都没敢抬头看那两人一眼,悄声无息地就走了。 回去连查资料,再偷偷去教学楼暗中观察,跟已经读研的学姐学长打听老师的口碑。 念初最终选中了一个刚升级为硕士导师没多久的年轻女导师,作为自己的硕士领路人。 导员对她的选择很意外:“梁同学,你真的仔细看我给你的那些资料了吗?或许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直接选个博士导师不好吗?有硕士的那几年做基础,混到了脸熟,再抢博士名额也容易啊! 念初对自己的选择还是很坚定的:“我想好了,导员,这就是我的最终选择。” 这位老师刚成为硕士老师,对工作还抱有着热情,也想要做出成绩。 相反,那些既带硕士又带博士的老师,关注点会更多地放在博士身上,从硕士生的角度考虑,念初认为自己这样选是没错的。 然后在她跟导员确定完的当天晚上,已经忙得好几天没给她打电话的蒋天颂就来了电话,开口就说:“导师的事你先别急着做决定,等过阵子我忙完了帮你看。” 第224章 梁同学护短 马上就是期末考试,就算有保研的机会,也要下学期再走流程。 念初这事原本就是不急的。 “你听起来很累,还是先休息吧,这件事我不着急。” 一个好的资源,往往在还没公示之前,就已经被聪明人给瓜分了十之八九。 蒋天颂这会儿还在单位,是刚接到王校长的电话,才临时抽出时间和念初沟通。 听着女孩关怀的声音,心头微暖,低声道:“知道我累,你怎么还不来关怀体恤我?” 念初最近家务没少做,冰箱里的便当花样还挺多,层出不穷,他每吃完一份,她就又及时的补充一份。 但就是来无影去无踪,一次都没在他那留宿过。 跟他打电话次数多了,念初也习惯这人会突然没正行了,忍着羞涩小声说:“白天加班,晚上还想继续熬夜,你想过劳死啊?” “这怎么能叫熬夜呢?”蒋天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专家说过,高质量的夜生活,能将男人身上百分之八十的疲惫一扫而空,有效提高免疫力,预防大部分重大疾病。” 念初对他的话一直是很信的,即使被他忽悠过好几次,还是忍不住会信他。 被他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动摇了:“真的?哪个专家说的,有什么科学理论依据?” 蒋天颂眼底掠过深藏的笑意:“你明天去我那等着,我当面告诉你。” 他其实更想立刻见到她,但今天天色已经晚了,她自己出门不安全,他也没办法过去接人,出于对念初安全的考量,还是忍一忍算了。 念初这时候,其实有些反应过来他在忽悠她了,可她又觉得,两人的确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她也不是不想他的。 迟疑了下,没戳穿这人的心思,小声说:“那好吧,等明天上午老师划完重点,我去你那复习。” 次日,蒋天颂上班时,就格外的有干劲儿。 何助理说不出来具体有什么区别,但就是觉得蒋天颂今天的行动力十分高效。 平时一小时解决完的工作,他四十分钟内就能收尾。 等到了下班的点儿,平时都是派小何去给大家买咖啡的,今天蒋天颂却直接在办公室换了便装,跟大家说: “最近辛苦各位了,事情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得完的,今天给大家放几个小时假,整点下班。”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都是欢呼声。 何助理看着他玩小聪明在外卖平台上给自己点的宵夜,满脸宕机的表情。 怎么回事?今天不加班了? 那他的饭怎么办!这家的肉都是现杀现做,鸡都已经拔毛了! 何助理的痛苦没人能共情,大家都兴高采烈收拾东西回家。 念初这边出了点小意外,她的创业团队中一个配送员和买东西的顾客起了冲突,两人当场打了起来。 这事闹大了,影响的是她们整个团队的形象,念初只能出面去处理问题。 顾客是个大一的新生,是她先动手打的人,也是她委屈喊的最大声。 “我上了一上午的课,下课后又累又饿,就指望着这一顿饭回个血,结果回到寝室门口,却发现外卖根本不在,配送员跟我说早就送到了,可是我这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还是被狗叼去了?” 配送员也满脸憋屈:“她这单是预定单,明明十一点二十才下课,非要把配送时间选在十一点整,我到的时候她寝室根本没人,难道要我之后的时间都不去做事,放着其余的配送单子不管,就守在她门外等着她回来?” 打人的女生生气道:“那你也不能这么不负责啊,东西扔在寝室门外就直接走了,现在东西丢了算谁的?” 配送员脸上顶着个巴掌印,红着眼圈:“外卖被人偷了我也很抱歉,但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难道东西丢了,责任就全在我一个人身上吗?你明明知道自己不在寝室,还选了那么个配送时间,会造成什么后果,之前就没有考虑过?” “别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给了你配送费,你就有义务把我的东西交到我的手里!现在你拿了钱,我却没见到东西,我必须找你问责。” 念初听了半天,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这事本来不该她们互相残杀,两人都是受害者,真正应该被追究的人是拿走外卖的那个小偷。 糟就糟在买东西的女生脾气太暴躁了,配送员上门道歉,她啪的一巴掌就打出去了,配送员当然不可能受这种侮辱,两人就这么对打了起来。 现在她们都等着念初这个中间人替她们做主。 买东西的觉得,配送员不仅丢了她的外卖还敢打她,她需要赔偿。 配送员则是觉得,她做的没什么错处,现在却挨了打,希望打她的人给她道歉,赔偿她的精神损失。 两人齐齐看向念初,配送员见到了熟悉的人,一直忍着的眼泪啪的就下来了。 “梁同学,她真的欺人太甚。” 买东西的人也看着念初,满脸怒火的说:“梁学姐,我虽然是新生,但也知道你的名字,我相信以你的为人,一定能做出最公正的处理。” 念初顶着二人期盼的目光,板着脸严肃地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抓到罪魁祸首,让你们两人的损失都得到应有的补偿。” 话锋一转,她看着配送员的巴掌印,新生的鸡窝头,又放轻声音柔和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处理你们脸上的伤,都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这样可没法子见人。” 幸好她准备充分,在得知两人打起来后,就随身带了基础的消炎药和伤药。 念初给两人简单的处理着伤口,一边给宿管阿姨打电话,要求查看十一点到十一点二十之间,这层楼的监控。 丢外卖的时间是确认的,很轻松的,几人就从监控画面里看到了外卖丢失的全过程。 十点五十八分左右,配送员拎着外卖爬楼梯上来,敲门无回应后把外卖放在了寝室门口,还贴心的写了个便签,顺便拍照给顾客发送过去。 十一点零九分左右,顾客寝室的隔壁门被人打开,一个女生进了厕所,再回到寝室时留意到了地上的外卖。 她先是站着不动的看了看,注意到配送员的便签后,又前后左右的张望,确认了走廊里没人看见她,立即拎起了外卖,快速回了自己寝室。 看到这一段,配送员和新生的脸都气青了,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竟然是她!” 配送员咬牙切齿道:“我们打架的时候,她还出门看过热闹,她怎么看得下去的?她可真好意思!” 新生也怒发冲冠:“刚开学的时候,他的衣服架没买,全是问我借的,借完一个都没还,我也没管她要,她竟然还好意思偷我东西!” 两人交流了个默契的眼神,同时起身行动,齐齐冲到了小偷的寝室。 念初犹豫了下,也跟着进去了,还全程拿着手机录像。 配送员还算有理智的,进门后拿着监控录像只是质问。 新生就暴脾气了,配送员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贱人!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你敢偷我的外卖,怎么不吃死你!没钱吃饭你和老娘说呀,一把屎一把尿,老娘一定把你给好好拉扯大!” 小偷也没想到自己的作案过程会被拍的这么清楚,人都蒙了,等被打了个巴掌后,立即也不干了。 “不就是个鸡公煲吗?大不了多少钱我转给你。放在地上没人管,我还以为是没人要的。” “你放屁!”配送员这次也爆粗口了:“我明明写了便签,写的那么清楚,这个外卖是她们寝室的,希望清洁阿姨不要误拿,你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么可能看不到?” 配送员也加入了混战队伍,扯住了小偷的头发,对她重拳出击。 小偷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开始反击。 念初知道,两个受害者心里都有一股怨气,不让她们发泄出来,她们是不会舒服的。 而且偷东西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就算只是一份外卖,哪怕赔偿了物价,也毁掉了别人的时间成本跟好心情,这个小偷根本不值得同情。 所以她连劝都没劝,任由两人撕打那一个,没有过去阻拦。 放任的后果就是小偷的室友感觉情况不对,她找导员求助了,导员得知自己负责的学生被人给打了,还以为小偷是受害者,气势汹汹赶过来,强势命令三人停下。 等了解完事情原委,又变得底气不足,有气无力道:“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不能打人啊……” 念初把新生和配送员都护在自己身后,看着头发乱如鸡窝,被扯掉了大把,满脸巴掌印,脸上像多了个手印纹身,却偏偏一滴血都没流的小偷同学,毫不心虚道: “她们两个也是一时气不过,都是同学,她们闹着玩的,女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打人也不疼的,不信可以带这个偷东西的同学去做伤情鉴定,肯定连轻伤都算不上。” 第225章 招惹小妹妹 轻伤的标准是什么导员不知道,但自己这边确实不占理,他通过监控看出来了。 虽然两人打人属实,但因为前因后果证据确凿,这件事也不怎么好追究。 最后干脆三人各打几大板,让小偷女生赔偿丢东西的人双倍损失,并写一千字检讨书,承认自己的错误,向二人道歉。 打人的两人也要反思自己的错误,不过检讨就不用写了,好好反思就行。 念初早在监控出来之后,就自己花钱悄悄地订了一份鸡公煲,和那女生丢失的一模一样。 看事情处理完了,两人也都通过小偷出了火,就把鸡公煲拿出来说: “做了那么久体力运动累了吧?正好饭也到了,快,吃东西补充体力。” 这家鸡公煲很有口碑,念初一拿出来,两人就闻到了香味。 打人的女生却没急着接,而是看向配送员,一脸不好意思,低头抠着手指道:“我才知道你写了便签,真是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 配送员也不是小气的人,见她都道了歉,也挥一挥手说:“算了,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不过你这个脾气真得改改,也就是我打不过你,不然你这随意打人是要吃亏的。” 她这话说的真情实感又诙谐幽默,打人的女生被她逗得噗嗤一乐,配送员也跟着笑了,两人是一笑泯恩仇。 跟暴脾气小姐姐告了别,念初领着配送员也往回走,路上念初又掏出杯奶茶递给配送员: “今天你受委屈了,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住,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不属于你的责任不要急着道歉,先把真正的罪魁祸首抓出来,再决定这事怎么处理。” 配送员一看,这还是自己最喜欢的芋泥波波,顿时双眼发亮,迫不及待地接过来,连连点头。 “我当时只想着不能让咱们团队有差评,还真是昏了头,忘了这事根本就错不在我们。” 满脸崇拜地看着念初道:“梁同学,你真厉害,那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成功挽回了咱们团队形象,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念初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其实没什么,现在有了经验,以后你也可以的。” 配送员连连摇头:“至少请她吃鸡公煲这个事,我就一辈子做不出来。” 要不是没钱,谁出来做兼职啊,她自己都穷着呢,怎么可能白请人吃东西? 刚说完话,手机叮的一声,配送员后台显示接到了一笔打赏。 点开一看,正是刚才的暴脾气新生,给她打赏了两百元红包,备注医药费。 刚刚还想着坚决不能请人吃饭的配送员立即乐了,对念初道: “正好现在也快到晚饭时间了,梁同学,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去校外下馆子。” 念初这才意识到时间的飞快流逝,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吗! 她猛地想起了蒋天颂,不过……按照他加班的时间,应该也没这么早回家吧? 念初根据蒋天颂平时给她发消息的时间,点了点头,答应和刚受了委屈,这会儿看着她满眼都是星星的配送员一起去吃饭。 刻意准时下班一次,满心期待回家,想着也给小念初一个惊喜的蒋天颂:“……”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又去卧室找了找,然后不死心的进了影音厅。 接着才不得不死心,确定了,小姑娘人就是没来。 校外,鸡公煲店内,两人点了个大份的,还加了娃娃菜和宽粉。 念初正端着米饭吃得香喷喷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也没看是谁,随手就接了,下一刻,蒋天颂的声音幽幽传出: “你在哪呢?” 念初一怔,下意识愣愣地答:“鸡公煲。” 蒋天颂一听就笑了:“都吃上了?吃得香吗?” 这时配送员说了声:“学姐,是你朋友在找你吗,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让她一起来吧。” 蒋天颂听到了,阴阳怪气道:“小日子过得真不错,还呼朋唤友呢,早把跟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念初这才意识到他在不高兴,可她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啊。 想了半天,猛然醍醐灌顶,她震惊道:“你今天早下班了?” 蒋天颂冷哼:“怎么?不希望我回来?” 嘴里的饭顿时就噎得慌了,但就这样走,念初又舍不得浪费粮食。 点了这么多,两个人吃着都觉得丰盛,她要是走了,肯定更吃不完。 而且吃饭吃到一半,把人丢下也挺不好的。 念初纠结了一会儿,还真考虑起了另一个女生刚刚的话,小声说: “二哥,要不你也过来?这家鸡公煲真的挺香的。” 蒋天颂原本想命令她赶紧回去,他放下工作这么早回来,不是为了空等她的。 听着念初这话后,却又忽然想起来两人之前吵起来那次。 念初虽然听话,但有些事情上,还是有原则的。 她没安排的时候,她能听他安排。 但如果她已经有了安排,他想强加改变,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 沉吟片刻,还真就配合地问:“地址在哪?” 念初看他态度还行,顿时松了口气,忙把定位给他发了一遍。 对面的女生以为念初的朋友,应该也是个她们学校的女学生。 等蒋天颂到了才露出惊愕的神色,震惊地看着高大英俊,仪表不凡,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周身气质也一看就跟学生不同的男人。 “梁,梁同学,这位是?” 两人是面对面坐着,选了个四人桌。 念初身边正好有个空位,蒋天颂抽开椅子坐下,手臂搭在她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念初忙活,给他的餐具烫热水消毒。 对于陌生人的疑问,他不回应,就想看看念初会怎么说。 念初敢让他来,就没想着隐瞒什么,边示意服务生过来重新递一下菜单,边回应道: “他姓蒋,是我朋友。” 说是朋友,但蒋天颂表现出的那种亲密的态度,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 念初对这一切也适应良好,一看就是习惯了的。 女生愣愣看着他们一会儿,双眼中忽然迸射出爱心泡泡。 “是你男友吗?梁同学,你不仅做事出色,选男人也好有眼光啊!” 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蒋天颂也听得清清楚楚,都被人给夸了,他也就客气地回了一句道:“谢谢。” 女生更加激动,花痴地捧着脸道:“还这么有礼貌!” 念初见她看蒋天颂的眼神都发直了,赶紧往她碗里夹菜:“快吃东西,眼睛填不饱肚子,快别让眼睛忙活了,嘴巴赶紧动起来。” 两人中间的菜已经动过了,让蒋天颂吃她们俩吃剩的,借念初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等菜单过来了,又让蒋天颂点了个单人餐。 他的餐是最后端上来的,但最后三个人却是一起吃完。 结账的时候,蒋天颂直接把三人的餐费都给付了。 女生也没和他抢,趁蒋天颂去收银台,附耳跟念初讲悄悄话: “这么棒的男朋友,一定要看好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几个女生在偷偷看他,要不是你就在旁边,肯定就来跟他搭讪了!” 正说着话,念初就真的见到有人去收银台,模样可爱的女生拿着手机,相当自信地朝蒋天颂递去:“帅哥哥,扩个列。” 蒋天颂把刚扫完码的手机息屏,一本正经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好意思,今天没带手机。” 可爱女生满脸吃瘪的走开。 听完了整个过程的念初两人齐齐笑出了声。 这时忽然有个刚从外面进到店里的男生看到念初,双眼发亮的走了过来。 热情洋溢道:“梁同学,我看了你的辩论赛,对你十分欣赏,能给我个机会和你做朋友吗?” 他也朝着念初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从唱歌的那个视频火了后,这情况就是常事了。 念初万万没想到,今天就出来吃个饭,也能被人给堵住。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蒋天颂的方向,正巧,蒋天颂打发走了搭讪他的人,正双手抱胸,倚在收银台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交汇,蒋天颂脸上没什么表情,念初却像偷人被抓了似的,触电似的挪开了目光。 她学着蒋天颂,也用一本正经的语气:“不好意思同学,我没有微信。” 搭讪的男生一愣,变通道:“那加个QQ也行。” 念初:“也没有QQ。” 男生:“那一起吃个饭吧,我可以请客。” 念初:“我对大米饭过敏。” 男生:“……” 念初对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我男友估计要等急了。” 她趁着男生发愣,飞速地溜走。 蒋天颂站得也不远,自然也把念初那些话都听到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 等她走到他身边,就搂住了念初肩膀,打趣道: “原来我的小初现在这么受欢迎。” 念初毫不犹豫说:“你也行情不错啊,一把年纪了,还能招惹小妹妹。” 蒋天颂这回是真笑了,捏了下她鼻子:“菜里也没醋啊,怎么一张嘴这么酸?” 念初刚要说什么,忽然想起来一起吃饭的女生还在一边看着,立刻红着脸推开他。 “别闹了,我朋友还在呢。” 看他俩跟看偶像剧似的女生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正好刚才吃得太多,现在来点狗粮解腻刚刚好。” 第226章 约会被打断 念初经不住调侃,闹了个大红脸。 蒋天颂倒是比她自若,问女生道:“我们准备回去了,需要送你一程吗?” 女生还在住寝室,学校就在附近,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学校就行。” 几人告了别,念初跟蒋天颂回到车上,她坐在副驾驶,低头系安全带。 蒋天颂在一边问:“你的清口糖是什么味的?” 念初不明所以的说:“葡萄。” 下一刻,男人的大掌扣在她脑后,俯身贴过来。 两人便在车中,接了个葡萄味的吻。 直到彼此的呼吸间都充斥满对方的味道,这个吻才算是结束。 念初靠在蒋天颂肩膀,抿唇轻轻地笑着: “今天下班比平时早那么多,是因为我吗?” 蒋天颂摸了摸她圆润的面颊,念初最近日子过得太好,运动量又相对少了,人又胖了一些,现在脸蛋圆嘟嘟的,十分有手感。 “这个还用问吗?” 念初像小猫似的蹭了蹭他: “那还等什么?我们回去吧。” 听她这邀请似的话,蒋天颂眸色暗了。 下一刻,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快速启动,涌入了街道的车水马龙中。 两人从开锁时就拥吻在了一起,到了玄关,几乎是难舍难分。 就在蒋天颂刚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蒋天颂动作一顿,放在念初腰间的大手一点点收回。 念初面色泛红,双眼都湿漉漉的,嘴唇上带着晶亮的水痕,缩在他怀中小口小口急促喘气。 蒋天颂摸了摸她头发,稍稍隔开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摸出手机: “你先去洗澡,我接个电话。” 情在最浓时被人打断,念初心中有丝失落,不过也知道能在这个时候打给他的人,肯定有很重要的事。 忍住那一点失落没表现出来,念初点点头:“好,你先忙。” 等她走了,蒋天颂才接通电话,是六局负责看守案犯的人打过来的。 “蒋局,徐婷婷刚才主动联系我们,说她想起了事情要交代,但不肯和我们说,一定要你亲自来。” 蒋天颂眼底掠过一丝戾气,这个徐婷婷,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像这种在他们下班之后谎称自己有线索,把他们又一个个骗回去的戏码,她已经玩了很多次。 偏偏她掌握的信息是他们急需的,口供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哪怕十次里有一次是真的,他们也不能错过。 “我们已经和她说了,您已经下班了,可她非说不是您亲自审讯,她就不会开口。”打电话的人语气为难,一边是重大立功机会,一边是惹不起的顶头上司,他真是上辈子做了孽了,这辈子要做这种选择。 “她让我去我就去?那我不是很没面子?”难得的一点好心情被干扰,蒋天颂情绪极差,却在察觉到下属的紧张后,没有再次给对方施压,转而开了个玩笑。 接着才冷声道:“先去问问她,到底想说关于什么的,要是有价值,我就去听听,如果又是一些没用的废话,你们也别闲着,规定不让跟犯人动手,又没说不让和犯人吵架,骂人还不会吗?好好地招待她!” 蒋天颂平时的对外形象可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下属给他打电话时,就做好了被批评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蒋天颂下班时间被打扰,不仅没跟他生气,反而还把话讲的很幽默。 下属心理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立刻汇报道: “这些我们已经询问过了,她说,她想起来的,是她在红豆生南国会所做公关时接过的一些客户名单。” 顿了顿,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道: “据说,这份名单特别危险,有好几个大人物,甚至跟咱们单位都有过工作接触。” 蒋天颂心中微动,如果徐婷婷所说为真,那这件事的牵涉可就太广了。 情绪没有外泄,他的语气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平和: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第一天做事?让她拿出证据来,没道理红口白牙就信她凭空污蔑。” “蒋局,这就是我打给您的原因,她说证据有,但是必须得您来,她才能拿出来。” 那个徐婷婷奸诈的很,她怀疑天北六局也有人跟那些人有勾结,因此谁都不信,只相信蒋天颂一个。 别人对她再怎么审讯都没用,这女的心理素质好得很,讲话半真半假,他们问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差点被她编出来的故事给绕进去。 蒋天颂也知道这个女囚的特殊情况,脸色冰冷的思索片刻后沉声道: “给她上一壶柠檬水,用大壶,让她多喝几杯,我过会儿就到。” 卧室,念初才洗完澡,正在拿吹风机吹头发。 蒋天颂推门进去,眼含歉意,说了句什么。 吹风机声音太大,念初没听清,她把吹风机先关了,才回过头: “怎么了?” 瞧见蒋天颂着装整齐,顿时明白了: “是不是又要去加班?” 蒋天颂嗯了声,歉疚地亲了亲她眉心: “抱歉,单位临时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困了就先睡。” 念初虽然猜到了,等他真说出来,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想到都马上八点了,他还要出门去工作,又更加心疼他的忙碌。 他如今的社会地位,话语权,还有高工资,没有一分是白赚的。 每一分收获,都是实打实的付出累积下来的。 “和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想这样的。出门开车慢一点,路上注意安全。” 念初送他到门边,一点脾气都没有。 临时加班,他已经够辛劳了,她不可能再给他添负担。 蒋天颂用力抱了念初一下,然后就步履匆匆地大步走了。 他到六局时,其余部门的同事也都回来的差不多了。 大家也都各自是从原有的安排上抽身回来的。 蒋天颂推开门就看见个小年轻,一脸苦相的拿着手机在道歉: “佳佳你听我说啊,今天真不是故意的,单位忽然有事,我也不想的,你……哎,别动不动就提分手啊,在一起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工作时间不稳定,这你也是知道的……”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小年轻急得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行了行了,姑奶奶,我知道扔下你一个人是我不对,这样好不好,等这次行动组忙完,我发了奖金,我领你去买包,就买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不,你喜欢哪个咱们买哪个,全给你买,行不行?” 见蒋天颂看着那人,小何一脸幸灾乐祸: “通知加班的时候,这小子正跟对象烛光晚餐呢,菜还没上全,单位的电话就响了。” 另一边,小年轻连哄带重金许诺,终于勉强哄好了女朋友。 一回头,见办公室里多数人都看着他,苦笑了一声: “兄弟们和诸位领导见笑了,我这可真是……唉。” 没说完的话化作一声长叹。 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哥笑着说:“行了,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都理解,人哄好了就成,咱们这行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多,除了犯人根本就没工夫接触异性,要是这个错过了,再找就说不定什么时候了。” 说起这个,一帮同事都颇有感触,他们单位福利待遇好归好,假期是真的不多,平时就更没什么和异性接触的机会。 同事们要么在学校的时候就聪明,早早把终身大事给定下了,要么就至今保持单身,人送外号老大难。 聊都聊到这了,有人起哄讲话那老大哥:“老胡,你也别光嘴上心疼我们,上回你那外甥女来的时候我可看见了,人是真没的说,你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老胡一听这帮人还惦记起自己外甥女了,顿时把脸一板: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我那外甥女人家才刚上大学,人还小着呢。” 接话的人皮实,笑呵呵说:“不就是有点年龄差距吗,她十八,我二十七,还不是两人都风华正茂?” 老胡看他不依不饶,眼珠滴溜溜一转,闪着精光道: “你那叫什么风华正茂,顶多算一张老脸不知羞,要我说,真论风华,谁比得上咱们蒋局?没看见这女囚最近都迷上他了,一天见不着都想得慌呢!” 蒋天颂正好接水去了,去茶水间走了一趟,除了何助理以外,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他已经到了。 老胡这一句没正行的,原本是背着人的调侃,结果蒋天颂端着杯子回来,给听了个正着。 他也没回避,直接端杯子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看着老胡: “胡部长既然长了张嘴,怎么没在审讯的时候用在犯人身上?” 不过是一时脑热想转移过话题,没想到却被正主堵个正着的老胡:“……” 看着蒋天颂冷冰冰充满严肃的眸子,老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当场自扇俩耳光。 “蒋局,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胡咧咧的,我……” “行了。”蒋天颂抬手,止住他未完的话,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 所有被他眸光扫过的人,无不绷紧身体,调整站姿,瞬间端正笔直。 “单位又不是不给你们加班费,一个个的都闲着干什么?都给我忙起来,拿出你们的真本事,别让那些犯人白白地看了笑话!” 第227章 略施手段 蒋天颂轻易不冷脸,乍然一动怒,所有人都是身上一寒。 跟排练过一样,他刚把话说完,所有人就齐刷刷回应:“是!” 瞬间,打电话的,讲闲话的,定外卖的,所有人都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快速回到了自己该在的岗位。 蒋天颂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一切都有条不紊展开,才抬手唤人:“何助理。” 小何早等着他了:“领导,您吩咐。” “电话里让提前准备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羁押在看守所的犯人平时虽然也有饭吃,也有水喝。 但东西都是让他们饿不死就行,跟好吃沾不上边,水更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出来的自来水。 所以一个被羁押了很久的犯人忽然接触到柠檬水这样的饮品,肯定会忍不住多喝一些。 小何想到已经空了的大水壶,眼底掠过一丝同情。 敢故意对蒋局使坏,那个叫徐婷婷的囚犯,今天估计得自食苦果了。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她把拿过去的水都喝了。” 蒋天颂眼底掠过微光,抬腿走向审讯室。 房间,徐婷婷漫不经心地坐着,虽然手上戴着银手镯,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歌,悠闲自在极了。 蒋天颂推门进去,徐婷婷抬起头,弯了弯眼:“蒋局,晚上好呀。” 看蒋天颂脸色不怎么好,比之前自愿加班时差多了。 她想了想,揣测道:“看你这一脸欲求不满,该不会是在女朋友床上被我拉回来的吧?” 她这话算是戳蒋天颂肺管子上了,蒋天颂冷冷看她一眼,大步走到对面坐下,打开录音笔。 “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讲?现在我到了,你可以交代了。” “话?什么话?”徐婷婷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停顿了会儿,恍然大悟地说:“哦!你是说我要和你说什么对吧,其实没别的事,就是我想你了,蒋局长,你说说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真是太有魅力了,我一天见不着你就想得慌。” 之前提出的条件没被答应,徐婷婷以为自己掌控了主动权,就开始了对审讯组的戏耍。 一次次半夜折腾人,把人都叫回来了,又出尔反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前都没人把她怎么样,但今天,她是彻底碰到蒋天颂逆鳞了。 “想我是吧,想和我聊天?好,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聊聊。” 蒋天颂拿着通讯器叫人:“行动组来两个人。” 徐婷婷依旧不慌不忙:“蒋局,我懂法的,咱们国家不提倡严刑逼供,更不许虐待犯人,你们要是敢动手,我会留证据起诉的。” 蒋天颂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只踩在尖刀上跳舞还洋洋得意的老鼠: “你放心,我从不迫害犯人。” 他虽然这样说,但徐婷婷还是莫名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但她又不想在蒋天颂面前露怯,所以还是坚持笑着,强撑着。 很快行动组的两个同志就到了。 蒋天颂指着徐婷婷淡漠道: “她的体态不好,坐姿也不标准,你们去教教她。” 到这里,徐婷婷依旧是不怕的,调整坐姿?大不了她把腿放下来不就成了。 然而行动组过来后,却是直接扣着她肩膀,就强迫她起了身。 “你们干什么?”徐婷婷慌了,大喊大叫:“你们想对我做什么?虐待犯人是违规的,我会控告你们!” 两人根本不理会她,一左一右拎着她就往墙边走,一直走到一颗凸起的钉子下,一人攥着徐婷婷手腕,用力,抬高。 很快,银手镯中间的挂链就挂在了钉子上,钉子的位置很巧妙,徐婷婷不得不脸紧贴着墙,全身只剩下脚尖着地,不得不被迫地踮着脚,一挣扎银手镯就叮叮当当响,手腕被磨得火辣辣的疼。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鼻尖抵着墙面,浑身的重量都无处堆放,被这个姿势累得不行,崩溃大喊道:“你们这是在虐待犯人,这是违规的,我要投诉!” 蒋天颂坐在原位,冷眼盯着她背影,不紧不慢地开口: “投诉可以,你要有证据,你说自己遭受虐待,你身上有伤口吗?” 徐婷婷怒喊:“我被你们吊在这里,这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双脚落不下去,只能靠被束缚的手腕维持全身重量,她感觉手都要跟身体分离了,疼的脸上血色全无。 “哦?我们有吊着你吗?我怎么没看到?” 蒋天颂冷笑一声,问行动组的两人:“你们看到了吗?” 这女人仗着嘴里有他们要的东西,一次次戏耍他们,本身就是囚犯,犯了罪还没有半点自觉,耗子见了猫不低头,竟然还耍起横来了,行动组早就对她恨之入骨。 “没看见。” “我们只看到了蒋局不辞辛劳,深夜加班,来规劝一个迷途不知返的囚犯。” 徐婷婷又疼又气,眼泪都出来了,她年轻时因为美貌,异性都捧着她,根本没吃什么苦。 哪怕后来进了监狱,也很快利用美色搭上了典狱长,成功摆脱女囚的身份,去到了会所。 在会所里,她的好容貌和会讨男人喜欢的性子更是受到了追捧,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蒋天颂,亏我还把你当成好人,我对你太失望了!” 蒋天颂神色自在,不紧不慢: “徐女士喊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你们也别不懂事,去,请她再喝杯柠檬水。” 行动组很快端着水杯过去,扣着徐婷婷下巴就灌了进去。 “咕噜噜……”徐婷婷被迫喝完了整整一杯,起先还担心是辣椒水,喝到了酸酸甜甜的滋味,才放下心来,后面就是她自己配合地喝了。 喝完一整杯,她冷笑一声:“柠檬水喝完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要请我吃烤鸭啊?有什么手段你们就尽管使出来吧!” 蒋天颂也笑了下,笑着拍了拍手,审讯室的老胡立刻走了进来。 “烤鸭是没有,不过文艺表演就有一个,老胡,你也别闲着了,让徐女士见识一下你的拿手好戏。” 老胡刚得罪过他,现在见到蒋天颂都不敢抬头,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把公事办好,挽回点自己在这位年轻领导心中的印象。 被点名后立刻洪亮地喊了一嗓子:“是!” 接着便走到徐婷婷附近,清了清嗓子,而后,一段悠扬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徐婷婷起先还不屑,这算什么意思?吹口哨,难不成还能把她给催眠了? 蒋天颂也不急,拿着本心理学的书,很有耐心地在原地坐着,边等边看。 约摸他翻了十几页纸之后,徐婷婷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刚才喝的柠檬水,仿佛都聚集在了她的小腹那,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酸胀。 她动了动腿,可双腿却因为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分开着分担重力,连最基本的并紧都做不到。 “停,停一下,你别吹了!”徐婷婷脸色涨红,想要叫停老胡。 老胡却非但没停,反而吹得更起劲。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文艺表演的调子,反而,反而…… 徐婷婷的身体细微的扭动着,脸色难看: “把我放下去,我要上厕所!” 没人理会她,看书的和吹口哨的都仍然继续,仿佛她是一团空气。 “快放我下去,没听见我要上厕所吗?你们几个,聋子吗?” 徐婷婷再次崩溃地大喊。 小腹涨得厉害,不行了,她必须得赶紧去洗手间。 然而却依旧没人理她,面对着墙,她看不到身后的景象。 却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然后一连串的脚步声。 是小何带着所有加班的同事进来: “大家都辛苦了,这是蒋局让我给你们买的宵夜,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每样都拿了一点,喜欢什么自己拿,趁热吃。” 然后是欢呼声:“烧烤,我最喜欢烧烤了,给我拿二十个羊肉串!” “还有生蚝和鲍鱼?蒋局大气!谢谢领导,领导万岁!” “还有冰啤酒?哦,雪碧啊,雪碧好啊,上班时间谁喝酒啊,嘿嘿,我就喜欢喝雪碧。” 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烧烤的霸道香气,汽水开罐放汽的嘶啦声,交织成一副烟火人间的交响乐。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了被叫来临时加班的不快。 只有徐婷婷一个人,忍着难耐的不适,孤独地面对着墙壁,一次次大喊: “放我下去,你们快放我下去!” 她喊了一声又一声,那些人都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依旧自顾自散漫的交谈。 小腹的酸胀一波强烈过一波,徐婷婷感觉自己几乎要失控了。 这一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绝望,心理防线也终于坍塌。 “我错了!”她哭着喊:“蒋局,各位队长,求求你们放开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戏耍你们,我招了,只要你们现在把我放开,我什么都说。” 原本喧闹的室内,终于变得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婷婷闭上眼,泪珠顺着脸庞滚滚而落,耳边听到男人冰冷漠然,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名单和证据在哪?” 第228章 失联 徐婷婷颤声道:“你先放我下来,我再交给你。” 蒋天颂面无表情:“还有心思和我谈条件?看来你的态度还是不够端正。” 徐婷婷心尖一颤,怕他真的又像刚才那样继续无视她,绝望的大声道: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虽然红豆生南国会所对外一直宣称绝对隐私,但实际上,成威在包厢各处,暗中安装了无数个摄像头。 徐婷婷作为成威的得力助手,以及偶尔陪他发泄的玩物,暗中知道了这点后,就在接客的时候,悄悄拷贝了视频。 起初她这样做,是想通过视频跟成威谈条件,换取真正的自由。 然而后面,来找她的人身份都太大了,大到让她意识到,一旦那些视频的存在被曝光,等着她的只会是被灭口。 所以收集起来的东西,反而成了隐形炸弹,她比成威藏得还要小心。 徐婷婷哭着交代出了自己的藏匿地点。 蒋天颂这才命人放她下来。 徐婷婷立刻疯了般朝着卫生间跑去。 再出来时已经脱力,没骨头似的贴着墙滑坐在地面。 蒋天颂已经命人去找她所说的东西。 徐婷婷孤零零在地上瘫坐半晌,忽然恶狠狠看向蒋天颂的方向,怒喊道: “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魔鬼,你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蒋天颂连个眼神都不愿给她,好人就代表要一味退让,甘愿吃亏吗? 如果当好人的代价是外人收益,自己吃苦,那他情愿做个坏人。 红豆生南国会所虽然在扫黄那天出了些乱子,但成威通过人脉运作,还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现在已经重新开始营业。 行动组带人过去搜证时,会所正是越夜越快乐的时候,一群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沉浸在酒色笙歌。 为了不打草惊蛇,蒋天颂派出去的人是穿的便衣,走的也是徐婷婷交代出的秘密通道。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经过核实,里面赫然是记录一次次财色交易的录像! 在证明徐婷婷所言非虚后,行动组立刻小心翼翼把证据收了起来,就准备回去复命。 然而他们离开的时候,却正好撞上个回来换衣服的小姐,那女人一看行动组的穿着就皱眉说: “你们是哪来的?不知道五楼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吗?” 行动组不想多生事端,就配合道:“走错了,我们这就离开。” “走错了?”小姐上下打量他们几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忽然扑到保安铃的位置用力按下去,大喊: “快来人啊,会所进外人了!” 蒋天颂带走徐婷婷之后,成威虽然觉得徐婷婷不敢说出什么,但也还是存了警醒的心思。 手底下的小管理,也都奉命给小姐少爷们做了培训,教过他们怎么防备外人。 行动组这一回,就是遇见了个比较机灵的小姐。 她这样一喊,行动组面色顿时变了,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把将碍事的女人推开,朝着消防通道就跑。 看他们这样,女人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于是更加大声的呐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会所进坏人了!” 行动组一共来了三人,三人都是训练过的身手,不到一分钟,就匆匆下到了二楼。 然而刚准备继续往下跑,迎面便冲过来了足有二十人的保安团,每人手中都拿着电棍! 办公室,闭目休憩的蒋天颂忽然问: “行动组出去多久了?” 守在一边的小何立刻答: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蒋天颂计算着从这里到会所的路程,如果顺利的话,行动组应该已经到达地点了。 无论那地方有没有徐婷婷所说的那些东西,他们都该回个话才对,怎么到现在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胡忽然揉着眼睛走进来:“你们谁有眼药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右眼皮总是跳。” 有人嘴快道:“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呸呸呸,我这有,还没开封的,我拿给你!” 蒋天颂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觉:“小何,给行动组的人打电话,看看他们任务进展到哪一步了。” “是!”小何立刻拨打电话,然而过了会儿,却神色微变:“没人接……” 蒋天颂沉声:“再打!” 小何立刻又重新拨过去。 但这次,他脸色更加难看:“领导,对面提示关机了。” 刚刚还时不时有说话声的办公室,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出事了! 大家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这三个字。 行动组出任务带的手机是永不关机的,除非现在手机已经不受他们的控制。 “所有人,穿好衣服,戴上你们的工作证和我一起走,去接我们的同事回家!” 蒋天颂唰地起身,一手拎着外套,边往身上穿,边满脸严肃快声下达命令。 “是!”异口同声,大家纷纷配合。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动作极快。 他们心里都知道,行动组的同事失联可能会意味着什么,但大家都尽量不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们穿衣服的动作都很快,出门全是用跑的,油门踩到最大。 快点,再快一点,只要他们多快一分钟,失联的三位同事就多出一分回来的可能! 凌晨三点钟的街道上,一辆又一辆警车行驶得飞快,执法记录的警报声划破夜幕。 十九公里,八公里,四公里,二公里。 近了,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终于拐入会所的主干道后,开在最前面的那一辆车,却忽然来了个急刹。 老胡震惊地擦了擦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那片猩红的天空,嗅着空气里的焦臭: “着,着火了?” 看这方向,这个位置…… 老胡咬紧牙关,眼眶猩红,不会吧,不会是他猜测那个样子的,一定不会…… 下一秒,再次猛踩油门,朝着红豆生南国会所的位置狂冲而去。 越是靠近,越是清晰。 初冬的夜晚,空气硬是有了几分闷热。 红豆生南国会所,原本漂亮的金碧辉煌大楼,此时硬是成了一栋燃料,火光冲天而起! “小于,小李,小刘!”老胡是行动组的组长,派出去的三个人,都是刚入职就到他手里了,和他的感情十分深厚。 不久前,他们还一起笑着吃烧烤,调侃李诚这个小子现在就这么搞不定女朋友,以后结了婚肯定要成老婆奴。 眼下,来势汹汹的大火,却在他们的眼前吞噬着一切。 “不!”老胡嘶吼着就要往会所里冲。 “你是什么人?让开点,别给我们添乱!” 正在忙着救人的消防队一把将他摁住,厉声呵斥。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同事,先放开他吧,我们会看着他,不给你们添乱。” 小何匆匆跑过来,边笑着跟消防队说话,边快速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 瞧见天北六局的徽章,消防队员眼神微变,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这栋楼是内部起火,现在里面到处是浓烟,就算是我们在没有防护服和面具的情况下都没办法进去,你同事刚才的行为太危险了,你们劝劝他吧。” 小何连连点头,态度配合,这时蒋天颂赶到,他看着浓烟滚滚的大楼,心一再地往下沉。 “最快多久能灭火了?我怀疑我的同事人在火场里面。” 消防员疑惑地看看他,小何立刻说:“这是我们领导。” 消防员立刻了然,恭敬地回话道: “火烧的太大了,先前的两辆水车根本不够用,我们队长带车补水去了,等他们回来再继续救火,恐怕也要几个小时。” 蒋天颂眉宇紧拧,盯着烈火熊熊的大楼:“会所工作人员和负责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个露面的都没有?” “他们在发现火灾的第一时间就组织了有序撤离,我们赶来的时候,这栋楼就已经空了。” “空了?确定里面空无一人?” “火烧的这么厉害,如果真的有人被困在里面,那应该有惨叫声,但我们救援了这么久,真的一声都没有听见。” 老胡听到这里,心中又萌生出一些希望:“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那三个人就是出门之前忘给手机充电了,其实他们已经离开了。” 其余人却不如他这么乐观,小何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着那三人的电话,听机械提示音听得耳边都麻木了,却还是不肯放弃。 万一呢,万一真的是手机没电,充上电就开机了呢? 蒋天颂直接现场点将:“你们两个,现在去技术组调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小时之内,要查出三个失联同事的手机定位。” 被他吩咐的人没有任何异议,立刻就去办。 一个小时,说短也长,说长也快。 对等待的人来说,是一场不亚于焚心的煎熬。 技术组的人因为不加班,早早就在家中陷入了梦乡,睡得正熟呢,被一阵阵敲门声惊醒。 懵懵懂懂被叫起来,来不及发脾气,手里已经被塞了电脑,被迫开始加班。 脑子还在梦里,手已经肌肉记忆的开始工作。 终于,确定了三部手机最后一次发出信号的位置。 “那三部手机,都在着火的大楼。” 第229章 别走 漫长的一夜,从未有过的煎熬。 明知道要等,可大家都不愿意离开。 小何订了一堆的咖啡,老胡脚边堆了一地的烟头。 众人沉默地看着火光,从黑夜到白昼,烈焰是怎么一点点迎出苍穹。 九点半刚过,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次的喷水车终于结束了工作。 消防员戴上面具小心翼翼进了大楼查探,片刻后面色慌张的跑回来汇报: “队、队长,里面基本是空的,没造成太大人员伤亡,除了,除了……” “除了什么,你快说啊!”队长真是气极了他这个讲话不爱说重点的性子。 汇报的人一咬牙:“除了二楼电梯里,有三人乘坐逃生电梯时被困……” 话音刚落,老胡就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疯狂的冲了进去。 大火烧了这么久,正常来讲,就算有人也肯定没有全尸了。 然而电梯打开,露出里面的人,却每一个都衣冠整齐栩栩如生。 扭曲的肢体动作,狰狞的表情,仿佛都在无声的对大家控诉,他们在失去生命前曾经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眼看着不久前还和自己说说笑笑,那么鲜活的人,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 老胡经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整个人的身体都晃了两晃。 一只手及时的从身后伸过来,扶住了他。 老胡顾不上管,颤抖的继续往前走,就要去碰那三人:“组长来了,小于,小李,小刘,你们的组长到了,组长来带你们回家。” “不急。”蒋天颂有力的手阻止住他的动作:“这么大一栋楼失火,偏偏就只困死了他们三个人,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蓄意谋杀,别急着动尸体,小心破坏案发现场。” 警察接到电话后,很快赶了过来,经过现场勘查,以及尸体痕迹鉴定,法医表示: “三人身上都没有外伤情况,体内也没检测到药物,电梯里面也只有三人的指纹和鞋印,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蒋天颂沉眉道:"确定了,这就是一场蓄意谋杀,老胡,去带人查监控,把昨天所有在场的顾客和工作人员都找出来!" 法医一愣:"蒋局,您没听清我的内容,我是说现场一切正常,目前查到的痕迹,都证明这三个人就是在遇到火灾时慌不择路,进了电梯后遇到电梯短路,被困在里面无法逃生,又被浓烟入肺导致的窒息死亡,不具备任何凶杀案的可能。" 蒋天颂指着陈列着三具尸体的电梯冷声道: "这么大一个会所,每天的工作人员和客流量都在万人左右,这部电梯会至今无人使用?呵,只有三个人的指纹和脚印,这种明显到近乎愚蠢的伪证,摆明了是凶手的欲盖弥彰!" 法医被他训斥了一通,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多嘴了。 办过来案的小队队长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下去休息,自己对蒋天颂道: "同事出现了这种事,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只是查案也需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完得成的,蒋局,我听消防队说你们在这已经守了一夜了,案子重要,但身体更加重要,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熬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你们先回去休息,案子要是有什么进展,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这话虽然说得无情了些,但也是事实。 人死都死了,再在这消耗下去,只会影响到整个团队的工作状态。 蒋天颂用力揉了揉眉心,压下心底的怒火和阴郁: "所有人员,有序撤离!" 大家的脸色和心情都很沉重,但还是十分配合,沉默的开着车离开。 只有老胡,哀伤的说:"你们走吧,这三个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对我来说,就跟我自己家孩子一样,我,我想再送他们一程……" 一把年纪的老大哥,喉咙里压抑着哭音。 蒋天颂没再多说什么,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走了。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开车,回去的路上,是小何充当的司机。 到小区后,跟小何分开,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进了电梯,蒋天颂的脸色才倏然沉了下来。 双眸漆黑,眼底的光冷得骇人。 成威!这个畜生,他竟然敢! 原本上次扫黄,只是小惩大诫的一个警告。 没拿到什么切实的证据,他也就让人把没犯事的那些公关都放了回去,没再与成威为难。 可现在…… 蒋天颂胸中怒火熊熊,会所那么大一栋楼都被人烧了,如果说成威不知道,他是肯定不会信的! 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唯独死了他派出去的三个同事,这分明是对他们的挑衅! 双拳紧握着,手臂青筋暴起,指节发出不受控的咯嘣声。 蒋天颂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所有跟成威有关的事,越是愤怒,越是冷静。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再无轻拿轻放的可能。 他一定要找到成威的漏洞,让这个该死的野猪付出应有的代价! - 说是不让她等,但念初在男人离开后,还是忍不住等了一会儿。 捧着手机等到十一点多,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正好第二天也没课,没定闹钟,睡醒时就直接八点多了。 念初下意识把手往旁边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是凉的,蒋天颂一夜未归。 唉,他这个工作,别看偶尔显得清闲,在外面那么威风,实际上累的时候也是真消耗人。 念初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愣了一会儿,爬起来洗漱,决定先去做一顿早饭。 如果做好了早饭蒋天颂还没回来,那她就再给他做几个便当,然后独自返回学校。 她下午是有课的,马上期末了,老师会划重点。 念初都快习惯了跟蒋天颂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自己做早餐。 忽然在晨光里围上围裙进他厨房,她都感觉有点手生了。 如果一个女孩子,前半生养成的性格朴实勤快,小心翼翼,之后却变得学会了偷懒撒娇,开朗活泼。 那说明在她的成长路上,一定出现了一个很宠着她的人,那人对她的好,给了她可以懈怠、敞开自己的底气。 十几岁的念初,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熟练地烧火做饭,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东西,往嘴里塞几口就背上书包,朝着学校的方向一路狂奔。 爷爷年纪大了,本来就睡眠浅,更不能早起,所以每次都是念初先做好饭,再放在桌子上,等爷爷什么时候睡醒了再起来吃。 爷爷白天要干活,到中午了,也已经疲惫得不行,根本没办法再做饭,所以念初都是早上就把中午的那顿给带出来,爷爷刚好热一热就能吃。 那时的她每天都像个工蚁一样,日复一日的在学校与家之间不停地奔波忙碌着。 而现在,二十岁的念初懒洋洋地起了床,她在比自己过去十几年住的屋子还要宽敞明亮的厨房里面哼着歌,琢磨着海鲜粥里要放几只海参和鲍鱼。 她的动作跟她的心情一样,充满了闲散和惬意,面对着一冰箱的食材,已经从最初的无所适从,变成了能对品相一般的蔬菜挑拣,熟练地掐掉因为放了太久,边缘已经打皱的菜叶。 蔬菜很快被切成小块,跟处理好的海鲜一起扔进锅中,砂锅盖上盖子,在小火的烹煮下发出咕嘟咕嘟的诱人声响。 念初看了眼腕表,九点了,男人还是没回来,她打开冰箱,继续挑选食材,准备开始做便当。 这时,客厅的门传来开启的声响,沉重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二哥!"念初惊喜回头:"你回来啦!" 又在看到男人明显带着情绪的面容后,笑容一点点地从嘴角消失。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利?"念初小步跑过去,从男人手中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蒋天颂摇摇头,不准备对她多说:"抱歉,小初,我现在很累,想先回房睡一会儿。" 念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假话,立刻让开身,让他进卧室。 "我煮了粥,大概十几分钟就好了,到时候要不要叫你起来?" 蒋天颂继续往卧室走,没有回头:"不用叫我,你自便。" 念初听着他一声比一声冷淡的回应,心也在往下沉。 一定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就算是再勇猛的猎豹,偶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独自舔舐伤口。 念初没再去打扰他,她看着蒋天颂回到卧室,配合的帮他关上了卧室门。 然后回到客厅,放轻了所有的动作,尽量不发出一点噪音。 粥煲好之后,念初盛出来一点自己吃了,剩下的依旧放在厨房的保温箱里。 又一次性做了三个便当,她从不会做多,以免放久了来不及吃,也会变得不新鲜。 想了想,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能做的活都做得差不多了,念初打开卧室门,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 蒋天颂盖着被子在沉睡,他的睡姿很端正,面容透着股冷峻,即使是梦中,也紧锁着眉头。 念初脱了拖鞋,赤脚踩在瓷砖上,轻手轻脚走进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准备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离开。 但手刚碰到床头柜,男人的手臂便已经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扯向自己,念初吓了一跳,顺着力道倒在他身侧: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蒋天颂依旧闭着眼睛,手臂却熟练地环绕在她腰上,搂着人说: "别走,陪我一会儿。" 声音闷闷的,很低,很轻,跟他平时的沉着冷静大不相同。 第230章 我离不开你 念初要起身的动作停住,顺着这个姿势,躺到了床上。 “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蒋天颂依旧是闭着眼睛的,念初枕在他手臂上,细看着他的五官。 即使已经看了很多次,熟悉到了一定地步,端详这人的轮廓,心中还是禁不住感叹,长得真好。 蒋天颂生活作风很好,不抽烟不酗酒,吃穿用度又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他的皮肤也养得好极了。 念初基本没见过他用过什么护肤品,但他的皮肤特别细,离这么近看也见不到毛孔。 不止脸上,他身上的皮肤也差不多,华人里少见的白皙肤色。 两人刚好在一起的那个时候,念初还偷偷地对比过,她皮肤没他好…… 他本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的上进心,没什么雄心壮志。 单单靠着蒋爷爷打下的江山,蒋家的家业,做个富贵闲人,他也可以过得非常好。 就算什么都不做,他这辈子,也注定了是金尊玉贵的。 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没那么轻松的路走。 虽然他什么都不和她说,但人遇上工作,哪就有事事都顺心的呢? 念初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她能做到的,只有在他这短暂疲惫和脆弱的时刻,安静地给他陪伴。 蒋天颂只是醒了那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念初侧躺在他怀中,半边身子有些发麻了,但仍是一动不动。 他睡眠浅,她怕自己一翻身,又把他惊醒。 课堂。 老师惯例点名,结束后看了眼签到界面,看有谁今天缺课。 留意到其中一个名字,老师的目光微微顿住: “梁念初?梁同学没来上课吗?” 不应该啊,这个学生她有印象,从开学到现在,一节课都没缺过,是个课上积极发言记笔记,课后也认真完成作业的好学生。 班里的同学们也下意识往四周看,梁念初在他们的印象里都是从不缺课的,他们有哪节课没去,要补笔记的时候都习惯去找她借,她怎么可能没来? 然而教室里找了一周,老师和同学们都不得不确定,梁同学是真的没来上课。 这堂课的老师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担心: “你们谁是梁同学的室友,或者谁联系一下梁同学,看看她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家这才发现,跟念初住一起的金宝书也没来上课。 不过金宝书原本就是时来时不来的,也没人太注意这件事。 班长主动表示:“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蒋天颂住处,男人睡得很熟,念初被他抱在怀中,受他呼吸影响,也有些昏昏欲睡。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熟悉的铃声传出,念初一惊,双眼瞬时清醒。 蒋天颂也被这铃声惊醒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念初拿起手机,看到是班长打来的,暗暗咬了咬唇。 糟了,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她下午还有课呢! 回头看到蒋天颂也在看着她,赶紧把铃声关掉,歉疚地看了蒋天颂一眼: “你先睡吧,我出去接。” 她小跑到了客厅,这才接通电话。 班长立刻问她:“念初,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出什么事了?” 念初犹豫了下,这学期的课程已经上完了,今天过去主要是给大家圈考试重点。 这些范围她不去听课,过后问同学也能补上。 便小声撒了个谎:“没什么事,可能最近着凉了,身体有点不舒服,睡过了时间,是老师问我了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请个假?” 班长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老师听,老师也不是非要她来,让人打电话也是担心念初遇到什么意外。 现在听见她没什么事,就是不舒服,就也没再为难,大度地说: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吧,班长,待会儿下了课,你把这节课讲的内容给她发一下。” 她说话的时候,电话还是通讯状态,念初也听见了这些,对老师十分感激。 蒋天颂在念初去客厅后,想了想也起来了,拿冷水冲了把脸,也进了客厅。 见念初刚挂断电话,他问:“要回学校?我送你。” 说着就要去拿车钥匙。 “别!”念初拦住他的动作:“不用回去了,我已经跟老师请假了。” 请假了?蒋天颂有些意外。 她一直是个乖宝宝,除了被绑架那次,什么时候缺过课? 念初看出他的疑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马上期末,所有课程都已经讲完了,这节课就是划分考试范围,去不去差别不大,所以我就请假了。你加班一整晚,只休息那么短的时间够用吗?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 蒋天颂听到她的解释,只是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她之所以会请假是因为他。 糟糕到极点的心情,似乎在微微的宽解,蒋天颂发出邀请: “既然下午没事了,过来和我一起?” 念初留下来就是为了陪着他的,自然没拒绝。 两个人回到床上,蒋天颂却没再像之前那么困倦。 侧躺着盯着小姑娘的脸庞看了会儿,修长的五指抚上去。 念初也在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满都是他的模样。 她感觉蒋天颂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而且极为严重。 这件事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状态。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 但他越是这样,她反而有些心疼他。 迟疑片刻,念初抬起小手,盖在他的大手上,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 “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其实你可以考虑和我讲一讲的,讲出来会比一直闷在心里好受些。” 蒋天颂眼底掠过丝意外:“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事情?” 念初想了想,小声地说:“我们很少像现在这样子,躺在床上,但什么都不做。” 蒋天颂愣了愣,而后不可置信似的轻笑了下,笑完双目又沉寂下来。 隐忍许久的悲伤与愤怒,短暂的从眼中倾泻,又飞快地被平静所取缔。 把人朝着怀中搂紧了些,亲了亲她嘴唇,但也只是一触即分。 刚有三位同事那样惨烈的殉职,他现在的确生不出别的心思。 蒋天颂搂着念初,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发丝,脸上带着一丝疲惫道: “有一些我曾经经常接触的人,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造成这一切的,是我的过错。” 是的,他在自责。 见到那三人的尸体后,蒋天颂表面平静,实际上心中承受的压力,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让那三人秘密行动,是他亲自下达的指令! 当时的他,太理想化了,只想着在拿到证据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这三人又都是年轻力健,身手出色的,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完全可以合作处理。 却完全没料到,那些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他们局里的人下死手! 看到他们尸体那一幕,蒋天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些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目,仿佛每一双都在看着他,对他表达控诉,在怒斥他的决策失误,才导致了他们因此丧命! 之前几年他还是太顺了,接手的所有案子,凶手见到他们都只会像老鼠见了猫,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他怎么都没想到,成威竟然会胆子这么大,他竟敢杀人灭口! 加班一夜之后,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念初立刻就联想到了蒋天颂嘴里的人大概率是他的同事。 “怎么会这样?”她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凉意,喃喃道:“你们不是受国家重点保护的吗?是意外,还是人为?” 顿了顿,惊恐的看向男人:“你呢,你会不会有危险?” 蒋天颂眼中掠过一丝狠决,冷冷地说:“他们最好是有胆量来找我!” 那些人要真是蠢到敢对他动手就好了,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留下证据,但凡让他找到一丁点的证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一窝端了他们!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行动组因公殉职,而且可能涉嫌谋杀,他就算怀疑是成威动手,也没办法直接命人上门抓人,只能不断地往上递交申请,等待郑局批准,再和重案组联合办案。 入职以来,事事顺风顺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无力。 明明有那么多的怀疑,那么大的愤怒,恨不能当场让罪魁祸首认罪伏法。 可他能做的,却只有申请流程,等待,等待,无力而又煎熬的等待。 想到郑局的办事效率,自以为严谨,实际上瞻前顾后的作风,蒋天颂暗暗咬紧牙关。 他现在的位置还是低了,不够,远远不够! 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话语权全部握进自己手里! 念初听他这话都觉得忧心,忙接着说:“答应我好不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拿自己当诱饵,去以身涉险。” 蒋天颂一顿,垂眸看向她。 念初握着他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抱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似的捧在胸口,极为虔诚地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被情绪左右理智,千万不要冲动,实在不行,你就想一想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二哥,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 第231章 求你了 蒋天颂因她这些话而愣了良久,心口泛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酥又痒,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看着念初,看着她那双明亮真诚的大眼睛,这一刻,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的,她说的那些话,她表达出来的内容,都是推心置腹。 蒋家是个大家族,蒋开山是个称职的大家长,也是个负责的好爷爷,贺媛同样是个好母亲,但他们绝不会有人像念初这样子和他说话。 从出生到现在,蒋天颂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离不开谁,也从没指望过,有谁会离不开自己。 他跟身边每个人的关系都是差不多的,不冷不热,不疏远,也不够亲近。 念初是他这些年,唯一的例外。 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出现在他的世界。 一开始,他抱着看客的心态,只是想看看她究竟能走多远。 慢慢的,不知怎么就以身入局,但本质上,他把这段关系,还是更多的归类于各取所需。 他给她想要的,也从她那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是付出更多的那方,潜意识就认为自己该高高在上。 是她那一次的反抗,她控诉对他的不满,她离开后就要跟他彻底割裂的决心,他的想念和无所适从,让他反省了两人之间的真正供求关系,为了挽回她而退步,做出了态度上的转变。 是她需要他,离不开他吗?两人之间究竟谁更需要谁,谁离不开谁,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蒋天颂深吸一口气,将念初拥入怀中,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低声:“傻孩子。” 虽是贬义的话,但语气里带着的亲昵,浓的几乎要让人耳朵融化。 念初其实是感觉到他不开心,想要哄哄他,也真怕他做傻事,才故意那样说的。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误打误撞,就完成了男女关系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让他对她,在生理欲望之外,又多了丝心理慰藉。 两人之后谁都没再说话,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在床上,呼吸着彼此身上的味道,安静地抱在一起。 后来蒋天颂又睡了过去,念初趁他睡着,小心翼翼地离开,起身又去了客厅。 一边整理着班长给的笔记,一边琢磨着待会儿做些什么东西给蒋天颂补一补。 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精神被击垮是必然的,精神已经垮了,身体就必须养护好,她喜欢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就不可能看着他颓废。 抄完笔记,打开冰箱看了看,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里头的蔬菜很久没补新鲜的了。 感觉东西都不怎么样,念初索性穿上衣服,出门去了他家附近的超市。 那是个大型商超,只做高端用户,进门先刷会员卡。 以前念初都没怎么来过,被礼仪小姐拦下来才知道这里不是谁都能进的。 礼仪小姐见她身上穿的衣服牌子都很好,脸上也带着温柔的微笑: “小姐,您如果出门太急,忘了带会员卡,报身份证号码也是可以的,只要这里有您的会员卡资料,您就可以进去。” 念初很确定她报了身份证也没用,这么高级的地方,她就不可能办过卡。 不过蒋天颂之前倒是在网上给她发过很多卡,说不定里面会有这家超市? 念初跟礼仪小姐说:“你等一等,我找一下。” 她翻出两人当时的聊天信息,幸好她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那些东西都还在。 虽然附近不仅这一家超市,但这家是最大最好的,如果可以,念初还是想进去购物。 找了一会儿,还真就让她给找到了,念初忙念出员卡的卡号:“这样可以进去了吗?” 礼仪小姐依旧带着美丽礼貌的微笑:“可以了,您这边请。” 念初进门就直奔新鲜果蔬区。 之前家里的东西都是超市的人直接送上门,她没怎么亲自去选过。 今天来了超市才知道,原来像他常给她买的那种小孩拳头大的红草莓,一小盒竟然要几千块。 念初不禁打开网银界面,看了眼自己的存款,看完一咬牙,往购物车里放了一盒。 拿完草莓,又按照平时蒋天颂吃得多的水果,每样都挑了一些。 选完这些,又去蔬菜区和海鲜区,同样选购了不少。 购物车马上要填满了,她忽然注意到,前面的区域是营养品。 放在玻璃橱窗的镇区之宝,赫然是一支威风凛凛的野山参。 念初盯着那漂亮的家伙,眼睛就挪不开了,喉咙滚动一下,默默咽了口口水。 山参旁边就是区域导购,见念初推着购物车站着不动,立刻眼前一亮。 “这位小姐,是想给家里人买补品吗,还是想买礼物送人?” 念初犹豫了下:“这个,要怎么吃啊?” 人参是好东西,这个是常识。 不过她对这东西的概念也只是听人说过,还从来没有真正试过。 导购一听她还真有购买意向,顿时来了精神: “您是想留着自己吃?那方便说一下您的具体年龄吗?我根据具体情况给您推荐,像摆在展示台上的,这是百年老山参,药用价值极高,已经是救命的东西了,价格也稍微贵些。” 念初迟疑了下:“多少钱?” 导购笑了笑说:“咱们店的山参都是高端炮制过的,品质有保障,价格上也就略微高一点,每克两万元左右,像你看的这么大的一支,称完重大概在两百万左右吧。” 念初瞬间就收回了目光:“有没有稍微小一些的?这个,这个有点太贵了。” 她说着有些脸红,问了人家价钱又买不起,真的挺尴尬的。 导购却是早就习惯了这情况,反而觉得实话实说的念初,比那种舍不得花钱还硬撑面子的坦诚可爱很多。 看她年纪不大,对她的语气也就亲切了点:“小妹妹,你是要买给什么人啊,是生病了,还是单纯想补身子?人参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能胡乱吃的,你说详细点,我好根据你的情况给你推荐。” 念初便把蒋天颂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导购听到她果然不是自己想吃,看向念初的眼神又温和很多:“才三十岁的话,没必要吃年份太大的,红参要更加合适些,尤其是对男人来说,红参要对身体更加有好处。” 导购说着,拿出几支红参,放在盒子里给念初看,念初也不懂这些,感觉他介绍的头头是道,这么高级的店也不至于骗人,就决定相信他。 “你拿的这个要多少钱啊?” 导购耐心道:“我手里的这个年份要稍微短一些,才六年,因此价格也便宜不少,像这样大的一支,整支买回去,也就十万块左右,你一次不用做太多,放在菜里面分多次炖,可以用很久的。” 念初听着感觉很好,又想到不久前才打过电话的蒋开山,又问:“那如果是老人家呢,应该吃什么参?” 导购很有耐心,又继续给她介绍和解答,考虑到念初年纪小,手里不一定有太多钱,介绍的都是相对不算太贵的那种。 最后,念初拿走了一支红参,一支二十年的人参,光是这俩东西,就花了她四十多万,卡里的积蓄一下子少了大半,但她在结账时仍旧毫不犹豫。 拿着两盒参回去,把给蒋爷爷的那盒小心翼翼放好,念初就进了厨房,按照导购教她的那样,小心翼翼切人参须子,开始准备炖鸡。 蒋天颂这一次睡了很久,睡得也熟,快五点钟的时候才醒过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跟郑局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他催促的那条消息,郑局的流程依旧没批下来。 蒋天颂皱了皱眉,直接给郑局打了过去,念初在厨房忙活,看着砂锅咕嘟咕嘟的冒泡,忽然就听见卧室里传出蒋天颂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怒意。 “为什么不能继续追查?足足三条人命,这么重的代价摆在那,凭什么不还他们一个公道?” 念初的心咯噔一下,正想再细听,蒋天颂的声音已经压了下去。 厨房离得远,她就听不到什么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卧室传来声音,念初从厨房跑出去,蒋天颂穿着便装,衣着整齐,手上拎着外套。 “二哥,你要出门吗?” 蒋天颂点点头,休息了一天,脸色比刚回来时好了些,但依旧笼罩着一层阴云。 “我出去办点事,你好好在这待着,困了就先睡。” 那三人的死明显存疑,但报上去后,最终的结果却是查都不查,就定性为了意外,打算明早火化。这个结果,他不甘心! 趁着事情还有可挽回的余地,蒋天颂打算把尸体带出来,找人重新验尸,他不信那些人就那么厉害,三条人命,没留下一点证据! 大晚上弄尸体这种事,他不打算跟念初说,免得吓到她。 “吃点东西再走吧。”念初跑过去攥住他衣袖,从他早上回来,这一整天,他连一杯水都没喝过,现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办事,铁打的人也不能这么熬啊。 蒋天颂叹了口气:“小初,你自己吃吧,我……” 眼前时不时就浮现那三具尸体,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我煲了鸡汤,做了很久的,外面那么冷,起码喝一碗热汤再走吧。” 念初还是在劝,怕他不高兴,她又放低了声音,握着他手道:“求你了。” 第232章 众生相 蒋天颂看着念初满眼期盼的样子,冰冷萧条的心注入一股暖流。 他当然清楚,念初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在为他考虑。 蒋家的佣人,是不敢对雇主用餐与否进行置喙的。 蒋老爷子更是冷硬脾气,东西放在那,到了饭点,你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蒋家的男人,矫情不如去死。 从没有人像念初这样耐心的哄过他。 准备直接离开的念头淡了下去,蒋天颂前往餐桌。 “好,那就吃一些再走。” 念初看他答应了,兴高采烈去给他盛鸡汤。 她本身做菜的手艺就还行,家常菜别有一番风味。 这回看蒋天颂没胃口,鸡汤更是小火慢炖,把鸡本身的鲜美发挥到了极致。 蒋天颂尝了一口,终于体会到了一天没吃饭的饥饿,转而吃起鸡肉来。 念初见状赶紧又给他添了碗米饭。 除了鸡汤外,她还做了几个开胃解腻的小菜,也一一端了上来。 蒋天颂每样都夹了一筷子,但还是鸡肉吃的最多。 他忽然问:“我这有乌骨鸡吗?” 他不喜欢吃冷冻肉,最近又忙的没时间做饭,冰箱里不该有鸡肉才对。 念初笑笑:“这是我去附近超市买回来的,你放心,鸡是老板当着我的面拔毛的,保证新鲜。” 蒋天颂拿出钱包找了找,递出一张超市储值卡。 “我估计会忙上一阵子,这张卡给你,需要什么你就自己去买,他们有购物程序,绑定这张卡之后线上购物,让他们送货上门也行。” 念初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他肯定会坚持让她收下,就把卡接了过去。 “正好我今天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了家居区有不少东西都在打折,全是秋冬能用到的。” 蒋天颂连吃了三碗饭,感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慢悠悠喝着鸡汤。 可能是今天一直没吃东西,总觉得今天的汤跟他平时喝的都不太一样,味道不说多出色,但别有一番让人停不下来的滋味,喝完之后从胃里到身上都热热的。 “喜欢什么就去买,不用总盯着打折区。”想到念初的消费习惯,蒋天颂语重心长:“你要相信一点,最贵的不一定最好,但好东西一定会贵。” 念初一脸朴实地点点头,买他用的东西,她当然不会只盯着打折区啊。 但如果是她自己,打折的就够用了。 就跟她选硕士导师时的想法一样,没必要选最厉害的那个,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选最适合她的那个就行。 蒋天颂还是怕她太省钱,想了想,对念初伸出手:“把你手机拿过来。” 念初不明所以地照做。 他之前也总这样,查她社交软件消息,念初还挺茫然的,她跟蒋天颂比起来,显然他是面对诱惑更多的那个啊,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反而总担心她会乱来。 蒋天颂这会儿还真不是查她,拿着念初的付款软件一顿操作,直接更改了她的付款方式,全绑定成了他的卡。 消费卡购物卡那些,之前他也给过她,蒋家也给过她,但她都没怎么用。 前不久蒋开山还在聊天时跟他谈起这事,说给念初的钱都不见她动,也不知道她在外面都吃喝什么。 蒋天颂这次直接不打招呼,单方面操作,更改了念初所有的付款路径。 过了会儿再还给她,蒋天颂没说自己做了什么,念初也没问。 虽说手机是个很私密的东西,但她在他面前,向来没什么隐私。 蒋天颂习以为常,念初也挺习惯。 最后一碗鸡汤喝完,桌子上的一小盆鸡肉也见了底,肉和汤水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念初怕他不够吃:“还要喝汤吗?我炖了很多,一个碗盛不下,瓦罐里面还有。” 蒋天颂是真不能再吃了,胃里现在是连个缝都没有了。 但他想到了被他一个电话叫过去,防止别人毁尸灭迹,这会儿正在火葬场苦哈哈蹲守的小林。 “还有多少?我过去看看。”见瓦罐里面肉和配菜还有浅浅一层底,汤还有很多,而且被熬成了奶白色,卖相极佳,十分诱人,蒋天颂就说:“拿个保温饭盒过来,把这些都装上,我给小林带过去。” 念初一愣,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 这些是她给他准备的啊,从鸡到人参再到配菜,都是精心挑选。 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 但看蒋天颂比早些时候好了很多,不再阴云遍布的脸色,她还是把话又默默咽了回去,转身去拿了打包盒。 边往里面装鸡汤,边小声说:“这个是给你做的,小林哥哥以后要是再想吃,我可以给他单做。” 给小林哥哥的她就不放人参了,怪贵的。 蒋天颂没怎么深想她这话背后的门道,不以为意道: “顺手带个宵夜,又不是宴请宾客,哪用得着特意为他开个火?” 念初心口默默滴血,可以的可以的,她一点都不介意单独开火。 她的劳动成本一点都不高,跟人参比起来差远了。 鸡肉装完,蒋天颂拎着保温盒出门,心情已经不像刚回来时那样消沉。 虽然仍是有些压抑,但某些特别极端的想法已经打消。 小林在火葬场,穿一身黑衣服,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缩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火葬场前面是个小灵堂,三人的家属都聚齐了。 这年头,能进天北六局,哪怕只是最基础的一个职员,都已经是人中龙凤,一家人的骄傲。 他们无法接受这样优秀的亲友骤然离世的消息,聚在一起失控的痛哭着。 老胡在那些人之间,沉默地看着几张黑白照片,身板垮的像老了二十岁。 忽然,灵堂的灯闪了一下,接着室内的灯全灭了。 大家惊疑不定,只有李诚的女友在慌乱之后眼中露出了喜色,大喊道: “是你吗李诚,是你回来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就在昨天,她还因为李诚约会到一半丢下她一个人跑去加班的事对他大发脾气。 她哪里会知道,那竟然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薛萌的心都要碎了。 旁人遇到灵堂停电,害怕是灵异事件,薛萌却期待。 她哭着四处张望着大喊道:“李诚,是你的话你给我个提示,我们还没有好好地告个别……” 浓重的哭腔,听得周围的人都跟着心酸。 这时火葬场的人跑来说:“不好意思几位家属,突然发生点意外,附近的电都短路了,我们已经请了工人来检修,争取一个小时之内恢复正常,家属要是不想等的话,先回去休息也行。” 灵堂上虽然没了灯,但还有不少蜡烛,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本来就是守灵的,大家都很沉痛,也没心情在意那些细节了。 摆摆手,表示他们不介意,就让员工先回去了。 李诚母亲拉过薛萌的手:“别喊了,孩子,这就是个巧合。” 薛萌趴在她肩头痛哭:“我多希望他是真的回来了啊,阿姨,我真的好过分,最后一次通话,我都在跟他吵架。” 李诚妈妈眼里也喊着泪花,她年轻时因为受不了丈夫拈花惹草离了婚,后面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婚,就带着李诚这孩子,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含辛茹苦供他读书,好不容易孩子长大,进了人人羡慕的天北六局,有了出息,所有人都说她的好日子要来了,李诚却出了意外。 论伤心,论打击,没有人比这位母亲更加崩溃。 只是她这一辈子,经历过的挫折,痛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即使她现在痛的恨不得跟李诚一块去了,但想到不能让儿子走后不安心,还是能强撑着过来料理后事,安慰薛萌。 其余两位死者的家属也都各有各的苦楚。 小于是三人里家境最好的,他是天北本地人,但他是被父母领养的孤儿。 两位老人家没有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对他视如己出,把所有的精力和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好不容易盼到儿子长大成才,小于也孝顺,每月发了工资,都把三分之二的钱交给家里。 当然两位老人家也不会动,他们帮他存着,加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一起,给他攒彩礼以后娶媳妇,然而现在钱攒了不少,孩子却再也没机会娶媳妇了…… 小刘则是外地人,也是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靠着自己的努力来到天北,留在天北,娶妻生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大女儿五岁,小儿子才刚满六个月。 怕孩子长大了以后没有单独的房间,两个小夫妻前不久才商量着卖掉原本的小房子,买了新房,在周围借了一圈钱,勉强付完了首付,还剩下三十年的房贷…… 他妻子是本地人,当初嫁给小刘的时候,就遭到家里的极力反对,是她力排众议,坚信自己嫁给爱情,未来一定会过得好,顶着所有人的不看好,毅然决然跟他结了婚。 眼看着小刘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厚积薄发,终于进入了天北六局,他们家的日子要好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小刘出了意外,人没了……对妻子而言,天塌了都不为过! 第233章 风险 从得到家属去世的消息到现在,灵堂的哭声就没停过。 没有人注意到,在停电后,忽然有几个戴着头套的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停放尸体的冷库快步走去。 小林一直保持着警觉,在火葬场忽然停电后,就立刻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那些人一出现,立刻就被他给发现了。 但他没急着阻止,而是从随身包里掏出了带夜视功能的录像机,小心翼翼跟在那些人后面,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没有电,冷库里面也没了冷气,但节能灯还在亮着,幽绿的光照的人心里发毛。 “甘霖娘哎。”有个黑衣人忍不住骂了一声,带着一嘴口音道:“那些人脑子怎么想的,火葬场用绿灯,这玩意吉利吗?” 另一人接话:“行了,你这个瓜娃子少废话,赶紧干活!” 几人目标明确,直接奔着存放尸体的冷柜走去。 赫然正是三个死者的柜子! 小林一边偷拍,一边急切的给蒋天颂发消息: “领导,让你给说中了,真的有人来破坏尸体,他们现在就在里边呢,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就一个人,也不敢露面啊! 这帮人这么胆大,整不好就是跟人里应外合。 小林不是冲动的人,他可不想一时脑热,然后冷柜里头的尸体从三个变成四个。 眼看着那些人已经把柜子打开,从随身的包里开始往外找东西,小林急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毁坏罪证啊! 正在脑子里疯狂的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些人又不用暴露自己,手机震了下,蒋天颂回他了。 “火葬场如果已经停电,你就用喇叭,把这段录音播放出去。” 底下跟着一段音频。 小林恰好随身带着个扩音器,他趁那三人不注意,把录音导入播放器里,然后把播放器悄悄放在了冷库门缝中,接着远程按下了播放键。 光线不足,冷库里的三人找东西也费了点时间,好不容易终于把东西找出来,忽然,冷库里传来一股阴森森的音调。 正准备拧开硫酸瓶子的人哆嗦了一下:“老,老大,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旁边的两人也脸色难看,冷库外的小林同样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在停尸房里面放鬼片的氛围配乐,他那位大领导,咳,还真是挺有想法的。 “怎么回事啊?”拿硫酸的人手不停地哆嗦,感觉这声音简直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好几个男人似乎似笑,怪腔怪调地在他耳边吟唱,他满脸惊恐,腿肚子都开始发抖:“这声音,这声音……太尼玛邪门了!” 他旁边的人比他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四处张望着大喊道:“甘霖娘的,这什么怪动静?谁,给我出来,有本事跟老子当面单挑,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另一人急急伸出手一把捂在他脸上,低声怒斥:“瓜娃子你脑子让门挤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喊这么大声,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在这?” 说着一把抢过硫酸拿在自己手中,冷笑道:“装神弄鬼的,老子可不怕,世界上要真是有这东西,鬼子大屠杀的时候还能死上那么多人?” 说着举起瓶子,就要朝着冷柜里面的尸体淋。 小林见状再也无法藏身下去,朝几人大喊了一声:“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想在这里做什么?” 刚因为那些话稍稍平静下来的三人,又因为他这一嗓子,齐齐身上一震。 拿着硫酸的人手上一哆嗦,瓶子一抖,液体洒出来大半,没泼到尸体,反而落到了他自己的鞋面上。 鞋子立刻嘶嘶作响,腐蚀起来,那人见状一惊,来不及管小林,先手忙脚乱的脱鞋,边脱边喊:“你们两个龟儿子,还愣着干什么,外面就一个人,去把他解决了!” 眼看着两人一人掏出一根电棍,气势汹汹朝自己跑来,小林也没有原地等死。 他扛着摄像机立马也跑,边跑还不忘边把有人追他这惊险一幕拍摄下来,两人一看他手上还拿着东西在拍,立即更加暴怒。 “他把我们都拍下来了,快去拦住他,今天说什么都不让他活着走!” “我从左边,你从右边,我们左右包抄!” 三人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傻头傻脑,实际上行动起来,非常的训练有素。 被追着跑了一会儿,小林就开始心惊,这两人的身体素质和爆发力,一点都不比他差。 再这样下去,被他们抓住,也就是时间问题! 他开始按捺不住了,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人里应外合,边跑边喊了起来: “救命啊,有贼人进了火葬场,他们想破坏里面的尸体!”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火葬场安静的像一个空城,愣是一个出来回应他的人都没有。 夜幕黑漆漆,小林也看不清眼前和脚下具体都是什么东西,一个猝不及防,脚下绊了一跤。 他闷哼一声,咣地摔在地上,摄影机也跳动了下,滚落到远处。 “嘿嘿,跑不动了吧?” 两人正好就在他附近,立刻一左一右,朝他包围过来。 手里的电棍已经开启,滋啦作响,在夜幕中时不时闪出一点白色的亮光。 小林在被绊住的那一刻就心道糟了,这时候就算立刻爬起来也来不及了,两人离他太近,少不了要经历近身肉搏,然而那两人手里都拿着武器,他…… 小林沉默的,从口袋里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了靠近的二人:“不许动!检察院办案,你们敢妨碍公务,我有权对你们开枪!” 两人看到他竟然有枪,眼里齐齐闪过震惊,脚步也定在了原地,惊疑不定看着他,半天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急刹声,一阵脚步匆匆跑来,小林抬头看去,瞧见来人眼前一亮,大喊道:“领导,我在这边,你快过来!” 听他要来帮手,那两人眼底掠过一丝惊恐,流露出了想跑的意思。 “不许跑,敢跑我就开枪!”小林相当不客气的威胁。 两人立时不敢再动,脚下生根似的定在了原地。 蒋天颂这时也到了,一看小林前面围着两人,手里还拿着枪。 他立刻毫不犹豫,从口袋里拿出高压电棍,一人给了一棍。 两人立刻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手里握着的警棍也滚落出去,蒋天颂全都踢到小林脚边:“捡起来收好。” 小林看着他,满眼激动,热泪盈眶。 天知道,他虽然有配枪,但除了执行公务的时候,身上根本没子弹。 刚才要不是虚晃一招,把那两人给吓着了,他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没了! 立刻把两根电棍捡起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小林又捡起了摄影机。 “摔坏了,不过没关系,刚才拍到的都已经进了云端保存。” 蒋天颂就地取材,直接把地上两人身上的衣服当成绳子,把他们的双手捆在了身后。 “我的车就在外面,你先带他们过去,把他们关起来,来的路上我已经跟老魏沟通过,他会带人过来接应。” 小林下意识答应,又问:“那你呢领导?” 蒋天颂动身朝停尸房跑:“我去解决剩下那个!” 小林一听急了,也不一定就只剩一个啊!刚才他呼救那么大声都没人理会,对方说不定来了多少人,整个火葬场都被控制了也不一定。 “领导,要不你等会儿我,把人送回去我就回来,咱们俩一起行动,也能有个支援。” “等不及了!晚一秒钟,都会多一分证据被破坏的可能!” 蒋天颂边快声回,边朝着停尸房直跑而去。 继续往下查的事情,郑局不支持,所以今天他是私人行动。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定要拿到证据,把足够的疑点摆在郑局面前,让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停尸房里面,三人中剩下的最后一人,正拿着硫酸往尸体上浇。 两个兄弟离开,他一点都不担心,那两人虽然看着不靠谱,实际上身手利落得很,都是干过大事的人,一般人动不了他们。 剩他自己,姿势有些滑稽,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他还有些洁癖,光着的脚没直接踩在地面,踩在另一只脚的鞋面上,旁边放着一只中间被腐蚀成了个大洞的皮鞋。 蒋天颂跑过来,这人就听到了声音,察觉这不是他兄弟的脚步声,眼神一冷,掠过阴狠。 一只手继续不慌不忙撒着硫酸,另一只手伸到挎兜,里面是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的尽头是一把锋利的薄刃。 只要有人敢朝他靠近,他有把握做到两米之内见血封喉。 蒋天颂脸上带着眼镜,看着是墨镜,实际上是高科技夜视镜,还有远视功能,几十米外就把这人的动作看了个清楚,意识到那人兜里肯定有远程武器,他心中也在做着打算。 其实他不介意让自己受伤见血,虽然吃些皮肉苦,但这样能引起蒋老爷子的重视,一旦爷爷施压,无论什么案子,只要他想查,就必须得出真相。 但这样做也有一定风险,必须要保证,对方伤不到他的要害。 第234章 平安扣保平安 沉吟中,念初水汪汪的眸子自脑海一闪而过。 理智占据上风,蒋天颂决定放弃冒险。 把手伸进了口袋,片刻后,拿出一把手枪,打开了保险栓。 对准里面的人,抬高手臂,瞄准。 那人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手中会有枪,万分错愕。 天北对枪支的管控格外严格,就算是规格稍微超标点的玩具枪,都别想通过安检。 他也懂枪,即使离的很远,也一眼判断出来了,蒋天颂手里拿的是真家伙。 为今之计,他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举起双手,束手就擒。 要么就赌一把,赌蒋天颂的枪里没有子弹。 他决定赌一把。 “兄弟,你哪条道上的?” 蒋天颂冷冷看着他,冰冷地说:“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那人配合的放下了手里还剩一半的硫酸瓶,做出示弱的姿态,双手举高,缓慢朝着蒋天颂靠近。 “好,我放,兄弟你别激动,这东西可不能乱用,小心走火,和我说说你是哪来的呗,说不定我们还有共同认识的朋友。” 边走边在心里默数,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要到了! 只要走近五十米的范围内,他有把握一招制敌! 然而就在两人之间马上要缩短至五十米时,蒋天颂忽然开枪,枪口下移,对准他的膝盖。 只是破坏尸体,罪不至死,而且还要审问他的口供,他没有直接下死手。 “啊!”男人惨叫一声,表情痛苦地抱着腿摔倒在地上,涓涓的血顺着捂住伤口的指缝流出。 蒋天颂见他失去行动力,这才缓步朝他靠近,沉声审问。 “谁派你来的?你手里拿的东西的什么,你对他们的尸体做了什么?” 他手里的枪始终紧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男人,食指卡在扳机,做好了随时再补上一枪的准备 “别,别再开枪了,我说,我什么都说。”男人满脸痛苦,仿佛被吓怕了,态度无比配合。 然而对于蒋天颂的问题他一个都没回答,只是不停地示弱,等蒋天颂走到距离他十米内,男人陡然单手撑地,支撑起全身,另一只手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中银光一闪,直奔蒋天颂喉咙! 夜视镜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所有动作,蒋天颂瞬时闪身,他幼年时是老爷子按照进部队的标准训练的,即使后来没有走那条路,身上也有些格斗技巧,一般的身手,伤不到他。 然而男人手里的刀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蒋天颂闪身,那人的刀却也硬生生在空中拐了个弯,朝着他颈动脉直直割去! 顷刻间,蒋天颂只听见一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接着颈部一凉,温热的血便流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枪也不再留情,朝着男人连开三枪。 男人就地一滚,一枪落入尘土,剩下两枪却没再能躲开,一枪射入他另一只腿,一枪则穿透他操纵链刀的右手! 男人手被射穿,剧痛之下,飞刀掉落在地,蒋天颂见状顾不上自己的伤,再次射出一枪,这次没再落空,子弹穿透了男人另一只手的手腕,这下他的双手双腿都被废了。 但男人却冷笑,看着蒋天颂被血染红的衬衫领口道:“小子,就算你今天抓了我,你也死定了,我下手从来见血封喉,无一例外!” 蒋天颂走过去,直接攥住他双臂,像捆之前两人那样,背到身后去捆起来。 男人还在阴森森笑着:“天北不许私人持枪,玩具枪都偷渡不进来,但你却有枪,让我猜猜你是什么身份,对不对啊长官?” “做你们这行的,应该有规定吧,可以无缘无故对人开枪吗?就算我犯了侮辱尸体罪,但这也不是你对我开枪的理由,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一定对抓捕我的人控告你,告诉他们是你先对我动手,我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反击!”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警笛声传出,老魏终于带人到了! 小林抢在他们之前着急忙慌跑进来,在夜色中,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有人躺着,有人站着。 小林大喊一声:“领导,你有事没有?” 边喊边朝着两人方向跑来。 等靠近了,借着绿油油的灯光,看清楚站着的是蒋天颂,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就知道领导您出马,肯定不会有事。” 脚步也不由得轻松下来。 蒋天颂指着地上的人道:“把他带出去,也交给老魏。” 说着话,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小林利落的应了一声:“好嘞。” 兴高采烈就过来拿人。 老魏这时也带着手下人进来了,一看场面已经被人给控制住,老魏就笑了。 “今儿是真不错,我处处捡现成的。” 边说话边朝着蒋天颂走,然而才到一米左右,他就动了动鼻子。 老魏错愕道:“蒋局,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蒋天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东西,捡起来握在手中,才转身面向老魏和小林。 “没事,受了点小伤。” 他一转过身,领口连同半根脖子,都是红的。 小林吓得惊呼一声:“领导!” 他手忙脚乱就要打电话:“不行,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老魏一巴掌拍开他:“我都在这了,还叫什么救护车?蒋局,上我的车,我用警笛给你开路!” 蒋天颂看他们两人惊慌的表情不像作假,才伸手摸了下脖子,感受到一手的湿粘,眉头一皱。 被两人扶着往外走,像重点保护动物似的围在中间,他也没再说什么。 临上车,忽然再次开口:“停尸房的尸体,别忘了派人过去检查。” “还用你说?”老魏从随身工具箱里拿出止血喷雾,朝着蒋天颂脖子一顿喷。 “我专业就是干这个的,之前是没有证据不能行动,现在证据都有了,剩下的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喷着喷着,老魏也发觉了不对劲,蒋天颂这脖子虽然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好像就是普通的皮外伤,没割到血管。 “还好,还好不致命,你小子是真命大啊!”老魏忍不住感慨。 蒋天颂低头笑笑,掌心摊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平安扣。 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现在多了一条深厚的刀痕。 平安扣,真的能保平安。 “劳烦送我去蒋氏医院。” 既然伤都伤了,那就别浪费,老爷子这条路,是时候用上了。 …… 老魏动作很快,抓到三人之后,连夜就开展了审讯。 上一次那么多公关被查出来,是被胁迫做不法勾当,成威轻飘飘一句都是底下人做的,他一点都不知情,就愣是把锅都推到出面办事的人身上,把自己跟会所都保了下来。 他们想查,不仅证据难以搜寻,而且遭遇了重重阻碍,上面的人一直在阻拦施压,让他们无法继续。 这一次,老魏直接来了出先斩后奏,没往上报,直接开始审问。 三人起初还异口同声,坚称自己没受任何人指使,去破坏尸体是单纯因为他们打了赌,觉得这样能证明自己胆子大。 但很快,老魏就通过法网,查到了用刀片伤到蒋天颂的那人是个境外很有名的连环杀手,另外两人,同样身份证作假,模样和口音听着像外地人,实际上都是刻意伪装,他们的真正身份全是外国杀手。 这三人之间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久前曾跟一个叫巴土金的外国人口贩子有过资金往来。 证据甩在三人面前,三人也不再装了,嚣张地说: “查出来了也好,就算我们做的不对,你们也没权利处置我们!你们应该立刻联系我们国家的人,让他们把我们接走!” 老魏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冷笑着说: “不说也好,你们一天不说,我们就一天不给你们饭吃,不给你们水喝,反正我们这地大物博,饿死一两个非亲非故的外国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三人脸色顿变:“你敢!你这样是破坏两国友好关系,我们要起诉你们!” 老魏轻蔑道:“杀人犯也有人权么?” 他红着眼睛,把手下人检查完现场情况拍下来的照片砸到三人脸上,怒吼: “那他妈是我们的同事,他们因公殉职,你们这些畜生却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饿死你们算轻的,你们该感谢我们国家有法律,否则老子都他妈把你们千刀万剐!” 听他这样说,三人身上的从容才真正开始破防。 为首的那人神色震惊,那几具尸体这么有来历吗? 糟了,他们被骗了! 雇佣他的人,在给钱时只说让他们去破坏一些证据,根本没说那些尸体的生前的身份那么重要。 否则就是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可能这样做的。 他们挑衅的,是整个天北公职团队的尊严! 意识到老魏说的要饿死他们不是在说假话,几人当即慌了。 “等一等,请等一下,你别走,我招,我们全招了!” “没错,是有人花钱雇我们来的,但我敢对上帝起誓,我们都以为是几个普通的死者,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你们同事啊!” “商量一下行不行,我们把雇主的信息告诉你,你跟我们国家的人联系,给我们个机会回国伏法,我们是犯下重错,但你要是真的私下处置我们,不也是犯错了吗?你也得为你自己的前途考虑啊!” 第235章 他也要面子的 云上天城别墅区,成威接完一通电话后,恶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蠢货,通通都是蠢货!” 不就是毁掉几具尸体,这么容易的事情,几个号称是专业杀手的人,竟然还能给他办砸! 暴躁的发了一通脾气,他又慢慢冷静下来,阴着脸拿出另一部全新的手机,拨出通电话。 “爸……” 对面的人厉声呵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叫我。” 成威顿了顿,改口:“周先生,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医院。 在蒋天颂的要求下,蒋氏医院重新派人去对三具尸体进行了检查。 除了两具被硫酸严重腐蚀的尸体,最后一具因为没来得及损坏,保存相对完整的尸体,体内检测出了少量麻醉剂。 “那天负责的法医是谁?”蒋天颂直接质问老魏。 老魏愣了下:“老张跟我合作很多年了,我了解他的为人,不可能有问题!”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蒋天颂脖子上包着纱布,但厚重的医药纱布并没有影响他身上的气势,反而让冰冷的眉眼显得更加刚毅,他把尸体检测报告甩到老魏面前。 老魏看着和上一次他们的法医鉴定完全不同的检查结果,表情挣扎。 “也许,是老张一时疏忽……”尾音消失在蒋天颂冰冷的目光中。 老魏苦笑,说一个做了二十年法医的人,会在办事时疏忽,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时,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一顿,老魏瞬间把资料都塞进随身的公文包里。 下一刻,蒋老爷子在保镖的簇拥搀扶下,沉着脸慢慢走进。 老魏一见到他,瞳孔瞬时扩大,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蒋,蒋老首长,您好。” 这可是抗战时期的老前辈了! 老魏摘下帽子,当场立正,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 蒋开山目光淡淡掠过他:“行了,我都退休了,不拘泥这些虚礼。小魏,我要和我孙子单独说两句话。” 老魏立即抬腿就走:“好好好,您说,您慢慢说,我去给您泡壶茶水。” 等房间里只剩下爷孙两人,蒋开山才怒视着蒋天颂说: “手里有枪还能让拿刀的给割伤了脖子,你真出息!” 蒋天颂也有些无颜见人,灰溜溜地低下头: “爷爷,这次是我轻敌了,您看在我都这么惨的份上,就别再骂了。” 虽说没伤到致命处,但那人下手也极狠,哪怕立即就来了医院处理,他仍旧失血过多,脸色跟嘴唇都泛着白。 蒋开山见他这模样,真是又气又心疼,蒋天颂已经从病床上起身,给他搬了把椅子: “爷爷您坐,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特意跟他们强调了不许和您说,到头来还是把您给惊动了。” 蒋开山冷哼一声:“你小子才多大的狐狸,就也想占山头了?还让他们瞒着我,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可能帮你撒这个谎!” 推开蒋天颂,坐在椅子上,老爷子虽老,大马金刀的坐姿,霸气不减当年。 看着蒋天颂脖子上的伤,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来都来了,跟爷爷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这么有胆量,敢动我们蒋家的人。” 蒋天颂处心积虑惊动老爷子,等的就是这一句。 别跟他说什么用家里关系丢人。 有靠山的时候不用,难道要等人没了以后再去抱着墓碑哭吗? 现有的资源白白地摆着看,非要坚持什么自食其力,没苦硬吃,那才是个笑话! 立即,没怎么犹豫,就把跟成威接触以来,查到的逼良为娼,人口贩卖,洗钱行贿等事纷纷讲了一遍…… “等一等!”蒋开山忽然皱眉叫停,狐疑的打量着蒋天颂,沉声问:“你好端端,去成威那种不干不净的会所做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性,老爷子勃然大怒,要不是蒋天颂身上有伤,他早一拐杖打过去了: “好啊你,我说你这些年怎么不结婚也半点不着急,你才当了多久领导啊,好的没学,学坏倒是快!” “不是您想的那样!”蒋天颂一看爷爷动气,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不是那样是什么样,成威是什么人,你在天北这么多年,你能不知道?我倒是想听听,你跟他来往,有什么合理的借口!” 成威跟他们蒋家,从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成威笼络人的那一套老爷子嫌脏,这么多年,也跟他们没什么往来。 蒋开山怎么想,也想不出蒋天颂是怎么跟成威之间产生的联系。 蒋天颂一时也有些语塞。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一次被人敲响了。 守在门外的保镖汇报:“蒋先生,二公子,梁小姐过来探望。” 门外拎着保温桶,原本见势不对就想跑,偏偏被保镖认出来,再走就显得古怪了,于是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留下的念初:“……” 蒋开山神色一怔:“小初?她也知道你受伤了?” 蒋天颂眼中也掠过诧异,他没告诉念初啊,她怎么会来这? 蒋开山道:“让她进来吧。” 念初得到许可,拿着手里的保温桶,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慢吞吞地推门走了进去。 “蒋爷爷,二哥。”她硬着头皮跟两人打招呼。 蒋开山神色稍微缓和:“小初,你怎么来这了,学校今天没课吗?” “马上期末考试,最近三天都没课,留给我们复习,正好我听说二哥受了工伤,担心他的情况,所以就过来看看。” 她边说话,边悄悄往蒋天颂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他脖子上贴着的纱布,眼中当即就蒙上了一层雾。 怕老爷子看出来,念初立刻低下头,努力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 “爷爷,我煲了鸡汤,没放什么调料,都是食材本身的营养,对身体有好处的,你和二哥一起喝点吧。” 她说着把保温桶里的东西拿出来,正好有两个碗,给两人一人放了一碗。 蒋天颂看着她盛汤,忽然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念初小声说:“小林哥哥告诉我的。” 她今早醒来,看他一夜未归,给他打电话还关机了,就有些慌。 念初也不认识别人,正好有小林的联系方式,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他,结果就知道了蒋天颂受伤住院的消息。 蒋天颂之所以住院,也不只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医生担心那人的刀上有病毒,所以给他打了阻断针,要留院观察七天,等过了潜伏期再重新做一次检查,确保安全才能出院。 蒋天颂听到是小林说的,心里有些不满,小林也是不懂事了,念初一个女孩子,又没多大胆子,这种事告诉她,吓到她怎么办。 他原本的打算是给念初发消息,说自己出差了,等从医院离开再跟她说出差结束。 幸好还没来得及发,否则骗人未遂就尴尬了。 蒋天颂皱着眉,一脸不近人情的样子,念初低着头,看起来挺怕他的。 蒋开山目光从两人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拐杖重重敲在蒋天颂病床的铁架子上。 “小初关心你是好意,她一个学生,牺牲宝贵的复习时间来看你,你还不知足,脸上那是什么表情,你在这吓唬谁呢?” 蒋天颂:“……” 他默默看向蒋开山:“我也没说不欢迎啊,那我还得给她笑一个?” 念初赶紧把两碗汤放两人手边: “……不,不用这么客气。” 蒋开山对着蒋天颂重重一哼:“真出息,白教你这么多年了,跟个小毛贼一对一还能伤着,就会对一个小女孩耍威风。” 蒋天颂:“……”能别说了吗?他也是要面子的。 念初倒是没多想,她看着蒋天颂那明显很严重的包扎,对他只有满满的心疼。 但她又不敢在蒋爷爷面前表露,怕老人家看出端倪,只好一味地低着头,一眼都不敢朝他多看。 蒋开山端起鸡汤尝了一口,一下子就品尝出门道来了,这汤里面有人参。 对现在的蒋天颂来说,的确是好东西。 “小初,你有心了。” 念初忙摇头:“这就是些力所能及的,算不上什么的。” 眼看着蒋天颂也开始喝汤,她真是不想再留在这了。 “我就是来看望一下二哥,顺带送个汤,现在人也看到了,东西也送到了,爷爷,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学校了。” 她马上要考试,急着走也正常,老爷子没留人。 “老金就在外头,叫他送你回去。” 念初心头一松,赶紧答应:“好,爷爷,那我就走了。” 顿了下,终于看向一直没敢看的蒋天颂:“二哥,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没来的时候不想让她来,现在人来了,这么快就走,蒋天颂又有些不舍。 他朝着保温桶示意了下:“晚上再过来一趟,把你这东西拿走。” 蒋开山双眼一瞪:“你说的是人话吗,小初还要考试复习呢,来看你就不错了,你还要折腾她?” 念初却懂了他的暗示,耳朵微热,不敢抬头地说:“没事的爷爷,我愿意来。二哥平时很照顾我的,现在他受伤了,我也想回报一二,就算他不说,明天我也还是会来的。” 第236章 沈乔菲求助 念初离开后,爷孙俩才重归正题,再次谈及正事。 念初在医院外面找到了老金,正准备上车,看到外头又过来一人。 女人穿了件酒红色的丝绒大衣,脖子上系着漂亮的丝带,鼻子上架着个墨镜,墨镜外的肌肤都白的像美玉,每走一步,都摇曳的能拍出时尚大片。 即使看不到全脸,念初也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样美丽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正是沈乔菲。 沈乔菲是来看蒋天颂的,她没想到蒋老爷子也在。 “蒋爷爷。”她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眼神有些躲闪。 蒋老爷子对她是很好的,老爷子知道,因为父母的关系,蒋天颂对某些事情的态度一直很消极。 因此当沈乔菲对蒋天颂展现出超出寻常人的友好和兴趣后,老爷子一直持的是鼓励态度。 但这样的态度,也仅限于沈乔菲结婚之前。 现在她一个刚新婚不到一年的人妻,莫名其妙来探望一个在外人眼中跟她关系不纯的前男友,老爷子脸上虽然不显,眼神却极为淡漠。 “乔菲啊,你来是有事?” 沈乔菲感受到老爷子对她判若两人的态度差距,险些落下泪来。 再看神色淡漠,没有任何给她打圆场的意思,仿佛没看到她这人一样的蒋天颂,心中更加酸楚。 “我听说天颂受了重伤,所以来看看他。” 她说着来探望,自己却光鲜亮丽,手里连个水果都没带。 相比同样打着探望旗号来,还带了补品的念初,老爷子心底叹气。 他当初是怎么觉得沈乔菲这孩子好呢? 蒋开山起了身:“正好我们两个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天颂,你身上带伤,也别强撑着,该休息就休息。” 蒋天颂从病床上起身:“爷爷我送您。” 沈乔菲被晾在一边,换做她之前,肯定受不住这样的冷板凳,发起脾气来了。 但现在的她,却是一副隐忍的神色。 结婚之前,她以为自己是父亲的女儿,白鹤展想要得到沈家的资源,就得听她的话,讨好她。 可发生了一件又一件事,沈乔菲才在痛苦中绝望的意识到,她高看自己了,她不过是她父亲跟白鹤展达成合作关系的附属品。 他们做的事,完全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有她没她,根本问题不大。 别说重视,白鹤展对她根本一点耐心都没有。 看似斯文有礼,实际上都是他的假象,她是他的妻子,可他不仅不为她的利益考虑,竟然还公然跟她那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达成友好合作,要提携他! 完美的眼妆下,隐藏的是哭红的双眼,微肿的眼皮。 蒋老爷子一走,沈乔菲就哭了出来,她趴伏在他病床上,肩膀不住颤抖: “让你说中了,我爸根本就不在意我,他心里只有他那个私生子,我的婚事也是为了给那个狗崽子铺桥,现在他们三个男人联起手,我没有任何办法。” 止不住绝望时,沈乔菲想到了蒋天颂,他曾经提点过她。 来找他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她觉得他会帮她。 蒋天颂站在门边看着她,微微地皱着眉,沈乔菲会有今天,他一点都不意外。 沈父对沈乔菲的培养太片面了,与其说是培养,不如说是豢养。 她就像个花瓶,看似精美,实则用处不大,遇着喜欢她这一款的人还好,能被善待,但如果只是想找个瓶子放着,充个面子的,那她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蒋天颂淡漠的神色并没有因她的泪水而动容: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沈乔菲抬起头,泪水涟涟的一张脸,妆容略微花了,但依旧美的惊人。 她看着蒋天颂,眼里闪着期冀的光: “家业是我妈跟他一手打下的,就是为了这份家产,我妈她年纪轻轻一身是病,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英年早逝,现在他却要把这一切都交给野女人生出来的野种,我不甘心!” 蒋天颂语气平静:“所以呢?” 沈乔菲道:“我想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天颂,人人都说你有本事,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帮帮我,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帮帮我好不好?” 她边说边忍不住步步朝他靠近,蒋天颂皱着眉看着,在她即将触碰到他之前,提醒道: “你说的都是你们家的家事,比起我,或许你更应该去求助你的丈夫。” “白鹤展他根本就不爱我!”沈乔菲僵在原地,掩面低泣:“他接近我只是为了讨好我父亲,我和他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感情,和他结婚不过是一时赌气……” 蒋天颂和她退婚之后,沈乔菲遭受了不小的非议,甚至有人当着面跟她说她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蒋天颂更好的。 她气不过,所以才在遇到白鹤展时,抱着证明自己魅力的心态跟他接触,但她很早之前就后悔了,早在婚礼那天她就后悔了。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 蒋天颂看着她,眼神有些恍惚。 他的学生时代,是过得有些孤僻的。 蒋老爷子给他安排的训练太多,每天除了上学就是训练,他的私人时间极少。 也因此,在同龄人最爱玩,爱闹,爱抱团的阶段,他的独来独往和寡言的性格,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沈乔菲算是一个例外,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喜欢跟女生玩,就喜欢过来找他。 也是因为有她的存在,蒋天颂的初高中时期,才不至于连个下课后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他意外出事,没办法走老爷子给他准备好的路了,沈家在得知这事后,立刻安排沈乔菲出国,斩断两人关系。 他们急着放弃他,跟他撇清关系的冷漠,让他看穿了所谓的多年情谊,也不过是利益至上的事实。 或许今天二人见面,又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沈乔菲还在呜呜的哭,结了个婚,看清很多事情,她成熟许多。 “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找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天颂,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那些所谓的朋友,根本就没人真心对我,一旦遇到了事情,不看我笑话就不错了,没一个人愿意帮我。” “我也不求你出手,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给我指出一条明路,我爸爸以我的名义给白鹤展钱,白鹤展在拿到钱之后,又暗戳戳给那个野种铺路,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种平衡?” 蒋天颂沉默着,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他想了很多。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匆匆掠过,最终定格在十七岁的沈乔菲,明媚动人的笑颜。 无惧所有人的非议,带着热情的笑容跑到他的身边。 “喂,大少爷,怎么又是板着一张脸,要不要和我去听音乐会?” 至少,他们曾经是朋友。 蒋天颂撕下一张纸,写出一串号码: “像你说的这种事情,最好去找专业人士咨询,这个人是业内很有名的律师,最擅长不开庭解决问题,你可去跟他谈谈。” 他把写好的字条递到沈乔菲面前,沈乔菲大喜过望,一把接过: “谢谢你,天颂,真的谢谢。” 说完不敢有任何耽误,立刻起身匆匆离开。 蒋天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等沈乔菲出了门,就把病房门反手关上。 之后一直在小林跟老魏之间不停沟通,偶尔还要回郑局的消息。 沉浸在工作中,再也没分过心。 念初傍晚的时候果然又来了。 外头的气温又降了点,她换上了帽子上带毛毛的棉服外套。 这回手里没拿汤了,拎着一些水果。 蒋天颂开门把她迎进来,握了握她的小手,感觉上面冰凉,干脆把她两只手都握进掌心,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念初不好意思地打量着病房:“今天很多人来看你吧?” 跟她白天来时明显不同,这会儿病房里多出一堆东西。 果篮、营养品、牛奶、燕窝,贴着墙根摆了一地,就那么随便地放着,都能开家小超市了。 蒋天颂也看了眼,随意地说:“都是同事拿来的,你喜欢哪个,随便吃。” 他这个位置,下属还是挺多的。 知道他出事,几乎每人都来刷了个存在感,来自然不能像沈乔菲似的空着手来,就有那么一堆了。 念初也不跟他客气,一眼看中了一筐大石榴,在她印象里蒋天颂很少吃这东西,他嫌弃石榴籽烦。 “那我要这个,待会儿走的时候,我拿回去慢慢吃。” 蒋天颂看她半点都不跟他客气,笑了声:“石榴你可以拿走,但待会儿不行。” 念初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待会儿不行?” 蒋天颂看把她手暖的差不多了,拎着念初胳膊,轻轻松松一提,就把她扯到了病床上: “你说为什么不行?来都来了,我还能让你走?” 有了尸检报告和买凶毁尸灭迹的证据,案子终于能定性了,老爷子也要把伤到他的杀手幕后之人追查到底,蒋天颂心头卸下座大山,心情好了不少。 念初吓了一跳,忙看了眼病房门,瞧见好好关着呢,才慌忙说: “你别乱来啊,这里人来人往的,而且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第237章 不行就分开 “这一层楼就住了我一个人,只要我不叫人,没人会过来打扰。” 看出念初的担忧,蒋天颂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见她人躺他怀里,一双小脚还努力往病床外头伸,生怕弄脏他被褥的样子,过去帮她把鞋子脱了。 念初红着脸把脚缩起来,还想起身:“那也不行,我就是来和你说说话的,万一蒋爷爷明早再来看你怎么办,你要我顺着窗户跳下去吗?” “他要是来,会有人提前给我传信。”蒋天颂压在她身上,不让她乱动,哄着她道: “不做别的,就是搂着你睡一会儿,你看我这冷清清的,整层楼都跟空房似的,一个活人没有,真忍心就丢我一个人在这?” 念初就有些心软了,看了看他,小声说:“那说好了,只是睡觉。” 蒋天颂摸摸她脸蛋:“嗯,只睡觉。” 顿了下,去床头柜找了找,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你看这是什么。” 念初疑惑地打开,看到里面是自己送他的那个平安扣。 原本是编绳和平安扣一体的,现在就编绳没了,就只剩下个孤零零的小吊坠。 “你想把这个还给我?”念初下意识伸手去接。 “你想得美。”蒋天颂一把将盒子又拿走收起来:“多亏了有你这小吊坠,我才只是皮外伤。” 那人因为中了枪,只能自下而上的角度攻击他。 刀片甩过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他那平安扣,卸了不少力,他才逃过一劫。 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就真去太平间了。 蒋天颂把这些事情都讲给念初,念初听得一愣一愣的,听他说当时那么凶险,眼睛微微红了,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伤。 “就算不致命,伤在这种地方,也一定很疼。” 蒋天颂捧着她的脸亲了亲:“不致命就不算伤,你看你,说的话做的事在我这都有用,真是我的小福星。” 是她让他谨慎,所以他才先拔枪。 也是她送的平安扣,所以他又捡回一命。 念初被他说得十分不好意思:“你不怪我就好,如果我不拦着你出门,或许你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就能赶到,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她说着,脸上掠过一丝黯然。 蒋天颂劝她:“别这么想,就算我提前赶到,也一定是在他们动手后再现身,已经案发和及时止损的定性不一样,我想把事情闹大,就一定要拿到确凿证据。” 而且如果他真的提前跟小林汇合,那就是两个人对三个人。 那三个杀手未必再会轻敌。 三人聚在一起,团队协作的力量也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他和小林有几分胜算未可知。 念初听他这样说才没那么自责了,被他搂着,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依偎着他。 两人又一起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念初本来很担心他身体的,后面也彻底放下心了。 红着脸推着蒋天颂肩膀说:“你再耍流氓我真的走了。” 蒋天颂也只是逗逗她,毕竟他还有七天潜伏期呢,也不能真做些什么。 看她真的要急了,才紧抱着人说:“好,不逗你了,睡吧。” 念初把他不老实的手硬生生从绵软上扯下去:“那你就好好睡,不要毛手毛脚。” 蒋天颂极其自然道: “放错地方了吗?抱歉,习惯了。” 他说着道歉,却一点歉意没有,过了会儿又去摸念初腿。 念初被他闹得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干脆放弃,拿被子把脸遮住,装睡觉不理他。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真睡过去的,第二天早上,还是蒋天颂把她叫醒。 “小初,该起了,再过一会儿医生就过来了。” 念初瞬间惊醒,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还含着睡意,手上已经麻利地开穿衣服。 蒋天颂配合着她握着她脚踝给她穿袜子,念初腿搭在床边,脸上带一丝幽怨。 “马上考试了,我也得复习,以后就不来看你了,你好好养伤,过几天我们再见面。” 她不想再在医院睡了,时刻担心会被人发现,提心吊胆的。 “才一晚就睡够了?没良心。” 蒋天颂扶着她肩膀,看出她还没怎么睡醒,让她靠在他身上再闭着眼睛歇一会儿。 念初迷迷糊糊的脸埋在他怀里:“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来了。” 蒋天颂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为难她,抱着人亲了又亲后,做出承诺: “等忙完这阵子,带你出国度假。” 念初捂着耳朵拒绝吃饼:“忙不完的,你忙不完,这句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蒋天颂低声一笑,这时候医生到了,拿着工具过来给他抽血测体温。 在医生敲门的时候,两人就飞快地分开了,蒋天颂懒散的靠坐在病床,念初就乖乖的坐床边的椅子上。 医生打开门看到念初,一愣,不过一句话都没多问,很快就开始干活。 等医生做完常规检查走了,蒋天颂才说:“回来再睡会儿?” 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念初白他一眼:“不了,我还是回去睡吧。” 蒋天颂就道:“那吃了早饭再走,待会儿小林到了,让他送你回去。” 念初吐槽:“你做个人吧,小林哥哥也不容易,陪你加班,还得给你当专车司机?” 蒋天颂意外,打量着她眯起眼睛:“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都开始心疼上了?” 念初瞬间炸毛:“你别胡说,我就是觉得不该这样,和其他都没关系。” 蒋天颂盯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道: “你觉得我是麻烦他,说不定他反而觉得这样证明他有价值呢?” 念初一愣。 蒋天颂说:“小初,你还是小,等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念初还是发愣。 蒋天颂也没再多说什么,从外卖叫了早餐。 两人一起吃完,小林也真的到了。 就跟蒋天颂说的一样,听他让自己送念初回去,小林一点都不为难,甚至还挺高兴的。 “梁小姐,你先去车上等着吧,我帮你拿东西。” 蒋天颂让小林把病房里那些东西都给念初带去。 反正放他这,他也不怎么吃。 念初最后是带着一大堆东西回的住处。 早上电梯正好没什么人用,小林就帮她把东西都放进了电梯里,正好一次上楼,他就没再跟上来。 念初花了不少功夫才把那一堆从电梯挪到房门口,然后打开门,准备往里搬。 结果才开门,就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 念初吓了一跳,仔细辨认,才看出来披头散发坐在沙发上哭的人是金宝书。 “宝书!”念初吃惊的跑过去,关心询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个样子?” 金宝书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念初赶紧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没找到可疑伤痕,稍稍放下了心。 金宝书抽噎着说:“岑遇那个混蛋,我那么努力给他拉单子,结果他把业绩都记在了金云云名下,说什么她是实习生好转正,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金宝书在帮岑遇家做生意,念初是知道一些的,听到岑遇这样做,也觉得有些过分。 “那你和他沟通了没有,有没有告诉他你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金宝书抽了张纸,边擤鼻子边说:“我当然说了,可他就是一味地护着金云云,说什么我不是他们公司员工,就算不记在金云云名下,也不可能算我的功劳,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 她嚎啕大哭道:“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念初,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念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默默地陪伴。 金宝书抽抽搭搭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念初想也不想:“如果我觉得他的做事方法让我难受,那就分开。”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相处很久的,如果真的一方对另一方的行为无法忍受,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把痛苦延长。 念初还是很警醒的,她不喜欢自我消耗,沉湎痛苦。 金宝书哭声一顿,她虽然对岑遇不满,但真要分手,她又有些不舍。 除了金云云这件事,平时的时候,他都对她挺好的。 虽然两人交往的事情没有公开,但私下里相处,他这个男友一直很尽责。 知道她喜欢吃甜食,他还会排队去给她买小蛋糕。 很少有人这样把她放在心上,金宝书第一次体会到恋爱的甜蜜。 念初看她犹豫,也没有再劝,反正日子是金宝书自己过的,好与坏,得她自己分辨。 金宝书哭了会儿,抹着眼泪道:“这几天我都住在这不走了,正好要考试,我留下复习,他要是不和我道歉,别想我再回去找他。” 念初赞同的点点头:“那太好了,你最近一直不回来,我都想你了,待会儿想吃什么,我做东西给你吃。”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在一起复习、考试。 期间蒋天颂打过几次电话过来,念初都是躲着金宝书去接的。 金宝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机,空空如也的消息界面,嘴巴一瘪,眼泪又掉了下来。 下午考试的时候,人也没在状态,恍恍惚惚,竟然在考卷上写了岑遇的名字。 第238章 他的消沉 好在监考老师心细,收卷时及时指出了这个问题。 但也对着金宝书严词批评,骂得金宝书抬不起头来。 念初很担心她,过后和金宝书说: “你要是真这么想他,就别再等下去了,他不找你,你去找他算了。” 金宝书伤心道:“他做错了事,他凭什么不跟我道歉?” 念初相当不留情面地点评:“但你显然是这段关系里,陷得更深的那个。” 金宝书错愕,愣愣看着她,像不认识了一样,好半天才说: “念初,你现在讲话好犀利啊。人家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要往我伤口上撒盐。” 念初道:“如果放下面子就能让你解脱,那这面子不要也罢。” 金宝书想了想,哇的又哭了:“可我过不去那个坎儿,明明我是他女朋友,他凭什么不护着我?” 念初无比冷酷地道:“事实就摆在这里,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是他女朋友,也得在他那受委屈,这样的事情他能做出来一次就未必没有第二次,你要是改不了喜欢他,那就改改你自己,人你放不下,那他怎么对你你都得忍着。” 金宝书惊愕地发现,总是一副好说话模样,对人都非常柔软的念初,唯独在看待男女关系这事上,相当的有攻击性。 她本来是很想岑遇的,但被念初这么说了一通后,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画面。 很多年以后,她跟岑遇在一起了,都结婚了,他身边还是围绕着一堆莺莺燕燕。 每一次在她跟那些女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受不了,去质问,又哭又闹,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 岑遇就冷冷地看着她,不解地问:“你什么都有,你的日子比她们好过多了,为什么非要跟她们去计较这些?” 金宝书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可能是我太感情用事了,也许分散下注意力,对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她还是做不了主动提分手的那个,既然这样,那她就等一等吧,让岑遇主动提,让她彻底死心。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金宝书告诉念初,她寒假打算周游列国,散散心,出去玩一圈。 她还问了念初,要不要跟她一起。 念初遗憾道:“我也很想,但我连机票都是个负担,我还是趁着假期找个活儿干吧。” 金宝书哑然一笑,拎着行李箱走出她们的出租屋,想了想,又回头抱了念初一下,小声跟她说:“生日那天的事,对不起。” 她说的是她过生日那时候的事。 那天念初早早就跟她说了,会煮碗长寿面给她吃,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金宝书也答应了会和念初一起吃晚饭。 结果岑遇也给她买了蛋糕,金宝书一开心,就把念初给忘在脑后了。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都是大半夜了。 那碗面,最后也没吃上。 念初笑着回抱金宝书:“多大点事啊,我都忘了,你还记着。” 金宝书嘿嘿一笑:“等我旅游回来,给你带礼物。” 楼下,金宝书家的司机已经开着车,等候多时了。 金宝书也不好晾着人太久,和念初道别完就下了楼。 她一走,屋子就彻底只剩下念初一个人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念初想了想,也出了门。 她去了蒋天颂的住处,先进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新鲜食材,在厨房做好,放进保温桶,接着就打车去了医院。 先前那几天忙着复习,她都没再来过,现在考试结束了,也是时候再来看看他了。 念初来的不太巧,她到蒋天颂病房外的时候,里面恰好有人。 房门虚掩着,两人谈话声隐隐传出。 中年人声音微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有蒋家兜底,你不怕出事,底下的人就是倒了大霉,活该为了你一个人的理想送命?” 念初只听了这一句,就意识到这内容不是自己该听的,立刻拎着保温桶就走了。 这一整栋楼都是住院处,顶楼是个小食堂,带一片用餐区。 念初上了顶楼,在用餐区心不在焉地坐着,等了约莫能有十几分钟,感觉那些人的谈话应该结束了,才又重新去蒋天颂病房。 结果里面依旧在吵架,听起来人还挺多,声音杂乱,念初远远的,只勉强辨认出“急功冒进”几个字眼,就又立刻拎着东西回了楼上食堂。 在楼上待了一会儿,念初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她决定先走,等下次再来之前,先发个消息跟蒋天颂问问。 于是她进了电梯,从顶楼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 小林站在外头,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梁小姐,你是来看蒋先生的?” 念初:“……” 小林看着念初手里的保温桶,更加喜出望外: “领导他肯吃东西了?谢天谢地,他今天一天没吃饭了!” 念初原本是要走的,听小林这么一说,又有些抬不动腿。 “二哥怎么会不吃东西?是他吃不惯医院的伙食吗,还是病情又加重了?” 小林眼底掠过丝晦涩。 红豆生南国会所的那桩案子,又被人给压了。 眼看着正式立案,检察院介入,就要深入调查。 忽然有个不大不小的副处长,主动出来认罪。 说会所是他的私人产业,这么多年,是他一手遮天,经营了非法色情勾当。 他把所有的恶事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头上。 三个境外杀手也齐齐改了口供,说指派他们的就是那人。 人证、物证都全,上头立马就要结案。 证据来的太快了,明摆着这就是找人顶包,推出来的替死鬼。 蒋天颂当然不肯认,结案书送到他手里,他不愿意签字。 这一卡,是捅了大娄子了。 不少人都因此不满,齐齐朝他发难。 从昨天到现在,蒋天颂电话响个不停,病房也没消停过。 这种内情,念初一个外人,小林也没办法和她细说。 他只能隐晦道:“梁小姐,你要是有时间,就多来看看领导,他对你比亲妹妹还好,你给他做东西,他肯定会吃的。” 念初离开的步子就更走不动了,如果不是情况严重,小林不会和她说这种话。 迟疑了下,念初收回了想走的念头: “我也是刚来,还没来得及见到二哥呢。” 小林一愣,刚来?那她怎么是从楼上往下走的? 没等他多想,念初发出邀请:“既然遇见了,我们一起上楼吧。” 小林点了点头,走进电梯:“也好,领导要是在生气,你也能劝劝他。” 年初有些担心,里面那些人万一还没走,她和小林撞见了要怎么处理。 怕什么来什么,两人上楼之后,病房里果真传出不断的争执声。 小林脸色变了变:“梁小姐,麻烦您先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念初点点头,刚准备退后些,小林忽然又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看着念初道: “梁小姐,不如你还是和我一起进去吧。” 念初一愣,里面那些人显然都是蒋天颂的同事,她进去,合适吗? 小林扯着她胳膊,也没敲门,就把她给拎进去了。 病房里,五六个人正吵到白热化阶段。 小林这么一推门,他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 小林挤出一丝完美温和的笑来:“听说蒋局生病了,我是来探望他的,想不到诸位领导都在啊,你们也都是一起来探视的吗?” 不等对方回答,又指着一脸懵,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念初,笑着说: “这是蒋老首长朋友家的孩子,和蒋局的关系一直就好,今天过来也是听说他的事来探望他的。梁小姐,这些人你不认识,我给你介绍。” 然后小林就说了一堆职位,这个部长,那个局长,那个厅长……听得念初眼花缭乱。 这么多大人物,她之前都只在新闻联播里听过。 看着那些人打量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们好。” 小林像没发现她的尴尬,笑着接过念初的保温桶,走到蒋天颂病床前打开。 “孩子懂事,知道蒋局生病了胃口不好,来看人还特意带了补品,各位领导,你们要不也尝尝?有什么事吃了再聊吧,蒋局今天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 病房里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中一个离蒋天颂最近的中年人道: “今天就先到这吧,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也该走了。” 小林就知道,这些人就是有再多的话想说,也不能当着念初一个外人的面。 看他们一个个陆陆续续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把饭碗往念初手里一塞: “梁小姐,你照顾蒋局,我出去送送各位领导。” 人满为患的病房,一下子空了下来。 念初这才来得及观察蒋天颂,只见他低着头,眼睛垂着,满身消沉。 “二哥?”她轻轻地叫了声人,走到他病床边,小心翼翼握住他手。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去叫医生?” 蒋天颂这才看了眼她,神色疲惫:“没事,就是有些累。” 念初犹豫了下,坐到他床边,把肩膀朝他贴近:“你累的话,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儿?虽然我肩膀有些小,也没你肩膀那么结实,但偶尔靠一小会儿,还是能撑得住的。” 第239章 关关难过关关过 蒋天颂看着她凑近的身体,想了想,没有拒绝,手臂懒着念初把她拥入怀里,下巴放在了她肩上。 这位置离脖子有点近,念初有些痒,她忍着挪开的冲动,小心翼翼问他: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顺利啊?” 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往下说: “其实遇到点不顺利的事情也正常,哪有什么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有时候一点小的不如意也不是什么坏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关难过关关过。” 蒋天颂听出来这是在安慰他,挑了挑眉,过去吻她。 念初只愣了一下,就接受了,轻轻地抱着他,顺从地回应。 小林顶着笑脸周到地把所有人都送走,又坐电梯回了楼上。 一上楼,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面无表情推开病房门。 小林眼睛唰地瞪大,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自己也退了出去。 念初:“……” 她像个受惊的小动物,捂着脸满地找缝钻: “怎么办啊,小林哥哥一定看到了,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蒋天颂原本极差的心情,因她无地自容的模样而缓解。 他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扬声:“小林,你进来吧。” 念初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离开他病床,站得跟他远远的。 下一刻,小林就又推门走了进来。 他比念初还局促,头埋得低低的,直勾勾看着地面,像上头有金子。 “领,领导。” 小林心里苦,原来梁小姐和蒋局竟然是这种关系! 他们是什么时候这种关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小林也开始掩耳盗铃:“领导,刚才我眼睛被风迷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蒋天颂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看见了也没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又看向念初:“回来,站那么远干什么,不是来给我送汤,你的汤呢?” 念初只得回去,默默地拿着碗给他盛汤。 经过小林的时候,脸臊得跟红苹果一样,连余光都不敢瞄他。 小林反而比念初先恢复自然,轻咳了声: “领导,我是来送东西的。” 说着打开随身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 蒋天颂随意翻了翻,点头:“没其他事就走吧。” 小林无语,瞧了眼念初,就这么怕他影响他们二人世界啊?蒋局还真是连装都不装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头:“行,那我回去等您消息。” 小林走后,念初才敢抬头,窘迫地跟蒋天颂道: “你肯定听到他脚步声了,你怎么不注意点啊?” 蒋天颂喝着鸡汤,不以为意地说:“注意什么?小林以后长久地跟着我,就算今天不知道,以后也迟早会知道。” 念初郁闷的捂住脸,双耳通红:“那也不能是这样让他看到啊……” 蒋天颂似笑非笑:“这样怎么了?他结婚都好几年了,有什么没看过的,你当他是金童子?” 念初无语,这能一样吗? 蒋天颂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喝完了一碗汤,问她道:“你是不是考完试放假了?” 念初点点头:“今天上午考的最后一科,现在就可以离校了。” 蒋天颂便看了眼床头的打卡表:“正好我明天办出院手续,说了那么多次的带你出去玩,也是时候兑现了。” 念初愣了下:“你带我去玩?你不工作了?” 蒋天颂眼底掠过丝冷意,淡声道:“之前的年假一直没怎么用过,攒了几年,再不用就过期了。” 念初还是头一次听说年假还有过期的,不过他们单位也许是跟外头不太一样。 出去玩一阵儿也好,她虽然没那么贪玩,但蒋天颂看起来是需要散散心。 于是第二天,蒋天颂出院之后,两人就回家里收拾了行李。 念初以为他嘴里的行李是换洗衣服什么的,结果蒋天颂只让她带了洗漱工具和防晒霜,还把念初装好的衣服都从行李箱里拿了出去。 念初拦着他道:“别拿走呀,我还要换洗着穿呢。” 蒋天颂把她衣服扔得远远的:“又不是带你去穷乡僻壤,哪都不缺商场,到时候直接买新的。” 念初下意识说:“那多浪费钱啊。” 蒋天颂道:“比起耗费体力,我宁愿浪费钱。” 念初还想说什么,蒋天颂直接把充电器往箱子里一扔,把整个箱子合上。 转身就抱起念初目光灼灼道: “现在东西收拾完了,我们该回房了。” 念初还惦记她那大棉袄:“不用你拎箱子,我的东西我自己拿。” 蒋天颂直接横抱着她往房间走:“我看你是欠收拾。” 念初:“……” 他是真收拾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补品吃太多了,这次格外激烈。 念初刚开始忍着,后面呜呜求他。 蒋天颂起初还哄一哄她,后面看她是真不想让他继续,就干脆吻住她,不让她再说话。 第二天醒的时候,念初就跟跑了好几个两千四似的,浑身乏力,腿都是软的。 她抱着被子,懒趴趴不想动,哀怨地在心里吐槽,他简直是拿她当跟他吵架的那些人收拾。 蒋天颂拿着外卖回来,见她跟个小树袋熊似的姿势,说: “醒了就起来吧,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们九点出发,现在是七点半。” 念初用被子把头蒙住:“你一个人去吧,我现在哪都不想去了,只想在床上躺一辈子。” 蒋天颂隔着被子拍拍她屁股:“不走也行,我有七天假,这七天就在这跟你一起躺着。” 念初一听这还得了,他要是跟她在这待七天,那她岂不是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立刻就从被子里坐起来了:“我改主意了,我要出去玩!” 说着就要下床,脚一沾地,念初嘶了声,决定再坐下缓一会儿。 蒋天颂在她身边,顺手把她抱到腿上,轻轻地帮她揉着腰: “至于累成这样吗?又不是让你出力气。” 念初委屈的说:“我难受的又不是这儿。” 蒋天颂故意逗她:“那你难受的是哪?只要你说出来,我都给你揉。” 念初:“……” 她涨红了脸,不接话了。 蒋天颂抱着她往浴室走:“我帮你洗澡?” 念初安静了会儿,在被放到浴缸里后忽然反应过来,拼尽全力把他推出去了。 “用不着你帮,我自己能洗!” 蒋天颂差点被门砸到鼻子,他后退了步,看着被重重合上的门,啧了声。 “长时间不沟通感情果然不行,你看看,这就和我疏远了。” 念初隔着门跟他喊:“走开,别跟个变态似的,趁别人洗澡的时候在门外盯着。” 蒋天颂耸耸肩,配合地走远: “还冲我发上脾气了,果然是感情淡了。” 他这边是领着念初度假去了,两人到国内几个知名的旅游城市打了一圈卡,朋友圈美食美景不重样的,玩了个爽。 单位里的人就惨了,先前蒋天颂在的时候,几乎所有事在给郑局过目前都是他把关,现在蒋天颂用了年假,没了他这一环,底下人效率立刻就低了下来。 一样的东西交上去,没了质检这一关,郑局就没有直接满意的时候,同一份文件改了又改,效率比之前低了不止一倍。 没几天,大家就怨声载道: “蒋局的病还没好吗,这都多久了,他休产假啊?” “嘘,别乱说,蒋局根本不是生病,他出去玩去了,你们看他最新这朋友圈,他在桂林泛舟划船呢。” “桂林?不是苏杭吗?我前天看见他发的断桥和西湖醋鱼,还给他点赞了。” “苏杭?不是天海吗?我看到的定位是天海游乐园啊!” 几人忙里偷闲,纷纷点开蒋天颂朋友圈,终于得出结论,在他们忙的火烧眉毛,脚跟打后脑勺的这几天,人家蒋局是放开了玩去了。连着七天,七座城市,就没一个重样的! 有人发现了怪异点:“这不对啊,这几个城市距离也不近啊,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去那么多地方?” 不过说蒋天颂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发假朋友圈,他们同样觉得不太可能。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飞机上的念初能给出答案。 这会儿念初,正在飞机上铺被子,没错,就是像铺床那样铺被子。 不仅铺被子,墙上还用投影仪开了个家庭影院,她抬个手就能拿到爆米花。 这一次出游,她对蒋天颂财力的认知,又重新上了一个台阶。 两人也就从天北离开的时候买了次机票,坐飞机到天海之后,蒋天颂直接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拿出了他的私人飞机,没错私人飞机。 对念初来说,买机票都要咬咬牙的飞机,蒋天颂自己就有,还带私人机长的,两人白天旅游,晚上就在飞机上睡觉,让机长送他们去下一个目的地。 看他发号施令的态度,这事对他来说比打出租还简单。 过了七天纸醉金迷的生活,返程的时候,念初人都有些麻了。 趴在窗户上,眷恋的看着窗外的云朵,发自内心地感慨:“有钱真好!” 又握着小拳头,壮志雄雄地说:“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有一架飞机!” 蒋天颂正好听着她这话,随手把飞机本往她手里一扔:“你现在就已经有了。” 念初吓了一跳,忙还回去:“你别,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敢拿。” 蒋天颂不以为意道:“给你也无妨,我还有六个。” 念初:“……”有时候真想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第240章 你寝食能安吗 飞机最终在天海降落,已经有人提前买好了机票,两人直接从天海又回了天北。 连着七天打卡不一样的城市,新鲜是真的,累也是真的。 一回到家,所有的疲惫感瞬间反噬。 念初扑倒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蒋天颂在客厅接电话,他觉得七天太短,却有人觉得七天太长。 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郑局的愤怒:“临近年终考评,是大家最忙的时候,你说走就走,把单位当什么地方了?不管你有什么事,明天都给我立刻回来!” 蒋天颂明天的确是得回去了,假都休完了,他不回去也不行啊。 漫不经心敷衍道:“知道了。” 等郑局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小林打了一通: “年终考评结束,你的调令也就下来了,准备一下吧。” 小林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喜不自禁道:“领导,我时刻待命!” 顿了下,小林又委婉地说:“结案书那事,上头过来催我了,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知我能给您传话的,找不着您,就都来找我了。” 蒋天颂眼底掠过一丝讥讽,七天的散心很有用,他想清楚了一些东西。 对待这件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极端的态度。 “再有人来找你,你就让他们放心,会让他们心满意足的。” 小林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错愕。 蒋天颂这是妥协了? 这是他坚持要抓的案子,为此不惜以身犯险,让自己受伤。 真的能做到就这么轻拿轻放? 蒋天颂却没再深聊这个话题,转而跟他说起了六局的一些情况。 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职能,还有人际关系。 他刚到六局的时候,一个熟人没有,这些都是自己一点点总结出来的。 小林听着也十分感动,知道这些,能让他调任后的工作顺利很多。 两人聊工作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收尾的时候,念初也缓过来了,进厨房煮了两碗面。 蒋天颂刚挂断电话,她就过来说: “吃点东西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图省事,就简单煮了点面。” 蒋天颂一看,两碗泡面,里面加了点火腿肠,扔了几根青菜,打了个荷包蛋。 最近在各个城市吃特产,吃美食,大鱼大肉的,也的确有些腻了。 就没说什么,接过去吃了。 边吃边说:“我给你报了个驾校和礼仪班,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上午去练礼仪,下午去练车,学校要是让你添置什么,回来和我说。” 念初一口菜叶子差点把自己给呛着:“咳咳咳……” 她偏头咳嗽,红着脸有些狼狈。 蒋天颂皱眉,给她倒了一杯清水:“你慢一点,别吃太急。” 念初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把难受劲儿压下去: “报班?你什么时候做的,怎么不先和我商量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对自己假期也是有安排的。 想出去找个大一点的公司实习,做点高提成的销售类工作。 主要还是赚钱,钱是她安身立命的底气。 “怎么没提过?你再想想,礼仪班和考驾照的事情,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 念初回忆了下,还真有这回事。 不过当时蒋天颂都是随口一提,后续就没再说起过,她早就给忘了,没想到他还真记着。 “我……”念初面露难色,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怎么?你不愿意?”蒋天颂看出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不是不愿意,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念初倒没有不识好歹,觉得蒋天颂这样安排是多事。 礼仪这事,形体训练什么的,学好了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驾照更是以后必备的一个技能,会开车,她以后工作了也能省不少事。 蒋天颂看着她道:“说说你原本打算假期怎么过。” 念初低着头:“没,也没准备什么,既然你都安排了,那就听你的吧。” 赚钱的事,她就是有个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 既然他班都给她报完了,她也不好辜负他的好意。 蒋天颂看着念初,神色满意。 在外面游玩的那七天,每天都到处走个不停,两人不说筋疲力竭,也是有些乏的,回到飞机上只想好好休息,根本没多余的力气亲热。 这会儿回了天北,一个上班,一个继续上学,彼此的精力就多了。 念初某天忽然一时兴起,把用完的小方块盒叠房子似的连成一串,堆出来个小城堡的造型。 对着蒋天颂发出感慨:“你要是我们村子里的就好了,农收的时候连牛都省下了,你一个人一天就能耕十亩地。” 蒋天颂也是听了个乐子,念初夸他的方式,每次都在他意料之外。 临近年关,街道上开始挂彩灯,年味开始悄悄地泛出来了。 蒋天颂也领着念初去逛街逛超市,置办年货。 他推着购物车,念初在前面挑选。 路过酸奶时,她说:“这个要来一箱。” 蒋天颂就搬一箱进车里。 路过水果罐头,念初又说:“这个也要一箱。” 蒋天颂继续搬运。 到了坚果区,不用她说,他就自发地去搬了。 念初看他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索性又去逛附近的区域。 这还卖窗花、装饰灯什么的,她也挺喜欢的,也想买些回去。 念初离开后,却有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走过来,远远地看见挑东西的蒋天颂,老夫妻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犹豫片刻后,两个老人还是走到了蒋天颂面前:“蒋先生。” 蒋天颂看向二人,感觉有些眼熟,思索着在何处见过这两位。 两人率先自我介绍:“您可能忘记我们了,我们是小海的养父母。之前在他的葬礼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蒋天颂眼底的轻松一点点地淡去,他抿着薄唇,下颚微微绷紧,看着两位老夫妇。 “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两个老人看着他,语气虽然恭敬,眼底却带着一抹鄙夷。 他们朝他递出一张卡:“蒋先生说笑了,我们两个老东西,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能有什么困难不困难的?再大的困难,难得过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我们这次来找你,是跟人打听了殉职补偿的金额,你给我们的这张卡,里面的钱太多了,我们家小海为人本分,老老实实了一辈子,但他也向来很听我们的话,活着的时候一直都爱干净,做人也干净。” “我们不想他死了反而被人诟病,所以把这笔钱还给你,我们只拿他应得的那一部分,多一分都不要,也不想有些做了亏心事的人,靠着一些轻飘飘的臭钱,就妄想着能买回他心中的愧疚和亏欠。” 蒋天颂薄唇紧抿,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呼吸却重了些。 他看着朝他递过来的那张卡,垂眸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接过。 “两位老先生的话多数很有道理,晚辈受教了。不过老先生有一事却讲错了,被你们嫌弃的这笔钱,不是什么所谓的买回愧疚和亏欠,而是希望能完成战友离开前最后的心愿,我想小海那孩子,离开前想的最后一件事,一定是你们二位能够过得好,衣食无忧,安度晚年。” 随着他语气淡淡的话,两位老人双双鼻腔一酸,眼眶泛红,他们相视一眼,互相握住彼此的手,十指相扣,互相搀扶着给予对方力量。 “年轻人,人在做,天在看,什么事不是你把话说的漂亮,就能当做真的问心无愧。” 三个殉职人员的结案通知书,必须得他们的顶头上司亲笔签字,才能正式结案。 而作为家属,两位老人家看到的那张纸上,写着的就是老胡和蒋天颂的名字。 老胡就是个小组长,也是身不由已,而且在三人出事后,老胡在灵堂前痛哭,表现得比自己死了孩子还要难过。 相比之下,几乎没怎么露面,就送钱的时候带着卡去过一次的蒋天颂,就显得更加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两位老人看着他,眼里除了不满就只有失望,良好的素质和教养,让他们做不出指着他鼻子痛骂这种事。 但身为死者的家属,心中又怎么能不恨,不怨? 签了结案书,案子就真的结了吗? 伤害他们家孩子的幕后黑手,是否真的已经认罪伏法? 他们这些人,道貌岸然地坐在高堂之上,午夜梦回,是否也会见到一张张血淋淋的脸,看见一双双控诉的眼睛? 蒋天颂,你寝食能安吗? 蒋天颂看懂了两位老人眼里饱含着的情绪,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在不久之前,被众人逼着去签结案书的那一刻,他也有过差不多的感觉。 所有人都跟他说,过去了,就放下吧。 就连蒋老爷子都告诉他,证据链完整,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三条人命横在那,他放不下,也过不去! 明面上的追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了,阻力太多,太大。 但谁规定,让凶手伏法,就只有让他认罪这一个方法? 蒋天颂伸手指了指窗:“今天的天是阴的,但二位一定要相信,太阳总有一天会重新升起来。” 第241章 会所又重开 两位老人听懂他的暗示,眼神都有些复杂。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他们已经失望过一次了,还能再继续相信这些人吗? 可如果不相信,他们活着,又还有什么盼头呢? 两人最终什么也没说,相互搀扶着,一点一点走远了。 蒋天颂手插在口袋里,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脑海中忽然有个特别荒唐的念头浮现,如果有一天,是他到了那个岁数,会有一个跟他互相扶持的人吗,那个人又会是谁? 他忽然想到念初,她不是去旁边货架挑东西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蒋天颂就推着购物车去找念初。 他很快就看到念初了,她蹲在两排糖果架子中间,眼神迷茫,看着有些傻傻的。 蒋天颂步子微顿,接着又大步朝她走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念初看到他,眼前一亮:“二哥,你总算是来找我了,你看这个。” 她说着把羽绒服领口一敞,露出来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蒋天颂皱眉,那是一只很小的小奶狗,应该刚生下来没多久,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在哪捡到的?”他蹙眉走过去:“这家超市不允许带宠物进入,把它放回去。” 念初表情古怪,朝着自己腰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不是捡到的,刚刚我来这里挑糖果,有个这么高的小孩子,他说要送我个东西,然后把这个从口袋里掏出来放我手里后就跑远了。” 她苦着一张脸,抱着小狗,小心翼翼的。 “小孩子?”蒋天颂猜想,估计是谁家孩子趁大人不注意买了宠物,拿回家后又不许养,才能想出这么个鬼主意。 念初面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好人,这才被人给盯上了。 蒋天颂当即做出决定:“超市有失物招领处,走,我和你一起去说明情况。” 念初却有些犹豫,她看着还没她巴掌大的小家伙,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 小狗似乎也感觉到她的触碰,软乎乎的小爪子动了动,呜咽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她。 “它很可爱啊,不如我们就养着它吧。” 蒋天颂眉头皱成小山:“你以为养宠物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何况它还这么小,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试一试嘛,遇见了也是一种缘分。”念初对他撒娇:“把它留下来吧,二哥,正好和我做个伴儿,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所有它的事情我自己负责,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蒋天颂眼神不是很友善:“你想好了,一定要把它留下?” 念初可怜兮兮的把狗狗又放回领口: “你看,我都用自己体温给它暖这么久了,它身上都沾满了我的味道,说不定早把我当妈妈了,跟我自己生出来的有什么区别?” 蒋天颂被她这诡辩的说辞气得哭笑不得:“活人生出只狗来,你可真有出息。” 到底是没再说她什么,干脆又一起去了宠物区,买了狗窝,狗碗,还有给小狗狗吃的奶粉和奶瓶。 两人回家之后,念初原本是说要给房子换新年装的,这会儿也没兴趣了。 上网各种查小狗狗怎么养,兴致勃勃地给小狗狗拍照,做成长记录片。 蒋天颂独自坐在一边,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看她玩的上头,半天也不腻,天都黑了也仍旧围着狗转,简直是把他给冷落一边了,才过去把她给捞起来,抱着往卧室走。 念初双脚腾空后惊呼了一声:“别啊,网上说要用热毛巾给小狗狗排泄,我还没弄完呢。” 蒋天颂不冷不热道:“你再说一句,我立刻把它扔出去。” 念初怕他真的这样做,立刻紧紧闭上嘴,不敢再言语了。 蒋天颂把她放回床上,看着她训斥地说: “我允许你养它的前提,是不能让它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生活,你要牢记这一点。” 念初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 蒋天颂这才放开她的手,示意她去洗漱。 然而到了半夜,念初翻来覆去,生怕狗窝里的发热垫会温度不够,导致小狗狗失稳。 她在床上等了半天,小声试探蒋天颂:“二哥,你睡了吗?” 蒋天颂没回应,念初以为他睡着了,小心翼翼从床上往下挪,打算去看狗。 整个过程,她动作都轻极了。 跑到客厅摸了摸狗窝,还是热的,再看小狗狗,睡得很熟。 念初放下心,又重新回到卧室。 人才掀开被子,黑暗中,男人冷冷的声音响起: “这么喜欢带孩子,不如干脆自己生一个?” 念初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醒的,是她把他吵醒了吗? 她心虚,服软的快,软乎乎的钻进蒋天颂怀里。 “这是我第一次养狗,自然希望它能好好的。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会难过很久的。” 蒋天颂手揽在她腰上,把她捞进怀中,在黑暗中找到她嘴唇,含着咬了一下。 念初不好意思地轻笑了声,脸埋进他怀里:“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它就是我们共同的宝贝。” 蒋天颂兴致不高,不冷不热道:“你先把它养活了再说。” 于是接下来几天,念初下了课回家的第一件事,都是立刻去看她的狗。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小狗还真就一点点的长大了,从不到她一个巴掌大,变得和她巴掌一样大,眼睛也睁开了。 棕色的小绿豆眼,一头白色的小卷毛,丑萌丑萌的,把念初给高兴坏了。 “网上都说睁了眼睛就能活。”她开心地去找蒋天颂分享:“我一定能养大它,现在该给它取个名字了。” 跑到卧室一看,蒋天颂却在换衣服,正在穿外套。 念初一愣:“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 从两人旅游那次回来,蒋天颂就没再加过班,难道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蒋天颂穿好衣服后,又对着镜子看了看。 “单位之间组的局儿,结束得可能会晚一点,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谁要等你了,我肯定先睡!”念初反叛地应了一声,抱着小狗跟过去送他出门。 等人离开后,回到沙发上,却有些魂不守舍的。 现在都八点多了,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说有人组局儿,这个点,一群人聚在一起,是靠什么打发时间? 小南国会所。 在天北寸土寸金的地段,一夜之间,消失了三家生意不错的酒楼。 三家门脸被打通,又重新装修,就有了现在这一栋金碧辉煌的会所。 它叫小南国,听名字就知道,跟之前被一场大火烧没了的红豆生南国会所肯定有关系。 也的确有关系,老板都是同一个人,晚九点,会所正式开业,此时带着几个女明星,含笑在会所招牌下剪彩的人,正是满身横肉的丑胖子成威。 开业第一天,来了不少老顾客,人来人往,豪车云集,仿佛之前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对这些人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成威笑着一个个接待,蒋天颂也从车中走了下来,成威笑容一顿。 “蒋局?”他眯了眯眼,接着笑得更加灿烂:“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我这么个小地方能让您这样的人物落脚,真是蓬荜生辉啊!” 蒋天颂冷冷地看他一眼,并没有跟他客套:“别以为徐婷婷的事情我会这么容易翻篇,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的把柄的,废话连篇那一套,你可以免了。” 他不客气,成威笑的却越发真诚,笑意里隐隐压着几分轻蔑。 年轻有为,天之骄子又怎么样?他错就错在太理想化了。 天北那些有头有脸的,哪个没在他手底下留下一两个把柄? 蒋天颂当众说出这种话,打的不仅是他成威一个人的脸,也是让那些跟他同流合污的人,提起了提防之心。 接下来,不用他做什么,想必那些怕自己短处会被曝光的人,就会自发去对付蒋天颂。 果然,下一秒,就有个男人走向蒋天颂说: “蒋老弟,这都是下班时间了,你怎么还火气这么大啊?年轻人,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出来玩就是图个乐子,开心不就行了?” 蒋天颂看向这人,方觉,说起来两家还是世交,方家从军,也是高位,但方觉却是方家下一代里比较不成器的,都三十六了仍旧一事无成,是个圈子里公认的纨绔子弟。 两人之前基本没什么往来,方觉却揽着蒋天颂肩膀,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凑近后,满身脂粉味,张开嘴就一股酒气。 显然是先在别的地方喝多了。 蒋天颂不着痕迹的偏了偏头,避开他身上那杂乱的味道,手却也揽住了方觉肩膀。 “方大哥怎么也在这?” 方觉一听他这称呼,顿时更加亲热: “成威是我朋友,他开店我当然要捧场。蒋老弟,碰见了就是缘分,今天你跟我走,哥哥我请客!” 揽着蒋天颂肩膀,不由分说就往里面走,蒋天颂婉拒都无用。 方觉身边跟着一些人,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见蒋天颂真的跟着来了,脸上都有些惊讶。 进包厢后,试探着跟他搭了几句话,蒋天颂也都一一回应了。 态度虽然不怎么热络,但也都是正常交际应酬,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淡傲慢,不近人情。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大约都有数了,当即挥手叫酒,又叫公关进来表演节目。 过了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是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小姑娘,领口很低,裙摆却高,白花花的大腿在外面露着。 坐在门附近的男人眯了眯眼,在女人路过时,抬手往她腿上摸了一下,这在夜场里,原本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大家都没当回事。 小姑娘却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短促地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一慌,啪嚓一声,托盘随着她回头的动作失重,盘子上价值一百多万的酒,就那么清脆的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第242章 过得不好得跑 包厢里的男人们,说话的,喝酒的,摸人大腿和小手的,一瞬间齐齐停下动作,纷纷扭头朝着地上的女人看看去。 兔女郎吓得脸都白了,不敢起身,就用这个跌在地上的姿势,一点点跪坐起来,深深地低着头,极其卑微地说: “对不起,各位先生,我不是有意的,这瓶酒我会赔给你们的。” “赔?”摸她的那人玩味地笑了一下:“这瓶酒一百三十六万,你赔得起吗?” 兔女郎不再说话了,头越发地低垂,肩膀微微发抖。 这时,大家才看清楚她的面容。 三分清纯,七分动人,一看就年纪不大,身上的那种未经世事的稚气是演不出来的,一股子我见犹怜。 搭话的人笑道:“你要是赔偿不起也没关系,今天把我陪好了,这瓶酒就当我送你。” 他伸出手,就想去摸那女孩脸庞。 女孩在他意图靠近时猛地一震,接着膝行着快速后退了断距离,小腿因此碰到了酒瓶的碎片,锋利的边角把皮肤划伤,鲜血流了下来。 她却像没有痛觉,低着头颤声说:“对不起,先生,我只是个端盘子的,我不做别的。” 男人只当她是欲擒故纵,摸着下巴笑道:“有点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房间里的男人们也纷纷笑出了声。 蒋天颂没笑,他坐在一个偏里面的位置,离门边很远。 包厢灯光昏暗,没人看得清他什么神情。 但在男人朝着那女孩不断逼近,女孩被吓得当场哭出来,跪在地上给他连扣了三个响头后,蒋天颂开口了: “让她走吧。” 嗓音淡漠,声音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算不上大。 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 众人一顿,纷纷疑惑地看向他。 原本对女孩势在必得的男人也转了身,脸上不太好看。 “蒋先生?” 蒋天颂远远地瞧着那个女孩,灯光恰到好处,她在他眼中无处遁形,他却隐在暗处,身形十分模糊。 “这瓶酒记我账上,你让她走。” 男人还是十分不快,但又不敢驳了蒋天颂的面子,不甘地瞪了女孩一眼: “滚吧!” 女孩飞快地抬起头,往蒋天颂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她又迅速收回目光,对着蒋天颂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就用这个跪着的姿势,从包厢里后退出去了。 她走后,立刻有会所工作人员进来,同样的兔女郎装扮,过来清扫地上的碎片和血迹。 男人报复性的把手伸过去,重重地在女人胸口掐了一下。 女人的反应跟刚才的女孩截然不同,娇笑一声,嗔怪道:“人家都被你掐疼了。” 她不躲不避,眼神还有点希望对方继续的意思。 男人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掏出一把票子,塞进女人敞开的胸口:“滚吧。” 等清洁的女人走出去,包厢里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忽然开口: “刚刚那个小姑娘,有点像早些时候的沈乔菲。” 这话一落,说话的众人又齐齐停住,不约而同看向蒋天颂的方向。 蒋天颂没理会任何人,垂眸兀自坐着,脸上表情不多,却无端让人觉得落寞。 方觉坐到他身边,给他递了杯酒,蒋天颂看了眼,淡声道:“我开车来的。” 方觉笑了笑,拍拍他肩膀:“出来玩,何必这么绷着自己,会所哪个女人不会开车?你喝多了,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去。” 蒋天颂还是没接,看了眼表,起身说:“今天就到这吧,我先走了。” 方觉有些扫兴,但还是带着人起身送他。 蒋天颂道:“你们玩吧,不用特意送我。” 方觉还想说什么,蒋天颂叫来服务员道:“给这间房加瓶酒,刷卡。” 方觉一乐,谁说蒋天颂不近人情,这不是很懂世故吗? 也不急着送人了,亲热地拍着他肩膀道:“改天再来,做哥哥的请你喝酒。” 蒋天颂颔首,拎着外套走了。 从电梯下到一楼,他推开门往外走,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喊他。 “蒋先生,蒋先生请您等一下。” 他回头,女孩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笨重但厚实的羽绒服,整个人裹得直筒筒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张精致的小脸,还保留着会所里的妆容。 她站在会所门口,缩着肩膀,不知已经守了多久,脸颊被冻得苍白,但一双眸子却闪闪发光。 “刚才帮我的是您吧?您放心,我不会白让您花钱的,就当是我问您借的,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还上!” 蒋天颂淡漠地看着她,眼底情绪不明:“包厢里的灯光那么暗,你怎么知道帮你的一定是我?” 女孩笑了:“我虽然没有看到您的脸,但我记住了您的鞋。” “万一是同样的鞋子呢?” “所以我要赌一把,起先我也不能确定,但您现在开了口,我就可以确定了。” 女孩笑容灿烂,黑黝黝的双眸里透着几分灵动。 “蒋先生,您的声音我不会记错,就是您帮了我。” 蒋天颂看她一会儿,也笑了。 他继续抬腿朝车边走,女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话不多,她却十分开朗。 “蒋先生,您既然帮了我一次,能不能再帮我第二次。”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爸爸跟别的女人跑了,妈妈一个人辛苦操劳,把我带大,现在我妈妈生了病,急需一大笔钱治疗,除了这里,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短时间赚到那么多钱。” “现在他们因为我打碎酒瓶的事要开除我,我没了这份工作,妈妈会死的,没有了妈妈,我也活不下去,我知道您肯定是大人物,我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只需要您帮帮忙,和他们说一下,让我回去继续上班。” “对您来说,也就是说句话的事情,您动动嘴皮子,就能救下来两条人命,我能活下去,以后也肯定会更加努力的赚钱,欠您的钱,早晚有一天会还给您的。” “这样您不费吹灰之力就既有了功德,又得到了金钱,何乐而不为呢?” 她嘴皮子极为利索,话讲的又多又快,偏偏还吐字清晰,把想要表达的说的十分清楚。 蒋天颂走到车边,她刚好把想说的都说完。 蒋天颂从始至终没搭话,直到他开门上车,女孩的脚步硬生生停在车边。 她虽然满眼恳切跟希望,但终究是没有再继续往前跟。 咬着嘴唇停在车边,眼神可怜巴巴的。 蒋天颂想了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一愣,接着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林翡,我叫林翡,翡翠的翡!” 蒋天颂道:“林翡,你让开些,我要倒车了,别挡着路。” 林翡一愣,眼中的光又一点点暗淡下去。 所以还是不准备帮她吗? 也是,萍水相逢,人家愿意帮她买单一瓶一百多万的酒已经很不错了。 她默默后退,看着男人的车一骑绝尘,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一阵冷风吹过,林翡给自己扣上羽绒服的帽子,缩着肩膀,低着头往回走。 心里盘算着,以后该去做什么活,继续给母亲交医药费。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打来的是会所的服务生领班。 “林翡,明天正常过来上班。” 林翡一愣,接着脸上灿烂的笑开,太好了,她就知道,那个蒋先生是大好人,求他帮忙不会错的! 念初晚上看了会儿电影,剧情很是吸引人,到了原本该睡觉的时间,她却越看越精神。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开门的声音。 片刻,蒋天颂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见念初还没睡,意外道:“不是说不让你等我吗?” 念初动了动鼻子,嗅到点不寻常的味道:“你去外面喝酒啦?” 蒋天颂微顿,脱下身上的衬衫,扔进脏衣篓,又低头解皮带。 “都说了是应酬,自然会有酒。” 念初别开目光,不再看他,背过身继续看电影剧情: “除了酒之外,也有女人吧?” 她酸溜溜说道:“被你弄得一屋子香水味。” 蒋天颂笑了,换好睡袍,简单洗了个漱,过去把她捞进怀中。 “是香水味吗?我闻着怎么是酸兮兮的?” 念初挣扎着把手臂扯出来,拉动着屏幕说: “别闹,剧情正走到关键时候呢。” 蒋天颂瞄了眼,男女演员拉拉扯扯,跟念初平时喜欢看的职场电影不太一样。 “你这看的什么?” 念初盯着手机说:“港台的一个情感电影,女主刚跟男主和好,就发现他找过其他女人。” 蒋天颂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喜欢看这种黏黏糊糊的东西?” 他跟她一起在家庭影院观影的时候,念初是十分抵触爱情片的,十部电影里有九部言情,她点播的肯定就是剩下的那最后一部。 念初想也不想说:“我不喜欢看内地的,那些女人没骨头一样,过得不好也不知道跑,港台的就有血有肉多了。” 电影剧情此时也走到了尾声,女主这次最终没有选择原谅,任由男主万般挽回,仍旧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彻底离开。 念初看得振奋,脸上笑容大大的,比看了个大团圆剧情还开心。 蒋天颂总觉得这小姑娘是话里有话,看了念初好几眼,又觉得不太像。 第243章 给她介绍男人 蒋天颂想了想,开口道: “应酬的地方是个会所,里面的侍应生统一都喷着香水,大概是那个时候沾上了。” 念初弯了弯眼睛: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蒋天颂看着她那抹笑,伸手扯掉她手机,把人拉进怀里。 “这不是看你长了腿,怕你跟人跑吗?” 念初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睛说: “像我这样人微言轻的,能指望蒋局长为我守身如玉吗?” 蒋天颂摸了摸她腿说:“只要你这腿还能跑,就应该行。” 念初噗嗤一笑,扑进他怀里,把台灯关了。 蒋天颂搂着她,在黑暗中亲了亲念初的嘴唇,惯性的想要继续做点什么。 念初摁住他手:“这都快两点了,你明早还要上班,还不睡是想猝死吗?” 蒋天颂另一只自由的手继续把她睡衣往上掀: “最近单位没我什么事,去不去都行。” 念初就没再反抗,任由他一点点把衣服给扯散。 忽然,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拦着蒋天颂道: “那个东西都用没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蒋天颂动作顿了下,兴头上被人叫停,换谁都不会太愉快。 念初尴尬地推推他肩膀,示意他先下去。 蒋天颂配合地起了身,忽然又压回去,哄着念初道: “明天给你买药吃。” 念初不太情愿,蒋天颂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扣着她后脑强势地吻了下去。 两人在这事上有分歧的时候,念初向来是没有话语权的。 这次也一样。 但她也有自己的法子,不愿意的时候就不怎么配合,咬着嘴唇死鱼似的躺着。 最后蒋天颂乐趣也没了,草草了事后,凉飕飕道: “你现在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念初哼了声说:“那也是你给养出来的,你与其怪我脾气不好,不如怪你自己教得不好。” 蒋天颂捏着她手道:“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我了,什么话都敢说,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怕你?” “我才没这个意思。”念初立刻反驳,在黑暗中跟他十指紧扣,知道他现在不太高兴,找过去亲了亲他脸颊:“我就是不喜欢吃药嘛,听说也有倒霉的,药只起一半作用,怀上了生下来,缺胳膊少腿的。” 蒋天颂在黑暗里挑了挑眉,以前都是她敢怒不敢言,他去哄着她。 现在可真是倒翻天罡,她越来越有个性,反倒来哄着他了。 - 去年因为封锁全城的事,蒋家新年聚餐的规矩被打破了。 今年得以恢复,老爷子想了想,决定大办,把去年没聚上的都补上。 提前一周,就把这个决定跟蒋家人都通知了一遍。 蒋天颂收到了消息。 意想不到的是,念初也收着了。 她很吃惊:“蒋爷爷叫我去蒋家过年?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一定要到?” 蒋天颂也感到意外,每年过年都是蒋家最热闹的时候,各种亲戚,远的近的,哪怕距离再远,也会不远万里赶来,跟大家见上那么一面。 每个人的小心思都很多,都知道蒋老爷子有实力,会各种不着痕迹的从老爷子手里要好处。 别人家过年一家团聚,是最轻松的时候。 他们蒋家远亲近邻,人情往来,却往往最是疲累。 这样的场合,叫念初一个还在读书,对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又没有背景的小姑娘去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准老爷子的意思。 最终在念初的央求下,蒋天颂还是打了通电话给老爷子,做了个试探。 他只说念初收到老爷子的信息,问了去蒋家过年的事。 “爷爷,你叫小初一起过去,是对她有什么安排吗?” 蒋开山笑呵呵地,前不久,他从司机老金手里接到了一盒参,是念初送去的。 像这种小东西,老爷子是不缺的,蒋家的杂物间里不知道堆了多少。 但让他开心的,是念初对他的态度,小姑娘能遇到的好东西不多,却一有好的就惦记他这老头子,隔三岔五给他送,可见是个知道感恩的。 再加上当年和老孟的战友情,老爷子也愿意提携念初一把。 “你三姑家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二,正好刚分配工作,马上就要到念初的大学去任教,我想着这两人离得近,到时候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老爷子嘴里的三姑是蒋家一远亲,真要是追究起来,连亲戚都算不上。 蒋天颂奶奶在世时,那女人是邻居家一个孤女,早年丧父,少年丧母,后面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隔三差五被地痞流氓骚扰。 奶奶看不下去,就把她领回了家,给她口饭吃,这女人嘴里说着感激奶奶,之后嫁了人,生出来的孩子不跟父姓,不跟母姓,全让他们姓蒋。 就这么靠着硬贴,硬是让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死死扒上了蒋家的关系,在老太太去世后,逢年过节也依旧不停地往蒋家送礼,过年的时候,更是每次都带着一大家子上门。 老爷子心宽,也不差他们这一碗饭,就认下了这门亲戚。 蒋天颂却看不上那一家子,觉得他们太会钻营。 尤其那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大女儿只比蒋天颂大五岁,小时候两人见过一面,蒋天颂当时才十六,那女人就来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虽然他当时没接她的话,但心里也还是膈应的,这么多年,虽然年年见面,始终跟那家人没什么往来。 听出老爷子话里隐晦暗示,要给念初介绍男人的意思,更是脸色极差。 语气里的厌恶都不加掩饰了:“念初还小,您要给她介绍,也该介绍个好人,郑秀英那女人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蒋开山还是第一次听蒋天颂这么直白地表达对谁的喜恶,以前他都是不动声色的,年纪轻轻,就沉稳的比他这个老头还高深莫测。 可见对郑家的偏见是真的深。 老爷子叹气:“我知道你对三姑她家一直没什么好感,但反过来想,她一个孤女,能从父母双亡走到今天,自己儿孙满堂,夫妻和睦,子女个个有出息,怎么不算是一种本事?” 郑家大女儿在二十三岁那年通过老爷子的人脉,认识了个离异带娃的中年富商,成功地把自己给嫁了进去,婚后无痛当妈,没多久肚子里也揣上了一个,一举得男,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富足。 蒋天颂把玩着念初的头发,时不时捏捏她耳垂,看着她因不满而怒目而视,又怕被老爷子听见,敢怒不敢言,只能干瞪眼的模样,勾了勾唇。 “她这么有本事才可怕,她聪明了就容不下别人也聪明,爷爷您是喜欢小初还是想要害她,让她和那样的家庭接触,不是明摆着要受苦吗?” 蒋开山还真没想到这方面,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沉吟了会儿后,慢声道:“那就先不急着给她介绍,不过人还是要回来的,现在她也大了,跟以前不同了,多认识点朋友也是好的。” 蒋家的亲戚里,小辈中跟念初年纪相仿的还是很多的。 蒋天颂有些不愉快,电话里没发作,挂断电话后才对念初带点警告的说: “到了蒋家,你就老老实实吃饭喝水,吃饱喝足就行,少乱交朋友。” 念初点点头,虽然不知道爷爷说了什么,但听蒋天颂说出来的内容,她也能猜到一些。 蒋爷爷还是老一辈的想法,女孩子成绩好不好,成就高不高不重要。 趁着年轻早早谈婚论嫁,嫁个合适的人才是最好的。 蒋天颂又思索了会儿,起身道:“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去超市买些礼品。” 念初应了声,听话的去穿衣服。 不过她也有些疑惑:“家里那么多别人送你的东西还没拆,你把那些给蒋爷爷带回去不就行了?我看都挺好的。” 年底是人情往来高峰期,蒋天颂这个位置,上赶着巴结他的人不要太多。 下属们也都知道分寸,不会送特别贵重的,只是略表些心意。 但就算这样,水果燕窝什么的,他也是好几箱好几箱往家里拿。 光是小林一个人,反季节水果,他就送了八箱。 念初起初还吃,后面榨汁,再后面都想拿去水果超市转卖了。 也不知道这么多东西蒋天颂往年都是怎么处理的,他们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蒋天颂帮她整理着外套,把衬衫领子拎出毛衣领口。 有了礼仪班的培训,念初现在的气质又比之前好上很多,站姿都多了几分端庄。 但她依旧不怎么会穿衣和搭配,除了他给她搭好的那些,她自己随便穿的时候,还是乱七八糟的,不至于丑,但也远远达不到让人眼前一亮。 蒋天颂琢磨着等她下次再放假,给她报个艺术类的课,提升一下她的审美。 “不是给爷爷买东西,是给你准备的。” 念初没明白:“给我?家里面的我就够吃了啊,不仅够吃,那都太多了,我跟你和狗一起吃,怎么吃都吃不完。” 蒋天颂眉头跳了跳,曲指敲了敲她脑瓜:“谁让你吃了?硕士导师的事情你忘了?过年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上门拜访刷存在感,你还想等开学之后,在千军万马里头杀出一条血路吗?” 第244章 最好的就是最适合你的 名单上的老师太多了,是不可能个个都去拜访的,在上门拜访之前还需要先确认下具体拜访哪几位导师。 两人边逛超市挑选礼品,边商量具体名单,蒋天颂先问了念初自己的想法,念初之前就选中了一个女导师,就直接说了她的名字。 蒋天颂毫不犹豫道:“这个不行,所有没能力带博士的导师都直接排除,既然有选择的余地,就一定从更好的那部分选起。” 念初小声说:“也不能光想着选好的呀,也得看适合不适合,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适合我的。” 做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就她现在这个履历,自不量力去找个博士导师,别说能不能瞧得上她,她都觉得人家会瞧不起她。 这时两人恰好走进货架旁一条窄窄的过道,对面走来个同样推着购物车的情侣,蒋天颂手轻放在念初后背,把她朝着自己身边带了下,让她给对方留出过道的空间。 同时漫不经心地说:“为什么最好的不能最适合你?在我看来,最好的就是最适合你的。” 念初心情略感复杂:“我真的能行吗?” 她怕眼睛看得太高,却没走好脚下的路,摔下来会很惨的。 蒋天颂目光从货架上一排排的商品上掠过,很认真地帮她挑选。 “能不能把你送过去,是我要做的事,至于到那以后,能不能让大家都容得下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也算是高知圈子里待过的,知道无论什么圈层,都存在着隐形的食物链。 “不过以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讨人喜欢的性子,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念初被他说得脸热热的,心中的忐忑也减轻了些,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观察着蒋天颂挑东西时的偏好,轻声道: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蒋天颂勾唇一笑:“你的意思是说,我看人不准了?” 念初声音又小了些,抿着嘴唇笑:“我没这个意思。” 正好这一排他想拿的礼盒放在最高的位置上,蒋天颂抬高手臂,双手去取。 外套是修身大衣,双手一举高,腰身的曲线就露了出来,男人高大挺拔,肩膀宽厚结实,腰身却很窄,紧实有力,双腿修长笔直,是一副完美的衣服架子。 念初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走过去,双手环住蒋天颂腰身,从后面把他给抱住了。 蒋天颂正拿东西的手一顿,而后又很自然地把礼盒取下来,放进购物车。 低头拍了拍念初的小手:“怎么回事?拿这当自己家了?” 念初黏着他说:“你放心吧,就算蒋爷爷给我介绍再多的人,我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在我这里,你就是全世界最最好的,没人比得上你。” 蒋天颂低笑了声,很是教条地反驳:“你才走过多远的路,就知道全世界了?” 念初也轻轻地笑,蹭着他后背说:“我走过多远的路,多远的路就是我的全世界。” 选导师的事情,办得很顺利。 说是一起商量,但念初自知眼界不如人,所以还是蒋天颂起决定性作用。 他首先排除了男导师,之后的名单里,就只剩下两位教授。 两位女教授,一位姓王,一位姓赵。 王教授脾气很好,在两人上门拜访时,始终面带笑容。 言谈间,王教授透露出来,她手底下的确还有两个名额,但正在进行的项目也遇到了一些困难,目前缺乏资金投入。 念初还是个学生,王教授聊得却是社会实践居多,她不怎么插得进话,都是蒋天颂在聊,念初就努力在一边听着,即使不怎么听得懂。 两人聊得还算愉快,最后蒋天颂说他需要考虑一下,然后带着念初离开。 赵教授有些工作狂魔,除了学校里的职位外,她自己还开了家游学公司,两人这次上门没见到赵教授本人,是她丈夫接待的。 赵教授的丈夫是个家庭煮夫,气质儒雅,接待两人的态度也很友善。 但他直白地表达,名额是学校给赵教授强行分配的,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带研究生的意愿。 男人句句都是委婉的拒绝,在他眼里,像念初这种女孩子,就是为了面子好看,想给学历镀个金,对赵教授而言是绝对的负担。 除了婉拒之外,男人话里话外,还有些赶人的意思。 蒋天颂跟他聊了十分钟左右,就决定带念初离开。 念初回到车上,垂头丧气的:“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两位教授明显都不希望接纳我。” 蒋天颂道:“第一位教授是做的有些明显,但第二位,她丈夫代表不了她本人的意思。” 念初低头叹了口气:“第二位也很明显,她其实在家,只是不想出来见我们。进门的时候我看过鞋架,上面的女士拖鞋不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个水杯,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应该就在关着房门的卧室。” 蒋天颂顿了下,他还真没注意到那些细节。 沉吟片刻,他打出了通电话:“查一下赵教授最近的行程,尤其是今天,她在不在天北。” 没到十分钟,对方就传回了信息。 蒋天颂看完,把手机递给念初,念初看后也沉默了。 赵教授还真没在天北,她早在寒假刚开始的时候,就带着她的游学公司出国了。 蒋天颂立刻又让人去查赵教授的丈夫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 这回等了半小时资料才传过来。 念初不等蒋天颂邀请,就把脑袋凑了过去。 这一看,嘿,赵教授的家庭煮夫还真是有野女人了! 蒋天颂:“你有什么想法?” 念初:“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蒋天颂:“好,那就把这份资料以你的邮箱发给赵教授,让她自己决定。” 念初:“我是这个意思吗?” 别管她怎么说的,反正蒋天颂是把赵教授丈夫背地里偷吃,还把野女人带回家的证据都给发过去了。 当天晚上,念初就收到了赵教授的回复,她询问念初的身份,以及发这些东西的目的,另外表达了对于她发过去的东西不会盲目相信,她会自己再重新调查一遍。 念初捧着电脑去找蒋天颂:“赵教授给我回话了,我怎么回她啊?” 蒋天颂看了眼,轻描淡写道:“你不用回,先放着晾她几天。” 又过了几日,马上年关,蒋老爷子催了,让他们赶紧回去。 赵教授才给念初发了邮件,首先感谢念初对她的好意提醒,以及她已经准备跟丈夫协议离婚,另外再一次询问念初的身份和这样做的目的。 这一次,蒋天颂才同意念初爆出身份,又让她在邮件上,把原本想选赵教授当导师,上门拜访却意外撞见第三者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教授隔了六个小时回复,提醒出轨的事情她很感谢,但对于接纳学生这事,她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然后给念初发来了一套一百多页的游学公司资料,让念初研究一下,并随意从中找取自己感兴趣的点,写一篇论文给她。 相比那个张嘴闭嘴都是钱的王教授,赵教授的办事风格,显然更像一个合格的导师。 念初把最后一封邮件逐字逐句看完,十分兴奋。 之后的时间,她就一直沉浸在对游学公司那些资料的钻研中。 蒋天颂给她找了些以前别人的例子,让她做个借鉴,之后就没再插手管过。 年二十八,蒋家亲戚陆陆续续抵达蒋家。 蒋老爷子再一次发来消息,催促蒋天颂跟念初赶紧回去。 回去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年二十九,蒋天颂开车带念初一起,两人前往蒋家。 这天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道路两边的树,枝丫上开满了白色的花。 蒋天颂先下车,而后撑了把伞,才把念初给接下来。 念初穿了件浅咖色的大衣,戴着灰色的贝雷帽,头发打理得很温顺,黑黑柔柔地披散在脑后。 白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妆容,胜在够年轻,满脸胶原蛋白,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清纯动人。 蒋家的别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两人几乎是刚下车,就被他们给看见。 看到蒋天颂身边多出个年轻女孩子,一众亲戚眼里都出现探究的神色,纷纷猜测着念初扮演的角色。 蒋天奇也在其中,听说二哥身边多了个女人,好奇地兴致勃勃也过来围观。 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是念初,离得远,他先看到的是念初的装扮,很是像近期电视剧里女主角的韩系穿搭,优雅知性。 蒋天奇心中还道奇怪,二哥这是把女友给带回来了? 二人走近了,看清楚念初的脸,他才变了脸色,翻个大大的白眼。 “我当是谁,原来是只穿了身羽毛就想装凤凰的山鸡。” 他附近的女人,正是被蒋老爷子夸赞聪慧的那位三姑。 听蒋天奇话里有话,本能地追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奇,你和那个女人认识?” 蒋天奇作为蒋家孙辈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在长辈中都备受宠爱。 三姑对他自然也没少讨好献殷勤,他对三姑的观感也是不错的。 就吐槽说:“何止认识,她我一清二楚,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土包子似的,仗着家里跟我爷爷认识就道德绑架他,扒着我们家不放了。” 第245章 对他没感觉了 郑秀英起初对念初还挺感兴趣的,看了眼自己儿子。 听到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天北立足也全靠着蒋家拉拔后,眼底兴趣消失。 她瞬间就明白了老爷子在过年这样的时候让念初过来的目的。 走到自家儿子身边,悄悄说:“待会儿那女的进门之后,你跟她保持点距离。” 郑秀英儿子叫蒋岸英,人如其名,伟岸英挺,相貌温文尔雅,气质像个很会照顾人的邻家哥哥,是非常受小女孩喜欢的类型。 他们一家是最早抵达蒋家的,之后几天,其他亲戚陆陆续续赶过来,多数都带着自家小辈,蒋岸英已经加了不下三个年轻女孩的联系方式。 这会儿听到自家母亲的话,只是温和一笑: “如果蒋老先生介绍她给我,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说着话,蒋天颂领着念初也走到了,他把伞交给来迎接的佣人,领着念初从正门走进去。 才过了玄关,立刻响起一片打招呼声,全是冲着蒋天颂来的。 蒋天颂也礼貌地一一回应。 念初虽然跟在他身边,但无一人理会,就像个空气人,没什么存在感。 她也没有感到不适,脑子转动着,想的全是赵教授那论文的事。 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下,念初回神,蒋天颂垂眸看着她: “小初,人家在和你打招呼,你发什么愣呢?” 念初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脸上带着几颗青春痘,相貌并不出众,但笑容却很友好。 她也回了一个笑容:“你好,我是梁念初。” 男生笑着回:“我知道你,蒋老先生之前和我们没少提过,你在天北大学读书,今年大三对不对?我叫何春生,也在读大学,和你同届,虽然学校没你的好,但是离家近,来回比较方便。” 念初点点头,态度不算冷漠,但也绝不热络。 “何同学你好。” 何春生打量着念初的脸蛋和身材,眼神十分热切: “我们去那边坐吧,有很多同龄人,我介绍给你认识,蒋二哥和大家这么久不见,肯定也要叙叙旧的,你就别麻烦他了。” 他说着就要来牵念初的手,这自来熟的态度吓得念初后退了一步,蒋天颂也微微皱眉。 “小初难得回来蒋家,先不急着认识朋友,走,我们先上楼和爷爷打个招呼。” 他往侧前方迈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把念初跟何春生之间隔开。 何春生看出念初抵触的态度,脸色微变。 他家是蒋家的远房亲戚,跟普通人比起来,实力也是不错的。 但偏偏和蒋家挂钩,周围来往的都是大有作为的人,就显得不够看了。 别说蒋天颂,就算是在蒋天奇身边,他也只能当个跟班。 平时在学校里,因为外貌平平,也是不怎么受欢迎的那个。 像念初现在的品貌和形象,如果再有个好的家世,是如何都轮不到他去交往的。 但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来蒋家就是为了鲤鱼跃龙门,找个好的金龟婿,把自己给安排出去,那他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了。 她该讨好他,而不是躲着他,来都来了,做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是演给谁呢? 念初跟在蒋天颂身边,快速低头往前走,完全不知道自己通过蒋天奇的传播,已经成了个厚脸皮拜金女的形象。 蒋天颂走在她前头,两人在经过楼梯拐角时,双手自然地牵在了一起。 蒋天颂说:“蒋家的亲戚也是什么人都有的,你别太在意他们。” 对于何春生对念初流露的兴趣,他没什么危机感。 念初实打实的颜控,那小子长得那么抱歉,一看就没戏。 念初乖乖地在他身后点头,意识到蒋天颂看不到,才忙说: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交朋友的。” 蒋天颂摩挲着她手指,嗯了声,又补充道: “要是爷爷给你介绍什么人,你也别太信他,老人家思想都是老一辈的,看事情角度会有些偏颇,有时候他说的未必就是准的。” 念初这次忍不住了,小声反驳:“你也比我大很多啊。” 如果年纪大就有代沟,那她跟他之间岂不是同样有沟? 蒋天颂眯眸,不再往前走了,站定后危险地打量她:“你刚刚说什么?” 念初身子一紧,感受到久违的压迫,立刻端正站好,果断改口说: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一定会听话照做。” 蒋天颂盯了她两秒,念初表情都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摘了她头顶的帽子,理了理念初的发丝,慢声说: “天黑之后,自己想法子过来找我,你知道我房间在哪。” 念初一愣,下意识说:“找你做什么?” 蒋天颂慢悠悠道:“偷情啊。” 他摸了摸念初软乎乎的小脸,语气温和: “我才三十,你就总嫌弃我年纪大了,再过几年那还得了?所以更要趁着还不算太老的时候,能用就多用用。” 也是熟了,念初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红着脸羞愤道: “谁说这个了,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吗?我觉得你挺是的。”蒋天颂颇有些恶劣的把手伸进念初领口,看着念初一瞬间惊慌失措,小兔子般眼神四处乱看,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故意曲解道: “你不是对我都没什么感觉了?正好换个环境,给你新鲜感。” 念初哪都好,就是太好强,打从赵教授要她写论文,她就连梦里都是单词在乱飞。 心思全被学术弄去了,哪还有功夫想其他的事? 晚上对蒋天颂,就拒绝了几回。 而且两人假期一直住一起,做的也是很频繁了,念初年纪轻,欲望也轻,受不住他。 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休息几天。 但她真的只是在想论文,不是他说的那样啊! “我没有,我不是,你听我解释……”念初一连三个否认,抓着蒋天颂的手就要解释。 这时候拐角忽然出现个佣人,端着茶盘准备下楼。 念初瞧见她,立刻松开蒋天颂的手,做贼心虚地远远跟他分开。 蒋天颂看着她这样子,不冷不热的挑挑眉,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念初等到佣人不见踪影,才又小步凑到他身边,给自己辩解。 “二哥,我真没那样想过,你别为难我呀……” 才开了个头,就被蒋天颂直接打断: “你来不来都行,但我会一直等着。” 他这话说的不强势,但传达出的意思,却又是再强势不过。 念初瞬间觉得心头一紧,连带着腿也跟着紧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小表情,转眼变得苦大仇深。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蒋开山在卧房休息,倒不是身体不适,只是他一下楼,楼下那一大屋子人就会立刻齐齐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无论他想不想,都肯定会有人不断缠着他说话,老爷子年纪大了,懒得应付那些表面功夫,索性待在屋子里不出门,把交际的空间留给他们自己。 蒋天颂在外头敲了两下门,领着念初进去:“爷爷,我和小初回来了。” 蒋开山看到是二人,眼前微亮,跟蒋天颂对视后,却又冷哼一声,别过头说: “叫你早些回来,早些回来,你这倒是好,不到年三十,根本就不想进门是吧?” 又看了看念初:“你自己态度不端正,还把小初也给带坏了。” 蒋天颂挑挑眉,不解释,他确实不怎么愿意回来,那一大屋子人,在他眼里个个都是吸血虫,像水蛭一样寄生在蒋家身上,全都是冲着拿他们的好处来的。 那些人就算是笑着,都让他觉得虚伪,他自小独惯了,没老爷子这么强的族群意识,懒得跟他们应付。 念初却不想蒋天颂被说,犹豫了下,主动解释道: “二哥不是不想早回来,他是为了帮我的忙,才耽误了。” 蒋开山眯了眯眼:“你不用帮他说话,他有多少本事我还是清楚的,你有天大的事,不出一个小时他也能给你解决,哪用得着拖延这么多天?” 念初就把自己被推荐保研,在选硕士导师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开山终于正色起来,惊讶地看着念初,笑着说: “我们家小初都这么优秀了吗?连保研的机会都拿到了?” 念初看了眼蒋天颂,羞愧道: “二哥帮了不小的忙。” 她虽然有些小成绩,但哪里就比旁人优秀那么多呢? 保研这件事情上,蒋天颂肯定是出了力。 蒋开山道:“那也要你自己有这个本事,别人才能托举得起。” 说着把念初叫到身边,细细的问了她些学校的事。 得知念初打赢了辩论赛,又看了那场比赛的视频,看到对方辩手对童子蛋赞不绝口的时候,老爷子眼里露出嫌弃。 “这外国人的口味这么独特的吗?” 念初摸了摸鼻子:“其实这事也是有前因的……” 她把自己那天在餐厅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完哈哈一笑,拍掌道:“好好好,小初,你不愧是老孟的孩子,身上就有着他的血统,老孟那家伙年轻的时候,就像你这样鬼精鬼精的!” 蒋天颂也是第一次听到念初还能干坏事,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但很快又释然。 她要真是一味的老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估计也没机会走到天北,出现在他面前了。 毕竟她那老家,地方虽小,坏人倒是挺多的。 第246章 一个月给那女人花两百万 夸赞了念初几句,蒋开山道: “今天来了不少亲戚,应该有很多和你年纪相仿的小孩子,小初,你和他们都见过了吗?” 念初说:“还没,只认识了一个叫何春生的。” “何春生?”蒋开山对这名字比较陌生,蒋家那么多亲戚,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让他留印象的。 “只认识一个怎么够?年轻人,就是该玩,该交际,别光顾着傻傻的读书。小初,你去下楼,跟那些孩子们都认识下吧,我和你二哥还有些话聊。” 念初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方便在场了,转身出了房间。 路过蒋天颂时,垂在身侧的手被人轻握了一下。 念初肩膀一紧,像过电般敏感。 要命了,这是在蒋爷爷房间,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她唰地缩回自己的手,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出了这个门。 蒋开山始终没开口说话,应该是没察觉到什么,念初松了口气。 房间,她离开后,就只剩下蒋家爷孙二人。 蒋开山的脸色板起来,皱眉盯着蒋天颂半晌,沉声问: “我听人说,你最近老是往成威的会所跑,还搭上了一个年轻女人,给她出钱又出力,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 蒋天颂神色自若道:“您是说林翡?她今年才十七岁,就为了母亲的病不得不进入那种娱乐场所,我只是觉得她可怜。” “可怜?”蒋开山冷哼一声:“你给我脑子放清醒一点,这世界上的可怜人多了,你怎么不个个都去管?” 他拿出一叠资料,啪地甩在蒋天颂身上,纸张重重地打在他脸上,蒋天颂闭了闭眼,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 蒋开山怒声道:“不到一个月,就给她花了近两百万,你可真是个活佛下凡!” 蒋天颂沉默。 林翡打碎一瓶酒,他帮着赔偿一百万,这个是事实。 后来两人在会所又遇见过一次,她实在交不起医药费,决定下海卖身。 中途不知怎么又反悔,衣衫不整地从包厢里跑出来,被客户打的实在可怜。 恰好被他给看见,他就顺手又救了她一次。 蒋天颂低头道:“爷爷,我有分寸。” 蒋开山怒容满面:“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爷爷,就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鬼混,也不再和那个女人见面。” 蒋天颂抿着唇,不肯开口。 蒋开山捂着心口道:“我看你是嫌我活的太久,你想活活气死我吗?” “爷爷,您别动气。”蒋天颂忙过去,帮蒋老爷子胸口顺气,解释道:“我去那家会所是有原因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蒋开山打断他,语重心长道:“不就是那三个人的死你过不去?你就是之前的日子都过得太顺了,一两桩案子没达到效果,有什么大不了?法律上都说凶手认罪伏法了,难道你觉得你的主观判断,比法律更权威吗?” 两人这就是认知的差别了,蒋开山掌权多年,又是慈不掌兵,早就习惯了不把一两个人的生死当回事。 蒋天颂却算是半个文职,又生在和平年代,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垂下眼睛,一副沉默的姿态,任由蒋老爷子再怎么劝说,都不肯接话了。 蒋开山说了几句,看他的样子,重重一叹,不再提翻案的事,改为说道: “那个姓林的女人,能在成威那种地方工作,肯定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的那么简单,你也要自己小心,别一时善心,最后救了条蛇。” 念初离开蒋开山房间后独自下楼,蒋家的大厅面积很大,足够开一个舞会。 此时容纳了近五十多位亲戚,也没显得逼仄,只是比平时更加热闹。 念初从旋转梯走下去,那些人她都不认识,她也不打算过多接触。 下楼后就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打算把这段时间熬过去。 却不想,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楼上。 念初刚走下来,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她才落座,一个高挑的女生就走了过来。 她穿着黑色的圆领紧身毛衣,下身是墨绿色的小皮裙,长发扎成高马尾,两个大大的卡地亚圆形耳环摇晃在脸侧,甜美而又热辣。 她主动找到念初,对她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姜莹莹,今年二十一岁,在天北政法学院读书。” 念初起初惊艳她的外貌,听到她的学校后,又立刻肃然起敬。 忙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梁念初,过了年也二十一岁,在天北大学读书,大三。” 姜莹莹笑着说:“我知道你,蒋家小六刚才都和我们说过了,那边还有不少和我们同龄的朋友,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他们。” 她表现得热情大方都恰到好处,又是女孩子,念初不至于过于防备。 人家主动过来和她说话,她如果再推三阻四,未免太不给人面子。 于是就跟着姜莹莹走了一圈,去认识了一些年轻人。 别管大家心里都怎么想,互相打招呼的时候,都还挺客气的。 念初也是通过姜莹莹的介绍,认识了蒋岸英。 男人笑容温柔,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递出一盒糖果。 “这是我在免税店随便买的,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这些。” 有几个女孩子发出惊呼:“是限量款的酒心巧克力,这个超难买的!” 蒋岸英笑容款款,任由她们随意挑选。 目光从一个个女孩子们身上掠过,忽然注意到,有一个竟然没伸手去拿,甚至看都没看。 “梁同学对这些糖不感兴趣吗?” 念初站在姜莹莹身边,正思索该怎么礼貌的表达出自己想去一边独处的意愿。 这些年轻人虽然友好,但聊的话题都太深奥了,除了名牌就是时尚秀展,她不懂这些,插不进话,听着也觉得无趣。 蒋岸英这一问,众人纷纷把目光落在了念初身上。 姜莹莹笑着说:“拿一块尝尝吧,这些巧克力里蕴藏的酒全是高级红酒,在外面一杯就要几千块,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看她那个样子,平时喝个可乐就不错了,哪会懂什么红酒?”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众人脸色都有些尴尬,某些事情就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不应该这么明面上的说。 蒋岸英就像是没察觉诡异的氛围,依旧笑意温和地对念初道: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选,我可以给你提供些建议,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甜的还是辣的?” 念初摇头,随手拿起一片切好的橙子: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吃果盘就好。” 她这样再三拒绝,真有点让蒋岸英费解了。 “梁同学不喜欢吃糖?” 念初点点头,又摇头:“我吃水果就好,你们分吧,不用管我。” 几个女孩子很快就把一盒巧克力瓜分光,凑在一起,聊着各自糖果的口味。 红酒的芬芳从被咬碎的糖果中溢出,念初嗅到后,又生出了想离开的念头。 她看了看正跟人讨论米兰秀展,聊得不亦乐乎的姜莹莹,想要起身悄悄地走开。 这时何春生却凑了过来,恰好堵住念初的去路:“梁同学,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莹莹听到声音,抬头笑着说:“何春生,你来晚了,刚好错过了蒋老师的巧克力。” 何春生不屑:“不就是些糖?不够吃和我说,我给你买,要多少有多少。” 姜莹莹似笑非笑的,拿出一张糖纸递给他: “好啊,那你买吧,就要这个牌子的,你可别买错了。” “我看看。”何春生不以为意的看了眼,拿起手机就开始搜索,过了会儿,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蒋岸英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点东西不够他显摆的! 在这种场合,拿一盒限量款巧克力出来,明摆着是给他难堪。 姜莹莹含笑在一边催促:“喂,不是说要多少有多少吗,你到底什么时候给买啊?” 何春生神色尴尬,这些口味都是新年限定,国内只限量发售一百盒,今年的早就已经售空了。 他支支吾吾:“我……” 姜莹莹摆摆手:“算了,下次记住,没这个本事就少说大话。” 她对何春生这种没什么本事,偏偏还喜欢狂妄自大的人,真是看都看够了。 何春生灰溜溜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手里的巧克力糖纸掉到念初脚边,念初看了眼,捡起来抚平褶皱,又递还给姜莹莹。 “你的东西。” 姜莹莹表情有些错愕,看看她,又看看那张糖纸。 一旁的女生忽然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不是吧,不是吧,都这年头了,不会还有那种吃块糖都舍不得把糖纸扔掉的土包子吧?” 她边说,边拿眼角瞄念初:“喂,乡下来的,别把你们乡下那点穷酸气带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和你不一样,听懂了没?” 如果说之前是无心之失的多嘴,那这一次,就绝对是明晃晃的针对了。 “有必要这样吗?”念初面无表情地看向说话的那个女生:“我是乡下来的没错,我穷也没错,但我招你惹你了吗,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吗,你用得着讲话这么难听?” 第247章 他又有了个年轻女孩子 女生似乎没料到念初会这么刚,脸色微微一变。 姜莹莹见状不对,急忙说:“算了算了,这里是在蒋家,我们都是来这做客的,不要闹得不愉快,大家都退一步吧,不要再说了。” 女生双手环胸,坐回沙发椅上,翻了个白眼:“S.” 念初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讲了段德语。 “假如有人对着你的眼睛辱骂你,而你却还是不知所云,一头雾水,那么你便是此时此刻这个世上最大的蠢货。” 女生果然没听懂,在场的多数人也都没明白。 但他们还是能根据念初的语气判断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 念初讲完就想离开,女生却红着脸站起来,抓住她的袖子说: “你别走,告诉我,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念初笑笑,把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拍下去,看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又用德语说了一遍: “你蠢笨如猪。”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如果说故意当着念初的面,聊那些昂贵的奢侈品,是她们在给念初难堪。 那么此时此刻,念初当着她们的面,说着她们没有一人能懂的语言,又何尝不是对她们的反击? 这时客厅忽然安静下来,众人齐齐回首,蒋天颂扶着蒋老爷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蒋柏夫妇,以及他们的四个儿子和儿媳妇。 这些人一起出现,画面十分养眼,简直比时装画报还要好看。 一众宾客纷纷起身,对蒋老爷子表示尊敬。 小辈们也再顾不上争吵,各自去找自己的父母,乖巧地站到他们身边,以便让老爷子分辨他们各自都是谁家的,给老爷子留下印象。 念初就无处可去了,她孤零零留在原地,这时蒋天颂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过去。 念初立刻会意,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蒋天颂低声问她:“和你的那些同龄人聊得怎么样,有交到新朋友吗?” 念初摇摇头:“我也是刚刚发现,原来我会这么不喜欢交朋友。” 蒋天颂眼底掠过笑意。 那样看似友好,实际上不过带着面具,面具下是满怀算计,满腹心机的朋友,谁又会喜欢交呢? “既然没交到朋友,待会儿就还是跟着我吧,跟紧些。” “好。” 两人这边悄声闲聊的时候,蒋老爷子也发表了一些场面话。 大致就是感谢大家,这么多年还知道记挂他这个老头子,愿意不远万里来这里一起过年。 小辈们也都很给面子,听得很认真,配合的齐刷刷鼓掌。 场面正式隆重的都不像是家宴了,反而有点大公司开年会的意思。 念初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拿着麦克风过来说,下面请谁谁谁上台表演个节目。 念初这么想着,忍不住被自己发散的思维逗笑。 蒋开山已经发表完讲话,正式进入下一步流程,晚餐开饭。 因为来的人多,客厅摆上了那种欧氏贵族的长条桌,一共分三个桌子,蒋老爷子带着一些亲近的人坐主桌,其他的亲戚们占据另外两个桌子,但大家吃的菜式都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怎么分的,到最后是长辈们一桌,年轻人一桌,念初看着姜莹莹那边,正有些纠结要不要过去,蒋天颂已经拉开了椅子:“小初,坐这里。” 念初松口气,立刻配合地走了过去,她就坐在蒋天颂旁边,再身边,挨着的是蒋天奇。 蒋天奇神色不快:“二哥,你让她占了我的位置!” 蒋天颂淡淡看向他:“什么叫你的位置,这么大张桌子难道还坐不下你?还是哪张椅子上有写你的名字?” 蒋天奇用力瞪了眼念初:“这还用说吗,以前都是我挨着你坐的。” 蒋天颂相当淡然道:“那以后你得改改了,别总把习惯当成规矩。” 两人一来一回,蒋天奇没捞着什么好,反而吃了不少瘪。 蒋柏皱眉:“天奇,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个态度对你二哥,不知道他现在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人吗,以后说不好,你还要指着他接济过日子,怎么能这时候得罪他呢?快,给你二哥道歉!” 他这话明着是教训蒋天奇,实则在挤兑蒋天颂,性格狭隘记仇,就算是自家兄弟,被惹了也不会轻拿轻放。 念初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忍不住心中感到古怪,怎么觉得蒋爷爷家里,好像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 她悄悄瞄蒋开山,却见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插手小辈之间矛盾的意思。 感受到念初的注视,蒋开山拿公筷给她夹了只虾: “小初,吃东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 另外两张桌子,原本因为念初坐在主位,就对她多留心了些的人,齐齐心中倒吸冷气。 蒋老爷子亲自给她夹菜,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长辈桌,三姑心里头犯嘀咕,不是说那穷丫头是硬靠着厚脸皮倒贴吗,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像啊。 如果老爷子很重视她的话,那她…… 三姑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小辈桌,姜莹莹也瞧见了这一幕,脸上笑容微凝。 论辈分,她还要称蒋老爷子一声姑爷爷,两家实打实的亲戚关系,老爷子都没给过她几个笑脸,更别说是亲自夹菜这样的殊荣。 蒋天颂对她们这些亲戚,更是爱答不理,恐怕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别提像对念初那样体贴入微。 那个姓梁的女生,她到底什么来头? 只有何春生,眼底不加掩饰的闪烁着兴奋。 看起来念初在蒋家还挺受重视的,受重视好啊,她受重视,他要是跟她好上了,以后才能跟蒋家走的更近。 要是他说要娶她,老爷子还不得为了让念初以后过得好,给他大把的金钱和资源? 何春生本来是喜欢念初的外表,这会儿又看中她所蕴含的价值,看她的目光极为贪婪,像在看一座金山。 和他一样在打量念初的,还有蒋岸英,相比于藏不住心事,赤裸裸的何春生,蒋岸英的神色要内敛很多,只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只在垂眸那一刻,眼底掠过深思。 这时先前跟念初争执的那个女生,指了指桌上的一盘生鲜: “这道三文鱼鲜美极了,蒋老师,你尝一下。” 蒋岸英看了看她,淡声说:“谢谢,我会自己夹。” 态度相比于刚认识时,已经多了丝疏离。 主桌,蒋天奇在父亲的要求下,不甘不愿和蒋天颂道歉。 蒋天颂似笑非笑看了蒋柏一眼:“小叔倒是有时间教育孩子。” 桌上众人齐齐筷子一顿,知道内情的都明白,他这是暗讽蒋柏自身不正。 蒋老爷子终于开口,轻咳一声:“天颂,吃你的东西。” 又道:“天奇,你期末成绩也该出来了吧,考得如何?” 蒋天奇表情瞬间乖巧起来,埋头在碗里狂吃,努力缩小存在感。 “爷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哎呀,今天的菜是哪个厨子准备的,做得真香!” 蒋开山气笑道:“你少来,蒋柏,你儿子考了多少分,你说。” 蒋柏夫妻对视一眼,双双都有些尴尬。 蒋开山怒道:“该不是连儿子考试成绩你们都不知道吧,你们是怎么当人父母的?” 接下来的饭桌,就是老爷子但方便对蒋柏一家的批斗会。 蒋松跟贺媛离了婚,如今人又在国外,明天的飞机才能到天北。 阴差阳错,倒是逃过一劫。 不过念初也发现了,这张桌子上,除了她和蒋天颂,就是蒋柏夫妻的那一个小家。 两夫妇带着四个孩子,他们是一家人,挨骂也一起挨骂,互相还能在挨骂的时候帮个嘴。 虽说蒋开山是在批评,但字里行间,也不乏透露出关心。 相比之下,在这张桌子上无父无母,也没有同胞兄弟的蒋天颂,竟像是孤家寡人了。 念初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蒋天颂一眼,想了想,悄悄把剥好的虾仁放进他盘中。 蒋天颂一顿,抬眼看她,念初对他甜甜一笑,眼神示意,你不孤单,有我陪着你呢。 蒋天颂也不知懂了还是没懂,桌子下的长腿靠向念初。 隔着厚厚的秋裤,这么被贴着也没什么,念初也拿腿蹭了蹭他。 蒋开山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生气地说:“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 念初正吃着蜜瓜,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蒋天颂见到后对她说:“不用怕,爷爷是说我们呢,和你没什么关系。” 蒋柏留意到这一幕,目光从他身上和低着头的念初身上转了一圈,忽然一笑道: “天颂向来脾气不好,对自己家人都没什么耐心,今天对这小姑娘倒是温和。” 念初心口忽然一紧,手指朝着掌心收拢,很怕蒋柏是发现了什么,戳穿两人关系。 蒋柏却道:“不久前,我听人说天颂在小南国会所带着个年轻女孩子,当时我还骂了那人,说他一定是看错人了,现在看来也许是我冤枉了人家,梁小姐,天颂最近身边带着的应该就是你吧?” 念初烈火焚心般的紧张,顿时就像被兜头泼了场冷水。 “什么南瓜会所?我从来没有去过。”她愣愣地看向蒋柏,又看向蒋天颂。 第248章 自省 话题骤然一转,矛盾也成功转移到了蒋天颂身上。 孙辈之中排行第三的蒋天渝一脸看戏道:“二哥和那女孩子的事,我也有听说过,好像长得有点像沈乔菲是吧?听说跟她十几岁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一般这样的红粉艳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次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几乎是这一桌上,除了念初以外的所有人,都对这事早有耳闻。 就连年纪最小的蒋天奇表情都有些不自在:“真有这么个事吗?二哥,我听说那女生叫林翡?年纪跟我差不多是不是?” 蒋老爷子一听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没糊涂,知道蒋柏忽然这么说,是为了转移话题。 他没接这个话茬,依旧怒目看着蒋柏道:“别想着转移话题,先说你们家的事,提天颂干什么,欺负天颂父母都不在身边是不是?” 蒋柏目的没达成,表情略僵:“爸您说什么呢,我和大哥关系那么好,天颂是他的孩子跟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分别?我是怕他年纪轻,经不住诱惑,别再被人给下了套。” 蒋开山沉声道:“他经不经得住诱惑我不知道,但你经不经得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老爷子对蒋天颂的维护之意过于明显,蒋柏挑唆没成,反落了一顿谴责,脸上灰溜溜的。 蒋柏妻子忙说:“爸,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蒋柏也知道错了,桌子上这么多小辈在呢,您就给他留点薄面吧,否则以后还怎么管教孩子?” 蒋开山没好气道:“我说他没说你是不是?身为妻子,你既没做到一个好的贤内助,又没进到一个好母亲的职责,你看看你的丈夫和孩子,一个个都成什么样了,到我咽气那天,还能不能看到他们有出息?” 蒋柏妻子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也挂不住,看了蒋柏一眼,双眼含泪的低下头去。 蒋柏立即挺身而出,护住妻子:“爸,你看我不顺眼教训我就是,为难小婉干什么?她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嫁过来的,这些年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生养四个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没出息,没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 蒋开山看他知道护着妻子,还算是有点担当,脸色好了许多。 但依旧沉着脸道:“你也知道自己没出息,这里最该说的就是你,不就是丢了官吗,多大点事?你至于在家一待就是一年,一年什么也不做?看看你几个儿子,全都是被你这个当爸的带的,一个个故步自封,不思进取!” 接下来,又围绕着蒋柏如何治家,以及日后他该何去何从的事,展开了长篇大论。 老爷子虽然嘴上看不上蒋柏,心里还是疼的,谈话之间就说好了,年后要帮蒋柏开家外贸公司。 蒋柏表情转悲为喜,连连笑道:“谢谢爸,我就知道,爸心里头是有我的。” 蒋老爷子哼笑着说:“嘴上说的再好没用,我不是你老婆,不吃你这套,等你做出点成绩给我看。” 老爷子手里有多少资产就算是身为他儿子的蒋松和蒋柏都不知道。 蒋天颂了解的部分,也只是老爷子其中一个国内的银行户头,里头锁了不少古董,随便拿出去放到拍卖会上,都足够引起不小的轰动。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被蒋柏要自己开公司的事转移了。 只有念初心事重重,在接完蒋柏那一句后,便低着头再也没说话。 老爷子要说的事情说完,这顿饭也终于结束。 佣人过来收拾,其余人纷纷起身离开。 蒋老爷子叫走了蒋柏,父子二人去书房单独谈话。 蒋天奇在亲戚中的小辈里有不少谈得来的朋友,迫不及待去找他们玩了。 其余蒋家几个孩子,各自都有妻儿或女友,也都各自散开。 剩下的亲戚们则依旧有着余兴,扯下餐桌后,又换上牌桌,自发地组织起了牌局。 蒋天颂既没妻子,又没带回女友,很自然地就被长辈们给盯上了,非邀请他一起去打牌。 蒋天颂没直接拒绝,他看了眼念初。 念初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我去外面透透气。” 别墅外头是片绿化林,此时已经是白林了。 所有的树木枝丫都是白的,就连上面的叶子也是白的。 念初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其中走,脚底踩过掉落的树枝,咯吱一声响。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朝着她逐渐靠近,念初眼神有些发亮的回头,看到的却是蒋岸英的面孔。 她眼里的光立时便熄了,又黯然地回过头。 蒋岸英大步走到她身边,低笑道:“你好像在期待什么人来。” 念初闷着头踢脚下的石子:“蒋老师怎么没在里面玩牌?” 蒋岸英笑着说:“我跳过三次级,虽然是硕士毕业,但实际年纪并没比你大多少,就不用跟我那么客气了,在家也没必要称职务,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这人显然是来搭讪的,听着还有跟她要聊下去的意思。 念初却不想跟他聊,她现在脑子有些乱,有很多事情要思考,需要一个人静静。 便对蒋岸英道:“你接下来想往哪个方向走?” 蒋家附近的园林很大,两人面前就是一个岔路口,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左边是一座四角亭,右边则是一片假山石。 蒋岸英一愣,看了看念初,迟疑地说:“左边吧。” 四角亭有桌椅,可以让人短暂停留休息,是个还不错的聊天去处。 念初点点头:“那好,我往右边走。” 她说着就抬腿走开,直接把蒋岸英剩下没说完的话都给堵回嘴里了。 他看着女孩独自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意外。 从小到大,他早已习惯了在异性中如鱼得水,像今天这样一再的被个女孩子拒绝,还真是头一回。 蒋岸英双手插兜,费解的看着念初离开的方向,片刻,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来。 性格这么孤僻的吗?有点意思。 念初心里乱七八糟的,脑子也有些发热,一遍遍回想着饭桌上蒋柏那些人说的话。 通过他们的三言两语,不难判断出来,二哥是在外面又认识了个女孩子,还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 她不意外他认识女孩子,他那样的年纪,成就,环境,本身就是树大招风,多姿多彩的。 她只是有些郁闷,在她眼里的蒋天颂不是什么好人,做事都是带有目的的。 但听那些人说来说去,蒋天颂对那个女孩子,似乎都是单方面付出,根本没指望对方回报他什么。 所以,他对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所图呢? 如果有,一个在声色场所工作的年轻女孩子,他会图她什么? 如果没有……念初最不希望是这个结果,因为她会更难过。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动机。 反倒是想起了前阵子蒋天颂的不对劲。 晚上出门的时候多了,还有几次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烟味和香水味。 甚至有几回,她都睡着了,又被他给弄醒…… 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就是他在会所看到了什么,受了刺激,回去之后才拿她发泄。 想了半天蒋天颂的事,念初越想越糊涂,脑子里的思绪像凌乱的毛线团,怎么也理不顺。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一声,是王小山给她回的消息。 “念初姐,我今天去那女人家里看过了,两个孩子的状态都还行,毕竟是亲妈,应该也不会太亏待她们。” 念初虽然说着不管两个妹妹了,毕竟有着那么多年感情,心里还是放不下。 一年到头了,还是惦记,现在听王小山说完两个妹妹的近况,心里也好受了些。 给王小山转了一千块道:“这笔钱你拿着,给她们买两身新衣服送过去,剩下的自己留着用。” 县城的衣服就算是最贵的,两百一件顶天了,两身新衣服哪用这么多钱? 王小山立刻回她:“用不着这么多,小孩衣服不贵,两百块钱就够了,给她们买两个外套两双鞋,剩下的钱正好我来回打车,还能吃根烤肠。” 他想把钱退回去,念初却又重新转了一次:“你不是在攒车票前,想来天北看我吗?拿着吧,剩下的钱就当是支援你来回的路费。” 这回王小山没再拒绝了,收完之后对念初道:“前不久学校外面做了个荣誉墙,校长把你的照片挂上去了,念初姐,你在老家出名了,现在学生们都拿你当成榜样!” 说着还发来张照片,赫然正是校门外的往届优秀生介绍,照片用的是念初学信网的官方照,十几岁的女孩子,肤色暗淡,发丝毛躁,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领口还带着毛边。 整个人都不怎么起眼,唯独一双眼睛,又圆又大,黑亮亮的,像一头小狼,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着不惧一切困难的坚毅,对未来势不可挡的野心。 隔着时间与空间,念初猝不及防跟十七岁的自己对视,那一刻,稀里糊涂的脑中像进了一阵龙卷风,刮尽所有含糊混乱的雾。 第249章 她作为曾经的受害者 念初在外头总共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她身上冰冷,脑子却也彻底冷静下来了。 重新进门的时候,牌局仍在继续,但蒋天颂却没在桌上。 他寻了个沙发坐着,手边放着茶水,被一群男孩子围在中间,面色很平常地跟人说着话。 念初走进去,立刻有佣人过来帮她清理鞋底的碎雪,她便在玄关站了会儿。 何春生远远地在牌桌上看见了她,忽然高喊了声:“梁念初!” 这一嗓子,把不少人都给惊了下。 何春生却悠然不觉,兴高采烈朝着念初招手: “你上哪去了,我找你好几回了,正好这桌马上要走一人,你快来,我们一起打牌。” 念初本不想理会他,但这么多人看见,听见了,她不理会也不行。 谢过清理的佣人后,只得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看了眼牌桌: “你们在打什么?” 何春生笑着说:“桥牌。” 念初便立刻道:“我不懂这个,你另找人吧。” 她说着就想走,何春生忽的抓住她手:“别走啊,不会正好,我可以教你。” 念初毫无防备,被他牵个正着,她一愣,接着皱起眉。 何春生笑嘻嘻道:“你手好凉,刚刚是上外面逛园子去了吧?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去,咱们还能堆雪人。” 念初不悦地把自己的手硬生生抽出去: “何同学,我们也没有很熟,你这样动手动脚,是不是不太礼貌?” 何春生一愣,牌桌上的其他人也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念初,仿佛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何春生被她下了面子,脸上挂不住,不悦道: “不就是拉了下手吗,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跟我非礼你了似的?这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你们老家的女人出门还得裹小脚?” 桌上其他人也都是何春生的朋友,跟着附和: “就是,又不是故意的,平时我们都大大咧咧惯了,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啊,个个都对你不怀好意?” 其中不乏有女生,握着坐在她左手边的男生的手,还故意举起来给念初看,挑衅地说: “这就叫动手动脚了?我们都认识十来年了,大家全都是好哥们,也就是你个外来的,何春生同情你,不拿你当外人,你不领情还拿乔起来了。” 念初见他们这样,也有些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小题大做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指着那女生对何春生说:“你们的习惯我不清楚,我也没有这样的习惯,但你以后可以随便对她,因为她看起来很习惯。” 她这话说的实事求是,不带一点攻击意愿,被她说的女生却黑了脸,拍桌而起道: “姓梁的,你胡说什么,说谁随便呢?” 念初神色自若:“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女生满脸气愤:“你没这个意思,那你是几个意思?你也不问问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跟蒋老先生和他夫人沾亲带故,也就是你吧,莫名其妙的,就仗着有张厚脸皮,凭空出现在这。 你抱着的什么心思,真以为我们都不清楚?大家不直接说出来,是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给你留点脸,你倒是好,还反而在我们面前装起来了!” 这一次,她音调拔高,附近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蒋天颂那边也有所察觉。 念初听着女生不客气的讥讽,刚要开口反驳,蒋天颂发现不对,走到了她身边。 “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吵起来了?” 他这一到,其余看戏的人瞬间坐不住了,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是来蒋家做客的,现在却反而在这里生事。 唯有对念初不满的女生,看蒋天颂过来,不仅没收敛,反而觉得是个好机会,要揭发念初的真面目。 她立刻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姓梁的,蒋二哥,你不知道她说话有多难听……” 她说着就想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再说一遍。 何春生意识到不对,事情毕竟因他而起,他可不想给蒋天颂留下坏印象。 立刻就想打断:“算了,你别……” 然而还不等何春生把话说完,蒋天颂先沉了脸色,对着那个讲话不客气的女生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父母都是哪个?” 平时对这些小辈,他就态度比较一般,此时板起脸,更是满身威慑。 女生一愣,下意识战战兢兢说:“我妈她,她坐在那边。” 她指了指自己母亲打牌的位置。 蒋天颂却没回头,依旧看着她,语气冰冷地说: “既然不是我们蒋家的人,就该知道你能出现在这里,身份是客,念初和你们一样,她也是我们的客人,在这里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这地方你们来得,她也来得,你们一年只能来一次,她是想来就随时都能来的,在这里,任何人都没资格让她看脸色。” 这话一落,众人脸色皆变,没问任何前因后果,就单方面对他们进行斥责,还有这话里透露出的内容,对念初的维护不要太过明显。 可是蒋天奇跟他们透露出的意思,明明不是这样啊,否则他们也不会敢这样在念初面前大小声。 众人懊悔中,蒋天颂已经挥手叫来佣人: “把他们这桌的牌给撤了,看他们这个样子,想必也没把心思放在玩牌上,既然喜欢耍嘴皮子功夫,就别让牌桌碍了他们的事。” 牌桌上的众人面如土色,不能玩牌是小事,但他们被蒋天颂给讨厌了,才真是比较要命,要是父母知道他们那么努力巴结讨好的人,就这么对他们坏了印象,搞不好回家之后要被打死。 一时间大家纷纷心生后悔,然而晚了,蒋天颂在对佣人下达指令后,就领着念初一起离开了。 两人都没在大厅停留,直接就上了楼,原本是一前一后的,蒋天颂等了会儿,念初就到了他旁边,两人并肩走在楼梯上。 蒋天颂说:“一眨眼你就不见了,跑哪去了?” 念初低头数着台阶:“吃太多了,出去散了个步。” 过了旋转梯的拐角,底下人看不到他们了,蒋天颂看了看念初的表情。 饭桌上,她忽然变得不对劲,他是注意到了的。 只是当时那种情况,有些话不好说。 现在他在等着她问,等了许久,也不见念初提起,反倒是他有些不自在。 轻咳了声,道: “二叔饭桌上说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会所的那个人,留着她是以后用得上。” 念初其实已经想开了,在外面的时候就想开了。 最初她来天北就是为了读书,为了提升自己,让自己能凭借本事有个立足之地。 到现在,排除跟蒋天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谈,其实她最初的目标,她都是达到了的。 十七岁的念初,要是知道二十岁的自己能有这样的际遇,一定会非常满足。 所以现在的她,比起去想一些不确定的,有的没的,更重要的还是知足常乐。 “不用和我说这个,比起这个,你不如帮我想想,论文到底该从哪个突破口选题。” 念初叹了口气,想把自己被握住的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我想了几个,都觉得普普通通,要么就是假大空,没什么力量。” 蒋天颂攥着她小手的力道却紧了些,揽着她肩膀让她正面对着他,看着她眼睛逼问: “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 念初眼神闪烁了下。 蒋天颂语气加重:“说实话。” 念初负气地瞪他:“是有点不开心,行了吧?” 她郁闷地说:“我都不好意思花你的钱,结果你全拿给了外面的女人花。” 蒋天颂就看着她笑了下:“你计较的就只是钱吗?” 念初撇撇嘴:“那我有什么办法,你工作需要,就得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那样的地方,我又是死也不会去的。” 蒋天颂有些感到意外:“你知道我是工作需要?” 念初眼神澄澈:“我和你这么久,事情都被瞒的密不透风,可见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是一点都不会走漏消息的,那个女生却才认识你没多久,就闹得风风雨雨,就算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也肯定是你在纵容默许。” “现在几乎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你肯定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是工作需要,难不成你还真是想不开,嫌弃自己前途过于光明,觉得跟风纪组的关系不够亲近,想去人家局子里喝茶做客?” 蒋天颂起先只是看着她,后面眼神越来越意外,到最后满满都是欣赏。 “你连这些都能想到?原来我的小初这么聪明。跟楼下那些人讲话一定很累吧,一群不学无术的傻子。” 念初耸耸肩:“我还好,起码没有你累,你都这么有背景,有钱,有实力了,想要办点事,还得用上以色侍人这招。” 她是一叶障目,起初听到那女孩的存在时,的确有些心乱。 后面吹了冷风,脑子降温,理智也就瞬间归拢了。 如果蒋天颂真的对那女孩有兴趣,以他的手段,绝不会闹得像现在这样子,人尽皆知,人人都觉得他昏了头。 她作为曾经的受害者,是最有发言权的。 第250章 看不到未来 “以色侍人还是言重了些,我这顶多算是虚晃一招。” 蒋天颂领着念初,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他的房间。 他开了门,听到跟在身后的人轻声说:“你在河边走,就算不想弄湿鞋,也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蒋天颂不以为意,斩钉截铁道:“不会。” 念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神态是不相信的。 不过当蒋天颂回头的一瞬,她就侧过了身,装作打量他房间的摆设,避开了跟他眼神对视。 隔日清晨,念初早早地醒了,又把蒋天颂推醒,要他带她出去买东西。 蒋家地址特殊,外卖是送不进来的,他们需要什么,只能吩咐佣人采买,或者自己出门去买。 念初需要的是避孕药,她没法对佣人开这个口,更不想让人知道。 清早出门最好了,这时候多数人都在熟睡,不会太引人注目。 蒋天颂睡得较晚,昨晚又是出力比较多那个,睡梦中被强行叫醒,有些不耐烦。 念初拿出衬衫往他身上穿,又拿着毛衣往他身上套,动作急切中带点怨愤,毫无半分温柔可言。 蒋天颂被毛衣兜头蒙了一脸,也来了脾气,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往床上一躺说: “我还没睡好,你让我再休息会儿。” “不行!”念初急切地推他:“蒋家那么多亲戚,早上肯定又是聚餐,聚餐之后他们又要聊天,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眼睛里,买东西就更不方便了。” 蒋天颂依旧躺着不动,懒洋洋道:“那就不买了,算日子你也是安全期,没必要这么紧张。” 念初瞪圆眼睛,又跑去柜子,拿裤子和袜子出来抱着他的腿往上套。 “万一不安全怎么办?很多人就是抱着你这样的念头,最后通通都出了事。” 她穿裤子时,蒋天颂不配合,腿都不肯抬一下。 念初生气了,小手在他腿上摸了摸,蒋天颂还以为她是来色诱这一招,结果念初摸了会儿,找到他腿上肉最软的地方直接拧了一圈。 “梁念初!”蒋天颂低呵了声,唰地坐起身,怒视向她。 念初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衬衫掖在毛衣里,毛衣上面全是褶,整个人看起来乱七八糟。 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明亮极了,跟水洗过似的,倔强地瞪着他。 蒋天颂抿着唇,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神也不甚愉快。 两人对视半晌,念初忽然说:“我不读研了,毕了业我就找个外企工作,想法子出国,再也不回来。” 她说着就起身,不再管他什么表情,朝着房门就要走。 手已经握到门把上,身后传出一阵脚步声,男人已经飞快地穿好衣服,快步追上来。 “走,带你去买行了吧?” 蒋天颂的衣服穿得也不怎么齐整,至少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大不相符。 一只手拎着念初手腕,一只手随意地扣着大衣的扣子,沉声说: “还学会威胁人了,谁教你的?” 念初不理他,抿着嘴唇走在他身边。 这时还是太早,蒋家的那些亲戚基本都没起床,只有零星几个佣人开始工作,拿着清理工具在别墅上下洒扫。 念初一看到那些人,立刻挣脱蒋天颂的手,脚下加快步子,抢着朝前跑去。 身后隐约传来几句佣人的问好声,但没听见蒋天颂有什么回应。 夜里又下了场雪,外面的人行路上,佣人正在开着扫雪车清扫。 念初走出去,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紧了紧领口,哈出一口气,看着白雾慢慢变淡。 心里头憋着的一股火,也随着雾气的消逝淡去许多。 昨晚本来还是很愉快的,直到后来上了床,她发现他没套。 其实这件事情,她已经和他沟通过很多次,她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让念初感到无力的是,蒋天颂每次都答应,但他总是忘记自己应承过。 又或许他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事,只不过是敷衍她。 昨晚她那么强烈地反对,他还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弄了三次。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念初睡着后,竟然梦到了自己在做手术。 冰冰凉凉的手术床,有人拿着刀朝她走过来,她没什么痛觉,却看到一团小小的血肉从自己身体里被拿出来。 梦醒之后,她那种心里的莫大恐慌,大概是蒋天颂永远无法跟她共情的。 她在车库站了大概不到五秒,蒋天颂终于也到了。 两个人脸色都不算是很好,谁都没说话,他上车,她跟着上车。 附近就有三甲部队医院,蒋天颂没停车,念初急了: “为什么不停车?我看到那里有人在值班。” 蒋天颂目光都没偏一下,冷淡道: “那里的总负责人是爷爷的朋友。” 念初就不说话了。 他又开车走了很长一段路,年关,附近的大部分私人店面都已经关门。 开出去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一家24h无人自助情侣用品铺,念初跑过去买了药,撕开包装就当场吞了。 蒋天颂在店外等着她,在她出来时看过去一眼,眼神冷冰冰的。 “你想出国?” 念初低着头,抿唇不语。 蒋天颂冷声道: “能说出这种话,肯定不是突发奇想,说吧,什么时候做的计划,在心里头盘算多久了?” 念初绕过他,直接往车上走。 蒋天颂拽住她手腕,想让她在这直接把话说清楚。 不知是不是在室外站久了,他掌心很冷,刚碰到念初手腕,念初就被凉的瑟缩了下。 她试着甩了下,没挣脱,才不得不小声说:“回车上再聊吧。” 蒋天颂淡声道:“就在这说清楚,车上太闷了。” 空调开得太暖也不好,太高的温度,会把人的糟糕情绪放大。 冷冰冰的天就挺好的,降温,也降火。 念初见他一副她不把话说完,就不让她回去的样子,才不得不转过身,心虚的看了他一眼。 蒋天颂也在盯着她,他手是冷的,眼神倒是含着怒放的火,烫的她顷刻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随口说的。”念初声音很小,摆明着心虚。 蒋天颂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最终目光定在她脸上,没放过眉眼的每一个细节。 他很少用这样的目光看她,一般都是审问犯人的时候,才这样对待。 念初头皮一阵发麻,不得不再次解释道: “这是我很久很久之前的理想,老师跟我描绘的国外愿景比较好,所以我才报考的这个专业。” “很久很久之前?那你现在呢?” “现在……”念初头压得很低。 当初她孤身一人来到天北,真的没有料到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光景。 她想的都是自己一个人,该如何的生存,该怎么去赚钱,怎么养活自己,怎么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跟蒋天颂的关系转变,直接让她过去的那些想法都宣布失效了。 他给她安排的未来,跟她自己曾经的计划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条路。 她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但这一切,似乎跟她的努力关联不大,现在是他在养活着她。 蒋天颂看她半天没说话,眼中神色变了又变,忽的语气又缓和下来,揽着念初肩膀把人拉近身前,把她挡脸的发丝都拨到耳后,柔声问: “小初,你把头抬起来,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不想再读书了,我给你安排的事情都是我在多事,你对此厌烦透顶,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一切,想要离开我。” 念初心中泛出酸酸涩涩的难过,眼眶也有些发热,她没抬头,颤声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 蒋天颂轻托她下巴,让她把脸抬起来,他眼神很平静,她眼中含着丝水雾。 “你不用怕,把你在想的都说出来,小初,你是个聪明孩子,我早就知道你聪明了,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没必要把你的聪明用在我身上,你想些什么尽管可以和我直接说,我虽然未必全部依着你,但也肯定不会一点都不为你考虑。” “你看着我,告诉我,说你的真心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念初跟他对视片刻,眼中的泪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滑下来,她忽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蒋天颂一怔,接着立刻双臂环住她,也把她抱得紧紧的。 念初埋首在他怀中,抽噎道:“我们还是分开算了。” 蒋天颂本欲帮她擦泪的手一顿,刚有所缓和的脸色,迅速又冷了下去。 室外没有起风,他却仿佛瞬间失温,抱着怀里温热的人,却又仿佛是一把冰冷的刀,浑身的骨头都往外冒出寒气。 念初哽咽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你,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该报答你的,可是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我想象不出自己的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蒋家昨天餐桌上的菜都是极为罕见的,每一道菜,从材料到工艺,都比她那心疼到滴血的小人参贵,就这样,还只是为了招待那些在蒋天颂嘴里不重要,走得不近,理不理会都行的远房亲戚。 也许她的倾尽全力付出,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不值一提,所以她的底线和诉求,他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忽视和不在意。 第251章 他现在真的有点怕她了 念初哭得很伤心,她很久没这么放纵地流过眼泪了。 一边哭,一边肩膀一颤一颤地说: “你说我聪明,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我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让自己到这个地步。” 蒋天颂眉头越蹙越紧,他听着她的哭声,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下去。 费解地问:“你说了很多,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念初抽噎地说: “我们分开。” 蒋天颂不解道:“要我提醒你吗,不久之前,你还信誓旦旦说,我是全世界最最好的。” 念初毫不犹豫地说:“我也说过,最好的不一定就最适合我。” 蒋天颂脸色更冷,看着她抹泪,沉思了会儿,根据念初种种不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指腹蹭着她的泪水说:“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念初抽噎一顿,眼中掠过丝慌乱,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这一瞬的情绪变化,全被男人收入眼底,心头掠过抹了然。 蒋天颂语气又放柔了些,擦着念初的眼泪道: “如果你意外怀孕,我会让你生下来。” 念初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看向他。 蒋天颂十分平静地说: “我既然要了你,就没想过不对你负责,早些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从始至终不想让人知道的,也是你不是我。” 像他这样的人,日子自然是活在当下的,有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他之前是这样,现在便也还是这样,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刚刚才意识到,他忽略了念初,她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她的思维模式和生活习惯,跟他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他有庞大的资产,确定即使一辈子不务工,也能做到百年无忧。 她却不同,她拥有的少,便会渴望得到,畏惧失去。 勤勉如春日便开始为冬日的到来做准备的松鼠,抗拒所有的不确定因素。 念初很震惊,望向蒋天颂的眼中,甚至清楚地让他看到了三个字。 “你疯了。” 念初没说出口,但她看着他的表情却明晃晃传达出了这个意思。 蒋天颂身上的冷意就消散了不少,他甚至还对念初笑了下,摸着她湿漉漉的脸蛋说: “很难理解吗?还是说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个做事情顾前不顾后,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形象?” 念初下意识摇头,她从没这样想过他,但她更不敢想,他刚才对她说的那些内容。 她不说话,蒋天颂就继续说了下去。 “在遇到你之前,我很少长时间的和什么人相处,但在遇到你之后,我很喜欢和你相处。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很好,你的性格,你的进取心,还有你为人处世的方式,都是你的闪光之处。我已经习惯身边有你的存在了,也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日子会变得多么无趣。” 念初呆了很久,主要是难以置信,他虽然也总是夸她,但多数都是哄小孩的态度,她感觉不到他有多认真,他也的确从没像今天这么认真地和她讲过这些。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一时没控制住,喃喃道:“我以为你只是喜欢和我上床……” 蒋天颂愣了下,而后低头轻轻地笑了,摸着念初泪痕已干的小脸说: “我自然是喜欢和你上床的,如果我喜欢你,却不享受和你上床,那才会比较奇怪。” 念初耳朵慢慢在冷风中升温,变红。 蒋天颂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但除此之外,我也同样喜欢和你相处的每一个时刻,就算什么都不做,你只待在我身边看书,或者是看电影,你盯着屏幕,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只让我握着你的手,我也同样很喜欢。” 念初的脸也跟着红了,不自觉就咬住了嘴唇,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蒋天颂罕见的,又从她身上看到了专属于小女生的那种别扭和羞涩,这对他们来说都有些稀奇了,她早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扒光了都不会不好意思了。 想不到今天又瞧见,他甚至有些手痒,想拍个照片留下来纪念,不过想想如果真这样做,可能她又要哭了,他还是忍下了。 “你说你在我身边看不到未来,但其实我是给了你未来的,小初,很早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先读硕士,再升博,拿到了学位,再留在天北大学当教授,这样社会地位和天北户口你就都有了。 到那时,你是教育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或许在你的努力之下,身上还会有更多的荣誉,我们再把关系公开,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我们之间就变得匹配,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你承受那么多的压力。 当然,就我个人而言,什么时候公开我是都无所谓的,也从没想过什么匹不匹配,毕竟我始终没忘记过,是我先喜欢你,也是我先追求你,当我开始不受控的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并且移不开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就已经是最好的,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差距。” 念初简直觉得自己是梦还没有醒,噩梦之后,又做了个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她错愕的张了张嘴,愣愣看着蒋天颂,在他这一大堆剖白之后,能说出的竟然只有三个字。 “你疯了。” 她眸光晦涩地看着他,不停地摇头: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不,是我疯了,我的梦还没有醒……” 念初说着,呆呆转身朝他车上走:“我应该再睡一会儿,也许再醒来,我还在你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这些话。” 蒋天颂这次没再拦着她,而是跟着她一起走回去。 “为什么觉得我们以后一定会分开?” 念初想也不想地说: “我帮不到你啊,无论是你的工作,还是你的生活,我能做的都太有限了,除了一味地从你这索取,获取你的帮助,我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回报。” 蒋天颂颇为不解地问: “是谁教的你,只有物质上的才重要呢?” 念初又是一呆:“物质上的不重要吗?就算这个不重要,难道你就不需要别的助力?两个人想长久的在一起,难道不是应该互相扶持,共同进退?” 蒋天颂沉吟着说:“如果论物质,很多人穷极一生追求的,我从生下来就已经有了,所以这部分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你所想的,就我个人而言,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总想着通过婚姻去得到助力,我觉得我还算有能力,胃也还行,不需要惦记软饭。” 念初:“……蒋爷爷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吗?” 蒋天颂神色忽地严肃下来。 “对于先把我们的关系瞒着他这件事,我是很赞成的。” 念初心里一沉。 结果蒋天颂语气非常沉痛地告诉她: “如果爷爷真的知道了,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我欺负你或者引诱你,可能会对我动手。” 念初:“……” 其实蒋开山对念初,是真的当自己亲孙女一样疼爱的。 他很惦纪念初,时不时就会跟蒋天颂说,让他关注念初的生活,小姑娘一个人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千万别让人把她欺负了。 只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怎么善于表达,念初又是女孩子,性格还有些敏感,他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头子,没道理总把念初叫到身边,怕有人说闲话。 蒋开山无论跟念初的爷爷还是跟她的外公,都是过命的交情,无论从哪个方向论,他都是愿意养念初一辈子的,也早早就表达过这个意思,给了她很多钱。 是念初自己太要强了,估计老爷子给她的那张卡,她至今都没刷过,这才不知道,老爷子对她到底有多重视。 她给老爷子织的那条围巾,老爷子只在去烈士墓园看望念初外公的那天戴过一次,对着块墓碑断断续续说了许久的话,然后就拿回家小心翼翼封藏起来,至今都在衣柜里好好地收着呢。 蒋家那么多佣人,蒋开山要是不在意她,当初也不可能直接差使蒋天颂,从一开始,老谋深算的老爷子打的就是让念初借蒋天颂的势在天北立足的主意。 复杂艰难的过去,让念初的性子太谨小慎微了,她没被人重视在意过,就不相信会有人真的重视在意她。 但其实她真的很招人喜欢的,她值得被人重视,在意,好好对待。 念初还是有些懵,蒋天颂今天透露给她的信息太多了,多到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蒋天颂也知道让一个一直以为自己不重要,能够被轻易舍弃,可有可无的人,忽然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很关心她,都很在意她,带来的冲击会有多强。 所以后续他没再说话,开车都开得很慢,给她时间思考,一点点慢慢接受,让她适应。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和她说了,至少有一件事,他选择了瞒着她。 比如他其实是故意想让她怀孕,他越喜欢她,就越开始觉得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是个问题。 过了年,她二十一,有蒋家的资源在,她会越来越好,不停地走上坡路。 而他三十一岁,虽然他自己不觉得有多老,但确实是比二十多岁的男人要少一些活力和朝气,更没办法做到时刻陪在她身边。 随着圈层的递进,她接触到的人会变得更多,更优秀,遇到许许多多的诱惑。 他现在真的有点怕她了,怕她会经不住外界的诱惑,怕她会嫌弃他无趣,所以想弄个孩子出来,绑住她。 第252章 鲤鱼跃龙门 回去的路上,念初久久没再说过话,蒋天颂也不催着她说些什么,打开车载电台,随意地放了几首舒缓的曲子。 优美的钢琴音缓缓在密闭空间中流淌,念初心中的慌乱和惊愕也在琴音中一点点地被抚平。 相识以来,两人之间的种种都在她脑中过了一个来回。 念初其实一直都是有自觉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她能有机会同他在一起,其实是她的幸运。 两人之间的事情,就算没有一个好的结局,相处过程中,她从他身上得到的,享受到的种种,也值得她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味。 她抱着最消极的态度去看待两人之间的这段关系,总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并不是真的离开了也没那么不舍。 只是小女孩贫瘠的只剩下自尊,她宁肯用分开当掩饰的借口,也不想直接承认,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 “那就试一试吧。”念初深吸一口气,眼睛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声音轻轻浅浅。 “试着继续走下去,看看我们能走多远。”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或者想换个人一起走,也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和我说,比起离开,我更不能接受的是欺骗。”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蒋家,亲戚们陆陆续续起了床,蒋岸英在客厅被一群小女生围着,好脾气地同她们说着话。 别墅门被佣人拉开,念初和蒋天颂一前一后的分别走进来。 两人这次出门走得急,没有带伞。 进门的时候,身上都沾了些碎雪。 念初进到玄关后站定,佣人过来给她擦鞋。 蒋天颂也被佣人服侍着,手也没闲着,拍打着念初身上的雪花。 他自己则直接脱了外套,念初忽然发觉,他早上的衣服是她给他套的,好像给穿反了。 她顿时一个激灵,把蒋天颂刚脱下来的衣服又给他披了回去。 “小初?”蒋天颂不解。 念初尬笑,假装拍打他外套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还是穿上点吧,穿上比较好看。” 蒋天颂面无表情地说:“室内恒温23摄氏度,你确定要让我一直穿着羊毛大衣?” 念初笑容和煦地说:“是有点厚了哈,那待会儿上楼换一件薄的。” 借着说话的机会,她凑到蒋天颂身边,飞快地小声说:“不能脱,你里面毛衣穿反了。” 蒋天颂:“……” 他难以置信。 衣服穿反了? 他就是五岁的时候,都没犯过这种滑稽的错! 蒋岸英远远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颇有些感兴趣: “你们和梁小姐熟吗?看起来蒋二哥和她的关系很不错,对她像亲妹妹一样。” 围在他身边的女孩们纷纷摇头,她们都没见过念初,也是今年才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存在。 蒋岸英略感遗憾,他还想着从这些女孩身上多打听些念初的信息,看来是没必要了。 等佣人清理完两人身上的碎雪,两人立刻齐齐往楼上走。 蒋岸英起身过去打招呼:“蒋二哥,梁小姐,早上好,你们两个是出门了吗,看起来是刚回来?” 两人只能停下脚步,蒋天颂疏离地点了个头:“早,我还有事,待会儿再聊。” 他直接就上了楼。 念初被这一操作看得目瞪口呆。 她现在相信蒋天颂和她说那些亲戚没必要怎么理会是真心话了。 他确实是这样做的。 念初就不行了,她说了句早就也想走,蒋岸英却往她身前迈了一步,正正好好把路给挡住了。 “梁小姐有时间吗,我马上要到天北大学任教,对那里不是很熟悉,想提前了解下,听说你已经在那读了三年,方不方便给我介绍下?” 他态度很友好,问的内容对念初而言也不怎么难回答。 迟疑了下,念初就点了头:“好吧,那我们换个地方坐着说……” 反正她里面的衣服没穿反,也不需要回去换,念初脱了外套,朝沙发走过去。 蒋岸英见她配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和她一同走过去。 念初里面是个白色的紧身小毛衣,蒋天颂给她挑选的,随便穿穿也自带版型,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丰盈的曲线。 她穿得很清纯,又有一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那种蜜桃将将成熟的甜美。 蒋岸英的眼神很克制,只略微扫了一眼,目光就始终在念初说话时,看着她的眼睛。 念初对自己的学校很是欣赏和崇拜,蒋岸英发觉这一点后也很会递话,两人不知不觉间还真就聊了起来,谈话还算是愉快。 蒋天颂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就见到这一幕,念初夸夸而谈,眼里像有光一样。 蒋岸英惬意地倚在沙发上,双腿舒服地交叠着,含笑在一旁聆听,温柔的目光始终注视在她身上。 蒋天颂是过来人,对蒋岸英此刻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 兀自冷笑一声,大步下了台阶,随意找了个不远不近,但恰好在念初视线里的方向坐过去。 他以为念初会很快注意到他,然而事实上,直到蒋老爷子下楼,佣人开始摆餐桌,准备早餐,念初都仍旧被蒋岸英缠着聊天。 蒋岸英风度翩翩发出邀请:“时间过得这么快吗?我还有很多想问的,梁小姐介不介意待会儿和我一桌用餐,我们继续接着往下聊。” 念初这回倒是清醒了,摇摇头说:“不行的,我要去找二哥。” 蒋岸英语气不变:“其实梁小姐有没有想过,主桌上坐的都是蒋家人,你虽然和他们关系好,但也终究是外姓人,终归有些格格不入的。” 如果是昨天,或者是更早的其他时候,蒋岸英这样说,念初绝对会多想,共情,然后觉得自己给蒋家添了负担,接受蒋岸英的“好意邀请”。 但现在,刚刚在早上听到蒋天颂那些“石破天惊”的话,得知他对她不仅仅是一时的兴趣,还在有预谋地计划他们的未来,念初早已今非昔比了。 “就算我是外姓人,在那张桌子上格格不入,人家也是好意才给我加了椅子,留了位置,都这样了我还推三阻四,岂不是会让人觉得不识好歹?” 念初笑得很甜美,眼神也很清澈,大大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仿佛没有任何的坏心思。 蒋岸英却觉得有种心思被人看穿的尴尬,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慢慢收起弧度。 “梁小姐别多心,我没有这个意思。” 念初看着他道:“我也相信蒋老师不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先过去啦。” 佣人已经在摆餐盘,念初像一只小鸟,轻快地回到蒋天颂身边。 蒋天颂在她朝他走过来时就为她拉开了椅子,等她坐下后却不冷不热道: “不是聊得很开心吗,怎么不去坐到他身边,饭桌上继续聊?” 念初一听就知道他是不开心了,饭桌上的人多,她也不方便哄他,便看着蒋开山说: “因为我舍不得蒋爷爷啊,吃饭都是和自家人一起吃的,蒋爷爷在我心里就和亲爷爷一样,当然要和他在一桌。” 蒋开山被哄得笑容明朗,老爷子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小初说得好,老头子我这辈子没那个福气有孙女,现在有了你,了却我一桩遗憾,咱们爷俩就是跟亲爷孙一样!” 他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但也足以正在用餐的每个人都听清了,大家表情不同,心思各异。 已经明白念初看不上他,知道自己没了可能的何春生咬了咬牙,低头时满眼都是怨愤。 那些女的不是看男人钱就是看男人脸,真是没眼光,这样庸俗的女人,以后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姜莹莹挨着父母,脸上若有所思,看来那个梁念初在蒋家的确很被重视,她得跟她交上朋友,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关系,跟蒋家也更进一步。 蒋岸英微微蹙眉,盯着念初和蒋天颂几乎贴在一处的手臂,这两个人的肢体距离是不是太近了?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该这么没分寸。 整顿早饭,蒋岸英时不时就会看向念初和蒋天颂的方向,他对这二人的关系心里有些揣测,然而直到一餐饭吃完,两人也始终没有更多互动,这让蒋岸英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饭后,蒋天颂来了通电话,他看眼备注后就拿着手机去了室外,念初则是被蒋老爷子带走,去介绍给三姑等目前在天北发展得不错的远房亲戚。 老爷子笑着对那些满眼好奇的人介绍:“念初是我战友的孙女,也是我的小孙女,她来天北之后,我身体状况不佳,就一直是天颂在工作之余抽空照顾着她,念初这孩子性格招人喜欢,天颂一向不喜欢和人来往,却对她很有耐心,两人现在都比亲兄妹还亲了。” 这些人,念初昨天也都见过,只是没一个和她说话的,正眼看她的都很少,仿佛她是空气一样。 今天却又宛如集体失忆,所有人都围着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天北大学的学生吗?这学校很难考的,小姑娘从外地考过来,了不得,了不得!” “原来是老爷子战友的孙女,怪不得我一看见就觉得这孩子不同凡响,家里有那么深厚的底蕴,想必她以后也不会差了。” “叫念初是吧?名字真好听。今年多大了,满十八没有?我有个儿子,马上要到天北大学当老师,以后大家常来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他说,正好让他照顾你。” 第253章 什么是真的 室外,雪已变大,蒋天颂接通电话,里面传出女孩边吸鼻子边讲话的声音。 是年轻女孩特有的声线,脆生生的: “蒋先生,今天是年三十,我知道你过会儿肯定会很忙,所以提前给你拜年,祝你新年快乐。” 蒋天颂面色淡淡地嗯了声,回应:“你也是,同乐。” 林翡笑起来,又用力吸了下鼻子:“就在刚刚,房东从国外回来过年,把我从房子里赶了出去,不过不用为我担心,我打算找个自助便利店或者银行什么的,勉强凑合一天,等天黑了就好了,会所一开门,我就有地方去了。” 蒋天颂问:“你现在是在大街上吗?” 林翡说:“对啊,外面还在下雪呢,雪花可真漂亮啊,小时候我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年过年,他们带着我一起打雪仗,蒋先生,你有跟人打过雪仗吗?像你们这样的人物,跟雪有关的记忆是不是干脆就滑雪?” 蒋天颂没接她这个话题:“外面很凉,你别在街上乱走了,我给你转笔钱,你去酒店开个房。” 林翡兴奋地欢呼了声:“真的吗,那你要来吗?” 蒋天颂语气冷淡:“无家可归的是你不是我。” 说罢,他直接切断了电话。 过了会儿,林翡收到五位数的转账,她小心翼翼捧着手机,递到成威面前。 “成老板,就是这样,他那个人很奇怪,每次只要我诉诉苦,他就肯给我钱,但是他就跟个活菩萨似的,每回都是只给我单方面转账,从不向我索求回报。” “活菩萨?”成威翘着二郎腿,嘴中咬着雪茄,满脸轻蔑地在华丽的椅子上坐着,扯过林翡的手机,把她跟蒋天颂有联络以来所有的消息都翻了一遍。 其实内容很少,基本上全是蒋天颂单方面发起的一笔笔转账,一万到五万不等。 他给钱给的很痛快,但如果林翡试图发消息跟他闲聊些别的什么,蒋天颂从来不回。 “哟呵,姓蒋的那小子还真是在这做活菩萨!”成威把手机给自己底下人传了一圈:“你们怎么看?” 林翡的手机在众人中转了一遍,有人说:“拿钱玩女人的见多了,这只花钱,什么也不图的,还真有点奇怪,该不会是那个姓蒋的不行吧?” 还有人说:“我倒是觉得,他可能图谋更大,成爷,那小子不是一直惦记查咱们会所吗,你说他会不会打的是收买这小丫头,让她在这当卧底的主意,就像当初那小草一样?” 蒋天颂到底行不行,这事存疑。 至于卧底一事,林翡一听脸都白了,赶紧噗通跪下不停磕头说: “成爷饶命啊,我对天发誓,蒋先生他只是给我钱,给我提供帮助,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对我说过,但凡我有一句谎话,就让我万箭穿心,五马分尸!” 成威本来还在思考,一看她这样子,直接给逗乐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很识趣。”他说着脚尖动了动,踢了下林翡脑袋:“行了,我也没怀疑你什么,先起来吧。” 林翡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这时成威身边的一个女人道:“我跟那个姓蒋的一个包厢待过,他每次来,不吃不喝也不叫女人,明摆着是对查案这事贼心不死,但真要说安插卧底,我感觉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身上,应该是跟他一个包厢喝酒的那些朋友中的一个。” “至于这个小妹妹,应该就是纯粹运气好,不知道成爷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姓蒋的有个前女友叫沈乔菲,两人读书的时候特别热络,几乎是公认的天作之合,后面沈乔菲嫁人了,他还去抢婚,差点带着人私奔……沈乔菲高中是公认的校花,网上有她的照片,这女孩某些角度看上去,跟那时候的沈乔菲很像。” 这女人叫妙珠,是小南国会所重建后新加入的,以前在南方夜场混,没了徐婷婷,成威痛失台柱子,这才花高价把她给挖过来。 刚见到人的时候,成威还有些失望,妙珠就是网上的照片p的好看,本人个头不高,皮肤也一般。 然而这女人一张嘴,一口天然嗲的吴侬软语,情商也高,加点化妆品的点缀,被夜场迷离的灯光一照,三分的颜值,立刻就变成了十二分的魅惑。 她情商极高,会所里就没有不对她流连忘返的客人,就算是成威,最近也有点对她上头,索性把妙珠包了一个月,只让她陪着他和一些达官贵客,不让再见普通客户。 成威对妙珠还是很喜爱的,妙珠把沈乔菲少女时期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成威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怯生生的林翡,忽然觉得妙珠说的很对。 “还真是看起来很像!”成威打量着林翡,抚掌大笑道:“想不到那个姓蒋的还是个情种,打算玩起找替身这一套了。” 笑罢,命人下去拿了瓶药回来,他把药塞进林翡手中。 “等下次他再和你见面,你找个机会,把这药给他喝下去,然后跟他上床,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录像拍下来。只要你把这事做好了,你妈做手术要换的肾,要多少有多少!” 林翡立即露出笑脸,欣喜异常地说:“谢谢成老板,您放心,只要我妈能治好病,我什么都愿意做!” 成威点点头,林翡刚要走,成威忽然又把她叫住,眯着眼睛问: “等一等,你知道怎么跟男人上床吗?看你走路这姿势,还是个雏吧?” 林翡神色微变,难为情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我……” 成威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哈哈大笑着说: “不会好啊,不会我教你啊。” 说罢,走到林翡身边,摸着她的下巴道: “啧啧,成爷我本来对小女孩是没兴趣的,但一想到让那个姓蒋的捡我用过的破鞋,将就一下也无所谓了。” 林翡身体在发抖,她能毫无芥蒂地答应和蒋天颂,是蒋天颂的相貌条件摆在那,哪个女人跟了他都不吃亏。 但成威……林翡心中不是很情愿,颤着声音道: “成爷,既然你们都觉得蒋先生愿意给我钱是喜欢我,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时还是第一次,这样不是更得他欢心吗?” 成威看了她一眼,相当不客气地说: “他会喜欢你?你要是没镜子就撒泡尿照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他那样的人,扔出去几个钱,就跟上完了马桶丢厕纸是一样的,你对他来说,跟一个马桶旁边的垃圾桶也没什么区别,肯上一上你都是给你面子了。” 说罢,就往林翡身上踹了一脚:“少废话,跟我去包房,再敢磨磨唧唧,你妈这辈子都别想要肾了。” 林翡听到自己妈妈,这才没敢再出声,两眼含着泪花,低下头默默地跟他离开了。 包厢里一时只剩下妙珠和成威的那帮小弟,妙珠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双眸在雾气后迷离。 “成爷平时也这样吗?那小姑娘才多大啊,他也下得去手。” 小弟们互看一眼,嘻嘻哈哈地说: “都说那抹红旺财运,成爷肯定是又想去赌了。” 妙珠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他不是第一次了?” 小弟不以为意道:“早八百年就司空见惯了,不止成爷,咱们这不少客人,来这里不点头牌,就是为了见那一抹红,说是采阴补阳,旺得很呢。” 妙珠挑眉:“现在的小姑娘自己都不谈恋爱吗?哪来的那么多红给他们旺,该不会你们会所为了拿钱作假?” “可不能乱说!”小弟一脸被侮辱到的表情:“我们会所的每一个女人,都个保个货真价实!红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学生没有,高中生难道还没有,就算高中生没有,不是还有初中呢?” 他们凑在一起,笑嘻嘻说:“还有的人,就喜欢更小的,小小一只,还不到成年男人腿高,屁股小小的,脸蛋也小小的,他妈的叫起来声音倒是大,真是天生的婊子。” 妙珠更加惊讶:“这么小的人也来你们这上班?父母都不管吗?” 小弟们摆摆手道:“害,哪有什么父母,成爷有一条产业链,专圈养那些不听话的男女公关,养猪仔一样,就负责让他们生,养个几年,就能出来卖了,一本万利呀。” 说着笑嘻嘻看向妙珠:“你可要听话点哦,乖乖的,不许争风吃醋,否则把成爷惹恼,罚你去做种猪,那你可就惨喽。” 妙珠猛吸一口烟,又白他一眼,接着凑到提醒她的小弟身边,红唇微启,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转而又露出勾人的笑容说: “就凭我这两下子,这辈子也走不到那一天呀。” 小弟已然被勾了魂儿,捂着被她落下唇印的半边脸傻笑。 蒋家,蒋天颂接受到一通录制音频,他独自在房间戴着耳机听完,眉头拧出一座山峰。 对方问他:“这些够吗?” 蒋天颂摘下耳机,打字:“辛苦你,继续。”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念初抱着一束沾着雪花的红玫瑰,眉眼带笑跑进来。 蒋天颂熄灭手机屏幕,回头看向她:“哪里来的花?” 念初轻笑着说:“没有花,这是餐巾纸,姜莹莹拿颜料染的,她真的手好巧,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是吧?” 第254章 缺失的父母之爱 她是来特意哄他的,餐桌上,念初就感觉到了这男人不太高兴。 只是当时的环境不太适合说些私密的话,这会儿大家又散开,关注她的眼睛没那么多了,念初找了个借口,便迫不及待跑过来。 蒋天颂看了看她那束假花,的确做的不错,看得出来做这花的人美商很好,不过很快他就又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蒋岸英那个人的功利心很强,他和你来往并不纯粹,你对他别太不设防范。” 念初本来也是要和他解释这事的,听到这句展颜一笑: “这里是蒋家,蒋爷爷希望我多认识些人,我才同他们说话。我是经历的事情少一些,但又不是傻子,我没有热衷跟人交朋友的爱好。” 这时蒋天颂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备注林翡两个字,让念初笑容消失。 蒋天颂看了眼她,把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脸颊说:“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你任何事。” 念初不开心的抿了下嘴巴:“如果你真的有不得不牺牲色相的时候,瞒我瞒的好一点,别让我知道,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着她不想在他房里待下去了,推开他就要走,蒋天颂却手臂加了力道,就跟道铁箍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这件事早晚要让你知道……” 念初半个小时后才出蒋天颂房间,刚出门,就跟神色高深莫测,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的蒋柏对视上了。 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是洞悉了一切,含着一抹淡笑道: “天颂的房间从来不许外人进的,我和我的孩子们都不行,梁小姐倒是好本事,让他对你这样亲近。” 念初尚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蒋天颂已经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他淡淡看着蒋柏,并不怎么礼貌地说:“小叔出现在这里,是觉得最近手头宽裕了,能还上欠我母亲的债务,来找我还钱的?” 当着一个外人,还是小辈的面,被戳穿经济条件窘迫的事实,蒋柏脸色黑了一瞬。 蒋天颂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脸上表情不多,在蒋柏眼里却像个恶魔。 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不讲亲情,只知道一味地掠夺,抢走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儿子们的好资源的恶魔。 没了老爷子的存在,蒋柏也懒得再伪装虚假的和平,从他当年出事,蒋天颂明明有保他的能力却怎么都不肯插手,他就对这个侄子失望透顶。 蒋柏重重地冷哼一声: “刚接到你爸的电话,你大哥在国外的事业最近有起色,这个时候离不开人,你爸觉得还是陪你大哥比较重要,所以今年就不回来了。” 他故意盯着蒋天颂的眼睛看,似笑非笑说:“大哥也真是的,明明有两个儿子,可这么多年,他的多数朋友,基本上都以为他只有一个,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同样都是孩子,怎么待遇差距就是这么大呢。” “他真是一点都不为你着想,往年你还有个妈妈,虽然也不顾家,但起码人人都合家团聚的时候能陪在你的身边,偏偏今年他们离了婚,唉,天颂啊,你说说这大年三十,别人都是一家人拖家带口地在一起,你一个人可怎么过?” 念初不是故意留下来听这些话的,她只是被蒋柏最初对她说的那些话吓住了,怕蒋柏已经看穿两人的关系,会借此为难蒋天颂。 然而这么久听下来,她发现自己对人心的恶劣想象还是过于单薄。 蒋柏嘴里说着关心,实际上却字字句句,最是戳人痛处。 念初担心地看了眼蒋天颂,她怕他会难过。 不过这一眼看过去,她却愣了下。 蒋天颂神情自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在蒋柏挑衅的注视下,他甚至还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为什么他不回来我就是一个人了,爷爷,弟弟们,外面那么多亲戚,包括二叔您自己,难道在您眼里就都不是人吗?” 蒋天颂挑着眉梢,神色惊讶:“二叔,我知道你欠我妈妈很多债务至今未还,这件事让你很是惭愧,但你也没必要这样自轻自贱,虽然事情让你办的不是人了些,但生物意义上,你始终还算作是个人的。” 念初听的只想给他拍手叫绝。 怪不得她和他争论总说不过他,就他这张嘴,就他这诡辩能力,就他这刁钻角度…… 顶级辩论队没有他,是辩论队的损失! 蒋柏被拐弯抹角地损了一通,脸色越发漆黑,但他自知说不过蒋天颂,所以只是沉沉地笑了两声。 “天颂,年轻人有点锋芒是好的,不过你这锋芒太过,连自己家人都得避着了,最好还是小心点,别再树大招风。” 念初等他离开,才快步走回蒋天颂身边,紧张地说:“我刚出门就看到他站在外面,他不会听到了什么吧?”就算什么都没听到,蒋柏刚才那些话,也像是已经看穿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蒋天颂摸摸她头发,缓解她的紧张:“知道了也没什么,他虽然对我不满,但也不至于要出手坏我的事。” 蒋家人,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关键时刻仍然是一致对外的。 念初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的事呢?他会不会猜到什么?” 蒋天颂淡然道:“他就算真的猜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蒋柏是绝对不会破坏他和念初之间关系的。 天北优秀的世家名媛,排除私生女和作风不好的之后,剩下来的优质资源其实不多。 蒋柏四个儿子,排除已经结婚的老四,和年纪尚小的小六,他还有两个儿子在适婚年龄。 蒋天颂身边有女人,就不会跟他的儿子们去竞争。 蒋柏是巴不得他和念初真的有什么才好。 念初的身份,也让蒋柏毫无危机感,两家婚姻如果不能强强联手,那必然有一方会成另一方拖累,他巴不得蒋天颂多个拖后腿的。 念初没经历过蒋家这样的大家族,想不通蒋天颂话里的深意,但她对他无条件信任,看他真的毫不在意,她便也慢慢放下了芥蒂。 午饭的流程跟早饭差不多,除了菜色的变化,基本没什么不同。 念初跟在蒋天颂身边,同他一起下楼,两人自然又是坐到一处。 已经忍了很久的蒋天奇看着她那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忽然忍无可忍,对她低声道: “喂,姓梁的,占便宜没够是吧?黏着我二哥还没完了?没看见饭桌上的男人都是让自己的妻子坐身边吗,你霸占着的是我未来二嫂的位置!” 念初握着筷子,表情无辜,也学他低声: “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的是,你自己想坐二哥身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二哥了,所以才对他占有欲那么强,想要独自霸占他?” 蒋天奇想霸占的哪里是蒋天颂?他是想恢复自己曾经的地位。 在念初出现之前,他是蒋家最小的孩子,所有长辈的关爱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就连全家脾气最不好的蒋天颂,也对他独独多几分包容。 可在念初到来后,他的地位就变得一落千丈了,女孩子比起男孩,总是更容易得到长辈的疼爱。不仅爷爷一味地要他让着她,现在就连二哥,也对她意外的好脾气。 被念初故意拿话一激,蒋天奇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你你,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要脸!” 念初坦然自若:“都快高考了,这么大的男孩子还黏哥哥,你心理变态!” 蒋天奇瞪圆了眼睛:“拜托,这里是我家,我才是姓蒋的那个,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哪里来的底气?” 底气自然是蒋天颂给的。 有个人兜底,念初才敢稍微露出点小刺,让人知道自己也不是软弱可欺的。 “和底气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做明摆着就是不对,难道没有人护着我,我的家世不能和你们蒋家抗衡,你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随意欺负人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其他人看我时的目光,对我的误解,还有一些谣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 女孩子之间,说别人坏话是最好的增进感情的亲密方式,姜莹莹早在决定跟念初交好的时候,就把蒋天奇诋毁她的事全告诉她了。 蒋天奇面上掠过一抹心虚,掩饰的往嘴里塞了块食物,不再继续说话了。 念初则神态自若,怡然自得地喝果汁。 她身边的蒋天颂把一切收入眼底,微不可察地浮现笑意。 小姑娘厉害起来还是挺厉害的,看来这一次短暂交锋,他那个跋扈的弟弟败了北。 饭间,蒋老爷子主动提起了蒋松不会回来过年一事。 想起那对不省心的父子俩,蒋开山也是微微一叹: “天颂,你大哥今年遭到了很大打击,你爸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能理解。” 蒋天颂朝着老爷子举了举酒杯:“他回不回来对我来说区别不大,爷爷不用多虑。” 蒋松回来了,两父子也不会相处得有多愉快,这么多年的经验累积,蒋天颂宁愿不再和那个失职的父亲见面。 桌子上的其他人,表情都是各异,但唯一相似的,是除了吵架败北,埋头苦吃的蒋天奇,蒋柏和他的那些孩子们,看着蒋天颂的眼神都有些幸灾乐祸。 念初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初见蒋天颂时,他会是那样的冷漠倨傲,不近人情。 她在饭桌下的腿,朝着男人的长腿轻柔贴靠过去,像个黏人的小动物似的贴在他身上,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第255章 关系被发现 饭后,众人又聚在一起打了一会儿牌。 下午,蒋家外头来了一辆防弹车,两个穿着军装,满身正气的男子走下来,端端正正对着老爷子行礼。 蒋开山也回了个礼,笑着对他们说: “年年都让你们来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两人齐声回:“不辛苦,为老首长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蒋开山笑意加深,转头召唤念初:“小初,来,想不想和爷爷去现场看春晚?” 念初一愣,春晚?她连电视上的都很少看。 蒋天奇在一边暴躁的跺脚: “爷爷,你对个外来的野丫头那么好干什么,明明每年都是我和你一起去的!” 蒋开山的身份,春晚现场有他一席之位再正常不过。 他可以带一名家属在身边,一起观看。 一般这个位置,都是留给自己的爱人,但是他妻子早逝。 所以早些年,蒋开山一直是带蒋天颂去的。 后面有了蒋天奇,蒋天颂又实在对那些文艺演出不感兴趣,就换成了带蒋天奇去。 今年是念初第一次在蒋家过年,老爷子心疼战友的孙女过去过得孤苦,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打算领着念初去见见世面,却遭到蒋天奇的强烈反对。 体魄强健的大男孩,气得眼圈都红了:“爷爷,你们不能这样偏心的,她抢走了我在家里的位置还不够,难道连我每年最盼望的位置,也要被她抢走吗?” 念初本来也不想去,蒋天颂本来就父母不在身边,爷爷再去看演出,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要是也走了,他岂不是真的落单? 虽然很有可能,往年他也是这样过的,但今年她在他身边,她就不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正好蒋天奇发难,念初立刻就说:“爷爷,你带蒋天奇去吧,我不是很喜欢看节目。” 蒋开山瞥了眼蒋天奇,脸上微微愠怒:“小初,你不用管他,他就是从小让人给宠坏了,才这么有失分寸。” 念初摆手:“不是因为这个,我是真的不喜欢看表演,往年在家的时候,我也基本上不看。” 虽然那是因为,她总要被打发着做各种活,没什么时间看电视。 蒋开山看她态度坚决,才叹着气说:“那好吧,看来我真是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 又沉着脸叫蒋天奇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两位同志都等很久了,还不快上车!” 蒋天奇恨恨地白了念初一眼:“别以为这是你让我,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 念初平静地对他笑笑:“你是孩子,我不跟你计较。” 她忽然发现,本来被拉去玩牌的蒋天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在了。 念初忙收回目光,到处去找。 期间路过姜莹莹,姜莹莹邀请她:“小初,我们打算去院子里拍个跳集体舞的视频,和我们一起吧?” 念初头也不回婉拒:“你们玩吧,我还有事。” 又路过何春生,何春生从喉咙里轻蔑地嗤了一声。 “跑慢点,小心摔掉大牙。” 念初不理会他,继续在牌桌之间穿梭。 蒋岸英不知何时也来到她身边,温和道:“在找什么人?要不要我帮忙?” 念初离他三丈远:“多谢,不过我想不用了。” 楼下都找过了,全部没有,那剩下的不是楼上,就是外面。 比起独自吹冷风,念初觉得蒋天颂更可能是回了房间。 她转身往楼上去,蒋岸英却也抬腿跟在了她身后。 念初一惊:“你做什么?不要这样跟着我。” 蒋岸英神色坦然:“我的住处也在上面,玩累了想回房安静会儿,不可以吗?” 念初意识到是自己多想:“抱歉。” 她又继续往上走。 蒋岸英不紧不慢道:“现场看春晚这么好的机会你都能拒绝,梁小姐,我觉得你和他们口中的那个趋炎附势拜金女的形象并不一致。” 念初勤勤恳恳上着台阶,并不因他的话而停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他们说什么,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蒋岸英笑了两声:“好一个问心无愧,我喜欢你的坦诚。” “再喜欢也没用,我已经有稳定交往对象。” 念初边爬着楼梯,边头也不回地说。 蒋岸英一愣,意外的看她背影一眼,脚步的稍一停顿,两人之间已经拉开距离。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跨了三个台阶,继续跟上去: “是和你同龄的男孩子吗,还是相对更成熟些的学长?” 念初:“我们不是很熟,不至于谈论这个。” 女孩子的态度简单利落,显而易见,蒋岸英不得不遗憾的承认,他在异性面前向来无往不利的魅力,在这个他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小姑娘面前失效了。 “我要回房间了,你还打算继续跟着吗?” 念初踩过最后一块台阶,进入走廊,回过头,平静地注视蒋岸英。 蒋岸英这时才发现,念初的住处和蒋老爷子给他们这些亲戚安排的暂住房间根本不在一个楼层。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依旧带着成熟的微笑说: “其实我还挺喜欢和你聊天的,以后在同一所学校,接触的机会肯定还多,我希望你的小男友不是个幼稚到让你连和其他人聊天都接受不了的存在。” 念初也回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你在我面前诋毁我的爱人是没用的,我既然选择他,在我心里,他就必然是这世上最优秀,就算是缺点,也是有魅力的缺点。” 蒋岸英做了个思索的表情:“这样看来,我没猜错,他的确是不希望你有除他以外的异性朋友。” 念初耸肩:“这有什么?身为女友,我也同样不喜欢他有除我以外的异性朋友,难道蒋老师你很大方吗,喜欢把本该归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大大方方拿出去分享?” 蒋岸英意识到这话题再聊下去,他恐怕要吃亏。 “早就听说了你是辩论队里的常胜将军,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蒋岸英温柔地笑着说:“越是了解你,越觉得你优秀,富有魅力,在年轻的女孩子里,很少见你这么有思想又懂表达的了,我真的很欣赏你。” 念初也笑了笑:“蒋老师也很会表达,不过我现在真的要回房休息了。” 她说着继续往前走,这一次蒋岸英没再跟上来。 念初走到房间关门的时候,蒋岸英还在楼梯口,靠着扶手站着。 见她看过来,扬起一丝温柔的微笑,对她摆摆手,用口型示意晚安。 念初没给回应,面无表情地直接关上门。 她在房间里待了会儿,拿起手机打给蒋天颂。 蒋天颂以为念初是被老爷子带去春晚现场了,接到她的电话还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路上。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声音很是懒散,身边也颇为安静,估计是在房间里准备休息。 “我没有跟爷爷走,现在还在蒋家,二哥,你在房里吗,我去找你好不好?” 蒋天颂惊讶,她没和蒋开山走? 虽说那些节目没什么好看的,但是现场还是能见到很多当红明星的,周围坐着的也都是平时只有在新闻里才能见一面的达官显贵,很少有年轻人能拒绝这个。 “那你现在在哪?” “在我自己房间啊。”念初坐在床上,晃着一双腿,百无聊赖地说: “你呢,你在什么地方,我不想一个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过了会儿,电话另一边传来穿衣服的声响,蒋天颂声音带些不难让人发现的愉悦。 “既然没和爷爷走,那我带你出去玩吧,你把衣服穿好,然后到车场等我。” 念初一听他要带她出门,也有些兴奋。 虽然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挺开心的,不过两个人一直困在房间,的确没什么意思。 下楼的话,他家的亲戚那么多,两人反而要避嫌。 出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念初很快就换好了一件淡粉色的羽绒服,领口一圈白色的兔子毛,白莹莹的脸庞缩在毛毛里,看起来楚楚动人的。 她穿着这身下楼出门,姜莹莹正好就在门外的院子里,惊喜地叫她: “念初,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她身边一群年纪大差不错的小姑娘,还有三个长相和气质都很不错的男孩子,一群人都看着非常养眼。 念初忙摆手:“不了,我有其他事要做。” 她说着朝停车场走,蒋天颂的车是可以远程遥控的,她到那的时候,车锁已经开了,念初直接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时姜莹莹身边有个女生看着念初背影说:“你总叫她干什么?人家高冷的很,都不理你呢,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姜莹莹笑容不变:“蒋老先生和蒋二哥都重视她,她傲气不是正常的?”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念初忙来忙去,到底是做什么? 犹豫了下,她示意身边的人禁声,悄悄跟在了念初身后。 她们看到了念初熟练地上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正疑惑着,蒋天颂从直达电梯里走出来,也朝着车上走去。 这时念初降下了车窗,笑着趴在窗口,大眼睛甜甜地看着他,毛茸茸的领子让她整个人都可爱极了: “我们去哪玩啊?” 蒋天颂心中一动,没急着上车,就维持着在车窗外的姿势,托着她下巴在她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远处,想看念初到底有什么秘密的姜莹莹震惊的瞪大了双目。 她实在太震撼,没注意手中握着的车把有松动迹象,许是太信任蒋家,那辆车的主人根本没上锁,车门就这么被她给扒开了。 咔嗒一声,连带着脱力后惊慌失措的姜莹莹,就这么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第256章 他在敞开他的世界 完蛋了!被人给看到了! 念初唰地往后一退,整个人缩进车里,小手捂在脸上,标准的掩耳盗铃,做贼心虚。 蒋天颂在姜莹莹出现后是顿了下,眸光微凉,审视地看过去。 姜莹莹吓得都结巴了:“蒋二哥,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没看见!” 蒋天颂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蒋岸英的姐姐年少时就因为做错事得罪了他,大年三十被赶出蒋家,至今这么多年,仍不许再进蒋家的大门。 姜莹莹真的很怕,自己也会落得和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失去蒋家这座靠山。 但蒋天颂只是凉凉的瞥了眼她,之后把念初的车窗遥控着升起来,便直接上了车。 直到汽车开走,引擎声从耳边飞速掠过,姜莹莹才长出口气,虚脱地坐在地上。 又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回跑。 她的小伙伴们都在等着她,见她这副模样,纷纷过来追问: “莹莹你怎么了,你见到了什么?” 姜莹莹苍白着脸飞快摇头:“你们别问了,只需要记住一件事,那个梁念初,我们得罪不起,就算不能和她交朋友,也千万不能得罪她。” 她家还算小有实力,她爸是税务局的,随便批个条子,就能帮人减免几千万的税务,因此在外面也算是颇受追捧。 然而天北六局管的就是她爸,蒋天颂一个不开心,随随便便查出来点她爸的错处,姜莹莹后半辈子的好日子都别想要了。 发现念初和蒋天颂有染,姜莹莹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那个女生真厉害,一定是个狠角色。 她不敢惹,也惹不起。更别提去传什么闲话。 此时的狠角色念初,正满脸惊慌: “怎么办呀,她一定是看到我们了,她会不会回去和别人说,那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蒋天颂操控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路,对她的担忧不怎么在意。 “她不会。” 念初觉得他过于自信了:“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万一她说出去呢?” 蒋天颂平静地说:“除非她好日子过够了。” 他语气寡淡,没什么情绪起伏,透露出的意思里却带着股上位者特有的狠劲儿和倨傲。 念初很少在他身上见到这么一面,下意识的眼神闪烁着看了他一眼。 忽然惊觉,她对他的了解还是片面。 就刚刚那个场景,念初是有些怕的,但怕里还带着更多的羞涩。 姜莹莹则完全不同,她是纯怕,怕里都带了恐慌。 按理说她跟蒋天颂是亲戚,不该那个反应才对。 念初小心翼翼说:“她看起来好像挺怕你的?” 蒋天颂微微扬眉:“都是亲戚怎么能用怕呢,应该说敬重。”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念初讪讪一笑。 这男人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点强权,其实也不是毫无踪迹可寻。 两人好的时候,那自然是怎么都好。 但一旦产生意见分歧了,他骨子里那种不容人忤逆的劲儿就会释放出来。 她自己也是在这上头吃过亏的。 这么一想,念初反而相信蒋天颂的话了,没了对关系曝光的顾虑,很快又重新问起感兴趣的事情。 “你要带我去哪玩儿呀?年三十,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关门闭店了,难道我们要一直开着车压马路吗?” “去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念初感到很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了。” 即使是年三十,在天北这样的城市,马路上游走的车流也没怎么减少。 蒋天颂操纵着方向盘,几次切换线路,最终成功在一个看起来是修车厂的地方停下。 念初茫然问:“你的车出问题了吗?” 蒋天颂解开安全带,示意她:“先下车。” 他牵着她的手,领她直接走进修理铺,里头零星几个工人,正拿着工具对着一辆车叮叮当当,哪怕是过年,也依旧没影响他们的勤劳。 半封闭的空间,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一对光鲜亮丽的男女从他们身边走过,修理工们头都没抬一下,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念初被蒋天颂领着穿过车库,前面是几扇紧闭的门,门上用挂牌提示着:洗手间、杂物房、员工寝室、VIP休息室。 蒋天颂直接推开员工寝室那扇门,念初脚步停住,迟疑:“这样不好吧?你和他们很熟吗?” 蒋天颂好笑地揽住她腰,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下: “乖乖和我走,别那么多问题,嗯?” 温柔的态度让念初十分不好意思,看他坚持要进那扇门,也只能陪着他进了。 进去之前,念初已经能想到里面会是什么环境。 简易的上下铺,逼仄的小房间,或许还会散落着一些修理工们的私人物品,以及一股没办法及时洗澡造成的汗臭味。 然而门打开后,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往下走的台阶。 念初眼中流露震惊,蒋天颂已经习以为常地带着她走下去。 这是家私密性很强的音乐酒吧,知道这里的人不多,能来这的更是极少数天北金字塔尖,有权有实力的存在。 今晚是新年夜,里面正进行着一场热闹喧嚣的跨年狂欢派对。 穿着露胸装,面庞帅气,气质狂野的长发DJ,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节奏感的舞曲,舞池中水蛇般妖娆美丽的女人,勾勒出一幅极其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念初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直接微张着嘴巴,看呆了。 蒋天颂显然已经对这很熟了,领着念初刚进门,年轻帅气的小鲜肉酒保就满脸笑容地迎过来说: “蒋先生来了,还是老样子吗?我去把您的存酒拿出来?” “嗯,老样子。”蒋天颂淡淡应了声,又看了眼念初:“再加个冰淇淋。” 说话的功夫,入口处又进来两人,都是很年轻的美女,其中一人念初有些眼熟,好像前不久的热播剧上见过! 念初下意识在两人路过自己身边时让开路,紧贴在蒋天颂身上,蒋天颂低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不适应这种环境?” 念初点点头:“这种场合我只在电影里见过,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个人渣端着酒过来给我下药。” 蒋天颂被她这形容逗得笑了出来,把她抱起来,放到吧台的高脚椅上,自己也抽了张椅子一起坐下。 “这里有没有坏人我不确定,但如果你不幸被人下药,我想我很愿意效劳。” 这个位置离调酒师很近了,念初能看到对方拿着食材的每个举动。 正好是在给她做冰淇淋,其中有道加巧克力的工序,调酒师直接拿出一整盒的巧克力出来,用手指大小的小刀子现切,把一块完整的巧克力变成雪花般的碎屑。 念初有些惊奇的发现,这巧克力跟蒋岸英那引起女孩们惊叹的是一个品种。 不是说很难买吗?怎么看这调酒师的不以为意,这里似乎就有很多? 之后调酒师又在冰淇淋里加了很多道工序,区区一块巧克力,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步骤。 最后所有的配料都放好,他拿出打火机,在上面点出一道冰蓝色的火焰,朝着念初递过来: “可爱的小姐,你的冰淇淋好了,轻慢用。” 说是冰淇淋,更像是在一座在燃烧的冰蓝色火山,念初满眼赞叹,这简直是一个艺术品。 “吃一口试试?它和常规的冰淇淋很不一样。”蒋天颂说着,直接用勺子穿过火焰,在念初的目瞪口呆中挖了一口冰淇淋出来,递到她嘴边。 念初下意识张开嘴,眼珠又猛地瞪圆:“怎么会这样,它是热的!” 说是冰淇淋,实际上一点也不冰,入口是温温热的口感,淡淡的酒精和果香萦绕舌尖。 她不是特别喜欢甜食的人,都感觉有点上瘾,忍不住想要再来一口。 她把勺子从蒋天颂手里夺过来,自己又盛了一勺,细细的品味。 女孩子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睛亮亮的,满脸享受。 蒋天颂盯着她看了会儿,慢声问:“不打算也给我尝尝吗?” 念初这才发现他好像只是看她吃,自己什么都没动。 便停下勺子,递回他手中,蒋天颂却没接,他扣着她后脑,凑身吻了过来。 念初只是惊了下,就很自然地接受了。 丝毫没有在公众场合亲热的不自在。 这里的每对人都无时无刻在接吻。 就连刚刚那对路过他们的两个女演员都在接吻。 相比之下,他们只是一男一女,还算是保守的了。 蒋天颂吻得很细,仿佛真的如他所说,只想品尝冰淇淋的味道。 所以仔仔细细,检查了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她嘴里的最后一丝甜味也全被他带走。 取而代之的,全是他的味道和气息,他才终于放开她。 念初小口小口喘着气,嘴巴热热的,禁不住抿了下。 “你常来这种地方吗?”她问蒋天颂。 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经历过很多了。 以前是觉得迟早会散,了解的越多,散的时候越容易不舍,所以她从不过问他的事。 但现在,念初开始不再控制自己对他的好奇。 她也能感受到,蒋天颂是不抵触她这样做的。 他的世界,对她敞开的越来越多了。 第257章 别想拿捏她 “不是经常,偶尔在蒋家觉得闷,会来这里散一散心。” 这家店是他十四岁的时候跟人合开的。 当时他有个学长,因为女友的问题,和家里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为了让他那个学长死心,学长父母选择了断掉学长的经济命脉,用这种方式逼他服软。 学长果然被逼的溃不成军,到处借钱。 蒋天颂那时旁观了这件事,得到的唯一感悟是人没有自己来钱的渠道不行。 恰好他手里有不少闲钱,于是十四岁那年,被激发了居安思危意识的他开始到处投资。 吃喝玩乐,各行各业,他都有涉猎。 有成功的,当然也有失败的,他本金足,败得起。 成功的就留了下来,一经营,就是这么多年。 开业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只负责初始投资和第一波客源,剩下的全都由雇佣的职业经理人打理。 这家私人酒吧不是他所有产业里最出色的,但却是这么多年,收益增长的最稳定的。 蒋天颂作为幕后老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受欢迎。 但想来,它受欢迎就肯定有它的美妙之处,所以他才会把念初带来。 念初则猜想,也许以前过年的时候,蒋家别人热热闹闹,而缺乏家人陪伴的蒋天颂,就是这样,孤零零一个人来到这里。 越是喧嚣的地方,越是能藏住一个孤单的灵魂。 她没因为蒋天颂展露出的,不那么沉稳、严肃的一面而对他有任何意见,反而对他的过去更加心疼了。 “只要你想,以后你的每一个新年,我都陪你一起过。”念初凑到他耳边说。 偏偏这时酒吧开始组织抢红包游戏,酒保拿着麦克风大喊,盖过了她的声音。 “你说什么?”蒋天颂把念初朝自己怀里又搂近了些,贴在她耳边问。 这距离已经很暧昧了,他几乎是嘴唇摩擦着她的耳肉在说话。 “我说……”念初也朝他靠近,手臂搂住他脖子,刚想重复,忽然又话锋一转: “我想听你说一下你父母的事。” 蒋天颂脸上惬意的神色一凝,刚刚的漫不经心和闲适就像一个假面,一点点从他脸上脱落。 念初察觉到,他对这个话题有些抵触了。 不过她没打算停下,她依旧步步紧逼。 “不可以吗?你知道我的所有事,可我对你的很多,都还是一无所知。你说没想过和我分开,但两个人长久的在一起,只有单方面的了解,真的合理吗?” 蒋天颂的表情变了几次,从凝固到皱眉,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念初察觉他的抗拒。 因为他很快调整表情把眉头松开了,但念初的又一次攻势让男人的眉毛再次拧了起来。 他伸手,把念初微微推开:“舞池里面很热闹,要不要去玩一玩?” 念初瞄了眼舞池,所谓的抢红包游戏就是天上有个机器,机器打开,漫天飞舞的红包洒下来,舞池里的人个个都像狂欢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踩着节奏边蹦边伸出双手去接。 人挤人,大家的身体都毫无芥蒂地紧挨在一起,不分男男女女。 念初的眉毛也拧成了一团,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不要去。” 这时红包也抢得差不多了,换上了另一只很有感觉的舞曲。 蒋天颂脱下外套,放在她怀里:“那我去热个身,你在这乖乖坐着,别乱和陌生人说话。” 他说着便进了舞池。 念初又一次发现,平时在蒋天颂身上几乎见不到的一面。 男人也是很有魅力的。 出众的身高,优越的长相,还有那万物不放在眼中的气质,相当的吸引人。 他只是随意找了个位置,起初四周没什么人,不过很快,就有眼力出众的漂亮姑娘们朝他围过去。 平日里让人不敢接近的冷冰冰,在舞池中暧昧的灯光下,反而有一种王者睥睨的魅力。 念初深吸一口气,怒瞪那男人一眼,朝酒保伸出手:“给我调杯酒,要好喝一点的。” 酒保起初还一脸认真地听,等她说完下半句,忍俊不禁笑出声。 “小妹妹,这又不是零食铺,要好喝的你来酒吧干什么?回家喝牛奶啊。” 念初不悦:“我现在很不开心,你再说,哭给你看。” 酒保一愣,然后笑的更欢快了:“好吧,我给你弄杯好喝的,你要果味的还是奶味的?” 念初:“果味的。” 酒保又乐了,乐完忽然往舞池里看了眼,好心提醒道: “妹妹,你男人裤子要被人扒了。” 念初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朝着舞池看。 这一瞧,蒋天颂还真被五六个女人围在中间,姑娘们的举止都大胆的很,还真有试探着想拿手往他身上摸的,虽然蒋天颂侧身避开了,但那女人也没放弃,反而更加兴味浓厚。 念初牙齿咬得很用力,这是带她出来玩吗?她看他是自己玩嗨了! 接过酒保的酒,一鼓作气仰头一口闷下去。 她跳下椅子,朝着舞池走,要把蒋天颂从人群里给扯出来。 蒋天颂没走,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一起?” 念初不愿,脸庞冰冷:“也许我做错了决定。” 蒋天颂搂着她,把她跟舞池中的其他人隔绝开,两人待在一个灯光很少扫到的昏暗角落。 音乐声很大,两人几乎是牙齿抵着对方的耳朵才能听到对方讲话。 念初朝着他耳朵大声道:“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留下你一个人,所以拒绝蒋爷爷,但是你根本不需要我陪伴!” 她以为他来这种地方是害怕孤独,但或许她错了,也许他就是喜欢放纵。 念初说着,很生气地把蒋天颂外套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没走成功,手腕被他牢牢攥着,又扯回怀里。 念初怒视着他。 蒋天颂把她摁在怀里,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小胸脯都快压成饼干。 在她耳边说:“我爸是大少爷,想要个事事都唯命是从的贤妻良母,我妈是大小姐,想嫁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狗腿子,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给彼此定位错了,又谁都不肯为了对方改变,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了分开。” 他只说这一次,至于念初有没有听清,会不会受音乐声太大影响,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反正他是说了。 很幸运的,念初听清了,但这依旧不影响她有了脾气,她在他怀里奋力挣扎。 “你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她不开心地在他耳边说:“我每次不高兴,你都不改。” “对,我是像极了他们。”蒋天颂自暴自弃地一笑,在震耳欲聋的乐声中,眼神和语气一起变得无比轻柔,单手扣着念初后脑,看着她清粼粼的大眼睛说:“但你不一样,所以我才离不开你。” 念初最后一句没听清,她只感觉到了蒋天颂又要吻她,在这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地方? 天啊,她感觉在这里接吻都会被传染艾滋病! 所以她拼命地挣扎,把他给推开,跑掉了。 蒋天颂自然是去追,两人在吧台那抱住,念初不悦道: “你不是喜欢玩吗,去玩你的吧。” 蒋天颂说:“我不喜欢。” 念初瞪圆眼睛:“我才不信,你那个样子,显然常客。” 蒋天颂:“小时候玩过一阵子,玩够了也就腻了。” 以他的家世,如果说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接触过,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不过他确实腻得很快,否则也不会没什么酒肉朋友。 他对念初道:“我以为你会喜欢,你们年轻人都喜欢。” 与其她日后被别人领着踏足这种场合,晕晕乎乎吃亏。 还不如他提前把她领进这个世界,让她把没试过的都试试。 很多东西,没接触的时候好奇,玩完了其实也就那样。 念初坚定地摇头:“我不喜欢,现在我连你都不想喜欢了。” 她想到刚刚他被女人围着的样子,一脸嫌弃。 蒋天颂哑然失笑:“这么无情啊?好歹吃冰淇淋的时候,你还是很开心的。” 念初瞪他:“不一样,我喜欢吃冰淇淋没错,但我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更接受不了别人当着我的面吃我的冰淇淋。” 蒋天颂今天笑的次数很多,眼神也温柔极了,在迷离的灯光下,深邃得像个漩涡: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霸道。” 念初打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眼睛,很认真地说: “这不是霸道,这是品格,我拥有的太少,所以本性吝啬,越是喜欢的,越是不愿意和人分享,如果实在守护不住,那我就收回自己的喜欢。” 蒋天颂心中泛起丝丝的涟漪,因女孩这突然展现的占有欲:“我没让她们碰到我。” 念初依旧是不开心的,无论有没有碰到,他拿那些人试探她,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让她不爽。 “我还是太小了,想法幼稚,做法更幼稚,而且自大。”她毫不留情地说着贬低自己的话:“我以为地球离了我是不转的,但实际上人家好好的,根本就不需要我多此一举!” 哪里是贬低她自己,分明话里有话在骂他。 蒋天颂却眼底笑意更深,搂着她说:“其他人的地球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的地球,只有你在的时候,才会转得更欢乐。”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酒保开始跨年倒计时,蒋天颂也在念初耳边,说了他本年度最后一句话: “你追问我父母的事情让我有些不满,但我的不满是不对的,表达不满的方式更是有问题,你没有错,小初,你很好,是我该向你致歉。” 华丽的钟声响起,这一年,就这么在他的服软与示好里宣告终结。 第258章 一年,分 退让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女人因被爱而有恃无恐,但男人却不会永远的包容。 年后,蒋天颂回到单位,一如既往的上班。 但念初选择硕士导师的事情却并不顺利,她遭到了赵教授的百般刁难。 他的地位稳固,休闲时间充裕,时不时去会所盯梢说是为了查案,却也确确实实在此期间多了不少工作外的人际应酬,交到了不少局面上的朋友。 她的学业却遇到阻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非常艰难。 和每一对发展不同步的情侣一样,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了争吵。 但又和那些普通的情侣不同,念初跟蒋天颂之间的地位毕竟是不平等的。 林翡偷听到蒋天颂拿着手机冷声质问对方: “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一个从山沟里出来的学生,拿到别人烧香拜佛都求不到的保研机会,你还想怎么样呢?”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蒋天颂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林翡躲在暗处,悄悄从门边走到长廊,又从长廊的另一头尽量自然的走回来。 蒋天颂在包厢里面喝酒,这是他第一次动小南国会所里的东西,以前他都很自持,从不碰这里的东西。 林翡已经接触他半年了,男人虽然对她还行,但也仅仅是还行。 她手里拿着药,却找不到任何把药喂给他的机会。 她看着蒋天颂握在手中的酒杯,人有些激动。 半年以来的筹谋,似乎在今天找到突破口。 她有预感,她要做的事情大概能完成了。 就算机会不在今天,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让她觉得遥遥无期。 “蒋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蒋天颂自斟自饮,又倒了一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却无端透着几分低落。 “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每天都在想什么?” 林翡微愣:“啊?” 蒋天颂没有看她,垂眸盯着手里的酒杯,眸光却极为柔和落寞,仿佛在透过酒杯看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给你个实现愿望的机会,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翡笑了下,语气轻松道:“让我妈妈恢复健康,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度过下半辈子。” 蒋天颂终于抬眼看她,眸光很复杂:“你倒是不贪。” “不贪吗?”林翡语气也略微复杂:“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人生终极追求了。” 那天蒋天颂还是走了,林翡没有留他。 事后她把事情汇报给了成威,成威躺在床上,裸着肚皮,肥手捏着妙珠的大腿,若有所思说: “看来他和他的那个女学生,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他们都以为,这是个好机会,蒋天颂会对贪得无厌的女学生失望,然后空窗,林翡就可以趁虚而入。 但他们错了,那天之后,蒋天颂有足两个月没再来到会所,也没再和林翡见面。 成威有些捉摸不透,派人去查,才发现,在念初彻底结束大三的学业之后,她的硕士导师也终于确定,赵教授碍于种种原因,最终还是收下了她。 林翡脸色有些黯然,她去找妙珠聊天: “我有点羡慕她。” 妙珠夹着香烟,云淡风轻:“谁?” 林翡:“那个女学生。” 她有些愤愤的说:“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她是学生,而我们却是妓女?” 妙珠脸色一变,一巴掌用力甩在林翡脸上。 林翡被她打的从椅子上跌落下去,头发盖住脸,整个人狼狈不堪。 妙珠怒骂:“你爱当妓女你自己当,别把老娘和你混为一谈,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你办的事情你办成了吗,别忘了你是个什么身份!” 都是成威的女人,两人发生矛盾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成威耳朵。 萨摩打了泰迪,有什么好处理的? 蒋天颂现在不来他这了,他还没抓到对方任何把柄,这已经够他烦的了。 更烦的是,那个去国外找蒋松的女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竟然也失联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宣告着,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目的已经全被识破。 成威开始焦虑了,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 两人算是撞到枪口上,成威暴怒之下,决定给她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念初顺利进入了赵教授的麾下,暑假,便一直跟着赵教授奔波,为她的游学公司打杂。 她被使唤的团团转,工作时间多了,陪蒋天颂的私人时间就少了。 两人本就难得见面,见面后又因为这些发生争吵。 他对她本就心有不满,更不可能去哄她。 而她也坚守自己的底线,学业是她最后的堡垒,说什么都不肯退让。 最激烈的一次,成威派出去的侦探拍到他们在念初的学校外争吵,蒋天颂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念初蹲在马路边哭了,金宝书过去抱住她,念初哭了很久。 之后蒋天颂进了家娱乐会所,那不是成威的领地,私家侦探也不是被认可的会员,没能拍到后续。 但这时,让成威惊喜的也来了。 林翡说,蒋天颂主动联系了她,让她去一个地方找他。 但林翡现在不太便于行动,前不久成威给了她教训,她现在身上的伤都没好。 成威给她脸色说:“你必须去,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要去。” 林翡怕极了他,便只能含泪吞下止痛片,打车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念初整理好心情,向蒋天颂求和,然后通过他接电话时的背景音,意识到他又去了她最抵触的那种声色娱乐场所,念初对他彻底失望。 他接电话的时候没刻意让林翡避讳,直到这通电话打完,林翡才知道,原来像他那样的人,真正纵容起一个人来,是能把人给宠成什么样子的。 她看着再次独自喝闷酒的蒋天颂,鼓起勇气,抢下了他的酒杯: “她有什么好,就非她不可了吗?” 蒋天颂不冷不热道:“林翡,你越界了。” 她的机会来的很快,失去的更快。 就这么又被他给赶走了。 林翡灰溜溜地回去,跟成威汇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妙珠却转着眼珠说:“成爷,只要蒋天颂再来找她,她这次就是真的有戏了。” 成威也很了解男人的心态,他把林翡抱到怀里,大手掐她身上的伤口,疼得林翡一缩一缩的。 成威笑着道:“疼吗?等抱上那棵大树,你就再也不用这样疼了。所以这段时间,无论他怎么对比羞辱你,你都一定不能放弃,我要你拿出你全部的本领,要你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最好能让他感受到,你是真的爱他。” 那个暑假,念初和蒋天颂之间出现裂痕,除了每周一次的去他家看望小狗,两人基本不再见面。 同一时间,林翡对蒋天颂正式发动追求,她不肯再收他的钱了,只要求和他见面,每天在聊天框里发一些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嘘寒问暖的话。 念初进入大四,赵教授的游学公司有个出国带队的任务,她想交给念初,念初欣然接受。 蒋天颂强烈反对,两人在蒋天颂的家中,产生了激烈争执。 最后念初含泪甩门而去,离开的时候,她抱走了两人一起养的狗。 蒋天颂追出去,在保安亭拦住念初,他似乎是想要道歉,但在保安出来看热闹后,又话锋一转,深沉地看着念初说: “不是每次任性都有机会回头的,你要考虑好。” 念初把小狗放进书包里,拎着狗窝、狗粮,和它的玩具们,她冲动的连收纳的行李箱都忘了,就这么狼狈的拎着一大堆东西,甩开他的手。 “你知道我想往前走,任何事,都不能挡着我的路。” 最后蒋天颂还是开车把她送回了住处,但当念初抱着一大堆东西下车时,他没再选择帮忙。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但又是连最初都不如了。 这次念初离开后,蒋天颂在她楼下待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把车开走了。 两人之后也再没有联络。 念初人生第一次出国。 十七岁那年,她决定学外语,赚美金,产生出国的念头。 二十二岁,这个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她在国外玩的很开心,仿佛半点没受到蒋天颂的影响。 成威跟林翡一起看着侦探传来的照片,林翡愤怒地说: “她根本不爱他,她配不上他对她的那些好。” 成威若有所思:“蒋天颂最近在做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来他的会所,看起来就像是对查案放弃了。 但相应的,蒋天颂和朋友们私下去其他会所应酬的时候多了,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娱乐场所。 林翡笑的有些甜蜜地说:“他说国内最近太热了,打算休个年假,去国外滑雪,还问了我要不要一起。” 她现在已经不是会所的人了,不久前,蒋天颂终于给了她一套房子住,并答应给她重新办理学籍,让她回到高中上学。 “但他还是不打算和我上床,我试探过,他说我还太小了。”虽然是回忆自己被拒绝,但林翡的语气里还是透着丝甜蜜,她感受到了被珍视的滋味。 成威的目光却阴冷下去,捏着林翡下巴,指头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红紫的指印: “很开心吧,贱人,那我就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决定把你妈妈送到国外去治疗,昨天晚上的飞机。” 第259章 两年,分 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同学们考研的考研,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 念初作为保研生,成功地避开了同期学生们面对未来的那些焦虑。 一年的打杂生涯,让她成功地拉近了和赵教授之间的距离,在她的学生团队里站稳脚跟。 金宝书也过得不错,她跟岑遇从那次矛盾起,就再也没有彼此联系过。 虽然两人谁都没正式说过什么告别的话,但彼此也都心知肚明,这就算是已经分手了。 金宝书颓废了半年,在那半年里,暴瘦三十斤。 一下子完成了她曾经心心念念很久却没有完成的事。 现在的她,苗条靓丽,娇俏无比,也是个走在马路上会有回头率的靓女了。 念初的状态反倒不如她,穿衣打扮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 高奢精致girl,又变回了网购平民女孩。 为了手头宽裕,她把之前蒋天颂给她的衣服和包都给转卖了。 为了赚点生活费,除了日常给赵教授帮工,双休日还要去咖啡店做收银的兼职,忙的脚不沾地。 看她这个状态,金宝书有时候都不禁感慨说:“男人狠起来,是真的很残忍。” 念初谢过帮忙的娇姐,从她手中接过一百斤的大袋子狗粮,在客厅打开,召唤她的小狗来吃: “lucky,开饭啦。” 娇姐是在白若棠搬走后,又租住进来的新室友,和两个女孩子不同,她是个年纪稍大的社会闲散人士,平时不怎么上班,偶尔去健身房锻炼。 金宝书先和她在健身房认识,两人成为朋友,然后带回家,三人成了室友。 娇姐在跟念初认识后,反而跟念初迅速地熟悉起来,两人经常一起出双入对。 金宝书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大四了,舅舅打算让她出国,去外面再润几年。 念初读研,只能留在国内,两人之间的友谊注定要因为异地而走向淡薄,这时候念初能有个新的朋友兼室友也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入学时懵懵懂懂的小女生,也最终在分别来临时走向成熟。 很快,大四的最后一学期在忙碌中走向终结。 毕业的那天,娇姐恰好有空,她进了校园,给穿着学士服的念初和金宝书拍了很多照片。 同样毕业的学生,也有家人和朋友一起来拍照留念的,还有女生带来的校外的男友。 金宝书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股艳羡,念初相对平静,拍完照就跟娇姐商量,晚上去逛超市,给她的小狗狗再买些营养品。 狗长大了,开始能看出品种,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贵宾犬。 念初很爱它,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晚上睡觉都要搂着。 之前被她作为睡觉陪伴品的小熊,随着小狗的到来,已经被束之高阁。 就像她的亲密关系一样。 蒋岸英笑着走过来,和念初打招呼,搂着念初肩膀,跟她拍合照。 很多人都在传,那个外国语院的女学生很有东西,一出手就拿下了他们学校最年轻富有魅力的温柔男老师。 念初从不解释,蒋岸英也从不解释,两人只是隔三差五地出门一起吃饭。 蒋天颂就像那只被她遗忘的熊,也彻底被蒋岸英给取缔了。 不过他本人也不怎么在意。 林翡高中毕业那天,蒋天颂为表庆祝,买了机票领她飞了趟天海。 那一晚之后,成威得到了让他热血沸腾的消息。 他们睡了。 不过林翡小心翼翼的表示,蒋天颂防备心很强,她没办法录像。 成威略有遗憾,但鼓励她:“有了第一次,就肯定还会有无数次,你再加把劲,机会总会有的。” 同时也有些嫉恨,趁蒋天颂去外地出差,把林翡叫到会所,边折磨她边问,自己跟蒋天颂哪个更有魅力。 林翡痛哭出声,瑟瑟发抖地说:“成爷,您更厉害,他不如你。” 成威笑的很狰狞,林翡忽然又道:“不过我觉得蒋天颂有些不正常。” “哦?”成威来兴趣了:“他哪里不正常,贪污受贿了?” 有些东西,男人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但往往枕边人可能会抓到蛛丝马迹。 这也是成威这么多年,坚持往大人物身边送女人的心路历程。 林翡咬着嘴唇,诚惶诚恐地说:“他好像在吸食药物,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确实有在洗手间看到过吸管和注射器。” 成威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立刻从她身上爬起身,双眼冒出精光。 “下次再见到那些,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要把照片给我拍回来!” 这个机会来的很是顺利。 不久后,沈乔菲在网上发布她丈夫白鹤展以权谋私的32页ppt,正式打响离婚官司。 当晚,已经考上天北一所普通大学,开始大一生活的林翡,又一次被蒋天颂接到家中。 深夜,成威就收到了来自林翡的照片。 有几张男人在昏暗光线里睡在床上的身影。 剩下的就是装修豪华的洗手间,垃圾桶里随意丢弃的注射器。 成威把照片放大无数倍,又找来专业人士集体研究,最终大家齐齐得出结论。 没错,就是他们所想的那个东西! 成威兴奋了。 他一直想在女人身上做文章,拿到蒋天颂的把柄。 但现在,他得到了一个比风月之事更有力的东西! 在多番核验,确保无误后,成威迫不及待地就主动找上了蒋天颂。 彼时蒋天颂正带着林翡购物,他对待她的方式就跟当初对待念初时没什么差距,在逛街时给她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在他们逛街累了,进餐厅中场休息时,成威领着妙珠,含笑朝着两人走去。 “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自顾自地扯开蒋天颂对面的椅子,也就是林翡身边的那张,一屁股坐下。 蒋天颂冷下神情:“成先生不请自来,是不是不太礼貌?” “别急着生气啊,打扰了你的约会我很抱歉,不过我这有些好东西,我想你应该看一看……” 成威笑着,把那些林翡拍摄到的照片递到蒋天颂面前。 蒋天颂起初冷傲的神色,在看到照片上的东西后骤变。 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冰冷的眼刀子直直插在林翡身上。 林翡咬住嘴唇,低下头,头埋得死死的。 成威笑眯眯观察两人的反应,伸手搂住林翡肩膀: “小蒋啊,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现在你是不是该跟我好好聊聊了?” 蒋天颂的目光一点点从林翡身上挪到成威脸上,身体绷的很紧,双手握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难懂吗?”成威含笑说:“如果这些照片,送到你那个正直了一辈子,传闻治家甚严的爷爷手里,或者送到你那个对你一直以来都并不怎么满意的上司手中,你猜猜,你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 男人的肩膀一瞬间垮了下来,用力闭了闭眼,眉宇间出先几分颓丧。 “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嗓音很干,带着些微的沙哑。 林翡愧疚的低着头哭出来。 成威不满的看她一眼,一巴掌把林翡推倒在地:“滚开,别在我面前哭,真你娘的晦气。” 蒋天颂也瞥了眼,眼神同样冷冰冰的,但眼底还是藏着些不忍。 “林翡,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翡却在这时从包里拿出一份检验单,过来抱着他腿道: “我怀孕了,蒋先生,求求你别赶我走,我有了你的孩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蒋天颂明显错愕,成威则是惊愕之后大喜,妙珠神色古怪。 最后妙珠把林翡扶了起来,让她坐在蒋天颂身边,蒋天颂虽然把椅子挪远了些,但也终究没再说什么。 妙珠自己则是坐到了成威身边,头依靠在成威肩膀上,十分小鸟依人的姿态。 成威对她的黏人很满意,握着妙珠的手,开始对蒋天颂提条件。 蒋天颂的职位,能带给他的便利实在是太多了,成威有很多很多想要的,毫不犹豫狮子大开口。 蒋天颂的脸色越来越沉:“这不可能,天北六局不是我一个人做主,别忘了,我上头还有个姓郑的。” 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他答应成威半数以上的条件,而成威要分取三分利润给他达成合作。 成威轻描淡写笑道:“蒋先生,早这样不就好了,你看看你,非要假正经,耽误我这么多年,还白白地牺牲掉你三个下属的性命。” 蒋天颂眸光骤冷,电光一般直直射出:“你终于肯承认,那三个人的事情是你做的了?” 成威还是谨慎的,笑呵呵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说他们本来不用死得那么惨的。” 说罢,他想起身,蒋天颂这时却反悔道:“我改主意了,亏你提起那三个人,我才想起他们离开以后,留下的家人处境有多艰难,现在你的利润,我要分六成,多出来的三成,我要帮那三个人养家。” “六成?我看你是在做梦!”成威也恼了,拍着桌子道:“姓蒋的,你给我放明白一点,现在是我有你的把柄,不是你有我的把柄,你在我面前就是只老鼠,老子是猫,想怎么玩你怎么玩你,你没有逃脱的可能,你听清楚没有?” 蒋天颂却不以为意:“你敢提那么多条件,就没想过要和我鱼死网破。” 第260章 送林翡去国外 成威脸色黑沉,阴森森盯着对面的男人半晌。 蒋天颂毫不在意,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优雅地像在自家后花园。 最后还是成威先耐不住,鼻孔里发出声冷嗤: “之前装得那么正经,还以为你多干净,姓蒋的,你太贪了!” 蒋天颂微挑眉梢,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说的是什么蠢话?捞钱这种事情,只要沾染一点,我都没了退路,既然多和少结果一致,我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成威气得咬牙,后槽牙几乎咬碎:“你要的太多,这不可能。” 蒋天颂便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尽管去举报我。” 顿了顿,他眸光变冷,压低了声音,威胁: “但在做事之前,你最好也想想清楚,蒋家现在就指望我这一个了,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要和整个蒋家为敌。” 成威脸都气绿了,他万万没想到,都有了蒋天颂这么大把柄,竟然还是奈何不了他! 他要的价他实在给不出来,他做的生意虽然大,但利益也不是一个人独吞的。 成威能做成那么多事,关系脉络十分庞大。 头顶上那么多人,每个人分一点,最后落在成威自己手中,可分配的也就不多了。 蒋天颂要是拿得多,他自己就没什么捞的了。 他费那么大的劲儿,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利益反而衰减的! “你别得意,我制不住你,不代表没有能制得住你的人。” 成威最终扔下一句狠话,甩袖而去。 蒋天颂淡漠地看着他离开。 在成威一行人身影消失后,脸上的从容才消失,拿着检查单对林翡厉声发问: “这是怎么回事?” 林翡自知自己今日难逃一劫,又跪到了他面前,含泪苦苦哀求说: “蒋先生,无论我做了什么,我对您都是真心的。” 蒋天颂粗鲁地拎着她手臂,把她从咖啡厅拽出去,塞进车子里。 一路飞驰,直奔蒋氏医院。 今天来做孕检的人很多,他让林翡插了个队。 检查报告显示,林翡的确有孕,而且已经怀了七周。 林翡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站在他身边: “事情已经这样了,求您不要赶我走。” 蒋天颂长指揉着太阳穴,久久没说话。 他越是这样,林翡越是心惊胆战。 最后再次跪到他脚边,楚楚可怜地哭泣。 “蒋先生,我知道您是想要孩子的,她不给您生,我给您生,只要您愿意,孩子生出来,你把他直接带走我也没怨言,哪怕一辈子不和这孩子见面,我也心甘情愿!” “我不能留你了。”蒋天颂终于开口,他没再看林翡,怕自己会心软:“林翡,我会给你一笔钱,一笔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费用,你带着这些钱出国吧,孩子留也好,不留也罢,你自己抉择。” 林翡愕然,眼睛瞪得大大的,面色一片灰白: “难道……难道您不准备要他?” 蒋天颂眼睛看着窗外,声音微微沙哑地说: “你走吧,走远点,最好再也别让我看见。” 林翡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气。 她还想再为自己求情,可男人已经背过身,一眼都不愿再看她。 最终她咬咬嘴唇,对着蒋天颂的背影,恭恭敬敬磕了三下。 “蒋先生,祝你余生百子千孙,万事顺意。” 身后传来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声,蒋天颂始终背对着门,直到关门声传来,他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忍和愧色。 他拿起手机,拨通号码:“派几个人保护林翡,让她安全去到国外。” - 念初在咖啡馆算了一天的账,正式店员都到下班时间了,她这个临时工还没忙完。 看着密密麻麻的台账,念初犹豫要不要干脆加个班。 娇姐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初,我正好路过,我们一起回去吧。” 念初看她来了,就放弃了加班的念头,把没做完的文件给关上了。 “好,你等等,我去换个衣服。” 她跑去休息室换衣服,换好之后,想了想,又打开储物冰箱,把今天没卖出去的小蛋糕取出来一块递给娇姐。 “这个是无糖的,保留了慕思的口感,又不会增加人的体脂,最适合你这种健身狂人解馋。” 娇姐笑笑,接过甜品,看她拎着电脑,又把电脑包也一起拎在手中。 “蒋老师来了,在等着你呢。” 念初低头甜甜地笑了下,挽着娇姐手臂,黏在她身上: “要不你也把男友带回来算了,他总这样过来,我太不好意思了。” 娇姐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摸着念初的脑瓜轻笑: “谈恋爱嘛,姐姐又不是没年轻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蒋老师是真的很喜欢你了,又是刚下课就来的,我就没见过这么黏人的男人。” 两人边聊天边走,路过一排居民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头顶大喊:“小心!” 念初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自头顶急速坠落。 下一秒,娇姐一把将她扯开,腾空而起,一脚踢在那坠落的黑影上。 黑影被迫改变坠落方向,砰地砸在墙上,又贴着墙面滑落。 原来是个锤子头。 两人头顶上,拿着光秃秃锥子把手的修理工在六楼满脸歉意,朝楼下喊: “不好意思,工具出了点问题,不小心脱落了。” 那么个铁疙瘩,从六楼坠落,万一正好砸在脑袋上,是能要人命的。 娇姐脸色很冷,横了那人一眼,仰头喊:“下次注意点!” 念初在一边愣了愣,忽地双手用力鼓掌,欢呼道: “娇姐,你刚刚踢的那一下好帅气好威风,安全感爆棚!” 娇姐原本因为突发的意外心情很差,被她这么一闹,又忍不住笑出来。 一抬下巴,骄傲道:“那当然,你姐姐我可是最出色的跆拳道黑带!” 念初啪啪鼓掌:“好厉害哦!娇姐,我崇拜你!你就是我的神!” 娇姐被她哄得笑容满面,很快就把刚刚的小插曲忘到了脑后。 直到两人回到小区,出了电梯,娇姐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了些,把电脑包还给念初。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抽根烟,顺便把你这蛋糕给吃了。” 念初知道,抽烟什么的都是借口,她是碍于房子里的那个男人。 她有些心虚,也有点惭愧,不过最后也没办法说什么,还是打开门,独自走了进去。 高大的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穿着在学校的休闲装,浅色的衬衫衬得整个人英俊儒雅,温润如玉。 她的小狗贴在他脚边,明明不常见面,但就是对他有一股天然的亲近,短短的尾巴摇啊摇,生怕男人不知道它的欢快。 念初走进去,男人看过来,他手里拿着她毕业那天拍摄的学士服照片。 念初把帽子扔在半空,又跳起来去接,头发失去重力凌乱的漂浮,脸上的笑灿烂得像个傻子。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照片,每次来都拿着看,爱不释手的。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念初在门口换鞋,把电脑包放到一边。 男人淡淡挑眉,反问: “你三天后又要出国,不是也没和我说过?” 念初动作一顿,小脸一抹心虚,讪笑着抬起头: “那不是怕你忙嘛,你那么多事,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分心……” 他已经走到她身边,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中。 “是不想让我分心,还是不想让我知道?我看你是要做女强人,乐不思蜀了。” 念初刚换好的脱鞋又掉落,小脚白生生的露在外面,挂在他胳膊上。 “不和你说,你不是也知道了?我哪里有瞒得住你的事?” 说到这个,她也有些憋屈,禁不住搂住他脖子,瞪大眼睛质问: “你给我老实交代,我身边到底有多少你的眼线?” 男人不答,就着她自己送过来的姿势,捕捉她嘴唇过去吻她。 念初玩闹似的躲了两下,这才半推半就和他亲在一起。 两人连体婴似地抱着回了房。 娇姐在外头待了半个小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拿钥匙开了门进去。 结果进门后,客厅空荡荡的,两间卧室的门都敞开着,里头空无一人。 唯一紧闭的那间房,隐隐传出女孩子可怜兮兮的求饶声。 娇姐老脸一红,又尴尬的把门关上,继续回楼道里抽烟。 大约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房门被人打开,念初穿着睡裙,脸颊红扑扑的开门。 她低着头,头发丝还带着水汽,十分不好意思: “娇姐,我们打算晚上吃寿司,你觉得可以吗?” 娇姐拍拍衣服,利落的站起身,活动活动蹲麻了的腿脚。 “我都行,那我叫外卖?” 念初轻轻地嗯了声,小声道:“那就麻烦你啦。” 娇姐跟在她身后进门。 蒋岸英这一晚上都没走。 次日天光大亮才出门,没回自己住处,仍旧穿着昨晚的衣服,直接去了天北大学。 路上遇到几个他的学生,假期没回家,在这附近做兼职。 学生好奇地问:“蒋老师,学生们都放假了,你怎么还要去学校?” 蒋岸英脾气好,跟同学们相处得也没什么架子。 “我申请了假期值班,这一整个暑假都会在学校,如果你们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261章 初见端倪 念初要跟赵教授出国的前一天晚上,男人又来了。 理所当然的,她第二天就起晚了。 小小的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顶着俩黑眼圈着急忙慌往汇合点赶。 娇姐开车送她,念初困得人迷迷糊糊的,在副驾驶上睡着。 后面一个红绿灯口,前面的车不知道怎么想的,别了娇姐一下。 娇姐低骂一声,不得不来了个急刹。 念初身子一晃,惊醒。 娇姐满脸歉意:“吓到你了?我下次会注意。” 念初人还没彻底醒,脑袋已经先摇头:“我没事,娇姐,还有多久到呀?” “还有两个路口,也就十几分钟。” 念初唔了声,靠着椅背,调整高度,让自己更舒服地窝进去。 片刻,终于到达汇合点。 赵教授是最先到的,她的其余团队人也到的差不多了。 剩下一群就是这次游学的学生。 念初不是最后一个来的,也是倒数第二第三。 她不敢看赵教授的表情,汇合后第一时间收集小朋友们的护照,忙前忙后开始办事。 看她手脚还算利落,赵教授的表情才缓和了些。 她身边,比念初大一些的博士在读学姐道: “梁学妹还是很不错的,跟团也有几次了,做事都很麻利,一点都不娇气。” 赵教授看了眼念初背影,不置可否地收回目光。 这趟出国,她一共带了三个学生,念初,学姐苗青青,还有个马上快毕业的在读男博士。 男博士叫许梁州,看着念初忙碌的背影,眼底一丝不屑。 “用得着你帮她说好话?人家小姑娘有本事得很。” 他至今难忘见到念初的第一面,赵教授说是新收了个学生,奔硕士学历。 几个博士一听就高兴坏了,知道这是来给自己打杂的。 结果第一次见面会,念初是自己开车来的,开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 一下子就让人意识到,这女孩不是好欺负的,不敢再轻易拿她当小工使唤。 苗青青听着许梁州满是偏见的话,撇撇嘴: “家里有钱犯法啊?谈恋爱犯法啊?花男朋友的钱犯法啊?” 她抱着双臂,打抱不平道:“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像个守财奴,死守着自己那点三瓜俩枣,觉得女人花他们点什么就是犯了天大的罪。” 许梁州脸色冰冷:“你对我有偏见,我不和你吵。” 苗青青冷笑:“你对梁学妹就没偏见?当初她和那有钱男友分手,数你跳上跳下,蹦跶得最欢。” 赵教授沉着脸呵斥:“行了,让你们来干活,你们是来吵架的?干不了就滚,没人惯着你们的臭脾气!” 她虽然要学生去游学公司帮忙,但也不是强制性的。 每次去国外出差,赵教授都给出差补贴,还会在忙完公事后放假,给他们一天自行游玩时间。 说是给她干活,但实际上也是公款出游。 回回自愿报名,她手底下的学生都是抢着报。 念初的这个机会,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挤破头争取来的。 赵教授生气了,许梁州和苗青青谁都不敢再说话,立刻安静下来。 就剩下念初一个人忙前忙后,等她把准备工作都做完,也差不多到了登机的时间点。 他们过检票口的时候,旁边一个戴着帽子口罩,身形清瘦,看着年岁不大的女孩也在独自检票。 只是手刚伸出去,身后快步跑来一个女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道: “囡囡,你咋个独自一人要出国,也不和姑姑商量一下?” 说着话,就把女孩往外扯,同时大手捂在女孩脸上,阻止她继续发声。 念初正好在附近,眼看着那人就要将女孩带走,她直觉这事不对,就想上前阻拦。 女孩挣扎间也看到了念初,忙朝她摆手。 看似双手胡乱挣扎,实际上却是个劝止的动作。 念初意识到后,像被烫到一样,飞快收回目光。 顺利过了检票口,才脸色有些发白的对苗青青说: “学姐,麻烦你照顾一些这些孩子,我忽然想起来家里电源没弄好,得给室友打个电话。” - 天北六局,蒋天颂垂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在办公室坐着。 已经调到他身边的小林推门进来:“领导,一切顺利。” 蒋天颂嗯了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女孩已经在国外下了飞机,顺利地被他安排的人接走。 小林正好也在,看了眼,嘴角微微抽搐。 给人家女孩子身上安那么多摄像头,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虽说为的是保护,但换到自己身上想想,这事还真是有够变态的。 蒋天颂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扣下手机,冷淡扫向他:“你还有事?” “啊,是的。”小林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似的说:“有个叫成威的给前台打了电话,说跟你约的今晚饭局,时间改成了八点,地址在小南国会所。” 蒋天颂嗯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还有事?” 小林:“贺总那边也发了消息,她最近打算回国,是明天下午的飞机。” 顿了顿,小心翼翼看看男人脸色,才低声道: “还有,贺总说她在国外遇到几个年轻的贵族小姐,很聊得来,都成了忘年交了,这次回来,也会一起把她们带上。” 蒋天颂眼底的神色微微一闪,有几分无奈道: “还真是为难她了,拐弯抹角的要让我相亲。” 小林低着头,顶头上司的私事,他可不敢插嘴。 不过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讲,蒋天颂都三十二了,还无儿无女的,家里人不急才怪了。 “没其他事你就出去吧。” 蒋天颂觉得他得跟贺媛好好谈谈,他现在事情这么多,她最好还是别回国给他添乱。 成威用了几天的时间,去说服他的合作伙伴,让对方出面去解决蒋天颂。 对方觉得不靠谱:“蒋天颂这个人正的发邪,曾经多少人想拉他下水都没成功,之前还摆明了要针对你,你确定他现在能和你一伙?” 成威得意道:“他曾经是想要查我,但屡次三番碰壁,他得不到支持和认可,事业心受挫,几年过去,早就认清现实没那个心气儿了。后面我安排过去的女人,又发现了他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对方听得来了兴致。 “这个我不能说,你只需要知道,有这件事情在,他算是孙猴子,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成威做了个捏拳的动作,笑的得意而狰狞。 对方见他言之凿凿,不由也信了几分,但还是保守起见,没在第一时间出面,而是找来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下属:“你去和蒋天颂见面,跟他透个底试试。” 下属领命而去,参加了晚上的饭局,不过很快就铩羽而归。 “蒋天颂太傲了,半点面子都不给,说我这个级别还不配跟他坐一桌。” 他说的十分憋屈,上司却听得哈哈大笑。 “好一个年少轻狂。” 他又把电话打给成威:“你再去约他,这回我亲自去见。” 然而这一次,蒋天颂却开始拿乔,坚称自己没时间。 这一拖,就是快两个月。 蒋天颂那边像无事发生,不紧不慢,日子照常过。 成威这一方却急得挠墙,蒋天颂不松口,他少赚好多钱,每一分都像是别人从他手里抢走的,恨得他心头都在滴血。 终于,成威忍无可忍,跟合作伙伴商量了下,两人开着一辆车,直接堵在了天北六局外面。 蒋天颂刚下班,他们就拿车灯晃了他。 车窗降下,成威招手:“蒋局,说好的一起去喝酒,你不会把朋友给忘了吧?” 蒋天颂沉着脸走过去:“你有几颗胆子,赶来我单位闹事……” 话又顿住,他已经看到坐在成威副驾的那人。 裴有良风度翩翩,脸上含笑:“小蒋,我们又见面了。” 蒋天颂沉默良久,眼神有些恍惚,透着股恍然大悟。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在他的病房。 这位大名鼎鼎德高望重的厅长,拿着结案书,正义凛然地质问他说: “就为了你的一时之气,一己之私,你要那么多人对着一桩已经结案的官司做无用功,蒋天颂,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裴有良不意外他的表情,脸上笑意不变: “我都来了,小蒋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蒋天颂沉默着打开后座的门,上车。 当晚,在小南国会所的包厢里,三人又一次进行了关于合作的洽谈。 有裴有良压着,蒋天颂没再像之前那样狂妄,退让了很多。 “现在我是明牌,你们却是暗的,要我做那么多事,也得给我看看诚意,至少得让我看到,你们一定会万无一失。” 裴有良直接吐出七八个名字:“所有的关卡和部门,都有我们的人脉,只要成威开始供货,他们就会自发运行起来,够不够安全保险?” 蒋天颂:“供货?货从哪来?” 成威:“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蒋天颂:“不够,你说这么多,不如让我亲眼所见一次。裴厅长,你该不会也是和我一样,连见都没见过,就稀里糊涂相信他的话,被他拉下水吧?” “他不亮货,那货多货少,几分利润,还不是都凭他嘴皮子上下一张说了算,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耍小心思,偷藏我们的利益?” 成威的货源和基地,裴有良自然是见过的,甚至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 但是蒋天颂……说实话,他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裴有良还在犹豫着,成威已经咬了牙: “好,要看货源是吧?你抽出三天出差时间,我带你去!” 裴有良不赞成:“成威!” 成威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目光。 林翡已经在他手里了,他又有着蒋天颂那么大的把柄。 谅他也不敢翻出什么风浪! 第262章 虚晃一招 德文专业辅导员休产假了,多出来个临时辅导员的岗位。 校方优先往硕士博士群里发了招聘要求。 要求应聘的人熟悉德文专业,性格开朗,做事爽利,上传下达,有一定的团队管理经验。 可以由在职的老师或辅导员内推,最好还有一些个人或者团队的荣誉。 念初看着有些心动,也想去申请报名试试。 于是就开始为这事做准备。 蒋岸英得知这事后去她的住处找她: “我虽然不是这个学院的,但作为在职授课教师,也有内推的资格,需要我帮这个忙吗?” 娇姐端着咖啡放到他面前,然后就干脆坐在他跟念初中间的位置不走了,把两人隔的远远的,严防死守。 蒋岸英看她这个样子,苦笑着摇摇头,主动又往后挪了挪,隔开跟念初之间的距离。 他本来就和念初坐在不同的两个沙发上,隔了有一米远的距离,这回干脆就将近一米半了,正常人交谈隔开这么远,说是楚河汉界都不为过。 念初抱着电脑,十指翻飞地制作着个人简历,不久前她又把头发修短了些,现在发尾刚过肩膀三厘米,直直地垂下来,看着很是清爽。 “谢谢,不过不用你,我本科时期的辅导员已经联系过我了,说会把内推名额给我。” 蒋岸英也不怎么意外,念初的学业生涯人缘一直挺好的。 她那届的学生毕业礼,念初跟着学生会组建的乐团,作为主唱压轴出场,穿着校服唱出一首《再见》,感染力极强,不少学生坐在观众席哭。 蒋岸英一个不请自来去旁观的,都听得感慨万千,想起了自己书生意气的校园生涯,老师和同学们的笑脸,后来有多少人,一别就再也没见过? 那时他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念初,恍恍惚惚地想,如果不是在蒋家遇见她,只是个陌生人,他会非常欣赏她的。 可惜…… 蒋岸英笑了笑:“还有一件事,这个月底,我母亲生日,她打算在天海市办,我得过去。” 念初微微一愣:“那你就去啊,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蒋岸英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念初忽然明白过来了,耳朵一红:“这,我,他……” 她咬了咬嘴唇,难得在蒋岸英面前露出这么羞涩一面。 “我会告诉他的,不过他最近好像很忙,你们的时间应该刚好能错开。” 蒋岸英耸肩,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眼底一丝遗憾。 颇有些意味深长说:“男人再忙,只要他想见你,也总会有时间的。” 念初脸红,借着抱住路过的小狗,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咳,你忙你的去吧,我会和他说的。” 娇姐在蒋岸英离开后,又是开窗子,又是喷空气清新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不欢迎这人的存在。 念初无语地看着她:“至于吗?你把他当行走的病原体?” 娇姐一边忙活一边毫不留情道:“我就是讨厌他,你看他每次笑起来脸上的弧度都跟练过似的,分毫不差,你就不觉得假?” 念初撸着她的小贵宾犬,笑得没心没肺: “你管他是真是假,知道不会碍着我们的事,反而还帮着我们不就行了?” 娇姐却不这样想,凑到念初身边,搂着她肩膀小心翼翼说: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劲,时不时就直勾勾盯着你的脸,男人一般这样看女人,都是很有目的。” 念初就着这个姿势靠到她身上,坏笑道:“你说的这么熟悉,肯定没少被人看吧,那些人最后都对你什么目的?” 娇姐提醒不成,反而被她促狭了个老脸通红,反手去呵念初痒: “好你个小丫头,老虎不管管起小鸡来了。” 念初笑着躲闪,也去呵娇姐。 两人在客厅里打闹了好一会儿,才玩累了停下来。 晚上,念初一个人在房里打电话。 两人简单聊了些彼此的近况,她找了个机会说了蒋岸英月底要离开天北的事。 对面声音立即变得不悦:“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去和他说。” “别!”念初赶紧拦住他:“人家妈妈过生日啊,他到场不是人之常情,你就放他几天假嘛。” 男人没再抓着蒋岸英这事不放,反过来问她:“你就不想我吗?” 念初果断说:“想啊,快想出相思病了,要不你学抗战时期的间谍,挖个地道钻到我家来吧,到时候我一定让娇姐打扫好房间,抱着小狗,对你夹道欢迎。” 她这话故意说得夸张又不靠谱,男人也知道不靠谱,但听着就是觉得很有趣。 因为蒋岸英而变差的心情,也慢慢缓和下来,哄着她说: “那就按照之前说的,你想我就去花我的钱,你花得越多,就证明你越想,到时候用消费账单来向我证明,你想的到底有多深。” 念初哼了声:“你就不怕我想得太狠,把你想破产?” 对面笑得颇为开心:“很有创意的念头,你可以试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那边有声音传来,男人的声音里就多了点歉意。 “有应酬,今天只能到这了。” 念初这时声音里才多了几分忧虑:“我这边一切都好,你自己万事小心。” …… 林翡刚到机场,还没来得及检票登机就被又抓了回来。 那些人把她蒙着眼睛带走,之后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房间简陋得吓人,就一张小床,一副薄薄的还带着异味的被褥,以及一个处理排泄物的便桶。 每天有负责看管这里的人,给她送一日三餐,顺带着清理排泄物。 林翡试着跟送饭的人沟通,不过好几次都失败了。 看不到太阳,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被关了多久,只能靠着在墙上写正字,吃三顿饭就画一横,判断自己被关押的时间。 正字写到第十六个,她才终于见到个熟人,中等个头,身材清瘦,相貌勉强算端正的男人一进暗室,她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小君!”林翡疯了似的朝他挥舞手臂,朝他大喊:“是我啊,我是林翡。” 被叫做小君的小平头闻声朝她看过来,见她在这里,眼底掠过一丝惊愕。 “林翡!”他也朝她跑过来,隔着门板,关切地问她:“你不是搭上大人物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功夫,小君注意到林翡高高隆起的肚皮,眼神中又多了一抹复杂。 “你这是……你怀孕了,谁的孩子?” 林翡毫不犹豫:“孩子是你的!我搭上的那个人,就是因为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才抛下我,不要我了,成爷因此动怒,惩罚我把我关在这里……” 小君满脸震惊,看着女人不比之前,憔悴沧桑的模样,眼里又隐有一丝心疼。 “我去找成爷求情!” 他说着就要冲动离开。 “你回来!”林翡大喊,气急败坏:“你跟了成爷这么久,还不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吗?如果他知道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乱来坏了他的事,你觉得他是会因为你一个最底层的小喽啰放过我,还是会因为你毁了我这个大货迁怒你,把你也一起关进笼子里,让你成为他的货?” 小君脚步顿住,细想一番林翡的话,脸色慢慢苍白。 他又脚步虚浮地走回去:“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就要看着你和孩子在这里受苦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旦孩子生下来,就会被……” “我知道!”林翡打断他的话,眼里含着希冀:“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害怕,小君,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怎么个下场都没关系,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救下来,不能让成威那个畜生把她变成赚钱的工具!” 小君已经六神无主了:“我想办法?我想不出来。” 林翡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一大串钥匙:“要不你带我私奔吧?我们两个乘船,偷渡,去境外,去一个成威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像对普通夫妻一样过活。” 小君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行的,虽然这里没有摄像头,但出了这个门,外面一条长廊,处处都是高清监控,长廊尽头还有身手非常好的人负责看守,没有成爷的许可,谁都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林翡又道:“如果下点药,让外面的人都睡一觉呢?你能来这里做事,跟他们应该关系很好吧,他们不会对你设防。” 小君面色犹豫,他的确常请那些看守喝酒,可是…… “如果事情败露了,成爷抓到我们两个,我们会死的很难看的。” 林翡生气了:“怕死你就滚吧,就当是我眼瞎倒霉,放着达官贵人不要,也没一门心思讨好成爷,偏偏喜欢上你一个没有屁用的小白脸!” 她摸着肚子,泪眼汪汪:“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脑子不清楚,不会给你挑爸爸。” 她这样,小君也有些被刺激到了,咬了咬牙,捏着拳头说: “我没有不管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林翡,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沦为卖货的下场的。” 第263章 受害者 成威最近喜气洋洋,春风得意。 蒋天颂在看过他的工厂后,终于松口,开始给他办事了。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蒋天颂也没什么把握,他选择了把最亲近的小林拉下水,两人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直接在天北六局的办公室商量合作细节。 曾经的小何助理,如今因为小林的到来,不再得到重用,彻底成为了边缘化的存在。 他心中对小林积压了许多的不满,这日看小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忍不住留意了些。 看两人进了办公室,他也悄悄跟了过去,正好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两人低低的谈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小林低声:“领导,你要三思啊,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你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一句话,成功的把小何给留了下来。 趴在门上一直听,听了大概十几分钟,屋内的两人谈完,小何也瞪大了眼睛。 眼底有慌张,有震惊,更多的是兴奋。 “郑局,郑局今天来了没有?”在两人出门前,他先转身跑了,迫不及待往郑局办公室跑。 破绽啊,大破绽! 小何兴奋无比。 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查实,他肯定是头等功,他要升了! 因为自家女儿的事,郑局一直对蒋天颂心底压着意见。 听了小何汇报的事,他心中也起了些波澜,不过还是谨慎地问: “你确定消息属实?” 小何说:“这是我偷听来的,蒋天颂跟林助理亲口说的,林助理还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郑局眼底掠过一抹微光。 他早就看蒋天颂不爽了,年轻人脖子太硬,一点都学不会低头。 这两年,郑局不是没试过抓他小辫子,只是明面上的事情,蒋天颂实在是做的太干净,他也拿他没有办法。 郑局沉吟:“既然没把握,这事就不能从我们这捅开,这样,小何,你先去税务局试探,看看到底有没有他们今天聊的那批货。” 妙珠跟成威说自己辞职不干了:“老家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打算回家上岸,结婚过日子。” 成威皱眉,上下打量她:“结婚过日子?你是那块料吗?” 妙珠对他讨好的笑笑:“成爷,知道你舍不得我,人家也舍不得你,不过我妈她都癌症晚期了,您也可怜可怜她老人家,我当初下海是为了给她赚医药费,现在她也没几天日子可活了,最后的愿望就是想看我成个家,您看我这么个孝子也不能让她不瞑目啊。” 妙珠的家里是什么情况成威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妙珠是办事的人重金从南方挖过来的,在来他身边之前,她已经在沿海一带很有名气。 在他身边这几年,妙珠也很听话,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对成威也温柔小意,知情识趣。 成威对她还是满意的,命人拿了一张五十万的卡过来。 “要是过不下去就再回来,这永远有你一口饭吃。” 妙珠拿着卡亲了口,感动的泪眼汪汪:“成爷,您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男人,妙珠就是到死那天也不会忘记您的。” 成威哈哈一笑,拍了拍她大腿:“好端端的,什么死啊活的,拿了钱就走吧,难不成还等我给你买机票?” 妙珠给他个飞吻,扭着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小何去查探了一圈,兴高采烈找郑局回复。 “局长,真的有那批货,流程我也查了,就是那些人,那些步骤,跟我听到的丝毫不差!” 郑局脸上也是一喜,小何看着他脸色道: “下一步我们怎么做?要不要立刻上报给风纪组?” 郑局也很期待蒋天颂得知自己做的丑事被揭发时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按捺下了这份激动。 “别急,这事要做,源头却不能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眼珠转了一圈,他把小何叫过来:“你把名单上的人,他们的单位都走一遍,都是一些老人了,工作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两个对手,你去……” 低低的吩咐落到耳边,直听得小何眼光大亮。 妙,太妙了!绝,真是绝! 保管一举让蒋天颂下马,还没办法记他们的仇。 从郑局办公室出去,小何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走路都脚下生风。 正好中午要去打饭,小林也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他打了个招呼。 “小何,你是要去吃饭吗,一起啊?” 小何理都不理他,高抬着下巴,扬长而去。 曾经他视小林为眼中钉,觉得这就是自己升职路上的绊脚石。 但现在,他看都懒得看他了,在他眼里,小林已经是个劳改犯了! 小林得到一个傲慢的背影,私下去找蒋天颂一说,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去了餐厅,把包厢门关严,小林如释重负道: “三年了,总算是要有个结果了。” 蒋天颂挽起袖口,漫不经心地夹着菜: “加上二号之前送的那波证据,判他三次死刑都够了。” 小林忽然有些好奇:“领导,这些一号二号三号,都是些什么人啊,就连您他们都是千防万防,他们是怎么得到的那些人信任,拿到那么多证据?” 蒋天颂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拿到证据?” 小林想也不想说:“同伙呗,就是你。” 蒋天颂一笑,摇了摇头。 小林眨眨眼睛:“那是私家侦探?他们是野路子,有时候确实能弄到一些我们不方便弄的东西。” 蒋天颂还是摇头,只是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小林还想再猜,蒋天颂已经没了继续听他废话的兴趣。 “受害者。”他直接说。 小林一愣,仓促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蒋天颂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最容易留下施暴者证据的,是受害者。” 等小林明白他这话背后的深意后,小林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后面这顿饭,两人吃得有些沉重。 也就是一夜之间,纪检委收到了大量的匿名举报信。 剑尖直指天北六局的蒋天颂,仗着职位,以权谋私,收受贿赂,中饱私囊。 调查人员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着执法记录仪上门把蒋天颂给带走了。 忽然出了这么个事,裴有良和成威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怎么回事?”裴有良暴怒:“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们的货已经开始走动了,现在没了蒋天颂,会被卡在关键步骤。 成威也有些慌,但还是压着心头的不安道: “不应该,如果是他不想和我们合作,矛头就会是冲着我们来,但你看现在,出事的是他自己,我倒是觉得,这事就是个巧合,他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要搞他。” 裴有良想了想,觉得也合理,蒋天颂那人的性格,是真的没少得罪人。 但他还是心里没底:“你想个法子,派人去检察院,警告他一下,就算他完了,也不能连累到我们,让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成威这时候又庆幸起自己的未雨绸缪,要说警告蒋天颂,他还真有个特别好的法子。 审讯室,在被盘问了三个小时后,蒋天颂得到了他今日的晚餐,是一份塑料包装盒的盒饭。 看着明显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食物,他没说什么,直接动手去拆。 饭盒刚移动了一下位置,压在下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女人的相片。 一个满脸憔悴,神色惶然,腹部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女人。 她待在一间狭窄、逼仄的小房间内,看起来住的不是很好。 至少比每个月传来的通讯,描述出的国外的庄园、豪宅要差得多。 蒋天颂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为什么她会在那?他明明已经把她给送出国了。 他意识到这个自作主张的女孩子,竟然跟他派出去的人联合起来欺骗了他。 成威的意思很好理解,他怕他背后捅刀子,所以要拿他的软肋。 但林翡的意思,蒋天颂就不明白了。 她的任务,早在很早之前,在她成功哄骗成威,让成威去到咖啡馆和他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按原定计划,那之后,蒋天颂会以无法接受林翡的背叛为由,把她驱逐出国,到时会有人给她一笔钱,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远走高飞。 但无论是林翡的自曝怀孕,还是此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下室,这些都已经超出了他的原定计划。 蒋天颂捏着那张照片,深深地皱着眉,林翡,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观察室外,有人偷偷瞄了眼屏幕,又悄无声息离开。 “成爷,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办了,姓蒋的果然反应很大,拿起照片就看个没完了,看起来用情不浅啊。” 成威开着免提,和裴有良一起听着,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成威冷笑一声。 “这姓蒋的还真是个情种,之前在他那前女友身上就看出来了,活该他栽在女人身上,一次又一次。” 裴有良意外:“前女友?你还接触过沈乔菲?” 那女人可是个狠人,就为了离个婚,把她前夫给送进了监狱。 成威摇头:“不是这个,是个女学生,姓蒋的为了她花了不少钱。” 虽然巴土金没直接说拿到多少钱,但他回到国外后就直接金盆洗手,隐姓埋名了,可见不是个小数目。 想起梁念初,成威忍不住轻蔑道: “我还派人盯过她,想着姓蒋的要是不接招,就从那女人身上下手,可惜她自己太作了,我的人还没找到动手机会,她就自己把姓蒋的给逼到移情别恋了。” 第264章 收网 至于蒋天颂在和念初交往期间,就已经跟林翡有了超出普通关系的接触,成威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个成功的男人,本来就不应该因为区区一个女人而驻足。 蒋天颂在拿到林翡照片后的前三天,被审讯时都是一言不发。 成威从叫人紧盯着他,到慢慢放下戒心。 裴有良脸上依旧阴云密布:“就算他没有背后捅刀子,我们也还有必须要解决的事,没有了蒋天颂,我们的货没办法进入天北。” 天北的关口向来奉行严入宽出准则,他们小心一点,可以把货物随意从天北往外运。 但就算再怎么小心,没有相关人员的后门,也别想把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运入天北。 偏偏生活在天北的人,才是真正的金字塔尖,只有把货卖到他们手中,才能让货物的价值实现利益最大化。 裴有良惦记吃天北这口饭,惦记很久了,好不容易从蒋天颂身上这找到个突破口,刚把饭碗端上,碗就让人给摔了。 他很烦躁。 就在这时,成威的手机响了,是他在小南国会所的心腹。 “成爷,有个男人来找您,说他手里有您最想要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成威在小南国会所和等他已久的小林碰了面。 成威对他也有点印象:“你是……林检察官?” 小林体面一笑:“岗位调了,我现在是天北六局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部长。” 听到天北六局,成威眼前一亮:“恭喜林部长,这是高升啊。” 小林点点头,他在蒋天颂面前鞍前马后,但在外人眼里还是很有地位的。 公文包随手往成威怀里一放,成威下意识接住,又愣了下。 “这是?” 小林抬了抬下巴,神色从容:“我是蒋哥的人,现在他进去了,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接手。” 蒋天颂连着三天一言不发,给了成威特别大的安全感。 他已经相信了,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名誉,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定会把事情给隐瞒下来。 小林的到来也就很合理了,事情至此,蒋天颂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前途都没了,钱他总不能也不赚吧?男人一辈子,总归是要有点追求。 成威看着小林,大喜过望,殷勤备至: “快,贵客上门,叫几个懂事的出来,端茶送酒,服务好咱们林部长!” 胖手一抬,就搂住小林肩膀: “兄弟,早就对你有耳闻了,今天总算是见着面,咱们哥俩说什么都得好好喝一杯。” 小林脸上带着淡笑,他周身气质很好,做惯了副手,无论是举止还是语气,都很容易就能让他身边的人感到如沐春风的妥帖。 任由成威揽着,跟他一起进了包厢:“酒水就不用了,蒋哥刚出事,局里看的严,我是上班时间偷跑出来的,过会儿还得回去,让他们发现了不好。” 这时包厢里已经陆陆续续进了七八个女人,一个赛一个的美貌,环肥燕瘦,各种风情都有。 小林随手一指其中一个穿着红裙,气质高冷,一身明星范的女人。 “她我喜欢,正好我还缺个私人秘书,成爷愿不愿意割爱?” 成威不怕他要,像他们这样的人,怕的是冰清玉洁。 小林这一开口,成威笑的像脸上开了花,直接大手一挥: “晚星,过来见过林部长,以后你就跟着他了,要听部长的话啊。” 叫晚星的女人走过来,对小林点点头:“林部长。” 语气和人一样,冷冷的,不怎么恭敬。 但十分听话。 很多客人就好这一口。 让她用最傲的脸,做最卑贱的事。 小林就着接货的事跟成威聊了半个钟头。 走的时候,把晚星给一起带走了。 成威在他离开后,调出包厢录像,给裴有良发了过去。 裴有良看了全程,没发现什么漏洞。 又叫人私下里去打听了一下小林平时的作风。 关于小林这个人,褒贬不一。 但有一件事十分肯定。 曾经和小林一个单位的人,提起他都不约而同地表达出一个观点: “小林啊,那就是蒋天颂的家犬,指哪打哪。” 裴有良放心了。 成威拿捏着蒋天颂的把柄。 林翡是蒋天颂的软肋。 被带走调查,十有八九,他以后会失去前程。 和成威的这次合作,是他目前唯一获取利益的途径。 蒋天颂如今已经四面楚歌,无路可走了。 他不会背叛。 他的人,自然也是靠谱。 裴有良通知自己在各部门的暗线: “通知下去,流程正常进行。” …… 小林开车带晚星离开的时候,心里头都七上八下的。 人是他随便选的,就为了给成威自己能跟他同流合污的错觉。 现在人他带出来了,接下来他怎么办啊? 蒋局好像是在会所里放了不少他的人,这个女人会是吗? 胡思乱想中,小林决定试探一下,一语双关道: “很多人都说蒋哥这次进去就出不来了,你怎么看?” 晚星坐在后座,掀开裙子就脱丝袜。 小林赤目欲裂,汽车一个打滑:“别急啊美女,我待会儿还要回单位,你这裙子留着我下班再脱。” 晚星白他一眼,冷傲的脸上万分不耐烦,她从裙子底下拿出个小储存卡,从椅子旁边递到小林面前。 “给你,我来这会所才半年,见过的人不多,这里面是我接过的所有客人的录像。” 小林:“……”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他那领导的人。 他看着那张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小储存卡,实在不敢想晚星是从她身上的哪个地方取出来的。 她那裙子和丝袜看着可不像带兜的。 小林僵硬一笑,在掌心垫了张卫生纸,接了。 晚星看着他那矫情的动作,再次一个白眼。 “说好的给我办绿卡,说话算话啊。” 小林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成熟微笑:“你放心,我们领导向来言而有信。” 晚星不止放心,她现在直接放松了,一脚把高跟鞋踢开,舒服的在小林车里窝了起来。 “我会帮你演戏的,你也别亏待我,给我找个别墅住住,再给我点钱花花,也不用太多,四五十万的就够了。” 小林:“……”领导,你什么时候出来啊领导!这有一大笔费用急需你报销! 晚星被小林带走后,成威出于谨慎心态,也让人暗中观察过。 小林有老婆,没把晚星带回家,把她安置在了郊区的一栋别墅。 看到那栋别墅的时候,成威就对小林彻底放心了。 就他那工作,要是赚死工资,八辈子也买不起那么大别墅。 成威把派出去的人又叫了回来,没有再盯。 接下来他跟裴有良,都在一心为了进货的事情准备着。 这批货是一些被驯化好的男女,最小的六岁,单纯可爱,最大的四十,风韵犹存。 无一例外眉清目秀,外貌出众。 有南方人,也有北方人,也不乏惊艳的混血。 他们身上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 这样的人,跟野猫野狗也没什么区别,当宠物一样养着,死了也用不着负什么责任。 拿去拍卖会,往往能叫出高价。 接货的那天晚上,成威跟裴有良在会所包厢,两人开了瓶天价红酒。 小林也在,跟他们举杯共饮。 绸缎般的丝滑酒水入口,小林叹了口气:“要是蒋哥也在就好了。” 裴有良笑道:“林小兄弟还挺重情义。” 下一秒,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拿着执法记录仪推门而入。 “检察院办案,房间所有人,放弃抵抗,配合调查!” 裴有良脸上的错愕,成威难以置信放大的瞳孔,一屋子女人的慌乱,全都被一秒不少的记录在了摄像头中。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裴有良脸色变了一个来回,极力让自己恢复镇定,挤出笑容对包围他们的人道:“小兄弟,我是兄弟单位的,说起来大家也是同事……” 下一秒,双腕就被戴上了银手铐。 执法人员铁面无私:“是不是误会,我们自己会调查,现在你需要做的,是配合我们离开。” 成威也被戴了手镯,推搡着往外面走,到现在他都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怎么可能?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会所,会所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那都是他的眼线啊! 怎么可能执法人员都堵到他包厢了,他还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在被推搡着下楼时,余光看到的景象,给出了答案。 成威瞳孔不断地放大,那些压着他的人马的,那些扣着他的人的……竟然也是他的“自己人”。 保安压着保安,公关拘着公关。 成威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那一刻,世界都在褪色。 四个字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大势已去。 比手下人里被安插了眼线更绝望的,是他在别人的眼线中,安插了手下人。 裴有良没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作为特殊身份人员,他在被带出去时,脸上扣了牛皮纸袋。 也正是因此,他心中还存有幻想,在被拘留之后,也学蒋天颂,来了个一言不发。 一天一夜的沉默之后,一个人推开审讯室的门,悠然走了进来。 裴有良头也不抬:“别白费功夫了,我那天就是去喝酒,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再怎么问,我也不知道。” 对面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响,男人淡漠的声音,冰冷倨傲: “裴厅长,别来无恙。” 裴有良倏然抬头,惊愕如电光在眼中掠过。 第265章 算无遗策 一百人的货,全部被扣留。 经过审讯,一桩存续多年,涉案近十万人的大型人口贩卖案,正式曝光在阳光之下。 检察院好久没有这么大的活了,一个个兴奋得像打了鸡血,斗志昂扬。 小林过去视察过一次,颇有些怀念地说: “做这些久了,现在看你们忙活,我竟然也有些手痒。” 检察官们也不跟他客气:“那这份一万时长的监控录像就交给你。” 小林忙摆手,讪笑:“我就是客气一下,哥几个别当真啊。” 纪检委目前的负责人是韩立,等从检察院出来,小林又去韩立办公室走了一趟。 “现在事情查的差不多了,我领导就是被冤枉的,他没同流合污,是为了让那批人口过来,再通过他们溯源,演了一场戏,你们可以让他出来了吧?” 韩立摆摆手:“还不行,这件事虽然和他没关系,但是成威跟裴有良两人,又检举了蒋天颂别的东西。” 小林:“是那个女孩还是注射器?林翡是英雄后代,她爸是辅警,巡查的时候正好救了一个从成威那逃出来的女人,成威后面抓人回去的时候,把他给灭口了,女孩当时躲在柜子里,亲眼目睹了这些,也正是因此,她自愿跟蒋局合作,以身入局,配合行动。” “注射器也就是个幌子,之前领导有个女朋友,捡回家一只没断奶的小狗,白色粉末是给那小狗的宠物奶粉,注射器则是喂奶用的,养狗的人都知道这个,你们也可以让蒋局化验,他绝对没服用过不该用的药物。” 韩立瞄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跟你这个上司倒是熟,他的事你都知道。” 小林也笑笑:“我是蒋局一手提拔的嘛,做人得饮水思源不是?就像韩局你,领导被调查这些日子肯定没少受你照料,等他出去了,我们也肯定会记你的好。” 韩立脸上笑意舒缓许多,不过还是没松口: “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不过我们这也有我们的办案章程,在事情调查清楚前,人是肯定不能放的。” 念初被人带走时,她正在咖啡馆算账,忽然进来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把店里的客人都给吓着了。 念初看这阵仗也些茫然,到了审讯室后,审讯官问她: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念初噼里啪啦摇头,大眼睛满是真诚: “长官,我奉公守法,是良民啊。” 她这个称呼一出来,把审讯她的人都给尴尬住了。 看来这女孩没少看港剧。 轻咳了声,也懒得纠正了,言归正传: “有人检举你,曾经和天北六局副局长蒋天颂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在关系存续期间,他为了你以公谋私,大开方便之门,向天北大学以资源索贿,进行过种种不正当交易。” “哈?”念初呆住了。 另一间审讯室。 被叫来的王校长也呆了呆: “梁念初的学历?她自己考上来的啊!满分七百五,她考了六百九十九,外语满分,这成绩被录取合情合理啊。” “创业项目?这就是我们学校常规的助学方式,只要有能力,每个学生都能申请,领导,你们可以随便查。” “保研?她绩点合格,在校期间表现出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被评选为十佳青年,还拿到过很多个人荣誉,又得到了导师的认可,自己也有继续深造的意愿,这样的人,给她保研不是很正常嘛?” “我是和他们两个一桌吃过饭,但蒋局那样的身份,他来我们学校,我作为校长接待一下再正常不过吧。” 王校长擦了擦脸上的汗,苦笑:“领导,我虽然没有行贿,但我也不能不懂人情世故啊。” 王校长离开后,同样的审讯室,被叫来的赵教授也一脸不耐烦。 “你们有话赶紧问,我那还一堆事呢,别耽误我时间。” “梁念初?我是不太喜欢她,年纪轻轻的太不低调了,开着玛莎拉蒂上学,以为自己拍偶像剧呢?不过后来她不开那车就好多了。” “哈?她前男友是副局长?我不知道啊,她是我学生,她前男友又不是,我哪知道她男友是什么人,我跟他都没见过面。” “被威胁恐吓?你们在开玩笑吧。我收梁念初,是因为这孩子懂事,好学,还能给我干活,她在大四的时候就跟着我了,那些博士生杂七杂八的事情没少让她忙活,你们都可以去问。” “我是看她做事细心,有耐心,有灵性,是个可造之材才收她的,要真是有人仗势欺人威胁我,我早写举报信了!” 赵教授走后,又叫来了她的几个学生,结果和之前大差不差。 梁念初的总体风评,就是个普通人,有喜欢她的,也有看她不顺眼的,但真要说实实在在的污点,她身上找不出来什么。 调查到她大学期间,决定性的贡献事件,拉来云氏国际银行的投资,为全校安装空调。 审讯官们又找到了当时的负责人谈话,想看看这里有没有非法交易的突破点。 结果对方的回答更是啼笑皆非: “隔离期间,梁小姐跟我们亚太区总裁的小夫人住一个社区,小夫人当时怀着身孕遭到危险,是梁小姐帮了她,小夫人感恩,因此决定回馈她一次,不过说起来这次还是我们占了便宜,天北大学不愧是人才培训基地,我们非常欣赏从这里接收到的人才。” 时隔三天,关于梁念初的调查到这里就算终结了。 其实也是有些小问题的,比如在两人分手后,念初忽然拥有大笔资金。 她用那笔钱,以每平米12.7w的价格,把校外的一家近百平米的咖啡店盘了下来。 表面上每周去兼职,实际上是身为幕后老板去查账。 这笔钱的来源是蒋天颂。 念初对此很坦然:“我的钱是他给的没错,你们难道和人交往的时候没送过礼物吗?对蒋天颂来说,这笔钱就跟你们送女孩的鲜花项链没区别。至于他的钱是哪来的,你们不要问我。” 她回答的无懈可击,审讯官也无话可说。 男女之间的自愿赠与,怎么也不可能跟违法犯罪挂钩。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做了副局长就不能给自己女朋友花钱。 念初从审讯室出去的时候,外面飘着雨丝,娇姐撑着伞在外面等着她。 念初刚离开大楼,头顶就被罩上了伞。 娇姐又给她披了个外套:“没吓着吧?” 念初摇头,回望着庄严肃穆的建筑,眼底隐隐忧虑: “好久没有他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娇姐护着她往车上走:“先回去再说,蒋先生那么聪明,走一步看百步,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念初还是忧心忡忡,对蒋天颂有信心,不代表就不会为了他担心。 不过就如娇姐所说,智者多虑,蒋天颂那样的脑子,注定了不会有问题。 也就是念初调查结束的第二天,蒋天颂就被放出来了。 韩立亲自送他,小林带来了身新衣服,三个男人互相道别。 韩立笑着说:“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听着也不吉利。” 蒋天颂淡淡一笑,跟韩立握手: “常听我爷爷提起你父亲,当年十三连的时候,他们是战友。” 韩立惊讶:“你是蒋老首长的后代?” 他这段日子,只想着抓蒋天颂工作之后的尾巴了,还真没怎么看他资料,调查他的前尘。 他爸是蒋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 只是后面韩父退休后去了外省,离天北比较远,两家才少了往来。 要是早知道他来头那么大,拘留他的这些天,肯定不能是那个待遇啊。 至少会给定个外卖,不让他天天吃那没滋没味的盒饭。 蒋天颂云淡风轻:“爷爷还挺惦记韩叔叔的,有空来家里坐。” 韩立眼里的温度滚烫许多,紧握着他的手,连说了三声好。 升到天北以后,他不是没想过去拜访蒋老爷子,只是蒋家的门第太高了,韩立怕别人说他蓄意高攀,更怕老爷子也误会他别有用心。 真没想到,再和蒋家人见面,会是这样的场合。 从韩立那离开,小林才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懂就问。 “领导,韩局长也是你的人?” 蒋天颂无语:“想什么呢?” 他要是真的连韩立都能拿下,就不用在拘留所吃那么多天水煮菜叶子了。 其实以他的身份,想改善伙食也是行的,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早晚都能出去,懒得费那口舌了。 小林又从口袋里拿出晚星给他的那储存卡: “对了,还有这个,是会所里一个叫晚星的女人给我的,领导,你看怎么处理?” 被关押太久,碰不到手机,这东西早就没电了。 蒋天颂拿充电宝给手机重新蓄电,顺手开机,闻言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还用问?拿给检察院啊,这是他们的活。” 小林哦了声,又忍不住问: “领导,有件事情,我真的太好奇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蒋天颂:“说。” “我听检察院的说,那会所里不少人都自称是卧底,里里外外,都有一百多个了,都是成威的手下从五湖四海一个个费劲搜罗来的,他们之前连跟你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蒋天颂看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女孩例行公事般每日一问他出来没的消息框,眼底掠过一抹柔和。 “谁说我没去过五湖四海?” 当年,在签下结案确认书之前,他领着念初各地旅游过,七天。 第266章 机关算尽 一直沉寂的消息界面,终于多出一条新消息:“给我煮碗面。” 念初在阳台温书,手机放在客厅,是娇姐听到的信息提示音。 “小初,手机响了。” 念初从阳台跑过来,拿起手机看完,欢呼:“他出来了,他没事了!” 说着奔向厨房,给自己套上围裙: “正好中午煲了鸡汤,娇姐,你把配菜筛一下,我下碗鸡汤面。” “才刚吃过午饭就又要吃啊?你去客厅坐着,我来吧。” 娇姐想拦下念初,自己替她开火。 “我哪有那么好的胃口?”念初把火打开,熟练地开始热锅。 娇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蒋先生要过来?” 念初哼了声:“是啊,开口就让我给他煮面,我又不是他厨子。” 不过还是很细心地挑拣起面来。 蒋天颂时间掌握的很好,刚好念初这边面出锅,他人就到了。 房子本来就是他的,他自己有钥匙,直接开了门进来。 娇姐有些局促,低头站在门边,衣服已经穿整齐,正准备出门。 两人打了个照面,娇姐恭敬:“蒋先生。” 蒋天颂点点头:“去忙吧。” 娇姐便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独处。 她是蒋天颂高价雇来,负责保护念初安全的保镖。 从念初被白若棠连累那次以后,就暗中跟在念初身边了。 也是她发现了成威派人偷偷调查念初的事情,报告给蒋天颂。 蒋天颂觉得她能力不错,正好念初临近毕业,金宝书要退租,就让她自己找机会,以新室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到了念初身边。 跟对蒋天颂满心崇拜,无论他做什么,都只会觉得他厉害的念初不同,娇姐对蒋天颂这样的男人,除了敬畏就只剩怕,连跟他共处一室都感觉呼吸不自在。 当一个人为达目的,把身边所有人都算计进去,还能让大家都一无所觉,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在旁观者的眼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令人胆寒的,智多近妖。 念初听到娇姐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蒋天颂到了,正好面也出锅了,她把脑袋探出厨房,笑着对外喊了声:“再等一下,面马上捞好。” 蒋天颂已经走了过来,小狗围着他的脚边跑来跑去,时不时拿脑袋蹭他裤角。 “我自己来吧。” 他接过念初手里的碗,继续她没做完的事。 两人这相处模式已经很老夫老妻了,就跟男人刚下班,帮妻子盛饭一模一样。 念初也没假客气,把碗给他之后,就飞快地打量起他,见他下颚线越发鲜明,眼底有丝心疼: “你瘦了。” 蒋天颂不以为意一笑:“真应该给纪检委提提意见,那的厨子到底是哪找的,做饭真的太难吃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挑剔的人,但被关着那几天,也是感觉自己被虐待了。 念初本来很心疼他,被他风趣的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在一边笑了。 两人这两年,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一个月能见三回都算是多的。 像现在这样,不紧不慢聊天,相处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念初还挺喜欢这样的,让她很有家的感觉,很温馨。 蒋天颂把面端到餐桌,面很香,也很鲜美,正是他想念的味道。 他拿着筷子,一点点地吃,细嚼慢咽。 简单的一碗鸡汤面,硬是从优雅的吃相里品出几分高端感。 “这次事情过去,我要做的就完成的差不多了,是你找时间搬回我那去,还是我收拾收拾,带几件衣服住到你这来?” “唔……”念初借着喝牛奶的动作低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还有蒋岸英的事,找个机会让他出面解释一下吧,不能再让人这么误会了。以及那几个总给你发消息的学长学弟,和卖咖啡的那个经销商,以后就都别联系了。” 念初重重放下杯子,有些不高兴地瞪大眼睛说:“你干脆找个笼子,把我装进去得了。” 蒋天颂安抚地摸摸她小手: “我也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蒋岸英的那些事情,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你仗势欺人,逼着他跟你唱双簧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念初不太高兴。 那年新年,林翡打来电话,他没让她走,当着她的面接了,然后告知了她林翡的身份,和他的部分计划。 他想要得到成威的信任,就必须暴露出自己的把柄和软肋。 真正的软肋,当然不能让成威抓住。 于是蒋天颂决定,凭空捏造一个软肋。 小南国会所重新开业那天,成威以为是他跟蒋天颂的对抗取得了胜利。 却不知,从他到各地搜罗帮手,重新搭建班子的那天起,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已经落入了蒋天颂的谋划中。 林翡是蒋天颂精心挑选的,她的身份让她对成威有足够的仇恨,那张像沈乔菲的脸则是恰到好处,能给他一个对林翡特殊关照的理由。 也要谢谢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给他编撰那么多和沈乔菲的过过往风月,传得多了,就真有傻子信了。 怎么也不想想,沈乔菲又没死,他要是真那么在意沈乔菲,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去找她。 从一开始的会所营业,他每隔一段时间去盯守,到慢慢的,半年之后,因为一无所获,行动逐渐懈怠,再到后来的彻底放弃,沉迷酒色。 他用两年的时间,演绎了一个事业不得志,在人情世故的磋磨与历练中忘掉初心的角色。 成威也由一开始对他的严防死守,到后面掉以轻心,再到相信他就是那么无能,对他彻底蔑视。 一两张照片就那么可信吗?林翡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可信吗? 真正的败局,是败在成威的心态上。 他不该把自己看得太高,更不该把别人看得太低。 除了对付成威外,蒋天颂这两年,还一改本性,四处应酬,不断地拓展人脉。 三年前的那一场失败,也让他彻底地认清了自身的状况。 孤木不成林,他个人再有能力,没人愿意帮助他,他能做到的也仅限于自保。 但他想要的东西,仅仅自保是不够的,他想要办事,想要实权。 蒋老爷子对他的培育很好,但老爷子毕竟是出身军统,在军中谁功绩多,枪法好,枪杆子硬,谁就能拿到话语权,就可以至高无上。 但这一套在蒋天颂的职场行不通,现在是和平年代,不可以看谁不顺眼就拉出去枪毙了。 念初当年问过他一个问题,过个年,他收到那么多的新鲜水果,她从早到晚不停地吃,但就是怎么都吃不完,往年他都是怎么处理的? 蒋天颂没回答她,因为往年,他根本就不收东西。 无论是向上结交还是向下结交,互通往来往往是最简单的第一步。 他收的不是水果,是一道向外人敞开的口子。 人家送他一筐水果,他就请人一顿饭局,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交情就是这么出来的。 曾经他只做自己手里的事,现在各部门都有他的人脉。 成威被告发的那一刻起,他的人脉就都运作起来了。 敌人拼命地找证据想要搞垮他,“朋友”则是努力地寻求蛛丝马迹,要帮助他。 他本身就是清白,所谓的“把柄”全是他一手策划,想要搞垮他的人,最终只会被他借力,查到成威和裴有良的身上去。 所涉及的部门,知情人数量之多,让成威那个为他兜底的父亲,再也别想重复当年的只手遮天。 自此之后,万物发生,皆利于他。 不过也有些小意外,蒋岸英还真以为念初跟男友吵架,恢复单身了,竟然去追求她。 蒋天颂听到娇姐汇报,顿时一个计划又起,直接找蒋岸英谈话。 念初恢复单身,桃花肯定是少不了的,蒋天颂需要她有个明面上的幌子,掐掉她的烂桃花。 在此之前,蒋岸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被蒋天颂拐弯抹角警告一通才反应过来,悔得冷汗津津。 他虽然姓蒋,但到底不是正统蒋家人,更怕得罪蒋家人,几乎没怎么费工夫,蒋岸英就答应了替他办事。 反而念初在得知这事以后,心里一言难尽极了,她不想配合的,觉得蒋天颂真不做人。 不过在意见不同时,她总归是无法说服他的,稀里糊涂,也就这么随他去了。 念初单纯,蒋岸英别有用心,又自知得罪不起念初,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自然都是好的一面。 两年配合下来,还真有点拿蒋岸英当朋友了。 “好端端一个人,就为了配合你,他连社交自由都没有,口碑也变差,不是功劳也是苦劳了,你就这么过河拆桥呀?” 念初觉得蒋岸英挺可怜的,学校里喜欢他的女老师和导员都有,其中不乏很优秀的,但因为蒋天颂的事,他一个都不能接受,形单影只的。 不仅要顶着道德败坏,勾引女学生的名头,无端遭受白眼,还要配合蒋天颂的安排,一点私人时间都没了。 “他的功劳苦劳我会处理,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蒋天颂不喜欢念初当着他的面这么为另一个男人说话:“这两年见自己女人还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我也不容易,你怎么不心疼我?” 他故意重复念初的话,酸溜溜说:“我都瘦了。” “啊?”念初懵懵的,迟疑着看了看他吃干净的空碗:“那,我再去给你煮一碗?” 第267章 和我在一起的,是梁念初 这小姑娘机灵的时候一点就通,糊涂起来懵懵懂懂也是怪可爱的。 蒋天颂没让她真再进厨房,趁她起身捞了把,将人抱到腿上。 念初对这姿势已经相当熟悉了,顺手搂住他脖子。 这两年,虽说是做戏,但那些娱乐场所的东西,多多少少蒋天颂也接触一些。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受到了影响的。 具象化之后,就是调情手段火箭式提升。 软乎乎的身子抱到怀里犹觉不够,顺手就在她肉乎乎的臀上轻拍了下。 深邃双眸一眨不眨盯着念初眼睛:“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我搬过来,还是你搬回去,嗯?” 念初小脸红透,这巴掌落的虽然力道不大,但却暧昧十足。 说话不能好好说嘛,干嘛非要这样。 “其实我现在和娇姐住一起就挺好的……” 她不是很想跟他同居。 念初感觉,自己要是跟他同居,很可能就要在不久的将来怀孕。 下个月过完生日,蒋天颂就正式步入三十三了。 他虽然嘴上没说过什么,但念初猜到了,他大概想要一个孩子。 她曾经发现用过的套子破损,虽然他给的解释是力道太大磨坏的,但念初并不怎么信。 蒋天颂心思太深了,她虽然崇拜他,但心底也是有小小的担忧的。 他要是真想做什么手脚,一次两次她还能防住,天天住一起,她真的防不住他。 她才研一,正是适合拼搏的时候,真不想年纪轻轻就大了肚子,带着娃娃学当妈妈。 蒋天颂对念初的推三阻四有些不满,不过他没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去吻她。 念初本能地闭着眼睛迎合他。 过了会儿,她渐有感觉,呼吸变烫。 蒋天颂却忽然收手,略略退开了身,看着手表道: “这阵子一直没回老家,爷爷估计会担心,我得回去看看他。” 念初被吊得不上不下,水汪汪的眼里泛着桃花,充满了不舍。 “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蒋天颂又亲了亲她,把她从身上抱下去,放回椅子上: “今晚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念初:“……”她觉得这男人可能是故意的。 念初满脸哀怨地把蒋天颂给送走了。 娇姐在楼下散步,看蒋天颂走了才回来。 念初抱着狗狗,在和狗狗玩,拿着一根手指朝狗狗的嘴巴上轻戳。 “大坏蛋,你是大坏蛋!” 她下手轻,狗狗也不怕,反而觉得念初是在和它玩。 张着小嘴试图往念初的手指上舔。 娇姐笑着问念初:“蒋先生晚上回来吗?” 蒋天颂是不喜欢跟念初相处时有外人在的。 他把这层楼的另一栋房子也买下了,他要是住念初这,娇姐就得睡隔壁去。 念初闻言更加郁闷,语气里的失落浓得要溢出来: “爱来不来,我才不稀罕!这又不是皇帝的三宫六院,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就等着他召幸。” 娇姐无奈摇头,看样子这两人是又意见不同了。 看念初一脸不高兴,心底反而隐隐觉得,蒋天颂对这女孩是真的很宠,都有点宠坏了。 不说别的,单单咖啡馆那一家商铺,就保了念初后半辈子的吃穿不愁。 换成任意一个人,对蒋天颂都得是当财神爷供着,哪会像念初,还敢这样时不时地发点小脾气。 不过娇姐也不会对念初多说什么,千人千面,众口难调,也许蒋天颂反而拿念初时不时的小别扭当成情趣。 - 虽然经过核实,蒋天颂在这次案件里,没有做同谋。 但他毕竟是被人举报了,为了避嫌,郑局还是对他做出了处理,在办案期间,蒋天颂行回避原则,留薪停职。 说是避嫌,其实就是抢功劳,案子虽然是他一手促成,但果子不可能让他独吞,各方都想来切个片。 郑局下通知的时候,还有些心虚,担心蒋天颂不满蛋糕被分会闹事。 但事实上,蒋天颂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 他做那么多,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什么功。 他要做的,只是为那三个枉死的同事讨回公道。 现在证据确凿,成威死刑难逃,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功绩属于谁并不重要,无冕之王,偶尔也是男人特有的浪漫。 蒋老爷子诧异,自己这孙子,一声不吭就办成了这么大个事。 一方面,他欣赏孩子,心志坚毅,有勇有谋。 另一方面,又有些心酸,蒋天颂这次连他这个做爷爷的都瞒着,这是打算彻底摆脱家族桎梏,自己独当一面了。 “翅膀硬了是吧,连你爷爷都瞒着,是怕我这老头子坏了你的事?” 蒋天颂知道蒋开山肯定会猜到他的意图,他虽然是这样做了,但却不打算伤了老人家的心。 便宽慰老爷子说:“爷爷您多虑了,我是怕事情做不成,提前说出去,最后却落了个没脸。” 蒋开山知道他是在扯谎,懒得跟他打太极,眼皮子上下掀动,仔仔细细打量蒋天颂。 “少来,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这两年,你跟自家人往来得少,在外面结交的朋友倒是多,说吧,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他现在已经不像之前,完全把蒋天颂当一个小辈,对他发号施令,颐指气使了。 经此一役,蒋开山看到蒋天颂的能力与心性。 这孩子已经彻底脱离了小辈的身份,成了一个能跟他平等对话的人。 蒋天颂的恭敬,是修养和素质。 蒋开山的直白,则是赏识和认可。 蒋天颂没有直接开口,他微垂着眼睛,思索着,现在把事情说开到底是不是个好的时机。 蒋开山等了一阵儿,见他始终不开口,冷不丁道: “你不说,那我猜猜,是跟女人有关吧?” 蒋天颂一怔。 他的反应已经给了蒋开山答案。 蒋开山冷哼一声,很难猜吗?一个三十多的男人,总归是有个人需求要解决的。 他身边要是真没个女人,那恐怕有的就是男人了。 “什么时候有的,跟她在一起多久了?让你这么藏着掖着,她是什么来历?该不会政治背景有问题吧?” 蒋开山没小看自己这不声不响办大事的孙子,直接把事情往最坏了考虑。 “咳,倒也没有那么糟。”蒋天颂意识到,跟念初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一旦老爷子起疑,真想要去调查,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家爷爷。 “没那么糟?那就还是有些糟的。她是出身不好,还是家世不好?还是历史背景里,和咱们家结过仇怨?” 蒋开山不觉得自己是个不开明的大家长,能让蒋天颂有难言之隐,女方的身份一定是有大问题。 蒋天颂默默看着自家爷爷,这时候又没了在外面那种气定神闲,意气风发。 他又变成了那个有点沉默寡言,但在爷爷面前十分听话的孩子。 “也没到这个地步。” “这个地步也没到,那就是门户比较普通?”蒋开山琢磨着道: “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家里做什么的,父母都经得起查吗?” 蒋天颂也想试试老爷子对他择偶一事的态度,挑拣着说: “是外地的,不过她自己很努力,迟早也能拿到本地户口。家里的背景也是干净的,就是给不了什么助力。” “那就是普通人。”蒋开山叹了口气:“条件是差了点,不过比我最初设想的还是好一些,你都三十三了,也不好再耽误了,要是真喜欢,找个日子把她带回来让我见见吧。” 虽然他也希望蒋天颂能找个家世匹敌的,但情况摆在这,他自己不愿意,谁都拿他没办法。 三十多了,别人都儿女双全了,他还不结婚。 蒋开山现在对他期望也不高,能有个家就行了。 蒋天颂对自己年龄一事还是很敏感的:“下个月过完生日才算三十三,现在还是三十二。” “有区别?”蒋开山虎目一瞪,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以为人生是会计算账,精确到一毫一厘?” 老爷子相当残忍道:“天颂,认清现实吧,你不年轻了。” 蒋天颂:“……我个人觉得还好,才刚过三十,正是一个男人人生刚刚起步的时候。” 蒋开山:“你四弟的儿子一个月前办的满月酒,那孩子才是真正一个男人人生刚起步的时候。” 蒋天颂:“……” 老爷子幽幽看着他:“我也想吃你孩子的满月酒,你还要让我等几年呢?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蒋天颂无言以对,片刻后,轻咳:“那我就挑个时间,让她过来了,不过先说好,爷爷您不能生气。” 蒋开山觉得自己心态还是不错的:“虽然普通人和我们的家境是差距大了些,不过最重要还是你自己喜欢,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我一个老头子,还轮不到我指手画脚。” 蒋天颂说:“那我就先替小初谢谢您了。” 蒋开山:“嗯……嗯?你说谁?”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变了,目光从舒缓,慢慢开始凝结,变得紧绷,狐疑。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蒋天颂知道迟早都是要过这一关的:“和我在一起的,是梁念初。” 老爷子暴怒而起,一拐杖抽在了他肩上。 带着凌厉的风声,力道十足。 蒋天颂并未躲闪,生受了这一下,被击中的皮肉迅速变紫。 老爷子,宝刀未老。 第268章 挑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蒋开山给念初打了个电话,让她抽时间回蒋家一趟。 电话里,老爷子语气跟平时一样温和,听不出什么异常。 念初也没多想,正好有个双休日,就让老金来接她了。 蒋家今天的氛围跟往常不太一样,平日常见的洒扫佣人们都没了踪影。 老爷子一身唐装,端坐在客厅,眼角和嘴角都向下垂着,一脸威严。 看到念初来了,也没像以往那样笑着跟她打招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审视冷凝。 念初心中咯噔一下:“爷爷?” 蒋开山沉着脸:“小初,你过来。” 他从没用这种口吻跟念初说过话,念初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她有些无措地走到蒋开山面前,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衣摆。 “爷爷,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几年的相处,念初和蒋老爷子之间也越来越熟悉。 老爷子虽有威严,但很少摆脸色给自己家人看,对念初更是向来慈爱,全是对小孙女的关爱呵护。 念初现在对蒋开山,已经不像初到时那样患得患失,她是真的把这个慈爱的老人家当亲爷爷一样看了。 忽然被蒋开山这样黑脸,念初心里除了胆怯,更多的是难受。 她很怕蒋爷爷会讨厌她。 蒋开山也在审视地打量着念初。 女孩子满身的紧张和怯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再乖巧不过的老实孩子。 蒋开山的眉头小山一样堆起来,声音比方才更沉、更冷,充满了大家长的威严: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面不清楚吗?” 念初脸上血色褪尽,嘴唇也被抿的发白。 有什么事情,是能让蒋爷爷这样生气的? 她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老爷子拿出这样前所未有的态度对她? 答案在她心中转了几个来回,早已是呼之欲出。 “爷爷,您,您知道了……” 念初颤声,已经没勇气再抬头,她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你们两个做的好事!”蒋开山重重一拍桌子:“一个是我的亲孙子,一个我拿你当亲孙女看待,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啊,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念初被惊得眼泛泪花,却扑过去,拦着蒋开山的手说: “爷爷,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是我做的不对,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我该打。” 她不敢看蒋开山是什么表情了,怕他眼里全是失望。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但事到临头,念初仍旧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跪在了蒋开山面前,身子摇摇欲坠,双手撑在地面,无助的埋头啜泣。 蒋开山沉声:“你起来。” 念初咬唇,手搭上茶几,借着上面的力道,才勉强直起双腿,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给抽走了。 蒋天颂最近都在这里养伤,出门喝水察觉事情不对,走到楼梯上一看,果然是蒋开山在对念初施压。 他脸色变了变,急匆匆下楼,走到念初身边,把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爷爷,您说过不会为难她的。” 蒋开山狠狠瞪他一眼:“你让开!我让你照顾小初,她还是个孩子,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你多大,她多大,她能懂什么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他抬起拐杖就劈手朝蒋天颂身上打,蒋天颂一动不动,任由棍子噼噼啪啪落在他肩头,身上。 念初吓得泪水珠子似的顺着眼睛往下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挣开蒋天颂的阻拦,张开双臂闭眼挡到了他身前。 “做错事的是我,您对我那么好,是我让您失望了。爷爷,您要罚就罚我吧。” 她身高不够,蒋开山差点一拐杖砸她脑袋上,好在蒋天颂及时抬手,护住念初前额,用手背结结实实挡下了这一击。 老爷子也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瞄了蒋天颂一眼,算这小子反应快,他皮糙肉厚扛得住打,念初可不行。 本来自家孙子祸害了人家孙女,他就够对不住战友了,这要是他再把念初给打了,以后百年进了地下,他还哪有脸去见那些老朋友? 实木拐杖抽在皮肉上,发出嘹亮的一声脆响。 念初身子颤抖了下,却没感觉到疼,试探着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蒋天颂拦下了。 “二哥!”她焦急的想要看他的手:“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蒋天颂扯下袖子把手挡住,扣着她肩膀把她推回自己身后。 “就你这点个头,挡什么挡?能挡住的全是肉厚的地方,剩下一堆皮薄的留在外头,你是生怕爷爷不知道哪个地方打下去更疼?” 念初抹着眼泪笑了,笑完又接着落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 蒋开山坐在椅子上,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两人互动,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 两人双双一顿。 “你们两个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天颂垂眸思索了下,就要开口。 蒋开山虎目一瞪:“你给我闭嘴!小初,你说。” 念初下意识看向蒋天颂,蒋天颂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她才回蒋开山的话。 “就是隔离期间,那时候我不小心感染,生病了,二哥当时很照顾我,所以,所以就……” “果然是你诱骗人家小姑娘!”蒋开山再次狠狠瞪自家孙子一眼。 蒋天颂抿唇,平静地跟自家爷爷对视,眉眼却是带着微微冷色。 蒋开山跟他对视上后一愣,接着再次暴怒:“你还敢这样看着我,难不成你还觉得你做得对?” 蒋天颂冷声说:“爷爷,您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她的。” 蒋开山一噎,莫名感觉十分憋屈:“我哪为难她了?” 他就是想问问念初,跟蒋天颂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他既是蒋天颂的爷爷,又是念初的长辈,这两人想要在一起,他不该把事情了解得清楚点? 结果念初忽然就哭了,哭完就跪下了,老爷子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念初也忙擦泪,握着蒋天颂的手道:“二哥,你误会了,爷爷没有为难我,是我自己觉得羞愧……” 蒋天颂:“嘶……” 念初又忙把手收回来,担忧地看向他手背。 蒋开山低咳一声,他原本要打的是蒋天颂肩膀,那是抗打的地方,下手自然不会太轻。 现在被他用手背接了,只怕现在整只手已经肿了: “行了,你回去处理你的伤,我要跟小初单独聊一聊。” 蒋天颂站着没动:“就这样聊吧,在一起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决定,您如果不赞成,后果也由我们两人共同承担。” 念初无措:“二哥……” 蒋天颂揽着她肩膀,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直接领着她去蒋开山侧面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念初不敢坐,硬是被他压着肩膀给摁到身边了,她还是如坐针毡。 蒋天颂面无表情地对自家爷爷说: “身为晚辈,我受您照顾多年,我敬重您,不该让您失望,但身为一个男人,我同样珍爱小初,我既然选择了她,就有义务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在我面前受伤和难过。” “在一起的要求,是我对着她先提的,要对她负责的承诺,是我对着她许下的,您可以不赞成这件事,但无论您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选择她共度一生的决心。” “这段关系一直以来,努力维系的人都是我,纠缠不休的人也是我,小初是无辜的,她家里没人了,她真心拿您当亲人看,您如果有什么不满,就尽管冲着我来,不要去伤害她。” 念初埋首在掌间,哭得泪如雨下,身子不停颤抖。 蒋开山脸色变了几个来回,最终归为一抹费解。 “我好像也没说过,要拆散你们两个吧?” 念初一愣,双眼都还含着满满的泪花,错愕地抬起了头。 蒋开山威严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奈: “如果这件事在刚有苗头的时候被我发现,我是一定会把苗条掐掉的,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都,都……” 老爷子抽了抽嘴角,嫌弃的看了眼蒋天颂,又心疼的看了眼哭成泪人的念初。 唉,冤孽啊。 “小初,从真心替你着想的角度上看,我是不太赞成你把后半生交给一个大你十岁的老男人的……” 蒋天颂眉毛一跳:“爷爷!” 蒋开山又狠狠白他一眼:“你闭嘴!亏你还好意思叫我。小初那时候才多大,她比你小那么多,也亏你下得去手!” 蒋天颂:“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磁场,不该以年龄划分。” 蒋开山:“你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在小学读书。” 蒋天颂:“……” 蒋开山叹气,忧愁地看着念初:“不过事已至此,你自己都愿意,爷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正好他最近不忙,你们俩挑个日子,趁早把事情办了吧。” 念初还停在被他吓到的状态,泪水惯性的顺着眼睛往下淌,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蒋天颂倒是立即明白了,冷凝从脸上消融,刚才的针锋相对没了,又换上对老爷子的恭敬。 “爷爷,您是长辈,这事由您替我们做主就成。” 蒋开山被他变戏法似的变脸气得心肺疼:“这时候你知道我是长辈了?我给你选什么日子,你不怕我给你们添坎坷了?” 第269章 定下婚期 蒋天颂充分展现了一个男人在遇事时候的随机应变。 “爷爷您说笑了,我这么敬爱您,怎么会说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你这小子!”蒋开山的拐杖在空中举起来,又在念初骤然看过来的担忧眼神中轻轻放下。 “唉……女大不中留啊。”老爷子叹了口气,瞪了眼蒋天颂,又别开头笑了。 真不知是跟谁学得这么油嘴滑舌?跟以前那个寡言少语,冷淡的简直都不像真人的孙子比,现在的蒋天颂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但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变化是好的,更富有感情,具有活人气了。 和人相处的手段高了,以后在事业上也会走的更顺。 老爷子很是喜欢自家孙子身上的变化。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日子就由我来定,小初,你跟他回去吧,给他看看身上的伤。” 前不久被他打得还没好,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场,蒋天颂身上新伤盖旧伤,红一道紫一道的,乍看都有些骇人。 挨打的那只手也果然肿了,手背高高隆起,皮肉略微发紫,像个彩色馒头。 念初拿着棉球沾了药水往他身上擦,手下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仿佛在碰一个易碎的娃娃。 “既然爷爷没有对我不满意,为什么他要打你啊?” 念初有些想不通。 “爷爷拿你当亲孙女。”蒋天颂淡淡说。 念初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蒋天颂赤膊伏在枕头上,掀起眼皮神色古怪看她一眼,忽的笑了出来。 “幸好你不是真的亲孙女。” 念初思索许久,在他这一抹笑中反应过来。 蒋天颂是老爷子的亲孙子,老爷子又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那他们两个在一起,对老爷子来说,岂不是……岂不是…… “哎呀。”念初小手捂脸,羞愧极了:“爷爷得多生气?我太对不起他了。” 蒋天颂把她的手扯下来,拿到唇边亲了亲: “事情都做出来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要是真过意不去,之后就懂点事,多来陪陪爷爷,多听他的话。” 念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老爷子连他们之间的事都能接受,最难的那一关已经过去了,她对蒋家感恩还来不及,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继续给蒋天颂上药,看着上面那斑驳的伤痕,念初又有些心疼。 “痛不痛,要不要给你拿点止疼药?” 蒋天颂摇头:“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养几天就好了。” 看念初药水也擦得差不多了,伸出手,把人往怀里一搂。 念初惊呼了声,倒在他身边。 蒋天颂手臂搭在她身上,跟她额头相抵,看着她眼睛。 “今天以后,事情就彻底瞒不住了,到时各方面过来的压力不会少,能扛得住吗?” 念初想了想,十分坦诚地说:“我不知道。” 蒋天颂乐了:“你怎么连骗人都不会,连句好听的都不知道说?” 念初:“如果是你妈妈来找我,又或者是你爸爸……总是要尊重长辈的。” 蒋天颂:“我爸那人自视甚高,他还不至于出手对付你一个小姑娘。” 念初:“你妈妈之前就找过我。” 蒋天颂:“我妈那边我来处理,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她欺负你。” 念初捧着他的脸,凑到他嘴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有你在真好。” 蒋天颂笑了笑,扣着她不让她走,含着她嘴唇,翻身去深吻。 两人上一次做运动,都是上个月的事了。 这会儿彼此都有些容易激动。 呼吸紊乱间,念初的衣襟就敞开了,蒋天颂的手熟稔地覆上去。 念初特别怕他碰她那两团绵软,稍微被触碰,就像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整个人化成一滩水。 蒋天颂偏偏在发觉这点后,尤为爱作弄她。 喜欢她在他的掌控中颤抖、轻吟、失神。 房间气温升高,战事一触即发。 外面的门忽然被人砰砰敲响。 蒋开山不满的声音穿透门板: “上个药用得着这么久吗?蒋天颂,你给我出来!风水大师请来了,让他给你算算日子!” 门里,两人的动作齐齐一僵。 念初唰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揪着领口,扯过被子钻了进去。 蒋天颂:“……” 念初小声说:“爷爷叫你,你去吧。” 蒋开山:“小初,你也出来,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也有参与权。” 念初:“……” 最后还是念初先出去,脸颊红扑扑的,小心翼翼捻着衣摆,低着头不敢看蒋开山眼睛。 蒋开山扫了眼她,也不知有没有看出来什么:“蒋天颂呢?” 念初声若蚊蝇:“二哥,二哥在换衣服。” 二哥在劝小二哥冷静,暂时还不能体面的见人。 蒋开山脸上一黑,再次重重地瞪了眼房门:“真是出息!” 念初缩了缩肩膀,怀疑老爷子是看出来了,但心里又安慰自己,一定不会的。 “爷爷,您要我见什么人啊,现在去可以吗?” 她走到蒋开山身边,取替佣人,扶住老爷子手臂。 蒋开山默许了她的行径,领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是个相面的,小四当初结婚,就是找他看的日子,果然一举得男,现在家庭美满。” 蒋开山说着,想起自己的重孙,眼里泄出微微的笑,拍着念初的手道: “小初,爷爷不是老古董,生男生女没关系,只要是你和天颂的,爷爷都会喜欢。” 念初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啊?” 蒋开山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迟疑,继续说: “天颂今年也三十三了,听说男人生育越晚,孩子的智商上限越低,你也不想要个蠢货吧?小初,你们得抓点紧了。” 念初:“……” 恍恍惚惚被蒋开山扯着去见所谓的大师,一问一答的,也不知道都聊了什么,结婚的日子就这么被选出来了。 说是一共三个好日子,一个一年后,一个半年后,一个下个月。 蒋开山咳了声:“既然天颂让我做主,爷爷就单方面拍板定在下个月,小初,你没意见吧?” 念初扯了扯嘴,笑的有些僵硬:“爷爷,我都听您的。” 她现在很怀疑,自己千防万防,还是被蒋天颂那男人给算计了! 他让她听爷爷的,爷爷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孩子!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想到了这一层面,但念初的心境跟之前思考这事时也不一样了。 她看着蒋开山灰白的头发,还有虽然刚毅,但也难掩岁月痕迹的面容。 爷爷老了,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老人家就一个愿望,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孙子有个后代,幸福美满。 她……忍心拒绝吗? 大师约莫五十岁左右,据说近几年几个重要的高层会议和国际社交活动,现场的摆设都是由他掐算之后布置的。 他详细的问了念初的出生年月,又看了她的掌纹,眉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 念初虽然不信这些,但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忐忑。 过了会儿,蒋天颂也下楼了,跟念初一个流程,说了出生年月,他说的比较详细,具体到了时辰,然后又让大师看了他的掌纹。 大师本来脸色不是很轻松,但在看完蒋天颂后,神色又舒缓下来,对蒋老爷子露出了个笑脸。 “你家这孙媳妇的命格有些奇特,不过还好,你这孙子刚好镇得住她。” 在此之前,他只问了念初的自身信息,从没问过她家里人如何。 猛地冒出口这么一句话,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虽然大师没直说念初命格奇特在哪,但念初还是自己想到了,她早逝的母亲,爷爷,父亲…… 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除了两个妹妹,几乎都已经死光了。 她看着这位大师,脸上的神色也由漫不经心,变成了严肃以待。 “真的没问题吗?”念初忍不住担忧地问:“您直说没关系的,如果我会影响到他什么,我宁愿这事就算了。” 蒋天颂扯了她一下,眉心微拢,他虽然敬重这位大师,但也相信人定胜天。 “小初,别乱说话。” 大师看出念初眼里的紧张,笑呵呵摇头,慈眉善目: “不用怕,小女娃,你旺他。” 又对蒋天颂道:“好好对她,你们的福气在后头。” 这话就像个定海神针,念初紧绷的情绪好了些,蒋天颂搂着她,微微一笑: “多谢大师的祝福。” 大师摆摆手:“好了,事情办完了,我也该走了。” 两人的婚期,就这么定在了下月。 领证之前,蒋天颂把念初的资料往上交了一份,又给证监会递了一份,开始走流程。 他说事情都他去办,念初就真的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她自己则是在学校依旧照常上课。 有了之前被调查的经历,赵教授和其他同学也对念初多了层了解。 赵教授不是多事的人,什么都没说。 但不乏有人心思很坏,就喜欢拿人痛处取乐。 一个平时没少让念初帮忙的学姐,专挑着念初吃饭的时候,阴阳怪气道: “现在的大环境啊,是越来越世风日下了,那些个小姑娘,被人包养的,当人情妇的,做什么的都有,怎么就不知道自珍自爱呢?明知道人家就是随便玩玩,偏偏爱慕虚荣,给点好处就上赶着被人作践,活活把咱们女学生的口碑都弄坏了!” “念初,你别多心,我不是说你,你跟那副局长前男友是正经交往我们都知道,对了,当初你开那玛莎拉蒂,该不会就是他给你的分手费吧?” 第270章 高粱地里洞房 念初中午吃的是老爷子让家里的主厨给她打包好的便当,卖相极佳,用微波炉加热完,一米外都能闻到诱人的香味。 学姐酸溜溜的话完全没影响到她用餐的好心情: “其实我不懂车子,那辆车也不属于我,学姐不用总是记着。” 蒋天颂曾经让她去考驾照,说她考出来,就把他的车给她开。 她一个一门心思读书的人,哪会知道什么汽车的品牌。 开出来察觉别人明里暗里的试探和打量的目光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后面那车就被她放小区车库里,很少再开出去了。 她只开了一次,这些人倒像是要记她一年,时不时就拿出来明枪暗棒的说事,念初也很无奈。 “不属于你也能让你随便开呀?”学姐意有所指道:“车主人还真是大方,你们的关系肯定不同凡响吧?” 念初吃着东西,头也不抬:“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就没有跟你说的必要了吧?” 学姐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被噎得半天接不上话。 最后用力一摔筷子,猛翻一个白眼:“不知好歹!” 念初依旧津津有味享受美食,一点都不在意。 她这种不把对方当回事的态度,更是看得学姐牙根发痒,咬牙切齿。 晚上,念初结束学习,收到蒋天颂的消息,他要来接她。 最近两人要商量婚礼的大小事宜,场地、礼服、请帖、婚宴规格,菜色等等一系列琐碎的东西。 老爷子为了以示尊重,都让念初参与进来,跟她一同商量。 虽然念初对这些都不是很懂,每每听个一知半解,只知道晕乎乎点头。 为此最近都是在蒋家老宅住的,蒋天颂正好工作不多,就暂时充当司机,来回接送念初。 平时他到念初校外,都是把车停在路边,等她自己上车。 今天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外面新开了家店,不知道卖的是什么,但很多人排队。 这么多人宁肯排队也要买,估计东西很不错。 他就也下了车去排队。 他性格就是这样,在工作的严谨专心外,生活中有非常散漫、随心所欲的一面。 能坐在高档餐厅,正襟危坐,礼仪周全地享受顶级美食。 也能放得下身段,因为一时兴起,跟一堆普通人一起,去排队买一个充满未知的路边摊。 虽然拥有很多,但也从未失去对新鲜事物的探索欲。 念初走出校外的时候,刚好蒋天颂排队买完两份芝士烤蜜薯回来。 最近不需要进单位打卡,他穿着都比较休闲。 自身又气质极佳,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白衬衫,也别有一番矜贵的韵味。 念初远远看见,双眼唰唰往外冒桃花,忍不住驻足欣赏。 蒋天颂的颜值,她真的是百看不厌,时不时就要被惊艳下。 想想这么帅的男人,以后就是属于她的了,念初抿唇偷乐。 苗青青和她一起出门,本来是并肩往校外走的,看念初忽然站立不动,催了下她: “怎么了小初?继续走啊。” 念初摇摇头,开心地看着蒋天颂的方向说: “学姐你先走吧,我家人来接我了。” “家人?”苗青青愣了下,顺着念初望着的方向看,正好蒋天颂此时也看到了念初,远远地朝她示意了下。 “哇哦……”苗青青呆了呆,眼中迸射出惊艳的光:“小初,你有没有看到,两点钟方向,有个好帅的男人!” 念初欢快的挥手回应蒋天颂,开心地说:“没有哎,我眼里只有我自己家的,他在叫我啦,学姐,我先走了。” 她背着书包,开心地朝着蒋天颂跑去。 蒋天颂本来是打算回车上的,正好看念初出来了,就在车边等着她。 念初到他身边,他就自然地接下了她的书包,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准备双双上车。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梁念初?” 刚打开车门的念初微微一顿。 校门外,中午对她夹枪带棒的学姐眼神古怪的快步走过来。 看看她,又看看蒋天颂:“这是你什么人?你又换男朋友了?” 念初都懒得理她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简单提醒了下那位学姐,不要多管闲事,她就想继续上车。 这时学姐却像恼羞成怒了,对着蒋天颂高声道: “你了解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吗?你知道她以前为了钱,被一个身居高位的老男人包养过,被玩完甩掉之后还和我们学校的老师关系不清不楚吗?” 念初已经坐在副驾驶上了,蒋天颂在车门边护着她,听到学姐这么一句,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小拳头一握就要出去跟她说个明白。 蒋天颂这时却把车门一关,把她严严实实关在了里面,他自己转过身,神色费解地看着那位学姐:“你贵姓?” 学姐还以为是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我叫王艺,帅哥,你可要小心梁念初一点,她这个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蒋天颂神色淡漠地看着她,忽然勾唇笑了笑: “这位王艺同学,你一定很妒忌我们家小初吧?” 王艺一愣:“哈?”她脸上有几分猝不及防,被点破了心思的狼狈。 蒋天颂淡淡打量着她说: “小初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还比你聪慧,比你真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认可,对你这种心思阴暗的人来说,一定妒忌坏了吧?” 王艺的脸黑了:“你在胡说什么,我好心告诉你这些,你……” “她和我在一起,她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我自己的未婚妻,难道还用从一个外人的嘴里去了解她吗?”蒋天颂语气里带了丝轻讽: “你叫王艺是吧?我也听她提起过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和朋友,还有些值得学习的优秀榜样,但却从没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为什么吗?” 他看似在问王艺,实则根本不需要她的互动,刻薄的字眼,极为轻松就从嘴里吐出: “因为她根本从不把你放在眼里。” 念初虽然坐在车里,但也是能听到外面声音的。 起初她还担心,蒋天颂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暴露了他的身份,再被小题大做成以权压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听完了全程,她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凉飕飕的念头,二哥在外面树敌较多,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这张嘴啊…… 到底是谁教的他这样和人吵架?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处处戳人伤疤啊! 王艺被气得火冒三丈,只觉备受羞辱。 蒋天颂悠然扫视了下她的表情,很快就不以为意收回目光,返回了车上。 念初忧愁地看了他一眼:“二哥,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蒋天颂发动车子,慢悠悠驶入马路:“嗯?” 念初:“如果以后我们吵架,再怎么生气都好,你不要说我是寄生虫。” 蒋天颂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说你是寄生虫?” 念初心虚地说:“你可以说我蠢,说我笨,说我傻,甚至说我丑,这些我都不会生气的,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这样,但你要说我是寄生虫……我就会很难过,要躲起来偷偷哭了。” 蒋天颂这回明白她的逻辑了,意识到念初在担心什么以后,哑然一笑。 单手把持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空出来,摸了摸念初的小脑瓜。 “你怎么会是寄生虫呢?最多算是凌霄花。” 念初懵懂:“凌霄花?” 蒋天颂笑道:“一种藤本植物,会攀附在树木或建筑物上,但往往开出来的花,会比树木和建筑物漂亮,让双方都增色受益。” - 因为身份原因,蒋天颂的婚礼反而不适合大办。 几人商量了一遍,最终决定办三场。 一场就是简单的婚礼仪式,只邀请蒋家的亲戚,自己人聚一聚,分享下喜讯。 一场则办给圈子里的人,在蒋家举办,邀请老爷子的战友们,还有蒋天颂的同事跟人脉。 一场给念初,念初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女孩子第一次结婚,是要体验感好点的,蒋老爷子很大方,给一个亿的资金支持,有什么愿望都能满足她。 念初很想说她不用办婚礼了,直接把钱给她折现吧,她这个小守财奴一定会比什么都快乐。 不过老爷子一片好心,肯定是不能这么辜负,她还是把话给咽回去了。 对婚礼,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要一些什么,她第一次结婚,对这些一点不熟练啊。 晚上回房又跟蒋天颂商量了下,蒋天颂也没什么想法。 他虽然没结过婚,但参加过的婚礼不在少数,早就没新鲜感了。 两人在被子里讨论了一个来回,念初突发奇想: “不如回村子里办吧,简单一点,摆个流水席,在大棚子里请乡亲们吃饭,然后把剩下的钱都攒着,以后我们旅游度假的时候再花。” 蒋天颂鬼使神差接:“那是不是去高粱地里洞房?” “啊?”念初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老家都没个住处,顿时长叹口气:“也是,总不能又去小旅店过夜。” 她想到了现实问题,再想想回村办喜宴,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蒋天颂却已经心猿意马,搂着她兴致勃勃说:“也不是不能试试,到时候我们带个帐篷。” 第271章 喜欢他的一堆理由 念初捂脸,被脑子里的画面给雷到了。 “不了不了,还是不了。这个念头打住,我不提了,你也别再惦记。” “不考虑了吗?”蒋天颂还挺失望的,转念又说:“那过阵子,等你放假,我们开车去自驾游,然后在野外露营吧。” 念初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害羞了:“你能不能别总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带?我和你聊正经事呢。” 蒋天颂也一本正经:“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野营有什么不好?你没试过吧,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对新鲜事物的尝试和探索。” 念初撇嘴:“那是你们有钱人的意义,对我们穷人来说,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蒋天颂亲了亲她说:“现在是我们有钱人了。” 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个戒指盒,递到念初手里说:“看看喜不喜欢?” 念初看到那小盒子时就愣了,打开之后,又被晃了下眼睛。 造型怎么样先不说,钻石是真大颗啊! “哇!”她握着小盒子,激动地直接坐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声:“哇哦。” 贫瘠的大脑已经被钻石的光辉覆盖空,原谅她暂时想不到其他的词汇。 蒋天颂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悠闲地笑看着她: “婚戒是要找设计师订做的,时间上来不及了,只能先随便买一个,你先凑合用着吧。” “这还凑合?”念初小心翼翼用指腹轻轻抚摸那漂亮的钻石,像在触碰颗易碎的泡沫,双眼往外放光:“它真漂亮,还在闪闪发光,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蒋天颂道:“戴上试试。” 念初听话的往手指上套,不过只是戴了一小会儿,就又取下来了。 蒋天颂:“怎么?不舒服?” 念初摇头,小心翼翼把戒指又放回盒子里。 “挺好的,但是太贵重了,我总不能天天把它戴在身上。” 蒋天颂挑眉道:“那就收起来吧,既然活着的时候舍不得戴,那就等死掉以后放进墓地陪葬。” 念初:“……”她又默默地,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放手上戴着了。 蒋天颂这才笑了,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把着她的手指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道: “果然很合适。” 念初:“就戴这一个晚上,明天去上学再摘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在外面会丢失。” 蒋天颂好笑又无奈:“丢了就丢了,到时候婚戒就出来了,你再戴新的。” 念初是真觉得和他这种家境优渥的贵公子聊不到一起去。 他舍得,她可不舍得。 …… 隔日早,念初果真小心翼翼又把戒指摘下来,放回丝绒盒子里。 但即使是这样,她又有了新男友一事,还是让她在同学里又受到了不小的争议。 虽然表面上没人说什么,但别人小声蛐蛐,她耳边还是隐约听到一些的。 念初独自坐在课堂的角落,前后左右都是空的,仿佛又回到了被人泼脏水的时候,被人孤立。 就在这时,蒋岸英忽然来了。 高大帅气的男老师一出现,大家顿时齐齐想到了他和念初之间的种种传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神情古怪。 蒋岸英仿佛没发现这些,笑的成熟而体面,手里拿着份礼物盒。 “听说你要订婚了,小初,恭喜你。”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教室里的每个人听清。 念初大大方方接过礼物,回他一笑:“谢谢你,蒋老师,也祝愿你早日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蒋岸英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前阵子你未婚夫忙,让我多照看你一点,我今天才知道,有很多人竟然因此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为此编造出不少流言蜚语,你说可笑不可笑?” 教室的种种目光齐齐静谧。 念初也回他一笑,落落大方地说:“是无奈好吧,见面次数多一点就是不清不楚了吗,不过也没必要解释,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还要拿个喇叭到处对人说我们是亲戚?” 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蒋岸英还得开会,跟她告了别。 念初抱着礼物,脚步轻松地往回走。 班级里看她的目光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隐晦了,有好奇心旺盛的人,忍不住过来搭讪。 “梁念初,你跟人订婚了?” 念初点点头:“不止订婚,我们还要结婚,到时候再给大家分喜糖。” “结婚?”八卦的人惊呼,眼里的求知欲更加旺盛了: “既然蒋老师不是你的男友,那你和谁结婚?” 念初对她笑笑:“他不是这个学校的人,说了你也不会认识。而且我们已经交往好几年了,关系一直很好。” 这次跟蒋岸英见完面,同学间关于念初的部分流言蜚语就减轻了不少。 赵教授那边,那个叫王艺的学姐被蒋天颂不留情面地点破之后,人也老实了很多。 虽然看着念初的眼神还是不太友善,但也没再嚣张到当面对她进行挑衅。 念初本身在学校也是更专注学业的那一部分,不怎么上心人际交往。 这回干脆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业钻研中,劲头无人能及,赵教授对她越发满意。 这天下了课,赵教授找到念初: “寒假我打算办个长期游学班,需要四个同学跟团,给你留个位置?” 以前有这种机会,念初都是特别积极争取的。 跟团了几次,赵教授也看见念初的能力了,愿意直接给她提供机会。 念初当然明白这是老师终于认可她了,兴奋地连连点头:“好啊,谢谢老师,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 赵教授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想了想,又拍拍念初肩膀,安慰道: “感情上的事,不要过于伤神,优秀的人都是有磁场的,会互相吸引,你还这么年轻,总会遇到更好的。” 念初犹豫了下,不好意思地道:“老师,我这个月底就结婚了。” 赵教授表情一愣:“哈?” 虽然说不是没有学生在读期间就结婚领证,但是,梁念初? 她不是才和一个局长分手,还被对方连累进了调查局,当老师的都怕她因此对感情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结果她自己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赵教授不是很放心,语重心长道:“念初,你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吗?你还小,千万不要为了赌气,或者跟谁证明什么,就做仓促的决定,婚姻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念初身边没有女性长辈,对她结婚这件事,保持好奇观望态度的人多,真正从她的角度出发,去为她考虑的人少。 忽然听到赵教授说这些话,她还觉得挺温暖的,笑容里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谢谢您的提醒,老师,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出于种种考量,她没让身边的人知道她要结婚的人就是那个做副局长的“前男友”。 在对蒋天颂身份保密一事上,念初向来知道,该低调的时候得低调。 不过她也没掩饰自己的开心和幸福: “我嫁给他,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好,更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喜欢他正直而不迂腐,高智却不自大,稳重不失风趣,在大是大非上,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在私下相处里,他也会把在意的人放在心上,包容我偶尔的一些小脾气。 只要他在,我就有源源不断的安全感,即使和他发生争吵感到焦虑的时候,看到他出现,也依旧会不争气地对他心动,我不知道一段良好的婚姻应该怎样开始,但我觉得,一个能让我产生这些感觉的人,我不介意和他步入婚姻。” 念初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和赵教授就在实验室,周围有不少学长学姐,都在各自做着手头的事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动作就都渐渐停下来了,直到念初说完,房间不约而同,响起齐刷刷的掌声。 念初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难得露出局促无措的一面,脸上泛起红晕。 赵教授无奈地瞥了第一个带头鼓掌的苗青青一眼:“一个个都干什么呢,手头的任务都做完了吗?这样子像什么话?” 转过头又看向一脸紧张忐忑的念初,语气温和许多,眼神带着抹怅然: “以前只觉得你这小丫头肯干,今天才发现,你竟然还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说得好啊,连她这个有过一段婚姻经历的人,都感觉有些醍醐灌顶。 喜欢他,不仅因为他对她好,还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简单的一个道理,又有多少女人会一叶障目,迷失看不清? 赵教授真心地祝愿念初:“希望你幸福。” 念初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会的,老师。” 顿了顿,眨眨眼,极为灵动的说:“就算结果不如预期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您吗?” 赵教授一愣。 念初笑眯眯地说:“老师,您是大总裁,还有大公司,我干活这么努力,怎么着也会有一碗饭吃吧?” 赵教授忍俊不禁地看了看她,又哑然失笑,摇头:“你啊,你这孩子。” 还没结婚呢,先给自己盘算好退路了。 “那得看你表现了,我这的饭都是按劳分配,可不是做慈善的。” 念初自信地拍拍胸脯,学着之前蒋天颂带她去天津看的相声道: “瞧好吧您嘞。” 赵教授彻底被她给逗笑了,她的担心有点多余了,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怎么着也不会过得太差。 第272章 婆媳二次见面 蒋松是在一切都定好,请帖已经发出去后,才和其余蒋家亲戚一起,同时得知的这个消息。 看到婚礼邀请函后,他震惊了,新娘叫梁念初,梁念初是谁? 自家儿子要娶妻,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恼火的打电话给蒋天颂,蒋天颂在和念初试穿定制礼服,看了眼来电号码,根本不打算接。 只好无奈的又打给蒋老爷子,蒋老爷子倒是接了,不过蒋松也不敢像问儿子那样对父亲。 语气还算是谨慎:“爸,邀请函是怎么回事,天颂要结婚,为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现在才知道,新娘是哪家的人口?” 蒋开山本来觉得蒋天颂瞒着他这事做的很不好,现在一听蒋松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道,乐了。 大家都一视同仁,他心里就好受多了。 “小初的爷爷和外公都是我战友,背景可以放心。” 听是老爷子的朋友,蒋松的语气好了些: “既然这样,她带多少嫁妆?家里是从商还是从军,有没有签婚前协议?天颂那个妈胡闹,给他名下堆了不少财产,你们可要把控好,别让女方家白白地占了便宜。” 蒋开山不满地说:“你儿子难得结一次婚,你想了解的就只有这些身外之物吗?你就不想知道,小初是个什么样的人,天颂和她在一起,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听着儿子满口利益算计,蒋开山心中略感哀伤。 早年他不在家中,妻子又早逝,蒋松一个人带弟弟,过得太不容易了,导致他这个人,这么多年都格外的计较得失。 说起来,这也是他当父亲的失职和过错。现在想让蒋松去矫正,老爷子都没办法开这个口,只能隐晦委婉的去暗示,他对蒋天颂的关心太少了。 “人是他自己选的,他有义务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开不开心快不快乐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蒋松不以为意道:“我这边最近全是应酬,暂时脱不开身,只能说尽量在婚礼当天赶回去,如果我没回来,麻烦爸帮我包个红包,也算是做个体面。” 贺媛是跟蒋松同一时间得知这件事的,她早就知道念初的存在了,因此并没像蒋松那样一问三不知。 收到请帖后,没急着见蒋天颂,又去念初学校走了一遭。 念初在教室外头看到这位贵妇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接着就紧张起来了。 “贺,贺女士。” 上一次淡然处之,是认为也许一辈子就只和贺媛接触那一次。 现在紧张忐忑,是眼前这贵妇,以后很可能就是她婆婆了。 贺媛一身白色的小西装的高定外套,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耳朵上坠着黑宝石的耳坠。 保养得宜的面容和身材,看上去远比实际年龄年轻。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相比念初的拘谨,她就自在多了,漫不经心的把念初从上打量到下。 “出来吧,我们谈谈。” 口吻一如既往,上位者发号施令。 念初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像个总裁身边的小助理,亦步亦趋同她进了咖啡厅。 同样的场合,巧的是,两人又坐在了曾经谈过话的同样位置。 就连侍应生过来后,贺媛点的咖啡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三张卡,用手指摁着,优雅地推到念初面前。 “这个给你,你收着吧……” “不不不,我不能拿……”念初像被烫到了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捏着袖口,小心翼翼看着贺媛说:“阿姨,我和天颂之间的感情,不是用金钱就能买断的……” 贺媛眼里掠过一丝不耐:“我要是想拆散你们早就拆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他都把要娶你的事情昭告天下了,要是我现在横插一脚,岂不是拖后腿打他的脸?” 念初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试探着问:“那您的意思是?” 贺媛傲慢地把三张卡往她面前推了推: “我儿子要结婚,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顿了顿,扫了念初一眼,心里还是有些嫌弃,太小家子气了,和那些大家闺秀的气度实在是没得比。 贺媛端起咖啡杯,借着喝咖啡的动作用垂落的睫毛遮住自己眼底的不满: “我相信我的孩子不是蠢人,既然他选择你,说明你身上肯定有什么可取之处。我们这样的家庭,你能嫁进来无异于天上掉钻石,我希望你能珍惜这份运气,婚后继续发扬你的可取之处,让天颂有一段合他心意的夫妻关系,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和太太。” 她语气不是很温和,充满了训斥的口吻,但传达出的意思,字里行间,却是退让和接纳。 当年想要逼退念初失败后,贺媛也时不时地偷偷关注过两人的状态。 蒋天颂为了转移成威视线,和念初假分手,贺媛起初还开心过。 但等蒋天颂佯装承受不住分手的打击,自暴自弃,流连酒色后,贺媛就揪心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去找念初,让她跟蒋天颂复合了。 要不是蒋天颂身边又有了个林翡,贺媛就真的去劝念初了。 她是看不上念初的出身没错,但和儿子比起来,还是更希望儿子好。 如果念初和他在一起,能让他好过,那么贺媛可以退让。 也是因为蒋天颂表演颓废的那段时间演的太吓人,贺媛怕自己刺激到他,之后几次跟蒋天颂沟通都小心翼翼的。 对于他跟林翡的事,也没敢多说什么,想给蒋天颂介绍正经人家的姑娘,蒋天颂说不要,她就也直接放弃了。 贺媛有段时间都心惊胆战的,她在国外,很想回国来陪陪蒋天颂,蒋天颂还不让她回来。 她特别担心,蒋天颂再那样和林翡不清不楚下去,再那么沉迷酒色会出事。 对他办公那一套,贺媛不是太懂,所以蒋天颂后来掀桌子翻牌,贺媛也没弄明白。 在她眼里,就是蒋天颂玩脱了,忽然被人举报调查,受了一遭的罪。 遭遇了这些后,他终于开始收敛,跟先前那个梁念初,也不知怎么就复合了。 贺媛现在对念初没有任何偏见了,有她也能忍下。 念初挺好的,起码乖巧,安分,比野路子的酒家女强一百倍。 - 贺媛没跟念初聊太久,就接了个电话走了。 临走前她把人叫过来想要买单,念初小声说:“不用了,我请吧。” 贺媛冷冷瞥她一眼:“你手里那几个钱,留着自己存着吧。” 念初小声说:“这家店现在是我开的。” 贺媛一怔,再次认真扫了她一眼,眼底略微错愕。 她几乎笃定:“我儿子给你开的。” 念初也没觉得这事有多不好意思说,直接就点了头。 她对贺媛笑笑:“他觉得我在天北有个自己的小产业,就不会总惦记往国外跑了。” 贺媛听完也笑了下,这么深的心思,像她儿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笑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立刻板起脸,严肃地对念初说: “像天颂这样愿意哄着女人的男人不多,梁小姐,你要懂珍惜。” 念初起身送她,帮她拎着包,直到把贺媛送回车上: “我会的,贺阿姨,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二哥更好了,也不会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气。” 贺媛见她态度摆的低,眼里还算受用。 念初又有些小女孩撒娇似的说: “也要谢谢您,让他遗传了您的美貌,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单单看他这个人,我都会很心动。”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被人称赞美貌,贺媛每年往美容院的保养都要砸几千万。 她对自家儿子的样貌也是相当认可的,圈子里的同龄贵妇们,属她的孩子生得最好看。 念初算说到了她心坎上,贺媛也就大方地给了她一个笑脸,骄傲地说: “你知道就好,就我儿子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能选择你,你就偷着乐吧。” 念初灿烂道:“我不仅偷着乐,光明正大的时候也乐。” 汽车开走以后,司机忽然说了句:“贺总,好久没见您笑得这么开心了。” 贺媛一愣:“我笑了吗?” 疑惑看向后视镜,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着的。 贺媛好像有点明白蒋天颂为什么会喜欢念初了。 这女孩子有些时候讲话虽然听起来傻乎乎的,但倒不至于不体面。 尺寸拿捏得很好,听在人的耳朵里,会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好。 现在想想多出这么一个儿媳妇,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贺媛来找念初的事情,蒋天颂很快就知道了。 晚上来接念初放学,试探着问了句:“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念初笑着说:“你妈妈来找我了。” 看她这个表情,蒋天颂就猜到了母亲没有为难她。 他也笑了笑:“看样子,你和她聊得算是不错。” 念初点点头,从书包里取出那三张卡: “她狠狠地夸赞了你一通,说你能喜欢我,是我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给了我这三张卡当见面礼,让我以后跟你好好过。” 蒋天颂意外:“我妈还会说这样的话?” 念初轻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也有点我的个人加工成分,不过夸了你是真的,就是那些词都太高贵了,我重复不来。” 第273章 结婚啦 蒋天颂质疑的不是念初表述的口吻,而是贺媛竟然会夸赞他? 在他的印象里,贺媛对他似乎永远都是教育的姿态,对他是高要求的。 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永远达不到让她满意。 但他也不觉得念初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 沉默了会儿,没再接这个话题,接过那三张卡看了看。 一张贺女士自开的美容院的终身VIP,一张全球连锁高奢购物商场的黑金身份卡,还有一张省图书馆的最高权限卡。 蒋天颂的目光在图书馆那张卡上停留许久,终于愿意相信,贺女士是真的接受了念初这个人。 对于自己母亲态度上的转变,蒋天颂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还要在这事上费一些口舌。 不过他接受的也很快,笑着把卡递还给念初,牵着她手道: “大师说的没错,你是个有福气的。” 念初跟他十指相扣着晃了晃:“那还用大师说吗?随便一个人嫁给你,都肯定是有福气的。” 蒋天颂被她哄得很受用,勾唇道:“我可没那么随便。” 念初笑眯眯说:“所以就便宜了我呀。” 恰好这时候路口是个红绿灯,蒋天颂倾身朝念初覆过去,捧着她浅浅一吻。 念初害羞的推了推他肩膀:“摄像头看着呢,别这样呀。” “没关系。”蒋天颂眉眼轻快地说:“没有任何一条交通法则规定,不能在等红灯时接吻。” 念初:“……”她害羞地把脸捂住了。 婚礼当天,蒋松还是没赶回来,不过贺媛作为蒋天颂母亲出席了,在所有亲戚面前,接了念初的改口茶。 念初也是这天才知道,蒋家是真有家谱的,那是本纯金打造的黄金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刀刻而成。 蒋开山喝完改口茶,当着众人的面,慎重的把念初的名字写在了蒋家的孙辈这一代上,连带着夫妻照一起放了进去。 然后是亲戚们过来见礼,蒋天颂的辈分还挺高,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敬重地管念初叫二舅妈。 念初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整个人风中凌乱,僵硬的在蒋天颂的陪同下,也给那男孩递出一个红包。 红包都是蒋老爷子准备的,蒋家人送礼不流行现金,他们都是给支票。 虽然红包从念初手里递出去,她也不知道那里面的金额都是多少。 晚上宾客散尽后,劳累了一天的两人终于得到自由,回房开始二人世界。 念初今天的礼服是老爷子选定的,找了有名的苏绣师傅,给她量身定制的大红旗袍。 花纹图案都是用金线一针一针刺绣,呈现出的效果极其华美。 念初穿上后,加上化妆师的妆造,硬是显出几分成熟的风韵,整个人看起来国泰民安的端庄明艳。 现在仪式进行完了,回了房,念初就想把衣服换下来。 刚解开领口一颗扣子,就听蒋天颂说:“别脱。” 他把念初抱到腿上,让她整个人侧坐着,看着她的目光滚烫热烈,简直能把人融化: “今天这身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喜欢有些肉感的女孩,就把念初养的身材匀称,手感肉肉的。 有得就有失,这也造成了视觉上,念初往往不会第一眼特别惊艳。 但他今天才发现,她这样的身材,竟然非常的适合旗袍。 那种恰到好处的曲线勾勒,简直迷人的无可救药。 他单单是看着,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冲动。 念初羞涩,非常礼貌客气地回应道:“嗯,你今天也很好看。” 她也觉得今天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很给力,最后成品出来,她自己都忍不住对着镜子各种拍。 蒋天颂说着不让念初脱,自己却把手放在旗袍下摆,把开叉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念初瞬间明白他要干什么,试图劝他:“别,这衣服不能洗,弄脏了就不能要了。” 蒋天颂亲了亲她嘴唇,口红从她嘴上,染到他唇角。 衣冠整齐的男人,罕见的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旖旎。 他用指腹蹭掉那抹红,又点在念初的耳垂上,两指轻轻摩挲,看着她白嫩嫩的耳朵一点点被染成诱人采撷的胭脂色,眸色幽暗: “婚宴礼服本来就是一生只穿一次,今天不用,以后也是放柜子里积灰。” 念初被他的动作弄得浑身酥麻,又红着脸小声问:“忙了一天,你不累吗?” 蒋家亲戚太多,规矩也多,她穿高跟鞋,脚指头都站疼了,应付那些人,脸笑得也发僵。 终于等到一切结束,只想痛痛快快躺下来睡一觉。 证都领完了,也过了明路,以后两人就是户口本上绑一块的夫妻。 她被他折腾的时候还多着呢,不急于这一夜。 蒋天颂跟念初的想法完全不同,原本他是不想对婚礼花心思的那个,但念初更是不顶用。 她对上流社会一无所知,对婚礼一事帮得上忙的就更少。 在婚礼策划的整个过程,她也就是个旁听生。 老爷子也差不多,他又不是婚礼的主角,顶多关键处给拿个主意,不可能事事参与。 所以今天的仪式,所有的流程和准备,归根结底,都是蒋天颂一个人忙活的。 费尽心思把树给栽了,他当然不可能放弃摘果子: “再累也不能耽误新婚之夜。” 念初无语,他们算哪门子的新婚啊?他早在她这做过新郎了。 不过她也不想坏他兴致,见他津津有味的,也就配合了。 男人手段愈高,她本来打着敷衍他的主意,不知什么时候,全情投入进去。 事后这衣服果然不能要了。 念初很害羞,但又有些意犹未尽。 蒋天颂也差不多,回味着道:“过阵子我们去苏州玩,多给你做一些,做些日常款式的,你上学也能穿。” 念初脸埋在他怀里,乖巧地答应。 他就像一本神秘的书,每当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要翻到最后一页了,他又能给她拿出新知识点。 这样的新鲜,既刺激,又有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或许她骨子里,也并不是个很保守安分的姑娘。 既沉醉,又沉迷。 …… 招待完蒋家的亲戚,接下来就是应付那些外面的人脉。 这一场可比前头那场难多了,仪式当天,念初总共换了七套礼服。 到场的那些人,个个达官显贵,念初两眼一抹黑,一个都不认识。 好在那些人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多数围着老爷子和蒋天颂应酬。 到她的时候,抿口红酒应付一下就行。 她偷懒,抿杯子也行,反正没人特别在意她。 念初在这一天的意义,就是充当一个会行走的花瓶。 像一个恰到好处的装饰物,挂在蒋天颂的臂弯里,对不同的面孔点头,微笑。 婚礼现场还来了一些她熟悉的面孔,沈乔菲,廖晴都在。 沈乔菲一如念初记忆里的那么美,打扮的也很出众,只是神情没以前那么傲了,在人群中落单的坐着,神态稍显黯然。 蒋天颂带着念初敬酒到那桌时,沈乔菲也没了以前的张扬跋扈,虽然眼底含着苦涩,但却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恭喜你们。” 这个曾经只做自己,从不为别人考虑的小公主,终于学会了成长,学会了对人维系体面。 廖晴坐在沈乔菲的邻桌,在蒋天颂过去敬酒时,用颇有深意的目光打量了念初好一会儿。 “新娘子看着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蒋天颂坦然道:“餐厅,你和她偶遇过。” 廖晴眼底一丝惊讶,她记得那回,蒋天颂身边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 又认真仔细看了一番念初。 为了给儿子撑场面,今天是贺媛亲自请的妆造团队。 念初被他们装点之后,看上去低调而又不失高贵,优雅中又隐隐带一丝温婉的书卷气。 说她是哪家的富家千金,或者贵族小姐,也完全没人会怀疑。 廖晴心底微叹,这就是蒋家,只要他们想,一块平衡木也能包装成和氏璧。 “蒋太太好福气,也恭喜蒋先生,得偿所愿。” 蒋天颂对她举了举杯:“待会儿丢捧花时廖小姐记得来抢,也祝福你早日有个好归宿。” 念初全程就像个哑巴美人,微笑着站在他身边,不怎么插话,端不端不知道,反正是挺装的。 蒋松今天也终于赶回来了,他作为主家人,和蒋老爷子站一起。 蒋松已经查清楚念初的来历了,对于这桩婚事,他非常的不看好。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已然无力回天。 蒋松只能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全程黑着脸。 蒋柏倒是笑眯眯,过去劝他:“大哥,你开心点,今天可是天颂的好日子。他娶了这么个老婆,名声可是好的不得了,圈子里现在人人都传,咱们蒋家有教无类,精准扶贫。” 蒋松本来就生气,听完更气了,冷冰冰看着蒋天颂,重重哼了一声。 “脑子不清楚,有他后悔的时候。” 上次蒋家办宴时,蒋天奇在学校出不来,这次总算赶上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看不上念初,得知她竟然真的嫁给自己最崇拜的二哥,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蒋老爷子看他的脸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警告道:“小六,现在小初是我们家人,你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你二哥教训你,爷爷可不会拦着。” 第274章 万物皆为他所算 让念初感到意外的是,岑遇也到场了。 昔日风趣幽默的美少年,如今已经是西装革履,年轻有为的商场精英。 他依旧那么爱笑,据说有了未婚妻也没怎么安分,和他那个爱搞外遇而常在媒体小报出名的父亲一样,是个人尽皆知的风流人物。 念初早前和他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但她不是主动联系异性的人,尤其在他和金宝书交往后,她自觉要跟朋友的男友保持距离,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了。 后来岑遇伤害了金宝书,念初对他的感官也变差,两人一直有着联系方式,但愣是再没什么往来。 但岑遇是在场这些宾客中,唯一一个越过了蒋天颂,在二人之中,率先对念初举杯的: “梁同学还记得我吗?好几年没见了。” 念初有些意外,连蒋天颂都诧异地多看了岑遇一眼,又探究地看了眼念初。 念初对岑遇点了点头:“当然,岑同学现在吃鸡爪还喜欢喝啤酒吗?” 岑遇的笑意变得真实,他看着念初,眼底神色不明。 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很深,而且跟常规女人不同。 曾经他误解过她,以为念初和那些对他有所图的女人一样,也是看上了他。 后来金宝书去找他,才知道他对她是天大的误会。 岑遇很早之前,就从金宝书的口中知道念初有个神秘多金的男友。 他对其身份也曾悄悄揣测过。 只是念初太低调,从她的言行举止,几乎推测不出来男方的身份。 如今这场婚宴,岑遇有种真相终于大白的感觉。 如果念初身边的人一直是蒋天颂,那么她的所有表现,就都说得通了。 “恭喜你,梁同学,新婚快乐。” “谢谢。” 蒋天颂在离开这桌后才问念初: “你和岑家的人认识?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念初言简意赅:“他是金宝书前男友。” 蒋天颂便再也没提起过和岑遇有关的话题。 两人这天应酬了许久,终于把所有到场宾客答谢完,两人也都筋疲力竭。 看着最后一辆车从蒋家开走,蒋天颂搂着念初,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蒋松站在楼梯口,挡住他们的去路。 “站住!蒋天颂,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念初这是第一次正式见到蒋松,蒋松很凶,是非常刻板印象的那种威严长辈。 蒋天颂不以为意:“说什么?” 蒋松冷冷地指了指念初:“她是怎么回事,你不准备解释?” 他的手臂伸出来,手指几乎戳到念初鼻子,这是个极为不尊重对方的举动。 念初被惊得连连后退,蒋天颂不耐烦,挥手打开蒋松手臂。 他抬起头,将念初护在自己身后,唇角勾起,对这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眼底已经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了。 “您想让我解释什么?您对她有什么好不满的?她又不是什么野模,更没有被什么蠢猪一样的男人包养过,也没有做过后宫三千佳丽中的其中一员情妇。” 蒋松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表情,瞬间就像个被针扎破的气球,唰地漏了气。 他看着眼前本是自己儿子的男人,羞恼、尴尬、骇然等情绪从眼底一一掠过。 “我给您留了体面,您可别不识趣。”蒋天颂看着蒋松,讥讽地笑了笑,随手一推蒋松肩膀,蒋松高大的身子就仿佛站不稳般,被他拨弄到了一边。 蒋天颂牵着念初的手:“走了,我们回房休息。” 他领着她,头也不回地路过蒋松,大步潇洒向前。 在他身后,向来在蒋天颂面前永远挺着胸膛的蒋松,却忽然垮了背脊。 眼神闪烁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神色极为复杂。 在国外,蒋松邂逅了个很有魅力的国际超模,那女人叫琳达。 她对他主动展开追求,对他释放魅力,为了他什么都肯做。 蒋松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对这种美丽的年轻女人,自然是可有可无的心态,就接纳了她。 两人上一秒刚过完夜,下一刻蒋松就收到匿名人士发来的警告信。 这个琳达是别人故意用来害他的诱饵。 她本人更是别人常年包养的情妇。 经过种种核实,警告信内容属实。 蒋松大怒,飞快地处理了琳达,但无论用什么手段,却都查不到警告信是谁给他的。 这也成了他心底的一桩阴影,相当长一段时间,蒋松对身边的人都充满怀疑,感觉个个都想害他,都是别人的眼线。 如今,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以最糟糕的形式发生了。 蒋松落魄地想,他还是回到国外去吧。 他有那样一桩丑闻,被拿捏在蒋天颂的手里,他在蒋天颂面前再难端起父亲的威严,高抬着头了。 同时蒋松也觉得汗毛倒数,蒋天颂既然对他在国外的事情那样了如指掌,他完全可以在琳达那个女人成功前就提醒他,不让他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可他没有,他先让他犯错,再来把他的错误当成把柄,来嘲笑他,轻视他。 蒋松身上颤抖,眼底微微潮湿,莫大的羞辱感遍布全身。 那是他的儿子啊,他怎么能,怎么能用对待仇人的手段来对付他? 蒋开山从蒋松要为难蒋天颂时就留意到这一切了,但是他选择了在远处旁观,没有出面制止。 老爷子是那么的了解自己的孙儿,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蒋天颂愿意把念初曝光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未来所有的准备。 他也想看看,蒋天颂这个隐忍蛰伏多年的孙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虽然早已料到,蒋松这次一定会落败而归。 但最后的情形,还是出乎了老爷子的意料。 他从没见过自己这大儿子这样的反应,仿佛遭受了什么无法接受的打击,整个人瞬间消沉,失魂落魄。 “怎么了,天颂和你说了什么?”蒋开山皱眉走向蒋松。 蒋松单手捂着脸,颓丧地苦笑:“他长大了。” 蒋开山冷哼:“他都三十三了,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是个大人了。” 其实蒋开山也很不明白:“明明他也是你的孩子,怎么这么些年,你对他就不能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父子两个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很有成就感么?” 事已至此,蒋松深刻的知道,以后他跟蒋天颂的见面时间会越来越少,因为他一定会刻意的避开再见到蒋天颂的机会,他不得不承认,在意识到自己被蒋天颂算计的那一刻,蒋松开始怕面对这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儿子了。 有些埋藏的很深的真心话,蒋松也就无所谓告诉老爷子了。 “同样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天生遇到困难,我作为父亲当然要帮他,如果天颂也遇到困难,我身为父亲,同样会帮他的……但是他遇不到。” 蒋松说起这件事,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看着蒋老爷子,苦笑着说: “父亲的威严和爱,是建立在给孩子撑起一片天空的基础上的,但蒋天颂就是个怪胎!他自己有一片天空,爸,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我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展现存在感的机会……” 蒋开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荒谬!这简直就是荒谬!” 他呵斥蒋松:“孩子优秀,有能力,是多少父母骄傲都来不及的,在你眼里,这竟然成了你忽视他,对他不够关心和爱护的借口?” 蒋松耸耸肩,他看着蒋开山,某一刻,蒋松平静的面容,竟然和方才漫不经心质问他的蒋天颂重合了,他用差不多的讥讽语气道: “可是爸,我小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从你身上学到的父爱,就是这样的。” …… 念初没明白蒋天颂和蒋松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能感觉到,蒋天颂在推开蒋松后,好像很开心。 仿佛某种横在他身上多年的枷锁,终于被他给挣开了。 那天以后,蒋松再次出国,走得很匆忙,没跟蒋家任何人当面告别。 蒋天颂的单位在他婚宴后给他发了复工通知,他又重新开始上班打卡。 念初则是回了学校,继续做个乖乖上课的好学生。 除了无名指上多出一枚戒指,其他和以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很快,寒假到来了,念初早答应了赵教授,会跟着她的公司出国。 走之前,她去了实验室,准备在国外要用的一些资料。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教学楼下有个女孩子,静悄悄地站着,眼神直勾勾看着她。 她的注视存在感很强,念初想忽视都不行,便也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子,已经入冬了,她身上穿的却还是单薄的卫衣,纤细的骨架在宽大的衣摆里,十分清减。 她的脸蛋小小的,整个人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但五官去很精致,只是眼神灰蒙蒙,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神采。 被念初问询后,女孩才像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她艳羡地把念初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摇着头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 第275章 不生孩子,就是罪人 念初今天穿的是件烟粉色的长款毛呢外套,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白色羊毛围巾。 黑色的长发微微地卷着,浪漫地从肩头披落。 她怀里抱着牛皮纸的文件夹,宛如一朵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樱花,甜美清新,温柔无害。 “只是想看看我?这倒是很有趣的说法。”念初对眼前的女孩子笑笑,对她单薄的穿着表示担忧:“怎么没有穿外套?你不冷吗,要不要和我过来,我请你喝点热的。” 女孩子犹豫片刻,抬腿跟在了念初身后。 念初把她领到了自己的咖啡店。 娇姐抱着狗在里面坐着,已经等她多时了。 看到念初进门,娇姐握着小狗爪爪朝她摇了摇: “小初,我给你点了卡布奇诺和芝士蛋糕。” “谢谢。”念初灿烂一笑,把文件夹放到桌子上,又叫来侍应生,朝着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子递出菜单:“看一下,想要喝些什么?如果不喜欢苦味的话,我推荐芝士牛乳,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一款。” 娇姐疑惑地看了看那女孩:“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念初笑笑,没有解释,从她怀中把狗接过来,转而跟娇姐聊天。 “过几天我和赵教授一起出国,你呢,有什么打算,是趁机放个假,还是和我一起出去玩?” “我就是在国外长大的,去那地方和回老家有什么区别?我就留在这遛狗吧。不过你这才新婚,蜜月都没度,又要跟他分隔两地,先生能同意?” “他今年的年假还没用,正好和我一起去,早就说过好几回要带我出国玩了,如今总算是他闲下来,有机会能兑现了。” “终于不是你等他抽空来陪你,现在是他得等你,从工作和学业里抽空去陪他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瘦弱的女孩子喝掉最后一口牛乳,无声地推开门,从门口消失了。 娇姐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眼神忽然一变,皱眉对念初说:“她就是林翡。” 念初没怎么意外:“猜到了,我跟她之前在机场,曾有过一面之缘。” “那件事结束之后,蒋先生派人想救她的,可她竟然自己提前逃出去了,为她的事,蒋先生还苦恼过一阵子,他总觉得是他害了她。” 其实蒋天颂给林翡安排的剧本挺好的,林翡只要听话,她可以不受任何苦,办好事情后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只是林翡的年纪小,思虑也不成熟,还有些个人英雄主义,很多次,她都没按照说好的方向走,做了一堆没有用的牺牲,蒋天颂都差点被她给连累了。 但即使是这样,蒋天颂也依旧留有愧疚,认为如果不是他找到林翡,或许她会像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一样过一生。 事情结束后,他派人出去找了林翡好几次,也数次逼问成威的爪牙。 所有的人的说辞都出奇一致,林翡勾结了成威底下的一个小喽啰,自己同他跑了。 但最后那个所谓的小喽啰,尸体却在废弃工厂被人发现。 追踪到那具尸体以后,蒋天颂就放弃了对林翡的追查,再也没派人找过她。 如今,这个下落不明的女孩,却出现在念初的面前。 娇姐眼中露出警惕:“她想做什么?蒋先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是她自己搞砸了一切!” 念初示意她放松:“别担心,我能感觉到,她没什么恶意。”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念初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 或许,戏是假的,但演戏的人,未必就没动真感情。 为了让成威掉以轻心,蒋天颂完全重复了他当初对念初那一套去对待林翡。 彼时念初对男人留有阴影,都能被他打动。 那,情窦初开,又一心把蒋天颂视作希望之光的林翡呢? 她的那些无畏的牺牲,到底是个人英雄主义,还是傻傻的自我感动,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他无私奉献? 或许蒋天颂本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对林翡,始终怀有愧疚。 娇姐说:“小初,你不要多想,蒋先生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得见,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念初低头摸摸小狗毛茸茸的脑瓜,语气里没有对感情的患得患失,只有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朝气蓬勃: “我才二十三岁,就算再过十年,也不过是三十三岁,有大把的时间供我挥霍,给我试错,我怕什么?” 蒋天颂新买了栋别墅当两人婚房,但因为距离他单位和她学校都太远,两人平时都不怎么住那,平日里依旧同住在念初那套小公寓。 重新恢复工作后,蒋天颂又步入了忙碌期,应酬也多起来。 念初和娇姐在外面吃了晚饭,带着小狗散了半个小时步,这才回的公寓,蒋天颂依旧没有到家。 他是在半夜回来的,念初都已经睡了,她给他在客厅留了盏灯。 蒋天颂轻手轻脚走回去,在客厅的浴室洗漱,又换了家居服,才回到卧室。 念初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反手抱住他:“回来啦。” 蒋天颂搂住她腰肢,亲在她额头:“吵醒你了?” 念初紧搂住他,手脚都缠在他身上,脸埋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唔,没有,我在说梦话。” 蒋天颂笑了笑:“那,晚安?” 念初:“晚安。” 她依偎在他怀中,再次沉沉睡去。 蒋天颂搂着她,没一会儿,也呼吸渐渐均匀。 次日早上,念初起来做早餐,在蒋天颂上桌吃饭时才说: “有个女孩子来找我,看着有些奇怪。” 她描述了下林翡的长相,又看着蒋天颂:“你认不认识?” 蒋天颂正在吃煎蛋的动作一顿,口中的美食变得索然无味。 “可能是林翡。”他皱起眉。 念初很是开心他的坦诚:“她来找我做什么,你们的事情还没完?” 蒋天颂摇头:“上个月成威就宣判了,死刑,下庭立即执行,他的那些爪牙和勾结的人,也都被一网打尽,再没有翻身的余地,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你觉得,她是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知道。”蒋天颂迎着念初的目光,语气很是淡漠:“下次她再来,你给她一笔钱,劝劝她,忘掉过去,好好生活。” 念初意外:“我劝她?为什么是我,她是你的人,不该是你解决吗?” 蒋天颂摇头:“我跟她的合作在成威落网后就结束了,没什么再见面的必要。” 所以说,男人有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残忍。 他对她愧疚,但也仅仅是愧疚。 除此之外,再也给不了别的什么。 念初没再提起这件事,林翡也没再来找过她。 很快,她和赵教授一起出了国,蒋天颂本该按照两人说好的那样陪她一起。 但是单位忽然下了个借调令,国安厅郭厅长点名要蒋天颂过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架递到他手边的青云梯。 蒋天颂作为一个对事业相当有野心的男人,自然不会错过。 于是双人游计划取消,念初独自出国。 不过蒋天颂的失约也没影响到她什么,就跟以前每次和赵教授一起出行一样。 一行人刚下了飞机,国外的机场,就已经停好了来接念初的豪华房车。 赵教授和她的学生们作为念初的随行人员,也可以一起上车,享受房车里提供的至尊服务。 在国外的一趟趟工作中,念初是赵教授的助理,但和他们随行的人,又有七八个,都是蒋天颂派给念初的助理。 这些人不会影响念初的正常工作,也不会帮她做事,他们只是全方位打理她的衣食住行,确保念初在工作之外,能享受到最舒适的服务。 她去了国外那么多次,过的都是人上人的优渥生活,对国外的了解,也只是偏离实际的,富人那部分的沧海一粟。 这也是部分学长学姐们对念初不满的理由,大家都是一起行动,一起做小兵,凭什么梁念初就有一群人跟着,围着她鞍前马后,这女孩让人想不妒忌都难。 一整个假期,念初都待在国外,除了工作就是娱乐,偶尔和蒋天颂打打电话,他不限制她购物,甚至是持鼓励的态度。 在他的观念里,人先是要会花钱,才会知道如何更好地赚钱,先是要享受美好的生活,然后才能懂得,如何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念初并不反驳蒋天颂的观点,但她也很少照做,那些不被赵教授驱使的空闲时间,念初多数都是去了外国的一些名校,以旁听生的身份感受他们的教学氛围,对自己没能留学一事,始终留有淡淡的遗憾。 她跟白若棠会见面,白若棠整个人的谈吐和气质都变化很大,比起在国内时,美得惊心动魄的外表,现在的白若棠,更吸引人的,已经是她富有丰富底蕴的内涵了。 白若棠觉得念初变化更大:“他竟然真的娶你,小初,你真是太幸运了。” 念初反而羡慕她:“你也很好,起码自由。” 语气带着丝丝的怅然,她最近已经感受到蒋天颂提醒过她的“压力”是什么了。 两人婚后,贺媛,蒋开山,还有蒋家旁系的一些长辈亲戚,全都纷纷下场,只要见到念初,就会明里暗里的对她催生。 仿佛她嫁给他,不给他立刻生出个孩子,她就是天大的罪人。 第276章 婚后生活 蒋天颂下班回家,在小区外面,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男人的脚步在松树前停住:“出来。” 白雪皑皑中,一道淡粉色的身影低着头,缓慢从树后走出。 蒋天颂皱着眉,微露不悦:“果然是你。” 林翡咬着嘴唇,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外套,脖子上围着白色围巾。 身形纤细,极为瘦弱。 蒋天颂第一眼却是看向她的腰身,看到扁平的小腹,眉头微锁。 “你的孩子呢?” 林翡抬起头,凄惨地对他笑了笑: “送人了,我没有胆量打掉他,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纳他,除了送人,我没有其他办法。” “当时留下它,是想把它当成控告那些人的证据,可最后什么都没用上,蒋先生,我是不是很傻?” 蒋天颂神色复杂:“你只是年纪还太小。” 他转身朝远处走,林翡立刻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餐厅。 蒋天颂示意服务生把菜单递给林翡: “任务结束了,你应该功成身退,你妈妈已经等你很久了,去回家吧。” 林翡黯然地低着头:“我做错了事情,我不敢,我没脸再去面对她。” 蒋天颂劝她:“回去吧,你妈妈是个很好的母亲,她会谅解你的。” 林翡眼中忽然掠过一道光:“我能不能……” 蒋天颂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如一潭深水,幽深不见底色。 “林翡,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林翡咬着嘴唇,低头小声啜泣。 “我见过她,我知道她现在不在国内,只要你想,我可以留下来的,所有她不在的时候,我都可以留下来,我保证,一定会做得很小心,绝不会让她发现……” “林翡。”蒋天颂语气沉重地打断她,无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别让你爸爸失望。” 林翡痛哭出声,蒋天颂揉着眉心,没有去安慰。 小林被叫过来时,看到这一场面,一脸的懵圈。 “领导,这位是?这……” 蒋天颂道:“林小姐心情不好,你安慰安慰她,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帮她解决。” 林翡急急地说:“我不要,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钱,她才是为了你的钱!她跟你好,就是为了能有个安稳的生活,为了有个体面的身份,为了完善她自己的学业。 她心心念念的,全是她自己怎么才能过得更好,为了达到她的目的,随时都能毫不犹豫把你抛下在一边,就像你们现在这样!” 小林在一边手忙脚乱,几次伸出手,试图把林翡的嘴捂上,但又因为不清楚这女孩跟蒋天颂之间到底有没有混乱不清的关系,迟迟不敢下手。 蒋天颂眼里含着不解,皱眉看向林翡:“安稳的生活,体面的身份,优秀的学业,追求这些有什么不对吗?天底下哪个聪明的正常人,不会想要得到这些?” 林翡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眼里掠过一丝茫然,嘴唇嗫嚅着: “可是,可是……” 蒋天颂冷漠道:“没有可是,一段健康的关系就该是相辅相成的,而不是一个人盲目的自我牺牲。” “林翡,任务已经结束,你爸爸的仇报了,你该走了。” 林翡听出他的驱逐之意,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只能低着头,无助的啜泣。 可是这一次,蒋天颂仍然不留情面地走了,没有因她的脆弱而停留。 小林被迫留下来面对这个哭泣的小姑娘,深感一个头两个大。 “林小姐,你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林翡落着泪不肯说话。 “你要是再不说,我只能报警,让警察联系你的家人。” 林翡这才急了:“别,别报警,我走,我……走。” 她仓促地擦着泪,低头走进冷风中。 小林在一边跟着她,陪她走出去几步,离开了店面,忽然告诫说: “你要是聪明,就再也别来了,一个男人的耐心和怜悯都是有限的,如果你把领导对你最后的这点东西都消耗光,两个人之间,才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 - 国外和国内有很大的时差。 往往念初起床时,蒋天颂才刚入睡,而他忙完了空闲下来想起她时,念初那边又在深眠。 两个人不方便通话,就只能用消息联系,往往隔几个小时才能等到对方的回应,不过两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依旧乐此不疲。 很快,赵教授安排的工作结束,到了念初该回国的日子。 蒋天颂提前一天就知道了,遗憾地跟念初说: “借调单位有任务,没办法去机场接你。” 念初十分意外:“这话说的,我差点以为你之前有来接过。” 蒋天颂:“情况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是你丈夫,按理来说妻子远归,我是要去接你表示一下想念的。” 念初觉得好像有些道理:“那我作为妻子,跟你分别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去接你下班,表示一下想念?” 蒋天颂再次遗憾表示:“新单位是保密地址,没办法告知家属。” 念初也很遗憾:“好可惜,差一点我就能表演贤妻良母了。” 两人聊了一堆没有结果的废话,聊完心情都很不错。 回国那天,恰好又是临近新年。 念初下午四点的飞机,从机场出来后想了想,直接叫老金来接,回了蒋家。 蒋家有不少亲戚在,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打牌聊着天。 见到念初,他们也依旧该打牌打牌,该聊天聊天。 念初不主动和他们说话,也别想他们会主动招呼她。 上流人士的轻视,往往不是体现在突兀的举止和刻薄的言辞。 往往用对一个人的无视,来体现自己的高贵。 念初已经习惯这些人的傲慢了,也同样不理会他们,径自走到蒋老爷子身边,和他打了声招呼,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他,就上楼回了卧室。 蒋家是热热闹闹的,但这份热闹并不属于每一个人,念初在这样的热闹之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见到人也不知道来说句话,小门小户的就是不行,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真不知道天颂着了什么魔,竟然娶这么个样样不出众的野丫头回来。” “看着吧,这两人好不了多久,等男人新鲜劲儿一过,有她好果子吃。” 三姑六婆在牌桌上七嘴八舌。 蒋天奇恰好路过,听到这些话,气不打一处来。 他跑上楼,咣咣敲念初房门,念初打开屋子,蒋天奇站在门口,涨红着一张脸: “人都嫁进来了,你能不能改一改,别再像以前那么小家子气,到处给二哥丢人!” 念初心里也很不舒服,是她先对那些人不礼貌的吗? 她也曾经试着友好相处过。 她和他们打招呼,试着跟她们聊天,给她们分享礼物。 可那些人是怎么做的? 她们傲慢地对她爱答不理,故意聊那些她听不懂的时尚品牌,用挑剔的眼神嘲弄她的穿着审美。 甚至,她们把念初精心准备的礼物丢进垃圾桶里。 原来婚姻,不是说她嫁给这个人,就能顺利被接纳进他的家。 蒋天颂是有事业的人,他忙着工作上的打拼,下班后只想要一个安静,舒心的休息环境,念初没办法同他诉苦。 蒋开山虽有慈爱,但女人之间的七嘴八舌在他眼里也无非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被人说说又不会少块肉,更何况那些人从没有当着她的面直白地说出难听的话。 念初没办法去找他倾诉,这在他眼里必然是小题大做。 念初很烦,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婚姻状态都会过得如此糟糕。 而这样的糟糕,远不止一天两天。 那些人是蒋家一辈子的亲戚,血脉相连,很难断绝往来。 念初如果不能征服他们,那就只能选择忍受。 面对蒋天奇的质问,她的神色也不好: “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说吗?” 她相当刻薄道:“就你那高考成绩,你以为你没被说过?他们当着你的面不聊你,背地里说你的智商就不像是蒋家的种,你爸妈当年很可能在医院报错了孩子,要么你就是医学技术还没检测出来的弱智!” 蒋天奇一脸被戳心的恼羞成怒:“梁念初!你太嚣张了。别以为嫁给我二哥就万事大吉了,你再不改改你这上不去台面的样子,迟早有天会被抛弃!” 念初轻飘飘说:“就你这样的脑子,你要是不姓蒋,时代和社会早把你给远远的丢出去。” 蒋天奇气极反笑,反唇相讥: “但我偏偏就是姓蒋,别说我成绩差,我就是不读书,我混吃等死,我这辈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做,也有人能养我一辈子。你不一样,梁念初,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你自己,一旦二哥清醒过来,把给你的全拿走,你还剩下什么?” 念初神色自若:“我们当然不一样,你是蒋家人,是你生下来就注定的,他们没得选。我嫁进蒋家,是你爷爷和你二哥经过深思熟虑做的选择。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德不配位,偏偏我的来路比你高贵。” 第277章 婚后不是童话 蒋天颂下班后才知道念初回国后是去了蒋家,他想了想,先回两人住处,把狗给抱到车上,然后才开车回了蒋家。 一大堆乌央央的亲戚,看到他过来后纷纷起身,满脸堆笑地过来寒暄,连被他牵着的小狗都被夸了好几句。 蒋天颂不冷不热地应付着,看小狗偷懒,趴在地上不肯走了,拎着它起来,把它夹在手臂上。 “你们有没有看到小初?” 围着他的人表情纷纷一变。 “没看到。” “刚才好像是露了个面,一眨眼就没了。” “可能是在房间吧,天颂,你得让她改改,哪有人性子这么寡淡的,一点都不交际。” 蒋天颂起初神色还行,渐渐的变为不耐烦: “可以了,我妻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用不着你们教她做事。” 他抱着狗,打算直接往楼上走。 蒋开山远远叫住他:“天颂,你来一下。” 蒋天颂只好改方向,走向老爷子。 蒋开山递给他一个挂号单。 “这是?” “全面体检,我给你和小初都约好了检查时间,你们两个抽空去一趟,这么久还没消息,看看是不是身上哪里有问题,真有问题也好及时治。” 蒋天颂感到无奈:“爷爷,我们其实……” 蒋开山抬头看向他。 老爷子眼神讳莫如深。 蒋天颂又把话咽了回去。 “好,我会找时间带她过去。” 他又带着小狗重新往楼上走。 蒋天颂以为念初是一个人在房间,却没想到,会在露台看到念初。 她跟蒋岸英并排站着,两个人在聊天,不知道聊的是什么内容,蒋岸英忽然抬起手,朝着念初的肩膀拍了拍。 蒋天颂的眼神一瞬暗了下去,他把小狗放到地上,朝着念初的方向推了推。 “去,找你的小主人。” 小狗看到念初,顿时欢快的摇起了尾巴,四只小脚撒欢地奔跑起来。 念初是先听到小狗的叫声,然后才回头看到蒋天颂。 她愣了愣,弯腰把小狗抱进怀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瓜。 “好久不见啊,小lucky,最近有没有想我?” 蒋天颂缓步走到她身边,也学着念初摸小狗那样摸摸她头顶,这才把目光收回,看向蒋岸英。 “楼下很多人,怎么不去和她们一起玩?” 蒋岸英手插回兜里:“这就下去了。” 他转了身,慢吞吞往楼梯走, 听到身后男人问: “在国外玩得开心吗,都带了什么回来?” 然后是念初闷闷不乐的声音:“给狗狗买了两套衣服,还有八双小鞋子。” 声音渐小,蒋岸英走过拐角,他在拐角那停下,转身看着露台的方向,停顿了一会儿。 蒋天颂握着念初的手让她起身:“就只惦记狗吗,有没有别的什么?” 念初故意说:“有啊,还给爷爷带了个按摩枕,爷爷说他很喜欢呢。” 蒋天颂:“没别的了?” 念初:“我还给自己买了很多绝版书。” 蒋天颂故作黯然: “我不问了。” 念初这时才心情稍好:“别啊,别不问啊,再问问。” 蒋天颂:“好吧,除了说出来的那些,你还买了什么?” 念初:“我还给娇姐买了副拳击手套。” 蒋天颂:“……” 他把念初提起来,放到露台的栏杆上,抱着她亲。 念初整个后背悬空,稍有不慎,就要整个坠落下去。 她吓得心惊胆战,只得紧紧抱住他脖子,以此来获取安全感。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快放我下去。”嘴巴刚被放开,就立刻呼喊了出来。 蒋天颂托着她脸颊,指腹爱怜地在她的婴儿肥上流转。 “错哪了?” 念初:“你让我想想。” 蒋天颂作势要把她继续往栏杆上放,念初赶紧学着树袋熊,双腿紧紧缠在他腰上,不让他得逞。 “你就知道欺负我。”念初起初是撒娇,后来有点真情实感,低落道:“所有人都欺负我。” 蒋天颂抱着她离开露台,转身往两人卧室走: “我们那么多房子,你去哪不好,非要来这,明知道这些亲戚难缠,还非要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我想爷爷嘛。”念初低落道:“谁知道他们今年,这么早就来了。” 蒋天颂没再说什么,把念初抱回卧室,又打开门出去。 过了会儿回来,手里拎着狗,他把狗扔到地板上。 念初拍了拍床,蒋天颂警告:“不许让狗上床。” 念初果断改口:“记住这个位置,lucky,永远不许过来。” 两人在房间里和狗玩了一会儿,直到佣人敲门提醒用餐才下楼。 十指紧扣着,到了餐桌边才松开。 对孙子孙媳关系好,蒋开山是满意的。 但两人这样关系好,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就很奇怪了。 吃饭的时候又提醒:“天颂,医院的事你别忘了,抓紧时间办。” 蒋天颂应了声。 饭后回房,看看念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很早之前,就没再做过防范措施了,至于念初自己有没有吃药,他不知道。 婚后,蒋天颂对孩子这事就没那么迫切了。 两个人现在都忙,难得有个空闲,享受一下二人时光挺好的。 对念初学校那边的事,他也一直是支持的态度。 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没办法长时间陪伴她,她有些自己的事情做,反而是好事。 人一旦在一成不变的环境待久了,就容易失去灵魂。 而没有灵魂的人,是不具备魅力的。 他喜欢念初时,是她生机勃勃的样子,就不会在得到她后,摧使她枯萎。 为了让老爷子安心,他还是领念初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医生直言,两人都很健康,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做完检查后,两人也依旧没有个孩子。 念初是在婚后第二年末,导师通知她论文通过,研究方向合格可以直博后,突然传出喜讯的。 蒋天颂这年三十四,这个岁数当爸爸,已经不算年轻了。 蒋开山老毛病复发,人进了疗养院,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觉得比灵丹妙药还好使,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吵着要出院回家。 八个月后,念初生下一个女孩,老爷子抱着襁褓里的小姑娘爱不释手,身体也仿佛好了起来。 大名是蒋老爷子取的,按照族谱的辈分,排到英字辈,取名为蒋英溪。 念初自己偷偷给女儿取小名,私下相处,从来都是叫小名。 蒋天颂偶尔听到一次,疑惑地问:“为什么女儿叫三妮?” 念初一脸无语:“是Sunny!晴朗,快乐,阳光明媚!” 蒋天颂摸摸鼻子:“原来是这样。” 贺媛来病房看望念初,同样满脸喜色,当场丢下十张金卡,出手极为豪横。 蒋岸英也带着鲜花来探望,当时念初恰好在睡觉,他被蒋天颂以小孩子体弱要隔离病菌为由,拦在了病房外面。 同样待遇的,还有蒋家其余亲戚,知道念初生了过来打探,得知生个女孩,明里暗里流露出了轻蔑。 蒋天颂干脆就一张照片都不给他们看,他的妻子和孩子,他自己喜欢就够了。 不过在百日宴那天,他还是包下了所酒楼,邀了不少同事跟好友摆宴席庆祝。 百日宴的两个月后,郭厅长跟郑局的博弈结束,郭厅长胜。 蒋天颂借调取消,正式升为副厅长,同年在天北市副市长的竞选中被提名。 蒋天颂心里门清,郭厅长重用他,是因为他弄走了裴有良。 裴厅不倒,哪来的郭厅上位?顺带着提携他,不过是投桃报李。 不过对外他总是含蓄表达,是女儿旺他。 三妮因此更受宠爱。 一年后,念初博一,再次怀孕。 这时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很差了,烈士暮年,垂垂老矣。 蒋天颂直接彻底搬回了蒋家老宅居住,念初也同他一起。 两人每天都会抽部分时间去和老爷子聊天说话。 但蒋开山的精神还是无可挽回地衰颓。 有时候说着话,下一秒就会忘记自己上一秒说过什么。 往往一件事情,要跟他重复个三五遍。 蒋天颂陪了老爷子一个多月,跟医生前后沟通了四十多次,最终以沉重的心情,在老爷子的要求下,把蒋松、蒋柏等人都发了消息,让他们回来。 这时念初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身子十分笨重,周围跟着两个保姆寸步不离地伺候她。 人到齐的当晚,蒋开山叫来律师,公布了遗嘱。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选择了把蒋家老宅交给了蒋柏继承。 就连蒋柏本人都傻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蒋天颂:“爸,你把这房子给我?” 房子给他,就等同于掌家权和族谱都交给了他,这怎么可能呢? 老爷子一直以来,不都是更偏爱蒋天颂? 蒋开山没解释,只是把老宅密室的钥匙交到了蒋柏手中。 家产被均分为三份,一份给蒋松,一份给蒋柏,另一份给蒋天颂。 这时,才体现出来老爷子对这个陪在身边最久的孙子,明晃晃的偏爱。 另有一份三个亿的生活基金,他留给了念初和她的女儿,以及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 对于这笔钱,和老爷子的全部财产比,只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人在意这些。 只有念初忽然泪目,低着头眼泪刷刷地不停下落。 蒋天颂搂住她,认真地许诺:“爷爷,您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的,我会照料好小初和孩子们的后半生。” 第278章 相信二哥的人品 他这个位置,自然少不了要面对诱惑。 一个男人身居高位久了,稍微重视个女下属,就要被编排一些桃色绯闻。 不巧,蒋天颂半年前新提拔的秘书是个女的。 外面的风言风语很多,蒋老爷子幽居家中,都有耳听一二。 念初其实也听到过一些,亲戚家的贵妇人装作不经意,实际上故意讲给她听的。 就连贺媛都找过她,暗戳戳打听试探过。 老爷子虽然对自己孙儿有信心,但人老了,难免就会有些糊涂,三人成虎。 他给念初留生活基金,也是给她的未来准备一跳退路。 万一真有那一天,蒋天颂变了心,至少,要确定念初的生活有个保障。 念初抹着泪,走过去握住老爷子的手,老爷子去年还很强健,今天断断续续生了几场病,人消瘦得厉害,一双手几乎是皮包骨头。 念初看着老爷子苍老的面容,心中止不住的酸楚: “爷爷,我不要钱,我要您好好的,二哥要是真对不起我,你就拿拐杖打他。” 蒋开山也握住她,眼神已经浑浊,似是看着念初,又似乎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爷爷老了,打不动咯。” “胡说,您不老,您只是病了,病好了就都好了。” 蒋天奇闯过来挤开念初,念初身体笨重,差点被他直接撞上肚子。 蒋天颂眼疾手快,将念初拉扯到自己怀中,用身体隔开她跟蒋天奇,冷冰冰地看了这冒失的男孩子一眼。 念初摇头,挽住他手臂,柔声道:“算了,他也不是有意的。” 蒋天颂转头冷冷看向蒋柏:“二叔,蒋天奇也不小了,您再不管他,就怕以后是外人帮您管了。” 蒋天奇这样的性子,做事不动脑子,迟早要吃亏。 自家人面前做错事还好,可以包容他。 这要是在外面,真惹出个敌人出来,不知道有多少烂摊子。 蒋柏看他护着念初,时刻关注,严防死守的,完全不像是外面传闻的外面有人那样。 立刻表示出态度:“小奇是莽撞了,等回家我就教训他。” 又对念初状似关切道:“天颂媳妇,你没受惊吧?” 他到现在都没记住念初叫什么名字。 这也是蒋家很多亲戚的现状,只知道蒋天颂多了个贫民窟扶起来的妻子,没人在意念初到底叫什么。 念初摇摇头,用手摸了摸肚子:“天颂出手及时,我没什么大事。” 她这话说的很有技巧,既表明了自己没问题,没有加深跟蒋天奇的矛盾。 又强调了是因为蒋天颂的保护,她才会没问题,没有辜负替她出头的蒋天颂的好意。 蒋柏见念初懂事,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小奇这孩子,就是年轻,做事没个章法,也是担心他爷爷,才忽略了你,我回去会骂他的。” 念初也跟他打太极,平和地说: “骂就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教还是要教的,他这样的性子万一在外面吃了亏,最后还得是自家人收拾烂摊子。” 这几年在蒋家做孙媳妇,念初也琢磨出来了点他们上流社会相处的门道。 不就是绵里藏针,把最难听的话,拐着一百八十个弯来说吗? 这也没什么难的,比俄语简单多了。 蒋柏在她这碰了个软钉子,笑容僵硬了下,意识到念初也不是看上去那么软弱,沉了脸不再搭话了。 蒋天颂搂着念初:“累不累?累就回去休息会儿。” 长女生下来后,他是没打算继续要孩子的,这一胎是纯粹的意外。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自然没有不要的可能。 有了上一胎的基础,他现在也有照顾孕妇的经验了,对念初更加关心体贴。 念初摇摇头,眼睛关切地黏在蒋老爷子身上,表情罕见的脆弱。 “不过年不过节,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家人都聚在一起?是不是爷爷,爷爷他……” 她又哽咽了,没能把话说完。 蒋天颂也沉默了瞬,眼神有些黯然。 他伸手擦着念初泪珠:“还没那么糟,是爷爷自己觉得精力一天不如一天,想趁着还清醒,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一遍。” 听他这样说,念初更加难过,老爷子这不明摆着在交代后事吗? 蒋天颂见她泣不成声,忙劝她: “别哭了,忘了医生怎么教你的?孕期哭多了伤眼睛,对孩子也没好处。” 他哄着念初,故意把话往诙谐了说: “据说母亲孕期的心情特别容易影响到孩子生下来以后的性格,你希望我们的儿子是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娘娘腔吗?” 自己家有医院就是有这个好处,很早之前,产检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念初肚子里孩子的性别了。 念初没怀的时候,蒋天颂觉得有一个女儿就够了。 现在又怀了,他又觉得儿女双全也挺好。 蒋老爷子身体垮了,他也很难过,但在已经崩溃了的念初面前,蒋天颂只能把个人情绪强压下去,想方设法地安慰她。 念初被他这话弄得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泪水含在眼睛里,泪珠转了一圈,又用力吸着鼻子,生生憋回去。 蒋天颂又道:“看你这样子,眼睛红的像兔子,脸又哭的像只小花猫,别人还以为我们家怎么了,都快把卖骨灰盒的给招来了。” 念初恼了,伸手去拧他胳膊上的肉:“你胡说什么?一点都不吉利!” 她哭的快虚脱,手上根本没有劲儿,蒋天颂却极为配合地长长吸气: “疼疼疼。”他从后面搂着念初,在她耳边打趣地说:“怪不得都说孕期女人脾气不稳定,你现在活脱脱一个泼妇。” 念初又恼又羞,悲伤却被冲淡了不少。 两人在这边说着私房话,那头蒋老爷子也把各个亲戚叫到近前,都交付了一遍。 虽然最主要的家产只分了三份,但其他每个人,他也都是各自有着安排的。 老爷子是大家长,临终遗嘱也很有大局观。 所有事情都交代完,又叫蒋天颂的名字。 蒋天颂牵着念初的手,低声说:“别哭了,让爷爷看到,真以为是我欺负你,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他领着她一起走到病床前:“爷爷,我在这,有什么话你吩咐吧。” 蒋开山目光从所有在场的蒋家人身上掠过一圈,语重心长道: “治家就像是一个装水的木桶,水能有多深,往往看的是最短的那块板,不能一枝独秀,取长补短方是正道。” 蒋天颂低下头,慎重道:“爷爷,我明白的。” 蒋开山笑了笑,又看向念初,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虽说不重男轻女,但老一辈的人,多少是不希望自家小辈没儿子的。 念初生完女儿还能再怀个男孩,老爷子很开心。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身子,还能不能看到孩子出生那一天。 有些事情,只能早做准备。 “小初,爷爷这两天翻字典,给你的孩子想了个名字,你觉得蒋英杰怎么样,人杰地灵的杰?” 念初哪里不明白老爷子提前取名字的心思?鼻腔又是一酸。 她努力深呼吸,才把这股劲压下去。 轻声说:“爷爷,我都听您的。” 蒋开山就笑了:“你这孩子,还是那么乖。” 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众人表情各异,齐齐往外走。 蒋天颂单位来了个电话,是他那女秘书,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独自去接。 念初和两个保姆站在不远处等他,蒋天奇直直地朝她走过来。 别扭地看了念初肚子一眼,声若蚊蝇:“刚才……不好意思。” 念初根本没料到他是来找她的,所以第一句话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 蒋天奇恼了,跺脚:“你故意的是吧?” 念初看着这大男孩,她以前就知道这是小孩子,现在更加不拿他当大人看。 “什么故不故意,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蒋天奇咬牙盯着她的脸,见她眼中的困惑不像是作假,才黑着脸再次重复道: “在病房里头,不是故意推你的,爷爷叫我的名字,我一时着急了。” 他就是再缺心眼,也不至于去伤害一个孕妇,这点最基本的人品道德,他还是有的。 “原来是说这个。”念初无所谓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原谅你了。” 蒋天奇见她这么好说话,古怪地瞥了她一眼。 这女人嫁给他二哥以后,就非常有恃无恐了,两人这两年大大小小没少吵架,他就没有个吵赢的时候。 今天他也是一时情急,事后被蒋柏提醒了,才意识到自己被念初给抓到把柄了。 原以为她这种人,没理也能硬三分,他这次来道歉,肯定少不了被冷嘲热讽。 结果,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完事了? 念初看他还没走,疑惑:“你还有事吗?” 蒋天奇微顿,打量着念初平静的面色,别别扭扭道: “那个……二哥和他秘书的事,你不要多心,我相信二哥的人品,他要是有外遇肯定会先跟你离婚,绝不会在外头乱来,不会瞒着你的。” 念初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很相信他啊?” 第279章 如果分开,她不要孩子 蒋天奇恼怒:“你这女的是杠精吧,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让你孕期多想。” 念初又恢复了以往的能言善辩:“用不着你提醒,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信,他就不可能有外遇!” 蒋天奇本来是好心安慰念初的,这会儿却有点气不过,口不择言道: “那你也别太自信了,那些女人手段都高得很,你又这么无趣,谁知道二哥会不会哪天厌弃你?” 蒋天颂接完电话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句,皱起眉,冷声道: “蒋天奇,你似乎对我的人格充满质疑。” 蒋天奇心里咯噔一声,眼睛都大了一圈。 不是吧,不是吧,他之前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偏偏这一句,被他二哥给听见了? 阳光帅气的小少年,回头的一瞬间垮了脸:“二哥,不是你听见的这样,我没有这个意思……” 蒋天颂冷笑:“你的意思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趁我老婆怀孕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蒋天奇,你是真出息。” 蒋天奇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蒋天颂了,被他这么误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顿时急的两眼泪汪汪,回头瞪念初:“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解释啊!” 念初面无表情说:“他说你有外遇了,要跟我离婚。” 蒋天奇嘴巴张得能塞进鹅蛋,一根手指指着念初,身体被气得不停颤抖。 “你,你,你……” 他气得几乎失声:“毒妇!” 挑拨离间,这个女人才是货真价实的挑拨离间! 蒋天颂本来就不太友善的表情更加冷淡,低头看着蒋天奇,冷冷一笑。 蒋天奇当场头皮发麻,就差把心剖出来以示清白: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二哥,这个女人胡说的,她,她故意气你!” 念初看着蒋天奇的后脑勺笑,还对着蒋天颂俏皮的眨眼睛。 蒋天颂看她这样子,哪可能猜不出来怎么回事? 蒋天奇找念初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压压这小子的脾气也好。 他配合念初道:“我自然是相信我太太,小六,以后我们家,你没事就别上门了。” 说罢搂着念初,重新往电梯走。 蒋天奇难过的都快哭了,完了,二哥真误会他了,以后都不让他上门了…… 等等,二哥家住哪来着?以前也没让他上过门啊! 蒋天奇猛地抬头往电梯看,电梯门恰好在缓缓关闭,只剩下一条缝隙。 透过那条缝隙,他看见那对夫妻,男人和女人都在看着他,脸上带着轻松打趣的笑。 蒋天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耍了,蒋天颂根本没生气。 电梯门已经关上,冲过去要说法也来不及了。 蒋天奇只能恼火地原地跺脚:“太过分了!蒋天颂你算什么哥哥,你重色轻弟!” 不过他也只敢在蒋天颂听不到的地方说两句抱怨一下。 意识到蒋天颂没真的恼他这弟弟,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蒋天奇这个插曲过去了,两人回到车上。 两个保姆都在前排,一个开车,一个坐副驾驶。 蒋天颂握着念初的手跟她挨着坐在一起,想了想,对她说: “柏栩是工作能力出众才被我提上来的,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你不要信。” 念初疑惑:“柏栩是谁?” 蒋天颂:“传闻中的女秘书。” 念初笑了下,靠在他肩上: “如果都是你妻子了,我还不够信任你,那这个婚结的有什么意思?” 蒋天颂便也笑了,轻轻摸着她头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似是调侃,似是感叹: “让一个男人保持自制力是很简单的,你做得就很好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得到,怎么可能比得过难以容忍的失去。” 念初嫁给他后,没有一天放弃过提升她自己。 她在学校,几乎从不动用蒋天颂的关系,每一份成就都是自己亲自披甲上阵打下来的疆土。 跟着赵教授这几年,她在国内外都攒下不少的人脉。 这也不单单是她的人脉,更是一旦两人的关系发生什么变化,念初能毫无顾忌抽身离开的底气。 蒋开山更是给念初坚实的一座靠山,就算他离世,基金也仍旧会照常运作,以念初的消费习惯,这笔钱足够满足她的日常生活,让她即使离开蒋天颂,物质上也没有后顾之忧。 仿佛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对不起她,毕竟至理名言说,男人可以躲过一百次诱惑,但还有第一百零一次。 他如果在面对层出不穷的诱惑后,却依旧能坚持对妻子保持忠诚,听起来甚至都有些违背人性。 但蒋天颂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人之所以能为万物之灵长,正是因为有脑子,懂思考。 他现在生活稳定,蒸蒸日上,家庭相当圆满,妻子也和他心意,又马上儿女双全。 他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不开打破这一切。 无论是情感偏向,还是权衡利弊,都在告诉他,忠于梁念初,忠于这段婚姻,才是最佳选择。 蒋天颂读书的时候,就从没错过选择题。 念初是真的不怎么在乎,嫁给他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像是天上下馅饼一样。 吃着是很可口,但有一天不下了,她也不会丧失自己谋食的能力。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个人要想过得好,就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这段婚姻经营得好,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 经营得不好,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她是不会对不起他的。 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只可能是他做错事。 分了,她不要的是一个对不起她的人,便更不需要留恋。 不分,她和丈夫恩爱有加,家庭幸福美满,也是很美好的生活。 念初忽然说:“我很相信你,但是我做个假设。” 蒋天颂:“嗯?” 念初:“假设有一天我们分开,孩子都留给你,我一个不要。” 蒋天颂:“哈?” 念初仍旧是依偎在他肩膀的姿态,像个黏人的小猫咪,嘴里讲着的却是非常可怖的话。 “以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孩子跟着你肯定会比跟着我过得更好,所以都给你。” 蒋天颂并没有觉得这话是在夸他,听她这假设,他甚至有点心凉。 默默问念初:“那你呢?孩子不要,我你也不要,你打算去哪?” 念初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出来,美美的说: “我可能会出国吧,感情上受了伤,会有段时间沉迷打拼事业,抵触再碰感情。然后过了几年,我就成了女强人,这时候就有国外不想努力的小男孩来找我,正好我的感情创伤也修复的差不多了,可能就会随便和他们玩玩,也许再生几个混血宝宝也不一定……” 蒋天颂难以忍受地把她嘴给捂住了,黑着脸,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还女强人,小男孩? 蒋天颂冷飕飕说:“别做你这不切实际的梦了,你是不可能成为女强人的,更不可能出国。” 念初:“话别说这么早,万一我感情受了伤,那不就只能一门心思拼事业了?” 蒋天颂:“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他搂着念初,牙根咬得发痒: “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电视剧了,哪来的这么离谱的幻想?” 念初摇头:“不是哦,我最开始学这个专业,就是想赚美金,生漂亮混血宝宝的。” 蒋天颂黑脸,仗着怀孕他拿她没办法是吧,她真是一点也不装了。 “你想嫁外国人?国家不提倡崇洋媚外!” 念初摇头:“不是嫁人,就只是生宝宝……” 她想起自己少年时的某些念头,忍不住微笑:“我曾经其实是不婚主义来着。” 蒋天颂冷笑,捏着她手指上的婚戒,举到她眼前:“你不婚主义,那这是什么?” 念初枕着他肩膀说:“这不是意外爱上你了嘛,然后就临时计划有变呗。” 蒋天颂此刻的心情就像切开了一大颗洋葱,刚酝酿起糟糕的情绪,忽然发现洋葱只是个壳子,里面包裹的是囫囵个的棉花糖。 他盯着念初,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又笑了,捏着她的小手说: “既然计划都变了,就别总想着你那前头的事了。” 念初叹气:“其实我真的挺喜欢混血宝宝的,白皮肤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 蒋天颂摸摸她肚子:“听见没,争点气,按照你妈想要的长。” 念初噗嗤笑了,笑完又说:“不过我们女儿也超漂亮的,幸好长得像你。” 她五官虽说也看着舒服,但到底是比不了蒋天颂,那么惊艳。 蒋天颂手放在她肚子上,凉飕飕说:“等着吧,这样漂亮的孩子,你能有两个。” 念初也就不瞒他了,很认真地说:“我打算生三个。” 蒋天颂很是意外,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想要多生孩子的已经很少了。 而且,她之前不是还很不希望有孩子吗? 念初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解释道: “以前不想怀孕,是因为学历没下来,工作也不稳定,现在我既是博士,又是德文系辅导员,寒暑假那么多,时间够带孩子了,那就多生几个,一个容易恃宠而骄,两个培养出竞争意识,三个彼此之间相互扶持,我觉得三个刚刚好。” 第280章 好相处 蒋天颂眼底掠过微讶,他还以为是念初单纯喜欢孩子,真没想到,她生个孩子都能考虑这么多。 惊讶过后,再细思念初说的那番话,男人眼底掠过欣赏。 “好,那就听你的,你想生多少生多少,再多我们也养得起。” 他还真没往念初说的那个方向想过,她倒是比他更明智。 孩子多一些,的确能增加容错率。 前面的两个保姆听后面的两夫妻,上一秒还一本正经说离婚的事,下一秒又恩恩爱爱商量起再育三胎。 两人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相当的镇定,俨然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早已经习惯了。 最近是念初假期,蒋天颂工作也不多,两人图环境好,就住到了结婚时买的小别墅。 那是栋三层小楼,白色的外墙,金色的拱形屋顶,外面一层栅栏围着,上面缠绕着蔷薇花。 汽车开进去,正在修剪草坪的园丁满脸笑容打招呼:“先生太太回来了。” 念初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对话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应。 总觉得自己闯进了电影拍摄现场一样。 蒋天颂倒是表情十分的自然,自己先下了车,又小心翼翼地把身子笨重,行动不便的念初扶下来。 两人进了别墅,早教老师正在客厅拿着玩具逗孩子,穿着奶呼呼婴儿服的小三妮,在早教老师的引导下,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念初看到自家女儿,脸上神情迅速柔和下来。 老师看到她和蒋天颂,变得些许不自在,拘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两人打招呼。 “蒋先生,蒋夫人。” “你坐吧,不用这么客气。”念初朝她笑笑,走过去摸摸女儿软乎乎的小脸蛋,明知道宝宝还小,不会懂她在说什么,还是忍不住亲了一口问: “sunny,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妈妈?” 小女孩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念初,长长的睫毛煽动,像个电眼娃娃。 念初被看的心都要化了,又抱住亲了好几口。 也是因为女儿可爱,她才更加坚定要多生的。 这么棒的小孩子,一个远远不够,她要养一堆。 蒋天颂在一边时刻盯着女儿的小脚丫,防着她乱动踢到念初肚子。 小三妮虽然跟保姆和早教老师相处的时间更多,但她极为聪明,似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父母。 被念初亲了,咯咯地笑,看蒋天颂站一边,又奶呼呼地朝他挥动小手。 蒋天颂一个不是很喜欢孩子的人,见她这软萌的样子,心都软得不得了。 把女儿从念初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颠了颠:“又重了,我们家小三妮真是个健康的胖宝宝。” 念初在一边看着两人笑,心中一股满足感久久回荡。 - 老爷子的临终遗嘱,深谙平衡之道。 随着掌家权当着众人面交到蒋柏手中,原本已经稍见没落的二房,立刻重新焕发出活力。 不出一个月,蒋柏就把家搬到了天北,在外许久不得回的蒋天渝,也终于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天北。 但他人回来了,他在原先所在地谈的女友就有些难办了。 女方也是个局里的事务员,工作不是想调就能调的。 蒋柏对女方原本就不满,他还是希望孩子找女友,能找天北本地的。 这回干脆就告诉蒋天渝,分了得了。 蒋天渝却不这样想,温雯是在他人生最低谷时和他认识的,那时候他自觉家里落魄,升迁无望,回天北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人十分颓废。 是在她的鼓励和陪伴下,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如果他回天北,就代表要跟温雯分开,那他宁愿不回。 反正这几年一直在外面,他也习惯了。 蒋柏一片好心被儿子给当驴肝肺,气得头顶冒烟。 但他和蒋天渝向来父子和睦,不然也不会一朝得势,就立刻为儿子铺路。 为了个女人,跟儿子把关系闹僵,不值当。 蒋柏思来想去,跟妻子谈了一番话,第二天,蒋柏妻子就叫了老四媳妇过来。 蒋家老四娶的妻子家世平平,但学业颇有建设,早年是个女博士,如今已经是外界眼中小有名气的科学家。 “蒋天颂娶的女人也是博士,你跟她学历相当肯定有共同话题,妯娌之间,一直不来往也不是个事,找个时间,你去见见她吧。” 蒋家老四媳妇叫王胜楠,从她嫁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因为家世、外貌、身份上的种种不出众,不是很受公婆待见,这些年也很少有存在感。 忽然被婆婆召见,颇有些受宠若惊,脑子也转得很快: “咱们跟那边一向往来不多,妈,您突然让我去接触她,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蒋柏妻子惊讶,老四媳妇还挺敏锐,直接把她目的给猜出来了。 “是有些小事情要他们帮忙,你三哥在外面交了个女朋友,现在他的编制要转回天北,又不想跟那个女人分开,就想把她带着一起过来。 像这样的小事,以蒋天颂的地位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他性格古怪,不是家里人开口就能答应的,我也是想着试试,看他老婆能不能成为突破口。” 王胜楠若有所思地听着,忽然问:“蒋二哥的太太我好像见过,叫什么名字来着?” 蒋柏妻子愣了下,先是思索,然后沉默。 “……她现在好像在天北大学当辅导员,不然你去那打听打听?” 她平日里跟念初见面的机会又不多,说话的时候就更少了,哪里记得住她叫什么? 王胜楠还真就去了,一问才知道,念初虽然是辅导员,但人家不在学校长待,目前是居家办公。 在念初办公室的是个研究生,也是她的孕期助理,女孩子落落大方,对王胜楠微笑道: “梁老师开会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不如你把名字和要找她的事告诉我,能办的我给你处理,处理不了的我就记下来,再帮你转告梁老师。” 王胜楠也是教育界的,也坐过办公室,怀过孕,有过助理,相当明白这一套了。 也没为难女学生,和善地自爆身份道: “我叫王胜楠,是隔壁理工大学的教授,也是你们梁老师的弟媳,今天来找她是有些家庭上的私事,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个你们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女生听到她是教授后,神色就恭敬了许多,再听到是梁念初弟媳,脸上又多出几分亲切。 念初结婚早,丈夫虽然没公开说过是做什么的,但夫家很有实力,连校长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位既然是弟媳,想必身份也不可小觑:“既然这样,您先坐,容我给老师发个消息问问。” 做助理的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她说是亲戚就一定是吗?还是得先确认一下。 女生给王胜楠倒了杯热茶,接着就去联系念初。 念初这时正在家中做面食,她今天忽然想吃饺子,就命人买了新鲜的虾回来处理。 收到助理的消息,思索了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弟媳,又是教授,只可能是蒋家老四的太太。 说起来也是怪,念初嫁进来也有几年了,蒋柏的儿子她没个个记住,对王胜楠倒是很有印象。 那是个很有知识的女人,很多次新年,贵妇们热热闹闹抱团,王胜楠都很少参与,一个坐在沙发上或拿着本书,或抱着平板,在喧哗中享受独处,虽面貌平平,气质却好得如同一幅静谧的画。 “既然是她想找我,那就把号码给她吧。” 念初也比较好奇,王胜楠来找她会是有什么事。 王胜楠要到念初号码后,没过一个小时,就拿着东西来了念初的住处拜访。 她带的东西也很有意思,一整套的哈利波特精装版。 看念初看了那书几眼,王胜楠笑道: “这些年说话的时候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把自己最喜欢的给你拿来了。” 她讲话也是知识分子特有的口吻,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念初邀请她进来:“这么突然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对这位王教授虽然欣赏,但也没什么私交。 这样忽然上门,肯定是有事情要办。 王胜楠见念初问的直白,她干脆也就直白地说: “不瞒你,我是奉了我那婆婆的命令来的,蒋天渝在外地交了个女朋友,现在他要回天北,也想把那女人的编制一起调过来。” 念初微微抿唇,露出为难之色:“这听起来不像是我能办到的事。” 王胜楠有些不理解,她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二哥身居高位,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既然这样,你等一等吧,等天颂回来了,我问问他。” 王胜楠听她这样说,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她看念初身上围着围裙,疑惑问:“你在做什么?” 念初笑笑:“刚揉了个面团,打算中午包饺子。” “怀孕了还亲自下厨?”王胜楠皱起眉头,撸起袖子道:“有套袖吗?我帮你吧。” 念初不以为意地说:“偶尔一次,不是天天做。” 但也没拒绝王胜楠的好意,两个女人一起进了厨房。 做事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聊天。 两个都生育过的人,就聊了聊孩子,分享了些育儿心得。 王胜楠原本是为了婆婆的指令,硬着头皮来跟念初接触,这会儿反而轻松下来了。 这位厅长太太,远比传闻中的好相处很多。 第281章 婚后日常 两人包完饺子,又一起吃了午饭。 看念初把虾肉打成泥,给女儿做辅食,王胜楠也很心动,也给自己儿子打包回去一份。 念初见状,索性就又跟她分享了些给孩子的小零食。 王胜楠来的时候就带了几本书,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 蒋柏妻子在家等着她,看她这样回来,都有些傻眼。 “你还去商场买东西了?” 王胜楠笑着说:“这些都是念初送的,给孩子的。” 蒋柏妻子一脸的无语:“她送你就要啊?你给她送什么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是她求你还是你求她?” 她觉得老四这媳妇就是榆木脑瓜,事情估计是办不成了,憋着怒火拂袖而去。 另一边,念初在蒋天颂下班回来后,还真跟他说了蒋天渝这事。 蒋天颂抱着女儿玩,想了想问她: “你觉得呢,这事要不要给他们办?” 念初思索着说:“看你,要是不为难你就办,毕竟是自家人,他回到天北,有这份人情在,以后你也多个帮手,为难就算了,我不想你为难。” 蒋天颂笑了笑,把女儿交给保姆,手贴着念初肚子,忽然改了话题: “小杰怎么样,今天有没有闹你?” 八个月,胎动已经很频繁了,念初时不时就会被蹬一脚。 不过对于孩子的活跃,念初喜闻乐见: “早上刚起那会儿踹了我一下,之后就一直很乖了。” 顿了顿,美滋滋说:“还没出来就这么有劲儿,以后说不定是个强壮的运动健将。” 蒋天颂笑笑,弯下腰,把脸贴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感受着里面的动静。 就像是回应他一样,老实了一天的小朋友,砰的又踹了他一脚。 这种奇妙的互动,让蒋天颂眼底笑意越发浓郁。 “如果蒋天渝本人来找我,或者蒋柏向我施压,我是肯定不理会的。” 他维持着脸贴在念初肚皮的姿势,温声说。 “不过既然他们找到了你这,那就让他们如愿一回吧。” 念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甜甜一笑,握着蒋天颂的手到唇边,在他戴着婚戒的手指上轻轻一吻。 “你真好。” 对蒋天渝那女友的事,蒋柏一家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蒋天渝更是在知道父亲办不了,得去求蒋天颂的时候,就心如死灰。 他对温雯道:“大不了我们就一直在这个城市生活,成家立业,其实这里也挺好的,至少不堵车。” 温雯笑得有些勉强,眼中露出忧色:“天渝,不如你一个人走吧,这些年你一直想回天北,那是你的执念,我不想因为我,让你放弃这个机会。” 蒋天渝眼中流露不悦,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现在你才是我唯一的执念。” 温雯感动的眼泛泪光,但仍旧劝他: “爱是成全不是摧毁,天北比这里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我既然爱你,便希望你好。” 她越是善解人意,蒋天渝越是心疼: “不,你不走,我就也不走,从前天北是我的家,以后你在哪,哪里才是我的家。” 情到浓处,他拉着温雯的手,就要跟她去民政局结婚。 温雯实在怕自己耽误了他,更怕有一天,蒋天渝会为了自己的选择后悔,拼命的劝他。 两人在民政局外拉扯了许久,来往的路人都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这对男女。 温雯低泣:“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愿意拖累你。” 就在这时,蒋天渝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蒋天渝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是许久没联系过的蒋天颂,眼中掠过一抹异色。 从蒋柏出事以后,他怪蒋天颂不近人情,对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之后两人就再也没通过话。 现在,他忽然打给他,会是为了什么? 看着怀中的女人,蒋天渝有些猜测,但又不敢信,他怕自己想的太美好,最后结果又失望。 不过他还是立刻把电话接了,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二哥?” 他对蒋天颂的语气,就没有过这样轻和的时候,充满了期待。 蒋天颂没和他废话:“那个女的资料给我。” 蒋天渝一怔,接着狂喜! 抬头看了看天,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蒋天颂半天没等到回应,声音沉了下去:“蒋天渝,你是死了吗?” “哎,我在呢,二哥我在,你稍等,不,不用等太久,我这就把你要的东西都给你发过去!” 意识到自己办了什么蠢事的蒋天渝立刻回神,激动的声音含着满满笑意。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想,如果人也有一条尾巴,那么此刻的他,对着蒋天颂一定摇得很欢。 半月后,天北出了个平调名额,要求对方是事务员,要求年纪在25到三十之间的女性,政法大学毕业,有两年以上工作经历,且在职期间参与过基层建设活动,并精通财会事务,有一定的会计基础。 ……除了温雯没人符合这条件,她不去,天理难容。 蒋天渝携手温雯一起,顺利回到天北。 几年的外放,蒋天渝性子也改了,比以前成熟不少。 回到天北第一件事去看父母,紧接着就带女朋友去蒋天颂家,上门拜访念初。 以前两人也在过年时见过,蒋天渝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念初也是拿鼻孔看。 这回却谦逊很多,客客气气对念初喊了声二嫂。 念初比他小好几岁,被他这声吓了一跳。 “要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这么听着不自在。” 蒋天渝想了想道:“虽然你年纪小,但直呼其名也不合适,你是老师,不如我叫你梁老师。” 念初讪笑,这称呼很好,听着就德高望重的。 蒋天渝神色认真道:“梁老师,我这次能回天北,多亏了你替我向二哥求情,以后我就是教育部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话,咱们多走动。” 蒋柏也知道他这性子,办不成什么大事,调来调去,还是调个文职。 他现在是个处长,活不重,但说话很有分量,那些个校长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蒋天渝笃定道:“梁老师你放心,有我在,保你三年之内,当上院长。” 念初总算是知道蒋天颂提起这弟弟,为什么总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了。 她被他这话吓得连连摆手,心惊肉跳: “别别别,不到三十岁就当院长,我成什么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好心还是收一收,既然回来了,认认真真做事,别辜负你的位置就行了。” 这家伙,他的心是好的,但要办的事也太吓人了。 她真要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一院之长,举报信不得满天乱飞? 蒋天渝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愣了下后,眼里掠过一丝郁闷。 “也是,你年纪好像挺小的,是不太容易服众……院长不行,那就系主任吧,虽然官小了点,油水也多……” “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纪检委就要来敲门了。”念初头疼的揉眉,蒋家的脑子,好像都长给蒋天颂一人了。 一个蒋天奇,大大咧咧的是那样,现在又来个蒋天渝,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办事也这么没有脑子? 蒋天渝自豪一笑说:“纪检委都得看二哥脸色,你怕什么?” 念初一个哆嗦,捂住肚子。 蒋天渝见状立刻紧张问:“梁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念初摇头,深呼吸:“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再这么聊下去,我能让你吓早产了。” 蒋天渝:“……” 这时一边从始至终没说过什么话的温雯才扯了扯他袖子,嗔怪道: “什么话你都说,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她长相很好,五官都很小巧,整体气质温婉如玉。 “梁老师,你不用担心,天渝这些话,是知道你在我们回来这事上帮了忙,所以对你表示谢意的,至于他说的那些,你听听就行了,我跟他共事过几年,最了解他,他就是有这个心,也办不成的。” 念初:“……” 蒋天渝:“……” 他默默地看自家女朋友一眼,又把头给低下了。 温雯轻笑道:“他要真是那样违法乱纪的人,也不会这么些年,被困在个小位置,一直上不去。” 蒋天渝虽然莽撞,但也是有底线的,他困在外面这么多年,心里最大的期盼,也无非是用蒋天颂的关系,把他给调回天北。 从来没有想过,用行贿等不干净的手段把自己给弄回去。 念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不是真的胆大包天,他只是爱吹牛皮。 等晚上蒋天颂下班回来,她提起白日里和蒋天渝见面的事情,忍不住笑着调侃。 “你这个弟弟,讲话也太离谱了,总共说了没几句,吓了我一跳又一跳。” 蒋天颂听到蒋天渝名字,眼中只有嫌弃: “接触的多了你就知道了,他就是那样的人,什么都想做,又事事都做不成。” 眼高,手低,形容蒋天渝,再合适不过。 不过跟温雯在一起,倒是他难得聪明的一回。 就蒋天渝的那点本事,要在天北找门当户对的优秀女人,对方很难瞧得上他。 念初听完忍不住问:“看来你对旁人心中都有个判断,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直很好奇,蒋天颂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 跟善于表达的她不同,他很少对她直白地表述爱意。 结婚之前没有过,结婚之后就更没有了。 他倒是说过几回离不开她,念初琢磨了很久也没琢磨出来,到底是怎么个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