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亲的又怎么样（夏以昼x你）》 第1章 重逢 你对夏以昼的印象已经模糊，只记得他给你做过的小番茄炒煮鸡蛋，他站在小板凳上挥舞锅铲，端上桌后一本正经看着你，目光认真又期待，你大夸特夸说真好吃，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十四年，你们各自长大成人，听妈妈说他没上大学，在爸爸的修理店帮忙。你考上了他那个城市的大学，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车窗外的景色快速掠过，满眼陌生。离他越来越近，你的心里装着期待和不安。 微信里最近一条消息在昨天晚上，夏以昼问你高铁车次，再往上滑就是好友添加成功的系统通知。你们明明是最亲的兄妹，却像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人流挤挤挨挨刷票出站，你提着行李四处张望，和一个高大的青年目光相触。他长高了，也长开了。你感到一丝熟悉，更多的是陌生。 夏以昼鼻梁高挺，面容硬朗，瞳孔的紫色比小时候更深邃，清晰的轮廓仿佛和周围路人不在同个图层。上身着白色T恤，下面是一条直筒牛仔裤，简洁的穿搭却显得他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堪比男模。 如果说周围都是360P，他就是4K高清，冲击力十足的帅气让你愣在原地。 夏以昼扬起笑大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你的行李箱和书包，熟稔地揉了下你的头，“怎么，不认识哥哥了？” 仿佛从未分开过。 第2章 小飞机 父母二人离婚后，爸爸带着11岁的夏以昼回了北方老家。起初你们常通电话，每次你打给爸爸，妈妈都在一旁冷着脸沉默。 久而久之你明白了妈妈厌恶你和那个男人联系，年幼的你虽不理解父母分开的原因，但并不希望妈妈不快乐，于是慢慢和爸爸断了联络，连带着夏以昼也失去音讯。 爸爸的老家在省会城市，经济不算落后，但这个地方显然处于城乡结合部。电动车专卖店，修理店，广告打印店，汽车美容店，店铺门头像一个个小格子间，密密麻麻铺在道路两边。不时有重型卡车轰隆隆开过，马路上尘土飞扬。 爸爸的修理店就在其中。 说是店，就是个小铺子。一楼用作营业，车子零件和维修工具随地都是。店外停着几辆新旧不一的电动车，顾客零零散散或坐或站等待维修。后面有个小院子和一间违建的小房子，夏以昼说爸爸一般都睡在那里。 绕到后面，窄小的露天楼梯通向二楼。你跟着夏以昼，看他帮你把行李拎上楼。层高很低，你感到些许压抑。 二楼有两张单人床，中间用三合板简单隔断。左边床铺粉白色四件套崭新，你猜这是给你准备的。右边床则是简素的蓝灰格纹，被子和睡衣规规矩矩叠放在床尾。你瞥到枕头边有个黄色的小玩意，心头一动。 走近一看，那是你送给夏以昼的飞机钥匙包。 夏以昼注意到你的视线，转头看向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生日那天你给我送的小飞机吗？你送完第二天反悔了，非得要回去，说你也喜欢，不想送给哥哥了。”夏以昼语气轻松，带着点笑意，“后来我跑了好几家杂货店才买到一模一样的回去给你，总算把你哄好了，真是个小赖皮。” 你有些恍惚。仿佛这十四年并没有把你们相隔，你们像普通兄妹一样一同长大，看着儿时的礼物谈论童年的美好回忆。 可你知道不是这样。 爸爸带着夏以昼走后，你曾连着几年偷偷给夏以昼写信，可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起初你热情满满，信件中洋溢着对哥哥的思念，期待着长大后再见。你等啊等，始终没有回音。后来你想，也许他适应了新的生活，也许有了新的朋友，不需要你这个妹妹了。坚持了几年，也就不写了。 夏以昼站在你身侧不到一臂，伸手就能触碰。可他从比你只高半个脑袋的小萝卜头长成了男人，高大的身形充满着压迫感，横亘在你们之间的岁月远远长于你们相伴过的时光，心中的陌生感难以拂去。 你不明白他为何能这么自然地回忆往事，带着若无其事的亲昵。想到那些没有回复的信，你的心脏仿佛一脚踏空。 第3章 回忆 爸爸不在店里，你没问，夏以昼也没说。帮你放下行李，他让你先自己玩一会，就转头下楼。高大的青年离开二楼，整个空间都感觉开阔了些。房间里没有桌椅板凳，你不想穿着外出的衣服坐在床上，于是靠在墙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把行李拿出来稍作整理，你百无聊赖玩了会手机，手指无意识滑动屏幕，平时爱看的视频和帖文此刻失去了吸引力，你心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盯着墙上的一个小坑洞发呆。 填报志愿时你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你要去北方。你终于长大成人，有了人生选择的权利。你从没有离开过你的家乡，这个看着你出生长大的南方城市，但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去北方，看看那里，你记挂了多年的人。 从车站接到你直到刚才，夏以昼温和亲昵的态度让你感到古怪又气闷，你怨他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幻想过见面后质问他的场景，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温和的笑让你像是一拳锤在棉花上。可同时你又松了口气——他没忘记你，这让你感到安慰。 可是他好像也不是你记忆中的哥哥了。 你站在窗边往下看，夏以昼拿着修理工具在客人的电动车上敲敲打打，熟练地换胎修补，像一个手艺精湛的30年修车老师傅。他手上动作娴熟不停，泰然自若和客人交谈，眉眼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你拧起眉头想，他不该在这里，应该在更高更远的地方翱翔，鲜花着锦万众瞩目，但他行动间散发出市井生活的气质，又让整个画面诡异地和谐。 小时候的夏以昼总爱闹你，一会逗得你哇哇大哭，一会又能哄你眉开眼笑。 他带着狡黠的笑，把你最爱的玩具举高高被你跳起来打。看着教你几遍还是做错的数学题唉声叹气骂你小笨蛋，说妹妹这么笨长大可怎么办。说是给你做的纸飞机结果自己玩得不亦乐乎，气得你一蹦三尺高。把你偷偷藏的零食吃光骗你是老鼠吃的，从空包装里捏出大老鼠玩具的长尾巴，吓得你哇哇大叫，被你发现之后握紧拳头边追边喊要打爆他的头。然后在你发火之前乖乖求饶，变魔术似的凭空掏出青苹果味棒棒糖或香草味冰淇淋，讨好着说妹妹不要生气了，是哥哥不好，求妹妹大人原谅。你也很好收买，吃着零食嘟囔，“夏以昼大笨蛋，下次再这样就不理你了。”夏以昼笑眯眯地连声道好，脑袋里继续憋坏招。 想着想着，你嘴角微翘。这些画面带着生动的颜色，连带着记忆中的夏以昼都闪闪发光。你恍然大悟原来你对夏以昼的印象从未模糊，只是分开的那些年里你再也不敢回忆，就像最喜欢的玩具被好好珍藏在阁楼一角，只要不打开就不会被岁月侵蚀破旧。 第4章 面具 过了半晌，你整理好心情下楼找夏以昼。此时门口已经没了客人，三四个陌生青年懒散倚在门边抽烟，夏以昼背靠堆满杂物的收银台长腿微曲，手里把玩着一条项链，碎发遮住眼睛，嘴角平直神色莫辨。 他们的站位颇有意思，面朝夏以昼或靠或坐，似乎隐隐以他为首。上次看见这种场景，还是夏以昼以一己之力扫平社区里16岁以下的所有刺头，通通服服帖帖收编成小弟，所到之处浩浩荡荡，“夏以昼大王驾到”的呼喝从街头传到巷尾。 几人听见动静向你投来视线，你被这么多同龄异性注视着，一时手脚无措。你看向夏以昼，他抬头的瞬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很快嘴角翘起，看着你温声说，“饿了吧？哥带你去吃饭。”其中一个青年咧着嘴笑，向你热情招手，“妹妹好，我是你哥的朋友蒋飞，可以叫我蒋飞哥。”夏以昼闻言横了他一眼，“是你妹妹吗就乱叫，滚回自己家去。” 你走近门口，呛人的烟味直钻鼻腔，不由皱了皱眉。夏以昼轻咳一声，让他们把烟灭了，几人眼神交错带着点戏谑，嬉笑着踩灭烟头，四散离去。 你突然发现了他脸上，名为“温和”的面具。温和之下是世事与他无关的淡漠，那淡漠之下呢？想到曾经你们朝夕相处亲密无间，你感到一阵气短，心中冒出无数疑问，“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为什么没上大学？你的成绩不是一直很好吗？”“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他看着你，嘴角牵起淡淡的笑，你不知道往哪使劲，满腹疑惑化作一阵无力，只能点点头。 …… 店铺9点打烊后，爸爸依然没有出现。你和夏以昼各自洗完澡回到小隔间躺下。店铺临街，房子并不怎么隔音，车窗外不时响起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一天的奔波让你感到疲累，关灯爬上床连手机都不想玩。薄薄的三合板只起隔断作用，夏以昼的呼吸声传来，清晰可闻。 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你迟迟没有入睡，睁着眼睛盯着黑暗。 “睡不着吗？”夏以昼突然出声。 你被吓了一跳，“啊，哥，我以为你睡了。”你想了想，又开口，“爸爸去哪了？一天都没看到他。” 隔壁沉默了一瞬，“他不常在店里，也许过两天会回来吧。” “哦。”虽然很久没见，但你其实并没那么想念你的亲生父亲，只是对他的行踪感到困惑，多年没见的亲女儿来了，不说热烈欢迎吧，居然连人影都没有，奇怪。 这个店也是，妈妈说夏以昼不是给爸爸帮忙吗。爸不在店里，夏以昼白天维修车辆售卖零配件，维持小店运转如常，不像只是帮工。 第5章 爸爸 平淡的生活过了两天，距离开学还有一周多，你加了新生群，刷手机看活泼的新同学们聊天耍宝，有超绝不经意露出削薄腹肌的，暗戳戳在群里搞暧昧的，热心分享课程表的，用搞怪表情包battle的，满屏复制粘贴网络热梗的。 …… 夏以昼没比你大几岁，如果他正正常常上了大学，是不是也像他们，只需要关心学习和恋爱，而不是像现在，一副被生活磋磨过的样子。 这两天你想了很多，其实你并不甘心，你幻想过无数个和夏以昼重逢的场景，热泪盈眶的，欣喜若狂的，相拥而泣的，唯独没想过现在这样——兄友妹恭。隔壁打印店老板夸你们兄妹感情真好，你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 你和他之间隔了一层三合板，他的情绪藏在后面，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层，你能听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淡漠，却触碰不到他的心。 你左思右想，下定决心，你得想办法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你要了解你和他错失的这十四年，他如何从小屁孩长成现在这个难以探究的男人。 他不是喜欢假笑吗，你偏让他笑不出来，你要看他露出真实的表情，生气也好，难过也好，愤怒也好，怎样都好。 你要亲手摘下他的面具。 这两天你和蒋飞打过几次照面，你明里暗里打听夏以昼这些年的生活。蒋飞像个愣头青，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看见你只会咧着个嘴笑，妹妹长妹妹短的跟你扯闲篇，一点有效信息都没透露。你现在看见蒋飞经过，就想给他两下。 ……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这天晚上。 时钟指向凌晨两点，楼下突然有动静，有人拿钥匙开门，又碰倒了什么东西，一阵叮呤咣啷。你听见隔壁起床的动静，夏以昼趿着拖鞋下楼。你装作不知，等他下去之后偷偷起身，缩在楼梯转角往下看。 带着冲天酒气的中年男人，红着脸歪在地上打酒嗝，长相和夏以昼三分相似，顶着杂草般的头发胡子拉碴，上衣皱着星星点点污渍，一边裤腿挽起一边放下。你认出这个流浪汉似的男人是爸爸，脑袋一时发懵。 看见夏以昼下楼，他嘿嘿一笑，“好儿子，爹没钱了，给点钱花。”男人伸出手去抓夏以昼的胳膊，夏以昼沉着脸避开，冷声问，“又输了多少？”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夏以昼紧了紧牙根，“先去洗洗睡，明天再说。”扶着男人去了后院小房子。 你脚步沉重回到床上，开始回忆童年时的爸爸。爸爸好像没有固定工作，但隔三岔五带着荤肉回家，每次见到你就笑眯眯地说小宝真可爱，是不是又长高了。印象中爸妈吵架的时候有，但不多，只记得几个深夜，妈妈压不住声音的质问和哽咽，爸爸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嬉笑。 夏以昼上楼时，你坐在床边出神，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还没睡？” 他知道你看到了。 第6章 好香 “爸他……一直都这样吗？” 你心里对父母离婚的原因有了猜测，但你不愿细想。回忆里爸爸也曾带给你许多快乐。把你举高让你骑脖子上溜达，你扭捏问妈要五毛都费劲，爸爸却会三不五时给你五块十块的零花，让你吃个痛快。考差了不敢找妈签字，夏以昼模仿的签名也被识破过几次，碰上爸爸在家，他只会摸摸你的脑袋说小宝考了这么多分啊比爸厉害多了，然后痛快签下大名…… 夏以昼没说话，像怕惊扰到你，走到你身边慢慢坐下，床铺微微下陷。凌晨两点半，本该睡在隔壁的夏以昼此时在你身旁，你们的呼吸交错。 空气很安静。 8月底，昼夜温差变大，白天晒得人筋骨发热，夜里却有些寒凉。你穿着睡衣打了个冷颤，打破凝固的空气。黑夜中雕塑般静坐的夏以昼终于有了动作，侧过身，长臂一伸揽住你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睡吧，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好吗？” 呼吸更近了。你鼻子发酸，涌起一股拥抱他的冲动。身体比脑子快，你转身抱住夏以昼的腰，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夏以昼有一瞬僵硬，但很快松弛下来，轻叹一声回抱住你，轻轻抚了抚你的背。 你没了动静，夏以昼以为你睡着了，想把你放回床上平躺，拉你胳膊却没拉动。夏以昼感觉前襟有些温热，掌着你后脑勺抬头，看到你泪流满面。他感到心脏震动。 夏以昼嘴角平直，唇线没再抿出温和的笑，双手捧住你的脸颊，带点粗粝的茧，指腹很轻地擦过你的下眼睑。你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默默流泪并不出声，眼神却不闪不避，仰头直视夏以昼。你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睫毛沾着泪水结成一簇簇，月光照进来，脸上的泪痕微微反光。 少晌，你开口打破这个沉默，“哥，我好想你。”夏以昼闻言弯了弯眼睛，刚想说话，就听到你语带指责，怨念极深，“可你一点都不想我。” 爸爸的表现其实早有端倪，只是年幼的你不懂，长大后你也没深入想过。你哭完就好多了，不再纠结夏以昼的回信，想必这些年他真的过得很不好，天南海北难以顾及。值得高兴的是夏以昼牌洋葱被你剥开了一点点。你想日子还长呢，夏以昼的过去，夏以昼的未来，慢慢来。 你行云流水捏起夏以昼的衣角把脸擦干净，夏以昼哭笑不得。睡衣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往你鼻腔里钻，你一边闻一边纳闷，为什么你俩用一样的洗衣粉和沐浴露，他却这么好闻。 脑袋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哥，你好香啊。” 第7章 哄睡 夏以昼愣了一下，胸腔微微震动发出闷笑声。你使劲往他怀里钻，左闻闻右嗅嗅，“为什么你这么香啊，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用了什么香氛。”夏以昼低头看你拱来拱去，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一本正经道，“你洗澡的时候沐浴露多挤两泵就行了。” 11岁的夏以昼是小狗味的。汗湿的刘海贴着额头，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打架却颇为厉害，把欺负过你的臭小孩全部揍个遍，像幼年伯恩山，牙还没长齐却已经能用爪子保护主人，忠诚又神气。 25岁的夏以昼是苹果味的。平价沐浴露气味浓烈，但他洗得仔细，只留下浅淡香气。先是清冽的微酸，接着一股甜香从温热的皮肤表面蒸腾。夏以昼体温比你略高，清冷夜里，他像一个大型热源向你源源不断输送温暖。 这就是哥哥的味道，你几乎要融化在夏以昼的怀抱里。 你沉醉在这香气中，心脏感到沉静又愉悦。你突然想到在小绿书刷的帖子，如果特别喜欢一个人身上的气味，那是彼此的基因选择。你嘿嘿笑了两声，觉得颇有道理，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你和夏以昼二人更亲近的存在了。 夏以昼就这样看你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又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嘿嘿嘿地笑，脸上带着点无奈，“小傻瓜笑什么呢，还不困吗？”他看着你毛绒绒的后脑勺，捏捏你的后颈。 你就是这样，小时候爱哭，夏以昼也爱惹你。但你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记仇本写得满满当当，但其实心里不记仇，下一次还是傻乎乎上当，被夏以昼气哭，哄一哄你就光速和好。 你揉揉酸涩的眼睛，接连两天装着心事确实没有睡好，今晚又直击落魄老父在线乞讨的狗血场面，打了个哈欠，睡意翻涌。你绕过夏以昼爬回被窝，又往里蛄蛹两下，拍拍身侧，“哥，你陪我睡。”夏以昼从善如流，朝着你侧躺下来，一手支着脑袋一手隔着被子轻拍，“这个床太窄睡不下两个人，哥等你睡着了再走。” 等你醒来已经天光大亮，手机显示上午10点。夏以昼听到你起床的动静就开始煮粥，你洗漱完踢踢踏踏下楼，正好看到他把早饭摆好。 你正迷迷瞪瞪喝粥，使唤夏以昼给你蒯一勺小咸菜，有个高大的身影在你对面落座，吆喝着给他也来一碗。你一下子清醒，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他笑眯眯，“呀！小宝来了啊，都长这么大了！” 你冷眼看着，视线细细扫过爸爸的脸，他须发杂乱缀着零星花白，瞳孔浑浊布满红血丝，眉眼间依稀认得出当年的样子。你突然感到出离愤怒，想象那些年妈妈独自养儿育女挣钱糊口的辛苦，回忆里和父亲相处的温馨画面变得面目可憎。 第8章 游乐园 对面的男人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张皱巴巴的一百块，说给你买东西吃。你瞄了眼夏以昼，他没说话，于是你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爸，继续埋头喝粥。 吃完饭他就溜达出去了，夏以昼利索地收拾碗筷，打发你去楼上换衣服，说待会带你去游乐园。晋城是山省省会，经济虽没有魔都京城等地发达，在北方也算排得上号。晋城的飞鸟乐园是全国占地面积最大的游乐场，号称有全球最长的过山车，高度150米，从最高点俯冲而下，时速可达210千米/小时。 夏以昼从小就爱玩过山车，越高他笑得越开心。你有一点恐高，每次被他哄着一起坐，下来之后两腿发软被他背着走，一边头晕一边抗议下次再也不上哥哥的当了，但下次还是会一起。 今天是工作日，乐园里人不算很多，但暑假还未结束，每个游乐设施都有不少游客扎堆。夏以昼个头很高，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你垫起脚勉强和他的下巴齐平。他身穿白色无袖上衣配宽松牛仔裤，银色裤链增添了些许时尚感，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帅气得让人目眩。 周围的姐妹姨奶们看到夏以昼都不约而同眼神发亮，多看两眼后依依不舍走远。不时有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经过，你和夏以昼穿行在人群间，不禁感叹他即便没有男高的青春年少活力四射，也依旧是人群中最靓的仔。你走在夏以昼身旁，骄傲地挺了挺胸，高大帅气的哥哥让你感觉与有荣焉。 乐园里流动小吃摊很多，你兴奋地指挥夏以昼买单，一会要吃果汁棉花糖和章鱼小丸子，一会要喝暴打柠檬茶，两只手拿得满满当当。夏以昼行云流水给柠檬茶插上吸管，让你就着他的手喝，你喝两口就嫌酸说不要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无比自然地帮你喝完剩下的柠檬茶。 过山车是园内最火爆的项目，排了一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你们了。你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和夏以昼并肩坐在最后一排。你紧张地握住手扶杆，手心微微出汗，列车缓缓启动，绕过几个缓坡，开始向最高点爬升。前排不时传来兴奋的欢呼声，你从上坡开始就紧张地闭起眼睛，不敢接受马上到来的冲刺。 列车终于爬上顶点，停顿了几秒，夏以昼靠近你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你的耳廓，“睁眼。”你张开眼睛，被乐园俯瞰视角的景色吸引，一时忘了害怕。这时列车突然开始极速俯冲，你慌乱中抓住夏以昼的手，手指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因为刺激而用力过度恨不得嵌进对方的手掌，将彼此攥得生疼。 然而你在这温暖的疼痛中获得了无比清晰的安心，因为夏以昼在你身旁。 第9章 离婚 在你出生前，夏以昼不知道原来母爱是有形状的。他看见妈在你发高热时衣不解带彻夜照顾。你牙牙学语开口说的第一句是“妈妈”时，她眼含热泪欣喜若狂。你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妈妈为你编了最漂亮的小辫…… 夏以昼不可避免地心生许多怨怼。为什么你能得到妈妈全部的爱，他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你们母女亲密互动，被温馨的氛围吸引，情不自禁凑到你们身旁，像一个旁观幸福的小偷，妄想偷一点爱。 于是夏以昼喜欢上了捉弄你。他会故意拔掉你的奶嘴看你哇哇大哭，在你掉下床的时候站在一旁看着你，喂给你最讨厌的胡萝卜汁，看你瘪着嘴要吐不吐的样子乐不可支。 但他又不是全然恶劣，婴儿时的你实在可爱，软乎乎的像个小团子，每次看到夏以昼就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细白的小乳牙，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所以他会看着你哭湿的眼睛把奶嘴又塞回去，旁观你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就去捞你，用胡萝卜汁逗逗你就自己喝掉。 后来某一天，夏以昼突然长大，决定做一个保护妹妹的好哥哥。 那天爸爸也在家，他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妈妈上班途中突然冲回来和他大吵一架，摔了好多锅碗瓢盆，厨房客厅满地狼藉。 夏以昼和你在卧室，三岁的你被外面的动静吓得哇哇大哭，夏以昼一边哄你一边注意着门外。他听到妈妈哭着质问，“你不拿钱回来也就算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做活，拿你自己的钱去赌，昨天还去厂里冒领我的工资！我问你，钱呢，钱呢？你把我钱还来，那是两个小孩吃饭上学的钱啊！”妈妈坐在一片狼藉中哭得声嘶力竭，夏以昼从门缝中看到爸爸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油盐不进的笑，看着妈妈发疯。 吵闹的声音引来了邻居，隔壁大婶扶起妈妈劝她为了孩子想开点，妈妈继续痛诉，“和你结婚5年才有以昼，被你爸妈骂了几年不下蛋的母鸡。给你们老夏家生了男孩，你爸妈来帮衬过吗？月子里我一个人起夜喂奶给孩子换洗尿布，你在哪里？”妈妈抹了把眼泪，“你说希望儿女双全，我也心心念念要个女儿，好不容易有了小宝，以为你能收收心，可你担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吗？你配当他们的爸爸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到你们家！” 夏以昼感到无措，小小的他还无法理清心里复杂的情绪，那是愧疚、难过和茫然交织，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妈妈不喜欢他，可还是担起母亲的责任，抚养你们长大。 那天之后外公外婆拿了自己的养老钱贴补给妈妈，又给爸爸找了附近的厂子上班，说和了好久让妈妈好好和他过日子，这件事才勉强结束。 最后爸妈还是离婚了。 第10章 高考 那天去车站接你，其实不是你们长大后的第一次相逢。夏以昼在那之前就见过你了，虽然是单方面的。高考结束那天，你从考场走出来，步履轻盈，笑容灿烂，妈妈带着一束鲜花迎向你，夏以昼就站在不远处的街角看着你们。 你长大了，也长开了。这是时隔十四年的第一次见面。阳光下的你穿着简单的白衣白裤和白球鞋，马尾辫轻盈在风中扬起。你的身材匀称饱满，气质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像树上刚好成熟的苹果，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他曾无数次看着你写来的信，想象你的模样，在信纸背面描绘你的样子。手绘上的你一点点抽条长高，脸上逐渐褪去稚嫩，慢慢从小朋友长成少女模样。夏以昼恍然，在错过的这些年里，你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 但你眉眼中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你们二人长相有五分相似，只是你更柔美，轮廓也没有他那么锋利，圆润的脸颊抿出一个弧度，大笑的时候颧骨上提，苹果肌红润饱满，眼睛弯成月牙。你兴高采烈地和妈妈分享考试感受，说到激动处伸出三根手指，骄傲地说你估算英语至少能比平时高3分！ 看着你的笑容，夏以昼也不自觉弯起嘴角，眼神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柔和。 “真好啊。”夏以昼想。他的人生从爸妈离婚开始被切割成两段，你见证了他从一个普通的顽皮小男孩变成一个好哥哥，你们一同度过的那些时光承载了他童年所有的美好和快乐。如今你长大成人了，完成了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将要带着他的那一份，往更光明的未来继续前进了。 你就像他上一段人生的备份。 夏以昼看着阳光下的少女，心里慢慢被一种陌生的情愫填满，饱胀的情绪让他生出一种冲动，想立刻走到你的面前，拥抱你。 晚上你和同学约着一起去吃饭k歌，妈妈允许你玩到十点半再回家。夏以昼凭记忆回到了你们从前的家，确认你出门才上楼按响门铃。 妈妈开门时愣了很久，她没想到夏以昼会来。她知道夏以昼长大会很帅，毕竟夏爸爸年轻时就是因为好面相才追到了她，但乍然和多年未见的儿子面对面，还是让她怔忪了半晌。站在门前的青年个子很高，差点碰到门框，简单的穿着难掩帅气，眼睛里是被生活打磨过的风霜。 夏以昼把一些沉重的过往隐去不提，三言两语简单概括了他和爸爸这些年的生活。妈妈想过夏以昼跟着爸爸也许会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从小拔尖的他连大学都没上，一时间愧疚和感慨涌上心头，答应了让你和夏以昼恢复联络的请求。毕竟你们是这世上最亲的兄妹，父母百年后你们可以互相扶持。 第11章 牵手 你手脚发软地半倚在夏以昼身上，望天叹气。不远处的过山车再度启动，天空中不时传来兴奋的尖叫。你猛喝两口矿泉水，勉强压下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夏以昼坐在一旁表情悠然，看你神色恹恹一脸萎靡的样子，好笑地斜睨着你，“又菜又爱玩。” 你闻言大怒，气得一蹦三尺高，仰着头满脸不悦，“瞧不起人是吧！就这点高度的过山车，本小姐手拿把掐！信不信我还能再来个10回！”说着就要起身，拉起夏以昼嚷嚷着要再去排队。 夏以昼弯起眼睛附和，好声好气向你讨饶，“信信信，小祖宗。是哥哥太柔弱了，玩不了这么刺激的项目，拖了妹妹大人的后腿。请问妹妹大人可以发发慈悲，陪哥哥去坐旋转木马吗？” 你闻言一喜，张口就要答应。但是面子不能丢，装模作样地咳了咳，“看在你那么喜欢旋转木马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吧！” 入园前你做过功课，知道乐园里的这座过山车是全世界最长的。你和夏以昼闲聊，得知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想到他这些年的生活大抵很是拮据，不免又涌起心疼。 你记得夏以昼以前最爱坐过山车，也喜欢玩具飞机、舰艇模型什么的，从小对天空充满向往，现在却囿于修理店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心中酸涩难当。所以你即便恐高，也自告奋勇地表示第一个就要征服那座过山车。 上去之后你就后悔了，然而启动的列车断然没有中途停下的道理。前面几个缓坡你还能勉强适应，可紧接着的制高点俯冲，让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魂飞九霄。你死命攥着夏以昼的手，紧紧闭着眼睛和嘴巴，恨不得直接陷入大脑昏迷。 失重的感觉太过强烈，除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你对周遭唯一的感知就是你们彼此交握的手掌。你处在极度的眩晕中，感觉到夏以昼用拇指摩挲你，薄茧轻轻抚过你的手背。 你的心中情绪莫名。 坐在路边的凉亭里休息了半晌，等你胃里恢复平静，你和夏以昼并肩前往旋转木马。今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朵朵白云。一对母子走在你们前面，妈妈牵着小男孩晃晃悠悠。你心中一动，突然落后夏以昼半步，动作自然地将靠近夏以昼那侧的手滑进他的手掌，轻轻握住。 夏以昼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你一眼。你目视前方，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掌心微动，和你交握的手分离。你眉头一皱，嘴角正要下撇，却感觉到夏以昼的五根手指强势地挤进你的指缝，和你十指相扣。 你感觉心尖像被轻轻捏了一下，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升腾上来，在你的心里蔓延。 第12章 骨科 从游乐场回来后，夏以昼敏锐地察觉，你连着几天情绪都不对劲。你这厢也在思考，为什么每次夏以昼在你附近，你就会心率失常。你朦胧地感觉到，夏以昼在你眼中，好像突然从你的哥哥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浑身散发强烈荷尔蒙的异性。 你用尽全部智慧苦苦思考了几天，终于—— “嗯！？不是吧，难不成我春心萌动了？我喜欢夏以昼？虽然夏以昼确实又高又帅又聪明又擅长运动又温柔又体贴又知根知底而且声音磁性手指修长肌肉紧实喉结性感脚踝劲瘦……但是！骨科什么的未免也太有背伦常了吧！”你大惊失色，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坏了，“哥哥怎么能变成男朋友呢，哥哥就是哥哥，哥哥是不能当男朋友的！男朋友可以叫哥哥吗，男朋友怎么不能是哥哥呢…” 你晃晃脑袋，神情严肃。 夏以昼正坐在你对面喝水，他发现你这几天经常发呆，还伴随着对他身体不同部位的凝视。此时你的视线已经锁定在他喉结超过三秒，并且大有持续下去的趋势。他看到你脸上神色快速变换，一会露出迷蒙的笑容表情沉醉，一会眉头竖起鼻翼翕动眼睛睁大，在愤怒狰狞和高兴愉快间来回切换。 夏以昼用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你表演变脸。 你回过神来，看见夏以昼带着笑意斜睇你，你脸一红，嘴巴比脑子快，“哥，你谈过恋爱吗？”夏以昼闻言顿了顿，“没有…怎么了？”他遮掩似的又拿起杯子喝水。 “夏以昼，那你还是处男啊！”你推理出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并为自己的睿智感到得意洋洋。夏以昼水还含在嘴里，听到你的逆天言论，倒吸一口凉气，水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你探过身子帮他拍背，他被你拍得越咳越厉害，腾地起身大步走出店外，步履匆忙。 你摸着下巴看夏以昼离开，好像从他的背影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 你没能继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开学了。 修理店没营业，夏以昼送你去学校报到，办完手续又帮你把大包小包送进宿舍。开学这天宿舍管理并不严格，家长可以跟学生一起进去。但夏以昼提着行李进宿舍楼时，被宿管阿姨拦了下来，“同学，这栋是女生宿舍，男生宿舍在隔壁那栋。”夏以昼笑笑，“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送妹妹来的。” 宿舍里人还没到齐，只有个短发圆脸女生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见你和夏以昼进来热情打招呼。你挑了个靠窗的床位，夏以昼忙上忙下帮你整理床铺和衣柜，新室友陶桃已经和你亲密地说起悄悄话，“你哥长得真帅，还这么勤快，其他人都是爸妈送来学校的，你哥对你可真好！” 第13章 国庆 开学之后，日子变得忙碌又简单。学校不限制新生报考四级，于是你趁热打铁，9月中旬报了下半年的四级考试。除了正常的上课、刷题，你还参加了几个社团，大学生活过得风生水起，算算，已经有一个月没和夏以昼见面了。 夏以昼好像也忙，你们在工作和学业的间隙时有通话，分享日常后又匆匆挂断。开学前几天对于“喜欢夏以昼”的思考，被你暂时抛诸脑后。 国庆假期来了。没剩几个月就是春节，你和妈妈说好放寒假再回家，国庆留在晋城。 你没告诉夏以昼，30号那天上完早课，中午简单吃个食堂，背着书包坐车去找他。虽然在店里只短短住了几天，但下车后从站台一路溜溜达达，你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欣喜，有种回家的感觉。 走过一个拐角，你远远听到蒋飞的声音，他吼着什么，模模糊糊听不真切。走近一看，店里店外聚集了一帮人，吵吵嚷嚷的。门口的空地上站着四五个，店内有两三个在往外搬东西。蒋飞拦着他们不让搬，还有两个眼熟的青年也在帮忙，是那天在店里抽烟的那两个。 这群人看着都二三十岁，穿搭风格各异，总体气质可以用“街溜子”概括。你快步走到店门口，店外看守的四五人目光投过来，眼神不善。 你问蒋飞怎么回事，他哭丧着脸说夏以昼今天出去办事不在店里，已经给他打了电话，正在往回赶。你问这些人是谁，蒋飞支支吾吾不肯说，只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没法子，只好帮着蒋飞一起拦住往外搬东西的那些人，焦急地等待夏以昼。 …… “哥，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你躺下许久还是睡不着，气呼呼去隔壁扯夏以昼的被子，“蒋飞哥都跟我说了，那些人来闹事就是为了要钱，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夏以昼这几天累得厉害，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被你一扯，迷迷糊糊睁眼看你。 你紧紧盯着夏以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其实你被他满脸困意的表情萌住了，想上手捏他的脸。但为了问清真相，你只好板着脸装模作样。说蒋飞告诉你其实是胡诌的，那只是你的猜测，所以你想趁夏以昼不清醒诈他。 夏以昼唔了一声，突然揽臂把你扯过去，你猝不及防倒在他怀里，侧脸撞到他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你揉揉脸颊，被夏以昼胸肌的触感吸引，忍不住手指戳了戳，软的。 夏以昼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浓浓困意，“爸之前出了点事，找那些人借了高利贷。钱半年前就还完了，今天突然说还差点利息。哥已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夏以昼摸摸你的头，很快呼吸又变得绵长。 第14章 手心吻 你用脑袋蹭了蹭夏以昼的颈侧，十分依赖地偎在他怀里。抬起头看夏以昼的睡颜，毫不设防的样子，你感到心中一阵柔软。撑起身子，你借着淡淡月色，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脸。 熟睡的夏以昼眉头舒展，剑眉斜飞入鬓，刘海乖巧地偏向一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紫色瞳孔此时被薄薄的眼皮盖住，只有细密的睫毛随呼吸微微颤动。 侧面看夏以昼鼻梁高挺，正面看鼻头精致微翘，你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愤愤地想，“怎么回事，夏以昼也太会长了吧！鼻子比我高，睫毛比我长，皮肤还这么白……可恶！” 于是你伸出左手捏住他的鼻子，过了几秒看到夏以昼张开嘴巴寻找空气，又拿右手捂住他的嘴。你兴致勃勃地捉弄夏以昼，看他慢慢喘不上气，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你龇着牙傻乐，差点笑出声来。 夏以昼喉咙泄出一声低哼，撩起眼皮看你，眼神带着困倦的迷蒙。你朝他眨眨眼睛，扬起狡黠的笑，一脸得意。 很快你就得意不出来了。 夏以昼两只大手扣住你两侧手腕。他先拉开你的左手，深吸一口气，然后眼睛半睁瞟你一眼，固定住你的右手，轻轻亲吻你的掌心。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你手心传来，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从头到脚爆红。你被惊了一跳，迅速挣脱夏以昼的桎梏，逃回隔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被窝，用被子把自己从头蒙到脚，心脏狂跳如同擂鼓。 夏以昼看你慌不择路逃走，轻笑一声，合上被子继续沉入梦乡，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大好。 隔壁。 你在被子里蜷成一只虾米，使出全身力气捂着嘴巴不出声，用大脑无声尖叫，“啊啊啊——”“夏以昼他他他他亲我…的手！这对吗！？”“夏以昼他什么意思！是没睡醒还是没睡着啊！”“我怎么又害羞又高兴啊，完了难不成真的要搞骨科了！”“夏以昼确实太有魅力了，拼尽全力无法抵抗。”“人沾上骨科这辈子就完了呜呜……” 捂了半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用的是右手，“……间接接吻啊啊——” 第二天果不其然起晚了。 你顶着黑眼圈起床，夏以昼正在楼下和蒋飞他们闲聊。你打着哈欠下楼，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蒋飞哥早，张鹏哥早，廷南哥早。”张鹏和周廷南就是昨天和蒋飞一起帮忙的青年，家都住在这附近。 夏以昼本来放松抱臂，好整以暇看你游魂似的飘下楼，结果被你无视了个彻底，眉头轻拧，语气不悦，“叫这么亲热做什么，你没有自己的哥吗？” 你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点泪花，“夏以昼早。” 几个青年瞄了眼夏以昼的表情，纷纷扑哧笑出声。 第15章 喝酒 个体户节假日没有休息，所以店里这天也正常营业，只是夏以昼为了陪你，傍晚就早早打烊了。晚饭是和蒋飞他们几个一起吃，找了个街边的苍蝇馆子，点了一桌子炒菜，你逐个品尝，味道意外得不错。菜上齐后，五个人共同举杯，他们喝啤酒你喝可乐，为祖国母亲庆生。 三人喝了几瓶酒，情绪明显亢奋起来。话痨的蒋飞比平时更加健谈，分享最近遇到的奇葩顾客，抱怨家里爹妈管得太宽，吐槽亲戚内涵他眼光太高一辈子找不到对象云云。 夏以昼倒是神色如常，你第一次见他喝酒。他安静吃菜，听到好笑之处也会牵起嘴角，状态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和你目光交错，你发现他眼神亮得惊人，紫色瞳孔泛起一抹橙，像黎明和晨昼时交错的天空。 一行人吃到8点才结束，走的时候桌上龙虾壳堆成小山。回去的路上经过露天篮球场，蒋飞他们嚷嚷着要进去投几个篮。夏以昼没加入，和你一起在场边观众席坐着休息。球场的边线以内被大灯照得亮如白昼，观众席却笼罩在阴影里，场内的光线和声音都很遥远，仿佛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夏以昼坐在你身侧，紧实的胳膊传递出热度，亲密地和你肩膀相贴。 你没问他为什么亲吻你的手心，也没去想这是否超越了兄妹间正常相处范畴。你只是放任感官，感受夏以昼的存在——他的呼吸好像比平时重一些，身上散发着清新的苹果香混着淡淡酒味，优越的侧脸线条分明。 喝酒的人不是你，你却有些醉了。 你听到自己心跳慢慢变快，鼓噪着涌起一股更贴近他的冲动。你不敢再看他，目光投向场内，假装专心致志看蒋飞他们打球。突然肩膀一重，夏以昼靠着你睡着了。 蒋飞他们挥洒汗水，想招呼夏以昼上去，转头看到他靠着你肩膀，咧着个嘴刚想调笑两句，就见你指了指夏以昼，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于是他们放下篮球，轻手轻脚走到你们身旁，准备送你们回去。 夏以昼倒是没睡太死，蒋飞刚扯着他胳膊站起来他就醒了。于是一路慢吞吞走回店里，看起来酒醒了大半，只是上楼时突然左脚绊右脚。你和蒋飞吓得赶紧去扶，上到二楼夏以昼就一头扎进被子沉沉睡去。 你走到店门口，拦住和你告别的蒋飞，“蒋飞哥，我哥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爸欠债的事，还有那些人的来历。”你顿了顿，思考怎么措辞，“我是我哥的妹妹，如果他过得不好，我也不会快乐。我觉得我有权力知道他这些年的生活，你说呢？” 第16章 过往 蒋飞沉默少晌，捡了两个小马扎朝你示意，“知道我怎么认识你哥的吗？”你摇摇头。蒋飞目光投向空中，开始回忆过去，“刚认识你哥的时候，他才16岁。他那时已经一米八了，就是瘦得厉害，整个人看上去营养不良。”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学校的围墙外面。当时我逃课出去上网，兜里还揣着烟，骑在墙头刚准备往外翻，就被教导主任逮到。正发愁呢，就看见你哥了。我灵机一动把烟盒扔到他怀里，让他帮我保管，这才逃过一劫。” 蒋飞拿出烟盒，询问地看着你，你说不介意。他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和胸中郁气。 “那时候才高一吧，你哥其实成绩特别优秀，总能考第一，但隔三岔五逃课。我问他逃课去干嘛，他不肯说。后来在水泥厂门口被我撞见，才知道他是去扛包。后来我就总找借口请他吃饭，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我见过你爹几次，有时给你哥一沓钞票，有时输得精光找你哥还回来。” “最惨的时候，你爸把出租屋押金偷偷退了拿去赌，你哥晚上没地方去，被去网吧包夜的我捡回了家。”蒋飞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当时断断续续在我家住了一年多吧，高中毕业他就没读了，高考也没参加，拼命打工攒钱，为了还我们家的恩情，还有你爹的赌债。我爸妈其实特稀罕你哥，又聪明又帅又礼貌又能干。知道你爹的情况后也很唏嘘，说不需要你哥还我们什么，但是你哥这个人分得很清，我也拦不住他。” “后来二十岁出头吧，他就计划开个小店，专门做电动车维修。他本身就对机械感兴趣，在我家的时候就琢磨各种电器维修，所以修这些东西根本难不倒他，而且我们这边骑电动车的人特多，不愁没有生意。” “哥几个帮忙，一起把这个店盘了下来。你哥干着干着，慢慢真的一个人撑起了这家店。和你爹打过也吵过，后来约法三章吧，每个月限制你爹生活费的数目，超了就不再管他。而且这个店在你哥名下，你爹也动不了什么歪心思。”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些。你哥之前确实挺苦的，哥几个看在眼里也难受，能帮就帮一把。你哥这个人呢，看着脾气好，其实特难接近。也就是你来这之后，我才见了几回他真心实意的笑。” …… 蒋飞走后，你上二楼用热毛巾帮夏以昼细细擦了脸和手，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轻轻给他盖上被子，站在月色下看了他很久。 你回到隔壁，你失眠了一整晚。 第17章 装睡 夏以昼躺下没多久就醒了，楼下传来你和蒋飞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他在楼梯拐角站了一会，听到你和蒋飞道别，随即又回到床上。 他听见你放轻步伐走到他床边，床垫微微下沉，旋即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侧脸。你动作轻柔，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带着热度的毛巾拂过他的脸颊，每根手指都被十分仔细地擦过。你的掌心柔软，他忍不住动了动，想反握住你，最终还是止住动作。接着外套和鞋子被轻轻褪下，被子也拉到胸口。 说装睡也不尽然，夏以昼最近实在很累。为了谈下来一个大供应商的独家代理，他连续奔走了一个月，国庆前夕才初步敲定双方的合作细节。 夏以昼脑袋发沉地想，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他。做完这一切，你的脚步声轻轻离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你神色如常，并未露出端倪，也没有向夏以昼追问任何。他敏锐察觉到你态度的细微差别，但没有戳破。 直到半夜12点，夏以昼被一阵哭声惊醒。 你做了噩梦，双眼紧闭，满脸泪痕，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五官皱成一团，神志困在梦中尚未醒来。夏以昼刚坐在床沿，就听你带着哭腔喊他，“哥！”然后承受不住似的从梦中醒来。 你眼里含着泪水，惊惶的神色撞进夏以昼的视线。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你一头扎进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放声痛哭。 夏以昼内心深处闪过一丝隐秘的快意，这是为他而流的眼泪。但很快细细密密的心疼涌起，你带着泪眼仰头看他的瞬间，他感到心脏被扯紧。 你眼中全然的依赖几乎将他灼伤。 夏以昼从小和妈妈不亲近，但二人在对待你的态度上却达成微妙共识，共同维系这个家的表面和平。就算后来父母离婚，也没让你知道背后的残忍真相。他们希望你和任何一个普通小女孩一样，无忧无虑长大。 高考结束那天，夏以昼远远看着你，感到欣慰又骄傲。少年夏以昼永远留在父母分开的那个夏天，而他的妹妹正如他期待的，即将长成一个意气风发的大人，带着他的那份，走向光明的未来。 他没想过你会报考晋城的大学。在夏以昼原本的计划里，你们会像所有从小分开的兄妹一样，久别重逢时互诉衷肠，哭着诉说彼此的思念。他会当你的好哥哥，不近不远地问候关心，然后天各一方，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可你来了。 他在这条黑漆漆的小路上独自一人走了很久，突然不远处传来光亮，那是你。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夏以昼对你生出了隐秘的心思。 他不想当你的好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