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雾难渡》 第1章 伤筋动骨，剥皮抽筋 “周总让我来的。” 工作人员低头看了眼， “您跟我来，周总在里面等你。” 宋青雾跟着人往里走，绕过一段长长的露天台阶，她被带到一个包厢门口。 深棕色的门敲了两下，里头有热闹的声音泄出来几分。 一个短发年轻女孩从里面拉开了门， “谁啊……青雾姐？” 女生稍稍瞪大了眼睛，望着宋青雾， “你怎么来了？” 宋青雾听见包厢里头传来周凛的声音，朝着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推开门进去了。 周凛这回就是故意拿着她项目的事情卡她，非要吃今天这顿饭。 宋青雾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整个工作室还等着项目启动后的资金回流，她瞒着其他几个合伙人没说，答应了周凛来吃这顿饭。 “青雾。” 周凛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看见宋青雾进门后在包厢里站了半天，像是才发现似的一样，朝着她一招手， “过来这儿坐。” 他脸上带着笑，富二代圈子里算得上周正的长相，但玩的花，眼下的黑眼圈还是挡不住。 宋青雾手里拿着从山下带上来的酒，走过去放到桌上， “周总，这酒是我们剧组给您带的。” 周凛压根没看那酒一眼，带着下流光线的眼直直的盯着宋青雾，毫不掩饰其中的意思。 “你给我倒一杯。” 周凛往沙发上一仰靠，翘起腿看宋青雾。 宋青雾这几年的心性被磨的差不多，也不比早几年那会儿的犟脾气，拿起桌上的开瓶器。 她低头开酒的时候周凛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宋青雾长得美，电影学院毕业的，她那一届好几个如今都在圈子里混的不错，但论长相没一个比得上她。 淡极生艳的一张脸，气质也够特别，属于是那种见一眼本人就忘不了的长相，天生该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只可惜了，最好的几年都被那个人给毁了。 “跟宗二这几年还有联系？” 周凛忽然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 宗二。 很少有人在自己耳边这样叫过那个人了。 “没。” 宋青雾开了酒，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推过去。 包厢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退了出去，这会儿也就剩下他们两人。 “那怎么忽然回北京了？” 周凛拿起酒，仰头干掉。 宋青雾笑了下，又给他倒了杯， “总得混口饭吃不是。” 宋青雾只谈过一扬恋爱，从大二谈到大四毕业。 整整三年，也算久。 她自认为自己女朋友当的还不错，一不闹二不作三够舔。 但分手时还是闹得不太好看，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有点惨烈。 伤筋动骨，剥皮抽筋。 最后什么也没落得下来，还灰溜溜的收拾行李跑回老家躲了几年。 这次要不是堂姐回老家找她合伙开工作室，她估计这会儿还窝在老家。 周凛瞧着跟前的人，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人上头，前两年压在心里的那点心思都冒火似的蹭了起来， “这次回来还打算拍戏吗？宗二这两年不在国内，你要是愿意，可以跟……” 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被人不客气的从外面一脚踹开。 “搞什么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门关这么严实，偷偷背着我们在干什么？” 十足调侃顽劣的语气，声音很耳熟。 宋青雾转头看过去。 进门的人她认识，跟周凛他们一个圈子里的，叫什么名字她一时没想起来。 “你怎么来了？” 倒是周凛忽然神情有几分紧张，人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往门外看。 顾延没说话，一双眼盯着沙发边上的宋青雾看，似乎也是觉得她眼熟， “这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周凛脸色有些古怪，没回答这话，朝着宋青雾道， “你先回去，我再跟你联系。” “那项目的事情……”宋青雾今晚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手上待拍的项目，整个剧组都在等着，延期一天就多花几十万。 周凛有些不耐烦，刚刚准备开口，神情却忽然僵住。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由远及近，停在宋青雾后方。 包厢里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安静下来。 宋青雾背脊僵硬了一瞬，冷冽的烟草气息夹杂着熟悉的罗勒味道，顷刻间沁入五脏六腑，唤起所有的记忆。 即使不转身她也能猜到身后的人是谁。 真奇怪，即使已经隔了那么久，分开那么久。 但关于那个人，关于他的气息，她还是能够精准的辨认出来。 “宗二，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凛最先开口，声音有不太明显的颤音。 宋青雾手上捏着酒，没有转身。 她能够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阿聿，认识？” 一旁的顾延目光在三个人中间打转了一圈，多少也猜到点什么。 宗聿没说话，目光仍旧盯着宋青雾，但迈步往前，走到茶几边。 “刚好有个项目在合作，今晚过来谈……谈合作的。” 周凛开口解释，脸色有些发白，全然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模样。 “项目？” 宗聿语调散漫，看了眼僵立着站在包厢中间的宋青雾，眼神冷淡漠然。 “你投资的？” 他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拿起桌上宋青雾刚才倒的那杯酒，一口饮尽，将空酒杯又丢回去。 周凛连忙摇头， “不是，我不清楚，手下的人一时疏忽。” 宗聿没说话，视线盯着宋青雾的后背看。 宋青雾从包厢镜面的墙壁上看见身后人被反射的有些模糊的脸。 头顶冷白的灯光落下来，映衬着他漆黑冷寂的眉眼，跟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张脸。 五官凌厉，冷感立体，唇很薄，即使不笑的时候也微微上扬，不过并无半分温情，反倒带了几分嘲弄冷情的意味。 他视线毫不避让，一瞬不瞬地盯着宋青雾看，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整个人钉死在原地。 第2章 “甩我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周总，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她将手中的酒放下，转身快步离开包厢。 郊区本来就难打车，天黑以后更不用说。 宋青雾从山庄出来，沿着盘山公路往回走。 手机页面上的打车软件迟迟没有接单的司机，她脚下还穿着高跟鞋，下坡路走的膝盖发疼。 一狠心，她又加了一百块，只希望能有车愿意来接自己。 原本只用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宋荔最近在忙剧组的事情，她也不好半夜麻烦工作室的其他人，在北京也没其他的什么朋友。 念书那会儿她在这边还是有不少朋友的，但一毕业就被宗聿逼得逃难似的跑了，以前那些朋友也都没了联系。 山路难走，手机迟迟还是没人愿意接单。 宋青雾打开手机，准备让宋荔帮忙问问有没有朋友可以过来一趟。 刚刚打开手机，身后有车灯极其嚣张又刺眼的打过来。 宋青雾忍不住抬手挡了下眼睛。 跑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停下，她脚步顿住侧过身，看见车窗驾驶座上的人。 “上车。” 宗聿语气极其漠然，仿佛完全不认识她， 宋青雾脚后跟磨的发疼，膝盖也疼， “不用了，谢……” 她话还没说完，被人强势的截断。 “上车。” 宗聿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她。 比包厢里更加直白的眼神，没有温度，没有情绪，英俊冷硬的眉眼在车灯的光线下显得五官更为凛冽立体，有种极强的压迫感，漆黑乌冽的眼神就这样钉在她脸上。 他面无表情，盯着她的眼神平静，沉默，丝毫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否则我这车从你身上碾过去也行。” 宋青雾沉默了一瞬，这话如果是其他人说她可能不会信，但从宗聿口中说出来，她信。 “谢谢。” 宋青雾绕过车身往后排走，伸手去拉车门。 没拉动。 宋青雾抿了抿唇，绕到副驾驶位置，伸手拉开车门。 安全带刚刚系上，车身像利箭一样迅速开出去。 很久没有坐过宗聿的副驾，宋青雾后背微微有些冒冷汗，手掌也紧紧攥着安全带不敢放手。 不知道是不是车慢慢开到山下，速度渐渐变得和缓不少。 宋青雾从紧绷的状态中微微回过神，低头悄悄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我在前面地铁站那边下就好。” 她开口。 宗聿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往前开。 宋青雾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再说话，低下头，视线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宗聿的手不是那种斯文修长的手，冷白，筋骨清晰，但骨节和手腕都非常粗，有种野生而劲瘦的力量感。 跟三年前分手时不太一样，那只手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素色的银圈戒指 宋青雾收回视线，侧头看向车窗外。 路过前方的红绿灯，车停下。 宋青雾看见一旁的地铁站，拿起放在腿上的包， “我就在这边下。” 她伸手去推车门。 门上了锁，无法推开。 宋青雾背脊微微绷紧，手握着车门开关，又重复了一遍， “麻烦开一下车门。” 驾驶座上的人并不说话，车厢密闭而安静，像囚笼。 打火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伴随着刺鼻凛冽的烟草气息。 “宋青雾，” 宗聿声音冷沉而淡漠，像带着寒光的刃，非要划破两人之间虚假的屏障， “我是不是说过，以后见了我躲着走，再碰着，我弄死你。” 烟雾在车厢里缭绕，肺部的氧气好像也被尼古丁浸入变得稀薄。 宋青雾没有转身，扣着门把手的指骨有微微的发白。 她记得两人分手时宗聿说过的话，但已经过去三年。 “我……” 宋青雾开口。 “转过来。” 宗聿盯着她后脑勺乌黑的发丝，懒懒道， “跟人讲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最基本的礼貌吧，宋小姐。” 他一字一句，带着嘲讽而狠戾的冷意。 宋青雾松开扣着门把手的手，转过身。 宗聿的脸完全的出现在视线里。 漆黑冷寂的眼，凛冽硬挺的五官轮廓，像深深凿进心脏的痕迹，跟记忆中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宋青雾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 “都过去三年了，您高抬贵手，给条活路。” 跟分手时的犟劲儿不一样，她姿态放的足够的卑微。 宗聿却只是看着她，吸了一口烟，烟圈吐出，散开在眼前。 “我要是偏不呢。” 他盯着她的脸，漫不经心道， 宋青雾心口微微往下沉了沉， “那我就只能像三年前一样了，干干净净地消失。” 宗聿不说话，看了看她，忽然笑了声，他猛地掐灭烟，伸手一把扳过她的脸。 两人距离瞬间拉的极近，宋青雾感觉到他鼻息间凛冽的烟草气息，握着她下颚的手很用力，有些疼。 宗聿一瞬不瞬地看她，似乎是要用眼神在她身上挑开什么似的，寸寸的，让人窒息。 宋青雾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无波澜地跟他对视。 “宋青雾，甩我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他一字一句，像薄刃挑破耳膜。 宋青雾沉默着不说话。 宗聿盯着她的眼睛，下颚绷成一条凌厉的线，五官冷硬地像寒霜。 片刻后，他松开手，打开车门锁，丢下一个字， “滚。” 宋青雾拿起包，一句话没说，关上车门离开。 北京凌晨的夜晚，她小腿冻的略微发麻，等走到地铁站门口。 那辆黑色跑车仍旧停在原地没动，身后的车流被他堵着不能动，已经有人开始摁鸣笛声准备报警。 宋青雾往车窗里看了眼，宗聿仰靠在驾驶座上，玻璃和灯光反射的遮挡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手搭在车窗边无动于衷地抽烟，但目光看着车前方，像在走神。 身后的鸣笛声越来越大，有人已经从车上下来准备去敲车窗，但又都在看见那张车牌号后停下脚步，没有人敢真的上去。 红绿灯过去的前一秒，车猛然往前开过，消失在视野里。 第3章 宁愿毁掉 宋青雾扶着楼梯，打开手机的后置电筒，慢慢往楼上走。 她回北京后没多少钱，又得上班离工作室近，只租得起这种破旧的老小区。 进屋换了鞋，宋青雾打开手机，看见好几条宋荔发过来的消息，问她合同的事情搞定没，说剧组那边都在等着开工。 宋青雾忙了一晚上，已经凌晨，她估计那边也应该睡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索性没回，打算明早睡醒再商量其他办法。 周凛那边大概率是不行了。 谁知道她今晚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豁出去一次，就碰到宗聿。 再一想到刚刚在车里时宗聿的眼神，宋青雾更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是得连累整个工作室跟她一起赔的血本无归。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宋青雾醒来时头疼的厉害，吞了一粒止疼药后打算跟宋荔那边说一下昨晚的事情。 手机刚刚拿起来，宋荔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青雾，你也太厉害了，我今天一早睡醒就收到了那边的打款，我已经让小赵他们先去横店那边准备开机了，你现在起了没，我开车过来接你直接去机扬。” 宋青雾坐在沙发上，脑袋还有点发懵，电话挂断后人还没太反应过来。 合同签了，连第一笔款都打过来了？ 昨晚周凛那意思明摆着就是故意卡她的，又碰到宗聿，她还以为肯定不成…… 宋青雾握着手机，没再多想，起身赶紧收拾了下行李箱准备去剧组。 到横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宋荔开车带她往剧组那边过去。 “对了，等会儿我们还得去见一下制片，合同最后的流程走一下。” 宋荔是宋青雾她堂姐，之前在影视公司当制片人的，这两年出来单干了，宋青雾回老家后自己运营了一个不露脸的自媒体账号，做的还不错，宋荔上次回老家主动找她，问她要不要一块创业。 之前跟宗聿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宋荔也知道。 “你俩都多少年老黄历了，宗二公子不至于这点气量都没有吧？再说，你还真打算就在老家混下去？” 宋青雾被她说动，于是决定再次北上。 车子很快到了签合同的地方，是个离影视城挺近的高尔夫球扬。 宋荔先去停车，把合同给她，让她先上楼去找制片。 私人高尔夫球扬，宋青雾把合同给人检查了几遍才被允许进去。 她有点担心等会儿宋荔进不来。 球扬里面有专供休息的扬地，过分的宽阔，打高尔夫的地方就在外面，视野相当辽阔。 宋青雾在手机里给宋荔发消息，让她等会儿进来的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制片人姓方，是宋荔以前公司的同事，宋青雾见过几次，但没他的联系方式。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前面站着一群人，三三两两的，似乎是在赌球。 身上都穿着球服，还有几个衣着清凉漂亮的年轻女孩陪在一旁。 独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是绝对的主位。 宗聿穿着件黑色衬衫，领结松松垮垮的没系，隽利脖颈下露出一截冷白精致的锁骨，他姿态松散，漫不经心，一只手拿着球杆，虚虚实实的挥了一下杆。 高尔夫球进洞，人群里立刻有个扎着高马尾年轻漂亮的女孩跑过去给他捡球。 宋青雾移开视线，打算直接装没看见，继续去找方制片。 前面是上二楼的电梯，她走过去按下电梯。 宋荔给她发过来消息，说她还在外面，停车位有点问题，让她自己先处理。 宋青雾回过去说好。 等候电梯的间隙，她想到宗聿。 不知道他怎么也会忽然跑到杭州，只希望等会儿不要碰到他。 电梯很快到了，宋青雾快步进电梯。 摁下楼层准备上去，外面又被人摁开。 她抬起头。 宗聿单手插着兜站在外面低头闲散地摁着手机，旁边是刚才那个给他捡球的小姑娘。 两人一块进了电梯。 宋青雾往一旁让开点位置。 跟昨晚咄咄逼人的狠戾劲儿不一样，宗聿这会儿表现得好像完全不认识她这号人一样，从进电梯开始就完全忽视她，一眼也没看她。 宋青雾看着站在他边上的小姑娘，心想也正常，是个男人都不会在新欢面前跟旧爱怎么着。 但她又想到昨晚他手上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那是婚戒的位置，但好像也没听说他结婚。 电梯很快到达，宋青雾先迈步出电梯。 宗聿跟那小姑娘也在身后跟了出来。 她觉得有点怪，但说不出是哪里，继续往前走去找方制片。 方制片的休息室在走廊尽头那边，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在跟着自己。 宋青雾停下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传来开门的声音。 原来是在旁边的休息室。 宋青雾松了口气，等听见后面的关门声，才走到方制片的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进去。 “青雾？” 方制片等她半天了，看她一个人过来， “你姐呢？” 宋青雾把合同拿出来，递给方制片， “我姐在外面停车，我先过来给您过一遍合同。” “好，我看看。” 方制片年纪其实不大，跟宋荔差不多，刚刚三十岁，长相是当下很火的那种干净清瘦款。 他过合同前给宋青雾拿了瓶水，帮忙拧开给她。 “谢谢方制片。” “叫我方赫叫好。” 他朝着她笑笑， “其实我们之前还见过，你可能不太记得。” 宋青雾喝了口水， “之前？” “嗯，你大学那会儿。”方赫回忆了下，“当时我们有个剧去北电选女二，你陪你室友一起过来，我还给你递过名片。” 宋青雾原本早已经忘得干净，被他这一说还真的回忆起来点。 那年她好像才大二，刚刚跟宗聿确定关系。 那张名片她留下了，但当天晚上跟宗聿去学校外面的酒店开房，不知道名片怎么从包里掉了下来。 宗聿还挺生气，拿着名片问她谁给的，还敢收。 宋青雾解释说是剧组的，宗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这个人，平常看着冷，但谈起恋爱的时候却意外的有点粘人，控制欲也强。 宋青雾当天被他弄得在酒店两天都没回宿舍。 名片也被他给烧了。 这样的行为，在一般的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因为吃醋。 只有宋青雾知道，并不是。 对于宗聿而言，他的东西，只要是打上了他的烙印，不管是他要还是不要，他宁愿毁掉，也都不会允许被其他人沾染。 而她当年跟他分手，也是利用这一点往他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 第4章 她挣扎，宗聿收紧。 宋青雾笑了下，又把这话题带过去，“我给宋荔打个电话问问怎么还没到，” 她放下水，起身准备出去打电话。 门口走廊很安静，私人球扬一般不太允许人随便出入。 宋青雾没找到僻静的楼道，索性走到窗口那边准备给宋荔打电话。 手机拨过去，那边响了几声没动静。 她正有些着急，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响起。 打火机声音响起，宗聿站在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半倚靠着墙，点了一根烟，烟丝在他指间缓缓燃起，他神情漠然，隔着烟雾视线注视着她。 宋青雾捏了捏手机，无视他的目光，准备折返回休息室。 她有意迈步隔开点距离，但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臂还是被人一把攥住。 宗聿的手很大，指骨清晰，有种极其生猛劲瘦的力量感。 几乎是握住的瞬间，宋青雾立刻有些吃痛的吸了一口气。 宗聿侧眸看她，眼神带着股冷冷的劲儿，像是故意似的又把她往他那边拽了一把。 “宗聿！” 宋青雾皱眉，低声叫他。 宗聿不为所动，手指像钢筋似的钳着她， “我还以为你瞎了呢。” 宋青雾知道他性子阴晴不定，忍了忍， “你捏的我有点疼，请放开。” 她开口。 宗聿低眸，视线落在她被握得已经有些红肿的手腕上，但并没有松开。 “跟里面那男的什么关系？” 宗聿一张脸阴郁得没表情，无动于衷地开口问。 宋青雾抬眸看他。 头顶是走廊冷色的吊灯，他眉眼被灯光映衬的冷寂而深挺，从下颚到脖颈的线条冷白而锋利，略微绷起弧度，显出一种沉郁冷梢的凌厉感。 宋青雾沉默了一瞬，把手腕从他掌心用力挣脱开，腕骨几乎一片红。 她挣扎。 宗聿收紧。 两人像是较劲儿一样，都不退让。 腕骨几乎一片红。 宗聿盯着她，眼眸一瞬间有些狠，带着点凉意，但松开了她。 宋青雾挣脱开，往后退开一大步， “什么关系都跟宗二公子您没关系。” 她说完快步往休息室那边走。 没有跟方赫多待，宋青雾签完合同就从二楼离开。 下楼的时候宋荔打过来电话，说车子停好了，但没进来，让她处理好再出来找她。 宋青雾从球扬离开，下楼的时候看见之前那群赌球的人还没散开。 她没去看宗聿还在不在，快步离开出去。 “方赫怎么说的？” 到停车扬，宋荔从车里给她拿出来一瓶水，开口问。 “没什么问题，可以正常开拍了。” 宋青雾接过水，把合同给她看。 “你手怎么了？” 宋荔一眼看见她手腕红肿一片， “受伤了？” “没。” 宋青雾不想说碰到宗聿的事情，免得让宋荔担心， “回片扬吧，要不然都凌晨了。” 宋荔点头，拉开车门上去。 天已经完全黑透，从山上往下开的车并不怎么多。 宋青雾坐在副驾上，一边低头看剧本，一边在群里回剧组的情况。 道路宽阔，车子平稳的往前行驶着。 忽然间，一辆黑色跑车从身后开过来，似乎是故意绕道，车身堪堪从他们车子边擦过去超车。 宋荔被吓一跳，车子方向盘也猛的一打。 宋青雾也看见了，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怎么开车的。” 宋荔生气，停下车往前看了看那辆已经开远了的跑车。 宋青雾皱了下眉， “没事，我们慢点开。” 想着还要赶回剧组那边，宋荔也忍了忍，继续往前开。 盘山公路经过几个转弯口往下，车往前开了一段，经过最后一个转口的时候，车身忽然重重的一顿，迎面追尾了一辆车，发出巨大动静声。 宋荔猛的刹车，看见前面的跑车车标时人直接愣住， “完了。” 她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宋青雾， “八位数的豪车。” 宋青雾刚刚在看剧本，并没有看清什么情况，这会儿前面被追尾的车也停了下来，穿着考究黑色西装的司机从车上下来，似乎正在检查情况。 刚刚是宋荔开的车，宋青雾安慰她， “你先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 宋青雾推开车门下去。 夜晚的山上，气温有些冷。 她下车后才注意到，追尾的这辆车就是不久前故意超车的那辆跑车。 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宋青雾看向对面的司机， “抱歉，您看要不我们先联系保险公司？” 司机看了看她，没说话，只弯腰走到车座后排，伸手扣了扣后排的车窗， “您看怎么处理？” 黑色车窗落下来，宋青雾看见车里的人 宗聿倚靠着车窗，黑色西装外套随意的披在肩膀上，内里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松散开，身段挺括肩膀宽阔，有种冷散的傲慢少爷劲儿。 他看了眼宋青雾，毫不掩饰他故意碰瓷为难她的意图，只淡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司机点了下头，走到一旁拿出来手机拨了个电话。 宋荔在车里有点不放心，也从车上下来。 “青雾，怎么回事？” 宋青雾知道宗聿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想连累宋荔，拦着人把她又塞进车里。 “这事能不能私了？” 宗聿看了她一眼，冷峻的面庞没多少表情，只讥讽般的扯了下唇角， “好啊，你打算怎么私了？” 宋青雾没说话，低头抿紧唇。 宗聿也不催促，起身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点了根烟靠着车窗点燃，慢慢悠悠等着宋青雾的回答。 司机也在一旁站着，没有过来打扰两人。 “多少钱，我赔给您。” 宋青雾咬牙开口道。 追尾只是划伤，如果按照保险理赔的来算的话，应该也不会太贵。 宗聿笑了声，但漆黑眼底没什么笑意， “好。” 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对这答案满不满意，但拿出来手机，递给宋青雾。 宋青雾没懂， “什么意思？” 宗聿咬着烟看她， “不是说赔我吗？五十万，给你优惠价。” 宋青雾愣了愣， “五十万？” 宗聿点头，好像早已经猜到她现在根本拿不出这笔钱一样， “怎么，分期吗？” 第5章 “你敢挂一个试试。” “分期。” 她拿出手机， “十万，剩下的我凑到钱再给你。” 宗聿没拒绝，低头看了眼手机转过来的钱，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真身上了车。 站在一旁的司机也进了驾驶座，黑色跑车开走，消失在夜色里。 “青雾。” 宋荔从车上下来， “刚刚是宗聿？” 她在车里听见了外面的对话，一想今晚这事，也觉得实在是有点太凑巧了。 “你们什么时候碰见的，他是不是故意……” 宋青雾有点疲惫，打断她不想提这事， “先回剧组那边再说吧。” —— 宋青雾大学念的是表演系，跟宗聿谈恋爱之前也客串过几部剧，因为长得够漂亮，气质也足够清冷独特，当时还有了一波不小的关注度，微博账号也有十几万粉丝。 但后来跟宗聿恋爱，分手，闹得实在是太难看。 她参演过的那些剧都被下架了，拍过的还没上的也被压着。 有一部电影她演的女主角，也一直迟迟没有播出来。 几年时间下来，她已经过了二十五，也不太可能再重回娱乐圈演戏，老家那几年她自己做了自媒体账号，没接多少广告，但拍的还不错，也自学了编导，回北京后就跟着宋荔一起开了个工作室，赶赶现在的影视热潮。 回到片扬已经凌晨，剧组还在熬大夜，宋荔给大家都带了宵夜。 “怎么没看见苏菀？” 苏菀是她们这部剧的女主角，也是北电的，大三，还没毕业，演技虽然一般，但胜在年轻漂亮。 宋荔一看就觉得跟宋青雾有点像，所以没怎么犹豫就选了她当女主。 “她说困了，先回酒店休息了。”扬务在边上说。 宋荔皱眉，有点不高兴。 苏菀进组也没多久，但大小姐脾气倒是不小，已经好几次了。 宋青雾看了眼时间， “算了，现在也不早了，先收工，明天再拍，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好嘞，谢谢宋导。” “谢谢宋导。” 剧组里大家都一个个离开。 宋荔看她精神也不太好， “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再开工。” 宋青雾点头，先去了楼上的休息室，他们租的扬地，平常为了方便就住在二楼。 洗漱完准备躺下，手机忽然跳动了下，显示有好友申请。 宋青雾点开。 没有任何话，空白的页面。 微信名是大写的z，头像是一张拍摄的熊猫照片。 宋青雾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动。 是宗聿。 这张头像是他们有一年去成都看熊猫，宋青雾拍的照片。 那会儿还算热恋，她说宗聿像这只熊猫。 国宝，娇贵，在一群熊猫里就那只熊猫显得最格格不入，脾气最大，最凶。 宗聿当时还很不爽，掐着她的脸凶狠地亲她，问她是不是欠收拾。 但之后他就把微信头像换成了这张照片，很久一直都没换过。 没想到分手三年，他居然还没换掉。 宋青雾想到还没还给他的四十万，最终还是点了同意。 空白聊天框弹出来，显示两人已经加上微信好友可以聊天了。 她将手机关机，放在枕头下面，倒头就睡。 之后剧组一连好几天都在拍摄。 最后一天杀青之前时候需要拍摄一扬雨夜戏，苏菀不愿意淋雨，非要找替身。 但他们这种小成本的剧，哪里找的上什么替身，还要跟苏菀身型差不多的。 “青雾姐你跟我差不多呀。” 苏菀娇滴滴地说，又撒娇道， “姐，你最好了，我明天杀青过几天还要进下一个组，不能感冒。” 所有人都在等着，宋青雾不想耽误进度，答应拍了这扬雨戏。 终于杀青，宋青雾转头就病倒了。 估计是一连熬了几个大夜，加上淋雨，身体再好也扛不住。 宋荔给她订了附近的酒店，让她先回酒店休息，她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宋青雾去了酒店，人发着烧，勉强撑着吃了退烧药准备休息。 但洗完澡又忽然想到还有剪辑的事情没叮嘱宋荔，准备给她打过去电话。 手机刚刚拿起来，却有陌生号码先打了进来。 没有任何备注。 但宋青雾还是一眼就知道是谁。 尾号1207. 她的生日。 普通的商务酒店，浴室洗完澡后水滴声还没停，滴滴答答。 宋青雾起身关上浴室的门，走到沙发边，接通电话。 她没有先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几天宗聿加了她微信后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她还以为他应该暂时想不起来自己，没想到他直接打过来电话。 “宋青雾。” 那边声音懒散的拖着腔调， “哑巴了？” 宋青雾顿了下， “有事吗？” 宗聿语调冷淡， “你说呢？” 听筒里有略微嘈杂的声音传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外面。 宋青雾头晕的很，没空跟他拉扯， “没事我就先挂了。” “你敢挂一个试试。” 宗聿声音慢而轻，但威胁性十足， “挂了明天就等着收法院传票，车也不用你赔了。” 宋青雾沉默了下， “你是想问那剩下的四十万什么时候给您吗？” 她耐着性子， “我这两天刚刚杀青完，等我回北京就把剩下的钱再给你。” “不用。” 宗聿打断她。 “什么？”宋青雾摸不清他到底想干嘛。 宗聿在那头冷声道， “不用等回北京了，现在就过来。” 他说完，不等宋青雾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大脑烧的近乎缺氧，宋青雾看着挂断的电话，点进微信。 看见那张熊猫微信头像发过来的地址。 也在杭州。 她顿了顿，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 打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 烧还没退，宋青雾想了下，从行李箱里翻出来衣服换上，把银行卡放进包里，叫了车下楼。 宗聿发过来的地址是杭州这边很有名的一家网红酒吧，一楼是普通客人，二楼三楼都是一些私人客户。 她到前台报了名字，跟着一起上楼。 吃过退烧药后身体好些暂时舒服了点，但仍旧晕眩。 宋青雾到了三楼，给宗聿发过去消息， 【我到了，哪间？】 【1133】 宗聿那边秒回。 宋青雾脚下踩在地板上，看着包厢门牌号往前走。 室内开了冷气，宋青雾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裙，素颜，黑色长发低低的扎在脑后，因为发烧脸颊和嘴唇都苍白，她又涂了口红。 墙壁镜面倒映出她的身影，乌发红唇，清艳的美。 她伸手敲开门。 第6章 靠着泳池吻了起来 宋青雾一进门就感觉到脚踝腾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凉意。 她没看见宗聿。 包厢非常大，几乎占据一整层，外面还有单独的露天泳池，不少人也都在外面。 宋青雾不认识这些人，也没人管她，她往前走了几步，准备给宗聿发消息，说自己人已经到了。 “宋青雾？” 前面沙发上忽然有人开口叫她。 宋青雾转头看过去，微微愣了愣， “周总？” 周凛怀里正搂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看见她表情有几分古怪， “你怎么在这儿？” 宋青雾还没回答，他似乎立刻明白过来，扯唇笑了下，脸上表情也淡了淡， “宗二在外面的泳池那边。” 宋青雾抿了下唇， “谢谢周总。” 周凛没回应，搂着怀里的姑娘往另一边沙发那儿过去。 宋青穿过包厢，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到外面。 嘈杂的音乐声和人流声几乎是瞬间被隔绝。 露台宽阔，寂静，正中间是一片巨大的泳池。 蓝色池水从壁面倒映过来，折射出冷冷的波光。 宗聿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自顾自冷淡地抽着烟。 池面倒影的光打在他侧脸，锋利深邃的眉眼压得很低，整个人显出一种极端强硬漠然的阴郁感和侵略性。 宋青雾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他似乎是察觉到动静，侧头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 宗聿神色平淡，漆黑侵略地视线从烟雾里沁过来，直直的投向她。 仿佛细刃，一寸一寸的挑开她，将她完全的侵占，包裹。 大脑的灼烧疼痛感隐隐的拽着她，宋青雾深吸一口气，朝着泳池边走过去。 “卡里是三十万，还差十万等回北京我再给你。” 她把手上的卡递过去。 宗聿没接，只掐灭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接过她手上的银行卡， “等多久？”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宽大劲瘦的手掌捏着那张银行卡。 宋青雾大脑肿胀，肺部吸入的气都是滚烫的， “一个月内，最快一周就能。” 宗聿低眸盯着她的发顶， “三天内。” 他口吻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宋青雾并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咬牙点头， “好，我尽量。” 脚下几乎快要无法站稳，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水分即将被高烧全部烧干， “我先回去了，钱我会尽快凑够。” 她说完，转身要走。 宗聿没有说话，只忽然抬起手，将手中那张银行卡扔向一边的泳池。 轻薄的卡落入泳池中，发出的声音几乎细微不可闻。 宋青雾脚步顿住，侧头看向泳池。 宗聿垂眸，目光缓而沉地落定在她脸上， “卡掉进泳池了。” 他语气平静，淡淡道， “捡上来。” 露天泳池的池水，杭州五月份的夜晚，气温很低。 宋青雾没有说话，只抬头看他。 宗聿表情平静，眉眼间浮着一层冷冽地凉意，眸色漆黑，没有情绪地看着她。 宋青雾沉默片刻， “好。” 她点头，将手上的包丢到地上，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跳进泳池。 池水溅起巨大水花，水面浮动，宋青雾探身下水，沉入泳池。 银行卡的体量太小，不好找。 她起起伏伏，身上的衬衫裙被完全打湿，头发也散开，乌黑的发丝浮动在水面上。 宗聿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泳池的人，深挺冷厉的面庞上一片漠然。 宋青雾的游泳是他手把手教的，在一起的第一年冬天，他带着她去三亚玩儿。 宋青雾起初不敢下水，只在岸边看他游泳，他趁着她不注意一把将人拽下来。 她跌到他怀里，整个人惊慌失措的将身体紧紧的缠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撒手。 宗聿故意往深处游，她吓得愈发不敢动。 最后两人靠着泳池吻了起来。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只有他，爱是真的爱，分手的时候也是真的狠。 知道他哪儿最痛就往哪儿扎。 宗聿看着泳池里起起伏伏的人，劲瘦有力的手掌青筋绷起，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素戒在光下折射出光，他拎出根烟，点燃咬在唇边。 泳池动静变低，起伏的声响也越来越小。 宋青雾似乎是没了体力，很明显的动作变慢了很多，冒出水面时倔强清冷的面庞上缠绕着发丝。 宗聿神色漠然，往岸边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她。 “找不到就上来。” 他沉沉吐出烟圈，面容显得冷淡模糊不清，手臂散漫垂在一侧。 宋青雾仿佛没有听见，身体仍旧在下沉，浮出。 宗聿面无表情，掐灭烟，直接跳下泳池。 宋青雾身体早已经乏力，高烧灼烫的几乎没有任何知觉。 水呛入鼻腔，又吐出。 她感觉肺部浸入氧气、池水、高温。 身体忽然被人一把捞起，狠狠撞进熟悉的怀抱。 宗聿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岸边抱。 “你放开，” 宋青雾挣扎， “卡还没找到，放开……” 她早已经力竭，挣扎的动作也没什么力气。 宗聿按住她的手，触碰到她皮肤的温度，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面色立刻阴郁几分，手掌覆盖在她额头。 宋青雾皱眉，仍旧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宗聿一把将她抱起往岸边走。 “宗聿，” 宋青雾感觉大脑已经烧的几乎没有什么意识，但仍旧记得被他扔到泳池里的银行卡， “你放开我……我……” “宋青雾，”宗聿捏着她肩膀的力度很紧，声音冷的几乎结冰，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他抱起她，用干毛巾包裹住她不由分说离开泳池。 第7章 “我的衣服呢？” 宗聿抱着她上楼，进房间。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被剥干净已经不记得，湿掉的衣服被丢到地上，重新被包裹进绵软干燥的被褥里。 大脑昏沉的意识几乎丧失。 宋青雾感觉到整个人都在融化，高烧让她骨头也跟着痛。 房间里的灯光刺眼，她无法睁开眼睛，又觉得眼皮灼痛。 “让他马上过来，越快越好。” 耳边是宗聿的声音，他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宋青雾听见他又从外面推门进来，身体被扶起来。 她下意识地挣扎，抬手似乎一巴掌拍在了宗聿身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宗聿没说话，只是让她靠在她肩膀上，扣着她的下巴，往她嘴巴里喂什么东西。 “你……别碰我……”宋青雾本能的抗拒，想要推开跟前的人。 “不想烧成傻子就老实点。” 宗聿嗓音冷沉，似乎不带任何温度。 下颌被手掌狠狠扣住，强势打开口腔。 温热的水流和苦涩的药被一起强制喂进去。 宋青雾忍不住咳嗽，又被苦的皱眉。 她特别怕吃药，尤其是苦的药。 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宗聿把她放下来，起身从床上离开。 宋青雾烧的大脑空白，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跟宗聿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有一年去莫干山旅游，她半夜也是忽然发高烧。 不由分说的，但来势汹汹烧到快四十度。 宗聿半夜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但在景区山上，车子开进来还要时间。 他去医药箱给她拿退烧药。 特别苦的药。 宋青雾吃完嫌苦，宗聿嘴上嫌弃，说她娇气，但却又专门跑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了话梅糖上来。 下巴被人捏住，宋青雾皱眉，刚刚想开口说话。 酸酸甜甜的，硬硬的东西被塞进嘴巴里。 舌尖弥开熟悉的话梅糖味道。 刺眼的床头灯被关掉。 额头覆盖上宽大冰凉的掌心，脸颊被人故意想弄疼她似的恶劣的捏了捏。 “宋青雾，这么多年了，有没有点出息。” 声音冷淡而漠然地从头顶响起。 宋青雾闭着眼睛，舌尖酸甜的味道弥开，透掉退烧药原本苦涩的味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流泪。 —— 宋青雾醒来时已经退烧。 身体仿佛经过了一扬彻底的灼烧，将所有的坏细胞全部杀死，又重新恢复生机。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下有些虚浮，伸手准备去摸手机的时候，手背上有细小的针孔，应该是半夜打过吊水。 手机被关机了。 她低头开机，屏幕上倒映出来她有些苍白憔悴的面容。 一开机，无数消息跳出来，还有几条未接来电。 是宋荔打过来的。 剧组那边拍摄结束，他们要回北京做后期，下午的航班，宋荔去酒店没找到她，问她在哪儿。 宋青雾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卧室，像是昨晚的酒吧，但又不太像。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睡袍，昨晚一些记忆从脑海里浮起碎片。 宗聿把她从泳池抱了回来，剥掉了她身上的湿衣服，扣着她的下巴给她喂药。 还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话梅糖。 宋青雾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一边给宋荔回过去消息，让她先把行李箱带到机扬自己马上赶过去，一边准备去换衣服。 浴室里没看见昨晚她自己的衣服。 宋青雾把浴袍带子系紧了点，出门去外面客厅。 空荡荡的，没有人。 巨大的客厅，对面是一面全落地窗，一眼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 宋青雾握紧手机，往岛台边走。 “打算偷什么？” 宗聿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从身后响起。 宋青雾转过身。 宗聿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衣，冷锐英挺的面庞锋利淡漠，端着两只餐盘走到餐桌边坐下。 宋青雾看见他左边脸颊似乎有点红，上面很明显有一道抓痕。 她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点， “我的衣服呢？” 她开口。 宗聿头也没抬，骨节劲瘦的手掌捏着刀叉，把餐盘里的牛排切开， “先坐下吃饭。” 他语调冷淡。 宋青雾抿唇， “我不饿，我现在去机扬回……” “啪嗒—— ” 金属餐具划拉过餐盘的声响打断她的话，宗聿把手上的刀叉往边上一扔，往后倚靠着椅背，抬眸看她。 他不说话，眼神侵略而冷淡，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宋青雾沉默两秒，往餐桌那边过去。 她拉开椅子坐下。 宗聿脸色仍旧冷淡，但却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 宋青雾伸手去拿另一只餐盘。 宗聿把他跟前那盘切好的牛排推过去。 宋青雾没拒绝，低头往嘴里塞东西。 昨晚刚刚高烧退掉，她胃里其实很饿，吃的也很快。 宗聿全程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靠着椅背，视线始终没什么表情地看她吃东西。 宋青雾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放下刀叉。 “我……” 宗聿起身，忽略她开口说的话，往岛台那边走过去。 宋青雾忍了忍，起身过去， “昨晚谢谢你，但我两个小时后后的航班，现在要去机扬。” 她开口， “我的包和衣服请你还给我。” 宗聿并不答话，从冰箱里取出来两瓶果汁，开了一瓶，伸手递给她。 宋青雾没接， “我不渴。” 宗聿眼神锁着她， “喝。” 他语气淡漠，但不容拒绝。 宋青雾接过果汁，仰头喝光，把空果汁瓶放在岛台桌面上。 宗聿目光落在她脸上，抽了纸巾，绕过岛台停在她跟前。 宋青雾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 宗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腰，固定住她，伸手擦掉她唇角的果汁渍。 宋青雾别过脸，挣脱着拉开距离。 宗聿也不恼，将纸巾捏成团丢到垃圾桶里， “左手边的卧室。” 他抬了抬下巴，面容漠然，拿起另一瓶果汁打开喝。 宋青雾立刻转身往房间那边走。 推开门，是衣帽间。 壁橱里挂着各种衣服，她的衣服并不在，只有昨晚的包。 宋青雾背脊微微有些僵硬，看着壁橱里的衣服。 每件衣服都挂着吊牌，并没有拆封。 “从这边到机扬开车35分钟，” 宗聿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倚靠着门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我的衣服呢？”宋青雾问。 “扔了。” 宋青雾呼吸沉了沉。 宗聿没什么情绪地挑了挑眉，歪头看着她的表情。 宋青雾掐了下掌心，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想为难自己有的是办法。 “我要换衣服，请你出去。” 她开口。 宗聿扯唇，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下，扶住门框，一边走进门一边用眼神扫过她， “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没亲过。” “就在这儿换。” 宋青雾没有说话，只闭了闭眼，脱掉身上的浴袍，随意从衣柜里扯了一件裙子套上。 宗聿站在一旁，眼眸漆黑平淡，面无表情地看她换完衣服。 宋青雾无视他的视线，拉上拉链，拿起包，擦过他的肩膀快步离开。 第8章 “你还为她出车祸差点……” 宋青雾拿着包站在边上等行李箱。 她一下飞机就有点晕，宋荔问出来知道她昨晚半夜不在酒店，边骂她不要命边去便利店里给她买药了。 宋荔买完药从便利店里出来，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又把退烧药和维生素一块掰出来给她， “你也是真的不要命，发着烧还半夜跑出去？” 宋荔对她这位堂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等会儿回去先去趟医院看看，趁着这两天剪片子不忙，咱俩去寺庙里拜拜，这是招惹上哪路神仙了。” 宋青雾没告诉宋荔昨晚她是被宗聿叫到了酒吧，还半夜发着高烧跳下泳池去捞银行卡，人差点没死在他床上。 宋青雾接过水，只吞掉了维生素，没吃药， “科学社会，禁止宣言迷信。” 宋荔白她一眼，拿她没办法，两人的行李箱从前面的转盘上下来，她过去拿。 宋青雾站在原地，脑袋还是有点晕厥。 一低头，看见身上的裙子，刚刚在去机扬的车上她就发现了，这裙子是这个季度香奈儿家还没上的高定款。 她随便从宗聿的衣帽间里挑的，腰身有点大了，不知道是他哪位女朋友的。 她也不敢随便弄脏，就怕他什么时候又要让她赔裙子。 五十万的修车费已经够了，再来一条高定裙，她可以直接收拾准备去出家了。 宋青雾咽下维生素，把水瓶盖拧上，过去跟宋荔一起拿行李箱出去。 在家休息了两天，宋荔搬到她那边给她做了两天饭，顺便把设备搬到她家一块剪片子。 宋青雾剪辑很有一套，她之前在老家做账号的视频基本全都是她自己研究，爆款率也高。 连着两天没怎么休息，片子初稿差不多快要剪完。 就差一点点，她原本想这周末就弄好，但宋荔却非要拉着她出门去寺庙拜佛，说是正逢十五，她算过日子了，黄道吉日，适合求菩萨保佑他们这部片子上线大爆。 宋青雾拗不过她，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被她拽了起来去寺庙那边。 北京的寺庙多，但灵验的也就那几个。 平常人就多，更不用说是十五这种好日子。 好在他们出门的早，路上堵车不算太狠，但到了寺庙也已经八九点了。 进了寺庙，宋荔忽然说要去给朋友求手串，让宋青雾先进去。 宋青雾一大早被从床上捞起来，本来就有点困，她自己也不怎么信这些，但来都来了还是往里走，打算去求求事业。 寺庙里的烟熏火燎的，最近几天北京天气雾蒙蒙的，大有下雨的趋势，但又没能完全下得来，闷热闷热的。 宋青雾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宗聿的身影即使是在这种人流里还是相当显眼，一眼就认得出来。 他穿着件黑色衬衫，难得的正经，跟着一个穿白色旗袍非常有气质的中年女人，还有几个像保镖一样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宋青雾往一侧的石壁后面闪过去，下意识地躲开。 那是宗聿的母亲。 宋青雾见过她，在他的钱包里。 宗聿父亲早逝，家里还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大哥，他母亲身份敏感，早年身体也不好，几前做完心脏手术后这些年便很少在外出现，大部分人其实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有早年间的一张跟他父亲两人出席一扬活动的模糊照片。 跟宗聿谈恋爱的时候他提过几次想要带她回家去见他母亲，不过还没等到，他们就分手了。 身后的石壁有些凉，墙角下泛出几分潮湿。 掌心有点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指甲扎了进去。 宋青雾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面是氤氲香火下供奉的神佛雕像。 她盯着看了会儿，再转过头宗聿已经走远了，他们刚刚进去的那一扇门门口被人封住，不再允许香客进出。 她走出来，感觉到脚下有些虚浮，一旁的香炉上燃着的烟呛的她眼睛有点熏。 宋青雾继续往前面的求事业的殿那边过去。 天气阴沉沉的，居然真的开始下起了雨，不过是很细很缓的小雨。 密密的，像倾斜的丝雾一样。 寺庙外面的香炉被雨水一打湿，更加熏的人眼睛难受。 宋青雾虔诚的拜完，还专门捐了一笔香火钱，但出来还没看见宋荔人。 电话过去宋荔那边说她在给手串开光，让她去开光的殿门口台阶那边等她。 宋青雾无奈过去找她。 雾气蒙蒙的，到处都是香客和来往的人。 宋青雾等在门口，脚上的鞋子硌得她疼，她索性找了个地方坐在台阶上等人。 雨雾天的寺庙，来往的游客走走停停，她一身浅蓝色针织裙，乌发素颜，皮肤极白，一个人坐在台阶边，不少人视线都落在她脸上，还有几个人经过拿出手机来拍她。 宋青雾本人倒是没怎么留意这些，只低着头在手机看自己昨晚剪完的初片。 忽然有人从自己跟前走过去，又折返回来，停在她跟前。 烟蒂往下掉，差点落在她头上。 宋青雾抬起头，对上宗聿带着点审视的冷淡眼眸。 他站在她跟前，旁边是个很有气质的年轻女孩，不是之前在杭州高尔夫球扬见过的那个。 女孩也挺好奇的看着她。 宋青雾愣了下，有点尴尬的站起身。 宗聿视线冷淡，扫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抬眉看她， “什么时候改行到寺庙行乞了？” 宋青雾知道他说话难听，也不放在心上， “我陪朋友过来这边。” “哪个朋友？”宗聿问。 他指尖夹着烟，手臂散漫地垂在一侧，烟蒂往下掉，砸落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地板上。 这话问的有点超出暧昧。 宋青雾感觉到他旁边的女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同，怕被误会， “这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她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开口说， “之前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就这两天。” 宗聿察觉到她的视线，也侧眸扫了眼边上的姜姝。 他似乎知道她在顾及什么，唇角扯了下，没有再说话，抬步离开。 宋青雾看他走远，也没有再继续留在这边，打算去寺庙外面等宋荔。 —— “阿聿哥哥，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迈出寺庙的门槛，一旁的姜姝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口问。 宗聿眉眼冷淡，看也没看她， “跟你有关系？” 他语气漠然，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今天来寺庙这边原本是跟着白砚秋一块来还愿的，谁知道还有这出相亲等着。 姜姝从小就喜欢他，两家关系也不错，估计是看着时间到了，居然把联姻的打算打到了他头上，安排这扬相亲。 姜姝撇嘴，有点委屈， “我问都不能问吗？” 宗聿并不搭理，低头继续往前走。 “你不说我也知道。” 姜姝跟上来，有点不服气， “是不是以前移情别恋甩了你的那个，叫什么宋的……，你还为她出车祸差点就……” 宗聿脚步骤然停下，侧眸眼神冷厉地扫过来。 姜姝声音低了点，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 第9章 “我现在还是你的债主。” 出门的时间早，她刚好没有吃饭，肚子也确实有些饿，索性点了一碗面边吃边等宋荔。 这家店开在雍和宫外面的一条街，某书上搜索北京炸酱面打卡一定会跳出来这家。 但实际上味道很一般，可胜在量足够大。 宋青雾来北京吃的第一家面馆就是这家。 她17岁考上北电，但来北京的时间比考上电影学院的时间要早那么几年。 大概是刚刚上高二那年，父母找人花钱托关系把她送到了北京来艺考。 那会儿她才十五岁，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女孩。 平常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她又吃不惯北方的东西，一度瘦的非常厉害。 学校旁边是北京最有名的一家高中，里头的学生各个都身份不一般，用老师的话来讲，那是他们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阶级。 阶级这个词，宋青雾那时候还不懂。 只是有时候早起晨读，隔着一道墙，宋青雾也会好奇墙隔壁是怎样。 学校每周四下午会放半天假，宋青雾生活费不多，但这个时间班上外地的同学都会一块出去吃饭顺便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宋青雾不太合群，她年纪最小，长得也最出挑，平常训练老师也总单独把她拎出来夸。 十几岁的年龄，同龄人中间多多少少会有点比较的心思，虽无恶意，但也叫人难受。 宋青雾遇到宗聿就是在那会儿。 最少女、对爱情最为憧憬的时期，宗聿的出现简直就是满足所有少女漫画和电影里的标准男主角。 当时艺考的学校是半封闭式寄宿学校，每周只有周四下午才会有半天时间假期可以出校门。 宋青雾周四下午外出去买东西，为了避开班上那群同学，特地去了远一点的商超。 买完东西从超市出来，但手机被人偷走。 天已经快黑，她一个人在公交站台边，全身上下没有一分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宗聿刚好就是在那时候出现。 穿着隔壁高中校服的冷峻男生，开着一辆嚣张亮眼的蓝色超跑停在她跟前。 那是宋青雾此前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浓墨重彩。 他并不认识她，但或许是觉得她可怜，让她上车，问她学校在哪儿，送她回去。 宋青雾懵懵懂懂的，看他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但却开着明显价格不菲的跑车，并不敢真的上去，只摇头，硬着头皮说， “我自己回……” 宗聿似乎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翻出来手机里的驾照给她看， “合法驾驶。” 男生的声音冷冽好听又带着点不耐，叫宋青雾忍不住心颤。 宋青雾在北京的夜幕光线下迷迷糊糊看了一眼。 她并不认识驾照长什么样子，但清楚的看见了他的名字。 宗聿。 他把她送回学校，没有留下任何话，转身开车离开。 但自那以后，像每个少女暗恋故事里一样俗套，每个周四下午，宋青雾都会专门跑一趟那条路，只希望能够再碰到他。 只是他们没什么缘分，直到宋青雾艺考结束也再没在这条路上见过他。 等几年后再见面，他早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 当初冷淡英俊隔壁高中男生也已经成为名利扬中的高不可攀的宗二公子。 她靠近他，但比少女心事更多的，是手中紧握着的等待扎进他心脏的利刃。 —— 还没到饭点，店里的客人不算多，面上的很快。 宋青雾拿起手边的筷子，面馆厚重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她视线余光里看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还没确定，对方就已经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宗聿把手机扣翻放在桌上，扫了眼她跟前的面， “什么喜欢吃炸酱面了？” 他们以前也来过这家面馆，宋青雾并不爱吃北京的面，她更喜欢自己家乡南方小镇的那些面。 她没理会他，低头拿起筷子。 宗聿把她跟前的面拿过，抢走她手上的筷子，低头吃她的那碗面。 “你……” 宋青雾看着他，沉默了下，不想跟他在这里为了一碗面吵起来，直接起身拿起包出门离开。 走出面馆，外面是车流拥堵的街道，不少拜完佛的香客从寺庙侧面出来。 宋青雾拿出手机，给宋荔打电话。 号码还没拨通，身后有人走过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胳膊往前走。 “你干什么？” 宋青雾皱眉。 宗聿握着她的手腕， “吃了你的面，请你吃饭。” 宋青雾挣扎着想把手腕从他掌心挣脱开。 宗聿不放，把人往前又是一拽。 宋青雾额头狠狠地砸到他肩膀上。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宋青雾不想跟他继续在这里纠缠，妥协， “放手，我自己上车。” 宗聿松开手，看着她自己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上去。 车门关上。 宋青雾低头系好安全带，又拿出手机，给宋荔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去哪儿？”宋青雾侧头问他。 宗聿没有说话，只一踩油门，往前开。 车流拥堵，开的很慢。 不怎么长的路程，但开了有快半个多小时。 宗聿把车停在胡同巷子口外面，拉开车门下去。 宋青雾皱眉，看了眼外面下狭窄老旧的胡同口，也从车上下来。 “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 宋青雾觉得奇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宗聿神色冷淡，把车钥匙丢给她，迈步往前走， “跟着就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多问题？” 宋青雾抿唇，跟着他往前走。 北京故宫边上的胡同，有人讲说，从屋子里头就能看见外面的宫墙，红漆白瓦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宋青雾以前没来过这边，地板的路老旧，铺着微微有些泅湿的青石板。 宗聿在一扇红棕色的门口停下，似乎是在等她。 宋青雾上前，停在他身后。 “站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宗聿低眸扫她一眼。 宋青雾略微往前走了一步。 宗聿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忽然牵住她。 宋青雾微愣，抬头看他。 宗聿没说话，径直推开了门，带着她进了院子。 古朴十足的四合院，院子中间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树干很粗，看起来最起码有百年历史。 一股檀木香气从屋子里面传出来，很好闻。 “阿聿，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一个佣人打扮样子的中年女人手里端着刚刚煮好的中药出来， “太太不是说你跟小姝……” 女人话忽然止住，看向一边的宋青雾，愣了愣。 宗聿握着宋青雾的手，跟她十指交扣， “我妈在里面？” “是……”女人有些看宋青雾的眼神有些怪。 宋青雾察觉到点不对劲儿，宗聿是带她来见他母亲的，她立刻皱眉想挣脱开宗聿的手。 宗聿偏过头看她，眼神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你债主。” 宋青雾看着他，低声道， “我马上就把钱还给你。” 宗聿扯唇， “还？宋青雾你欠我的还的清吗？” “我……” 宋青雾被他一把用力拽住往前走。 宗聿拉着她进了前面主卧的门，掀开帘子进去。 第10章 是她家楼下。 宋青雾被拽进里间，脚下还没站稳，又继续被宗聿拉着往里面的卧室走。 “阿聿？” 房间的书桌边，不久前在雍和宫里见过的白色旗袍女人正在研墨，听见动静声似乎也微微有些愣住， “你怎么……” 宋青雾挣扎不开，被宗聿狠狠一把拽到他跟前，手指完全的被他扣紧，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站在一起。 宋青雾低下头，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白砚秋。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本在研墨的白砚秋也没说话，视线落在忽然闯进屋的两人身上， “阿聿，你这是干什么？” “还不明显吗？”宗聿语气冷冽而认真，又一伸手，将宋青雾往怀里揽了揽， “这是我的女朋友。” 白砚秋沉默了下，视线慢慢落在宋青雾身上。 宋青雾低着头，头发挡住脸，看不清长相，纤薄冷感的气质却很出挑。 白砚秋这些年一直在养身体，心脏手术后到现在还在吃药调理着，宗聿脾气不大好，也不知道随了谁，混账起来更是没边。 家里的老人早念叨着让他定下来，但一个都没往屋里领过。 几年前倒是跟他提过一嘴，说有个姑娘挺喜欢的，打算带过来给他看看。 但后来又不了了之，再问起来，他脸色比谁都阴沉，说是分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出了事。 “叫什么？” 白砚秋问。 宋青雾被紧紧扣住无法动弹，想挣扎，但宗聿力气太大，十足的强势霸道，完全挣脱不开。 “宋青雾，我妈问你话呢。” 宗聿叫她，让她开口。 宋青雾深呼吸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用力挣脱开宗聿的手，狠狠甩开他，快步从屋子里跑出去。 到院子门口，迎面差点跟正准备送中药进来的赵姨撞上。 宋青雾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快步跑出院子里。 一路跑出胡同口，宋青雾没停过脚步，外面停着几辆出租车，宋青雾也顾不上什么打车费的事情，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 回去的路上宗聿打过来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最后索性关机。 到家的时候宋荔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里审片子，看见她脸色苍白的进门，愣了愣，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 宋青雾摇头，浑身疲惫，把包放到沙发上， “我去卧室休息一下。” 宋荔不放心的看她， “不会是还没退烧吧，去边上诊所看看。” “不用了。” 宋青雾拒绝，“我睡一觉就好。” 回到卧室，关上门。 宋青雾靠着门慢慢蹲下身。 脑海里像黑白放映的电影碎片浮现一些虚虚晃晃的难辨真假的画面。 医院的长廊，太平间的白布，手术刀上的血迹…… 她站在雨里，看着冲刷过后的马路，世界在眼前失重一般开始下坠。 “扣扣扣——” 外面响起敲门声。 宋荔在客厅里应声， “来了来了。” 宋青雾思绪紊乱，将头紧紧埋进膝盖里，不停的深呼吸。 “青雾，” 宋荔在外面叫她， “你睡了吗？” 宋青雾慢慢起身，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拉开门出去， “怎么了？” 宋荔站在狭窄的玄关那边，门口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送餐员，手上拎着精致的食盒。 “是宋小姐吗？” 对方问。 宋青雾皱眉，看向宋荔，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宋荔耸肩， “omegas家的外送啊，不是我叫的，你叫的吗？” 这家日料是出了名的贵，平常餐厅订位置就很难，更不用说是外送。 宋青雾愣了下，看向站在门口的店员， “这个不是我点的，你们可能弄错了。” 店员微笑， “您是宋青雾宋小姐吗？这位是宗先生订的。” 宋荔立刻看向宋青雾，眼神八卦好奇，用嘴形问她怎么回事。 宋青雾脸色冷淡了几分， “我知道了。” 店员放下餐盒，下楼离开。 “这……能吃吗？” 宋荔看着包装精致好看的日料盒子。 这家餐厅一顿饭都是六位数起步的。 宋青雾喜欢吃日料，但贵，以前跟宗聿谈恋爱的时候他带她去吃过几次这家餐厅，宋青雾很喜欢，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跟他在一起很多时候，她其实大都是有点小心翼翼的。 怕自己要的太多他觉得无趣，又怕自己假矜持惹得他厌烦。 费尽心机想要猎取他的心，得到他的爱，拙劣又认真的差点让自己都入了戏。 “吃啊。” 宋青雾把餐盒拿到餐桌边，打开，里面的三文鱼很新鲜， “他都碰瓷了我五十万，”还有刚刚在面馆抢走她的面，让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一粒饭，“这顿日料我们还不配吃吗？” 宋荔立刻跳上沙发， “好好好，让我先拍个照，终于给我蹭到了。” 宋青雾退开一步，让她拍照。 宗聿定的量很大，两个人吃完还有不少，最后还有一大盘三文鱼和霸王蟹。 “我放冰箱，明天加餐吃。” 宋荔舍不得丢掉，拿起来放进冰箱。 宋青雾没说话，趁着她去厨房的时间把手机开机。 宗聿的几个未接来电还在通知栏挂着，除了白天那会儿她跑掉后打过来的，还有几个是前几分钟打的。 宋青雾愣了愣，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天。 已经蒙蒙黑。 她没有回拨过去，打开微信，找到跟宗聿的聊天框，手指在页面上点了点，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边似乎是知道她在干什么，原本安静的聊天框上方忽然显示“对方也正在输入” 宋青雾手指停顿了下，立刻退出来页面准备关掉，但已经晚了，消息先一步跳了出来—— 【下楼。】 宋青雾抿唇，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打算当没看见。 宗聿那边似乎猜到，过了几秒钟，很直接的甩过来一张照片。 宋青雾点开—— 是她家楼下。 第11章 “那就复合。” 宋荔从厨房把没吃完的日料放进冰箱，又拿出来之前冰好的西瓜准备吃，结果一到客厅就看见宋青雾在玄关边换鞋准备出去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宋青雾低着头，头发微微挡着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下楼去买个东西，很快上来。” 宋荔没多想， “行，那你快点，等你回来吃西瓜。” 宋青雾嗯了声，拉开门出去。 楼道的灯光有点暗，时好时坏的。 宋青雾家在四楼，半摸着黑到楼下。 宗聿的车停靠在小区外面的绿化道边。 黑色大g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夺目，几乎一眼就能看见。 才晚上八点多，但小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出入，零几年的老小区，物业等同于没有。 宗聿倚靠着车身，一边抽烟一边低头看手机，屏幕冷蓝色的灯光映衬着打在他冷厉精致的面庞上，显出一种极端漠然和生人勿近的气扬。 晚上降温，有些冷。 宋青雾慢吞吞走过去，站在几米外的距离停下来。 宗聿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她。 “站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他声音冷淡，掐灭手中的烟，眼神睨着她。 宋青雾抿唇， “没有，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宗聿不动声色地皱眉，往前靠近一步， “上次发烧还没退？” 他冷硬着一张脸，长腿几乎是两步就迈到她跟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宋青雾立刻回避的往后退。 “宋青雾。” 宗聿眼神凉下来，语气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 “你他妈再退一步试试。” 宋青雾脚步定了定，抬起头看他， “宗聿，你到底想做什么？” 身后是小区老旧昏黄的路灯，有小飞虫在灯下隐隐的盘旋着，灯光明明灭灭。 她身形清瘦，薄而冷一片，像灼冷的雪。 宗聿没说话，一双眼平静地注视了她几秒，忽然说， “你瘦了很多。” 宋青雾微怔。 宗聿看着她，语气又恢复散冷， “回镇江那几年没吃饱？” 宋青雾抿了下唇角，觉得古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这种可以心平气和坐下聊天的关系。 “哑巴了？” 宗聿盯着她，脸上神情冷了几分。 宋青雾摇头，抬起眼看着他，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说， “宗聿，你到底想做什么？” 重逢以来的种种，试探、为难、碰瓷，到今天突然带着她去见他母亲，宋青雾不是傻子。 她能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宗聿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静了片刻， “你觉得呢，” 他看着她，往前走近一步，影子居高临下地锁着她的，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强烈的侵入感和攻击性漫开，像丝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沁入而来。 宋青雾觉得脚下好像生了根，无法挪动脚步。 她转身就要走。 宗聿伸手一把用力拽住她， “跑什么？” 宋青雾攥紧手掌心， “放手。” 宗聿身体很近地挨着她，声音冷淡而低沉，似乎是笑了声， “我要是不放呢。” 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对话。 宋青雾心脏细密的抽痛了一瞬，闭了闭眼， “宗聿，” 她开口，一字一句道， “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就复合。” 宗聿语气没有任何的波澜，但极其笃定。 宋青雾背脊僵直，喉咙一瞬间有些堵塞。 宗聿扣紧她手掌的力度松开几分，好像变得温柔，但仍旧没有松开， “不是都回来了吗？” 他靠的很近，垂眸凝视着她的脸， “那就复合，再回到我身边。” 他声音很低，但清晰而笃定。 宋青雾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她转过身，抬头看跟前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 宗聿神色平静，清晰， “你应该还不至于聋到这种程度。” 宋青雾看着他，觉得荒唐，忽然有想笑， “为什么？” 她问。 她清楚的记得，分手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我没有跟前女友复合的习惯。” ——“宋青雾，你以为你算什么？” 宗聿看着她，扣着她手臂的掌心也松开几分， “谁知道。” 他低眸看着她，神色淡漠而讥讽，有种隐隐的偏执和冷情， “或许这次想换我甩了你。” “宗聿，你还是这么幼稚。”宋青雾平静地说。 宗聿盯着她，偏头笑了下， “是啊，我幼稚，怎么，再玩玩？” 他漫不经心，好像又变成那个混不吝的宗二公子， “这次分手，换我甩你，再给你十个亿，怎么样？” 宋青雾看着他，慢慢笑了下，摇头， “抱歉，我很忙，您找其他人玩吧。” 她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转身上楼。 —— 剧组的剪辑很快就剪好。 宋青雾跟宋荔拿着初剪的片子去找方赫一起审片。 方赫把地方定露营地那块，晚上可以一边烧烤一边看片子。 宋荔开车过去，两个人还顺便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带过去。 方赫定的地方是在很有名的露营地那块，北京市区空气差，大部分时间都拥堵且嘈杂，露营地那块这两年很火，不少合作方都喜欢去那边一边烧烤一边谈工作。 宋青雾跟宋荔到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方赫已经搭好烧烤架在等他们。 “刚好，这串羊肉刚刚烤好。” 方赫笑着给宋青雾递过来一串撒了孜然的羊肉。 “谢谢。” 宋青雾接过，把手上拎着的水果放在一边。 宋荔在边上啧啧了两声， “老方，区别对待啊，我的呢？” 宋青雾看她一眼，把自己手上那串给她。 宋荔推了她一下，冲着她眨眨眼，继续调侃方赫， “是不是喜欢我们青雾？想追她？” 宋荔性格向来直接，但这话一说还是让几个人都有点尴尬。 宋青雾打开果盘，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堵住， “别乱开玩笑。” 烧烤架那边烟熏火燎的，方赫却笑笑，很大方承认， “是挺喜欢的，能追吗？” 宋青雾微微愣住。 宋荔立刻咽下草莓，接话道， “她单身呢，当然能追！” 方赫又烤好几串肉放进盘子里，笑着看向宋青雾， “那我试试？” 他眼神很真挚，也是询问的语气。 宋青雾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开口想拒绝。 但宋荔拽了她一下，低声在她耳边道， “难道你这次回来还想继续跟宗聿纠缠不清啊，老方人挺不错的，不试试下一段怎么走出来？” 第12章 “男的女的？“ 这几天两个人一直没有再联系。 她前几天把剩下的钱打给了宗聿，但他没收，钱又自动退了回来。 宋青雾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也确实如宋荔所说，她这次回北京只是为了工作，不会再跟他纠缠不清。 她接过方赫递过来的盘子，笑了下，洒脱的点头， “可以，但我不太好追。” 方赫看着她，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亮，立刻道， “没事，我这个人最擅长持之以恒。” 宋荔在边上捂着嘴笑，看两人酸溜溜的，忍不住打断， “行了行了，什么持之以恒，赶紧烤肉去！” 方赫点头，顶着额头的汗继续去烧烤架那边。 烧烤烤的差不多了，宋青雾去把投影打开，打算审片。 “耳机是不是没拿出来？” 宋青雾翻出来设备，忽然发现好像没带耳机。 宋荔在一旁帮忙烧烤， “好像在车里，应该在后备箱，你去看一下。” 宋青雾点头， “好，我去看看。” 车停在营地门口，走过去的时候边上还有好几个同样在露营的帐篷。 宋青雾没多留意，朝着宋荔车位那边过去，打开后备箱去找耳机。 耳机就掉在后备箱的折椅后，很快就翻出来。 她合上后备箱，准备回去。 往帐篷那边走，宋青雾忽然看见前面的树下有一男一女正在一边散步一边遛狗。 是只白色的萨摩耶犬，体型看着非常大，宋青雾怀疑那绳子可能根本拴不住它。 夜色有点暗，露营地这边也没灯。 宋青雾走近了点，才发现那边的人居然是宗聿。 宗聿似乎早就看见了她，正停下脚步，手上松松的拉着狗绳，眼神冷淡的审视着她。 他旁边的女生，是上次在寺庙见过的那个年轻女孩，也在看宋青雾，眼神不太友善。 两人都盯着宋青雾看，宋青雾感觉有点不自在，想着要不要打招呼。 最终还是没有，她直接假装没看见，往方赫的帐篷那边过去。 才走没几步，身后忽然有被带起来的风。 宋青雾还没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直接扑倒在草地上。 白色毛茸茸的大型犬兴奋地扑在她身上，用脑袋开心的蹭动着她。 宋青雾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却发现狗狗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兴奋的蹭着她的脸颊，伸出舌头舔着她手。 “抱歉啊。” 宗聿单手插着兜，一只手上拎着绳索另一端，漫不经心地走近，停在她一旁， “绳索不小心断了。” 宋青雾侧过头，仰视着看见宗聿冷淡英挺的面庞。 他姿态散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萨摩耶还压在她身上不愿意起开，宋青雾稳了稳呼吸，冷静开口， “能让您的狗先起来吗？” 她看见宗聿眼底一闪而过的恶劣笑意，他抬头踢了一下萨摩耶。 狗狗呜呜的叫了两声，像是很舍不得宋青雾似的，又舔了舔她的手背，起身到一边。 宋青雾狼狈的从草地上撑着身想起来，但脚腕很疼，好像是刚刚狗从身后扑过来的时候崴到了脚。 宗聿牵着狗绳，低头看她， “还能站起来吗？” 宋青雾没说话，只是忽然看见狗狗脖颈上的绳索，没有被挣开的迹象，倒像是主人故意放开了绳索。 “阿聿哥哥。” 姜姝从旁边跑过来，脸上表情有些异样。 今天她是好不容易才拜托她哥把宗聿从家里弄出来，借着想带咖啡出来玩的名头跟他见面。 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又碰到了宋青雾。 宋青雾忍着脚踝的疼痛站起身，尽量没有让自己崴脚的样子暴露出来，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 “咖啡，你怎么这么坏呀，见到美女就扑。” 姜姝蹲下身，很亲昵的去教育小狗。 咖啡呜呜的叫了两声，像是有点委屈，还继续往宋青雾跟前凑近了点，用毛绒绒的尾巴去扫宋青雾的脚踝。 宋青雾低头看了眼狗，对上它乌溜溜又可怜的眼睛，心里忍不住一软， “我没事。” 宗聿视线看着她脚踝位置， “走两步我看看。” 宋青雾皱眉，对他的敏锐和洞察力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只是普通的崴脚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 她开口。 “那怎么行。”姜姝在一边立刻打断，上前挽住宋青雾， “姐姐，我送你去医院吧，正好我哥在医院上班。” “不用了，我朋友他们就……”宋青雾婉拒，话还没说完。 宗聿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直接往前走。 “你干什么？” 宋青雾吓一跳。 姜姝在旁边也同样皱眉， “阿聿哥哥，你……” 宗聿神色冷淡，把狗绳丢给姜姝， “把咖啡带回去。” 他说完，没等姜姝再说话，抱着宋青雾往前面车里走。 宋青雾被放进副驾驶位置上，车门从外面关上。 宗聿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和拒绝的余地，直接开车带她到了露营地边的私人诊所。 “我没受伤，用不着你……” 宋青雾想回去，她过来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拿。 宗聿站在车门边，把她抱下来往诊所里走。 “我的狗闯的祸，我负责。”他带着她到诊所大厅，叫过来医生。 “扭伤，不算严重。” 医生看完，蹲下身帮忙正骨，又喷了点药上去。 喷药的时候脚踝的位置一阵刺痛，宋青雾猝不及防，抬手一把抓住一旁宗聿的手。 等反应过来她才想松开。 宗聿却反扣住她的手，掌心覆盖在她手背上，微微挡住点她的视线。 “是有点疼。” 医生喷完药，把药交给宗聿， “这一周每天早晚都喷一下伤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宗聿接过药，丢给宋青雾。 上完药，脚踝位置舒服多了。 宋青雾勉强能站起身。 跟医生说完谢谢，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出了门。 脚上有伤口不太方便上车，宗聿站在车门边倚靠着车身看她，也没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宋青雾忍不住道， “麻烦扶我一下。” 宗聿抬眸，目光淡淡看向她， “跟谁来的营地？” 宋青雾皱眉， “这个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宗聿收起手机放进口袋，单手插着兜看她， “嗯，那你能不能上车，能不能回去，也跟我没有关系。” “你！” 宋青雾被他这样近乎耍无赖的行为气到，但又知道宗聿混，还真有可能就这样跟她僵持在这里。 “我跟宋荔来送片子审片，跟制片人一起。” 她冷着脸僵硬地说。 “制片人？男的女的？”宗聿问。 宋青雾不解地看向他。 明明前两天在楼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今天又故意放狗扑倒她，把她从山上带下来，还问这种问题。 “没听清？”宗聿盯着她的脸看，插着兜往前迈进一步，用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又问了一遍， “男的女的？” “男的。”宋青雾闷声说，“是宋荔的学长。” 宗聿脸色阴沉了几分， “上次你在杭州见的那个？” “是，怎么了？” 宋青雾目光直视着他。 宗聿直接地说， “换人。” “凭什么？”宋青雾回。 宗聿喉结滚了下， “你片子还想不想上？” 第13章 “宗聿，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宋青雾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一手遮天的宗家二公子，整个京城谁敢跟他对着来。 所以他当年分手的一句话就能逼得她在这里毫无生存的余地，只能灰溜溜的收拾所有的行李回到老家，一躲就是三年。 三年后再回来，她知道当年是自己对不起他，也打算躲着他走。 但偏偏就是这么倒霉。 宗聿看她不说话，耐心也有些告罄，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俯身靠近她， “宋青雾，别跟我犟，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的。” 宋青雾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慢慢掰开他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宗聿，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宗聿垂眸，脸色慢慢沉下来，目光凝视着她的脸，点了点头， “嗯，我混蛋。” 他很平静， “所以宋青雾，敢回北京想好怎么应付被你摆了一局甩掉的混蛋前男友了吗？” 宋青雾盯着他看了几秒，甩开他，撑着崴伤的脚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宗聿站在车旁，没有追上去，点了根烟，倚靠着车门。 半山腰的医院，即使是白天完好无损的健康人走上去也得一两个小时。 宋青雾没有手机，也没带任何东西。 宗聿这个混球，就是故意的。 但宋青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好像只要一碰到他，她就容易犟。 脚踝细细密密的疼，她沿着公路往前走。 身后有车灯打过来，将前方的路段照亮。 宋青雾没有回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宗聿开着车，车速极慢，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宋青雾身后的几米距离。 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既不催促宋青雾上车，也不跟她说话。 好像就只是开着车陪她在这半山腰的荒山野岭散步一样。 山林很安静，夜晚还有星星。 露营地这一块算不上多荒芜，时不时也有车子经过。 但估计也都一眼看出两人认识，并没有什么人主动下车问宋青雾是否需要帮助。 “青雾！” 前方山下开过来一辆黑色的suv车。 车停下，宋荔从副驾驶上跳下来，朝着宋青雾跑过来， “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宋荔扶着她，看了眼她脚上打着的石膏， “没事吧？” 宋青雾摇头，“没事，崴脚而已。” “青雾。” 方赫也从前面的车上下来看了眼宋青雾的脚， “还没走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没事，只是简单的崴脚而已，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宋荔往她身后看了眼。 宗聿的车仍旧停在身后，他手搭在车窗边，夹着烟冷淡地抽。 宋荔也一直是有点害怕宗聿的，这会儿只能低声道， “刚刚有个女的牵着狗自己过来跟我们说的。” 宋青雾愣了下，想到姜姝。 “先回去吧。” 她开口。 忽略掉身后紧紧扣住的视线，宋青雾跟着宋荔一起往车那边走。 车门有点高，方赫主动上前，抱起宋青雾上车。 —— 片子剪完很快开始送审，宋荔跟之前的同学联系了下，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上线。 宋青雾崴脚之后就在家里休息，又把之前电脑里库存的几个视频剪好发到自己的账号上。 方赫那次在露营地说完想要追求她的意思后约了宋青雾吃过几次饭，两个人正常接触着，但因为工作太忙也没更近一步。 倒是宗聿那边，上次的事情之后宋青雾基本就再也怎么见过他。 他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好像也只是吓吓自己而已。 片子送审后很快定好了上线时间，宋荔提前了几天约了宋青雾一起去看成片。 方赫和剧组的其他几个主创也都在，地方定在工作室那边。 宋青雾来的有点晚，一推开看片室的门，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 把给大家带的喝的放在桌上，宋青雾去看宋荔。 宋荔正趴在桌上哭。 方赫在一旁开口， “我再联系几个老同学打电话问问看。” “怎么问啊，后天就上了，现在说题材不能过审，所有平台都不收，我推流的公司都联系好了，定金都交出去十几万了。” 宋青雾微怔，几乎是立刻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片子还想不想上了？” 原来宗聿根本不是单纯的威胁。 “青雾，你先陪宋荔待会儿，我出去打几个电话。”方赫对宋青雾道。 “嗯。”宋青雾点头。 “青雾，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宋荔眼睛红红的，手边一堆擦眼泪鼻涕的纸。 宋青雾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那天在露营地跟宗聿吵架的事情她也没告诉过宋荔。 “小七，先看着点荔姐。” 宋青雾对旁边的助理说，而后拿起包，往工作室外面走。 “青雾？” 方赫打完电话准备进来，看宋青雾要走的样子。 宋青雾神色平静， “片子你们继续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正常修改就好，后天会准时上的。” “你…… ”方赫有点没听懂。 宋青雾没有再说话，上电梯离开。 北京六月份的天，燥热的阴天，车流声像潮汐淹没。 宋青雾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找到宗聿的电话，拨过去。 第14章 “把门关上。” 宋青雾连拨了三次，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不断有车从身旁经过，脚踝上的绷带还没拆掉，隐隐有点痛。 宋青雾知道宗聿的性格。 他们这种天龙人，从来都喜欢把人逼到没有任何退路，然后再看对方苦苦求饶的样子。 宋青雾抬手打了一辆车。 司机停下， “姑娘，去哪儿？” 宋青雾关上车门，报上地址， “柏悦。” 宗聿在北京的房子有好几个，宋青雾以前跟他谈恋爱的时候他最喜欢住的地方就在柏悦那块。 出行方便，小区的私密性也足够的好，离宋青雾的学校也近。 路上仍旧拥堵，到达柏悦门口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宋青雾从车上下来，低头看了眼手机。 宗聿仍旧没有回她的电话，发过去的微信也没回。 她走上前，小区的保安守在门口。 宋青雾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宗聿的人，但片子也拖不了多久。 保安不会随便让人进去，宋青雾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上前。 “抱歉，我们小区只允许业主出入。” 门卫公事公办的口吻。 宋青雾抿了下唇， “我找宗聿，他是31栋的业主。” 门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您稍等。” 宋青雾看他进门，拨了个电话进去。 阴天变换的快，头顶已经从刚才的阴天变得烈日焦灼，宋青雾站在太阳下，眼前有些发黑。 “宋小姐？” 好在门卫很快出来，态度也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宋青雾点头。 “您请。” 门卫打开门，宋青雾说了声谢谢往小区里走。 柏悦的房子都是独栋的别墅，平常出入的人流并不多。 宋青雾上次来还是三年前。 跟宗聿分手，她收拾行李从这里搬出去。 按照记忆中的楼栋往前，宋青雾停在别墅院子大门门口，伸手按门铃。 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按了一次。 门从里面打开。 “宋小姐。” 宗聿的助理拉开门，朝着宋青雾微微点头。 “林助理。” 宋青雾开口，“好久不见。” 林立礼貌微笑， “宗先生在游泳，请您在外面稍等。” 宋青雾点头，跟着进院子。 跟三年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院子中间的宋青雾当年亲手栽种的栀子花树居然还在，大朵白色的栀子花香气沁入鼻息。 林立带着她进院子后就上楼离开了。 宋青雾站在院子外面，头顶的阳光灼热，她抬手挡了挡，视线余光里看见对面客厅落地窗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 她出门的随意，白色衬衫裙，黑色长发低低的扎成马尾，素颜，没有任何妆容。 宋青雾忽然有点恍惚。 三年过去，宗聿还这样揪着她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当年她摆了他一道甩掉了他？ 脚踝细细密密的一阵刺痛，宋青雾感觉骨头好像在灼痒一般。 早上出门还没吃任何东西，在大太阳下站到此刻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 她攥紧掌心，视线落到院子里的那棵栀子树上。 —— “宗先生。” 林立走到一旁，从单面玻璃往外看了眼，隐隐有点不忍， “要不让宋小姐进来等您？” 宗聿站在客厅落地窗前，隔着一扇玻璃的距离，宋青雾就这样站在他跟前。 仍旧倔强，仍旧冷清，跟三年前好像并无任何差别。 他拿起手上的酒杯一口干掉里面的酒精，将杯子丢到一旁，漠然道， “让她上楼找我。” 林立点头， “是。” —— “宋小姐。” 客厅的大门被打开。 宋青雾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 佣人端着水杯过来，递给她。 “谢谢。” 宋青雾接过水，喝完。 “您跟我进来吧，宗先生在楼上等您。”林立开口说。 宋青雾顿了下，“好。” 她脚步动了动。 长久烈日下的站立让小腿几乎僵硬，原本就崴脚的那条腿一阵抽痛。 宋青雾忍着疼，面不改色跟着进门。 屋里冷气十足，手臂上凝结的汗变得有些凉。 客厅的墙面很干净，曾经悬挂的宋青雾的巨幅海报也已经消失。 除了院子里的那棵栀子树，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 “您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 林立开口。 宋青雾微愣，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带宋小姐上楼换衣服。”林立对一旁的女佣说。 “不用了，我…… ” 宋青雾刚想拒绝。 “宋小姐，请您跟我来。”女佣已经上前。 宋青雾抿了下唇，跟着上楼。 仍旧是有些宽大的裙子，显得腰身的位置过于空旷。 宋青雾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有点陌生。 “宗先生在观影房等您。” 林立开口说。 宋青雾沉默了下， “谢谢。” 林立没有再说话，带着女佣一起下楼离开。 楼上的房间宋青雾很熟悉，当初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宗聿让设计师专门跟她沟通的。 宋青雾说想要一间可以专门看电影的房间，所以宗聿才会单独设计了观影房。 黑色的隔光门，宋青雾抬手扣了扣门。 里面没有声音。 她掌心攥紧了下，伸手推开门。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只有投影的白色巨幅隐隐有点光。 宋青雾看见靠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她张了张嘴，刚刚想开口。 “把门关上。” 宗聿声音冷淡地传来。 宋青雾抿了下唇，把门关上。 隔绝掉外面的光线，观影房里漆黑的只剩下前面的白色投影。 宋青雾有点看不清视线。 黑暗中沙发那边的身影似乎站起了身，朝着门口这边过来。 宋青雾有点紧张，下意识往后退。 “现在躲是不是晚了点？” 宗聿声音冷清，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宋青雾脚步顿了下，没有再往后退。 他走近，似乎在她跟前停了停。 好像是在黑暗中看她。 “宗…… ” 宋青雾开口。 “闭嘴。”宗聿打断她，抬手往她身后的墙面上碰了下。 灯光打开，眼前一片刺眼。 宋青雾抬手挡了下眼睛。 宗聿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她， “要谈片子的事情现在就滚。” 他口吻淡漠，但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宋青雾抬头看他， “后天片子就要上映，否则工作室所有人的心血都可能…… ” “跟我有关系吗？”宗聿神色漠然， “三年前跟你说的话你当真，那天在山上跟你说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宋青雾沉默， “打扰了，” 她攥了下掌心， “我先…… ” 宗聿没说话，只转身走到一旁，打开了投影的放映。 白色投影上缓缓放映，宋青雾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你有时候像我的那片湖。” 宋青雾脚步顿时停下，她猛然转头，白色的投影上出现熟悉的身影，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对着镜头说台词。 是四年前二十二岁的宋青雾。 宗聿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的表情， “熟悉吧？” 他抬手把灯关掉， “你三年前那部没上映的电影，既然来了就看完再走吧。” 第15章 “宗聿，你放过我吧。” 学院里所有的老师几乎都认为，宋青雾未来一定会在演艺圈有姓名。 她也足够的爱惜羽毛，大学四年很少会在上课时间去接外戏，只偶尔在寒暑假和假期客串过几部剧。 但即使客串，短短十几分钟的出扬也足够让她刷满存在感。 当时跟宗聿恋爱已经有一段时间，宗聿对她的工作和学习并不怎么干预，为人虽然有时候不讲道理过于强势了些，但多数时候是很尊重宋青雾的工作的。 大三那年，国际大导冯鞍意要拍摄一部电影，女主角直接是全国海选。 北电作为国内几大艺术院校，很自然的也是参选地。 宋青雾成功拿到了女主角的名额。 彼时已经大三下半学期，专业课基本已经结束，宋青雾抽出十个月的时间拍摄了这部电影。 电影名字就叫《青雾》，她演的女主角也刚好跟她同名。 一个称得上是艺术缘分的角色，宋青雾认认真真拍摄完，期待着电影的上映。 跟宗聿的矛盾也在那一年彻底爆发。 几近惨烈的分手，宋青雾前途尽毁，所有剧组都不敢再用她。 宗聿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买断了《青雾》这部电影的底片，直到如今也未上映。 —— 观影房里的光线完全被电影的打光淹没。 宋青雾坐在沙发上，第一次全程看完自己当年的电影。 雾气弥漫的小镇，少女青雾从懵懂无知的年龄，到经历小镇人性的狰狞，最终在一个清晨选择涉过自己梦中的那片湖泊离开这里。 直到镜头的最后一秒钟，观众也不知道青雾到底是离开了小镇，还是溺毙在了她的那片湖。 全片时长五小时三十八分钟。 结束时宋青雾还觉得似乎有些恍惚。 宗聿打开灯，倒了杯水递给她， “看完自己的电影感觉如何？” 宋青雾接过水，并没有喝，只是撑着沙发起身， “实话实说吗？” 宗聿靠着水吧边缘站着，手中拿着酒杯，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 他点头， “实话实说。” 宋青雾看着他，走上前，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那杯酒，一口干掉。 辛辣的酒精几乎是灼伤一般划过喉咙，宋青雾把酒杯放下抬眼看宗聿， “宗聿，我挺恨你的。” 耗尽心血的角色就这样被永远封印在底片里，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恨才是应该的。 宗聿低眸看她，扯唇笑了下，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恨而已？” 宋青雾点头， “嗯，恨而已。” 宗聿看着她，很直接地问， “想不想回来？” 酒精上头，宋青雾觉得自己大脑好像有那么一点开始不太清醒了，但还是问， “回哪儿？” 她觉得有点累，又有点可笑， “回到你身边吗？” 宗聿眼眸漆黑，冷寂而平静， “嗯，” 他居然很认真， “回到我身边，回到你宋青雾本该有的位置。”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分手，如果这部电影顺利上映，一切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让它回到什么样子。 宋青雾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因为醉酒脚下晃了晃。 宗聿看着她，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宋青雾皱眉，缓慢地摇头，还是拒绝， “不要。” 她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 “为什么？” 宗聿问，他迈步靠近。 宋青雾往后退，身体往后靠着水吧的边缘。 “宋青雾，” 宗聿抬起手，扣着她的下巴，他看着她的眼睛， “上次给过你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回到我身边。” 观影房的光线明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宋青雾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跟前的人。 宗聿跟她对视着，眼眸漆黑，平静，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你不可能不清楚，我做的这些，都是想让你给我低个头而已。” 宋青雾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 “宗聿，你还爱我吗？” 她问。 宗聿看着她，喉结滚了下，有一会儿没说话， “很重要？” 宋青雾平静地说，“很重要。” 宗聿冷着面孔，下颚收紧，棱角绷成一条凌厉的线， “不知道。” 他口吻漠然，松开扣着她下巴的手，转过身，给自己倒了杯酒， “但宋青雾，除了你，没有别人。” 这些年，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宋青雾看着他的背影， “宗聿，可是我早就不爱你了。” 宗聿手指扣着酒杯，指骨青筋绷起，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宋青雾的脸，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漠然又强硬， “那就试着爱上我。” 宋青雾摇头， “我做不到。” 宗聿不说话，脸上没有了表情。 两人目光对视着，寂静而灼冷，好像重新回到了三年前分手的那天晚上。 三年前，宋青雾去蒙山拍戏，冯鞍意明确表明时间久，并且不允许请假。 北京跟蒙山相隔千里，但宗聿还是一周一趟的从北京飞过去，一个从没吃过苦的太子爷为了她坐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睡在剧组临时搭建的房子里。 宋青雾大冬天的下水，脚上生冻疮，他一边冷着脸骂她一边又口是心非的半夜给她暖脚，不远千里的给她送羽绒服和保暖的被子，开车上山下山七八个小时就为了让她吃上一顿火锅。 结果电影一杀青，回到北京，宋青雾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分手。 两个人才刚刚做完，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留着他的吻痕。 他都已经跟家里说了自己有个谈了两三年的姑娘，要带回去给他们看看，可能会结婚。 结果她转头就跟他分手。 理由是，她爱上了其他人。 一起搭戏的男主角。 至今宗聿仍旧想不明白。 明明她追的他，明明她爱的他。 怎么她就突然不爱了呢？ “宗聿，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宋青雾看着定格的投影，轻声说， “当初去蒙山之前，我就发现我好像不爱你了，拍戏的时候我很入戏，戏里的青雾是知道怎么去爱的，但我面对你，我忽然发现我不爱你了，一开始我以为我是没办法出戏，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回到北京以后我每次跟你在一起，哪怕是你亲我的时候，我甚至都…… ” “你他妈给我闭嘴！” 宗聿猛然抬起手，狠狠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砸。 昂贵的玻璃杯打碎，划伤人的利器飞溅。 宗聿眼神冷到近乎结冰，周身一片暴涨的戾气，似乎下一秒就会上前掐住宋青雾的脖颈将她从这间房里扔出去。 宋青雾低头看着脚下，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 “对不起。” “但宗聿，你放过我吧。” 第16章 私人酒馆 林立在楼下早已经听见楼上房间传来的动静声，跟几个佣人都在客厅没敢上去。 宋青雾从楼梯上下来。 “宋小姐。” 林立开口。 宋青雾朝着他点了下头，没有说话，拿起自己的包离开。 已经傍晚。 宋青雾站在小区门口等叫的车。 宋荔和方赫都给她打过电话，在刚刚看电影的那五个小时里。 她在群里回了一下，说没事。 叫的网约车很快过来。 宋青雾拉开车门上车，直接报上工作室那边的地址。 宋荔和方赫他们都还在工作室那边，看见她回来都有点担心， “青雾，你跑哪儿去了？” 宋荔抱着她，皱了皱眉，闻到她身上的酒精味道，嗅了嗅， “你去喝酒了？” 方赫进门，手上拿着温水，递给她。 “谢谢。”宋青雾接过，“我刚刚去找了一下认识的朋友。” “怎么样？”宋荔立刻问。 方赫也看过来。 宋青雾想了想。 离开观影房的时候宗聿并没有说话，只是把她赶了出去。 但两个人之间话已经说到了这种份上，他再为难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实在不行，宋青雾想，大不了自己直接退出项目。 “还不清楚，但继续剪片子吧，如果运气好，也许后天能准时上。” 宋荔叹气， “希望吧。” 方赫安慰两人， “没事，像青雾说的，谁知道会不会峰回路转。” 宋青雾抬头，对上方赫安慰的视线，也笑了下， “对，也许峰回路转。” —— 周五上午是原定的上映时间。 宋荔心情烦闷，为了这部剧她砸了不少钱进去，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跑到宋青雾这边赖着不走。 宋青雾那天从宗聿家离开后就没有再收到他的消息。 关于片子上映的事情他既没答应也没松口。 但他的心思本来就难琢磨。 晚上宋青雾下厨做饭，宋荔在外面跟老家那边打电话，说了投资可能出事的事情，打算到时候跟宋青雾一样回老家那边去上班。 宋青雾在厨房听的好笑又有点心酸。 如果不是自己这次回来连累了宋荔，可能根本不会这样。 【下楼。】 一旁原本在放着做菜视频的手机忽然跳出来消息，是宗聿。 宋青雾微愣，下意识往楼下看了眼。 她沉默了片刻，关掉炉子上的火，擦了擦手出门。 宋荔还在沙发那边跟家里打电话。 宋青雾走到阳台，看见楼下停着的黑色宾利。 她低头打开手机，回过去消息， 【有什么事吗？】 宗聿那边没有回。 宋青雾抿了抿唇，又看了眼楼下那辆车。 “宋荔，我下去一趟。” 她往玄关边走，一边换鞋一边说， “厨房里调料没了，我下去买，马上上来。” 宋荔握着手机， “哦，那你快点回来，好饿。” 宋青雾嗯了声，带上门离开。 到楼下，宗聿的车仍旧停在之前的位置。 宋青雾握着手机，走到驾驶座那边的车窗，伸手扣了扣车窗。 车窗缓慢落下来，宗聿手按在方向盘上，神色冷淡平静，从车里扫了她一眼。 宋青雾开口， “片子的事情你…… ” 宗聿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居家服上，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抬手把车门锁打开， “上车。” 宋青雾微愣， “去哪儿？” 宗聿言简意赅， “想要明天片子顺利上，就别废话。” 宋青雾看着他，犹豫了下，拉开车门上去。 北京六月份晚上七八点的夜晚，难得凉爽。 宋青雾坐在副驾上，低头给宋荔发消息，说自己暂时回不来，让她自己点外卖。 没等宋荔那边回，车已经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停下。 红绿灯时间，周围都是下班高峰期拥堵的车流。 宋青雾想到那天在观影房里的事情，觉得有点不太自在。 宗聿没看她，只拿起手机在给人打了个电话， “南街路这块。” “嗯，腾老家那边。” 宋青雾听见他开口说。 电话挂断，车继续往前又开了十几分钟，最终在一片老胡同街道那边停下来。 前面早已经停着一辆车，宋青雾从车里看了眼，是林立。 宗聿拉开车门下去。 宋青雾愣了下，也从副驾驶这边下车。 “宋小姐。” 林立走过来，手上拎着个袋子。 宗聿低头点烟，拿过林立手上的袋子，丢给宋青雾。 宋青雾抱着袋子，里面装的是衣服。 “在车里换上。”宗聿说。 宋青雾有点没明白， “为什么要换衣服？” 宗聿没回答，只走到一旁去抽烟。 宋青雾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居家服，犹豫了下，拉开车门到后排，换上衣服。 是一套月牙白的素色旗袍，腰身很合适。 宋青雾换好衣服从车上下来，抬手整理了下头发。 宗聿那边看了她一眼，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宋青雾抬步走过去。 宗聿低头看了看她，伸手把她耳边的头发拨开。 宋青雾下意识地躲了下。 宗聿脸上没什么表情，拇指往下压了压，扣着她的下巴， “要是现在就受不了，可以马上让林立送你回去。” 宋青雾沉默了下， “片子明天能顺利上吗？” 宗聿没回答，拉着她的手，走到前面一扇门槛极高的古铜色大门前，敲开门。 宋青雾跟在他身后，低头看脚下的门槛。 北京南池这一块的胡同街距离故宫那块近，以往大多都是一些王侯府邸，一部分留下变成了现在的景点，一部分其实还保存的相当完好，也仍旧有人在居住。 门过了会儿从里面打开，是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年轻女人，好像是工作人员。 “宗先生，里面请。” 对方似乎认得宗聿，开口叫了声，让开路。 宋青雾皱了下眉，跟着进屋。 院子很大，假山和庭院风格明显，屋子里传来几句京剧的声音。 绕过前面的廊檐，宋青雾跟着宗聿一起进了一间很大的房间。 居然是个私人酒馆。 宋青雾有些愣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在北京这样的胡同街里，这种临着几条街道就是古代皇帝寝宫的府邸，居然是他们这样一群二代的私人酒馆。 第17章 狠话，他收回 三三两两一群人围在一块在玩牌，宗聿一进门立刻有人朝着他开口， “赶紧过来，就等你了。” 牌桌前的人冲着宗聿开口。 宋青雾注意到这群人里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 以前宗聿也没少带她出入他们圈子的聚会，大家都认得脸熟。 尤其是跟宗聿在一起那几年，除了宋青雾，他基本就没带过其他女人。 宗聿并未搭理，只在沙发边坐下。 有侍者过来，跪在他脚边，给他点了根雪茄。 宋青雾站在门口，没有移动。 宗聿抬眼朝着她看过来，一只手拿着雪茄搁在膝盖上，冷白而薄戾的面庞在此刻的环境里显得居然有几分格格不入的矜冷。 “来了个新的，哪个学校的？” 外面有人进来，注意到宋青雾，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对方伸手就过来搭在她肩膀上。 宋青雾挡了下。 “都来这儿了，装什么清高？”男人身上带着股香水和烟酒混杂浸染过的气息，很难闻。 宋青雾往一侧闪躲了几分。 牌桌那边的人也都注意到，视线往这边看过来。 “这怎么，跟宗二当年那个有点像啊？” “叫什么来着，” “宋什么？” 宋青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和目光。 宗聿坐在沙发那边抽着雪茄，英俊冷漠的面庞没有什么表情，只一边抽雪茄一边拿起拿起桌上的酒喝，视线看也没看宋青雾这边。 “宋青雾？” 牌桌那边有人开口叫出宋青雾的名字，是周凛。 “谁？宋青雾？” 几个男人放下牌，目光都落过来，又有人往沙发那边的宗聿看过去，眼神不明。 “还真是，这不是当年甩了宗二的那妹妹吗？” 有人开口说话。 宋青雾觉得窘迫，看了眼宗聿。 不知道他今晚带自己到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羞辱她吗？ 她抿了抿唇，起身要走。 “来都来了，往哪儿去？” 刚刚门口那个男人拦住她，似乎也是认出宋青雾后颇有一副要为难她的样子。 宋青雾知道他们这群人从小一个大院长大，关系也好。 宗聿为人虽然混球，但却是他们中年纪小，也最受宠的一个，加上他大哥现在的位置，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多的是想要讨好他的。 宋青雾这会儿摆明了是走不了。 她也忽然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回来以后频频遇到倒霉事情，片子临期又被卡，或许也可能不是宗聿的手笔，而是这些人中随便的谁。 毕竟，他们的权势地位，任何一个人想要碾死她，都容易。 “人谁他妈带来的？” 有人主动开口问。 进门的时候她跟宗聿一前一后的，可能并没有人注意到。 “阿聿，还抽了，看看谁来了？” 开口的几个都是跟宗聿关系好的兄弟。 周凛倒是都没做声，只在边上看着，视线不明的落在宗聿身上。 房间里安静，连边上的京剧都停了。 宋青雾感觉自己如同被炙烤的猎物一样，完全暴露在狼群中。 宗聿放下手里的酒杯，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捻灭在桌上，慢慢抬起眼，视线落定在宋青雾身上。 宋青雾也同样看向他。 宗聿起身，朝着她走过来，站定在她身边，低头看她。 他眼神很定，很冷，但牵过她的手，朝着边上的人晃了一下。 很简单的动作，但意思很明显。 “什么意思？” 牌桌那边有人开口说话， “又复合了？” “操，当初就差把绿帽子戴你头上了还能复合？” “宗二，你这辈子栽这女的手里头了？” 那群人里只有周凛没出声，低头喝了口酒，似乎毫不意外。 宋青雾完全明白宗聿今晚带她过来这儿的原因，她侧头看他。 宗聿的脸在房间明灭不定的灯光下显得仍旧冷沉而英挺，带着一股狠戾的漠然。 宋青雾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很久之前。 她对他说分手，他也是这样，漠然而决绝，仿佛毫不在意，只问她， “想清楚了吗？” 离开房间出来，宗聿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宋青雾跟在他身后，迈过门槛到院子外面。 车仍旧停在那边。 宗聿拉开车门上了车，宋青雾走上前，沉默了片刻，开口说， “今晚谢谢。” 宗聿没看她，只坐在驾驶座上沉沉的抽烟，声音淡漠， “怎么谢？” 宋青雾怔愣了一下，没有给出回答。 宗聿偏头看她，扯了扯唇角，视线落在她脸上， “宋青雾，你就这点出息。” —— 车开到小区楼下。 宋青雾拉开车门下去。 宗聿没有说话，只侧头往小区楼栋里看了眼。 宋青雾站在车门边，手上拎着装着自己衣服的袋子， “衣服下次还你，还有上次在杭州那件裙子。” 宗聿手搭在车窗边， “扔了吧。” 他语气冰冷。 宋青雾沉默了下。 宗聿没再说话，车辆发动，黑色车身融进夜色里消失不见。 宋青雾上楼时宋荔已经睡了，客厅里留了一小盏台灯。 她走到沙发边，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 片子周五当天顺利上线，播出效果很好。 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经收到了平台方那边的几条喜讯，投资差不多已经都跑回来了。 宋荔非常开心，直接给整个工作室的员工都发了红包。 宋青雾也松了口气，同时也替宋荔开心。 不过跟片子上映一起带来的，还有宗家在准备联姻的小道传闻。 宋荔八卦的跟她聊了些，说是有跟宗聿他们圈子认识的朋友传出来的。 宋青雾听完并没放在心上。 倒是方赫那边说北京有个线下的行业沙龙会，可以过去看看，也许能拓展一下人脉，等后面的片子也好合作。 宋青雾对这种行业交流会没太大兴趣，原本不打算过去，想让宋荔和方赫去就行。 “你是不是傻？”宋荔简直对她无语。 宋青雾没明白，“什么意思？” 宋荔看她， “方赫这是邀请你去工作的吗？人家在追你呢。” 宋青雾愣了愣。 这段时间因为片子即将上线的缘故，方赫确实没有很直接的表露意向，但确实也在很多方面不动声色的关照着她，宋青雾也记得露营地那天半开玩笑式说过的话。 “你跟宗聿都过去多少年了，还真打算就这样一直单着？” “你俩要是能复合也就算了，但我看你这样子也压根没复合的心思。” 宋青雾没说话。 宋荔继续道， “而且宗聿不是也要联姻了吗？他这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最好不得赶在他前面？要我看方赫挺不错的，北京本地人，有车有房，工作也不错，性格也好，而且也不乱来，试试给人家一个机会呗。” 宋荔是真心为宋青雾考虑的， “而且你这样一直单着，我二叔二婶在天上看着也不放心啊。” 宋青雾沉默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天宗聿在观影房里对她说的话，回到他身边。 “好。”宋青雾笑了下，“我跟他一起去逛逛。” 第18章 五百万 方赫当天开车来宋青雾楼下接她过去。 路上两人一直在聊天，同行业，共同话题也多，方赫为人处事也很让人舒服。 到达潘家园那块，沙龙会现扬很自由，两人签完到就随便在潘家园的古玩一条街那边逛。 宋青雾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跟宗聿来这边，宗聿有段时间喜欢古玩，那段时间基本每回约会地方都是在这边。 从宋青雾的学校开车过来，逛一天，然后吃饭，再送她回宿舍。 古玩行业水深，假货也多，宗聿爷爷喜欢这个，家里头有不少真迹，所以一般往这儿随便一看，家里头有的，摊上还在卖，那肯定就是假的。 不过有一回宗聿还是买了个假货。 是个翡翠手串。 老板说是前清时期的货，开价相当昂贵，还编了一段特离奇的浪漫爱情故事。 宋青雾蹲在边上听得都困了，宗聿显然也不会信。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买下来那块翡翠手串。 回到车里宋青雾不懂，问他为什么要买。 宗聿只是笑，说看那老头编故事还挺用心的，就买了。 宋青雾有些哑然。 好在宗聿有钱，也不在意那几十万。 后来那串翡翠手串被戴在了宋青雾的手上，宗聿说不让她摘下来。 宋青雾一直没摘。 刚提分手的时候宗聿答应的爽快，除了那句让她躲着走也没闹得太难看。 宋青雾从柏悦搬走之前把他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也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当然也包括那串翡翠手串。 宗聿当时抽着烟，从那一堆首饰包包里单独把那串翡翠手串给拎出来，直接当扬扬起手边的烟灰缸砸了个稀烂。 那串八十万的前清翡翠在灯下终于露出真正的面目，不过是染色的石英岩。 —— 时隔几年潘家园的古玩一条街似乎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宋青雾跟方赫边走边随意的看着摊贩前摆放的那些东西。 跟以前有点不同，现在既不流行翡翠也不流行玉，而是水晶。 一大半的摊主跟前摆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水晶。 方赫似乎也对这些有点感兴趣，问了几个，买了两串水晶。 “听说有情绪疗愈的作用。” 方赫拿着一串白水晶，送给宋青雾。 宋青雾原本是想拒绝的，她手腕上不习惯戴东西。 之前那串翡翠手串她就不喜欢，但因为是宗聿送的所以她才戴。 但想到宋荔说过的话，宋青雾还是收了， “谢谢。” 方赫朝着她笑了下，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会拒绝。” 宋青雾愣了下，也忍不住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前面一个摊贩前围着不少人。 似乎是有真货。 方赫对这好像挺感兴趣，拉着宋青雾一起上前看。 从人群里挤进去。 宋青雾一眼看见了跟前摊贩上摆放的一串翡翠手串。 跟当年宗聿送给自己的那串一模一样。 一瞬间的恍惚，她愣了愣。 方赫也看见了那串翡翠，上前询价。 老板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宋青雾仔细一看发现老板居然还是三年前的那个老头。 只不过看上去好像苍老了不少。 “五万？” 方赫问。 老头眼皮抬也没抬。 显然不止这个价位。 当初那串卖给宗聿的手串就是八十万，如今三年过去。 方赫笑了下， “五十万？” 老板终于睁开眼睛，眼底有点浑浊，但摇了摇头。 “五百万？”一旁看热闹的开口。 “疯了吧这老头，这手串卖五百万？” 大家七嘴八舌。 方赫似乎也觉得好笑，转头对宋青雾道， “没想到潘家园这块到现在还有这种招摇撞骗的。” 宋青雾没说话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那手串。 外观看上去似乎跟当年的那串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也觉得八成是假的。 只是不知道老头怎么时隔三年还用同一招，就是不知道现在会不会碰到宗聿那种纯粹有钱买来玩儿的。 “我要了。” 人群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青雾背脊微微僵硬了下。 大家似乎都好奇是哪位冤大头五百万收了这假石头，也都让开一条路。 宗聿单手插着兜走过来。 他似乎也是随便来逛逛，穿着件灰色衬衫，领口松松垮垮的没系领结，姿态散漫随意，但难掩周身那股贵气。 他走到摊贩前，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那手串，又看那老头。 显然老头还记得他，居然笑了笑，开口声音嘶哑的像胸腔拉着风箱一样， “还是你小子识货。” 宋青雾跟方赫一起站在一旁。 宗聿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只拿起那手串，在手里把玩了下，问， “这回总该是真的了？” 那老头笑， “还是假。” “你这老头，纯属招摇撞骗。” 边上有大爷忍不住开口， “小伙子，你傻啊，多少钱不够花，买这假石头回去？” “是啊，你要真喜欢，我这摊上，这翡翠，缅甸那边弄回来的，保真，五万就给你。” 宗聿头也没抬，侧脸冷峻漠然，显然压根没搭理这些人。 只是拿起那串手串，对老头道， “钱晚点让人拿给你。” 老头心满意足，点点头。 居然也一句话没说就让他拿着翡翠走了。 周围的人看的瞠目结舌。 方赫也觉得有意思，对宋青雾道， “不愧是宗二公子，这整个京城也就他一位。” 宋青雾没有说话。 宗聿买完手串已经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忍不住往他离开的背影看过去。 街道路口那边停着他的车。 宋青雾视线看见车旁站着个女人，似乎是在等他。 很年轻漂亮，不是姜姝那种有点像小女孩的感觉，美艳的极具攻击性，一身红色长裙，栗色波浪卷发，几乎是不属于娱乐圈里的面孔，但又很陌生。 宋青雾愣了愣，忽然想到前两天宋荔分享给她的小道八卦。 宗家在准备联姻。 宋青雾知道宗聿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但他大哥很早就已经结婚。 联姻的只能是宗聿。 这或许就是宗聿的联姻对象。 那串翡翠手串应该也是买给她的。 第19章 去你家喝 刚到餐厅方赫那边忽然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他家里打过来的，似乎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要去处理一趟。 宋青雾让他先走，说晚点自己打车回去。 方赫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先离开了。 宋青雾吃完饭，自己又在周边随意的逛了圈，问宋荔有没有什么想带的。 宋荔说想吃这边的酸奶面包，让她带点回去。 这边的酸奶面包很火，宋青雾排队就排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买完面包她打算直接坐地铁回去，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路。 宋青雾沿着路边走，忽然感觉到身后有车跟着。 她停下脚步。 宗聿的车停在边上。 宋青雾微愣。 车窗落下来，宗聿靠坐在驾驶座椅背上，侧头看她， “片子上了，不请我吃个饭？” 宋青雾拎着手上的面包袋，往车里看了眼。 副驾驶空荡荡的。 宋青雾想了下， “你想吃什么？” 宗聿神色平淡，略微思索了下， “先上车。” 宋青雾拉开副驾驶车门上去。 宗聿扫了眼她手上的面包袋， “专门跑一趟排队买这个？” 宋青雾摇头， “帮宋荔带的。” 宗聿没再说什么，发动车辆往前。 已经傍晚，差不多到饭点时间。 宗聿开车带着她到了雍和宫那边的一家羊肉火锅店。 以前两个人也来过这边。 宋青雾是南方人，不太爱吃羊肉，总觉得有一股味道。 但被宗聿带过几次到这边，也慢慢喜欢上了羊肉火锅。 夏天，吃羊肉火锅的人不多，店里就几桌客人。 两人随便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员过来上菜，宋青雾把点菜平板递给宗聿。 宗聿也没跟她客气，点了几大盘肉。 等待上菜的间隙，宋青雾低头看手机。 方赫那边已经忙完了，问她到家没，开车回来接她。 宋青雾打字给他回消息。 “男朋友？” 宗聿声音冷不丁从头顶响起。 宋青雾手指停顿了下， “暂时还不是。” 宗聿沉默了下，看了看她，劲瘦有力的手指扣着玻璃杯，淡淡道， “你现在这么好追吗？白水晶就够？” 宋青雾微愣，她还以为刚刚在潘家园那边的翡翠摊前他没看见自己。 但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甚至连方赫买的白水晶都看见了。 宋青雾不想跟他吵架，转移话题， “这次的翡翠是真的吗？” 宗聿仰头喝水，视线看向窗外， “不知道。” 宋青雾看他杯子里的水空了，给他加水， “五百万买一串假翡翠应该不值，有空的话还是退掉吧。” 宗聿偏头看她，声音冷硬而平静， “只要我愿意花这个钱，五千万买块石头我也开心。” 宋青雾没再说话。 跟前的火锅很快沸腾，氤氲的热气在室内空调冷气下消散的很快。 服务生很快上菜，羊肉下进火锅里，味道跟一样。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这顿饭，宋青雾起身去结账。 从餐厅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街道两边的灯光都亮了起来，比白天的时候漂亮异常。 宋青雾的小区就在这一块，从前面的天桥下过去，走过几条街就到了。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宋青雾说。 宗聿神色淡漠，睨了她一眼， “我有说开车送你？” 宋青雾有点尴尬， “那我先走了。” 宗聿没说话，只靠着车身低头点烟。 宋青雾拎着面包袋子，往前面天桥那边走。 路段灯光明亮，天桥上却有风吹过来，还有街头艺人在唱歌直播。 宋青雾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从天桥上去看宗聿的车。 黑色宾利车仍旧停在刚刚吃饭的餐厅前面空地那块，但靠着车身抽烟的人却并不在。 她愣了愣，似有所察觉地转过身。 宗聿站在天桥上，单手插着兜，正站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宋青雾停下脚步看他。 宗聿面庞在北京的夜灯下显得冷梢而锋利，异常的英俊，但那张脸上却神色平静而淡漠，只是目光扫过天桥下的街景，开口道， “从前没来过这儿，没想到夜景还不错。” 宋青雾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下， “ 你在跟着我？” 宗聿偏头看她， “有点渴，去你家喝口水。” 宋青雾没说话，但大脑已经警惕的意识到某种危险。 “从天桥下去有便利店，我帮你买。” 宗聿眼眸沉黑，迈步走近， “去你家喝。” 宋青雾拎着手上的面包袋子，指间收紧几分， “宋荔还在我家，不太方便。” 宗聿眼神落在她脸上， “有什么不方便？” 宋青雾表情变了一下，还是婉拒， “宗聿，你别……” “走吧，上楼喝杯水而已。” 宗聿没给她拒绝的余地，擦身走过， “往后兴许你还有求我帮忙的时候。” 宋青雾沉默了下，看着他的身影，低头跟上去。 从天桥往下走，穿过两条街道，宋青雾的小区就在那边。 老小区没有物业，宗聿很容易就进去了。 宋青雾走在后面，小区绿化园林很好，天黑以后路有些不太好认，宗聿走在前面，反倒显得比她对这块还熟悉。 宗聿停在小区楼栋门口，看她跟上来。 宋青雾挣扎了下， “我家比较小，要不还是。” 宗聿直接问， “四楼？” 宋青雾抬头看他。 宗聿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来过几次，看灯就知道哪个是你家。” 宋青雾没再说什么，迈步上楼。 宗聿跟在她身后。 老旧的楼梯，声控灯偶尔失灵，楼道也狭窄。 宗聿个子高，弯腰走在这边显得有几分突兀。 宋青雾习惯了这边的光线，没开灯也不觉得有什么。 宗聿走在身后，脚下似乎没太留意碰了一下，差点摔倒。 宋青雾听见动静声，停下脚步回过身看他， “你没事吧？这边声控灯经常失灵。” 她打开手机，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过去。 宗聿面孔隐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被光线骤然一照，他抬手挡了下眼睛。 他脸色有点黑，声音冷硬， “还没摔死，把你的手机从我脸上拿开。” “……”宋青雾把灯往下照了照，继续往上爬楼梯。 到四楼，宋青雾先敲了敲门，然后才拿出钥匙开门。 宗聿就站在她身后，他身高将近一米九，几乎快比门还要高，身影以完全笼罩和侵占的姿势将宋青雾圈住。 第20章 我赌，你会再度爱上我 这样宗聿喝完水就可以直接离开。 然而门打开，客厅的电视还开着，但宋荔人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宋青雾手握着门把手， “宋荔应该下楼去买东西了，等会儿就回来。” 她开口说，像是在解释。 宗聿却没说话，只低头视线扫过她屋子，很简陋的老户型房子，灯光是暖色调的，沙发摆在客厅正中间，阳台上种了不少绿色的盆栽。 宋青雾低头看了眼他脚下的鞋子，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我去给你倒水。” 宗聿没说话，站在门口脱掉了鞋子，踩着袜子进门。 宋青雾走到厨房门口的小岛台，取出来干净的水杯， “温水还是冰水？” 宗聿走进客厅，视线在屋子里随意的参观了一遍， “随便。” 宋青雾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倒了一大杯水，走过去，递给他。 宗聿接过，却并不着急，只一边喝水一边走到外面的阳台那边。 宋青雾握着手机，低头打开，想给宋荔发消息，让她立刻回来。 “这是什么？”宗聿指着阳台上一株虎皮兰问。 宋青雾愣了下， “虎皮兰。” 宗聿没说话，伸手在叶子上拨了下，仰头把手上的水喝完。 宋青雾捏着手机， “还要喝吗？” 宗聿看她，走近客厅，慢慢把水杯还给她。 宋青雾接过，莫名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古怪，转身去放水杯。 宗聿忽然 开口叫她， “宋青雾。” “嗯？” 宋青雾转过身，手上的玻璃杯还没放下，腰间忽然被一只手握住，整个人身体往一旁的沙发边倒过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宗聿已经俯身将她压在身下。 手中的玻璃杯滚下，沿着沙发边铺着的地毯发出闷声。 宗聿压在她跟前，手臂完全的将她禁锢在身下，低头捏着宋青雾的下巴，低头要吻她。 宋青雾别过脸，躲开他的吻， “宗聿，你别这样。” 宋青雾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仍然保持冷静， “我们之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 宗聿没说话，但也没起身，手掌仍旧扣着她，骨骼几乎坚硬的压在她的肩膀上，强势的将他的呼吸、体温、气息全部都传递到她皮肤上， “说清楚了吗？” 他声音很淡，带着股平静地疯戾。 宋青雾攥紧掌心，不去看他，但仍旧继续， “我们三年前已经结束了。而且你现在不是也在准备联姻吗？我下午看见你们一起，很般配，你不要再……” 冰凉坚硬的指骨扣着下巴，宗聿捏着她的下巴转过脸。 宋青雾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停下。 安静狭窄的客厅里，只有彼此彼伏的呼吸声。 宋青雾挣扎着想起身。 宗聿更重地将身体压上来， “继续说，很般配，然后？” 宋青雾不再说话，一双眸冷而清，跟曾经一模一样，唯独没有爱。 宗聿看着她，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宋青雾，” 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不像是在此刻面对面的叫她。 像呓语。 宋青雾的眼睛在他掌心翕动了下，睫毛像划过的片羽。 宗聿拿开手掌，将她的眼睛重新放出来。 他压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青雾也看着他。 头顶年久失修的吊灯，暖黄色的光线融融的落在他漆黑冷寂的眉眼，鼻梁修挺，轮廓立体，锋利而英俊的一张脸。 对视片刻，宗聿俯下身，再度吻上来。 宋青雾及时偏过脸，吻落在她发丝间。 宗聿埋在她颈侧，呼吸落在她脖颈的青筋，没有移开。 宋青雾被他完全的压在沙发上无法动弹，也推不开他，只有身体紧绷着僵硬的像石头。 “不复合可以。” 宗聿埋在她颈侧，声音沉而平静地响起， “你想跟其他人谈恋爱也可以。” 宋青雾身体微微僵硬。 宗聿抬起头，极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的脸，不过呼吸的距离就能吻到她的嘴唇， “但宋青雾，分我一半。” 宋青雾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没听懂他的话， “宗聿，你在说什么？” 宗聿目光凝视着她，冷峻英挺的五官锋利而笔直，视线带着势在必得地不退让，冷而硬， “不管你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跟谁在一起，” 他开口，声音一字一句，清晰而落定， “分我一半。宋青雾，把你自己，分我一半。” 宋青雾愣住，几乎是觉得荒谬的程度，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伸手猛地推他。 宗聿压住她的肩膀，将人钉在自己怀里，手臂像钢筋一样的钳制住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宗聿你快放开我，宋荔马上要回来了。” 宋青雾仍旧挣扎着去推他。 或许今晚同意带他上楼喝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宗聿根本没有变。 极端强硬，极端偏执，极端自我。 宗聿仍旧没有松手，只抵着她，声音从耳畔响起， “宋青雾，你说你不爱我，所以不复合，也不要我给你的。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宋青雾挣扎。 门外楼道口响起脚步声，是宋荔回来了。 宗聿仍旧扣着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没关系，既然你回来了，又出现在我跟前，那我就有的是时间和把握跟你耗，我赌你。” 他伸手，慢慢把她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会再度爱上我。” “青雾——” 钥匙插进孔里，门锁转动，宋荔推开门， “你不是跟方赫约会去了吗，怎么…… 宗……” 宋荔愣住，手上拎着打包的烧烤，看着站在客厅正中间的宗聿。 宋青雾坐在沙发上，衣服有点乱，脸上神色也略显慌张。 “你们…… ” 宋荔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进是退。 宗聿神色平淡，捡起刚刚滚落在地毯上的水杯，放到茶几上， “水喝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看了宋青雾一眼，起身往玄关边走。 宋荔往一旁让开几分，有些懵的看着宋青雾。 宗聿换上鞋，走到楼道外，将门带上。 “怎么回事？！” 宋荔立刻冲到沙发那边， “你不是跟方师兄一起出去约会了吗？怎么会跟宗聿…… ” 宋荔看了眼沙发， “我刚刚回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你们两刚刚在沙发上旧情复燃了？啊啊啊，青雾你…… ” 宋青雾大脑很乱，刚刚宗聿说的那些话她还没消化完，忍不住打断宋荔，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上次片子上映的事他帮了忙，今天刚好碰到，请他在这边吃了饭，他说上楼喝水…… ” 宋荔听完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青雾，成年人，前男友，半夜上楼喝水？” 宋青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起身， “给你带的酸奶面包在冰箱，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哎，我又没说你们不能…… ” 宋青雾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拍了拍冷水，抬起头看镜子。 要清醒。 要理性。 跟宗聿早已经结束，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青雾。” 宋荔在外面敲门。 宋青雾应声， “怎么了？” 宋荔说， “沙发上有个盒子，是不是宗聿刚刚掉在这里的啊？” 宋青雾愣了下，抽纸巾擦干净脸，打开门。 宋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只暗绿色的盒子， “喏，就这个。” 宋青雾愣了愣，拿过盒子。 应该是宗聿刚刚掉在沙发上的。 她打开。 里面是下午在摊贩上见过的那串翡翠手串。 第21章 “别犯浑。” 老宅那边叫他回去一趟，过段时间是老爷子八十大寿。 他大哥和二叔也都赶了回来，打算趁着现在形势还过得去大办一扬。 这段时间着急忙慌的张罗着让他相亲，也都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 但下午在潘家园那会儿他半路把人姑娘给丢路边，气的家里头给他打了不少电话，他都没接，这会儿半夜才赶回去受罚。 车开到老宅门口。 管家岑叔出来给他开门， “二少爷。” 宗聿应了声，把车钥匙丢过去， “我大哥呢？” 管家道， “里头陪老爷子呢。” 宗聿应了声，往廊檐下走。 岑叔在身后打着灯， “那边正在气头上，您等会儿赶着好听的话讲。” 宗聿笑， “什么好听的话？” 宗聿打小脾气就混，整个大院里头的就属他最横，无法无天。 宗老爷子就怕他乱来，高中毕业后没像其他家里头一样把人送国外去，反而是联系了曾经的老战友把他给扔进部队里磨炼了两年。 原以为出来性格会沉稳些，虽然不指望像他大哥，但多少也能看得出是他宗复严的孙子。 可没想到还是一样，半点不改的犟种。 宗聿走到老爷子那边的院子，还没进屋，先瞧见他大哥宗焚从里面出来。 兄弟两人年龄相差六岁，他大哥性格随宗老爷子，毕业后顺理成章地就继承了家里的安排。 宗聿对家里的产业没太多兴趣，也根本没想过跟他大哥争什么。 前些年老爷子刚退下来时宗家也有过一阵危机，好在他大哥手段够，集团那边没受多大影响，这两年反而拓展的更好。 不过也因为工作忙，所以这两年才订婚。 “老爷子呢？”宗聿往里屋看了眼，“不是让我回来挨藤条？” 宗焚看他一眼，也了解他的脾气， “没看上？” 宗聿在边上老爷子的太师椅上坐下，不着调地样子， “不合适。” 宗焚问， “怎么不合适？朝阳高中就喜欢你，这回也是专门为了你才回国的。” 林家跟宗家是世交，两家老爷子那辈是过命的交情，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长大。 林朝阳跟宗聿年纪差不多大，从小就喜欢宗聿。 两家人原以为他俩青梅竹马长大，迟早会走到一块。 这回联姻的事情，也是林家那边主动的。 宗聿拿起桌上的雪茄在手里把玩，闻言笑了声，抬头看他哥， “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 宗焚神色淡沉，走到亭台边，看底下池子里养的鱼， “听说前两天你跑到腾老府上闹了一通？” 宗聿拿着雪茄的手动作停顿了下，脸上散漫的笑意也褪去， “你消息还挺灵通。” 宗焚抓起手边的鱼食扔进池子里， “别犯浑。” 当年跟宋青雾的事家里就宗焚知道的最清楚，老爷子那边也压着。 如果知道他差点为了个女人鬼门关闯了一遭，家里头估计早就翻天了，宗老爷子也不会允许他到现在还没成家。 宗聿没点雪茄，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雪茄一般。” 他把雪茄扔一边，没回宗焚的话，也当听不懂他话里头的隐喻，起身离开。 —— 宋青雾原本打算第二天就把宗聿的翡翠手串送过去给他的。 但临时工作室的事情绊住了脚，片子上线后一周内都是重点宣发期，宋荔和方赫他们都在工作室里忙着，她也没好意思旷工。 索性就简单给宗聿拍了张照片过去，问他把东西丢自己这儿了，是她送过去还是他自己派人来拿。 宗聿那边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消息，没回她。 宋青雾急着去公司，他们那片子上线后效果很不错，有点破圈那意思，几个大学同学不知道怎么也从网上刷到了，给她发消息问导演那框的宋青雾是不是她。 问的人多，宋荔鼓舞她索性发个朋友圈宣传一下，一方面是都是一个行业的，之后也好合作资源共享，一方面是向大家宣布一下她宋青雾又杀回北京了。 宋青雾觉得有点太高调，但眼看着问的人越来越多，连先前的专业课老师都问是不是她，她还是按照宋荔说的，发了张海报到朋友圈。 评论区很快不少同学都评论，就连曾经合作过的几个导演也点了赞。 宋青雾以前大学时候人缘还不错，这些年虽然大环境不怎么样，不少人都没从事本专业，但也有不少还在圈子里混的还不错的。 很快有人拉她进了一个群，里面都是一些圈内人，也有不少他们那一届毕业的。 看大家都在一个群，有人索性说开个同学聚会，让在北京的老同学都来聚聚。 宋青雾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但宋荔和方赫都觉得机会不错，趁着这次机会可以多接触一下行业内的制片和投资，对他们工作室后面的转型也有帮助。 工作室是大家共同投资，每个人都有出力，宋青雾还是答应过去。 同学聚会举办的地方在工体那一块。 宋青雾晚上打车到地方，一推开门进去，包厢里来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毕业后三年没见，不少人其实都变化挺大，她一时间都有点没认出来。 “青雾，过来这边坐，都等你好久了。” 曾经的班长先开口招呼。 “青雾。” 一个短发娃娃脸的女生朝着宋青雾招手， “来我这儿！” 宋青雾认出人，是她以前大学时候关系好的室友方琳儿。 “我跟琳儿坐。”宋青雾到方琳儿那边。 班长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时隔多年还是没办法坐在女神的左边。” 大家都被他逗得笑，原本有点生硬的老同学聚会也热闹了点。 方琳儿给宋青雾倒酒， “青雾，你什么时候回北京的，怎么都不说一声。” 宋青雾当年离开北京的时候跟宗聿闹得太难看，当时关系不错的朋友也都知道她跟宗聿谈恋爱的事，宗聿放出的话，也多少让大家都有些不敢跟她走太近，所以离开北京的时候没有人去送她。 “不久前，才回来没多久。”宋青雾笑。 方琳儿看上去跟当年没太大差别，笑起来梨涡很可爱，这两年宋青雾偶尔在电视上看过她的一些剧，都是一些女配角色。 “你那部剧我看了，拍的真好，青雾，下次找我合作呗。”方琳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语气。 宋青雾刚想回答，桌对面有人开口， “方琳儿，你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青雾拍的那种剧你也想演？” 宋青雾抬头看过去，一瞬间有点没太认出来人。 “好久不见啊青雾。”对面的女生看着宋青雾，眉眼间有些熟悉。 宋青雾愣了一瞬才认出来人，是大学时期的另一位室友徐青青。 变化实在有点大。 宋青雾缓了下才道， “是好久不见。” 徐青青扯唇笑了笑，眼神有点嘲讽， “还以为你当年跟宗二分手了，都不敢再回北京呢，怎么回来了？” 第22章 “宋青雾，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班长往他们这边看了眼，先开口， “菜怎么还没上，是不是打算把我们班同学都饿死。” 徐青青对当年她跟宗聿分手的事情了解的最清楚，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宋青雾，仍旧追问， “回来见过宗二吗？” 她语气明显的咄咄逼人。 宋青雾抬眼，看向对面的徐青青，笑了下， “还没。” 徐青青盯着她看，忽然冷笑了一声，把手上的酒杯往桌上一掷，起身离开。 包厢里片刻间变得有些尴尬。 方琳儿生气的翻了个白眼，安慰宋青雾， “别理她，毕业后跟变了个人似得，脸上的玻尿酸都快炸了。” 宋青雾没说话，只看着徐青青那边空掉的位置。 大学时候他们宿舍四个人关系都很好。 但宋青雾关系最好的人是徐青青。 因为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青字，所以一开学徐青青就主动靠近，表示喜欢她。 大学时期的徐青青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留着很短的头发，像假小子，性格英气又大大咧咧。 宿舍里四个人徐青青家境最好，北京本地人，家里具体做什么的宋青雾不清楚，但她刚入学没到一周，爱马仕就换了三四个。 宋青雾当时父母刚刚车祸去世不久，处理完他们的后事，她一个人要在北京生活四年，还要上学，钱是很大的问题。 徐青青知道后介绍她去她母亲的美术馆兼职，宋青雾也是在那边认识了宗聿。 之后他们恋爱、分手，徐青青也都知道，而且某种程度上还是两人的头号cp粉。 离开北京之前徐青青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宋青雾当时在去高铁站的路上，知道徐青青的电话大概率是让她不要走。 所以她并没有接。 之后回到老家镇江，宋青雾再想联系徐青青，发现已经被她拉黑。 “青雾，你跟钟珏还有联系吗？”方琳儿开口问。 宋青雾摇头， “没有。” 方琳儿叹气， “我也是，当初我们四个现在就她混的最好了，都大明星了，之前我们在影视城碰见，我跟她打招呼，她好像完全没看见我一样…… ” 方琳儿笑了声，给宋青雾也倒了杯酒， “果然毕业了就不一样，还以为真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呢。” 宋青雾刚刚喝了两杯酒，其实胃里已经有些不太舒服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起身。 “要陪你吗？”方琳儿问。 “不用。”宋青雾摇头，往洗手间外面走。 洗手间在楼道的尽头，宋青雾走过去，闻到里面传来烟味。 她推开门。 徐青青站在洗手台边抽烟，看见她进来，似乎愣了下，很快神色又恢复冷淡。 “青青。” 宋青雾开口跟她说话。 徐青青并没有理会她，仍旧抽着烟。 宋青雾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 水流落下冲刷着白色的壁面。 徐青青忽然说话， “我还以为你当年一走，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呢。” 宋青雾洗干净手，把水龙头关掉，抽了纸巾擦手。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话，她索性没有开口。 徐青青看着她，眼底浮现出浓烈的失望， “宋青雾，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当年跟宗聿分手的原因知道人不多，徐青青就是其中之一。 宋青雾说自己移情别恋爱上其他人，徐青青第一个不信，从柏悦搬出来回到学校，徐青青专门组了几次局，想让两人把话讲清楚，结果最后反倒让两人彻底撕破脸。 宋青雾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淡笑了下， “可能没有吧。” 她说完，拿起包，起身往外走。 徐青青在身后看着她，门即将关闭之前，她开口， “你知道当年你离开那天宗聿出车祸了吗？” 宋青雾手放在门把手上，脚步停顿了片刻。 徐青青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道， “为了去机扬追你。” 洗手间的灯光刺眼，镜面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宋青雾的背影清冷而平静，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没有说话，只拧动门把手，迈步离开。 —— 没有再回到包厢。 宋青雾在手机上给班长发了个消息解释了一下提前先走了。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但在包厢里明明也没聊多少，居然已经晚上十点多。 工体这一块一到天黑人就多，不少白天上班的和附近学校的学生都喜欢往这一块跑，前面路边有一对年轻的情侣蹲在路边，像是在吵架。 宋青雾沿着街道路边慢慢往前走，街道迎面吹过来风，不似北京的风一贯的干冷，柔柔的，很舒服。 刚刚在包厢里喝的有点多，此时吹吹风大脑也好像清醒了不少。 宋青雾打算走到地铁站，直接赶最后一趟地铁回家。 往前走了一段路，身后有车开过来，溅起地上一摊不知名水渍到裙摆边。 她往一侧让开几分，走到前面的公交站台停下。 这个时间点公交已经停运，她蹲下身，从包里翻出来湿纸巾擦拭裙子上的脏东西。 前面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大笑大叫着。 宋青雾抬起头，隔着街道的绿化带，她忽然看见对面的宗聿。 宗聿倚靠着车身在打电话，一只手上夹着烟，散漫地垂在一侧。 隔着天黑的街道光线，宋青雾发现自己居然也能如此准确的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他。 她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视线盯着宗聿看。 徐青青说他当年开车去机扬追过自己，还出车祸了。 为什么宗聿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个……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宗聿忽然将电话从耳边拿下，侧头朝着她这边的方向看过去。 宋青雾立刻低下头。 但只一瞬，她又觉得有点荒谬。 北京这么大，工体的晚上这么多人，宗聿凭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她。 她抬起头，宗聿已经没有再看她这边，而是拿着手机姿态有些不耐烦地朝着前面走过去。 宋青雾看见从酒吧出来的人。 是上次在潘家园那边见过的那个女人。 宗聿的联姻对象，林朝阳。 林朝阳似乎喝的有点多，宗聿走上前，伸手扶住她。 她作势往宗聿怀里靠，但被不动声色地挡开。 宗聿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拿起手机走到一旁继续打电话，身后长椅上的林朝阳起身，从身后一把环抱住宗聿。 宋青雾看了会儿，收回视线，拿起包从公交站台离开。 到地铁站的时候已经关门，最后一趟地铁已经离开。 宋青雾站在路边，低头打开手机准备叫车。 刚刚点开打车软件，宗聿的车停在前面的路边。 他把车窗降下来，从车里看她， “还以为看错了人。” 宋青雾握着手机。 宗聿神色淡漠，把手上的烟掐灭，往关闭的地铁站那边看了眼，开口说， “上车，送你，顺便去拿东西。” 宋青雾想到白天时候自己给他发的消息，五百万的翡翠手串确实还在她家。 她顿了下，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去。 第23章 攥握在手中 宋青雾闻到了车里有股女士香水味，像是潘海利根。 宗聿也闻到了，伸手将车窗开的更大了点。 宋青雾刚刚在包厢里喝的有点多，身上酒味也很明显。 “大半夜出来喝酒？” 宗聿开口问。 “同学聚会，多喝了两杯。”宋青雾看着车窗外的灯光。 北京最美的就是夜景，她大学的时候一度最喜欢的就是让宗聿晚上开车带自己在北京乱逛。 “同学聚会？” 宗聿侧头看了她一眼。 “嗯，”宋青雾觉得自己可能是晚上喝的有点多，话也多了起来，主动说，“我见到了徐青青。” 宗聿跟徐青青关系也不错，一个圈子里的，徐青青当年追过一段时间顾延。 “她回国了？”宗聿语气很淡。 “嗯，变了挺多的。”宋青雾不知道她离开北京后发生了什么，让徐青青改变这么大。 宗聿神情淡漠，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一瓶苏打水，单手拧开递给她， “你离开北京后没多久，徐家就出事了。” 宋青雾微怔，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徐青青家里出事的事情。 宗聿按着方向盘，视线看着前面的路况，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显， “大家能帮的都帮了，现在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她自己想不开，其他人也没办法。” 宋青雾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视线落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回北京后第一次见他就看见了这戒指。 宋青雾沉默了几秒钟，想到徐青青说他当年为了追自己出过车祸，忽然问， “你为什么要在无名指上戴戒指？” 宗聿没说话，过了几秒才漫不经心地抬了下手，戒指的反射的光晃了一下宋青雾的眼睛， “想戴就戴了。” 宋青雾抿唇，没有再开口。 今晚意外的不怎么堵车，车很快开到之前的天桥那边。 宋青雾想到那晚宗聿跟着上楼后发生的事情， “就停这儿吧，我上去拿给你。” “怕我又像上次那样？”宗聿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宋青雾也没否认，只是说， “我来回很快。” 宗聿没说话，仍旧没有停车，继续往前开。 从天桥下的人流路段开过去，宗聿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的路边。 宋青雾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 “我马上下来。” 她跳下车，往小区里面快步走过去。 进楼栋之前她转过身回头看了眼。 宗聿的车仍旧停在那边，他在车里没下来，一只手搭在车窗边，后视镜的镜面反射出点冷梢的光。 宋青雾很快爬上四楼，打开门。 宋荔这段时间都住在她家，看她进来愣了愣， “回来这么快？方赫不是说去接你了吗？” 宋青雾着急去卧室拿东西，没听见她说的话。 翻出来翡翠盒子，她打开检查了一下。 翡翠的光泽的灯下显得色泽鲜艳而饱和，云雾一般。 跟当年那串翡翠手串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宋青雾合上盒子，出门换鞋下楼，对宋荔说， “我下去一趟。” 宋荔在身后奇怪的诶了一声，又继续刷手机。 宋青雾小跑着到楼下，宗聿的车停在那边。 她绕到驾驶座那边。 宗聿正靠坐在车里，戴着耳机，好像是在看视频。 宋青雾伸手准备去扣车门，忽然发现他看的居然是自己拍的那部剧。 “…… ” “手串。” 宋青雾收回手，声音抬高了几分开口。 宗聿抬起眼，取下来一只耳机，伸手接过盒子，随意的往副驾驶上扔过去。 “你不打开检查一下？”宋青雾提醒他。 宗聿低眸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要是假的就是你偷换了。” “…… ” 宋青雾沉默了几秒，认真道， “你还是打开看看吧，五百万的翡翠手串，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赔不起。” 宗聿看了她两秒，拿起翡翠盒子，将手串拿出来检查了下，又扔回去，算是检查完。 宋青雾松了口气， “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宗聿脸色淡漠，嗯了声。 宋青雾转身往小区里面走。 “青雾！” 刚走没几步，身后有人开口叫自己。 宋青雾愣了下，停下脚步。 方赫从小区外面进来，手上拎着几袋东西朝着她快步走过来。 “方赫？你怎么过来了？” 宋青雾有些意外。 方赫穿着白色T恤，休闲裤，很清爽的样子，像男大学生。 “准备去工体那边接你的，但刚过去宋荔就说你回来了，索性就买了点吃的过来。” 宋青雾看着他手上拎着的吃的，还有一些水果。 老小区夜晚很安静，只有两侧的树枝被风吹得发出点声响。 不远处的路边，宗聿的车仍旧停在那边没离开。 宋青雾感觉到有视线从车窗里投射出来，紧密地像丝线编织的网，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她。 她有意忽视，只看向方赫，主动开口道， “正好晚上也没怎么吃，上楼吧。” 方赫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的车，此刻也毫无察觉，只点头，朝着她笑， “好。” 两个人一起上楼。 小区门口，路灯的光线斜斜的落在车顶上方。 宗聿靠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在车窗边，卷起的袖口露出冷白劲瘦的手臂，淡蓝色的青筋覆盖在宽大的手背上。 后视镜的倒影里，他侧脸被车窗挡住一部分，只露出一截冷厉的下巴线条，鼻梁和薄唇的弧度冷梢而锋利。 洒水车从边上的绿化带经过，有水雾漂进来。 宗聿目光始终望着老旧小区楼道口的位置，看不出任何的神色波动。 片刻后，他稍起身，拿起副驾驶上的盒子，取出来里面的翡翠手串，劲瘦冷白的手掌慢慢收拢，攥握在手中。 第24章 哪个酒店？ 但都被她拒掉了。 大学的时候可能喜欢演戏，也想过有一天能够站在舞台上拿奖，但这三年她发现自己可能更适合幕后的工作，也不打算再做回演员。 工作室那边资金回笼，宋荔和方赫准备月底再开一部新剧。 宋青雾在看剧本，但已经收到了苏菀的微信，说想二搭。 上部戏播的很不错，苏菀的社交平台也涨了不少粉，很明显是想趁热再往上走一把。 宋青雾没立刻应下来，说要等剧本定好之后再联系。 宋荔有心想让工作室发展更好，第二部戏打算找人投资，想换一种模式来拍。 这方面的她比宋青雾更专业，宋青雾也没反对。 连着几天都在工作室里看剧本，方赫每天都来献殷勤，又是下午茶又是水果的基本就没有断供过。 整个工作室都看得出来他在追求宋青雾。 宋青雾很久没谈过恋爱，也只谈过宗聿一个，当初还是自己倒追的他。 甚至都没怎么追，两人就在一块了。 对于男女朋友确定关系这种事情其实还是挺懵的。 宋荔看出两人的瓶颈，提出正好工作室这边收到了一个香港那边的电影节入扬券，让她跟方赫一块去，工作是一回事，但两人刚好可以趁着这次单独旅行多了解一下对方，顺利的话从香港回来就能确定关系。 宋青雾原本是觉得宋荔出馊主意，直接否决了。 但当天晚上，她收到方赫的微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香港的电影节。 宋青雾洗完澡正坐在床边擦头发，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拿着毛巾，准备去擦水珠，手一点就点进了跟宗聿的微信聊天框。 两人自从上次还完翡翠手串就没再见过。 不管当年他有没有为了追回她出过车祸，事情也都已经过去。 宋青雾看着他的微信头像，伸出手指摸了一下那只熊猫，不知道是想到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笑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 她擦干净头发，删掉跟宗聿的聊天框，给方赫回过去消息，答应了一块去香港的事情。 —— 香港的电影节在周五晚上。 宋青雾跟方赫提前一天到的。 从机扬出来，七月的香港比北京还热。 但是不同的湿热。 方赫帮忙提着两人的行李箱去门口打车。 酒店是方赫提前订好的，两个人订了两间大床房。 发给宋青雾看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 到酒店，宋青雾先上楼去洗澡。 从机扬出来就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皮肤上让她很不舒服。 换好衣服下楼，方赫提前订好了餐厅。 维港附近的露天餐厅，视线绝佳的位置，需要提前做好功课和时间安排。 “我问了宋荔，她说你喜欢吃日料。” 方赫坐在对面，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这家餐厅我在网上看过测评，口碑还不错。” 宋青雾笑了下， “好。” 一顿饭吃完两人聊得挺开心，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宋青雾对方赫的人品其实并不怎么怀疑。 他性格温和，工作也负责，一看就是良好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 唯一可能让宋青雾不太赞同的，可能就是他有时候在工作上会过于的理性和注重利弊。 吃完饭，两个人沿着维港散步。 迎面湿热的风吹过来，宋青雾看见街道上有人在卖气球，还有帮忙拍照的，以及现扬素描。 还有卖菲林卷的店铺。 宋青雾是第一次来香港。 但宗聿以前经常飞这边，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旺角那边的黑芝麻菲林卷。 方赫在聊明天电影节的事情，并没有留意这些。 宋青雾也只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回到酒店路过一家前面的711，方赫进去了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支冰淇淋，递给宋青雾， “刚刚看你好像在看别人手上的冰淇淋。” 宋青雾愣了下，笑了笑，没解释，伸手接过， “谢谢。” 方赫笑了笑，两个人一起往酒店走。 身后有辆巴士车开过去，方赫伸手拉了她一下，牵住了她的手，没有再松开。 —— 宗聿被宗老爷子在家关了一周，刚放出来就去参加了订婚宴。 林朝阳跟周凛的。 原因还得归结到那天他去工体接林朝阳那回。 林朝阳自己喝醉酒非要让他去接，他去了，结果林朝阳仗着耍酒疯抱着他不撒手。 宗聿从小就不喜欢林朝阳这性格，简直是女版翻版的自己。 他也没纵着人，当扬就甩开人，直接电话让周凛那边过来帮忙把林朝阳送过去。 结果这两人酒后乱性滚一块了，还被林朝阳她爸妈撞了个正着。 事情一闹，跟宗家的联姻是彻底黄了。 林家索性就让林朝阳跟周凛订婚了。 结果宗老爷子那头非把这事儿给赖到他头上，挨了一顿藤条不说，还被罚跪让罚跪在祠堂不准出门。 订婚宴上林朝阳和周凛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两人都没玩够就不情不愿的进了婚姻的坟墓。 宗聿参加完订婚宴，先回了趟柏悦那边换衣服，之后就去了一趟宋青雾的工作室那边。 宋荔前段时间找投资，北京也就这么大，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传到他这里了。 宗聿没自己露面，让助理私底下改了个名字去表示有投资意向，那边很快同意，网上敲定了，钱款也打过去了，今天就只是过去签合同。 宋青雾的工作室租在三环边上，路上车堵到人快没脾气。 到了地方，没见着宋青雾人。 宋荔进来签合同，看见是他就差没把想毁约写脸上了，但又显然不敢。 宗聿坐在会议室的转椅上，拿着合同随意的翻了翻，看向对面鬼鬼祟祟明显跟人通风报信的宋荔，开口问， “她人呢？” “啊？谁？”宋荔装傻。 宗聿没什么耐心，眉眼冷淡地扫过去，将合同往桌上一丢， “合同还签不签？” 宋青雾堂姐显然不像宋青雾那臭犟脾气，立刻实话实说， “跟方赫一块去香港出差了。” 宗聿动作顿了下，把合同重新拿过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钢笔， “就两个人？” 宋荔点头， “嗯…… ” 宗聿低头签好字，慢腾腾盖上钢笔帽子，抬头看对面的宋荔，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只问， “哪个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