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修仙界通缉的我成仙了》 第1章 第 1 章 李青筠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身体莫名有些酸，她下意识地想动一动，突然察觉自己的手腕脚腕均被人绑了起来。 虽然绑得松松的并不痛，却怎么也挣不开。 李青筠的神思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木门“嘎吱”声一响，一位妇人端着什么走进来。 李青筠挣扎得更剧烈了，她喊道：“阿娘，你为什么要绑着我？！” 妇人叫她这般，忙劝道：“你别乱动，小心伤了自己。” “还有一日半，一日半就好了。到明天晚上阿娘就给你送开，你先忍忍。” 李青筠瞬间明白过来，着急地问：“阿娘，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妇人眼中带着不忍，撇开脸躲避她急迫的目光：“已是初二了，从这里到玉泉需要三日，你现在过去也赶不上了，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她走近床边坐下：“吃些饭吧，你昨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饿坏了怎么办？” 李青筠确实腹中空空的，难受得很，只是她现在哪里吃得下？自己日思夜想准备了了七年的机会眼看就要错过了！ 太玄学宫只招收十五岁以上的弟子，因为这个规矩，李青筠从八岁等到今年十五岁，准备了整整七年，错过今年，她就得再等三年了！ 李青筠心中急迫，却知道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她缓下语气。 “阿娘，你这样绑着我的手，我怎么吃得了？” 妇人道：“我喂你就好了么。” 李青筠转开身子，用动作表现出抗拒。 过了两秒，她转回来，撒娇：“阿娘，我手疼，你就给我松开吧。” “何况你也说我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你还绑着我又有什么必要？” 听到这样一向早熟稳重的女儿难得这样撒一次娇，知道是在哄骗自己，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碗放下：“我知道这是你从小的梦想，你盼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但这毕竟不现实。” “那什么修仙的，说得好听，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去了也不过是竹篮打水……算了，你还小，不懂这些。” 说完，她也不管李青筠还想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阿娘！”李青筠见示弱无果，只好另想别的办法。 她观察了下自己身边的，眼神瞟到刚才阿娘放下的饭菜，正在床边的桌子上！自己努努力可以够到。 她安静下来仔细听了听外边，确定没有声音，阿娘已经走远了。 这才终于伸长了腿去够桌上的碗，眼看就要差一点，她身子一蹬，碗“砰”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从床上这个高度根本够不到地上的碎片！ 她狠了狠心，全身一用力将自己翻身滚下了床，尖锐的碎片隔着布衣扎进肉里，李青筠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没时间缓，她急忙在地上摸索到一块碎片，用碎片一点点将绑着自己手腕的绳子隔断。 由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李青筠握碎片的姿势非常不好用力，割绳子的进度自然也慢，半天才割出一个口子，她心中焦急，额头上冒出细汗，却只能耐下心来一点一点来。 好在阿娘并没有返回，她顺利将手腕的绳子隔断，转动着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迅速将腿上的绳子也解开。 终于能行动自如，李青筠没什么犹豫就要离开房间。 余光却看见桌上居然放着一吊钱。 是方才放饭菜的地方，刚刚被碗挡着她没注意到。 她上前将钱握在手中，想到阿娘说的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她迅速从自己的包裹中找出张纸和笔，草草给阿娘留了书信，这才重新背好包裹出了门。 “保重身体，勿忧勿念。” …… 李青筠穿着件划破了好几处的粗布衣服，一路径直跑到镇上的市集买了头丑丑的驴子。 原本计划三日的脚程，现在却生生被砍去了一半，李青筠不敢松懈，只好花重金买了头驴子赶路。 马儿太贵她根本没考虑过，就连这头整张脸缩到一起的丑驴子也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积蓄，包括阿娘额外给她的盘缠。 余下的两个铜板她买了张干巴巴的大饼当作这一路上的干粮，虽然干巴没味儿、难以下咽，但胜在饱腹感十足，勉强应付了李青筠一日未进过水米的胃。 李青筠一路上没有休息，驴子便也跟着他一路没有休息，紧赶慢赶，李青筠的脸都熬黄了，这才终于到了玉泉。 玉泉是青渊国的都城，一进城门就是两侧商铺林立，繁华非常。 李青筠没有管这些，拿着自己早早准备的地图，找到地图上圈起来的地方，就顺着方向赶了过去。 真正找到地方时已经是初三的申时，日头已经快要下山，李青筠心中一紧，忙走到大门报名处。 那里坐了个穿青色袍，衣角纹暗绿色符文的弟子，他正打着哈欠，见有人过来，熟练地提笔。 “怎么才来啊？名字？” 为求谨慎，李青筠盯着弟子明显不太耐烦的神情问：“是太玄学宫的入学考核报名处吗？” 那人觉得她问了个废话，抬眼反问：“不然呢？你跑这来做什么？” 他用笔敲了敲桌子催促：“名字？登记完你就可以去排队参加测验了。” 李青筠报了自己的名字。 那人写完后自动在“李青筠”三个字后面的“门派”一栏写了个“无门无派”。 你怎么知道？！ 李青筠险些脱口而出，转念一想也正常，不再追问。 那人将李青筠送到了候场处就转身离开，李青筠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这应该是学宫弟子统一着装的学服吧。真好看。 自己一定也能穿上！肯定穿得比他好看！ 明明已经是测验的最后一日了，候场处却还站着一批批穿着各式门派衣服的少年少女。 看出来大多数是各门各派派过来来学宫学习的弟子们，他们的衣服都十分讲究，布料柔软精细，花纹精致繁复，一看就是李青筠这样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远远比不上的。 各派弟子按门派三五聚集着，而像李青筠这样无门无派的散修则也一块儿抱作了一团，聚在一起。 散修之间情况也并不相同，甚至可能是云泥之别。 就像聚在这儿的人里面大致又分为两派，一派贫困、一派富有，从衣着就可以看出。 穿得像李青筠这样的要么是因为家中贫困想来学宫碰碰运气蹭口饭吃、要么就是和李青筠一样，对修仙有超出常人的执着。 而零星几个锦衣华服、身侧跟着小厮婢女的，则大概率是家里十分有钱有势，来学宫权当游玩、长长见识的少爷小姐们。 这其中就有一位作风张扬到夸张的少爷，其他人只是穿着打扮华丽些，家中不放心派一位随从照应着。 而这位，在一众站着等的人里面，他悠闲安然地坐在自带的躺椅里，身旁奴仆环绕，有人遮阳、有人扇风、还有人剥荔枝喂到嘴边。 堪称纨绔典范。 李青筠被这架势惊得多看了几眼，心中有些不以为意。 这样的作势，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吧。 有散修看见李青筠，见她这副打扮连忙招呼她过去。 李青筠靠近了，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表情有些欲言又止：“道友，虽说学宫测试并没有衣着上的要求，但你也不能……就这样来吧？” “咳咳，意外。”李青筠低头打量了下自己，拍了拍衣裳，解释道。 “考核开始了吗？” 邀她过来的散修道：“初一就开始了，持续三日，你怎么等到现在才来？” “不过来得晚也好，不用像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三日了。” 闻言，李青筠意外道：“你三日前就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进行测验？” 另一位道友接过话题，语带抱怨：“谁能知道学宫测验竟然是按门派来？像你我这样没有个好门派可以依仗的，自然是要轮到最后了。” 李青筠倒不知道这个，听完只是庆幸自己还没有错过。 “不过你现在来倒是刚刚好，一会儿就到我们了。” 李青筠点点头：“嗯。” 见李青筠没什么交谈的意愿，那两人便又自己聊自己的去了。 作为灵渊国唯一官方的修仙学院，太玄学宫背靠着皇室，运作模式也就与俗世的官学类似。 学宫掌握的天材地宝，功法秘诀，所有修仙门派加起来恐怕也无法匹敌，因此，几乎所有门派都会将适龄的弟子送往学宫修习，像李青筠这样无门无派甚至可能毫无基础的学生更是如此。 所有想要进入学宫的弟子都要通过学宫的测验，虽然测验流程与内容都一样，无门派弟子通过测验的概率却只有宗门子弟的十之一二。 站在这儿听散修们闲聊，李青筠这才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原来他们大多并不是毫无基础的普通人，只是他们修炼的功法要么不成体系不足以组成一个门派，要么所在门派太小太不起眼学宫并不承认。 在这群人中李青筠居然似乎是最“外行”的。 李青筠摸了摸包裹中的心法秘诀和玉佩，心中些许的犹疑消散了。 第2章 第 2 章 李青筠没有休息多久就被叫离了候场室，又是一位弟子将她引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过这名弟子的衣服和大门那的那个不同，言行举止也要端正规范得多。 她带着李青筠到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面前。 这块巨石除了特别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李青筠不解其意，用眼神询问她。 她朝李青筠浅浅笑了笑，边用手示意边解释道：“这是测试的第一关，此石名为‘问心石’，你只需要将手掌放上去，问心石就能自己进行评级。” 这居然就已经是考试了！ 虽然她介绍时笑意盈盈、言语清浅，李青筠却还是立马就紧张起来。 她忐忑地将手慢慢放上去，问心石也随之发出莹润的光芒，却没有别的表示，并没有显示出等级。 李青筠疑心自己动作没做对：“不是有评级么？难道我没做对吗？” 弟子摇摇头，道、“第一关‘问心石’的评级并不会现场就显示，在所有参加者都测验完成后，问心石才会根据所有人的成绩进行排名分级。” “接下来，请自行完成第二关‘悟道林’与第三关‘叩仙钟’。” 说完，她颔了颔首，转身离开了。 “啊？”李青筠一见她转身就立马也跟着转身想详细问问，却件上一秒还在自己视线中的人居然眨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李青筠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本以为自己要被自己身后的问心石绊倒。 却居然是跌了个空。 虽然没有石头，李青筠却由于惯性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先发现手下的触感居然是叶子。 她看着自己手中抓了一大把的叶子，一抬头，周围的环境果然已经变了。 方才是空旷场地中只有一块儿问心石，现在却居然身处一片绿荫参天的树林之中。 “悟道林”。 她想起那位弟子刚刚留下的话。 李青筠拍了拍手掌中的尘土站起来，环顾一周。这片树林茂密非常，几乎一点阳光也透不进来，除了眼前一丈左右，再远些的地方就被迷雾笼罩着，显得幽深昏暗。 她刚抬脚要往树林里走去，面前突然有星星点点无数的萤火虫，萤火虫们由散到聚，最终居然凝成一行字。 “请在一炷香时间内参悟任一真意，并成功演示。” 这行字停留两秒，萤火虫们又散开飞走了。 李青筠跟着萤火虫往里走，树林中的景物也一一脱离迷雾、出现在眼前。 李青筠仔仔细细看了一周，发现树林中有好几处奇异的地方，大概就是提示中所说的“真意”。 这些真意各有不同，有一触碰就显出舞剑影像的残碑，树干上刻着功法的古树……似乎对应着学宫内不同的修炼门派，这一关考核的大概是参与者在哪方面更有天赋吧。 回想起那个剑舞如风，一剑就将海怪刺穿的身影，李青筠捡起脚边一根树枝走到残碑面前。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残碑的残缺处，一个黑白剪影立刻出现在面前，剪影宛如真的置身在树林之中，每一下舞剑都与树林浑然一体，李青筠甚至能感觉到随着他的动作袭来的劲风。 凝神将残碑映出的影像看了几遍，李青筠将其中的一招一式牢牢记下，又在心中默背了一遍才终于开始进行演示。 将树枝当作剑，李青筠一边回忆一边进行演示，确定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做错才大松了口气。然而她等了几秒，除了虚空中漂浮着的已经漏下三分之二的沙钟，面前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吗？ 李青筠看着所剩无多的时间，难得有些焦急起来。 她又将影像看了一遍，明明自己的动作是完全正确的，却没有演示成功。 她勉强按下急躁，静心看着影像中飘逸潇洒、与环境浑然一体的剪影，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重新拾起树枝，这次她不再想着动作，放空了思绪任由自己的身体随意而动。 等到演示结束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忙去看沙钟，上面的沙子几乎剩下薄薄一层，绝对不够她再尝试第三次了。 她握紧了树枝，紧张地等待着。 “演示成功，请进入第三轮测试。” 李青筠紧绷的身体一松，树枝随之掉落。 树枝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再次发生变化。 冷冽幽静的气息消失，李青筠此刻已经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台之上，石台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石钟，周围高处则环坐着几位周身气度不凡的长者，大概是学宫内各院的长老。 除了李青筠，石台中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参试者凭空出现，应该也是和李青筠一样刚刚从第二关中走出来。 在李青筠之后出来的只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位就是她刚刚在候场处见到的那位锦衣华服、仆人环绕的大少爷。 那人是最后一位到场的，他身上价格不菲的衣裳已经染上了脏污，甚至有几处破烂的地方。 只见他跌撞着跑出来，意识到自己身处什么地方立马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随后佯装无事发生地仰起头。 “恭喜你们进入到最后一轮测试，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是最后一轮测试的题目——叩仙钟。” 是第一轮测验时引导她的那位师姐，师姐举止端正，言语简洁地说明了第三关的规则。 所有参试者需要逐一叩响眼前这座大钟，只有叩响五声以上的参试者才算通过这最后一轮的测试。 李青筠原以为这座钟虽然看着沉重庞大，但只是叩响五下而已，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然而前面一位又一位参试者上前去，通过率竟然只有一半！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在第二关中比李青筠更早出来的人，状况竟然这样惨烈。李青筠打起了精神，严阵以待。 等到终于喊到李青筠的名字，李青筠握了握自己的衣角又松开，走到石台正中央去。 她深吸了口气，手一放到钟杵上，身前就像凭空多出股无形的阻力，仿佛有一团黑影，还伴随着细碎的嘈杂的噪音，劝阻着李青筠的动作。 李青筠一惊，难怪这样看上去似乎很简单的测验居然会筛掉这么多人。 除了有些惊讶，第一下的阻碍没有什么难度，只需多用些力，黑影和声音很容易就被钟杵震散了。 第二下第三下都是这样，屏蔽掉耳边的噪音，叩到钟几乎只是用力大小的问题。 然而到了李青筠的第四次叩钟，身前的黑影一晃竟然变成了她阿娘的模样。 阿娘穿着熟悉的粗布衣裳，正在帮李青筠整理她的房间，间或停下来叹口气出神。 她阿爹走进来，语气不善地冷嘲热讽：“人都走了现在叹气还有什么用？我看衣服也干脆扔了，反正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阿娘没理他，自顾自将李青筠的衣裳被子叠好放进衣箱中。 李青筠敲钟的动作一顿，阿娘的身影正正好就在钟杵的前方。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正了正心神，用力将钟杵推过去，眼前两个人影随之消散开。 竟然还会产生幻象吗？ 这也太真实了。 李青筠表情严肃了几分，手掌已经被钟杵磨红了，手心中有些痒意。 她甩了甩手臂，重新按上钟杵。 这次，眼前的幻影再次变化。 是八岁的李青筠浑身湿漉漉的回到家，阿娘哽咽着帮她脱下衣服，随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捂热。 而阿爹只是沉默地去厨房烧火。 李青筠记得这件事，只是那时她刚被人从海妖手里救回来，满脑子都是救命恩人潇洒挥剑的模样，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不起眼的琐事。 李青筠推着钟杵的手有些发颤了，钟杵的分量似乎重了许多，她竟然差点推不动。 她深吸了口气，手下用力，大钟发出巨大到震耳的响声，幻象也消失了。 李青筠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几乎没了知觉，神思亦有几分恍惚。 她意识到这是幻象带给她的影响，甩了甩脑袋，却怎么也办法挥散脑海中刚才的画面。 她停下来，闭了眼。 第五下了。 只需要再叩响一次，她就成功了。 神思清明几分，身体又涌上几分力气，李青筠睁开眼，手再次搭上钟杵。 这次的幻象依然是在渔村，却不是她家里了，而是渔村的村民们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听不清楚，看着似乎是在商办谁的丧事。 李青筠正觉得奇怪，要说前两个幻境和她爹娘有关才能动摇她的心神，这次的幻境却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却见幻境中迷雾散开，众人围绕着的牌位出现在她面前。 是她爹娘的名字。 村民们说的话也能听清了。 “真是可怜，家里没有小孩，这么大年纪也不得不出海，这能不出事吗？” “他家里哪里是没有小孩，是小孩去修什么仙去了，修了仙了人就和我们不一样了，十年八年的，对他们来说可不就像十天八天么……” …… 李青筠心中震动，就连动作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这个幻象……难道是真实的吗？ 第一个幻象是她走后的现在，第二个是她小时候的过去，而这第三个…… 难道如果她执意要修仙，结局真的会像幻象里的这样吗？ 渔村村民世代靠下海捕捞为生，本就是极危险的营生，年龄一上来风险更是陡然激增，幻象中发生的事情完全有可能。 李青筠看着眼前的幻象，手中的钟杵仿佛成了根千斤重的铁锤，竟然让她僵持着做不出丝毫动作。 第3章 第 3 章 眼前气氛灼热起来，无论是和她一样的参试者还是高处俯视一切的长老，现场所有人都在盯着李青筠。 他们看不到李青筠看见了什么，只能看到李青筠突然僵直在原地，似乎陷入了什么剧烈的斗争，额头竟然逐渐冒出细汗。 她静止的时间长到圆台中已经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终于，她动了。 清脆、悠长的声音响彻整个场地。 “过了。” 有人低声道。 这是李青筠的第六次敲钟，已经达到了考核的标准。 李青筠在圆台中央，垂下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脸色也微微泛白。 “李青筠，你还要继续吗？” 看出她的状态，始终静静站在一旁的师姐轻声问。 李青筠回过神来，眼神慢慢重新聚焦，她定了定神，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师姐便又重新站定了，神情依然是清冷庄严。 李青筠吐出口浊气，再次敲钟。 这次她眼前不再是渔村了，而是一片空茫，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青色的背影缓缓走进那片空茫之中。 这个背影是她。 李青筠莫名知道。 更莫名地，她心中不知怎么，竟也像这幻象一样，空茫茫的一片。 什么也没有，李青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想到，却突然一阵想哭。 像是所有人都丢弃了她，将她丢进这片空茫之中，她心中似乎有一些难过，却只有一点点。 更多的是什么也没有。 她仿佛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得干干净净，刚才所有的坚持都变得无所谓，什么意义都没有。 她甚至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最后关头晃了一晃，阻止着李青筠继续沉溺在这种情绪之中。 凭着这一丝理智，李青筠在这一瞬间屏蔽掉自己突如其来又汹涌无比的情绪，几乎是趁自己的这股情绪来不及阻止而迅速用尽力气敲响了这最后一声钟。 钟声响起，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弯下了身体，若不是无论如何不想当众出丑，她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 师姐立刻上前来扶住她。 “怎么样？” 李青筠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不再逞强。 她知道自己再来一次一定撑不住了。 前面一定有更危险的东西，那些东西或许真的会让她放弃自己心心念念追寻了七年的东西。 李青筠通过了测验，坐在一旁，神情空白。 她知道现在肯定很多人在看她，现场一半的人都无法通过第三关的测试，通过的人之中又只有四位坚持做到了第七下，而这四人中，李青筠是唯一一位无门无派、没有基础没有根基的，自然要受到众多目光。 但这一切，李青筠都没心思去在意了。她还陷在刚才的情绪之中。 在台上时李青筠几乎是根据自己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而短暂地屏蔽了那种堪称危险的情绪，而现在，她放任着那种空茫感将自己裹挟。 缓了许久，等到剩下的几人都结束了测验李青筠才终于不再是那副空白的模样。这期间她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想不了。 最后三轮测验全部通过的人被叫到石台中央，高处一直只是默默看着的几位长老终于有了动作。 通过测验者依次被长老问话并确认最终去往学宫的哪个院。 即将轮到自己时，李青筠不自觉心提起来，紧张又期待。 “李青筠，你在悟道林中选择演示的是残碑剑意，你是否属意剑道院？” 李青筠心中一喜，立马应下。 剑道院长老正要说话，却见负责入学测验的师姐走近到长老身侧，低声说了句什么。 长老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悦，惋惜地看了眼李青筠，最终却没说什么。 师姐于是走到李青筠身旁，想要引她走下石台。 眼看流程突然被中断，李青筠有种微妙的预感，她没有直接跟着离开，而是问：“怎么了？不是还没有结束么？” 周围弟子们反应过来，台下响起些细碎的议论声。 师姐转身面对她，见她这样知道不给个说法李青筠不会轻易离开，“你第一关的测试结果没有通过。” “第一关……”李青筠才想起来她之前确实说过第一关的结果要等到测试结束才知晓，只是这一路并没有人提起，李青筠就下意识以为自己已经通过。 师姐大概是有些不忍，偏开目光不看她，解释道：“往常极少有人不通过问心石的测验，因此有些疏漏。” 她声音虽然放得低，在场却还是有人听见了，一时议论声更大了。 “第一关还能有人没通过，这资质是得多差。” “而且她刚刚可是叩响了第七声钟声，真是太可惜了。” “……” 李青筠下意识还想反驳什么，脑子却已经乱糟糟的想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这时台上有人站出来：“第一关的结果现在才说明，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李青筠和师姐同时看过去，竟然是那个大少爷，他面色忿忿，为李青筠不平。 李青筠刚才没有关注之后几个人的测验，现在看来原来他也通过了。 师姐脸上闪过一丝厌烦，语气也一下子冷硬起来：“学宫制度向来如此，你若觉得不好，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吵什么？”威压如实质般轰然压下，一位银发垂肩、衣袍绣着暗金云纹的长老缓缓睁开双眸，“问心石测验向来以灵光契合、道韵显化为凭，过了便是通过天道认可，没过便是缘法未至，在此聒噪，成何体统？” 师姐抬手拂袖，腰身微折，朝长老行了一礼后她不再多解释，将李青筠带下了石台。 几步路而已，李青筠却已然离开了刚才的场地，重新回到了学宫门外。 师姐见李青筠失魂落魄的模样，劝慰道：“你不必太伤心，学宫测验每三年一次，你不如三年后再来。” 李青筠听了心情却并不见好转，就算三年后她还有机会来：“难道三年后我就能通过问心石的测试了么？” 闻言，师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将她衣袖抚平离开了。 从八岁起李青筠就在为今天做准备，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不通过测试，心中又沮丧又难过，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去哪里。 回家吗？ 可她知道自己心有不甘，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 迎面走来三位女子，走在前的两位均是一身月华似的白衣，行走间流光溢彩。 尤其左边那个，眉眼疏冷、反手拿着一把修长的剑，更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气质不凡。 大概是剑道院的弟子。 李青筠看着那身光彩流照的白衣，心中一阵羡慕。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也能穿上这身衣裳，也能背一把长剑……她一定会很珍惜。 李青筠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 最右边那个则是一身细布灰衫，神态发式都和前两位大不相同，不同于后者的身姿挺拔，她微微弯着腰，头也低着，手上捧着个盒子。 大概是随侍一类的人物。 ……随侍。 李青筠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当不了学宫的弟子，如果能做侍从的话，也就相当于是进了学宫了吧！ 至于进去之后怎么办……李青筠并没有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总不会比现在连学宫门都进不去还要差。 李青筠转而盯着那位灰衫姑娘，只见她紧紧跟着她身旁那位白衣女子，偶尔上前去听什么。 李青筠对学宫的了解大多是从市集上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根本不知道学宫内部的人员分配是怎样的。 直到现在她才隐约猜测……原来学宫弟子还有跟着服侍的随从吗？ 不过李青筠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她走近了学宫门口那位负责登记的弟子，问：“这位……道友，那边那位灰衣服姑娘是做什么的？” “啊？”那弟子表情困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青筠犹豫了一些，抛下莫名的一丝尴尬：“好吧……是这样，我刚才测试不是没有通过么，但我无论如何想进学宫，便想问问……” 他明白过来，大概先前从没见过这样能屈能伸、修仙不成改当侍女的参试者，反应了一会儿道：“侍女的话，也是有等级之分的……方才那位是穆师姐的随侍，你如果要当侍女，也只能从杂役做起。” “这方面的事务我不太清楚，不过，据我所知，学宫侍女也是有固定的招收时间的，现在……似乎已经错过了。” 闻言，李青筠皱了下眉，怎么想当个侍女都这么困难。 这边李青筠和门口弟子还没说出个一二，那边三人已经走近了。 大概是听见他俩的对话，背手拿剑的那位眼神不经意地在李青筠身上停留一秒。 李青筠见她周身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不知怎么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鬼使神差般，李青筠凑近门口弟子，小声问：“这位师姐身边怎么没有随侍？” 他便也凑近小声回答：“林师姐么？她可是剑道院排名第一。林师姐不喜热闹，更讨厌生人，因此身边从来不需要侍女。” “你要是打这个主意，那就更是……劝你尽早放弃吧。” 他将李青筠暂放在他那里的包裹推搡过去，也不管李青筠接没接住，口中催促道：“你既然没有通过测验，就早日回家去吧。” “要是实在不甘心，不如明年选侍女时你再来。” “当啷”一声，推搡间李青筠没来得及拿住的包裹掉在地上，里面东西散落一地。 李青筠心中暗叹一声，蹲下身来捡。 没注意到那位剑道第一的师姐眼神紧紧盯着从包裹中掉出来的玉佩。 第4章 第 4 章 李青筠将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进粗布包裹中。 余光中看见那三位女子走近的身影，头埋得更低了。 唉，怎么来参加个入学试，竟然狼狈成这样。 狼狈便狼狈了吧，最后竟然要连学宫的门都进不去。 李青筠一阵怅然。 突然，她捡东西的手一顿。 一只修长干净、莹润通透的手先她一步将她的玉佩捡了起来。 李青筠一愣，随着她的动作抬头看过去。 竟然是那位剑道第一的师姐。 李青筠站起身，朝她伸手：“多谢。” 那位师姐捏着玉佩打量了几秒，听见声音目光又转移到李青筠脸上，两秒后，她开口：“你的？” 声音就像她本人一样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不然呢？ 李青筠心中已经有些许不快了。 她能理解剑道第一理应该有些傲气和个性，换在别的时候她不但不会反感，反而只会更敬佩更感兴趣。 但现在，她刚刚一丝进入学宫的可能性都被掐灭了，她现在只觉得烦躁郁闷。 李青筠压了点脾气，没接话，只是粗鲁地从她手中将玉佩夺了回来、塞进包裹。 剑道第一没怎么在意她的态度，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探寻的目光将李青筠看了一遍。 直到周围几人都觉出几分奇怪，她才终于开口：“我刚刚听见你们说话，你想当我的随侍？” 李青筠刚刚冒出的不爽的情绪立马扫之一空，她动作一顿，听这语气，似乎是有戏。 “林师姐，你不是……”门口的弟子率先一步表示惊讶，“一向不需要随侍的么？” 林砺雪顿了几秒，毫不遮掩道：“如果是她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李青筠虽然惊喜，心中仍不免奇怪。 她俩素不相识，见面还不到一刻钟，林砺雪为什么要这么特殊对待呢？ “你们说得对，我时常有事，雪团确实需要有人照顾。”她解释一句。 雪团？ 听起来是个宠物。 不过李青筠不太关心，管它饭团雪团的，能让她留下来就行。 “砺雪。”同行的另一位女子走过来，“你连这人的来历姓名都不知道，怎么就放心让她照顾雪团了？” “就连我平时摸它一下你都不乐意。”她不太乐意地嘟嘟囔囔。 李青筠赶紧说道：“我叫李青筠，从泉州来的，本来是来参加学宫的入门试，只是……”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大家都看到了。 林砺雪皱了下眉，语气似乎有些不满：“你竟然连入学试都过不了么？” 虽然李青筠没有通过测试是事实，但，听见这样的语气，李青筠还是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她抓着包裹的手微微用力。 这人三番两次地给自己难堪。 若不是顾及还要靠她才能进学宫，李青筠是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除了她自己，听了这番话的在场几人均是暗暗惊讶。 要知道，林师姐一向是目下无人惯了的，一般人一般事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今天竟然三番两次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破例。 这传出去怕是要引得一群仰慕者心碎了。 林砺雪像是十分勉强：“也罢，天资差些就差些吧。” 李青筠：…… 李青筠没忍住，皮笑肉不笑道：“难道当个侍从还需要天资多么出众么？” 林砺雪有些奇怪地看向她：“自然不用，如果你真的只想在我身边当个干杂活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砺雪显然没打算给她解释，也没给她细想的机会，她道：“我现下要去见院主，顺道为你登记……” “对了。”林砺雪，“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 “李青筠。”李青筠一字一顿道。 “名字倒还不错。” 林砺雪随意夸了句，又对和自己同行来的那位女子道：“边彩，你带她去我院子。” “好的，林师姐。” 那位叫边彩的女子应下，随后从自己侍女手中将那盒子递给到林砺雪手中。 几人各自离开，李青筠跟着边彩一路沿着蜿蜒的石径向学宫深处走去。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山后，沿途的石灯逐一亮起，灯罩上绘着的符文明灭闪烁。 李青筠这才发现，测试时的广场不过是学宫的冰山一角。 一路上，身着各色院服的弟子来来往往。 像林砺雪、边彩这样穿白衣配剑的，和门口那位一样青色符纹袍、袖口缀金线…… “学宫分七院，”边彩边走边解释，“剑道院、符箓院、丹鼎院......” “我和林师姐你肯定知道了，刚才门口那位是符箓院的，其他的……之后再认吧。” 她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学宫内最不得不提的，就是林师姐了。” “方才她那样说你，你或许觉得她......” “脾气很差？”李青筠接话。 边彩轻笑：“这倒是事实。不过，”她的语气变得郑重，“整个学宫，没有不敬仰林师姐的。” 李青筠挑眉，倒也不惊讶。 林砺雪那般做派，若不是真的有实力，早要造人报复了吧。 “林师姐入学宫早，旁人十五岁才能进，她确实破例入学的。” 李青筠有些奇怪：“破例？” 边彩点点头，“林师姐自小天赋超凡，入学前就已经是寒霄剑宗的得意弟子，来学宫也就是走个流程好早日接管寒霄宗……” 语气变得有些低落：“只是没想到这一待竟待了五年，本来师姐早就该结业了……”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明白。”边彩神情又恢复如常。 李青筠听着确实云里雾里，只隐约听明白林砺雪这样的天之骄女，本来不应该还在学宫。 她愈发好奇，却不好多问，只好暂时按下，以后肯定有机会知道。 随着两人深入，周围的景致愈发清幽。 经过几处院落，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竹林。竹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穿过竹林，一座僻静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到了。” “这就是林师姐住的地方了。”边彩，“林师姐不喜喧闹，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 李青筠点点头。 “稍等。”边彩突然弯下腰喵喵叫了两声。 李青筠差点被她吓一跳，刚才还很稳重的师姐，怎么突然学起猫叫了。 她还没想明白，突然，一只什么东西从旁边扑过来。 “喵~” 一只浑身纯白、毛发顺滑的小猫，不、应该是大猫扑到李青筠身上。 “嘶。” 李青筠猝不及防，手背被她挠了一下，下意识将猫甩出去。 边彩“诶”地叫一声，“怎么这么粗鲁，别摔伤她了。” 李青筠看看自己手背上的几条划伤，又看看地上生龙活虎、朝自己呲牙的白色大猫。 “啊？” 边彩半蹲下来，摸了摸大猫的脑袋。 “雪团见到生人就会有些害羞。”她向李青筠解释。 ……害羞？ 李青筠：“边彩师姐，你对‘害羞’这个词，是有什么误解吧？” 边彩像没听到一般，她将大猫抱起，掂了两下防止它滑下去。 “你跟我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边彩抱着猫，说话有些费劲。 二人到了院内，李青筠在石桌旁坐下。 边彩从屋内走出来，手中拿了个药瓶。 “这是我特意向丹鼎院的道友求来的，对付这种伤口很管用的！都不用两天，保证你的手和被雪团挠之前一模一样。” 李青筠见边彩熟门熟路涂药的姿势，便知道这只小……大猫，肯定造过不少的孽。 边彩：“你不用伤心，雪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都是这样的。” “你被她挠过一次之后，就相当于得到她的认可了！” 李青筠：“那真是……很荣幸。” “浑身一根杂毛都没有，怪不得叫雪团。”她看着骄矜地蹲坐在石桌上，用睥睨地眼神打量自己的白色大猫，道。 “等下，她就是雪团啊！” 边彩涂完药，抬眸看她一眼：“对呀，是不是很形象？” 李青筠：“所以……我就是要照顾她啊？” 边彩点点头，表情惆怅：“真羡慕你，能和雪团整日待在一起。” …… 李青筠没有说话。 “这间是你的房间。”边彩又抱起猫，领着李青筠在院子里转，二人来到主间对面一间稍小的屋子，“没有人住过，你自己打理一下，缺什么东西来找我领几天。” 边彩领她看完大概的情况：“至于其他的，等林师姐回来再说吧。” “毕竟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李青筠听边彩介绍完才知道，学宫内虽然有不少杂役仆人，但他们大多只是负责学宫的大小事宜，并不专门服侍某一个弟子。 只有入学前就身份显贵、或在学宫弟子中表现尤为突出的，才有资格配备服侍的人。 这种名额往往也是有价无市的，李青筠这才知道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好了，我也该走了。”边彩将懒散躺在自己怀里的雪团交到李青筠手中，“你好好好照顾她啊。” 李青筠十分不熟练地抱着，一动不敢动，一是抱着这个大白团子动作实在不太方便，二是生怕这家伙一个不满意又猝不及防给她来一下。 看李青筠这样如临大敌的模样，边彩哑然失笑：“放心好了，雪团很有灵性的，她已经认得你了。” “是吗？” 边彩摆摆手：“我走了，我还有事，你们好好相处吧。” “也不知道林师姐那边怎么样了……”边彩自言自语地想着，离开了。 李青筠胳膊有些酸，她刚将雪团放进她的小窝，转身想去收拾下自己住的屋子，雪团就很不满意的喵了一声，跳起来往她背上一趴。 要不是李青筠从小干活就多，身体素质不错，这一跳险些要她折了腰。 “能不能对自己的体重有点正确的认知。” 只可以雪团一只猫听不懂她说话，心安理得地趴坐着。 李青筠只好像个步履蹒跚、弯腰驼背的老人一样走回自己屋子。 第5章 第 5 章 李青筠去学宫管事处领日用品，正巧，居然碰见那个第三轮测试中帮她发声过的大少爷。 大少爷身边不再环着那么多下人仆从了，但还留下了个贴身小厮。 这种琐事居然还需要少爷亲自动手？ 李青筠在心中默默吐槽，正要越过他们。 “诶？”那人看见李青筠却像碰见什么熟人，十分惊讶地靠过来，“你怎么……你不是？” “你不是被淘汰了吗？” 李青筠有点懒得搭理，但想到对方好歹给自己出过头，勉强给了个好脸色：“对啊。” 说完，她走向和少爷不同的另一群队伍。 “你这是……”直到李青筠都领完了东西，他看着李青筠手中拿着的下人样式的衣裳，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你去给别人当下人？！” “你怎么这么……自甘堕落！”他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看李青筠，“你入学试表现得那么好！” “只不过是天赋比旁人差一些，难道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 李青筠不知道他这么激动的情绪从何而来，越发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你……”李青筠看向他身旁小厮手中拿的绿色的衣裳，“你进符箓院了？” “是啊。”他扬了扬脑袋，提到这个，他有些得意，“不过，其实我更想进剑道院。” “多帅啊！” “只可惜，符箓院的长老说我天资适合符修，主动邀请我。” 他表情很神气：“所以也就没办法咯。” 李青筠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 “我话都没说完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我叫简飞尘，你呢？结交一下？” “你一个下人，我是学宫弟子，认识我对你没坏处。” 李青筠承认自己被这话打动了，她犹豫一秒，道：“李青筠。” “不过……”她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你为什么想认识我？” “为什么……”简飞尘琢磨一下，皱眉，“这还要什么理由？我觉得你可以、顺眼，算吗？” …… 算了，大少爷做事需要什么理由。 李青筠之所以没立马远离，也就是看他虽然目中无人又一身纨绔习气，但人应该不坏，也没什么心眼。 当然，主要是……万一哪天真用得上他呢？ 李青筠应付完简大少爷便拿着东西往回走。 听风苑内，林砺雪居然已经回来，她正坐在院子里，手上拿着那个盒子看得入神，表情有些严肃。 见李青筠抱着东西进来，她疑惑了一瞬，才想起自己今天还带了这么个人回来。 “这是什么？”那盒子里装着个黑漆漆看不清楚的玩意儿，林砺雪就是在看着这东西出神。 “和你没关系。”林砺雪将盒子盖上，那团东西散发出来的黑雾也一起被盖住，从外表上看又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盒子了。 “明天学宫就开始上课了，你同我一起去。”林砺雪抬眼看着她，吩咐道。 李青筠连忙将手中东西放下，在林砺雪对面坐下，表情很惊喜：“真的吗？我也能去？” 原以为自己肯定就没什么机会接触修行的机会了，正愁要怎么办，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有送上门的机会。 林砺雪见她这副样子，冷冷打击道：“不过只是旁听，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能旁听就足够了。”李青筠隐隐觉得林砺雪似乎有意在帮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着，林砺雪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也瞬间变得亲切起来，“雪团呢？” “肯定又不知道上哪玩去了，不用管它。” 李青筠还想问，林砺雪像有些忍受不了长时间和人闲聊，皱眉催促她：“你忙你自己的就好，没喊你的时候少出门，吵得很。” 哈？ 李青筠自认不是那种话多又聒噪的人，从来没受到过这种评价，更何况她还没和林砺雪说几句话呢。 ……原来学宫门口那人说的林师姐喜爱清净是这么个意思。 李青筠撇撇嘴，搂起东西回了自己屋。 —— 翌日。 第一天到新的地方，李青筠睡得浅，天才微微她就被屋外细碎的声响吵醒了。 她透过窗户一看，竟然是林砺雪在院子里练剑。 她只穿了件纯白的中衣，清晨微凉的风将她的衣摆吹起，更显得整个人超凡脱俗。 李青筠翻了个身，脸蒙进被子里，嘟囔一句。 “怎么这么用功。” 离上课的时间还早着呢，哪个院的弟子起这么早的啊。 李青筠抱着被子静止了两秒，突然坐起身。 这可是剑道院第一的师姐啊！ 绝佳的偷师机会。 她来了精神，专心致志看着林砺雪的一招一式。 越看，她越觉得眼熟。 她从枕头底下将救命恩人给的那本，秘籍翻出来，对照着林砺雪的招式，这不是…… 一模一样的么?! 李青筠小时候被人从海妖口中救下来，那时候她就被恩人的风姿力量折服，扒着人家的腿非要人教她，恩人被一个八岁大的小孩缠得脱不开身，最后给了她一块玉佩和一本书籍。 承诺李青筠长大后可以去学宫找她。 于是，从八岁到十五岁，李青筠没有一天不在为进学宫做准备，她早早幻想了学宫内的样子，和恩人再次见面的情形。 只可惜…… 她连最简单的测验都没通过，如今这个身份，她还怎么好意思去见恩人呢。 不过，她大概是剑道院的教习之类的人物吧……岂不是很快就会见到了。 想到这一层，她竟然有些紧张…… 这样的话，林砺雪练习这套剑法……倒是再合理不过。 “偷看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么？” 林砺雪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李青筠吓了一跳，尴尬地走出屋子。 “师姐……这么早啊。” 这句“师姐”喊得其实不大合适，但林砺雪没反驳，只是问：“你在看我练剑？” 偷看人家不作声，似乎……是有些不大合适，还被抓住了！ “师姐的剑法练得真好！”李青筠只好讪讪地笑，夸赞道，“真不愧是剑道第一。” 林砺雪脸色淡淡，没理会她的尬吹，而是问：“你呢？你会吗？” “嗯？”李青筠觉得这问法有些奇怪，在林砺雪眼里她不应该就是个连入学试都通过不了、毫无天赋的普通人么？怎么会这么问？ “我……我应该会吗？”李青筠没正面回答，试探着问。 林砺雪刚才还平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不耐烦，可能是又觉得和人交流得有些多了。 “你难道不应该会么？”林砺雪语气不太好，皱着眉呛道。 “真不知道师傅当时怎么就被你哄得连从不外传的剑谱都给了你。” “什么？！” 林砺雪说得没头没尾，李青筠却是被这句话惊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怪不得……怪不得林砺雪对她的态度这么奇怪，不但一反常态地留下自己，还似乎格外恨铁不成钢，对自己没有通过测试又说不会剑术这件事异常不满。 “呵。”林砺雪见她明白过来，冷笑一声，“还不算太笨。” “也是，就你小时候那撒泼耍赖的架势……” 林砺雪话没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房中。 “喂。”李青筠连忙跟过去，“你先别走啊，把话说清楚！” 林砺雪将门一甩，头也没回，只留下句冰冷冷的命令。 “不准进来。” 她不想让李青筠进门，李青筠自然是怎么也进不去，只好焦急地等在门外。 “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那个时候你也在吧？原来跟在你师傅旁边的那个白衣服小女孩是你啊？” “你师傅呢？我今天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可惜……” “你刚才说的不外传的剑谱是什么意思啊？那本剑谱有这么厉害吗？我还以为是学宫弟子都有的呢……恩人对我可真好啊……” “不过，你师傅那么温柔，怎么你和你师傅性格一点都不像啊？倒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冷着个脸……” “再聒噪，你就去和雪团作伴去。”林砺雪突然开门，她已经换好衣服，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地威胁李青筠。 …… “……不说了。”李青筠闭了嘴，心情却很好，表情很是明媚。 “走吧走吧。”李青筠完全没被她的气势吓到，毫不在意地催促，“再晚就要迟到了。” 林砺雪这才放过她。 李青筠还以为自己是和林砺雪一块儿去听课的，却没想到上课是上课，林砺雪却是讲授的那个。 这堂课是按惯例每届学宫弟子都要参加的一场大课，林砺雪作为优秀师姐来讲授。 和李青筠一起参加入学试，通过了测试的弟子们都必须在场，简飞尘自然也在。不同学院的弟子们穿着颜色花纹各不相同的袍服，很是自觉地按照学院各自聚在了一块儿，就形成了这儿一大片红那儿一大片绿的模样，场面真是有些异彩纷呈了。 李青筠在这么一群花花绿绿的弟子中也是很特殊——毕竟只有她是一身平平无奇、衣角袖口连花纹也没有的衣裳的人，灰扑扑的，竟然反而更显眼了。 看见李青筠过来，简飞尘颇为热情地朝她挥手。 李青筠正觉得自己独自一人有些太特殊了，这会儿有人喊她，便走过去。 “你怎么……你居然也可以来听课么？”简飞尘不太满意，“那怎么我的小厮就不让进？这还区别对待么？” 李青筠不在意道：“可能我学宫里有人吧。” 简飞尘嘲笑：“可得了吧，有人能让你混成这样？连个学宫弟子的名头都混不上，到头来还只能穿这身衣服。” “不过，你居然在林师姐旁边么？”简飞尘认真寻思，“那却不知道你没有通过测试到底是福是祸了。” “……是祸，真的。”